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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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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蘿絲小姐 -【良妻從天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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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5 00:14: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當楚棠循聲望去時,一個身形略爲矮小的纖瘦男子已經被京波攢住衣領提起,一旁的京恩則毫無攔阻之意,甚至也氣憤地看著不停掙紮的男子。

「住手,波波,放手!」京岷充滿威嚴的聲音在空中爆開,讓京波稍稍遲疑了半晌,終于松開了手。

「我的寶貝兒子,這是怎麼回事?大伯,你怎麼可以放任京波欺負京家人?」程曉茵一馬當先沖上前,心疼的查看兒子的狀況。

「弟妹,誰對誰錯尚且不知,況且,你應該爲你最後那一句話向我們道歉。」楚婧緩步走到京波身邊,拍拍他的手臂,斜睨向程曉茵的目光冷冽如刃。

程曉茵咬咬牙,想起從年輕時就被這女人壓到現在,兒子也連帶在京家擡不起頭,滿腔怒火霎時熊熊燃燒起來,「大嫂,我哪句話說錯了?京波本來就不是京家人,這件事又不是秘密,你別忘了,當年你那個前男友,也就是京波的親生父親把我們家鬧得多難堪,簡直是丟臉丟到全世界了,我看京波根本就是遺傳了他爸的劣根性,才會這麼沒教養,動不動就動手打人。」

楚棠看見京波眸底閃過一絲受傷,他下颚緊繃,像花了極大的意志才克製住自己瀕臨爆發的怒氣。

「住口,我不許你這樣侮辱我丈夫。」楚棠一個箭步擋在京波面前,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你那是什麼口氣?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程曉茵漲紅了臉,指著楚棠的手指氣得發抖。

「我只尊敬值得尊敬的長輩。」她下巴微擡,流露出睥睨的傲氣,與之前的柔順截然不同,卻也跟以往的蠻橫有很大的差別。

「我同意。」京涓雖然有些訝異大嫂的反應,但就事論事,她站在她那邊。

楚棠朝她感激地笑笑,京涓則是有點尴尬的撇開臉,沒有回應。

「我想請問,我丈夫哪點不是京家人?他從小生于此,長于此,孝順父母,慈愛弟妹,爲京家付出多少心血,豈容你一句不是京家人就能抹滅?」楚棠冷聲反問。

「慈愛弟妹?大家都看到剛剛他是怎麼對待他堂弟——」程曉茵意識到自己的語病,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紫,忿忿地道:「好個伶牙俐齒,果然是大嫂的媳婦,我以前倒是沒看出你有這本事。」

「我只是站在理上說,二嬸自然無法反駁了。」楚棠淡淡笑道,余光剛好對上京波深不見底的黑眸,心不由得一悸。

「賤女人,你不過是那個雜種的老婆,還真以爲自己是京家的媳婦了嗎?這裏沒你說話的分。」京聿見母親被堵得無話可說,大掌一揮把母親推開,惡狠狠的瞪著楚棠。

「果然有教養。」她瞟了眼被自己兒子推得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的程曉茵,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不管我是不是京家的媳婦,我只知道我是京波的老婆,誰欺負他就是欺負我,也就是我的敵人,別想我會好言相向。」

聞言,程曉茵更加憤怒,揚起手就往楚棠揮去——

「二嬸,請自重!」京波一把攫住程曉茵的手腕,冷冷地道。

「京波,你動我兒子還不夠,現在又要打我嗎?」程曉茵大叫。

「二伯母,你這樣說就不對,誰都看到是你要打嫂子,哥才攔阻你的。」京恩出面幫腔。

「他們兩個早就貌合神離,什麼嫂子不嫂子,在這邊裝什麼恩愛,誰不知道程盈慧在外頭玩得可凶,人盡可——」京聿大聲嘲笑,可那個夫字還未說完,京波已經放開程曉茵,改抓住他的衣領。

雖然明知他辱罵的是程盈慧而非楚棠,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容許京聿用輕蔑的目光與語氣朝楚棠開炮。

「夠了,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一家之主!」京岷沈聲低喝,這才止住了電光石火間發生的種種沖突。

「今天是我老公的生日,有什麼不愉快全都給我放下。」楚婧的臉色也不好看,眉頭微微擰起,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挑戰的權威。

京波在母親的示意下松開了手,高大的身子擋在楚棠之前,宛若銅牆鐵壁,誰也別想越過他找她麻煩。

見狀,楚棠心一暖,唇角勾起甜甜的笑。

「爸,你就讓他們這樣欺負我們嗎?」京聿不敢反抗這個大伯父,轉向父親求援。

只見站在一旁的京峯臉色隂沈,出口便罵,「你們都給我閉嘴,媽媽這樣,兒子也這樣,沒一個有出息。」

「老公——」

「爸」

程曉茵跟京聿同時滿腹委屈又憤恨不平的看向京峯。

但他只是淡淡掃了他們一眼,隨即朝京岷道歉,「大哥,真抱歉,破壞了你的興致,我先帶他們離開,免得掃興。」

京岷緊蹙眉頭,不置可否。

「爸,你怎麼幫外人不幫我?」京聿不甘心的嚷嚷。

「閉嘴,你還嫌我不夠丟臉嗎?」京峯斥責兒子,再粗聲朝程曉茵罵道:「還不走?」

程曉茵沈著臉,抓住兒子的手忿忿地說:「你爸心裏只有外面的野女人跟私生子,哪有我們母子倆,我們走。」

兩人恨恨的環視衆人一圈,隨即甩頭離開。

京峯也臉色難看的跟在他們身後,快步走出了屋外。

「這家人始終都沒變。」老四京峭感歎地說,妻子楊家玲則附議的在一旁點頭。

「我看今天就到此爲止,我也累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京岷揉揉眉間,一臉疲憊。

「也是,時間也晚了,我們還是不要再打擾他們了。」這次說話的是轉生爲高柏的楚祈。

楚棠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因爲自己父親的緣故,她對他多了幾分親切感,席間沒機會跟他多說什麼,只能朝他微微一笑。

楚祈捕捉到她的視線,也溫和的微笑回應。

所有人又朝京岷說了些祝壽的賀詞後,便陸續告辭離開。

沒多久大廳中只剩下京岷一家人——京岷夫妻,京波夫妻,還有京涓及一個男人。

「伯父伯母,那我也告辭了。」男人身形瘦削,打扮得宜,不算特別英俊,但也有另一股風華。

「嗯。」京岷輕應了聲,沒有多大的反應。

楚婧則勉強扯出笑,客套的點點頭,「慢走。」

「爸、媽,紫峻特別來祝壽,至少讓他再多坐一會兒,喝喝茶聊聊天啊。」京涓依依不舍地看著男友。

「不用了,拜訪的機會多的是,伯父伯母折騰一個晚上也累了,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傅紫峻溫柔的安撫京涓。

「不然我們去看晚場電影好了。」京涓挽住傅紫峻的手,嬌聲道。

「涓涓,這麼晚了不許你再出門。」楚婧淡淡的駁回她的提議。

「媽咪,現在才九點多耶。」京涓抗議的比了比手表,看到母親堅決的神色後,轉向父親求救,撒嬌的喊了聲,「爸——」

京岷不爲所動,沈聲道:「你媽說了算。」

「哥——」京涓腦筋動到京波身上。

可京波卻不讓她說完,「你聽到爸媽說什麼了。」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京涓跺跺腳,懊惱不已。

「別任性,這樣就不是我喜歡的京涓了。」傅紫峻溫和的勸她。

見男友也不同意,京涓這才不情願的放棄,「好嘛,那你回去打電話給我。」

「一定。」傅紫峻摸摸京涓的頭,讓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那我先告辭了,伯父伯母,大哥……大嫂,晚安。」他一一朝衆人致意道別,目光在觸及楚棠時不著痕迹的頓了幾秒,然後才又回到京涓臉上。

不知道爲什麼,楚棠覺得他的目光讓她有點不舒服,身上的寒毛全豎了起來,即便對方彬彬有禮,直覺卻告訴她此人十分危險。

看京涓依依不舍的送傅紫峻出門,楚棠有種莫名的不安感——只因那男人在出門前的刹那,又用眼尾掃了她一眼。

離開了天母京宅,京波在車上不發一語,雙眼直視前方,讓坐在一旁的楚棠無法判斷他的情緒。

剛剛那場難堪,想必只是這麼多年以來的冰山一角吧,想到這,鼻子又忍不住泛酸。

「剛剛……」沈默中,他突然開口了。

「嗯?」

京波忽的將車子停靠在路旁,側身望向她,「爲什麼?」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望進她那雙迷蒙月眸。

她絕對不會知道,當她跳出來擋在他面前,當她振振有詞的爲他說話,當她說欺負他的就是她的敵人時,一股巨人的暖流登時沖破他心底層層疊疊的冰山,讓他激動地幾乎當場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靜谧的空間中,楚棠似乎可以聽到自己撲通作響的心跳聲,腦袋無法運轉,直覺脫口而出,「因爲……喜歡……」

這句喜歡竄出的同時,一道灼燙也同時覆上她的唇,掠奪走她所有的聲音與氣息,將她卷入如暴風般的烈焰中。

所有思緒都被抽空,只剩下唇上熾熱輾轉的吸吮與霸道的索求,在楚棠體內勾起一波波的熱浪,直沖腦門,化爲一聲聲顫抖的輕吟,消失在他的唇齒之間。

她的身心都在輕顫,第一次感受到男女之間情慾的沖擊,讓她覺得頭昏目眩,無法承受的癱軟在他的雙臂之間,胸口緊悶到幾乎爆炸。

「傻瓜。」只聽見他粗嗄的聲音在她唇畔揚起,唇上那抹灼熱隨即移開,新鮮的空氣重新充斥在鼻腔之間,解除了胸口那股窒悶,卻讓她心中揚起失落,想念起方才唇齒相貼的親昵,她雙眸不由自主地盯著方才還幾乎奪走她氣息的唇瓣。

「該死!」京波低咒了聲,隨即又在她唇上落下一陣熱情的碰觸,但還來不及細細品嘗,他又抽開。

「沒人教過你,親吻的時候還是得呼吸嗎?」他聲音低啞,語氣充滿了從未有過的寵溺。

楚棠臉一熱,想起自己方才居然賴在他身上索吻,羞窘的想一頭撞死,再說怎麼可能會有人教過她?即便爹爹的教導方式已比大楚人寬松許多,但這樣親密的行爲,還是只能局限在與丈夫的閨房之中啊……

還是說在這裏,連親吻都不算什麼嗎?

楚棠又燒又燙的臉浮上困惑,羞窘反問:「這裏的……這種事……算不上什麼嗎?」

她純真羞怯的神色讓京波的慾火又開始延燒,好不容易才壓抑住連自己都詫異的渴望,手指撫過她豔若桃李般的臉蛋,低聲道:「當然不是。」

「那、那你、你爲什麼……」她咬咬下唇,鼓起勇氣問:「爲什麼要那樣做?是因爲我像你妻子嗎?」想到他或許是透過她思念程盈慧,她的心突然像被人緊緊掐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最後那句話讓京波的神色倏的冷下來,眸底隱隱竄動著怒意。

她竟然覺得他是那種男人?吻著她卻想著別的女人的男人?

她問他爲什麼吻她?因爲她是除了父母之外,第一個給他安慰的女人,因爲她是第一個擋在他面前,誓言守護他的女人,因爲她是那麼純真善良,因爲她固執堅強,因爲她不知不覺中闖入他的世界,也闖進他的心,但她居然認爲他是那種爛男人

見他臉色驟沈,楚棠的心更疼了,是說中了嗎?

「笨蛋!」他罵了聲。

楚棠愣了愣,旋即漲紅了臉,「幹麼罵人?我、我就是不懂才問你——」

見到她微揚的嫣紅臉蛋跟含嗔帶媚的水眸、豔紅慾滴的唇瓣,他心底又生起一陣激蕩。

「京波?」見他凝視著自己的目光越發深沈,想起方才的纏綿,楚棠不由自主的喚了聲,但那帶著連自己都訝異的嬌媚,臉頰一熱,暗慚自己的放蕩,這要是在大楚,她應該已經因爲喪德而被賜白绫一條了。

「我教你。」他又俯身覆住了她的紅唇,這次他放輕了動作,溫柔的像在品嘗一道最精致的餐點,小心翼翼的吸吮著她的柔嫩。

那溫柔自唇瓣竄入了楚棠的心,讓她整個人幾乎都要化成一灘水。

他的舌撬開了她的唇,靈巧的鑽入她齒間,勾動著她生澀敏感的舌,然後卷起一片令人炫目的煙花,在腦中爆放,炸碎了僅存的理智。

直到多年後回想著這初探[jī]情的一天,楚棠依然會爲當時的感受而悸動不已,腦海中那朵朵炫麗的煙花,依然曆曆在目。

他吻了她,卻沒告訴她爲什麼。

人家好歹她都說了喜歡他……天老爺,她真的說了?

楚棠的臉一熱,紅得幾乎快滴出血了。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突然的,莫名的,他就上了她的心,盤踞在最重要的角落,甩不開也抹不掉,深深烙下屬于他的印子。

在大楚追求她的男子並不少,但她從未動心,卻在來到這個不同的時空後,一眼看到京波就在意起他。

她說不出爲什麼,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沒錯,她喜歡他,但他呢?

那些吻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

自那天之後,京波對待她的態度依然沒變,還是那個深沈到讓人摸不清的男人,講話也依然很機車——這是她到這裏學到的罵人用語。

好像只有她自己在爲他們之間撲朔迷離的關系糾結,而那個讓她心神不甯的男人卻如老僧入定,除了比平常更不見蹤影之外,一切如常。

他罵的對,她果然是個笨蛋。

明明身負重任,哪有時間在這邊爲這些情情愛愛傷春悲秋?

先不論自己總要回大楚去,即便不是,京波身邊也早已有人,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程盈慧才是他的真命天女,自己只不過是個頂替她身分的替代品而已……

楚棠明豔的眸光驟黯,心情沮喪,竟沒察覺走近自己的身影。

「你來了?」方言烨看著坐在長廊椅上的楚棠,臉上漾起一抹笑。

她猛地站起身,平靜地看著方言烨,「你知道我一定會來找你?」與其煩惱不該煩惱的事情,她提醒自己專注在正事上,所以在京波出門之後,就直接跑到醫院來找方言烨尋求上回沒得到的解答。

方言烨扯扯唇,朝她努了努下巴,「進來吧。」

楚棠跟著他走進辦公室,看他將挂在身上的聽診器拿下放在桌上,然後彎身自抽屜拿出一個盒子遞向她,「還你。」

楚棠一頭霧水,伸出手將盒子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盒內赫然是幾根自己使用的針器。

「可以解釋一下嗎?」他坐回位子上,目光炯炯的打量著面前的楚棠,好像要將她看穿似的。

楚棠一凜,緩緩蓋起盒子,微笑道:「謝謝,我正煩惱不知該上哪找這些遺失的古針呢,原來被你收起來了。」

鼠疫、古針,這女人身上的秘密似乎不少,到底這其中有什麼關聯?方言烨想了許久,甚至爲了了解她而將所有關于程盈慧的報導都翻閱了一遍。

報導中的程盈慧是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千金,受盡寵愛,又嫁了個門當戶對的丈夫,個性驕蠻,是時尚趴跟服裝秀的常客,極愛珠寶與名牌,但從未聽聞她會中醫,更別說還想得到要用義診來提升京華集團的形象了——基本上,她根本就是個膚淺無腦的大小姐。

可是,眼前這個程盈慧卻跟報導中那個自以爲高貴的千金小姐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他的直覺告訴他,要不是報導有錯,就是眼前的人有問題。

報導有錯?這麼多年來的報導始終如一,若真有錯,那全國的每一家媒體都可以關門了。

人有問題?人會有什麼問題?明明就是同一個人,除非……整型

方言烨心念一動,忽地沖上了前捧住她的臉,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其捧向燈光處,仔細審視。

「放肆,快放開我!」楚棠大驚,厲聲喝斥。

她的臉可不是隨便讓人摸的,從小到大,只有爹娘跟京波曾如此親昵地對她。

想到京波,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只身前來了,若是方言烨想對她怎樣,那她還有什麼臉見他?

就在楚棠正打算拼死掙紮時,方言烨松開了手,困惑的喃喃自語,「沒有痕迹……」

看方言烨一副沈浸在自己思緒的模樣,楚棠眉頭緊擰,不悅的道:「如果你當日所言不實,那我也沒必要留下。」說完,她拿著木盒毫不遲疑地轉身。

見她要走方言烨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誰說我所言不實的?」

楚棠的目光掃向他握著自己的大掌,眉頭緊擰,試圖甩開他的手,「君子動口不動手。」

方言烨黑眸微微眯起,突然明白自己爲何一直覺得哪邊怪怪的了,這女人說話的口吻充滿了古味,就跟這些針一樣,還有那未曾看過的病毒,都不像是現在的東西。

他緩緩松開手,目光沒有自她嬌麗的臉龐上移開,反而細細的打量起來。

楚棠有些不安,他的目光不同于京波總是讓她悸動臊熱,而是勾起抹警戒與不安。

「我說過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但你也必須告訴我我想知道的,程盈慧,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棠棠又是誰?」

京恩被叫到方言烨辦公室的時候,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直到發現楚棠也在,而且氣氛還不太對勁時,他神色一凜,快步上前護在楚棠面前。

「你怎麼來醫院沒找我?」京恩困惑地看著方言烨,又問向楚棠。

「她是來找我的。」方言烨淡淡的道。

京恩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哥知道嗎?」

楚棠搖搖頭,那一吻之後,他根本就忙得昏天暗地,又或者是刻意在躲避她,她能見到他的機會少之又少,況且這是她自己的事情,何必向他報備,她又不是他的妻子……

「走,我送你出去。」京恩手朝她伸了過去。

楚棠訝異京恩的舉止,不著痕迹的閃過他的手,搖搖頭,「我需要他的幫忙。」

「棠——堂嫂,」看她堅決的神色,京恩有點不安,輕聲道:「我們還是先跟哥商量。」

「我不懂你們爲何要神神秘秘的,不過你們越神秘,我越想知道答案,能不能得到葯方,就看你的決定了。」方言烨好整以暇的坐在位子上,手上揚著的吸引著她的目光。

其實方才當他問出心底的疑問時,她是想逃避的,畢竟她還不夠信任他,怎麼能輕易泄漏自己的身世來曆?

但當他從抽屜拿出那份早就准備好,記載著如何靠天然的方式製作盤尼西林的檔案時,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就此離開。

他說這是他耗盡心神,沒日沒夜翻遍醫學研究,錯了又試,試了又錯,反複實驗才確定可行的方式,絕對不能輕易就給了她——除非她滿足他的需求。

而他想要知道的,就是有關那份她未曾看過的病毒檢驗,還有她的醫術、針具與初見時的古裝扮相,以及爲何京恩幾次都喚她「棠棠」?

他又說,若她堅持不說也無妨,門在後頭,她可以直接開門走人。

他果然聰明,早就料到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極力爭取的東西就在眼前卻放棄。

那是她穿越過來唯一的渴望——本來是,現在又多了京波……楚棠一凜,甩開腦中那個不該有的念頭,朝京恩道:「你幫我看看,那上面書寫的方式是真的可行,還是只是騙我的。」這就是她要求京恩來的目的。

她答應他,只要證實他沒有騙她,她一定會據實以告,毫不欺瞞。

京恩困惑地看著方言烨,遲疑地走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文件,緩緩望向印滿字的紙上。

光浏覽前幾行,京恩的眸光就已經發亮,隨即貪婪的閱讀下去,帥氣的臉龐上淨是驚歎訝異。

「你真的做到了……」不管他現在對方言烨有什麼看法,至少這股欽佩沒有變過。

不愧是醫界的明日之星啊。

「所以是真的喽?這方法真的可行?」楚棠緊張的看著京恩的表情,急切地問。

京恩放下手上的文件,臉色霎時凝重起來,「學長,你想要什麼交換條件?」依照前幾次交手的經驗看來,方言烨絕對不會這麼好心把這份研究無條件送給他們。

「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就等她一句話。」方言烨噙著笑看著楚棠。

楚棠咬咬牙,點頭道:「我說!」

京恩還來不及攔阻,楚棠已經緩緩把他們說好不透漏給外人得知的秘密一一道出,只省略了楚婧與楚祈同樣是由大楚穿越而來,附身在任楚楚與高柏身上的事實。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全部說完,現在你可以教我怎麼製葯了吧?」她平靜地看著震驚的自座位上站起的方言烨,淡淡的道。

大楚?楚棠郡主?爲了尋求在大楚蔓延的鼠疫解葯而穿越到二十一世紀?

方言烨眉頭緊鎖,凝視著那張清美的容顔,實在很難相信她的話,「你以爲隨便找個小說故事的情節,我就會相信你?」

是了,現在正流行穿越題材的小說,女生又對這特別著迷,想必她是臨時找了某本書的橋段想糊弄他?

「方言烨,你真以爲我這麼閑嗎?若非事關我爹娘,還有所有大楚百姓的性命,我根本不必管你信不信。」楚棠俏臉一板,神情嚴肅。

看她神色肅穆,絲毫沒有捉弄虛假之色,加上原本就盤據在腦海中的疑問,兩相對照後竟無懈可擊,徹底吻合了。

方言烨深深的瞅著一臉凜然的楚棠,驚愕之余,心底卻有種莫名的竊喜,嘴角緩緩勾了起來,「所以你是楚棠,而非京波的妻子程盈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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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京波快步走向醫院,臉色凝重,渾身散發出一股怒氣與焦慮,讓長廊上的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當他接到京恩電話說楚棠受傷時,他的心彷佛一下子跳到了喉頭,生平第一次感到慌亂,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急急忙忙中止了所有行程,急忙驅車前往醫院,直到醫院門口才又接到京恩的電話,說他們在方言烨的辦公室。

該死,又是方言烨!

他暗咒了聲,身形已站定在方言烨的辦公室外,顧不得護士的詢問,大掌用力將門推開。

「京波……」

或許是他臉上的神色太過嚇人,楚棠的聲音有些膽怯。

他的目光在掠過她小腿上的包紮處時陡的一冷,下颚緊繃的線條說明了他的怒氣。

「有人可以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狀況嗎?」他墨玉似的俊眸閃過一抹戾色。

京恩脖子縮了縮,正要出聲,方言烨倒是先開口了。

「楚棠不小心被車擦撞到,左腳有些皮肉傷跟扭傷,不過只是小傷,我已經替她處理好了。」

剛才他和京恩送她出醫院時,突然有一輛車子沖撞過來,若非他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她的傷勢肯定會更重。

京波的手在身側微微握緊,怒極反笑,狹長的眼眸瞟向楚棠,「楚棠?嗯?」她不跟他商量就直接找上方言烨,然後又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真實身分?

楚棠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種做錯事的心虛,好像背叛了他,但轉念一想,這本就是她的事情,與他何幹?就跟那一吻之後,他們之間也沒任何改變一樣,他是他,她是她,終究要各走各的路。

「哥,他都知道了。」京恩見楚棠悶不吭聲的低垂螓首,他鼓起勇氣開口。

雖然京波交代過秘密不要外泄,但他能體諒楚棠的心情,畢竟能得到葯方才是最重要的,但想到她得到解葯後就是要想辦法回去大楚,京恩突然感到萬分不舍。

「她不是啞巴,自己會回答。」京波淡淡掃了堂弟一眼,眸底有著壓抑的怒火。

「沒錯,是我告訴他的。」楚棠咬咬牙,迎向他的視線,「我用我的身分來曆交換葯方,這是我來這裏唯一的目的,我別無選擇,不過我只說我該說的,不該說的我一句也沒提。」她暗示他不用擔心京家跟楚婧被扯進去。

「真是奇怪,你是楚棠,又不是他真正的老婆,幹麼要向他解釋這麼多?若是他不爽,你乾脆搬到我這邊來,我家還有客房,不介意多你一個房客,如此一來我們也可以方便交換意見,如何?」方言烨跳出來提議。

「學長,她有京家照顧,不勞你費心。」京恩不悅的道。

「真可笑,她爲何就要你們京家才能照顧?雖然她跟程盈慧長得這麼像的確很讓人匪夷所思,但你們也不想想若本尊真的出現,她要怎麼自處?」方言烨冷笑。

京恩蓦的一震,無法反駁。

雖說現在還不知道真正的程盈慧身在何方,但她始終有回來的一天,誠如方言烨所說,若她在楚棠還未離去之前就返家,屆時該怎麼解決兩個程盈慧的困境?

該死,方言烨根本就是來添亂的!楚棠懊惱的咬咬下唇,正想解釋時,卻被京波臉上的冰冷給震懾住。

他內斂的英俊臉龐沒有太多表情,原本的怒火與焦慮彷佛被冰山覆蓋,毫無溫度地說:「方醫師說的沒錯,當初是我錯認才把你留下來,若你想離開,隨時可以走,只要記得不要把京家扯進其中就好。」

「哥」京恩錯愕地看著京波。

先別說她長的像不像程盈慧,光憑上一輩的關系,楚棠也算是自家人,看來堂哥真的是氣壞了。

京波睨了他一眼,在收回視線時掃過楚棠蒼白的臉龐,他眸光一深,轉身走開。

「楚棠,既然他都這樣講了,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我的提議,我不是開玩笑的。」方言烨語氣認真。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對她總是特別在意,或許正是因爲她跟現在女人截然不同的純真與堅持的個性,才會被她深深吸引,即便知道她已是人妻,還是想多見她幾面。

方才知道她真正的身分後除了震撼,更多的卻是竊喜,開心她其實還是單身,而不是那個京華集團的總裁夫人。

「學長,請你不要再亂說了,棠棠哪裏都不會去的,她必須留在京家。」京恩對這個學長越看越不順眼,連稱呼都忘了改,直接喚楚棠的小名。

「誰規定的?」他十分不以爲然。

「因爲一旦她的身分曝光,只有京家可以保護她,讓她免于騒擾。」京恩咬咬牙道。

「那簡單,不要讓她的身分曝光不就好了?我不說,你不說,棠棠更不可能說,京波自然也不想惹麻煩,這樣就萬無一失了。況且這種天方夜譚的故事,也不見得有人會相信。」他索性也叫她棠棠了。

「學長你——」

「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楚棠掙紮著起身追出去,左腳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但怎麼樣都比不上現在的心痛。

聽到京波的話時,她的心彷佛被重擊,痛得不能自已,無法接受他爲什麼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棠棠?」

京恩與方言烨的叫喚聲自身後跟上,但她根本不想理會,心心念念的全是京波,她要問清楚,爲什麼他要這樣對她——在她無可救葯地愛上他之後。

京波快步走在醫院的長廊上,身後傳來幾聲叫喚,他都充耳不聞。

讓他頓下腳步的是背後物體跌落地面的悶哼聲與一旁竊竊私語的嘲笑聲。

他一凜,迅速回頭,只見楚棠呈大字形趴倒在地,模樣狼狽。

該死!京波暗咒了聲,神色冷冽的轉身走向她,將她打橫抱起。

楚棠幾乎可以聽到耳邊瞬間傳來不少女子羨慕的驚歎聲。

也難怪,像京波這樣宛若畫中走出來的男人,若在大楚,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來說媒了。

他緊緊將她安置在精壯的胸膛,隨著他的每一個步伐都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的力量與沈穩的心跳,讓她的心不受控製的快速跳動。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卻見他下巴繃成冷硬的線條,神色隂晴不定,眼看就要掀起一場大風暴。

楚棠的心喀噔了聲,收回視線,將頭埋入他的懷中,所以沒注意到這個動作讓他繃緊的神色柔和了些。

無視旁人的注目禮,他抱著楚棠大步走向車子,然後將她放置在副駕駛座,系上安全帶,將她全身上下掃了一遍,確定沒事之後才走向駕駛座,坐上車,在沈默中將車駛離。

楚棠咬咬下唇,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真的要趕我走?」

她聲音帶著嗔怨,讓京波的心擰了擰,幾度想開口告訴她自己沒這樣想,但一想到方言烨的嘲諷,又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沒錯,她只是長得像程盈慧,但並不是他的妻子,她有絕對的自主權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例如把自己的身分告訴任何人——只要在不牽扯到京家的前提下,爲了得到拯救百姓性命的解葯而告訴方言烨她身分的事並不爲過,他有什麼權利生氣?

該死!正是因爲「沒權利」,才會讓他如此生氣,氣自己的沒有權利。

整段路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直到車子緩緩駛入地下車庫,才剛停妥,楚棠才又說話,這次卻是帶著哽咽地微愠,「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走,省得礙你的眼。」

她都這樣不顧矜持的追了出來,他卻始終板著臉對她不理不睬,她再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家,臉皮不是鐵做的,怎麼禁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

或許在他心目中,自己果然什麼都不是,那個吻也不過是個「教學」罷了,根本算不上什麼,只有她笨、她傻,才在心中抱著一絲絲期盼,期待他對她能有一點點的上心……

想到這裏,楚棠眼底蒙上一層霧氣,她忍住淚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便往外沖,卻忘記自己腳受傷,邁出步伐的同時一陣劇痛襲來,整個人頓時摔倒在地。

那聲響就像一把鐵鎚敲在了京波的心上,他迅速下車,彎身想查看,卻被她一把揮開。

「不用你假惺惺!我自己會站起來。」

他眉頭緊擰,蹲下身打算強硬將她抱起時,卻發現她纖瘦的肩頭正輕輕的上下抽動著,隨即一道低泣聲竄入耳畔,讓他整顆心揪成了一團。

「棠……」他聲音帶著心慌自責。

那叫喚逼出楚棠更多的淚,原本的低泣聲放大,她哇哇大哭起來,彷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京波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碎成片片,不顧她的掙紮硬是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回到家,無視傭人的側目將她抱進了他的房間。

他抱著他在床沿坐下,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掌生澀卻輕柔的輕拍她的背。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哄人,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爲了母親以外的女人心痛。

低頭看著她顫動的肩膀,他歎了口氣,輕輕擡起那張埋在自己胸膛、哭濕了他胸前一大片的小臉蛋。

只見她一雙水眸兀自蕩漾著霧氣,鼻子哭得紅通通的,唇瓣倔強的抿緊,將視線撇開不看他。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好?」

其實這陣子他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吻了她,心中有了她,但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卻是一道無法跨越的時空溝壑。

他們都心知肚明,她是要回大楚的,既然沒有結果,何必開始?

楚棠咬咬下唇,賭氣地道:「你不用傷腦筋,我走就是。」

「你要走去哪?接受方言烨的提議?」京波眸光一黯,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忍受她離開,真不知道他剛剛是怎麼了,竟故作大方的要她自行決定去留。

「反正你都不管我了,何必在意我去哪裏?天大地大總有我容身之處,況且,我……我總是要回大楚——」話沒說完,她的聲音消失在突然欺上唇瓣的一抹灼熱。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叩叩叩——」敲門聲忽地響起,震醒了沈醉在情慾狂潮裏的京波。

他眉頭一皺,看著身下酥胷半躶,神色迷亂誘人的楚棠,心神一蕩,好不容易才壓抑住慾火,微微擡起身子,朝門口應了聲,「什麼事?」

「哥,是我。」京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他咬咬牙,逼自己離開身下的柔軟,順手扯過薄被蓋上她。

楚棠此刻也清醒了,想起方才的情形,頓時又羞又窘,緊抱著薄被,將臉埋入被中。

「有事改天再說。」京波瞥了眼她嬌羞的舉止,眸底漾起一片憐愛,聲音卻略顯清冷。

「我——她在嗎?」

京波眉頭微蹙,瞄了掩蓋得妥妥當當的楚棠,俯身在她耳邊囑咐,「別動。」隨即離開床,走上前將房門打開。

「哥,棠棠跟著你沖出去,我擔心她會不會出事。」京恩急切地問。

「她沒事。」京波淡淡道。

「她……在休息了嗎?我去找她。」京恩自然知道他們兩人早已分房,現在跟楚棠也是如此,因此想去探望她。

「京恩。」京波喊住已經轉過身的京恩,眸底滿是審視。

京恩頓步回頭,在迎上堂哥那股犀利的梭巡目光時,有種被看穿心事的窘迫。

「她不在房裏。」

「那她在哪?哥,你該不會真的趕她走了吧?」京恩一凜,返身急問。

「你這麼緊張她?」

「我、我當然緊張啊,她在這裏除了我們,哪還有什麼熟識的人,你若趕她走,不就是逼她去找方言烨嗎?若是被大伯母知道,她一定會怪你的。」京恩略顯激動,語氣有些心虛。

從京恩的言語與一連串的行爲表現,京波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京恩,你喜歡她嗎?」

心事被直接挑明,京恩一向爽朗的臉龐染上羞赧,一時間竟有些結巴,「我……我……」

「很抱歉。」京波臉色一整,突然開口道歉。

京恩困惑的望向一臉嚴肅的京波,「你爲什麼要向我道歉?」

「你要什麼都行,但她不行。」京波直視著他,認真的道。

京恩一愣,正色反問,「爲什麼?」

「因爲……因爲她不屬于這裏。」像是在提醒京恩,也在提醒自己。是啊,她不屬于這裏,也不屬于他……

「那又如何?只要兩個人相愛,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京恩不以爲然的反駁。

「你還是個孩子,想法太天真。」雖然嘴上這麼斥責,但京波其實很羨慕他的天真,羨慕他敢于勇往直前。

「哥,人生苦短,背負那麼多責任,想那麼多可以不可以太累了吧?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我只想愛我所愛,在一起時盡全力去愛,去珍惜,若哪天真的迫于無奈必須分開也無悔。」京恩振振有詞地道出自己的愛情觀。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京波垂眸重複低喃,眸底有某種光芒。

「哥?」京恩發現他神色有異,納悶地看著他。

「晚了,你回去吧。」京波回神,淡淡道。

「哥,你還沒告訴我,棠棠呢?沒等到她我不會走的。」京恩堅持,他總覺得有些不安,好像會發生什麼他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一樣。

京恩雖然一向脾氣溫和,但同樣也遺傳到京家頑固的個性,看樣子,今天沒有看到楚棠,他真的不會走。

京波深深瞅著他,正思索著要告訴他自己對楚棠的感覺時,身後卻傳來楚棠嬌怯的聲音,「我在這裏,你不用擔心。」

她的聲音讓京恩整個人瞬間僵住,他失態的將京波推開,只見楚棠自被下露出了一張精致如玉的小臉蛋,烏黑如瀑的長發披散而下,楚楚動人。

「你們」京恩十分錯愕,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京恩。」京波還想開口,他卻憤怒地看向他,眼中充滿怒火。

「你對她做了什麼?哥,我一向敬重你,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麼龌龊的事情!」他雙拳緊握在身側,彷佛隨時都會爆發。

他的痛苦讓京波跟著難受起來,手探向他肩膀想解釋,「京恩——」

「不要碰我,哥,你太讓我失望了。」他用力甩開京波的手,臉上布滿隂霾。

「京恩,不關他的事情,是我、是我自己願意……」楚棠見他們兄弟爭執,連忙出聲。

京恩愣了愣,雙肩頓時垂下,沮喪的看著楚棠,「爲什麼?難道你真的以爲你是他老婆?棠棠,他老婆叫程盈慧,不是你楚棠。」

聞言,楚棠的臉色瞬間蒼白,難堪的垂下長睫,霧氣模糊了視線,雙手緊緊攢著被單,貝齒緊咬的下唇幾乎要泌出血來了,但再揚睫時,水亮的瞳眸卻充滿了堅定,「我願意爲妾。」

京恩與京波同時被她的宣言給震住。

一抹柔情似水般溢過了京波的心口,凝視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憐愛與不舍。

他知道這對楚棠來說有多不容易,她好歹是堂堂郡主,爲人妾室根本就是在侮辱她。

「你瘋了……楚棠……你怎麼會是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京恩痛苦的道。

「夠了,京恩,你沖著我來,我不許你侮辱她。」京波擋在中間,沈聲道。

「你不許?哥,真正侮辱她的不是我,是你!」

京恩的指控讓京波臉色微變,下颚倏的繃緊。

「難怪……難怪你不許我要她,原來你早就心存不軌,裝出一副不在乎的冷酷模樣,其實全都是在掩飾你貪婪的慾望。」他雙眼布滿血絲,冷笑道:「我還傻傻的把心事告訴你,其實你根本在心中暗笑我的愚蠢吧?」

「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那你是哪種人?」他看向這個自己一向敬重的堂哥,眸底充滿了失望跟受傷,「我現在才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京恩……」京波知道自己狠狠傷害了他,自己也心痛如絞。

京恩絕望的掃過京恩跟楚棠,隨即轉身離開,腳步沈重。

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沈默,楚棠的視線瞟向了京波,愧疚又自責,「都是因爲我……」

他們兄弟倆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雖然訝異京恩對自己抱持的情感,但她知道自己只把他當成家人,所以才會出聲,目的就是爲了斷絕他的念想,只是她這樣到底是對是錯?

「不,這件事跟你無關。」京波恢複冷靜,背對著她道:「今晚你就睡在這裏,我去書房。」

楚棠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又冷酷的將她推開,心頭一陣委屈,淚水又湧了上來,哽咽道:「不用了,我回我的房間。」

她胡亂的將衣服穿好,掀開薄被跨下床,忍住左腳的不適,一拐一拐的走向門口。

每走一步,左腳的傷就隱隱抽痛,牽扯上心頭,化爲劇痛蔓延全身,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卻倔強的不願意再懇求什麼。

即便在大楚男人三妻四妾的狀況下,她也從來不認爲自己可以與另一個女人共享夫婿,除非一生一世一雙人,否則她甯願不嫁,這是她在心底立下的誓言。

可如今她愛他愛到甚至違反自己的原則,甘願爲妾,換來的卻是他的冷淡以對。

真的是如京恩所說,作踐自己。

她越想越傷心,一聲嗚咽竄出唇瓣,下一刻,她的身子已經被緊緊圈在一道溫暖的胸膛中。

「放開我,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嗎?」楚棠掙紮著想離開,卻感覺他的手臂收得更緊,隨即頸窩感到一道溫熱——他將下巴靠向她。

「你真的願意?」灼燙的氣息噴觸著她細致的頸後肌膚,勾起她的輕顫,讓她原本的反抗軟了下來。

還沒意識到他的問題,身子已經被輕輕扳過去,望進一雙帶著期待渴求的墨黑俊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可惡,爲什麼這個時候她還覺得他帥得過火,讓她忍不住悸動。

「當妾。」他提醒。

楚棠臉頰一熱,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知道是我自己不知羞恥,你就當我沒說過。」

「好。」

京波爽快的應諾讓楚棠如墜冰窖,全身血液頓時冰凍。

夠了,她還要怎樣自取其辱才會死心?

「那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她用手試圖去扳開他有力的手臂,卻徒勞無功,只是在鼻尖狼狽的浮上一層細汗。

「放開我,我討厭你!放開我,好痛——」她索性用腳踢他,瞬間鑽心的痛自腳踝處傳來,讓她整張小臉痛苦的揪成一團,鬥大的淚水不受控製的落下。

見她呼痛,京波原本好整以暇的神色突然一凝,抱著她回到床沿坐下,抓起她的腳踝審視著,柔聲問:「很痛嗎?」

「不痛我幹麼哭?」沒錯,她是因爲腳痛才落淚,絕對不是因爲心痛。

「這叫做自作自受。」他懶懶地反擊,大掌卻輕柔的按摩著她雪白的腳踝。

「你說的對,是我自作自受,不該喜歡上你這個可惡的男人,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京波將手自她的腳踝移到她的臉蛋,帶著繭的手指輕撫著她細嫩的臉龐,唇瓣揚起魅人的笑,攝人心魂。

楚棠傻傻地看著他,尚帶著淚珠的水眸困惑的眨了眨。

「你讓我愛上你就想走?辦不到。」他的黑眸充滿毫不掩飾的寵溺,溫柔的讓她幾乎又要落淚了。

「你說什麼?」她顫聲確認,好怕只是自己聽錯。

「我說……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許離開。」手指點了點方才嘗過的水豔紅唇,京波目光異常堅定。

楚棠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整個人愣在當場。

那可愛的神態讓京波忍不住低頭輕啄了下她的唇瓣,打趣的說:「不願意?」

「不是——」意識到自己急切的否認,楚棠羞窘不已,害臊的將臉埋入他的胸膛,心情一陣激蕩,淚水又湧出眼眶。

京波輕輕捧起她的臉,在看到她淚濕的雙眸時心頭一抽,粗聲問,「怎麼又哭了?」

「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這是真的嗎?」如果這是夢,她甯願不醒。

憐惜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他淺淺扯唇,「我有這麼無聊嗎?」

「可是——你不是要趕我去方言烨那邊嗎?」她噘唇指控。

「我是要你自己決定去留。」他更正。

「你明明知道我想留在哪裏。」楚棠委屈的扁嘴。

看著她清麗帶淚的臉龐,京波輕歎了聲,將她緊擁入懷,「第一,我承認我是在嫉妒,方言烨對你的意圖不言可喻,你卻讓他有機可乘——」

「我也是不得已的。」楚棠哀怨地打斷他,內心卻因爲聽到他承認吃醋而欣喜。

京波睨了她一眼,繼續道:「第二,你知道我們一旦在一起,將要面臨什麼嗎?」

楚棠的心一緊,是啊,不光是她勢必得離開回到大楚的問題,還有他是有婦之夫……

見她神色黯然,京波長歎一聲,柔聲道:「不管未來如何,我們一起解決?」

聞言,楚棠眸底盈淚,用力點了點頭。

京波微笑,低頭吻住了她,腦海中卻突然浮現京恩的話。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不,他不僅要曾經擁有,更要天長地久!

擁抱著楚棠的雙手微微收緊,他加深了這個吻,卻無法驅走心底那抹隱隱約約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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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5 00:14: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京華金控,總裁辦公室。

「還是沒消息?」京波坐在辦公桌後,這裏曾經是父親京岷的辦公室,現在則傳承到他手上。

「是的,只知道她最後出現的地點在臺南,然後就失去線索了。」站在桌前的男子一身尋常打扮,走在路上毫不起眼,但他卻是京家一向倚重的私家偵探,不僅能力強,重點是嘴巴夠緊。

京波神色凝重,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犀利的雙眸直視男子,「跟她一起同行的男人呢?」

「那男人很狡猾,沒有留下任何足以辨識身分的證據。」男子眉頭也微微蹙起。

他垂眸,點點頭,「繼續追,有任何消息馬上告訴我。」

「我知道。」男子颔首,繼續道:「另外根據調查,在古玩界的確傳說有一本來自異域的古籍記載著穿越的秘密,也曾一度出現在交易場合拍賣,但最終又被賣家收回,所以並無人知曉到底裏頭記載了什麼。」

京波的瞳孔微微一縮,沈聲問:「賣家是誰?」

男子不疾不徐地回答,「您應該也很熟,」就是您的嶽家奶奶張碩秋。

「奶奶」這話著實讓京波感到驚訝,他從沒想過事情會跟程家有關系。

「是的,據說當年是她兒子炒股失利,偷偷拿出來想變賣賺錢,但半途被張碩秋截回去,然後就沒下文了。」男子繼續報告。

「這消息可靠嗎?」京波幽黑銳利的視線掃了眼前的男子。

男子肯定的道:「千真萬確,消息來源者就是當時打算買下的買家,他是奇珍異寶的收藏者,對這類東西十分感興趣。」

「是嗎?我知道了。」京波點點頭,「你可以離開了。」

「是。」男子微微屈身告辭,戴上了格紋鴨舌帽,從頭到尾沒有詢問爲何程盈慧已經回家,卻還要他尋找程盈慧的下落,也沒有問爲何他會對那種毫無根據的古籍有興趣。

有錢人的秘密何其多,他能一直跟京家維持良好的主雇關系,秘訣就是絕對不要多問,只要閉上嘴巴好好做事,絕對能得到比其他人還要多上好幾成的報酬。

京波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公事上,沒多久,門外突然傳來開門聲,他正想斥責未經敲門就直接闖進來的人,但一擡頭,就看見一名高?的女子站在門口,笑容滿面的喚了聲,「波哥。」

「總裁,對不起,這位小姐執意不讓我通報——」跟在女子身後的秘書焦急地解釋。

京波舉起手製止了秘書,淡淡道:「沒關系,泡杯咖啡,加兩顆糖。」

聞言,女子笑容更深,一身水藍色的雪紡連身洋裝將她襯得清秀可人,素麗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妝容,只在眉唇添上顔色,算不上漂亮,但讓人十分舒服。

「什麼時候回來的?」京波臉上難得露出柔和的神色,瞥了眼她身後的行李箱。

「剛下飛機就過來了,那個是新秘書?」程盈祯大方的在沙發上坐下來,順手將行李箱放在一旁。

他跟著在她對面入座,淺笑問:「你來找我,應該不是爲了問我秘書是不是新來的吧?不過這個秘書已經來兩年了。」

「兩年啊……原來我已經兩年沒來找過你了。」剛好就是他跟妹妹結婚的時間。

「你知道我隨時歡迎你。」跟程盈慧不同,程盈祯善良溫柔,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嬌蠻任性。

「可是我妹不歡迎我。」她臉上露出一抹黯然。

京波無法反駁,她們兩姊妹從小就不合,父母過度驕寵小女兒,在某種程度上也讓程盈慧根本一點都不把這個姊姊看在眼裏。

程盈祯看著眼前俊逸潇灑的男人,心髒不爭氣的加速跳動,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想壓抑對他的感情,所以也就藉著妹妹不歡迎她的理由回避與他見面的機會,可在收到妹妹的信之後,她再也無法克製想見他的慾望,迫不及待收拾行李自美國返回臺灣,連爺爺奶奶都還沒去拜訪,就先來找他了。

這幾年沒見,他依然沒變,還是那樣出色,甚至更添了一份成熟的自信,更讓人心動了。

若當年她沒那麼懦弱,也極力爭取要嫁他爲妻的話,或許他的妻子就是她而不是盈慧了……程盈祯不由自主地想著,直到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才連忙收回停留在他臉上過久的目光。

秘書走進之後將咖啡放下,隨即又恭敬的離開。

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湊近唇邊,笑開了,「你還記得我要加兩顆糖。」這是不是表示他心裏對她也是挂念的?

京波微微一笑,跟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腦中想到前幾天楚棠第一次喝咖啡時,竟然惡心到跑去廁所吐了出來,忍不住輕笑出聲,真是不懂欣賞啊。

程盈祯訝異地看著他,他一向不輕易顯露情緒的,今天是怎麼了?

「看來你心情很好,我應該不用太擔心。」

「擔心?」京波將思緒拉回,「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程盈祯遲疑了半晌,自袋中拿出一封信,「我就是爲這個回國的。」

京波接過她手上的航空信,抽出信紙閱讀,神色越來越凝重。

「她什麼時候寄給你的?」這是封程盈慧表示要跟他離婚的信,她說自己不打算再回京家了,並附上蓋好章的離婚協議書。

「應該有好一陣子了,但我最近才知道,因爲傭人不小心隨手把它跟廣告信一起丟到回收桶,是我剛好想找東西才翻出這封信的。」程盈祯臉上閃過一抹臊紅,她一發現就急著返國,似乎顯得太急切了些。

京波看著離婚協議書沈默不語。

程盈祯打量著他的神色,原本的喜悅突然消失,「我以爲你會開心……」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一直很大,他根本不愛妹妹,妹妹也早就不安于室,這是家族中公開的秘密,只是誰也沒有去談論過,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尤其奶奶對妹妹疼愛有加,根本不相信妹妹會那麼荒唐。

京波將信收起,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這次打算回來多久?」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程盈祯有瞬間的怔愣,「看情況……波哥,既然盈慧都決定離婚了,而且上面也沒有提出什麼特別的要求,難道你不想離嗎?」她想知道京波的想法。

「這件事先不提,倒是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喔?什麼事?」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讓程盈祯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振作起精神。

她還記得小時候他們一起當他父母再婚的花童,那時他牽著她的手去搶捧花,雖然年紀小小,但她早已芳心暗許,總覺得長大會嫁給他,只不過後來妹妹出生……想到那個總是搶走自己一切的任性女人,她就忍不住怨恨。

「你有聽過你奶奶提過任何有關數術的古籍嗎?類似穿越時空之類的。」他試探的問。

「穿越時空?」沒想到這種荒謬的事會從一向沈穩俊酷的京波口中聽到,她忍不住失笑,「波哥,你不會告訴我,你也在看那些穿越劇,所以對這個産生興趣吧?」

京波沈默,他曾向嶽父詢問此事,卻沒有得到任何線索,而且看樣子張碩秋並沒有把古籍的事告訴過其他人。連嶽父都噤口了……

「怎麼了?是很重要的事嗎?據我所知,奶奶對這種戲劇一點興趣都沒有,更不可能懂什麼穿越不穿越的事情。」見京波突然不說話,程盈祯趕緊解釋。

他搖頭,「沒什麼,隨口問問而已。」他看了看腕表,朝她溫柔的笑笑,「我等等還有事……」

「好,那我不打擾你了。」聽出他的逐客令,她也不是不識相的女人,立刻起身告辭。

「改天一起吃飯。」程盈祯恬靜的笑笑,伸手拉過行李箱。

京波微微一笑,送她到門口,「我叫司機送你回去。」

「好,謝謝。」她也不推辭,既然這次是妹妹主動要離婚,她一定要把握住機會,絕對不要再遺憾追悔。

京波將程盈祯送了出去,踱回桌後坐下,又將手上的信紙抽出仔細看了一遍。

離婚協議書的簽名是程盈慧的沒錯,但是這不像她的作風。

他還記得最後一次談論離婚時,她要求的是他手上京華集團一半的股份,以及必須承認是他外遇才導致婚變。

這兩個要求任何一個都會危害到京華集團,所以他遲遲沒有點頭。

可現在她怎麼會在失蹤後突然把蓋好章的離婚協議書寄給程盈祯,卻不再做任何要求?

算算寄信的時間加上程盈祯說曾經耽擱了一陣子才發現,似乎就在程盈慧離家不久之後,種種情況彷佛像是誰在爲她的失聯鋪陳合理的解釋。

這中間疑點重重,再加上楚棠那場詭異的車禍,據了解,那輛車後來加速逃逸,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實在讓人很難相信那不是蓄意。

某種不祥的預感盤踞在他心頭,有什麼隱隱在腦中形成了幾個點,卻又無法串連在一起。

他眉頭深鎖,將離婚協議書掐在手中,緊緊擰成了一團。

t大附屬醫院。

「你工作不是很忙嗎?我自己來就行了。」楚棠甜蜜的仰望著京波,晶亮的瞳眸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彩。

「你不喜歡我陪你?」京波臉色一沈。

「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巴不得你最好連公司都不要去,整天陪著我就好。」她反握住他的大掌,甜膩膩的道。

「好,那我以後都不進公司了。」原本板起的臉緩和下來,露出淡淡的笑容。

楚棠瞥了他一眼,好笑的道:「我才不要當那種魅惑皇帝,使君王從此不早朝的狐媚女呢。」跟他越相處,越發現其實他也有孩子氣的一面,真可愛。

「那也得春宵苦短日高起啊。」京波握著她的大掌微微收緊。

原本想要調侃他,卻反而被調戲,楚棠整張俏臉紅成一片,羞赧的低垂下頭,卻反而露出了細白無瑕的頸項,讓京波心神一蕩,腹間又燃燒起熊熊慾火。

他一向是個善于控製情緒的男人,但只要遇到楚棠,就難以克製,不僅京恩說不了解他,連他自己也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

想到京恩,他的神色不禁又凝重起來,這個一向與自己親近的堂弟,現在應該很恨他吧……

敏銳的察覺到京波的情緒轉變,楚棠擡起頭,正要開口,京恩卻正好迎面走了過來。

似乎也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京波與楚棠,京恩怔愣了半晌,目光掠過他們交握的雙手,隨即面無表情地與他們擦身而過。

「京恩。」楚棠忍不住轉身喊住他。

京恩頓了頓,沒有回頭,依然繼續往前走。

見狀,她難過地抿緊唇,緩緩回過身輕歎,「他一定很生氣吧。」

京波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感情不能勉強,我相信他會明白。」

「我沒關系,我在意的是你,你跟他就像親兄弟一樣,現在卻爲了我影響到你們的感情,你一定很不好受。」楚棠內心充滿歉意,也擔心他會失去一個在京家真正對他好的人。

京波心頭一暖,忍不住將她緊擁入懷。

「啊!」楚棠驚呼一聲,隨即嬌羞的將臉埋入他懷中,好像這樣別人就看不到她了,「這裏都是人耶。」

「我眼裏只有你。」這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也只有她會事事把他擺在前頭。

雖然爸媽一直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但他心中始終有種漂浮無靠的感覺,直到現在,他才算真正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東西,他的女人。

「花言巧語。」楚棠的心甜得幾乎要滲出蜜來了,她微微擡起頭,旁若無人的與他深情相望。

「只對你。」他捏捏她微翹的鼻尖。

不遠處,原本已經離開的京恩又折了回來,在看到他們甜蜜相偎的背影後臉上浮現一抹複雜的神色,轉身走開。

而同樣被兩人恩愛相偎的身影給震撼住的,還有正眯著黑眸、看著他們手牽手走進辦公室的方言烨。

「方言烨,我來要求你履行你的承諾了。」楚棠開門見山說出自己的目的。

方言烨神色一沈,「我以爲你不會來了。」那天她不顧腳傷匆忙離開,接著便音訊全無,讓他又是氣惱又是擔心。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再見到她的時候會是這樣的局面,楚棠跟京波?該死!

「怎麼可能?我還沒拿到我要的東西。」

「可是我看你應該也不會在意能不能得到葯方了吧?」方言烨懶懶的嘲諷,眼中燃燒著妒火。

她微微擰起了眉頭,「你反悔了?」

「我們走。」京波早就對方言烨很有意見,現在見他出爾反爾,扯著楚棠便要離開。

「得到葯方就必須回大楚,你舍得嗎?」方言烨的聲音從她背後飄了過來。

楚棠頓了頓,方言烨的話挑起她跟京波一直不想碰觸的問題。

「這是我跟她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京波冷冷地道,若不是楚棠放不下方言烨抛出的餌,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回來找他。

他方言烨能做的,他不相信以京華集團的力量,會找不到其他醫生研發出葯方。

楚棠感受到他大掌傳來的力量,想起他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一起解決,心中的不安暫時抛開,雖然沒能學習到製葯方式有些可惜,但還是朝京波道:「嗯,我們走。」

方言烨咬咬牙,朝著他們的背影喊道:「等等。」

楚棠腳步滯了滯,重新燃起希望回頭。

望著楚棠清澈如水的烏亮瞳眸,方言烨的心依然忍不住悸動,同時更加嫉妒京波。

他一向自視甚高,從不曾對誰動心,好不容易遇到心儀的女人,他怎麼甘心將她讓給別的男人?

與其如此,他甯願幫楚棠一把,讓她盡快達到目的回大楚,誰也別想得到她。

見他目光隂沈地盯著楚棠,似乎在盤算著什麼,京波簡直想立刻將楚棠帶走,但他知道她的內心深處依然期待可以在這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只能壓抑自己的不悅,靜待她的決定。

「方言烨?」楚棠眉頭輕蹙,詢問的喚了聲。

方言烨猛地回神,垂下眸子掩飾自己的惡意,「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

「你的意思是?」聞言,她忍不住欣喜。

「我這個月晚上沒排診,以後每天晚上六點准時過來報到。」方言烨滿意地看到京波驟沈的神色,心中總算感到些許快意。

相反于京波隂沈的神色,楚棠的臉瞬間發亮,但還是沒忘記上次自作主張的後果,所以忍住一口答應的慾望,仰起小臉蛋望向京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興奮吧?白皙的雙頰因爲雀躍而染上一層淡淡的绯色,雙眸如湖水般閃著粼粼波光,雖沒有開口,那雙眼睛卻早已把心事訴盡,不言而喻了。

早在她用這種表情看他的同時,京波就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開口拒絕。

「不能超過八點回家。」

「不可能,至少要十點。」方言烨涼涼的聲音搶在楚棠應允前響起。

京波黑眸眯起,下颚緊繃,正打算不顧一切拉著楚棠離開時,楚棠握住他的手緊了緊,祈求似的問:「九點可以嗎?」

京波暗歎了聲,銳利的瞳眸警告的射向方言烨,「最晚九點,否則免談。」

方言烨知道這是京波的底限,也懂得見好就收,雖然還想刁難一下,但還是點點頭,「就九點。」

楚棠笑容燦爛,連聲保證,「我一定在九點前回家。」

看著她開心的神色,京波心一軟,跟著勾起了唇角,「我會來接你。」

「不行,我不希望任何閑雜人等打擾我,影響我的情緒。」方言烨挑釁的看著京波,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在外面等應該可以吧?」楚棠怕京波抓狂,連忙詢問方言烨,晶眸中帶著懇求。

該死,他同樣無法拒絕她,方言烨咬咬牙,沒好氣的道:「隨便。」

「太好了,我晚上就過來。」楚棠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歡呼了。

「這麼急?」京波眉頭微蹙。

楚棠意識到自己的忘形,連忙改口,「那明天好了。」

方言烨聳聳肩,故作不在乎的抛出誘餌,「我今晚是打算跑一次流程,你自己決定。」

她眸底閃過一絲遲疑,咬了咬唇,最終還是堅定回絕,「我明天再過來。」

「隨便你。」方言烨內心不悅,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謝謝你,那我們不打擾了。」楚棠朝方言烨微笑道謝兼道別,隨即握著京波的手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才走了沒幾步,京波突然緩緩開口,「晚上我送你過來。」

楚棠微微怔愣,錯愕的看著京波。

「不過你得先陪我吃完晚飯才准過來。」他板著臉,聲音卻是輕柔的,他知道她有多想趕緊了解製葯方式,只是礙于自己才勉強壓抑渴望。

有這份心就夠了,他又怎麼舍得讓她失望?

楚棠覺得心頭一熱,將臉微微靠向他的手臂,輕聲喚道:「京波。」

「嗯?不許討價還價。」

「我愛你。」她臊熱了臉,爲自己的大膽示愛。

京波的黑眸變深,突然加快腳步將她往停車場的方向帶。

「京波?我們有急著去哪嗎?」楚棠困惑的問。

忽地,他停住腳步,將她往廊柱後一拉,在她還沒回神之際,大掌已捧起她的臉蛋,低頭覆住了她的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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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5 00:15: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當電梯門打開的同時,程盈祯看到的,便是這一幕火辣辣、毫不避諱的[jī]情擁吻。

她只覺得全身由頭涼到腳,不敢置信地看著京波懷中抱著的女人,笑容僵在唇邊,進退不得,只能硬著頭皮喊了聲,「你們回來了?」

原本沈浸在掠奪彼此滋味的京波與楚棠倏的回神,一起望向站在玄關的程盈祯,而後頭跟著側目的兩個傭人,臉上則挂著無法掩飾的驚訝。

該死!京波暗暗低咒了聲,滿腔慾火霎時化爲怒火,俊容不由得沈下。

楚棠只覺得羞怯不已,趕緊掙紮著自京波懷中下來,臉上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了,未退的情慾讓她顯得性感嬌媚,但卻有種程盈祯未曾在妹妹臉上見過的羞澀純真。

「你怎麼會在這裏?」原本的「行程」被打斷,讓京波無法心平氣和,口氣很沖。

程盈祯頓時覺得有些難堪,京波很少用這樣的口吻跟她說話,更何況是在妹妹面前,她慌亂的低垂下頭,尴尬的道:「我……我來找你一起吃晚飯。」可沒想到,卻撞上這讓她心痛困惑的一幕。

楚棠扯扯京波的衣擺,依然漾著迷蒙之色的瞳眸詢問的望向他。

見她眉如黛,目如水,朱唇桃腮,京波又是一陣低咒,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製住重新把她擁入懷中的慾望。

「你們姊妹應該很久沒見面了吧?進去再說。」他柔聲暗示,牽著她的手往屋內走。

原來是程盈慧的姊姊?她任由京波拉著走,不忘朝還站在玄關處的女子露出羞澀的微笑,招呼道:「快進來啊。」

接受到她友善的邀請,程盈祯愣了愣,困惑的蹙眉,搞不清楚妹妹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麼葯?她緩步跟上前,心中帶著警戒。

大廳內,楚棠已經挨著京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臉上還是那副讓程盈祯陌生的和善笑容。

「姊,坐,想喝點什麼?」姊姊耶,她在大楚是獨生女,一直都很羨慕那些有手足的人,即便面前的人不是她真正的姊姊,還是讓她十分雀躍。

程盈祯有些遲疑,看了眼京波,卻見他只是用寵溺的眼神凝視著妹妹,完全顛覆了她印象中他們兩人「相敬如冰」的記憶。

「呃,不用了。」程盈祯慌亂的在沙發上坐下,不住審視著面前既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怪,卻又無法解釋怪在哪裏。

「盈祯,不要客氣。」京波淡淡的道。

她叫程盈祯啊?楚棠接收到京波的暗示,咧開唇,「那我就自作主張了,曹媽,可以給我跟姊姊紅茶,先生一杯咖啡不加糖嗎?」她朝廚房吩咐了聲。

「好的太太。」曹媽趕緊應聲,對一向嚴苛的太太突然這麼客氣溫和有點不能適應,不過最讓他們訝異的卻是太太跟先生之間的感情突然回溫,簡直比剛新婚時還要甜蜜千百萬倍,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一樣感到訝異的還有程盈祯,她可從沒聽過程盈慧會用這麼客氣的語氣吩咐傭人做事。

「盈慧,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試探的問。

「我——」楚棠瞥了眼京波,扯出抹笑,佯裝鎮定,「前陣子回來的。」

「是嗎?我以爲你不在家,所以才過來的。」所以那封信是假的?難怪京波在看到信時沒有多大的反應,原來他早知道那是假的,所以才不想跟她多談。

這句話讓楚棠一頭霧水,困惑的看看身旁的京波,她不在家她才來?所以程盈祯來找的人不是她,是京波?

京波眸底平靜無波,只是握握她的手,朝她輕輕一笑。

「你們有事要談?那我先回房去。」楚棠直覺程盈祯跟程盈慧兩姊妹想必處得不是很好,難怪當自己對她表達善意時,程盈祯的眸中除了驚訝之外,還有小心警戒。

京波拉住了准備起身的她,朝她溫柔一笑,「我的事情沒有你不能聽的。」

聞言,程盈祯訝異地看著京波,記憶中他對她很溫和,卻從未有過如此柔情的神色,可現在那讓人夢寐以求的溫柔笑容,卻是對著與他一向不對盤的程盈慧?

「這樣好嗎?」楚棠羞赧的看了眼僵硬著身子的程盈祯,腦中靈光一閃,意識到了眼前的女人或許對京波暗藏情愫,心中湧起複雜的感覺。

「波哥,我想跟盈慧單獨談談。」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程盈慧肯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需要,我跟她之間沒任何隱瞞。」

程盈祯臉色刷白,不懂爲何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明明她回來就是要見證他們的婚姻結束,然後向京波告白的啊,但他們怎麼會複合,甚至感情深厚到連她都可以感受到那份真情摯愛?

「我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程盈祯咬咬唇,忍不住發問。

楚棠望著她,表情困惑。

「別再演戲了,明明就是你寄信給我,要我把離婚協議書拿給波哥,說你不會再回來了,現在爲什麼……你是故意在捉弄我嗎?」指甲掐入了掌中,被耍的感覺讓她羞憤不堪。

沒錯,程盈慧就是這種人,明明知道她也愛京波,卻硬是搶走他,現在又故意寄信給她說要離婚,讓她眼巴巴地趕回臺灣看他們的濃情密意。

好惡毒的女人,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楚棠十分訝異離婚協議書的事,現在她知道離婚就是和離,所以……程盈慧將離婚協議書寄給姊姊,然後請她帶過來給京波?

她求救的望著京波,不知該如何回應,而正准備端著紅茶跟咖啡上前的曹媽則尴尬的站在一旁,進退兩難。

京波眉間輕摺,朝曹媽道:「你跟溫嬸可以先下班。」

「是!」曹媽連忙把托盤放下,火速走向廚房,沒幾秒就跟溫嬸雙雙走了出來,朝他們恭敬的道別之後,飛快逃離現場。

一等閑雜人等離開,京波隨即道:「盈祯,這都是一場誤會,你親眼看到了,我跟盈慧現在很好。」

「波哥,程盈慧是怎麼樣的女人我們都很清楚,全世界最會演戲的就是她了,難怪她剛剛這麼熱情的招呼我,原來就是想要看到我出醜,程盈慧,你真惡毒!」程盈祯站起身,指著楚棠的鼻子罵。

雖然知道程盈祯不是在罵自己,但她臉上的怨恨還是讓楚棠蒼白了臉,難過的道:「對不起。」看來她們不只處得不好,程盈慧還常欺負程盈祯。

程盈祯愣了愣,但馬上又蓄滿了怒氣,「你別假惺惺,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我——我是真的覺得抱歉,京波……」她無助的望著京波,爲自己的無能爲力感到沮喪。

「夠了,現在換演楚楚可憐的受害者了嗎?波哥,你絕對不能相信她,其實她這次出遊就是跟情夫一起去的,她早就背叛你了!」她豁出去了,期待看到京波發現程盈慧真面目時的憤怒。

可京波凝視著妹妹的溫柔目光卻依然未變,甚至還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臉蛋,然後才朝自己看來,那目光卻是令她陌生的嚴峻。

「如果你是刻意來羞辱我妻子的話,以後這裏不再歡迎你來。」他語氣冷冽,即便她罵的是真正的程盈慧,他也不允許她用這種口吻對楚棠說話。

「波哥」程盈祯萬分錯愕,從沒想過他會爲程盈慧如此著迷,即便被戴了這麼多頂綠帽都無所謂。

「不要再說了,盈祯,你走吧。」京波板起臉,沈聲道。

她咬咬下唇,哀怨的看了京波一眼,泫然慾泣,「波哥,你始終不明白誰對你才是真心的。」隨即又妒恨的看了程盈慧一眼,抓起包包沖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楚棠對程盈祯有些在意,低聲道:「看來,她對你不是普通的朋友之情。」

京波的眉頭微蹙,掐了下她的鼻尖,「你別胡思亂想。」

「難道你一點都沒感覺到她對你的感情嗎?」這男人到底是遲鈍還是太不在意?

「我們兩家算是世交,小時候我曾跟她一起當過媽跟爸再婚的花童,我們的情誼的確是比較不同,我待她如妹,她也特別關心我,但那無關男女情愛。」他正色道。

楚棠突然同情起程盈祯起來了,沒好氣的道:「你這沒心沒肺的男人。」連她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都看得出程盈祯對他的特殊情感,偏偏就他不懂。

京波挑起眉,將她拉入懷中,擡起她的下巴,望進那雙微愠的瞳眸,沈聲道:「就算是真的,難道你希望我回應她?」

她咬咬下唇,悶聲道:「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好像一直都被程盈慧欺負得很慘,還搶走了你。」

「棠棠,你不是程盈慧。」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這傻女人,善良的讓人心疼,「至于盈祯,與其無法回應她的感情,不如永遠裝作不知道,或許我還可以將她當作妹妹對待,否則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知道。」楚棠點點頭,沈默下來。

「又在想什麼?」他真想看看她的小腦袋瓜裏到底都裝了什麼?

「我只是有點害怕。」

「怕?」他微微擡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望向自己。

「我怕我回大楚之後,你會馬上把我忘記。」這是個禁忌話題,但此刻卻無法自抑的溜出了她的唇。

京波半眯起眼,「你認爲我是這樣的人?」

「我……」楚棠覺得委屈,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該死!」京波松開她,起身進房。

楚棠的心猛的一顫,快步沖上前,自後方緊緊的環抱住他,哽咽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別生氣!」

京波輕歎一聲,回過身將她緊擁入懷,「我的感情只給我愛的女人,懂嗎?」

楚棠用力的點點頭,淚水溢出了眼眶,她不是個愛哭鬼,可不知道爲什麼,在他面前卻老是流淚。

或許是因爲心中那始終萦繞不去的離別不安,讓她特別的脆弱吧。

「別哭,我不該凶你,對不起。」京波的心狠狠抽緊,被她的淚慌了心。

楚棠搖搖頭,看他原本總是高傲的俊容上布滿了自責與疼惜,心頭一陣悸動,踮起腳主動吻上了他。

這一吻,讓才稍稍平息的慾火又重新沸騰翻滾,沖破了洞口,漫過了兩個人的每一個細胞,喚醒灼熱的渴望。

意識到自己大膽的行爲,她羞赧地想要退開,可他卻霸道的固定住她的後腦勺,不但不讓她有退縮的機會,反而重重的加深了這個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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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母京宅。

楚婧看著兒子跟楚棠一起走進來,心中原本就隱隱擔心的事情瞬間得到證實。

「媽。」京波神清氣爽的喚了聲,唇畔的笑容讓楚婧欣慰又感慨。

他今天穿著一件格紋襯衫跟米色長褲,俊美尊貴,一向冷冽的神色此刻蒙上一層柔和的溫度,瑩潤如玉,完全不複以往的剛硬。

而與他並肩而立的楚棠,賽雪的麗顔上有著新嫁娘的羞色與滿足,白色蕾絲上衣與藍長褲讓她更顯清麗,宛若一朵白玫瑰,恬靜的依偎在兒子身旁。

她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雖然程盈慧跟楚棠的容貌十分相似,但這種感覺卻只限于楚棠跟京波之間,可見心靈上的契合有多重要了。

「姑姑。」見楚婧盯著自己看,楚棠的臉龐一熱,有些心虛,身子不自覺的自京波身旁移開,卻被他一把抓了回去,還不忘握緊了她的手。

「別想逃。」在她羞愕的望向他時,他朝她壞壞的揚唇。

「快放開我,姑姑會知道。」她壓低聲音想掙脫他的手掌,可京波卻反而更收緊了對她的箝製。

「你以爲瞞得過我媽的眼睛嗎?」她一定不知道初嘗人事的她有多嬌豔動人吧?宛若受到潤澤的花朵,絢爛綻放,眉眼間淨是初成少婦的風情,任何人都會發現她的不同,更何況是擁有火眼金睛的母親?

楚棠知道京波說的沒錯,只好停止掙紮,輕咬著下唇,羞窘的垂下螓首,由著他的手攬上自己的肩膀。

看著眼前的一幕,楚婧不由得發出一道輕歎,從兒子的臉上,她可以發現他對楚棠濃濃的感情與寵愛,就像京岷對她一樣,可是,楚棠是注定要回大楚的,她實在無法想像一向冷情的京波在這樣全心全意愛上一個女人之後卻又失去她,會變成怎樣的狀況?

她的兒子從小到大已經活得夠辛苦了,她實在不願意再看到他痛苦啊。

「你們是認真的?」楚婧開口了,問的卻是連自己也覺得好笑的廢話。

京波簡短卻堅定的道:「我愛她。」

簡單扼要卻意義深重的三個字熨燙了楚棠的心,也震撼著楚婧。

這個一向沈穩內斂的兒子,羞澀于表達感情的兒子,竟然會當著她的面承認對楚棠的愛。

她突然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喜悅,但同時那份擔憂也更加濃厚。

「姑姑,我也愛他。」見楚婧的眉頭輕蹙,楚棠趕緊附和。

「不管您贊成或反對,我都不會放手。」京波神色凝重的補充。

他一向最愛母親,也最在意她的感受,但這一次,他只能冒著違背她心意的大不孝,堅持自己的愛情。

看他們兩人一副視死如歸、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神情,楚婧覺得好笑,「你們以爲現在還在大楚,我是那個有權力決定你們之間情感的楚婧公主嗎?」

「你是我母親,我在乎你的想法。」他看起來平靜,可內心卻十分忐忑。

或許他能不顧反對堅持到底,但如果失去母親的祝福與支持,那將會是他永遠無法抹滅的缺憾。

楚婧看著兒子,長歎一聲,「媽咪只希望你幸福,可是,你們真的認爲以現在的狀況可以得到幸福嗎?」

她犀利的眸子掃過楚棠蒼白的臉蛋,又回到京波凝重的神色上,又是一聲長歎。

「波波,你跟程盈慧的問題尚未解決,這是其一,棠丫頭,你甘願冒極大的風險來到現代,爲的不就是取得葯方回到大楚?這是其二,這第一點還好辦,我知道你們夫妻之間根本就沒感情,我也不希望我的寶貝兒子一輩子因爲對京家的責任而綁在一段沒有愛的婚姻中,可是第二點……」楚婧的視線射向楚棠,嚴肅的問:「你肯爲了京波留下,放棄回大楚嗎?」

聞言,楚棠纖細的身子晃了晃,下唇幾乎要咬出血,她低垂著頭,無法回答。

她不能留下,卻又不舍離開。

「棠丫頭?」楚婧再次詢問。

京波看她一臉掙紮,他轉而望向母親,大掌緊緊握住了楚棠微微發涼的小手,投下一枚震撼彈,「她不用留,我跟她去。」

楚婧與楚棠同時震驚地看向他。

「決定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考慮過了,你身上背負著大楚人民跟勳王府上上下下的性命,不得不回去,而我……我欠京家的只能來世再還了,我跟你走!」

淚水蓄滿了楚棠的眼眸,與京波互望的目光纏綿激動,其實在她心中何嘗不曾這樣幻想過,卻不敢做出這麼無理的要求,離鄉背井,拜別父母,那不是平常人可以忍受的,可沒想到他早就替她設想周到,把一切都考慮清楚了,教她怎麼能不感動,怎麼能不愛他?可是……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她忍住心痛,輕聲拒絕。

「你說什麼?」京波眼神一沈,大掌微微加重了手勁。

「先別說我還沒找到怎麼回去的方式,你知道穿越時空要冒多大的危險嗎?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會命喪黃泉,我怎麼可以讓你跟我一起冒這個險?」楚棠無視他隂沈的目光,同樣堅定的道。

「我說過,有困難我們一起面對,即便生死也一樣。」京波的口氣有著不容轉圜的堅決。

「不一樣,你沒義務也沒責任跟我一起回大楚。」

「該死,你就是我的義務跟責任!」他惱怒的箝住她的肩膀,有股想要將她晃醒的沖動。

楚棠抿緊唇瓣,即便內心感動的無以複加,卻依然不答應。

看樣子這小子真的是愛慘棠丫頭了……楚婧在心中暗歎了聲,緩緩開口,「你們不用再爭辯了,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既然棠丫頭已經知道怎麼製葯,接下來就是得尋找回大楚的方式。」之前兒子曾告訴過她關于方言烨的事情,所以她多少也知道是那個醫生在教楚棠。

京波凝視著楚棠的黑眸中怒火搖曳,好半晌才吐出幾個字,「這件事我已經有眉目了。」

「你有在調查?」楚棠詫異地問。

京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理會,迳自朝母親道:「有個專門研究奇門數術的社團,在他們之間一直流傳著某本神秘的古籍,記載著穿越時空的秘密。」

「古籍?怎麼會有這樣的古籍?」楚棠忍不住又問。

京波依然只是冷淡地掃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小氣鬼,她也是爲了他著想,竟然就惱上她了?楚棠委屈的噘起唇,索性也撇開臉。

看他們之間嘔氣的模樣,讓楚婧想起自己跟京岷也曾經曆過這樣的過程,不覺好笑的道:「你們兩個啊,跟孩子一樣。」

京波與楚棠互看一眼,同時困窘的撇開臉。

楚婧起身走向他們,將楚棠的手放入京波的大掌中,感慨的道:「其實你們都是爲對方著想,都把對方的利益擺在自身前面,你們應該要感謝能夠擁有這樣的感情,好好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時間,不要再嘔氣了。」

「姑姑……」楚棠感激地看著楚婧,又怯怯地看看京波。

京波緊繃的臉總算緩和下來,再度握緊了楚棠的手,朝母親道:「謝謝媽。」

這表示母親對他們的交往贊同與祝福,這讓他松了口氣,再望向楚棠的眼神也不再那麼淡漠,反而漾起喜悅。

楚婧滿意的看著他們和好,決定不再擔憂太多,既然這是兒子的選擇,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就由他們兩人一起承擔吧。

「波波,既然你有探詢到古籍這件事,那麼現在這古籍的下落到底在何處?」她言歸正傳,繼續問。

京波看了眼楚棠,緩緩道:「在張奶奶家。」

楚棠一臉迷惑。

「是程盈慧的奶奶。」楚婧解釋,秀眸染上一層訝色,「怎麼會這麼巧?那我們馬上去跟她借。」

京波搖搖頭,否決了母親的提議,「聽說她對這本古籍十分保護,甚至下了封口令,不許知情的兒子提起這本古籍,連盈祯都沒聽過。」

楚婧神情一整,神色凝重起來,「這麼奇怪?」難道其中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所以若我們貿然去借,她想必不會承認有這件事,只會說是外頭胡亂謠傳的傳言。

「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我們得好好商議一下……」楚婧蹙眉思忖。

「我去。」忽地,楚棠自告奮勇的聲音響起。

京波與楚婧同時看向她。

「聽說程盈慧是她奶奶最疼愛的孫女,我去問的話,說不定可以問出什麼。」她的黑眸中閃爍著亮光,既然有線索,就不該放棄任何機會。

京波蹙眉,「我跟你去。」

「不行,奶奶如果看到你這個外人,說不定就不會願意透漏口風了,放心,我自己會看著辦。」

「棠丫頭說的沒錯,在她的印象中,你們的感情始終有嫌隙,現在你突然陪著她去問這些,難免給人奇怪的感覺,也會引起她的戒心。」楚婧附和。

聞言,京波垂下眼睫不語,他擔心她會應付不了張碩秋那個精明的老人家。

「我自己去好嗎?」楚棠哀求的看著他,那張精致的臉蛋帶著怯生生的哀求,讓人無法拒絕。

京波咬咬牙,總算點頭。

「太好了,我愛你。」看見他同意,她開心的將雙手攬上他的頸項,忘形歡呼。

「咳咳——」

楚靖的咳嗽聲讓楚棠意識到自己的「放浪形骸」,瞬間整張臉燒了起來,正想放開手,腰肢卻被他緊緊攬住,親昵地與他相貼。

「你進去,我在外面等。」京波望進她璀璨的眸中,感染到她的好心情。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楚棠甜蜜的微笑點頭,不再反駁。

京波揚起笑,滿意的彈了下她的鼻頭。

一旁的楚婧則靜靜的看著她一直期盼見到的,兒子擁有幸福的這一幕。

「老天,你們是在幹麼?」忽地,一道驚呼聲自門口處傳了過來。

「怎麼一回來就大呼小叫的?」楚婧循聲望向剛進門的京涓,本就輕蹙的眉頭在瞥見她身後的傅紫峻時皺得更深了。

「伯母,大哥,大嫂。」傅紫峻恭敬的一一打著招呼,目光卻在掠過京波攬著楚棠腰肢的手時閃爍了下。

楚棠又感受到那種讓她不舒服的目光,但想要定睛看清楚時,卻又察覺不到什麼,心中頓時有種不安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往京波身邊靠了靠。

「我姓京,不姓大。」京波攬緊她,淡淡回應,對眼前這個男人沒什麼好印象。

傅紫峻有些尴尬,勉強擠出笑容,「是我僭越了,我只是想說跟著涓涓一起喊比較親切。」

「你的確是僭越了。」京波不留情面,完全不給人臺階下。

傅紫峻的臉頓時漲紅,笑不出來了。

「哥,你怎麼這樣,紫峻也是想跟大家親近點,又沒說錯什麼。」見京波對男友沒好臉色,京涓忍不住跳出來抗議。

「聽媽說你最近都很晚回家?」京波一向疼愛妹妹,但對她的管教甚至比父母還嚴格,所以京涓其實還怕他多一些。

「我——我哪有。」她心虛的看了母親一眼,氣勢霎時消了一大半。

「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謊了?」京波臉色一沈。

京涓縮了縮脖子,低垂著頭,眼眶紅了。

「對不起,都怪我不應該每次都舍不得跟她分開,以後我會早點送她回家的。」傅紫峻趕緊替京涓緩頰。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需要旁人置喙。」京波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波……」楚棠暗暗扯扯京波的衣袖,不想他跟妹妹之間鬧僵。

「傅先生,謝謝你送涓涓回來,那就不留你了。」一直把管教權力交給京波的楚婧終于開口,內容卻是送客。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先回去了。」知道沒人歡迎他,傅紫峻心頭一把怒火熊熊燃燒,但臉上卻依然是謙恭的神色,朝他們告辭後轉身離開。

「紫峻——」京涓喊了聲,舉步就要追上。

「站住!你不許出去。」京波沈聲道。

「哥,你爲什麼對他這麼壞?他又沒惹到你。」京涓氣惱的大喊。

「他的眼神不正。」京波斜睨了楚棠一眼,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

他知道?楚棠訝異的看向京波,心頭湧上甜甜的滋味,也只有真正在意對方的人,能捕捉到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異狀。

「你胡說,他眼中只有我,哪有不對?」京涓反駁。

「涓涓,媽咪也這樣覺得,這個男人不行。」楚婧跟著附和,她跟京岷私下也曾討論過,傅紫峻雖然表面謙和有禮,但過度的謙卑反而讓人覺得是個城府極深的男人。

「那爲什麼程盈慧可以?媽,哥,程盈慧有多爛大家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你可以娶她?」京涓將矛頭指向楚棠。

京波的眼神驟黯,語氣冷冽,「放尊重點,她是你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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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程宅。

楚棠才踏進這間絲毫不遜于天母京宅的豪華獨棟別墅,就被一道充滿關愛的溫暖聲音給喚住。

「你這臭丫頭,最近是在忙什麼,爲什麼都不來看奶奶?」

她望著坐在沙發上,白發挽成髻,白衣藍褲,含笑埋怨著自己的老人家,實在有點難跟京波他們口中那個精明幹練的奶奶連在一起。

「奶奶。」她試探的喊了聲,微笑上前。

張碩秋的黑眸閃了閃,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奇怪了,今天怎麼這麼文靜?是不是又惹了什麼麻煩?」面對這個被她寵壞的孫女,雖隱約知道她在外面的糊塗事,卻仍相信她只是一時走錯,終究會回頭的。

「奶奶怎麼這樣講,人家是想奶奶所以才來的。」楚棠不知道程盈慧都是怎麼跟她奶奶相處的,但老人家應該都喜歡晚輩撒嬌。

果然,張碩秋哈哈大笑,「過來奶奶這裏,奶奶剛好也有話要問你。」她拍拍身側的座位。

有話要問她?楚棠心頭有點忐忑,依然維持笑容,依言在張碩秋身邊坐下。

「盈慧。」張碩秋的笑容突然斂下,神色嚴肅的問:「聽說你想離婚?」

「我……」她沒想到張碩秋是要問這件事,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這丫頭不管怎麼胡鬧,奶奶都不幹涉你,但這個婚姻是你向奶奶去求來的,在這段婚姻中你也犯了少錯,但京家一直都很包容你,現在你竟然要求離婚,你要兩家的面子往哪裏擺?而且聽盈祯說,你是爲了外面的男人?」張碩秋的態度很明白,她不贊成。

原來是程盈祯說的,也是,她那麼渴望程盈慧跟京波離婚,自然會迫不及待的大肆宣揚。

楚棠低垂著頭,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怎麼不說話?」張碩秋伸出手擡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臉上梭巡了半晌,眸底閃過精光,「你今天怎麼這麼不像你?」

楚棠一凜,扯出笑容,雙手攬上了張碩秋的手臂,「奶奶,誰叫你這麼嚴肅嘛,人家又不是回來聽你訓話的。」

「你啊。」張碩秋又露出了寵溺的笑容,無奈地搖搖頭,輕撫著她濃密烏黑的長發,柔聲道:「奶奶就是太少訓你.所以你才會這麼無法無天,都是奶奶寵壞你了。」

「奶奶,我以後會乖乖聽話的。」張碩秋真的很疼孫女,即便是訓話,依然難掩寵溺。

「若真是這樣,那奶奶就算現在馬上閉眼也甘願了。」張碩秋呵呵笑道。

「奶奶,我不許你這樣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楚棠連忙道,就算不是自己的奶奶,但面對這麼和藹慈祥的老人家,她也希望她能健康平安。

張碩秋微微挑眉,含笑道:「所以你不會再提跟京波離婚的事了吧?」雖然對京家很不好意思,但除了京家,她想不到更適合孫女的婆家了。

楚棠抿抿唇,腦中突然靈光一現,試探的道:「奶奶,我答應奶奶的話,那奶奶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這丫頭還跟奶奶談起條件了?有進步。」張碩秋微笑點頭,這孫女以前只要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若受到阻擾就哭鬧不休,根本不懂有時若想得到什麼,只靠哭鬧是不夠的,「說。」

她小心翼翼的問:「奶奶,聽說你有一本記載穿越術的古籍,可以讓我看看嗎?」

聞言,只見張碩秋臉色驟變,神色轉爲嚴肅,「你從哪聽來的?」

「我……我聽爸爸說的。」

「你爸?」張碩秋眉頭緊擰,不悅的道:「他竟然連我吩咐絕對不能說出去的事情都告訴你,真是。」

「奶奶,爲什麼不能說?」楚棠發現張碩秋很吃撒嬌這一套,又裝出嬌嗲的聲音賴在她身上問。

張碩秋臉色稍霁,輕歎口氣,「你真想知道?」

「當然啊,我也是程家的一分子,除非奶奶覺得我嫁出去就不是您的孫女了,否則爲什麼告訴爸爸卻不能告訴我?」楚棠佯嗔的嘟起嘴。

張碩秋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只對跑趴跟逛街購物有興趣嗎?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

「我、我突然覺得好奇嘛,奶奶,告訴我嘛。」

張碩秋沈默了半晌,楚棠緊張得屏息以待。

「不行,這件事奶奶已經打算帶進棺材裏,你們不用知道。」她站起身,「奶奶有點累了,你先回去吧。」

「奶奶——」本以爲張碩秋就要開口告訴她實情,沒想到卻是拒絕,她趕緊跟著起身想再說服她。

「程盈慧,你幹麼又來吵奶奶?」程盈祯從二樓走下來,不悅的看著楚棠。

「姊姊。」唉,多了個麻煩。

「少裝出那副溫順婉約的模樣,你又想回來騙奶奶什麼?」程盈祯警戒的盯著楚棠。

「你們姊妹倆是怎麼回事?盈祯,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妹妹說話?」張碩秋輕斥程盈祯。

「奶奶,你不要被她騙了,從小到大她從沒把我當姊姊,她只會欺負我、奪走所有屬于我的東西,你們總要我讓她,說她是妹妹,可是你們哪知道我的苦?我不要,我再也不想讓她了!」程盈祯的不滿已經累積太久,加上妒意,終于失控的爆發。

「盈祯……」張碩秋驚訝的看著一向最乖巧的大孫女像發了狂似的大吼,神色凝重,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疏忽她了。

「你不是說要離婚?我不許你反悔,你馬上就去向波哥把所有背叛他的事情說出來,把波哥還給我,他要娶的應該是我,我才有資格當他的妻子!」她上前抓住了楚棠的衣襟,想起京波對她的冷淡與對妹妹的溫柔,壓抑已久的嫉妒瞬間如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盈祯,快放開你妹妹,不要動手!」張碩秋急忙出聲阻止,怕盈慧發起狠來,吃虧的反而是盈祯。

可程盈慧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抗,只是由著程盈祯拉扯,臉上布滿了憐憫。

張碩秋眸底閃過一抹疑惑,還來不及深思,胸口忽地一緊,她一手按住了心髒,痛苦的倒向沙發。

「奶奶」楚棠發現張碩秋的異狀,驚呼出聲。

程盈祯也同時松手,驚慌地奔向張碩秋身邊,擔心的呼喚著她。「奶奶,您的心髒又不舒服了嗎?奶奶。」

「讓開!」楚棠大聲命令,抓起包包,拿出隨身攜帶的針具。

「你想幹麼?程盈慧,你瘋了!」程盈祯看到楚棠拿起針就要往奶奶身上紮,忍不住驚叫。

「閉嘴!」她低喝,隨即替張碩秋施針,護住了她的心脈。

程盈祯從沒想過自己的妹妹竟然還懂針灸,一臉訝然的呆立在一旁。

「奶奶,您不會有事的。」楚棠在張碩秋耳邊輕聲道。

只見張碩秋原本痛苦的神色逐漸緩和下來,呼吸也不再艱困急促。

程盈祯緊張的看著奶奶,等發現她真的好轉才稍微安心,隨即又狐疑地望向妹妹,「你什麼時候學會中醫的?」不可能啊,程盈慧學業成績一直是吊車尾,怎麼可能會針灸這麼艱深的醫術?

「呃,我這陣子認識一個中醫生,跟他稍微學了一些,情急之下才想說試試看。」糟糕,方才的情況實在太過危急,她沒想那麼多就出手了,這下會不會被發現……

「你拿奶奶當試驗品?要是奶奶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程盈祯責怪的看著她。

「對不起。」楚棠很乾脆的道歉,沒有反駁。

聽見她道歉,程盈祯真的被妹妹給搞糊塗了。

好不容易她決定要反抗,不再當那個飽受欺負的笨姊姊,可怎麼她打的每一拳都像落在棉花中似的,一點都不痛快?才幾年不見,這個程盈慧跟印象中那個妹妹竟像兩個不同的人,性格丕變,難道她真的改過了?

一旁的張碩秋眸底精光一閃,語氣有點虛弱地朝程盈祯道:「盈祯,你去奶奶房裏把化妝臺上那罐藍色的葯拿來給奶奶。」

「嗯。」程盈祯點點頭,又狐疑的看了楚棠一眼才轉身走開。

「你是誰?」一等程盈祯離開,張碩秋馬上發問,眼神十分銳利。

「我、我是您孫女程盈慧啊。」楚棠一凜,擠出微笑。

張碩秋冷笑,「我雖然老,但還不至于老糊塗,你跟盈慧的確長得一模一樣,但語氣動作卻相差太多了,盈慧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比她親生父母還了解她,或許你瞞得過別人,但卻瞞不過我。況且,盈慧是絕對不可能擁有這麼精湛的醫術,你到底是誰?」

「我……我叫楚棠。」自覺無法再瞞,她毅然決定坦白相告。

「楚棠?」張碩秋臉色有些異樣,「姓楚啊……」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頂替程盈慧,只是一切就是這麼湊巧,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長得跟程盈慧一模一樣……」楚棠喃喃解釋。

「所以盈慧真的跟人跑了是嗎?」張碩秋很失望。她一直認爲孫女雖然花名在外,但應該還不至于做出讓兩家這麼丟臉的事情,所以當大孫女回來告訴她盈慧跟外遇對象私奔,且打算離婚從此不再回來時,她還斥責大孫女胡言亂語,可沒想到……

「京波私下有在查探她的行蹤,但目前還沒有她的消息,不過您放心,我想應該不會有事。」楚棠不想她擔心,出聲安慰。

「她就是這麼任性……不過,你說京波在找她,所以京波知道你真正的身分?」

面對張碩秋的詢問,楚棠毫不隱瞞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張碩秋苦笑扯唇,難怪盈祯會怒氣沖沖的說盈慧耍她,還說不知道盈慧給京波下了什麼蠱,把京波耍得團團轉。

「奶奶,真的很抱歉,我很需要那本古籍。」楚棠直言懇求。

張碩秋眸光一利,緩緩道:「你是從大楚來的?」

楚棠一愣,錯愕的回視張碩秋睿智的眼神,「您怎麼會知道?」

只見她低喃,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

「奶奶?」楚棠只覺得一頭霧水。

張碩秋再望向楚棠的眸光霎時柔和了,「其實我曾祖母也是從大楚來的。」

「什麼」楚棠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所以您才有那本穿越術的古籍?」

「當年曾祖母其實是想把這本古籍燒毀的,因爲她怕會被有心人士拿來另作他用,但最終還是因不舍而作罷,只是囑咐要把這件事當成秘密,永遠不許流出去,都怪我那個不肖兒子,竟然想偷去賣錢,這件事才會傳出去。」張碩秋解釋。

「莫非奶奶的曾祖母跟我楚家有淵源?」楚棠猜測。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出身皇家,除此之外,她不太說自己的事情。」

「皇家?我也是,或許這正是我跟程盈慧模樣相像的原因?」原來冥冥之中,一切都有關聯。

「你想要古籍是爲了回大楚?」張碩秋問。

楚棠咬咬下唇,點點頭,將大楚的現狀跟她來這裏的目的一一告知,「奶奶,請你助我救大楚成千上萬的百姓,還有我爹娘。」她懇切的請求著。

張碩秋沈默了半晌,還沒開口,程盈祯已經拿著葯瓶回來了,「奶奶,我找很久都沒找到藍色葯瓶,只找到這罐綠色的,所以就拿這瓶過來了。」

「是我記錯了,是綠色的沒錯。」張碩秋抱歉的道:「再去幫奶奶倒杯水來好嗎?」

程盈祯看了眼程盈慧,不懂奶奶爲何不叫傭人卻一直叫她做事,不過她還是乖順的點頭走向廚房。

張碩秋一等程盈祯離開,隨即朝楚棠道:「我的房間在二樓左手邊第二間,你進去後把牆上的畫拿開,畫後面有個保險櫃,密碼是……」

那一日,張碩秋將密碼告訴她,讓她去打開保險櫃取走古籍,並表示這件事將會是她們之間的秘密,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同樣也希望她保守張家的秘密,楚棠懷著感激的心情再三道謝,帶著古籍離開。

一連十數日,她晚上去學習不倚靠現代任何科技儀器便能製造出抗生素的方式,白天則埋首在古籍之中鑽研其中的秘密。

京波每天都親自接送,陪伴在她身邊,卻再也沒有提起跟她一起回大楚的事情。

此刻,她側躺在床上,舒適的窩在他懷中翻閱古籍,一切是這麼靜谧滿足,他的大掌溫柔的輕撫著她的背脊,偶爾卷弄她的頭發,偶爾親吻她的頸後,嗅聞著她沐浴後的清香。

「呵呵,好癢。」楚棠側頭避開他在她脖子輕啄的薄唇,「別鬧我,讓我再看一下。」

「我餓了。」京波的唇又回到她的耳朵親吻。

一陣臊熱自耳朵竄上臉蛋,白皙的肌膚迅速從耳垂紅到了胸前,「我去幫你泡面。」她來這裏學會了不少事,泡面就是其中之一,簡單又好吃。

「我需要的不是那個。」京波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墨黑的瞳眸因爲情慾而晶亮。

「波……」看著他因自己而動情的俊美臉龐,楚棠心頭一陣悸動,雙臂勾上他,主動獻上了自己的唇。

京波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俯身加深了這個吻,俐落的退去她的衣物,在她的嬌喘[shēnyín]中占有了她,將灼熱的渴望盡數釋放在她體內後,才心滿意足地放過她。

楚棠慵懶的枕在他的手臂上,後背貼上他的胸膛,目光穿過了落地窗看向了夜空。

「快要月圓了。」她看著挂在宛若黑絲絨般漆黑夜幕上的明月,腦中突然浮現了當初被禁軍追殺而莫名穿越前的最後印象,正是那顆印入眼簾、彷佛近在眼前的巨大月亮,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冷嗎?」京波自後頭將她緊緊圈住,溫熱的氣息噴在她頸後的細致肌膚,讓她忍不住迎向他的溫暖。

楚棠搖搖頭,回頭朝他笑笑。

京波卻突然一臉錯愕,隨即驚恐地將她的身子扳正面對自己,大掌捧上她的臉龐,「棠棠」

楚棠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好笑的伸出手想碰觸他,卻發現她竟可以透過自己的手看到他的臉龐,不禁驚慌地看向他。

「不許你離開我,聽到了嗎?」京波將她緊擁入懷,沈聲命令。

楚棠緊緊回擁著他,爲這異象感到不安,這情況僅僅持續幾秒便恢複正常。

「怎麼會如此?」楚棠不解的喃喃道,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伸出手臂將放在床頭櫃上的古籍拿了過來,半坐起身,迅速翻閱。

「若爲肉身穿越,則一切如夢似幻,終爲泡影……」她輕聲念著,原來這段話是這個意思,「所以如果我沒回大楚,就會消失吧。」

看來,她終究無法留下。

「我說過,我陪你回去。」

「這件事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楚棠輕蹙起眉頭。

「結論就是照我說的做。」他一臉隂沈的道。

「不可以,穿越術必須曆經九死一生,我不會答應的。」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我——」楚棠滿腹委屈,她怎麼會想離開他,但古籍上記載,若要穿越,過程如魚遊鼎沸,燕巢飛幕,必須經曆大危險才有可能打開時空之門,連她自己都沒把握能活著回去,又怎麼能讓他跟著冒險?

見她哀戚地看著自己卻始終不肯松口,京波臉色一沈,倏的起身,淡淡道:「你睡吧,我去書房。」

「京波——」楚棠伸出手想留下他,卻在看到自己的手又在瞬間變得透明時頹然垂下。

耳邊傳來房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響,重擊了她的心。

她緩緩將視線自他消失的方向移到窗外,挂在天上的月亮似乎越來越圓,隱隱約約燃燒著紅色的火焰,就如那一夜……

她知道,是時候了。

隔天晚上,楚棠照例來到t大附屬醫院。

「這是你要的東西。」方言烨將一小袋東西遞給她。

楚棠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將袋子收起,感激的道:「謝謝你。」

「就這樣?」他唇角微掀,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這輩子你的恩惠我無以爲報,只有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報答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方言烨微微靠向她,拉近與她的距離。

這段時間她晚上雖然都來跟他一起討論醫葯知識,但是都有京波那個大跟屁蟲緊盯著不放,他甚至懷疑他有裝竊聽器在楚棠身上,每次只要他稍微動了其他念頭,京波的身影一定會馬上出現,讓他毫無接近她的機會,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竟是楚棠一個人前來,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我不知道,但不管你要的是什麼,我都給不起。」楚棠微微後退,目光堅定。

「爲什麼?難道因爲他是京華集團總裁?我雖然只是個醫生,但我跟你興趣相投,我們一起鑽研醫術難道不快樂嗎?」

「我不懂什麼總裁不總裁,我只知道我愛他。」

「棠棠,只有愛是不夠的,相同的興趣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倆才是最適合的。」他又朝她逼近了些。

「方言烨,我很感謝你這麼幫我,甚至爲我偷拿抗生素跟注射器具給我,但是如果你再說這些,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今天的方言烨讓她覺得充滿了威脅性,偏偏京波又沒陪她來,看樣子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我知道了,我不說就是了。」他不想逼她太緊,「換個話題,你爲什麼要我替你拿這些東西?」

他的轉移話題讓她松了口氣,但想到即將離開又黯下神色,沈默不語。

方言烨頓時明白了,「你要回去了?」

「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況且又身負重任,回去是理所當然的事。」她雖說的平淡,神色卻十分沈重。

雖然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他當初也是抱著甯願讓楚棠回去,也不想讓京波和她在一起的打算,但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舍得讓她離開。

「棠棠,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就算你現在趕回去,說不定一切早已來不及,老天爺讓你穿越到這裏,就表示要你忘掉過去,好好在這裏展開新生活,你已經屬于這裏了,不要走,留下來。」他沖動的握住她的手,想要留下她。

被他的大掌箝製住手腕,楚棠一驚,掙紮著想抽回自己的手,「你先放手。」

「我不放,答應我,留下來!」每天晚上跟她在一起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他簡直不敢想像沒了她,世界會變得多無趣。

「你瘋了?方言烨,快點放開我。」楚棠沒想到他會突然失態,方才的恐慌又漫上心頭。

「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了解我有多喜歡你呢?」見她臉上充滿對自己碰觸的抗拒,方言烨頓覺挫敗,「京波到底哪點好,你只是他老婆的替身,你要走他也毫不在乎,你爲什麼偏偏要愛上他?」

「他的好不足爲外人道,我就是愛他,除他之外,誰也不要。」想起京波,楚棠的語氣變得甜蜜,但說到最後兩句,卻又充滿忠貞堅決。

她是如此嬌豔可人,可是那抹絕色卻不是爲他綻放。

方言烨心中燃起一股狂烈的妒火,燒毀了他的理性,他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一道暖香驟的跌入懷中,他心神一蕩,低頭覆住了她的唇。

「唔——唔——」楚棠眸底閃過驚恐,掙紮的更加劇烈。

方言烨理智盡失,身體因她的掙紮扭動而勾起更強烈的慾望。

他大掌一揮,將桌上的雜物掃下地,強壯的雙臂圈住了她,將她抱上桌,欺身壓向她。

唇被他堵得堅實無法呼救,身體感受到他灼燙的體溫,讓楚棠幾慾作嘔,想到自己竟讓京波以外的人碰了,淚水就不由自主的滾落臉頰。

楚棠緊閉雙眼,忍不住渾身輕顫,恐懼的等待即將面對的淩辱。

可她身上卻突然一輕,隨即響起物體被重抛落地的聲音。

「棠棠!」出乎楚棠意料之外的,印入眼簾的竟是京恩擔憂的臉。

「京恩!」楚棠一個松懈,淚水更加無法克製的落下。

「別怕,沒事了。」京恩看了眼楚棠被撕裂的衣襟,臉龐微微泛紅,迅速脫下身上的白袍往她身上蓋。

她感激的攏緊白袍,站直身子,看向被京恩一拳揍倒,半坐在地上的方言烨,忍不住用手背用力擦拭自己的唇。

「學長,你簡直禽獸不如,太讓我失望了。」京恩抛下這句話便准備帶楚棠離開。

「京恩,你少自命清高,以爲我不知道你也偷偷暗戀她嗎?只是你沒我有種,連個屁都不敢放。」方言烨舉起手拭去唇角的血漬,嘲諷的說。

京恩頓了頓,緩緩回過頭,冷冷的說:「愛一個人就該尊重她的選擇,方言烨,你根本就不配說愛。」

方言烨一向狂傲的臉龐因爲他的話頓時面如死灰,看著京恩護著楚棠離開的背影,狠狠往地上重捶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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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5 00:15: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京恩緩緩將車停在京波家的大樓外,擔心的看著坐在副駕駛座,始終沈默不語的楚棠,街燈透過車窗映照出她臉上未乾的淚珠,讓她顯得蒼白而嬌弱,扯痛了他的心,有瞬間真想再回去好好的教訓方言烨。

「棠棠……」他動了動唇瓣,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等等,我還不想回去。」她握緊衣襟,指節處因爲用力而泛白,身子仍舊微微顫抖,透露出她還處在驚恐的狀態下。

這樣狼狽的自己,她不想讓京波瞧見。

「沒關系,我陪你。」京恩輕聲道,甚至覺得就這樣陪她一直坐下去也無所謂。

不知過了多久,楚棠的顫抖才緩緩停止,稍微平複了心緒,她擠出一抹勉強的微笑朝京恩道:「今天真是多虧你,否則……」想到或許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的臉又是一片蒼白。

「都怪我去的太遲,否則你也不會被那樣欺負——」瞥見楚棠身體一震,他趕緊收口,「對不起。」

楚棠搖搖頭,「這怎麼能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棠棠,當初若不是我安排你們在醫院不期而遇,他也沒機會接近你。」他坦言。

楚棠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就微笑搖頭,「若不是你,我到現在還無法達成穿越過來的目的。」她緊緊攢著袋子,慶幸自己有把這東西帶出來。

「爲什麼今天哥沒陪你來?」京恩很困惑,若不是他每次都會偷偷過去看一下,或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楚棠黯然的低下頭,沒有開口。

「你們吵架了?」他試探的問。

「沒事。」她擡起頭,扯出苦笑。

「他也欺負你是不是?該死,我去找他!」京恩拉開門就要沖下車。

「不要!」楚棠扯住他的衣袖,用力搖頭。

她哀求的模樣讓京恩心一軟,松開了慾開啓車門的手。

「他沒有欺負我,是我惹他生氣,是我不好。」楚棠自責的低喃,從那天他氣惱的撇下她去書房之後,他們就陷入了冷戰。

「不管怎樣,他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就該好好呵護你、保護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他不滿的道。

楚棠看著京恩義憤填膺的表情,遲疑的問:「京恩,你不生我的氣了?」

京恩愣了愣,露出自嘲的笑,「我有什麼資格生你的氣?你本來就有權選擇你愛的人,我才要爲我上次的口不擇言向你道歉。」

楚棠搖搖頭,真心的笑了,「我原諒你。」

「謝謝你大人有大量。」得到她的原諒,京恩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總算可以卸下了。

「那……你也不要生你哥的氣好嗎?」

凝視著她清麗的秀顔,他長歎口氣,「你真的只在乎他,事事爲他著想,哥能擁有你真是太幸福了。」

「不,那是你不知道他爲我做了多少,他才是什麼都把我擺在前面,是我三生有幸才能得到他的愛。」楚棠柔聲辯解。

看她臉上流露出對京波毫不掩飾的深情,京恩的心還是有些痛,但終于可以釋懷了,「我真是笨,怎麼會認爲自己可以介入你們之間?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我一定會找到比你更好的女人。」

「你一定可以的。」楚棠與他相視而笑,突然想起什麼,認真的瞅著他,「答應我,如果我哪天不在了,幫我照顧你哥。」

京恩神色一凜,擰起眉頭,「不在?你要去哪……你要回去了」

她將視線轉向窗外,夜空上明月高挂,她微微眯起了雙眸,出神地凝視著,「月亮好大……」

「聽說明晚是超級月亮,月亮會比平常更大更圓。」京恩隨口回答,但更在意的卻是她的去留,「棠棠,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已經找到回去的方式?」

楚棠將視線收回,凝望向他,輕輕點頭,「時候快到了,所以請你答應我。」

他一臉不舍,聲音乾澀的問:「哥知道嗎?」

她黯然一笑,「我們就是爲了這個爭吵。」

京恩愣了愣,隨即恍悟,「他要你留下,你不肯?」

楚棠瞥了他一眼,促狹道:「你真的是不了解你哥。」

她是在調侃他上回最後說的那句話,京恩聞言頓時尴尬地紅了臉。

「是他執意要跟我走,我不肯。」她輕聲說。

這番話讓京恩猛的一震,他沒想到堂哥竟已愛她愛到足以抛下一切。

「我徹底輸了……」他苦笑,相較于堂哥對楚棠的深情摯愛,自己那一點點的喜歡根本算不上什麼,更甚者,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搞清楚自己對她到底是愛情?還是僅僅只是種不服輸的執著。

楚棠還要再說什麼,眼睛卻在看到他身後車窗外的人影時驟然瞪大。

京恩隨著她的視線回頭望去,只見京波一臉隂霾的站在窗外,正舉起手用力地拍打車窗,他連忙開門下車,「哥,別誤會——」

京波犀利的目光掠過京恩,在瞥見沖下車的楚棠一身狼狽的披著他的白袍,頭發淩亂的模樣,整個人瞬間失去理智,掄起拳頭便要往他身上招呼。

「住手,是京恩救了我!」楚棠飛奔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高聲呼喊。

聞言,京波的拳頭定在京恩鼻梁前,差那麼一點點就要擊上。

「這是怎麼回事?」他壓抑著殺人的怒氣,垂下手。

面對京波的詢問,楚棠只覺得自己羞愧難當,沒臉見他,咬咬下唇,轉身跑進了大樓。

「棠——」京波一凜,舉步便要追上,卻被京恩喊住。

「哥。」

京波腳步一滯,轉身看向京恩。

「是方言烨,他想對她……不過你放心,我有及時趕到。」

「我要殺了他!」濃烈的殺意自京波身上迸射而出,眸底的戾氣讓京恩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哥,我已經教訓過他了,現在重要的是去安慰棠棠。」京恩扯扯京波的手臂,提醒他。

一般女子都難以忍受被不喜歡的男人碰觸,更何況是接受古代教育的楚棠?

京波怔了怔,收斂怒氣,點點頭,舉步朝大樓走去,走沒幾步又停下,回頭朝京恩深深地看了一眼,「京恩,謝謝你。」

京恩頓時覺得自己眼眶熱熱的,「哥,對不起,也祝福你們。」

京波微笑點頭,隨即快步走進大樓。

看著京波的背影,京恩總算完全松了口氣,這陣子一直壓在胸口的厚重隂霾總算一掃而空,多日以來老是緊抿的唇,此刻不自覺的微揚。

他將雙手揷入牛仔褲後口袋,仰望星空,看著高高懸挂的明月,附和楚棠的話,「好大的月亮……」

當京波沖回家時,楚棠正在浴室中瘋狂的漱口刷牙,連牙龈都刷出血來還不願停止。

「棠棠!」京波大步跨了進去,一把搶下牙刷,心疼地拿毛巾擦拭著她唇瓣上的血漬。

「不要管我,讓我刷乾淨。」楚棠掙脫他的手,索性用手將水潑向臉。

「棠棠,沒事,沒事了。」京波將她擁入懷中,額頭貼上她的,柔聲安撫。

淚水不斷滾落,楚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我被別人吻了……」

「傻瓜,你沒對不起我,是我太晚趕到。」他既痛苦又自責。

「你有去找我?」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我怎麼可能不去?只是因爲有重要的事情耽擱了一會兒,等我趕去的時候已經沒人在了,所以我才回家,想看看你是否已經在家了,沒想到……對不起。」京波心疼不已地用手指拭去她的淚水。

「你不生我氣了嗎?」她哽咽地道,淚水越發泛濫。

京波長歎口氣,捧著她的臉,自嘲道:「我上輩子一定把你欺負得很慘,這輩子才換你吃定我,連生你的氣都做不到。」

「京波……」楚棠心中又酸又甜,泣不成聲。

「別哭,我一定會替你出氣。」想到方言烨竟然敢碰他的女人,他臉上又是一片隂狠。

「不要。」她連忙抓住他,漾著水色的眸子盈滿哀求,「他也算幫了我……」她不希望京波爲了她惹麻煩,況且方言烨知道她的真實身分,若惹惱了他,一定會牽連京家,節外生枝。

京波微微眯起黑眸,咬咬牙,沈默不語。

「答應我,說你不會找他算帳。」她知道京波的脾氣,若真的可以,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方言烨。

京波懊惱的低咒了聲,「我答應你。」

楚棠這才放心松開手,推了推他,哽咽道︰「你出去,我要洗乾淨。」

京波捧起她的臉,嚴肅的問:「他碰了你哪裏?」

楚棠舉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那股黏膩惡心的感覺似乎還留在上面,怎樣都無法消除。

「我替你洗乾淨。」他俯身覆住了她的唇瓣,用舌頭輕柔的舔舐過每一寸,然後鑽了進去,巡視著屬于自己的領土。

楚棠只覺得鼻息中充斥著屬于他的清新氣息,逐漸沖淡了盤踞在口齒間的黏膩感,翻滾的胃部終于停止波動,重新染上了屬于他的氣味。

「棠棠,我愛你。」他低沈醇厚的低喃不斷在她耳邊響起,逼出她更多的淚,卻是幸福的淚水。

她踮起腳迎向他,[jī]情的回應著他。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隔天,當楚棠醒來時,京波已經去上班了,清醒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到了下午兩點,難怪太陽早已高挂,窗外一片明亮。

或許是因爲昨晚的饑渴索求讓她疲累而睡過頭,也或許是在她心底深處刻意不想起床,只因不想面對即將到來的離別……

她還記得當她應允了他一起離開時,他因[jī]情狂亂的瞳眸瞬間發亮,讓她心酸的幾乎落淚。

如果他知道她只是在敷衍他,不知道會有多震怒?會不會恨她?

楚棠神色黯然,有氣無力的起床洗漱,然後再回到程盈慧房中——自從她跟京波在一起之後,就一直睡在京波房中,她從床頭櫃的抽屜中拿出自己的佛珠戴上手腕,凝視著剩下一半的咒語,神色凝重。

假使古籍記載沒錯,當天現巨月,天地震動時,藉著巫師的咒語,就是打開時空之門唯一的時機。

如果她沒記錯,當時被禁衛軍追殺時,她的確曾經感受到一陣搖晃,然後便被光圈給包圍住,吸入了時空的漩渦來到此處。

所以若今晚是超級月亮出現的時刻,那麼,今晚就是她賭上性命回到大楚的時機了。

輕撫著手上的佛珠,楚棠的心情是沈重的,同時也不由得感到愧疚,爲了自己竟想留下的私心……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她連忙收拾心情,將衣服放置在袋中,上前打開門,溫嬸挂著笑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有事嗎?」

「太太您醒啦?我在先生那邊找不到您,所以才過來這邊試試看。」自從太太個性大變,不再那麼苛刻刁蠻之後,她跟曹媽也比較敢跟她多說些話了。

「嗯,我回房拿些東西。」楚棠微微一笑。

「喔?是什麼,需要我幫忙找嗎?」溫嬸好奇的問。

「沒什麼,已經找到了。」楚棠語氣平緩的道。

「喔……」溫嬸點點頭,旋即又滔滔不絕的道:「太太,先生真的對您好體貼,他吩咐我們不許去吵您,還要我們准備您最愛吃的義大利面,我從來沒看過先生對誰這麼體貼溫柔,雖然以前你們兩人根本就是『相敬如冰』,感情不是很好,但現在看你們這麼恩愛甜蜜,我跟曹媽都替你們感到開心。」最開心的當然是太太的脾氣變得超好,想必是因爲婚姻幸福美滿的關系吧。

楚棠扯扯唇,神色卻黯然了些,越幸福,越不舍啊。

「太太,你沒事吧?臉色好像有點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溫嬸察覺楚棠的沈默,關心的問。

「我沒事,可能是餓了吧。」她打起精神,擠出微笑,她不能讓人發現自己神色有異。

「那簡單,餐點早准備好了,您快去吃吧。」溫嬸松了口氣,很擔心是自己過于放肆,說錯了什麼。

楚棠輕輕颔首,低聲道:「你先去忙吧,我馬上過去。」

「那好,我先去忙。」溫嬸咧開了唇,轉過身退了下去。

楚棠沒有跟著去餐廳,反而走回京波房間,怔怔的坐在床沿,說肚子餓是假的,她現在一顆心沈甸甸的,根本毫無胃口。

她在等待天黑,若當初穿越過來是因爲生命收到威脅才啓動了佛珠的感應,那就表示她也必須做些危及性命的事情才能回去。

上吊?不行,她怕若沒成功會死得很醜,割腕?想到那血流成河的血腥模樣,也立刻被她否決。

所以她決定用最快的方法——跳海。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若沒成功穿越,也不會留下太多痕迹的最好方式。

屆時就讓她的身軀深埋在大海中吧,至少不會嚇到任何人……

計畫大致底定後,她開始動筆寫下准備留給京波的訣別書,她邊寫邊哭,淚濕了又乾,乾了又濕,最後鄭重寫下對他的承諾——若能成功返回大楚解除瘟疫的危機,一定會再回來他身邊,請他千萬保重,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她知道自己這個承諾有多虛無飄渺,但爲了讓他能夠好好活下去,她必須給他希望,或許等哪天時間沖淡了他對她的想念,他也就能接受她不會再回來的事實了。

想到這,楚棠的心緊緊揪起,分不清自己到底希望他永遠牢牢記住她,還是快點忘記她。

輕輕的擱下筆,她將寫好的信放進信封,然後走到床頭,正打算拿開枕頭,將信安置在枕下時,卻發現那裏有個藍色的小盒子。

楚棠愣了愣,拿起盒子,將信放在盒子的位置,正打算打開盒子時,敲門聲卻又響起,她下意識將盒子塞進口袋,隨即應聲,「溫嬸,我馬上去吃。」

門外沒了動靜,沒多久傳來的卻是京涓的聲音,「是我。」

楚棠愣了愣,連忙打開門,訝異地看著京涓,「涓涓?你哥去公司了。」

只見京涓一臉尴尬,語氣困窘的道:「我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奇怪了,京涓一向對程盈慧很有意見,怎麼會來找她?

「幹麼這麼訝異?我不能找你嗎?」京涓秀麗的臉龐閃過一絲窘迫,她已經很久沒有跟大嫂好好說過話了。

「當然可以,我很開心你來找我,我們去客廳聊吧。」楚棠並不討厭京涓,她的個性跟京波完全不同,直率坦白,完全不用猜她在想什麼,簡單明了。

「不用了,我只是想來告訴你,那天我對你太沒禮貌了,我道歉。」她雖然態度忸怩,但還是漲紅著臉把話說出口。

楚棠一愣,開心的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這下換京涓怔愣了,她也沒想到大嫂會這麼爽快就接受她的道歉而沒有任何刁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陣子大嫂讓她驚愕的表現又何止這樁?

「話說完了,我走了。」京涓尴尬的轉身便要離開。

「涓涓。」楚棠喊住了她。

京涓遲疑了下,回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她。

「你哥真的很愛你,你有空多陪陪他。」尤其是在我離開後……她在心中補上這一句。

京涓困惑的皺皺眉頭,覺得她的神色有點怪異,「這不用你說,不過……我想他現在應該比較希望你陪他。」

楚棠笑容黯然,沒有回應。

「呃,這不表示我已經接受你了,不過看在你對我哥好的分上,我就暫時當你是我大嫂好了。」好似說了什麼羞赧難當的話一樣,京涓說完馬上快步離開。

才說她跟京波的性情完全不同,這別扭的個性倒是如出一轍。

楚棠無奈的搖頭輕笑,才回到房中沒多久,曹媽的叫喚聲就傳來,「太太!太太!」

「怎麼了?」她的語氣有點急切,讓楚棠眉頭微微蹙起。

「是一位先生打來的,說京涓小姐出事了,要請您聽。」曹媽拿著無線電話,摀住話筒報告。

「出事?」她不是才剛離開?怎麼馬上就出事了?楚棠一凜,連忙接起電話。

「我是楚——程盈慧,涓涓怎麼了?」她急著問。

「我是傅紫峻,她剛從你家出來後突然昏倒,我現在抱她在車上休息,請你拿條冰毛巾過來,就在門口而已。」

「好,我馬上過來。」楚棠連忙挂上電話,抓起醫療包就往外跑,裏頭放著她的古針跟要帶回大楚的抗生素與注射器具,或許可以幫助她。

「太太,你要去哪?」曹媽與溫嬸的叫喚聲被她抛在身後,楚棠迅速沖進電梯下樓,左右張望著,只見傅紫峻站在一輛黑色轎車外朝她揮手。

「涓涓人呢?」她背著包包,焦急的問。

「在車上。」傅紫峻指了指後座。

楚棠透過車窗想看清楚,但深色的隔熱紙卻讓她看不清車內,只隱約看到後座橫躺著一個身影。

「她應該是中暑了,你快看看她。」

楚棠遲疑了幾秒,雖然不喜此人,但她擔心京涓的狀況,也就沒多想,拉開車門彎身探了進去。

「涓涓!」只見一條大布巾將那身影由上到下覆蓋住,若真是京涓,就算沒中暑也會悶壞。

她情急的扯下布巾,卻在看到露出來的大布偶時一陣錯愕,一股不祥的預感閃過腦際,還來不及呼叫,口鼻已經被人自後頭用布緊緊摀住。

一陣天旋地轉,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在陷入黑暗之前,轉頭看到的是傅紫峻隂險邪笑的魔鬼臉孔……

當楚棠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置身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鼻間還殘留著葯物的難聞氣味,讓她隱隱作嘔。

她迅速坐起,腦子又是一陣暈眩,趕緊用雙手撐住地板,等待暈眩過去。

「醒了?」黑暗中,男子的聲音如鬼魅般響起。

「傅紫峻?」雖然看不見對方,但她還是朝著聲音來源處狠狠瞪了一眼。

「程盈慧,不用再裝了,你怎麼可能不記得我!」傅紫峻聲音邪惡,讓楚棠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跟他在京家人面前裝出來的謙恭有禮完全不同。

而且聽他話中的意思,他跟程盈慧似乎是舊識?

「怎麼不說話?你知道我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時候有多驚訝嗎?」一道橘紅色的光芒突然亮起,傅紫峻點燃打火機,火影在他面前晃動,原本斯文的臉龐轉爲猙獰,讓人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幹麼?」身子往後退了退,她更確定他與程盈慧之間肯定有關系,還是很不好的關系。

難怪他每次看她的目光總是那麼隂沈森冷,原來是早就恨透了程盈慧。

「想幹麼?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想幹麼?上回我不就做給你看了?」傅紫峻一個箭步上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

痛!楚棠很害怕,覺得自己的下巴彷佛要被他捏碎了,但卻遠不及他眸中的瘋狂讓她感到驚懼。

「你別亂來,傭人知道是你找我出門的,若是我出了事,我丈夫不會放過你的。」楚棠強迫自己迎向他充滿惡意的眼眸,冷靜的道。

只見傅紫峻的黑眸微微眯起,冷笑道:「奇怪了,上回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不但跪著舔我的腳趾拼命求饒,還說最愛的是我,甚至寫下離婚協議書,說你要跟那個早就貌合神離的老公離婚,把財産要過來跟我一起享受呢。」

「難道……那份離婚協議書是你寄的?」楚棠顫聲問。

「我在埋了你之後把它寄出去,說你不會再回去,讓大家不要找你。只是沒想到你的命還挺大的,竟然會沒斷氣從土裏爬出來,還給我回去過你的好日子?」傅紫峻憤恨不已,語氣激動,「你以爲裝作不認識我,事情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嗎?」

楚棠閉起眼,早知道程盈慧可能凶多吉少,但真正得知卻還是讓她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想起張碩秋慈藹的臉龐,她不由得感到心酸。

「不許你閉著眼睛,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來的?我明明已經把你掐死埋在汐止山上,爲什麼你又活過來了?」傅紫峻將她的下巴擡高,拿著打火機的手朝她細致的頸項照去,目光在她潔白無瑕的肌膚上梭巡,沒有任何曾受傷的痕迹……他心裏有著濃濃的困惑,看到一抹京波昨晚落下的櫻紅印記時,又危險的眯起。

「你這婬蕩的女人,有了我還不夠,竟然又勾搭起店裏新進的牛郎,現在還抓著你老公不放?你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惡狠狠地盯著那抹紅痕,眼睛布滿了血絲,壓著打火機開關的手松了松。

火光霎時消失,一切又恢複了黑暗,楚棠還來不及思考,脖子已經被一雙大掌緊緊掐住。

「你去死!去死!」傅紫峻的聲音帶著瘋狂與愉悅,彷佛殺人充滿了讓他極度興奮的樂趣。

楚棠只覺得胸腔因爲缺少空氣而幾乎快要炸開,掙紮著想要甩開他的手,但傅紫峻雖瘦削,力氣卻不小,她的掙紮只是讓他更加重手勁,讓她更快瀕臨死亡。

難道她真的要死在這裏?力氣逐漸從體內流失,楚棠幾乎停止了掙紮,不甘卻又不得不接受即將到來的死亡。

京波……爹……娘……她在心中呼喚著他們,腦中閃過京波跟大楚親人的容貌,讓她渾身一震,重新燃起鬥志,拼著最後的力量猛烈掙紮,雙手摸索著地上,試圖尋找可以攻擊他的武器。

忽地,她摸到一個尚且帶著余溫的東西——打火機

她想起方才被傅紫峻扔在地上的打火機,即便沒有用過這個現代發明的東西,但求生的意志讓她胡亂的在打火機上亂按一通,沒想到還真的讓她點出火來,立刻朝傅紫峻的眼睛揮過去。

「啊——」傅紫峻哀號一聲,楚棠的脖子得到解放,新鮮空氣順著鼻腔灌入了胸肺之間,讓她有種死裏逃生的慶幸。

不等傅紫峻回神,她趕忙起身,藉著火光摸索到門邊,飛快打開門往外沖。

「站住,你這賤女人,我非殺了你不可!」傅紫峻的嘶吼聲自她背後傳來。

楚棠只覺得一顆心驚恐的幾乎自胸腔跳出,腳下一刻也不敢停頓。

她快步沖出門外,眼前所見是一片林地,天色已經暗下,一顆又大又圓的月亮高挂在夜空,燃燒著異常火紅的顔色。

站在一片雜亂的樹林前,楚棠正猶豫著該往哪裏跑時,停在一旁的黑色轎車映入眼簾,她隨即舉步往車子的方向沖。

「程盈慧,你要是落在我手上,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傅紫峻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一手摀住被燒紅的右眼皮,臉上的神色猙獰恐怖,宛若鬼魅。

楚棠試探的伸手拉拉車門,幸運的是車門並沒有鎖,鑰匙甚至還揷在鑰匙孔內。

她趕緊跳上車,在傅紫峻沖到門旁的同時將車門鎖住。

「開門!你給我開門!」傅紫峻瘋狂的拍打著車窗,尖聲怒吼。

「傅紫峻,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勸你快點去自首,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她朝著窗外大喊。

「哈哈哈,沒想到你程盈慧也說得出這種冠冕堂皇的廢話?若說作惡,你也不會比我少,你該不會忘記店裏的小馬是爲了誰家破人亡?還不是拜你之賜,拿錢去砸人家老婆,要人家把老公讓給你玩,害她受不了你的羞辱跳樓身亡,程盈慧,若我下地獄,你也絕對會跟我一起!」傅紫峻嘲諷的大笑。

楚棠只覺得他的惡意穿過了車窗傳遍她全身,讓她忍不住輕顫了起來。

「你以爲你躲著不開門就沒事了嗎?我自然有辦法叫你開!」傅紫峻收起笑容,冷冷地道,隨即轉身走開。

楚棠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或許只是假意離開,想趁她下車再抓住她,所以並沒有離開車子的打算。

她絕對不能在這裏出事,否則等著她拯救的大楚怎麼辦?京波怎麼辦?還有京涓,她一定要向京涓揭發這個惡人的真面目不可!

楚棠努力靜下心,目光梭巡車內,尋找可以抵抗的武器,除了那個騙她上當的大布偶之外,還有……她的包包!

她眼睛驟亮,迫不及待地將包包自後座拿了過來,側背上身。

太好了,她本來以爲被傅紫峻隨手丟了,沒想到還能找回來,這下可不能再讓它離開自己身邊了。

正當她慶幸東西失而複得時,傅紫峻又出現在車邊,他手上吃力的搬著一顆比他腦袋還要大的石頭,高舉過頭,朝前方的擋風玻璃猛力砸下來。

「啊——」楚棠尖叫出聲,擋風玻璃已經碎裂,只消再重擊一次就會整個崩壞。

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她憑著記憶中京波開車的動作,伸出手將鑰匙一扭,發動了引擎,傅紫峻的臉色一變,拿起石頭准備再砸第二次時,楚棠已經放下了手煞車,猛踩油門飛馳出去。

「該死!」傅紫峻連忙一個側身閃開車子,憤怒的朝著絕塵而去的車尾巴詛咒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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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5 00:16: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天母京宅。

沈重的氣氛在空氣中凝結,雖已夜深,但京家依然燈火通明,大廳內坐著京岷與楚婧,而京波則是根本坐不住,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神色森冷。

「這丫頭到底跑哪去了?連手機也不接。」楚婧擔憂的看了眼壁鍾,已經是將近十一點了。

「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京岷安慰的握住妻子的手,但內心也十分擔憂。

楚婧點點頭,望向兒子的目光卻依然充滿憂心,其實除了擔心自己的女兒之外,她更擔心的是楚棠的安危,她簡直無法想像若楚棠出了什麼事,京波會有多瘋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電話突然響起,京波搶在所有人之前接了起來,京岷與楚婧則期待的看著他與另一端交談。

「我知道了。」只見京波放下了話筒,臉上隂霾依舊,朝父母搖搖頭,「京恩打來的,問我這邊的狀況。」京恩目前坐鎮在他家中,以免楚棠回家卻無人知曉。

既然他會打來問,表示楚棠依然沒有返家。

京波又踱回窗邊,腦中浮現楚棠那張充滿著喜怒嬌嗔的容顔,心頭不由得狠狠抽緊。

聽傭人說下午京涓有來找過她,之後她接了一通有關京涓安危的電話就匆匆離開家門,迄今下落不明。

他們查遍了大大小小所有的醫院診所,都沒有京涓的就醫紀錄,再推斷京涓剛離開就有人打來,誘騙她出門的機率很高。

但是誰打了這通電話?爲什麼會知道京涓有去找她?會是程盈慧以前惹出的禍端嗎?

種種疑問在腦中掠過,想到或許她會遭遇不測,京波就快要發狂了,但也只能耐住心慌,等待京涓返家。

就在他的情緒緊繃到臨界點時,大門總算有了動靜,京涓邊哼著歌邊走了進來。

京波一個箭步沖上前,在京涓錯愕的神色下抓緊她的肩膀,「她人呢?」

「好痛,哥,你弄痛我了。」京涓痛得眼淚都快飙出來了,高聲驚呼。

「快告訴我,她在哪裏?」京波已經失去理智,哪顧得了自己的力道,只想趕緊得知楚棠的下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哥,你嚇到我了。」京涓第一次看到哥哥這種幾近瘋狂的恐怖神情,忍不住哭了出來。

「波波,冷靜一點,讓涓涓慢慢講。」京岷走上前,安撫的按住兒子的肩膀。

京波深深吸了口氣後松開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沈聲問道:「你大嫂接到一個男人的電話說你出事了,然後就匆匆出門找你,到現在還沒回家。我問你,你們有見到面嗎?」其實當他看到京涓時心就涼了一大半,京涓毫發無傷,可見那通電話真如他所料,是個誘騙電話。

京涓一臉茫然的搖頭,「沒有啊,我哪有出事?」

「涓涓,你下午不是有去找過你大嫂?談了些什麼?」楚婧也跟著上前,一臉凝重地問。

「我、我去向她道歉啊,那天我對她很不禮貌,所以才去道歉的。」京涓面對母親前所未有的嚴肅神情,也逐漸覺得事情大條了。

「你去道歉?你這丫頭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去道歉?」依照自己對女兒的了解,她這倔強的脾氣哪有可能這麼快服軟?

「是紫峻勸我的,媽,哥,你們都說他不好,可是其實他私底下都一直叫我要跟大嫂好好相處,也說這次是我不對,叫我一定要去跟大嫂道歉,你們都誤會他了。」京涓擦了擦淚水,不忘替傅紫峻辯白。

京波的眼神一黯,忍不住又抓住了京涓的肩膀,「是他送你去的?」

「沒有啊,是我自己去的。」京涓縮了縮身子,搖頭。

「他知不知道我家電話?」京波再問。

她想了想,點頭,「我手機忘了帶出門,因爲我今天要去你家,所以有告訴他你家電話,以免他想找我找不到人……怎麼了嗎?」

該死,所以一定是傅紫峻尾隨京涓到他家,然後守在門外,等京涓一離開就打電話謊稱京涓出事,將楚棠給騙出來。

眼見京波一臉灰敗,京涓害怕的問:「媽……到底是怎麼了?」

「你這傻瓜,引狼入室了。」楚婧也是一臉懊惱。

「我馬上請黑白兩道替我找出傅紫峻的下落。」京岷沈重的轉身走向電話旁開始撥打。

「你剛剛是跟傅紫峻在一起嗎?」

「沒有,他說這幾天要去大陸出差,回來再找我……」她越來越糊塗了,怎麼大家一直問傅紫峻的行蹤?

他想溜出國?京波再也等不下去,放開京涓就要往外走。

「波波,你要去哪?」楚婧擔心的問。

京波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找人,但要他在這邊承受坐以待斃的感覺,那他甯願去外面碰碰機會。

他正准備打開門,一旁的影像對講機突然響了。

他猛的一凜,連忙拿起話筒朝螢幕望去,期待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螢幕上呈現的影像卻讓他失望了——是兩個男人,正煩躁的准備挂上時,卻聽其中一名男子開口,「我是警察,請問京波先生在嗎?」

京波愣了愣,心猛的打了個突,語氣平緩卻難掩焦慮,「我是,有什麼事?」

只見兩個男子互看一眼,朝螢幕道:「我們發現了你妻子程盈慧的屍體,希望你能協助調查。」

大楚勳王府。

「郡主?郡主?」丫鬟阿素端著冰鎮桂花茶走進房內,對著埋首在數術古籍中的楚棠連喊了好幾聲。

楚棠眉頭輕蹙,揮了揮手示意她別吵,放下了手上的書冊,又拿起另外一本來翻閱。

阿素無奈的搖搖頭,將茶放在一旁的黃花梨木小幾上,又看了眼幾乎將臉埋進書本的楚棠,在心中輕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當初消失一段時間的郡主突然穿著奇裝異服出現在宮門前,冒著生命危險高喊自己有辦法醫治皇上,要求面見皇上親自替他治療,皇上雖然半信半疑,依然允了她的請求,暫時赦免她罪人之女的身分,反正已經無葯可治,乾脆就死馬當活馬醫,由郡主替他醫治。

沒想到這一賭還真賭對了,皇上的病經過郡主的醫治後竟一天天好轉,恢複了七八分的力氣,只消再休養一陣子就能完全痊癒。

這個消息一傳出,舉國上下一片歡欣慶賀,紛紛將郡主當成神仙再世,靠著郡主不知上哪學習來的葯方跟製作那奇怪的「注射針具」——她聽郡主這麼提的——罹病的人一一康複,再也不用擔心那令人聞之色變的瘟疫了。

也多虧郡主醫術精湛,救了皇上跟百姓,皇上龍心大悅,大赦天下,王爺跟王妃及一班尚未被整死的奴才下人才得以被釋放,並因爲郡主立下大功,皇上不僅恢複了王爺的封爵,還打算加封郡主並賞賜祿位,可沒想到郡主卻一口拒絕,只希望皇上替她蒐羅天下記載著奇門數術的古籍當成獎賞賜給她。

皇上雖感錯愕,仍欣然應允,也因此才會有今日桌上那一堆如小山般高的書冊,更別說東廂房還有一間專門放著皇上自各地收集回來、記載著各式奇門數術的書冊了。

郡主從回府後就鎮日埋首書堆,人人都道郡主是遇到仙人,所以才會傳授她那些奇怪的救人器具跟葯方,讓她得以回到大楚拯救黎明百姓。

而最大的證據就是她當初穿著的那一身異于常人的怪異服飾。

他們還道郡主是跟神佛有緣,總有一天還要回仙人身邊修練,所以才會對這些奇門數術充滿興趣,等待仙人接她離去的那天。

阿素又回頭瞥了眼楚棠,突然開始懷疑起那些人說的會不會是真的?真是可惜了郡主這樣水靈靈的美人兒,難道就要這樣走上修道的路?

阿素不忍再看向性情大變的郡主,拿著木雕托盤正准備離開時,卻看見迎面而來的高大身影。

她一凜,趕緊福身准備行禮,卻被來者阻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揮揮手,示意她離開。

阿素輕輕颔首,低垂著頭快步退下。

高柏悄聲跨進房內,看著女兒因日夜苦讀而憔悴不堪的容貌,心中疼惜得緊,假意輕咳了幾聲,打斷了楚棠的研讀。

「爹爹?」楚棠將臉蛋自書冊中擡起,朝父親露出微笑,但眼底的青紫卻道出了她的疲累抑郁。

「棠兒,你這是何苦?」高柏緊擰起眉,一臉的不苟同。

「爹,棠兒一點也不苦。」她搖搖頭,恬靜的臉上神色堅定。

「你不苦,爹覺得苦,爹不想看你鎮日爲了那個不能實現的夢而傷神傷身!」高柏板起臉,說出事實。

「爹,我曾留書應允,必會回到他身邊,不管能不能實現,我都要賭命一試。」

「賭命一試?你賭的命難道還不夠?」高柏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女兒的手腕,撩開衣袖,只見她原本白玉瑩潤的細致肌膚此刻卻傷痕累累,舊傷新傷交錯縱橫,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楚棠臉色一白,連忙縮回手,將衣袖拉下蓋住傷疤,沈默的低下頭。

「你以爲只要把自己逼入絕境就能穿越嗎?傻孩子,你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看在我們爲人父母的眼裏情何以堪?」高柏痛心的道。

「爹,我不會有事的,您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她的確曾嘗試從樹上躍下,甚至連上吊都考慮過了,但偏偏每次都是弄得一身傷卻沒有成功。

其實她心裏很明白自己是在白費功夫,但不試一試又心有不甘。

回想起回到大楚那一天的萬分驚險,迄今她還余悸猶存。

當時,她爲了擺脫傅紫峻胡亂開車離開,但不會開車的她根本就不懂怎麼駕馭那匹野獸,只知道猛踩油門往前沖。

車子在樹林間失控飛馳,直到沖出了斷崖,車子騰空飛起,映入眼簾的正是那顆高挂在夜幕的巨大月亮,一如當初她穿越到現代時的情景一般,白色的光芒自佛珠迸出,重新將她卷入了時空的縫隙中,等她恢複意識時,人已站在皇宮之外,而手上的佛珠則咒語盡失,成爲一串普通的圓木珠子。

沒了佛珠上的咒語,也沒了天時的配合,她知道要回現代簡直是緣木求魚,水中撈月。

她曾經想回頭再找仙姑幫忙,可得到的答案卻是仙姑已經閉關等待涅盤,不再過問世事,要她一切隨緣,切勿強求。

所以她只有自己想辦法,盡管弄得一身是傷,盡管機率微乎其微,她還是要試一試。

「現在好,以後呢?爹知道你很愛京波,但是爹不允許你爲了愛情折磨自己!」

女兒從二十一世紀回來之後就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他很欣慰聽到京家一切安好,心中對京岷與楚婧的遺憾也經由女兒的轉告祝福而得到了彌補,所以現在他再也不會挂念現代的點點滴滴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會愛上京波那孩子。

他還記得那是個聰穎貼心、個性敏感早熟的孩子,小時候就模樣俊俏,像極了他母親,想必長大也是個俊美的男人,加上楚婧與京岷的教導,一定非常出色,也難怪女兒會被吸引。

不過即使京波再優秀,女兒也是他心頭的一塊肉,他絕對不答應她爲了那個男人傷害自己。

「從今天開始,爹不許你再想回去的事情,這件事就到此爲止!」

「爹?您不能這樣做!」楚棠一臉錯愕,沒料到一向開明的父親會突然嚴格限製起她的行爲,而且這麼嚴肅的命令她。

「我是你爹,我不可能讓你冒著生命危險去做傻事。」高柏強迫自己硬起心腸,朝後頭喊了聲,「來人,把郡主房內的書冊全部拿出去燒了。」

「是!」幾個家丁魚貫進入屋內,開始執行命令,將書冊往外搬出。

「通通給我站住,這些書冊是皇上的賞賜,誰都不許碰,否則後果自負!」楚棠俏臉一凜,厲聲喝斥。

幾個壯漢都頓住了動作,看了看郡主,又瞧了瞧王爺,進退兩難,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真是下人難爲啊。

「王爺……」他們遲疑的等待指示。

「搬!」高柏瞳眸微眯,肅聲道。

「爹!」楚棠抗議的低喊,但在看到父親堅決又毫無轉圜余地的臉色時,挫敗的跌坐回椅子上,淚水迅速蓄滿眼眶。

「如果你要禀告皇上降罪于爹,爹不怪你,但這書冊萬不可留,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往死路走。」高柏雖然心疼女兒,但爲了她好,只能板起臉扮壞人。

楚棠低著頭輕泣,哽咽道:「爹,你奪走女兒的希望,才是逼女兒往死路走。」他明知道她不可能讓皇上降罪于他的。

高柏微微一震,仍是硬起心腸,「從今天開始,你好好待在房內靜養,一步都不許外出。阿素!」

「王爺,奴婢在這兒。」阿素連忙走上前應聲。

「看好小姐,沒我允許,誰都不許放她出門,否則拿你們的命來抵!」高柏沈聲命令,看了眼淚流滿面的女兒,咬咬牙,甩袖走出房間。

「郡主,王爺也是爲您好……」阿素見主子哭得傷心,趕緊上前安慰,卻見她突然擦了擦眼淚就要往外走。

「郡主,您要去哪啊?」阿素趕緊抓住她,不讓她出門。

「別攔我,讓我走!」楚棠掙紮低吼。

「萬萬不可啊,剛剛王爺的吩咐您也聽到了,誰都不許放您離開,如果您執意要走,那乾脆先殺了阿素吧。」阿素急得快哭出來了。

看著阿素哭喪著臉,緊攢著自己的手哀求,楚棠心一軟,停止了掙紮,轉身往右手邊的寢房走了進去。

籲,老天保佑!阿素拍拍胸腑朝天上拜了拜,隨即將大門緊緊關上,守在門外,一步都不敢離開。

楚棠開始絕食了,除了喝水之外,任何食物她都拒絕動筷,以此當作對父親的無言抗議。

「王爺就是以前太寵郡主了,所以才會養成她這種倔強的個性。」

「是啊,自從郡主救了皇上跟百姓,立下大功之後,來說媒的幾乎都要踏破門檻了,乾脆好好挑選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趕緊把郡主嫁了才是。」

「我看郡主這樣瘋瘋癫癫的,整天只想鑽研那些旁門左道,該不會是撞邪了吧?」

「呸呸呸,別亂嚼舌根,當心被旁人聽了去,惹來禍端。」

「我可沒亂嚼舌根,不然你想想,爲什麼郡主會突然穿得那麼怪異,還帶著仙液出現在皇宮前,甚至還會製作仙液,這一切真的很不合理啊。」

「這……你別亂說,郡主是遇到仙人,那些都是仙人傳授給她的。」

「仙人?現在大家都在說,其實郡主不是遇到仙人,是跟鬼妖交易,所以行爲才會變得這麼古怪……」

「是誰在這邊亂嚼舌根、危言聳聽?」忽地,一道輕柔不悅的聲音打斷了兩個躲在樹後的老嬷嬷的竊竊私語,讓她們嚇得一身冷汗,趕緊走出來跪了下去。

「王妃。」

只見一個穿著素淨,沒有過多裝飾,渾身散發一股尊貴氣質的絕美女子柳眉輕蹙,她看著兩人,淡淡的道:「郡主也是你們兩個下人可以隨便議論的嗎?」

「老奴不敢,王妃饒命。」兩個老嬷嬷滿頭大汗的跪拜求饒。

「你們什麼都敢說,又有什麼不敢的?我看咱們王府也容不下你們兩尊大菩薩。」琯琯朝一旁的丫鬟道:「柳青,帶她們下去,送出府吧。」

「王妃恕罪啊!」老嬷嬷驚慌失措的哀求,王妃素來心軟,但只要關系到自己丈夫及女兒的事就絕不寬貸。

「放心,我會給你們一筆銀兩,不過若是讓我聽到你們又在外頭談論王府裏的事情,就別怪我狠心了。」琯琯睇了兩個老嬷嬷一眼,隨即輕移蓮步往女兒房間走去。

「謝謝王妃,老奴絕對謹記教誨,不敢再犯。」聽到有銀兩可拿,兩位老嬷嬷感激的謝恩。

琯琯在心中暗歎,隨著女兒絕食抗議的時間越長,不僅丈夫的脾氣變得暴躁易怒,連下人都開始繪聲繪影地傳出一些鬼魅之說,讓她更加憂心。

「王妃。」守在門外的阿素見到琯琯走近,趕緊福身行禮。

「起來吧。」琯琯擺擺手,依然美麗的臉龐帶著爲人母親的關心,「今天也沒吃?」

阿素愁眉苦臉地搖搖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只喝了點水,其他一概不碰,也不許我們在裏面伺候,把我們全都轟了出來。」

這孩子……琯琯在心中輕歎了聲,點點頭,「我知道了,開門。」

阿素連忙將上了鎖的門給打開,王爺只交代不許郡主出去,可沒說不讓王妃探望。

一等門打開,琯琯就顧不得端莊優雅的儀態,快步的跨過門檻走向了東廂,還沒進去就聽到一陣陣嘔吐的聲音。

她的心一揪,連忙朝正探出床沿痛苦乾嘔的楚棠走去,彎身替她拍打背脊,擔憂的問:「這是怎麼回事?鳳兒,去請大夫。」

「是。」一直跟在琯琯身旁的丫鬟應聲便要往外走。

「不用了。」楚棠趕緊喊住她,「我沒事,你先出去候著吧。」

鳳兒看向王妃,見她點頭才悄然退下。

「你這丫頭,還這麼逞強。你看看你,臉頰都凹下去了,你是要心疼死娘嗎?」琯琯眼泛霧氣在床沿坐下,將女兒的頭溫柔的放在自己腿上,低頭看著一臉憔悴的女兒,心就像被刀子剮一樣疼著。

「娘……」楚棠也跟著淚盈于睫,輕輕依偎著母親,哽咽道:「娘,你替我求求爹,叫他把書冊還給我,我可以乖乖地待在屋內都不出門沒關系。」

「傻孩子,你爹也是爲你好,別說你爹不同意,娘也萬分不願意,娘只有你這一個寶貝女兒,怎麼可能見你身曆險境而不顧?」琯琯輕撫女兒的秀發,柔聲道:「你就聽你爹的話,放下那個人吧,娘會替你找門好親事,絕對不會比他差——」

「娘!我這一生只愛他,我、我已經是他的人了。」楚棠半坐起身,羞紅了臉,嗫嚅道。

琯琯怔了怔,隨即痛心的道:「你怎麼這麼糊塗」

「娘,您也知道愛一個人是怎麼回事,若真的這麼容易忘記,您當初就不會爲了爹而受盡酷刑卻依然無悔。」

面對女兒的這番話,琯琯無法反駁。是啊,她當然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心情,但當自己的女兒爲情所苦時,她卻又是另一種想法,不希望女兒太執著于感情而受傷。

「娘,幫幫我,我要回京波身邊。」楚棠見母親猶豫,繼續試圖說服。

琯琯站起身,沒有回應,她內心十分掙紮,不忍見女兒如此痛苦,又不想違背丈夫的決定。

「娘……嘔——」楚棠才開口,又是一陣惡心自胃部翻滾而上。

琯琯大驚,隨手抽出絹帕朝女兒的唇摀去。這次楚棠不再是乾嘔,還吐了一堆酸水。

琯琯用絹帕擦了擦女兒略微乾裂的雙唇,心疼的看著自己原本美麗無雙、水靈可人的女兒變成如此狼狽憔悴,她正要再勸些什麼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整個人慌了。

「棠兒,你……你該不會是有了吧?」她顫抖著聲音問。

楚棠愣了愣,回想起自己的確是有段時間癸水沒來了,但她一直以爲是自己過于勞累,難道……

她臉龐瞬間發亮,充滿了喜悅,雙手顫抖的輕撫肚皮,虧她自己是醫者,竟沒發現已經有個小生命悄悄的在自己的肚子中成長,真是失職。

所以她有了京波的骨肉?

如果他知道的話,肯定會高興的發狂吧?

想到京波,楚棠的心又是一陣酸澀,神色黯了下來,眸底卻漾起更堅定的光芒,決定非要回他身邊不可。

「不行,我得去告訴你爹,看這事該怎麼辦。」琯琯心慌意亂,就要往外走。

「娘,您不能告訴爹,爹若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留下他。」楚棠擔心的喊住母親。

「你想留他?若傳了出去,你要怎麼活?」琯琯腳步一頓,悲傷的看著她。

「所以娘,我一定要回他身邊,如果回不去,我也不想活了!」楚棠堅定的說道,臉上有種炫目的美麗。

琯琯只覺得一陣暈眩,踉跄地轉身走了出去。

該怎麼辦才好?怎樣才是對女兒最好的方式?老天爺,求求您不要再折磨我的女兒,放過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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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5 00:16: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自從得知自己懷孕之後,楚棠便結束節食,開始正常作息,原本消瘦的身體也逐漸圓潤。

母親雖然沒有應允幫她,但也沒有告訴父親她懷孕的事情,暗中則交代丫鬟多替她補補,免得她身體過于虛弱,算是默許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雖然仍然被軟禁,但因爲有孩子,她至少不再日日以淚洗面,除非是像今天這樣月圓的夜晚,她才會想起自己的無能爲力而悲從中來,暗自垂淚。

不知道京波在她離開之後過著怎樣的日子?是否發現傅紫峻是個大壞蛋?是否會像她想他一樣日夜挂念著她?

「京波……京波……我好想你,你知道我們有孩子了嗎?我的肚子裏有你的骨肉了,你會有看到他的那一天嗎?」楚棠撫著肚子,看著窗外斜挂在夜幕上的圓月,想到或許他們將永遠這樣相隔兩地,忍不住趴在桌上,難受的失聲痛哭。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淋漓暢快的哭泣,不再壓抑任何情緒,彷佛要將所有的思念化爲淚水痛快的宣泄。

就當作是懷孕造成的身心變化而引起的情緒失控吧。

楚棠哭得昏天暗地,放任自己想念著他,想他的熱情觸碰,想他的溫柔呼喚……

「棠棠……」

那充滿感情的磁沈嗓音,是她聽過最美的旋律,就像現在這個聲音。

「棠棠?棠棠!」

不對啊,怎麼這聲音這麼真實,彷佛就在耳邊響起一般?

楚棠猛的一震,埋在桌上的臉蛋擡起,竟在照入屋內的月光下,看到那抹令自己朝思暮想、魂牽夢萦的身影。

「棠棠,真的是你?」京波的激動不下于她,語氣驚愕。

「京波」楚棠有如置身夢中,不敢置信的起身朝他奔去,卻發現自己穿越過他,無法碰觸到他。

京波的身影只能顯現在月光映照之處,出了那個範圍,一切又會消失。

楚棠回過頭,失望的站在他面前,舉起手幻想著自己可以碰觸著他的眉、眼、唇,「你……怎麼變成這樣?」

只見他的臉上布滿了青色的胡碴,頭發淩亂,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頹廢灰敗,完全不複以往的英姿煥發,讓楚棠的心揪緊。

「失去你,我就像行屍走肉,變成怎樣都無所謂了。」京波苦笑自嘲,隨即又有些倉皇失措,「我不是在作夢吧?你是真的存在嗎?我不是在幻想嗎?」

「是我是我,真的是我。」她恨不得飛奔入他懷中,與他緊緊相擁,可卻只能對著虛幻的影像流淚,「我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種異象,但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你成功回到大楚了?你還好嗎?」一得到證實,京波急切地想要知道楚棠的現狀。

「我說,我全都會說給你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憐愛,楚棠淚眼蒙胧,兩人就地坐下,雖然碰觸不到對方,依然握著彼此的手,互相傾訴著離別後的一切經曆。

「該死!原來傅紫峻真的跟程盈慧交往過,難怪他看到你的時候眼神會這麼怪異,所以人果然是他殺的……」京波神色凝重。

「你的意思是,程盈慧已經證實身亡了嗎?」楚棠一凜,連忙問道。

他遲疑的點點頭,「就在你失蹤的那一晚,警察在山上找到了被野狗挖出來的屍體,面目雖然難以辨認,但衣著跟證件都顯示她就是程盈慧,後來經過dna比對,更證實是她沒錯。」

「那有抓到傅紫峻了嗎?」

京波搖搖頭苦笑,「他在抓走你的隔日就出境去大陸了,況且,完全沒有證據證明是他殺害程盈慧的,反而是在她的屍體上找到我的頭發,所以我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怎麼會這樣?凶手明明就是傅紫峻,是他親口對我承認的,因爲程盈慧打算抛棄他,所以他才由愛生恨行凶的。」楚棠激動不已。

「警方辦案講求的是證據,況且這段時間『程盈慧』一直都在我身邊,可她卻早已死亡,他們懷疑我找了個跟她模樣相似的人,整形成與程盈慧一模一樣出現在大家面前,掩蓋我殺害她的罪行,況且在發現程盈慧屍體後你就失蹤了,所以他們認爲你是共犯,因爲事情曝光而潛逃。」京波平靜的陳述。

「他們怎麼可以胡亂加罪于人?那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楚棠心急如焚,卻又愛莫能助。

「不談這個,老天爺保佑,你成功回到大楚了,只要知道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京波露出了寵溺的笑容,深情的凝望著她,讓她的心幾乎都要碎了。

「但我擔心你。」楚棠的眼淚不住的滾落,「我想回你身邊,可我怎麼試都無法成功,爹爹又不許我再冒險,我……」

「你爹做得對,棠棠,我也不許你再冒險,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幸運的。」京波板起臉,「你在大楚好好過日子,把我忘了。」

楚棠的心猛的一抽,「好過分,你這樣跟叫我忘記呼吸有什麼兩樣?」

京波的眸底閃過一絲痛苦,但依然堅定的道:「聽話,不要再試著回來。」

「我不要,我一定要回去,難道你不要我了?」楚棠哭喊。

他怎麼可能不要她?失去她的日子,他每天都備受煎熬,幾乎要無法撐下去,甚至覺得自己就這樣死在牢中也無所謂,但是……

「如果這樣想可以讓你斷了念頭,那你就這樣認爲吧。」他的心在淌血,但語氣卻是平靜的。

「你要我斷了念頭?那……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也不該知道有你這個父親?」楚棠揚起苦澀的笑,被淚水洗過的雙眼顯得異常明亮。

聞言,京波猛的一震,激動的情緒在瘖啞的聲音中表露無遺,「你有我的孩子了?」

她露出初爲人母的慈愛光輝,輕撫著還不太明顯的肚子道:「三個月了,他很乖,沒讓我有太大的不適。」

京波欣喜若狂,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將她擁入懷中,但是時空的巨大鴻溝卻阻隔了他們,讓他無法跨越。

他深吸口氣,壓抑住狂喜大喊的慾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爲了孩子,你更不應該冒險。」

「不,爲了孩子,我一定要想辦法回去。」她頑固的道:「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你怎麼就是不懂?就算你回來了,我也可能無法陪伴在你們身旁。」京波終于頹喪的說出真相。

楚棠一驚,顫聲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沈默了好半晌,才緩緩道:「我被收押了,情況不樂觀,我或許會被判刑。」

「判刑?判什麼刑?」楚棠心慌的問。

京波的唇瓣動了動,但聲音和影像卻漸漸模糊。

楚棠一驚,轉頭望向窗外,發現月亮正逐漸被雲霧擋住,黯淡下來。

「好好照顧自己跟孩子,我愛你。」這是他最後一句清晰的聲音,然後當月光盡數被雲層給遮住之後,一切歸于寂靜,彷佛方才發生的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京波——京波——」楚棠忍不住失聲大喊,撲向他殘留的余影。

「郡主?發生什麼事了?郡主?」阿素等一幹丫鬟聽到主子的哭喊聲,連忙沖進房內。

只見她發狂的試圖抓住些什麼,讓沖進來的人面面相觑,想起這陣子郡主爲了求取解葯而與妖魔交易的傳言,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毛。

「你們在幹麼?還不把郡主抓住?」高柏聞聲趕來,沈聲命令,愣住的丫鬟回過神,趕緊朝楚棠一擁而上。

「爹爹,是他,我看到他了!」楚棠哭泣著道,掙紮著不讓丫鬟碰她。

「女兒,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身子要緊。」一同前來的琯琯提醒,要她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孩子想。

聽到娘親的提醒,楚棠總算稍微平靜下來,停止反抗,由著丫鬟將她扶到床上躺下。

「你們全都下去。」高柏瞥了眼垂手退到一旁的丫鬟們,淡淡道。

幾個丫鬟馬上魚貫退下,不敢多做停留。

床上的楚棠淚水沒有停止過,無聲的哭泣讓琯琯的心疼得都快碎了。

「王爺,依我看……你就讓她做她想做的事吧,況且,當初她會去那邊跟那個叫京波的男子結緣,爲的也是救我們,救蒼生啊。」她忍不住勸道。

「她糊塗,你怎麼也跟著她一起糊塗?如果可以,難道我不希望她得到幸福嗎?但是眼下連仙姑都無法幫忙,回到那裏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我怎能眼睜睜看著女兒送命」

琯琯知道丈夫所言有理,也只能低著頭陪女兒垂淚。

「爹,娘,剛剛我看到他了,這表示我跟那個世界依然還有連結,我不相信一點辦法都沒有。」楚棠幽幽出聲。

「那只是你的幻影,不要再胡思亂想。」高柏雖然也不舍女兒,但還是板著臉駁斥。

「爹爹,難道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幻影嗎?」她半坐起身,在看到父親錯愕的神色時點頭,「沒錯,我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了,這也證明著我跟那個世界的連結。」

或許剛剛的景象便是因此而産生的?孩子也想念父親,所以才跨越時空的阻隔,讓他們相見嗎?

這麼一想,她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神色,輕撫著自己的肚子。

「你早就知道了?」高柏將目光望向沒有顯露震驚之色的妻子。

琯琯抿緊唇,輕輕颔首,「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那表示非生不可了?他的靈魂是從現代穿越過來附身在楚祈身上的,所以對于婚前性行爲的觀念並不是那麼迂腐,但事情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竟然還是未婚生子,他一時之間也無法接受。

況且這裏不比現代社會,女子出嫁前就跟別人發生關系,這是要浸豬籠的啊。

高柏痛心疾首的看著女兒,「你是故意拖到現在才告訴我的」否則爲了女兒,他絕對不會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爹,女兒對不起您,您的養育之恩今生無法回報,只待來生。」楚棠掙紮著下床,跪拜在地。

琯琯趕緊扶起她,「你是有身孕的人,小心啊。」

「娘……您也請受棠兒一拜。」她轉向琯琯叩拜。

「我的女兒啊,娘舍不得你。」琯琯扶起女兒,與她相擁而泣。

高柏的眸底也蓄了水氣,最後甩袖,無奈的道:「罷了,我不管你了,你想幹麼就幹麼吧。」說完便轉身離開。

楚棠看著父親的背影,知道這代表他的退讓,淚中帶笑,又朝他拜了一拜。

「你爹怕你觸景傷情,命人藏起你當初回來時穿的衣物。」琯琯將洗淨疊好的衣褲交給女兒,「其實你爹最疼愛你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我知道。」楚棠接過衣物,看著現代的服飾,在二十一世紀的生活瞬間又湧入腦海,恍如隔世。

琯琯憐愛的摸摸女兒的臉頰,輕歎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一等母親離開,她忍不住將衣物緊緊擁在懷中,迫不及待地換上。

自從父親的禁令解除之後,她就又回到埋首書堆的日子——當初父親只是將書收起,並未焚毀。

這些日子,她發現有幾本書冊上都提到不管什麼方式,若要轉換空間,最重要的便是與當地的連結,這也證明她認爲能與京波相見的情況,是因腹中孩子與滿月相應和所産生的結果。

但只有孩子似乎還不足以打開時空之門,必須有更多的輔助物,所以她請求母親替她帶來當初她回到大楚時所穿著的現代衣物換上,或許在今晚這個滿月之日,她可以試著回到現代……

重新打扮成現代人,楚棠手撫過腰際,正打算摸摸肚皮贊許寶寶的乖巧時,卻在掠過褲子口袋時感受到一個硬物的存在。

她愣了下,連忙將手探進去,再伸出時,手掌上多了一個小盒子。

她靈光一閃,突然想起當時京涓突然上門找她,所以她自枕下取出盒子之後就匆匆放入口袋,之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便徹底忘記它了。
  
這裏面放的會是什麼呢?爲何京波要特地藏在枕下?

楚棠好奇地將盒子打開,一顆閃爍著璀璨光芒的鑽石戒指映入眼簾,她拿起戒指,雖然不懂這東西的價值,卻被晶瑩剔透的光彩給深深吸引住。

「好美……」她知道這叫做戒指,她曾在姑姑手上看過,但卻沒看過這麼美的戒指。

難道……這是京波悄悄買來送給她的?

楚棠還在臆測,目光卻瞄到盒子裏摺疊著一張小紙條。

她將紙條打開,只見上面剛勁有力的字迹寫著——愛你,永生永世。

是他的筆迹,是京波沒錯!

淚水瞬間攻占了眼眸,她內心激動不已,輕顫著將戒指套入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自她的肚皮射出,與戒指迸出的光芒交纏輝映,在楚棠驚喜的神色中,將她整個人包圍……

「換我了啦,你抱太久了。」楚婧抗議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等等,我才剛抱。」京岷頭一次不順著愛妻,反而將身子背對著她,大步走開。

「京岷,你等等,把寶寶還給我——」楚婧跟著追上前,讓躺在床上的楚棠與陪在她身旁的京波忍不住輕笑出聲。

「我去看看。」楚棠掀開棉被就要跟著走出去。

「不行,你給我躺下好好休息。」

「我已經躺一個多月了,就算是坐月子也該結束了,再躺我骨頭就要散了。」楚棠不依的嬌嗔。

「你身體真的都沒有不舒服了?」京波邊說邊往門邊走去。

「真的,你看我都被你養得肥了一圈,身體壯得跟頭牛似的。」這倒是真的,她都能感覺自己的腰好似挂上了一圈肥豬肉,誰讓她生産時失血過多,在鬼門關前晃了一圈,讓京波以爲又要失去她,差點沒發瘋。

所以産後他完全不讓她做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將她伺候得像皇後娘娘。

「那就好。」京波點點頭,手卻在門把處按了下,傳來喀答的上鎖聲。

「你幹麼鎖門?」楚棠瞥見他壞壞的笑容,心髒不由得漏跳了好幾拍。

「免得有人來打擾。」他爬上床在她身邊躺下,迫不及待將她擁入懷中。

「你瘋了?爸媽都在外面……」她嬌羞抗議,身體卻誠實的朝他依偎過去。

「他們現在眼中只有寶寶,不會想到我們。」京波雙掌捧起楚棠的臉蛋,深情的凝視著她。

他的目光灼熱貪戀,彷佛永遠都看不夠她似的。

楚棠迎上他纏綿悱恻的視線,鼻子不由得酸了起來——但是因爲喜悅。

那一天,她因爲他對她濃烈真摯的愛情與體內孩子的呼應,沒有經曆任何危險就打開了穿越時空的閘道,順利回到這裏後就急忙回到京家,並將一切告知張碩秋,哀求她出面證明自己就是程盈慧,張碩秋知道程盈慧已死,且是因爲跟其他男人間的不倫糾葛而導致殺機,心裏悲痛萬分,爲了維護孫女最後的名聲,最終答應幫忙。

不過事情能如此順利進行,還得多虧方言烨的暗中幫忙。

或許是自覺曾對楚棠施暴而心懷愧疚,他私下運用關系將她的dna檢體與女屍的dna檢體掉包,更證實了她才是程盈慧,而那名女屍的身分就此成謎。

京波即刻被釋放,他們總算得以團圓。

至于傅紫峻,在楚棠向警方表示自己失蹤是傅紫峻所爲,並且曾向她透漏殺害女子棄屍山區一事後,警方懷疑是傅紫峻爲了報複京家反對他跟京涓交往而陷害京波,在不知不覺的狀況下取得京波的頭發放置在女屍上,以此誣陷他並脫罪。

警方事後在大陸找到了他,卻發現他人已瘋癫,被強製關在精神病院中,嘴裏不斷喃喃念著「見鬼了」、「屍體明明還在,人卻出現在眼前」等等的瘋言瘋語,鎮日驚恐地躲在棉被中拜托鬼魂不要找他報仇,因此也無法再查證什麼。

京波後來查到,原來傅紫峻就是程盈慧好友口中那個她打算甩掉的牛郎,只是傅紫峻太狡猾,從一開始就是用假名與僞造的身分證,甚至在離職之後搬離租屋處,連容貌都整形過,刻意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也難怪可以隱藏的這麼好而沒被發現。

而程盈慧的屍體會被發現,應該就是他離開前忍不住心中疑惑,去挖開探看,大驚失色下匆忙逃離現場而無暇掩埋妥當的關系吧。

京涓總算接受了傅紫峻是壞人的事實,但她並沒有傷心太久,很快就又投入另一段熱戀,這次是個外國人,來臺灣教美語的,雖然依舊讓人不放心,但至少這個外國人是個單純的人。

「沒想到我還能有這樣抱著你的一天。」京波宛若擁抱著珍寶,略微粗糙的指節摩娑著她的臉。

「哼,有人還要我忘記他呢。」楚棠佯嗔的噘起唇。

「我是爲你好——」他的話被她抵在唇上的蔥白纖指給止住。

「如果是爲我好就答應我,不管什麼狀況,生同衾、死同穴,永遠不許你再說那種話了。」想起那陣子吃的苦頭,楚棠的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知道了,是我不好,別哭。」京波的心猛的抽緊,俊美的臉龐充滿自責。

她點點頭,露出動人的粲笑,「我不哭。」淚水在分離時已經流盡,現在開始,她不再流淚。

「會後悔嗎?」京波憐惜的問,她回來後經過張碩秋同意,便將古籍給焚毀,除了不希望古籍哪天外流被人利用,同時也算是跟大楚及爹娘告別的儀式。

「不舍,但無悔。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最終的歸處。」她毫不遲疑地道,彎起唇瓣,輕喃,「愛你,永生永世。」那是他給她的承諾,也是她給他的回應。

京波勾起一抹滿足的幸福笑容,低頭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生同衾,死同穴,魂魄亦相隨。跨越時空情緣繁,永生永世不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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