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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刻意做作揚高的音量一整個下午在楚棠的耳邊疲勞轟炸,幾乎讓她快要喪失耐性了。
她半閉長睫,蔥白玉指此刻正端著一杯花草茶有一口沒一口的輕啜著,秀美的臉龐上明白寫著「不感興趣」四個字,對耳邊嗡嗡響個不停的聲音感到不耐,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白眼。
可眼前這三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好像完全看不懂她的肢體語言,繼續七嘴八舌、口沫橫飛地說個不停。
今天她本來打定主意要出門晃晃,好好認識一下父親的故鄉,誰知道臨出門時,這幾個自稱是程盈慧好姊妹的女人就上門造訪,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接待她們。
只不過她現在真的很後悔自己沒有找藉口推掉,否則也用不著枯坐在這裏聽些她根本不在意的閑談了。
楚棠在心中暗歎,懶懶地掃過眼前的三個女人,思緒不由自主神遊到那日跟楚婧見面時的情景。
那日當京波說出不知道程盈慧的下落時,她明顯在他眸底看到一抹自嘲的苦笑,還有楚婧擔憂的神情,對照當初他誤以爲她是程盈慧時的態度,以及他們沒有同床共枕的情形來看……
難道,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其實並不和睦?
「lisa?lisa?喂——」
楚棠的身子被推了推,這才從神遊中回神,望進一雙眼皮上塗著閃亮藍色的媚眼中。
「你是在叫我嗎?」麗莎?誰啊?
「不是叫你是叫誰?這裏就只有你的英文名字叫lisa啊。」藍眼皮美女失笑回答。
「喔,是喔。」英文名字?她有聽沒有懂,只能敷衍的應了聲。
她的反應讓藍眼皮美女的笑容微僵,但很快又恢複燦爛,「lisa,你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楚棠怔愣了幾秒,微微勾起的唇角迅速抿平,心中瞬間充斥了自我嫌惡的罪惡感。
她怎麼會因爲京波夫妻倆的感情不和而感到雀躍?真是太不應該了。
「咦,怎麼搞的?突然又垂下嘴角,你倒是說給我們這幾個好姊妹聽聽啊!」藍眼皮美女追問。
「呃……這茶還挺好喝的。」楚棠不知該怎麼回應,索性微笑裝傻。
幾個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小姐你就別再賣關子了,到底怎麼樣你快說給我們聽聽啊,我們都快好奇死了。」開口催促的是坐在藍眼皮美女右手邊的女人,她一襲黑白條紋緊身洋裝,身材曲線展露無遺,露出白皙的胳膊與大腿,讓楚棠一雙眼尴尬的不知道該看哪才好。
「你們真笨,這還要問嗎?瞧她氣色這麼好,想必這趟一定是身心靈都得到大大的滿足喽。」第三個女子暧昧的抿唇笑道,白嫩玉指上閃爍著璀璨光芒的鑽戒吸引人不住多看幾眼。
眼看三個人六雙眼睛期待的望著她,楚棠心中暗暗喊苦,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們在打趣調侃些什麼,是要如何回答呀?
「再裝就不像了,你不是說跟那個牛郎談完分手之後,就要帶另一個新包養的小狼狗去墾丁度假嗎?」藍眼皮美女朝她眨眨眼,壓低聲音問:「怎樣?滋味如何?」
那暧昧的意味如此明顯,楚棠即便有些名詞聽不懂,臉仍舊瞬間燒紅,腦中轟的一聲巨響,驚訝于她們口中的暗示。
「老天爺,能讓我們閱男無數的程盈慧臉紅,這次的小狼狗肯定是個狠角色。」藍眼皮美女的話才落下,幾個女人吃吃的笑聲已經接二連三響起。
「是啊是啊,上回那個牛郎就是因爲辦事不力才會被你開除,想必這次這個床上功夫肯定了得,才能讓咱們混遍牛郎界的女王露出這種滿足的神色。」
「改天等你膩了再換我試試看喽。」
三個女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一時之間好幾個男人的名字出現,一一被品頭論足了一番。
楚棠邊聽邊咋舌,一張俏臉熱辣辣的,恨不得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摀住自己的耳朵,隔絕那些在大楚是壓箱底的書本中才見識得到的「知識」。
果然是民風開放,而且比起爹爹說的尺度還要超過千百倍,令她尴尬困窘得無以複加。
「不過,不知道這只小狼狗跟京波比起來如何?」
「拜托,你們忘記京波之前就已經被?lisa?嫌到不行了嗎?說他那邊跟他的表情一樣『冷』,完全沒反應。」
「所以也不能怪?lisa?往外發展,誰叫他這個極品老公只能看不能吃,根本就是折磨人嘛,要換作是我啊,也會忍不住交個小男友去去火。」
「去,說得好像你沒交一樣,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上次聚會跟牛郎店裏那個小偉眉來眼去的,席間還消失了兩個小時,幹麼?當四腳獸去啦?」
「彼此彼此,你跟大山還不是一樣。」
「哎呀,我們再怎樣也沒?lisa?瘋狂,她啊,只要是看上的男人,哪個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是,京波算什麼?lisa,既然你回來了,就乾脆讓那個小狼狗跟咱們見見面,順便叫他約幾個朋友,讓我們也見識見識小男生的威力啊。」
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言辭充滿性暗示,楚棠的神色逐漸由羞轉怒,心陡的一緊,爲程盈慧婬亂背叛的事實與對京波被譏诮嘲諷的批評感到憤怒。
「住口!不要再說了!」腦中緊繃的某根神經登的一聲斷裂,冷冽的聲音夾帶怒火,讓原本熱鬧的氣氛霎時僵住。
「lisa,你怎麼了?」藍眼皮美女錯愕的看著神態冷凝的楚棠。
「是啊,幹麼突然大叫?嚇死人了。」黑白條紋裝的女子舉起手撫撫胸口。
「一定是太久沒出去瘋了,乾脆今晚出去找點樂子如何?」第三個開口的女子試著想讓氣氛緩和些,乾笑著提議。
「很抱歉,我乏了,不招呼諸位了。」這幾個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窩,會有這樣的朋友,想必程盈慧也好不到哪去。
幾個女人面面相觑,還來不及反應,楚棠已經站起身喊著傭人,「曹媽!」
「太太。」曹媽迅速出現在客廳,恭敬的應聲。
「送客。」她淡淡道,隨即轉身走回房內,耳邊還隱隱約約傳來幾個女人的驚喘,然後是踉跄離去的腳步聲。
楚棠走進房內,唇角冷冷的勾起,她一向不是個無禮之人,但對這樣的豬朋狗友,能撐到此刻才下逐客令已算客氣的了。
想到她們方才口中的婬穢言論,她的臉又浮上了一層紅暈,除了羞窘之外,更多的是因爲愠怒。
視線掃過放在梳妝臺上的木框,走上前拿了起來,看著那上面對著自己笑的美豔女子,心中的怒意更盛,忿忿地將木框給蓋住。
她不懂,爲什麼京波會娶這樣的女人?
如果剛剛那些女人說的都是真的,那就表示程盈慧根本是個不守婦道、荒婬無度的婬蕩女子,背著丈夫在外頭私會情郎不說,還在閨友間把跟丈夫的床笫之事拿出來評論。
想到那些火辣辣的言談,楚棠的臉龐又熱了起來,尤其是關于京波的那一段……楚棠腦海中迅速浮現京波的俊美臉龐及修長精實的身軀,心髒不由得撲通撲通的跳著。
只是當那畫面聯結到他跟程盈慧相擁的一幕時,一顆心整個揪緊,好像被人狠狠的掐住似的,讓她差點透不過氣來。
她是怎麼了?怎麼一想到他情緒就如此起伏?楚棠用手按住胸口輕揉,眉頭輕蹙,還在爲心中那股莫名糾纏的情緒困惑時,門外已傳來敲門聲。
她深吸口氣平複,轉向門口輕喊,「進來。」
門扉緩緩打開,走進來的就是方才遐想過的身影,她的心打了個突,整個人心虛起來,偏偏眼睛不由自主地繞著他打轉。
今天的他穿著一件淺藍色棉衫,還有一條服貼的灰色長褲,濃密的短發隨意往後抓,露出了飽滿方正的額頭,目如點漆,唇線輕輕微勾,手上抱著一疊書冊朝她走近。
「你不舒服?」在瞥見她臉龐上的紅暈時,京波濃眉輕攏。
「沒有沒有。」她迅速搖手否認,接觸到他深不見底的眸光時又慌亂的垂下眼。
「你不對勁。」他將手上的書冊往桌上一放,做了一個出乎兩個人意料之外的舉動——用手背觸上了她的額頭。
被他碰觸的地方好像遭受火吻似的迅速灼燙,這下楚棠不只臊紅了臉,連耳根都紅若鴿血。
「別!」她舉起手揮掉了他的碰觸,氣氛霎時尴尬。
只見京波的黑眸深了深,緩緩收回了手。
該死,都怪那幾個女人滿口穢語,害她面對他就忍不住想到那些言論,無法自在的面對他。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嗫嚅著道歉。
「是我多管閑事了。」京波淡淡的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麼會那麼唐突。
先別說在現代,這樣的舉動對剛認識的男女也不適當,更別說在大楚那個保守的時代了,所以該說抱歉的應該是他才對。
但她劇烈的抗拒反應,不知爲何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所以道歉的話在喉頭繞了一圈,吐出來的卻是帶著嘲弄的責難。
「不是這樣的,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是多管閑事,你願意關心我、幫助我,我真的很開心,真的。」
看她一臉焦急,好像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他看,京波原本的不悅瞬間消失,甚至感到有些愉悅,但嘴上依然平淡的道:「我只說一句,你說這麼多句幹麼?」
「喔……」楚棠連忙用手摀住唇,俏麗的臉龐滿是委屈,只拿一雙美目瞅著他。
她那帶點小女孩的羞窘與受傷的神色,讓京波有片刻的恍惚,心不受控製的狂跳。
雖說楚棠的容貌跟程盈慧有八九分相似,但那雙慾語還休,充滿生命力的黑瞳,卻是在程盈慧臉上永遠找不到的風景。
「這些是什麼?」見他俊眸望著自己,楚棠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充斥耳畔,她趕緊撇開視線,望向他方才放下的書冊。
京波回過神,暗惱自己的失態,「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麼,所以簡單買了幾本書讓你挑著看。」
「給我的?」她眼睛一亮,哪還記得方才的尴尬局促,迫不及待拿起書本,興奮的翻閱起來,蓦地驚呼,「這是……現代醫書?」
「嗯,還有一些時尚跟八卦雜志,透過這些,你可以更快了解現代社會。」她的喜悅感染了他,慶幸自己這個用心值得了。
「太棒了,你真是個好人。」
凝視著她開心的小臉,京波內心竟産生一股想要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沖動。
荒唐!
他暗斥自己,俊美的臉龐越發清冷,只有瘖啞的聲音泄漏了情緒,「我是怕你出去給我惹麻煩,所以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學習和一般人般說話應對,我沒閑工夫當你的保母。」
他的話讓楚棠飛揚的情緒宛若被澆了盆冷水,瞬間降溫,她垂睫點頭,輕聲道:「我知道,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該死,爲什麼只要面對她,他的言詞就會忍不住刻薄起來?京波的手在身側握了握,想說些什麼,最後只是澀聲道:「你慢慢看吧,我先回房了。」
「等等。」楚棠在他的手觸上門把時喊住了他。
他挺拔的背影頓了頓,緩緩轉過身,卻只見她抱著書冊慾言又止,臉上一片爲難的神色。
「什麼事?」
要跟他說嗎?說他妻子背著他偷漢子,讓他戴了綠帽?可是光想到要說出這件事就讓她覺得難堪,更何況是身在其中的他,楚棠心裏十分掙紮。
「有話就說。」她到底在糾結什麼?
她咬咬牙,凝視著他,小心翼翼的問:「你……很愛你妻子嗎?」
京波愣了愣,臉色隨即沈下,「這不關你的事,別以爲你跟我媽關系不同,就有資格過問我的私事,對我來說,你誰也不是。」
「可是——」未完的話被關上的門扉擋在房內,沈重的關門聲重重的撞在心口,讓她突然胸口一陣悶痛,反射性地舉起手按在胸前,抱在手中的書冊應聲落地。
她怔怔的看著散落一地的書籍雜志,不由得惱怒起自己。
楚棠啊楚棠,你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因爲他的一言一行感到雀躍,又爲什麼會因爲他冷淡的態度而感到受傷?
別忘了你來這個地方的目的是什麼,只要想著快點找到解葯回去大楚,至于別人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她在心裏如此告誡自己,蹲下身撿拾書冊,決定再也不自取其辱。
京波發現楚棠在躲他。
有他在,她就閃進房,若非必要,絕對不跟他多做交談。
算算昨天一整天,她竟然只跟他說過一句「可以再幫我多找些書來看嗎」,其他的事情幾乎都是透過傭人傳達——很像以前程盈慧跟他的相處模式。
其實他應該要感到輕松的。
反正當初之所以會答應照顧她,是因爲母親跟她的淵源,否則他根本無須自找麻煩,把她的事情攬在身上,既然現在是她自己要搞自閉,母親問起也怪不到他頭上。
沒錯,就是這樣。
但是……那他現在又在做什麼?
京波困惑的看著自己輕敲房門,還舉在半空中的手,最後放棄追究自己的動機。
「誰?」門內傳來楚棠清脆的聲音。
「我。」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門內靜默下來,完全沒有應門的迹象。
門外,京波濃眉微蹙,照理說他應該放棄離開,但手卻偏偏不由自主的又擡起敲了敲。
「叩叩叩——」
接連的敲門聲彷佛敲在楚棠心上,敲得她陣陣心慌。
她本已打算不再理他,能避就避,甚至連他上班時,她都躲在房間研讀醫書雜志,就怕他突然返家會撞上,礙了他的眼。
可現在他卻主動找上門,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難不成她在不知不覺中又做了什麼讓他不悅的事情嗎?
楚棠掙紮在開門與不開之間,前一刻才打定主意不理會敲門聲,下一刻又告訴自己這樣太不懂禮,畢竟是借住別人家中,豈有反客爲主,拿翹不理會的道理。
沒錯,她好歹也是堂堂郡主,留著皇家的血液,怎麼能這麼不懂禮?
楚棠爲自己找了個堂而皇之的開門藉口,正准備起身去應門時,敲門聲卻停了下來。
原本邁出的腳步一停,心情莫名的失落惆怅,不過才敲沒幾下就走了?看來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她讪讪的收回腳步,正要坐回床沿繼續埋首書堆時,一道低沈的嗓音讓她剛碰上床墊的臀部像觸電般迅速跳了起來。
「你睡了嗎?」
他的聲音穿透門扉,撞上她的心,讓她的心跳瞬間漏了好幾拍,原本惆怅的心緒突然又輕快飛揚。
「回答我。」他微微加大了音量。
這人也真好笑,若她睡了還能應他嗎?分明就是不管她入睡與否都執意要叫醒她吧。
楚棠緩緩彎起唇角,不再耽擱,迅速走到門邊,手握上門把之前霍地察覺到自己的心急,又懊惱的咬咬下唇,歛去臉上的笑意,換上一張冷漠的神色,這才慢條斯理的將門打開。
乍見從門後露出的淨白臉龐,京波的黑眸微微加深,「還沒睡?」
「正准備要睡。」她學他一貫的冷淡口吻,卻在呼吸到自他身上飄散過來的潔淨氣息時,忍不住加快了心跳。
「是有點事,不過如果你累了,那就改天再說吧,晚安。」京波微微颔首示意,隨即轉身作勢離開。
楚棠愣了愣,看著他挺拔如松的背影,頓時恨得牙癢癢的,她輕咬唇瓣,扭頭也想轉身回房,但被勾起的好奇心好似一根羽毛在心口不斷搔弄,讓她原本堅決的步伐遲疑,終究還是服低,不甘願的嗫嚅出聲,「……我不累。」
背對著她的俊唇勾起一抹得逞的賊笑,再轉過來時臉上已是一片平靜。
「你說什麼?」他佯裝沒聽見。
楚棠雙唇動了動,懊惱的臉龐微紅,好半天才又開口,「你不是有事要說嗎?我不累。」
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嬌嗔神態,京波也不忍再逗弄她,聲線不由得放軟,緩緩道:「我替你約好了京恩,明天去醫院找他。」
醫院?那不就是替人治病之處?是了,京波曾向她提過,自己的病是京恩治好的,只要能夠找京恩問清楚葯方,那她來此處的任務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真的嗎?你真的要帶我去醫院?」這會楚棠哪還記得之前不理他的決心,臉蛋頓時一亮,興奮的拉著他的衣袖再次確認。
京波瞟了眼抓著自己的蔥白玉指,促狹道:「沒聽過有人要上醫院還這麼開心的。」
「當然開心,只要能問到葯方的製作方式,那大楚就有救,爹娘就有救了!」她烏黑的雙眸瑩亮似星,盈滿雀躍。
「你找到回大楚的方法了?」聽到她要回去,不知爲何,他有點後悔幫她了。
聞言,楚棠眼中的燦光微黯,但隨即又換上堅毅的神色,「還沒,但是我一定能找到。」
京波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煩躁了起來,粗聲道:「也好,你本來就不屬于這裏,這樣我也不用再被迫照顧你。」
楚棠的心因爲他的話而狠狠一痛,她咬緊下唇,還想開口,京波已經轉身,毫不遲疑的離開。
「你等等!」他怎麼可以每次都這樣讓人的心情忽高忽低,然後就像沒事般走人?
京波的步伐頓了頓,遲疑了幾秒,最後止住。
「爲什麼?」她小跑步擋在他面前,眸中帶著水氣,「爲什麼你要這麼別扭?」她懊惱的指控。
京波皺起眉,臉色微沈,「你說什麼?我別扭?」
「對,我就是說你,你一個大男人爲什麼這麼不坦率?你明明想對我好,爲什麼又要故意出口傷人?難道對人好有這麼丟臉嗎?非要搞得人家討厭你才高興?」她竟然有股沖動想揪住他的衣襟搖晃,看能不能晃掉他總是隔著一層冰似的神情。
「你懂什麼?」京波神色隂沈,聲音自齒縫中迸出。
「我是不懂,不懂爲什麼姑姑這麼溫柔的女人,會養出你這樣個性別扭的孩子!」楚棠一古腦兒的想反擊,但才說出這些話她就後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心頭忐忑的等待他的盛怒。
可京波卻沒有任何動怒的迹象,只是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也不懂。」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京——」楚棠朝著他的背影舉起了手,舉到半空中又頹然落下,只能由著他離開。
她沒忽略他轉過身時,眸底一閃而過的深沈悲哀,那讓她的心好酸好疼,萌生想要將他擁入懷中好好安慰一番的念頭。
嚇,她瘋了嗎?就算這個時空男女關系比大楚開放許多,可她好歹也是學習過女誡婦德之人,怎麼能生起如此邪惡的想法?
楚棠舉起雙手摀住發熱的臉頰,倉皇退回房內,端坐回床緣想要繼續方才的研讀,卻發現腦中浮現的都是他受傷的神色,再也無法靜下心來。
整夜睡得極不安穩,天才微亮,楚棠已經睜著又圓又大的眼睛瞪了好久的天花板,直到躺得骨頭都酸了,才拖著蕩到谷底的情緒起床盥洗。
本來以爲經過昨天的爭執,京波會氣得不想見她,連帶將今天的醫院之行作罷,沒想到她才洗漱完畢,敲門聲就響起。
她急忙上前應門,發現門口站的是端著早餐的溫嬸後,她有種黯然的失落感。
她多麼希望,站在門外的是他……
不過這陣失落沒有持續多久,當聽到溫嬸說京波請她用完早餐就准備出門,他們會按行程活動時,她立刻活了過來,囫囵吞棗用完早餐,迫不及待的自衣櫃中找了件相較于其他衣服而言,還算正常的躶粉色襯衫跟薄荷色長褲,隨意將烏黑的長發束在腦後,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與潔淨的耳珠,抱起最近研讀得最勤快的醫學入門書籍快步走出房間,在接近客廳時刻意放輕腳步,閃到展示櫃旁,不想破壞眼前的畫面。
只見京波穿著一件格紋襯衫與深藍色長褲,慵懶的斜倚在沙發中,勻稱結實的雙腿隨意的交疊著,修長的手指正翻閱著手上的文件,神色沈穩專注,散發出一抹天生的尊貴氣質。
他真的很好看,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爹爹,但他應該是她這輩子看過長得最俊帥的男子了。
楚棠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爲很不符合婦德,但還是忍不住偷偷自展示櫃後探出腦袋欣賞他,心頭莫名的小鹿亂撞起來。
「太太,你在看什麼?」忽地,曹媽殷勤的聲音自後腦杓傳來,她整個人嚇了一大跳,腦袋硬生生撞上旁邊的櫥櫃,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她頓時眼冒金星,痛得龇牙咧嘴。
「啊——太太——」曹媽彷佛比她還痛似的尖叫起來。
「別叫了,我沒事。」她覺得自己的耳朵比頭還痛。
京波聽見聲響迅速自沙發躍起,三步並作兩步沖過來,「怎麼了?」
曹媽一副做錯事的忐忑狀,嗫嚅著道:「我看太太站在櫥櫃後好像在找什麼,所以喊了她一聲,沒想到就撞到頭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請不要扣我薪水。」
京波輕擰眉頭,狹長的鳳眸瞥向楚棠的額頭,正待開口,楚棠倒是先急著替曹媽求情。
「不幹[tā]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別怪她。」奇怪,怎麼傭人們這麼怕被扣薪?他們以前常被苛待嗎?
京波凝視著她的黑眸微微深了深,曹媽的臉上依然有著不習慣的驚訝。
怎麼了?她說錯了什麼嗎?楚棠邊揉著腦袋邊納悶的回望他們。
「既然太太都這樣說了,你先去忙你的吧。」京波淡淡道。
「是,謝謝太太,謝謝先生,那我先去忙了。」曹媽如釋重負,邊走還不忘邊回頭偷看了楚棠好幾眼。
「她爲什麼那種表情?」她困惑的問。
京波淡淡一笑,「可能是因爲你一點都不像太太。」
楚棠愣了愣,隨即緊張的低下頭來檢視自己的穿著,「我有露出什麼破綻嗎?」
應該不會啊,不是她自誇聰慧,這陣子她已經把現代人的說話口吻與穿著打扮學得八九分像,照理說應該不會有人懷疑才是。
面對她的緊張,京波卻好像不在意,目光定在她紅腫的額頭,突然轉身走開。
糟糕,他的表情很隂沈,該不會還在爲昨晚的事情生氣吧?
楚棠黯然的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額上的疼痛轉移到心口,連心都痛起來了。
唉,她最近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楚棠懊惱的拍了下額頭,但因爲誤觸傷處,俏麗的小臉蛋痛得皺成了一團。
「你在幹麼?」
她連忙放下揉著額頭的手,佯裝沒事的擠出微笑,搖搖頭,「沒有。」
京波的目光在觸到她額頭的青紫紅腫時又深了幾分,突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往客廳走去。
被拉到沙發前按入座,楚棠還搞不清楚狀況,隨即一陣清涼隨著他的手指觸上額頭再自腫痛之處散開,消弭了方才的疼痛感,臉龐卻因爲他的動作熱燙燙的,自耳珠紅到了脖子。
「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剛剛到底在看什麼?」他眉間打了好幾個結,一手輕擡她的下巴,讓她無法避開的望入他那雙深似海的黑潭之中。
他帶著咖啡香的潔淨氣息隨著呼吸竄入鼻中,讓她腦子像漿糊般糊成一片,根本無法思考。
「好看……」老天爺,他的睫毛怎麼可以這麼濃密?鼻梁怎麼能這麼挺直?還有那唇,豐潤堅毅,真是太不公平了,好像全天下最好的都擺在他臉上了……
見她一臉嫣紅,雙眼出神地盯著自己,京波的唇畔忍不住勾起。「你剛剛是在看我?」
可惡,連聲音都這麼好聽。
「是啊……看你……」她像著魔似的點頭,毫不掩飾自己偷窺的事實。
她的坦白讓京波的心像被什麼重重的撞了下,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臉頰也浮起一層紅暈,目光在觸及她不自覺而微微噘起的紅唇時,理智逐漸遠走。
不知何時,原本在她額上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白玉似的臉頰,停留在她紅潤的唇瓣上摩挲。
她可以感覺到他粗砺的手指刮過她細嫩的唇,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
一股從未有過的乾渴躁動充斥了整個人,所有感官似乎都集中在被他撫過的地方,那樣的騒動讓她有想要尖叫的沖動。
「砰——」一陣物體撞擊地面的聲響打破他們之間糾纏的目光與旖旎的氛圍,他們各自從這暧昧的情緒中驚醒,僵直了身軀。
「以後小心點。」京波先恢複鎮定,收回手,語氣平靜無波,好似方才體內洶湧的反應全是假象,但依然悸動的心卻告訴他,自己方才的動情是千真萬確的。
楚棠呆立原地,內心小鹿亂撞。
如果剛剛拿在手中的醫書沒有掉落在地上,那他是不是會吻她?
她舉起手摀住了燙紅的臉頰,在發現自己竟然會喜歡,甚至期待他的碰觸之後,她心底的某處已經悄悄記下他,烙印上他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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