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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永恆之火】眾神世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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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9 00:32:37
第637章 該來的

阿耳戈遠征中,位階最低的都是聖域戰士,而且有力敵普通傳奇的聖域,比如當時的海格力斯。

這一場著名的金羊毛遠征,集合了當時希臘近乎三分之一的著名戰士,過半的半神家族參與其中,僅僅英雄戰士就超過二十名,傳奇戰士超過五十名,剩下的都是聖域戰士。

那些黃金戰士和白銀戰士,在船上都充當下屬和隨從,不被算是阿耳戈英雄之一。

阿耳戈號的戰士們,有顛覆任何一國的力量。

以至於阿耳戈號確定出發的時候,別說波斯、北歐和埃及,連希臘自己各城邦都全麵戒備。

由於阿耳戈號是從希臘本土出發到東方的海岸,而東方是波斯的傳統勢力範圍,逼得波斯全國如臨大敵,大量的傳奇、英雄甚至半神都做好戰爭的準備。

再之後,這支希臘最著名的英雄隊伍,經歷了一係列的坎坷經歷,鬥過六臂巨人國度,沉迷於女人國,與鷹身女妖大戰,通過傳說中能殺死半神的撞岩海……

經歷了一路的磨難,損失了一個又一個戰士,甚至包括英雄戰士。

抵達科爾喀斯後,阿耳戈英雄們屢屢碰壁,而伊阿宋為了自己的目標,欺騙了著名的傳奇女魔法師、巨龍召喚者美狄亞,並在她的幫助下,成功取回金羊毛。

最終,伊阿宋成功奪回半神家族族長之位。

重返希臘後,阿耳戈英雄們發現,這一次的損失無比巨大,過半的戰士死亡,包括五位英雄和二十位傳奇戰士。

許多英雄無法承受痛苦,從而引發矛盾,最後大打出手,部分英雄反目成仇。

金羊毛遠征對全希臘乃至全世界都有巨大的影響。

以至於這一次吉爾伽美什遠征的時候,許多希臘人認為,如果沒有那一場金羊毛遠征,希臘的英雄們沒有內訌,沒有死亡,一定會團結起來,輕鬆趕走吉爾伽美什。

最怪異的是,金羊毛遠征這種必然載入史冊的大事,竟然沒有任何人知道阿耳戈英雄的內訌詳情,隻知道好像有的英雄悲傷過度發狂,最後引發一連串的誤會。

但具體發生了什麼,至今沒有人披露。

當時有幾個戰士因為人緣好外加其他原因,依舊是所有人的好友。

其中就包括海格力斯,因為在傳說中,赫拉想要借著這次金羊毛遠征殺死他,但宙斯捨不得這個兒子,讓海格力斯好友的兒子代替他死亡,並導致海格力斯在金羊毛遠征的前半段就離隊,沒有捲入最後的內訌。

阿耳戈遠徵結束後,故事並沒有結束。

就在幾年前,阿耳戈遠征的領導者、英雄戰士伊阿宋移情別戀,美狄亞因此發瘋,不僅殺了伊阿宋新情人及其一家,還殺了自己的兒子,最後伊阿宋接受不了這種慘狀,揮劍自殺,而美狄亞則不知行蹤。

美狄亞殺子和伊阿宋之死,成為當年震驚整個希臘乃至全世界的大事。

後來有人發現,參與金羊毛遠征的阿耳戈英雄,要麼戰死,要麼之後遭遇淒慘,隻有少數人倖免於難。

所以,有人懷疑這些英雄在路上遭到了神秘的詛咒。

蘇業想到這裡,更加疑惑不解。

這一次,這麼多阿耳戈英雄的後裔幫助自己,怎麼看都不尋常。

雖然阿耳戈英雄起了內訌,但他們的兒女之間關係還算和睦,甚至成長為現如今希臘的高階戰士的中堅力量,比如著名的阿喀琉斯剛晉陞為英雄,比如埃阿斯號稱半神血脈之外第一傳奇。

這些人的力量加一起,甚至還強於雅典的一個戰神山。

「呃……那我有機會得謝謝阿耳戈英雄的後裔們。」蘇業道。

米泰亞德點點頭,但列奧尼達目光閃過一抹異色,隨後點點頭,道:「有我們這些將領施壓,有阿耳戈英雄後裔施壓,在加上幾個神殿都偏向你,所以,戰神山終於放棄啟動對你的獵巫令。」

蘇業呵呵冷笑道:「果然,還是有針對我的獵巫令。」

「戰神山已經向各大勢力保證,隻要你加入貴族,並在戰神山任職,並且宣佈效忠某位神靈,他們將會主動向你道歉,像接納亞裡士多德一樣接納你。」列奧尼達道。

蘇業沉默著。

列奧尼達和米泰亞德相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屋子裡靜悄悄的。

蘇業在認真思考。

選擇一位神靈效忠,並成為其信民,然後進行供奉,是成為貴族最後的一個步驟,也是最重要的步驟。

甚至可以說,其他條件可以沒有,但這一步絕對不能沒有。

如果不是首任族長還好說,首任族長,必然逃不過這一步。

蘇業是魔法師。

過了許久,列奧尼達道:「智慧女神如此青睞你,隻要你成為她的信民,恐怕會立刻會晉陞最高的神眷者,無論如何,都是利大於弊。至於魔法師的身份,你可以繼續保持,你也可以繼續深入,沒什麼,成為神靈信民的魔法師一直不少。」

「我是貴族,本來不應該勸你,但……我真心勸你接受。不是為了貴族,甚至不是為了雅典或希臘,隻是為了你。」米泰亞德勸說道。

「讓我……再想想吧。」

蘇業沉默許久,沒有回答。

「好,既然你說需要考慮,那一切都有可能。我們兩個也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想一想,儘快給我們答覆。」列奧尼達道。

「好!」

列奧尼達與米泰亞德下了馬車,望著馬車遠去。

兩個人展開神力領域,一邊走一邊暗中交談。

「你怎麼看蘇業?」米泰亞德問。

「他太驕傲了。我甚至懷疑,他是典型的魔法瘋子,自從蘇格拉底死亡後,他們一直想造一位真正的魔法之神,而不是像喀耳刻那種巫術女神或那位地獄女神。不夠強大的魔法師,對希臘沒什麼用。太強大的,又會引發眾神忌憚,真是令人頭疼啊。」列奧尼達道。

「你覺得,蘇業會和……貴族起大衝突嗎?」米泰亞德道。

列奧尼達抬頭看了一眼米泰亞德,這個貴族當然不是隻指貴族。

「如果他真的不加入貴族,在後來,很可能會成為第二個蘇格拉底。上麵的那幫貴族,已經在針對柏拉圖。接下來,可能是亞裡士多德。等蘇業晉陞傳奇,大概會輪到他。」列奧尼達嘆息道。

「你好像很同情魔法師?」米泰亞德問。

「我站在前三層的時候,不同情,但站在第四層或更高層,不得不同情。」列奧尼達道。

「這種話,不要對外人說。」

列奧尼達聳聳肩,道:「當然。」

米泰亞德抬起頭,忘了一眼前方被聖光籠罩的神殿區域,一座座神殿歷歷在目。

回到柏拉圖學院分院,蘇業圍著自己的院子一邊走,一邊思考整件事。

不多時,歐幾裡德回來,路過看到這一幕,笑了。

「你今天怎麼愁眉苦臉的?」歐幾裡德道。

「不算愁眉苦臉,隻是列奧尼達跟我說了一些事。」蘇業道。

「說了什麼?」

蘇業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歐幾裡德思考了很久,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蘇業,問:「你怎麼想的?」

「我不確定。」

「為什麼不確定?」他問。

「我成為魔法師,不是為了當神靈的信民。」蘇業堅定地道。

「魔法師和信民並不衝突。」

「偉大的魔法師不同。」蘇業道。

歐幾裡德輕輕點頭,抬手拍了拍蘇業的肩膀,轉身離開。

蘇業抬頭道:「你還沒勸完怎麼就走了?」

「你一定會想明白的。」歐幾裡德道。

「那你的選擇呢?」蘇業問。

歐幾裡德一言不發,消失在夜色中。

蘇業回到房間,繼續思考,直到思考得腦子疼,才緩緩睡去。

第二天,地米斯帶著將領們前來,一起吃了頓飯,喝了一頓酒,直到夜晚才離開。

隨後,梅德爾斯前來告辭。

來到聖城得爾斐的第三天清晨,一輛馬車在薄薄的霧氣中駛離得爾斐,不一會兒,飛上高空,駛向雅典。

更高處的雲層中,一輛神殿馬車遠遠跟著。

復仇神殿的人注視著下方的魔法馬車。

「利昂娜大裁決者閣下,您也看到了,蘇業沒有立即答應加入貴族,明顯在背離諸神,我看,我們還是儘快動手吧。」安德列露出謙卑的笑容。

「是啊,如果他加入了貴族,你就危險了。」

安德列尷尬一笑,並不回答。

「利昂娜閣下,您能感受到那輛魔法馬車中逆命者的氣息嗎?」一個復仇祭司問。

「當然能感受到!我在普羅關,第一次看到蘇業的時候,那種氣息還很淡,若是我不仔細探查,根本覺察不出來。普羅關之戰後,那種氣息突然強烈,他一定又竊取了更強大的命運。」

「閣下的強大無以倫比,哪怕被神賜的力量遮掩,您都能感應到。」一個復仇祭司拍著馬屁。

利昂娜目光一動,隨後眯起眼睛,道:「真沒想到,今天這麼多的神賜都掩飾不了他身上的惡臭,可見他悖逆的命運何等嚴重!我們再等等,一旦抵達兩座城市之間,就進行空間封鎖,避免蘇業被柏拉圖救走,也避免被歐幾裡德救走。」

「遵命!」

魔法馬車上有些冷清。

歐幾裡德默默地看著書,卡巴贊和羅克特一言不發,蘇業靜靜地望著窗外思考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歐幾裡德麵色劇變,猛地起身,道:「有人封鎖了空間,好像是……復仇神殿的氣息!」

歐幾裡德的眼中,異芒閃動。

蘇業正要開口,哪知歐幾裡德突然輕聲一嘆,道:「該來的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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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神殿抓捕

「啊?」

蘇業疑惑不解地看著歐幾裡德,自己剛要說復仇女神殿在調查自己,歐幾裡德怎麼會說這種話。

他怎麼能這麼清晰覺察到是復仇神殿的氣息?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說老朋友或者老對手。

歐幾裡德突然把漂浮在身邊的魔法書推給蘇業,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開啟這本書。記得,不要被別人尤其是神殿的人知道。挺可惜的,明明我就要記起第二件事了,卻還是差了一點點。」歐幾裡德說著向車門走去。

「你還沒告訴我第一件事是什麼?」蘇業獃獃地拿著歐幾裡德的魔法書。

「你很快會知道的。」歐幾裡德頭也不回說道。

蘇業隱隱感覺不對,歐幾裡德的表現,像是趕赴戰場的死士。

「歐幾裡德,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不是知道復仇神殿在調查我,所以為了保護我引開他們?」蘇業問。

歐幾裡德站在門口,傳音道:「怪不得才感覺到復仇神殿的追蹤,原來之前是你引偏了他們,為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讓我回憶起了第一件事。謝謝你,奇蹟般的少年。快點回雅典,然後離開,傳奇之前不要回來。記住,不要把我的魔法書給別人看,誰都不能,無論是柏拉圖,還是亞裡士多德!」

蘇業愣了一下,歐幾裡德怎麼在提到亞裡士多德的時候,聲音突然加重。

歐幾裡德說完,推開門,勁風湧入,衣衫亂動。

他手中戒指光芒連閃,身體被多重光芒包裹,嗖地一聲飛出去。

蘇業獃獃地看著歐幾裡德,還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神殿馬車周圍,十餘人立於高空,望向歐幾裡德飛出的方向。

他們看到,一道道魔法的光輝從歐幾裡德身上飛出,宛如漫天光箭,飛向四麵八方。

那些魔法光輝僅僅飛了一會兒,便被無形的力量驅散。

一個復仇祭司大聲道:「不要管歐幾裡德,他的魔法傳訊毫無用處,他在吸引我們注意力,直接抓捕蘇業。」

大裁決者利昂娜點點頭,手持蛇鞭,對追魔法馬車正要抽過去,麵色猛地一變,轉頭望向歐幾裡德,雙目之中,鮮血流淌,宛如血色瀑布遮擋眼球。

周圍的復仇祭司大驚失色,大裁決者怎麼突然用這種強大的力量。

利昂娜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我懷疑剛才飛出去的不是歐幾裡德,是蘇業假扮的!他身上逆命者的惡臭簡直瀰漫天地!我去追他,你們嚴查那輛魔法馬車裡的人。」

利昂娜說完,手中的三頭蛇鞭突然化為一條十餘米長的三首巨蛇,載著她急速追向歐幾裡德。

其餘人愣了一下,在在三位聖域大師的帶領下,沖向魔法馬車。

就見一位聖域祭司手中出現一隻淡銀色的鳥籠,對準蘇業的魔法馬車丟擲。

這件傳奇神器迅速變大,不過眨眼間,化為底部直徑一裡的巨大鳥籠,將蘇業的魔法馬車與己方全部困住。

鳥籠高懸於天,雲霧繚繞。

巨型鳥籠輕輕一震,急速下降。

不過眨眼間,在場所有人包括兩輛魔法馬車,都落在地上。

祭司們大都身體輕晃,少數人摔在地上。

蘇業的馬車靜靜地停在地麵。

神殿馬車裡,安德列透過窗戶看向外麵。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相互看了看,整了整衣衫,圍住魔法馬車。

「裡麵的人,出來吧。」

「你們找本將有什麼事?」蘇業冷漠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相互看了看,又惱火又頭疼。

不管裡麵是真是假,蘇業的地位已經非比尋常,除非是宙斯神殿,否則主神神殿要想調查一位大將,都要謹慎行事。

一位聖域祭司深吸一口氣,道:「尊敬的至偉者、蘇業大將,我們正在追查逆命者,為了避免您受到牽連,請走出馬車接受女神的探查。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會放行,如果有問題,請隨我們回復仇女神殿走一趟。」

「你們看,大家客客氣氣不挺好的嗎?何必非得把我當犯人似的?我這麼虔誠的魔法師,怎麼會是逆命者呢?我可是雅典娜最喜歡的希臘人,沒有之一。對了,什麼是逆命者?你們能講給我聽聽嗎?我好像聽說過這個詞語,實在記不清了。」

復仇祭司們相互看了一眼,都隨後冷冷一笑。

「蘇業大將,我們知道您在拖延時間,不過,這對你有害無益。更何況,偉大的大裁決者利昂娜閣下已經追出去,有沒有我們,並不重要。」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你們不告訴我什麼是逆命者,我可不敢出去,萬一你們是強盜怎麼辦?對了,你們應該調查過,這艘魔法馬車是亞裡士多德贈送給我的,如果你們硬闖受傷,可別找我,去找亞裡士多德吧。」蘇業道。

聖域祭司耐著性子道:「我們真的是復仇女神殿的祭司與裁決者,您隻要出來,就能驗證我們的身份。所謂逆命者,是指竊取命運之力的人,這是神王都不應該做的事情。您應該明白,復仇女神公正嚴苛,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逆命者!」

「你們到底認為我是逆命者,還是認為歐幾裡德是逆命者?」蘇業問。

祭司們相互看了看,目光閃動。

誰知道你們誰是誰!

「蘇業大將閣下,或者,歐幾裡德閣下,神殿的耐性是有限的。如果您還不出來,我們將嚴格執行神殿的規矩,武力突入馬車,對您進行強行抓捕。」

「說的好像我怕你們似的。我身上還有一套銀鴿冠,你們來啊。」

復仇祭司們相互看了看,直皺眉頭,隨後相互使眼色。

裡麵那個,好像是真蘇業。

除了他就沒人這麼大膽!

「蘇業大將閣下,您忘記了,這裡不是雅典,哪怕您有銀鴿冠,我們也可以不在乎。」

「是啊,你們可以不在乎,但無限位麵最美麗的雅典娜在乎,她隻要不高興,遷怒復仇女神,或遷怒到你們,你們自己想想不在乎的後果會是什麼。」

復仇祭司們相互看了看。

這個果然是真的蘇業!

復仇祭司們相互看了看,望向大裁決者飛離的方向,那裡竟然出現神術和魔法的光芒,已經爆發戰鬥。

「不能再拖了!哪怕被女神責罰,我也願意承擔!」一直調查蘇業的女祭司道。

聖域祭司輕輕點了一下頭,深吸一口氣,舉起雙首蛇杖,朗聲道:「蘇業閣下,我們畏懼偉大的雅典娜女神,但我們更忠於復仇女神。我們問您最後一句,您是想化解我們之間的疑慮和誤會,還是想對抗神殿!」

「我要化解,我肯定要化解!你們等等,我馬上出去!別著急,我在拉肚子,你們把我肚子嚇壞了!畢竟我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復仇祭司們沉默著。

沒完了!

蘇業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才捂著肚子開啟馬車門。

所有復仇祭司猛地後退。

每一個人都盯著前方,在心裡破口大罵。

冰風雙後冷冰冰站在蘇業肩頭,地傲天憤怒地瞪著雙眼。

藍色的燈神雙臂抱胸,肌肉鼓脹,俯視眾人。

蘇業全身一整套的聖域魔法器,頭頂的寶石魔法帽也換成了鹿皮帽。

蘇業身後,漂浮著整整十一個魔法化身,每一個魔法化身都虎視眈眈望著前方。

不僅如此,蘇業身上散發著晦澀的防護魔法氣息,彷彿把所有會的防護魔法全部加持,而且每一個防護魔法至少有十幾層。

羅克特的身後,站立著整整五具戰鬥傀儡。

另一旁的卡巴贊周身,數以百計的魔藥罐子漂浮在半空,將他包圍。

復仇祭司們差點搶先動手,這是接受神殿調查的態度嗎?

這是在挑釁神殿!

這是要跟神殿開戰!

蘇業麵帶微笑道:「我一手持橄欖枝,一手持法杖,請不要讓橄欖枝從我的手中掉落。」

復仇祭司們深深地看著蘇業,你更像是扛著橄欖樹!

聖域祭司擠出無比難看的笑容,道:「蘇業大將閣下,您或許對我們有所誤會。您不需要如此防備,您隻需要在這裡靜靜站著,我們會通過舊祭台借用女神的力量,來檢測您是否是逆命者。」

蘇業微微眯起眼,心中暗嘆,真沒想到復仇女神殿準備得這麼充分,如果是臨時祭壇,或許有機會瞞過,但如果是舊祭台,怕是沒機會了。

不過,事已至此,隻能等待最後的結果。

如果問題出在歐幾裡德身上,不在自己身上,那自己會逃過一劫。

萬一……那隻能……

「你們探查吧,如果我真是逆命者,我會老老實實前往神殿認罪。」蘇業平靜地道。

復仇神殿祭司們齊齊後退一步,警惕的望著蘇業。

「但願如此。」

那聖域祭司雙手捧出黑色的方石塊,低聲念誦復仇女神之名,隨後緩緩跪下,將舊祭台置放於下方。

舊祭台迅速膨脹,化為一座高達三米的大型祭壇。

蘇業與兩個魔法師緊張地看著這座祭壇。

接著,祭司們將一尊復仇女神的木雕放在舊祭台上,開始大聲祈禱。

不一會兒,復仇女神木雕突然炸裂,化為一頭高達百米的半透明赤紅巨蛇。

所有祭司急忙半跪在地,蘇業與兩個魔法師不得不低下頭,但眼睛拚命往上翻,做好最後的準備。

就見恐怖的赤紅巨蛇徐徐俯身探頭,猩紅的長蛇信子來來回回吐出又收回。

蘇業全身汗毛直立,雞皮疙瘩密佈,彷彿有蛇群在自己的麵板上徐徐攀爬。

冰涼的觸感蔓延全身。

赤紅巨蛇的巨頭緩緩在半空繞來繞去,不斷接近蘇業,又不斷離開。

最後,赤紅巨蛇徐徐挺直,迅速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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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真正的逆命者

舊祭台上,女神鵰像重現,但表麵布滿裂紋。

復仇祭司們茫然地看看蘇業,看看舊祭台,再看看蘇業,再看看舊祭台……

就像一群被晃動的光源吸引的小貓咪,不斷擺頭。

蘇業眨了眨眼,自己到底是不是逆命者?

快點給個痛快,不是的話繼續周旋。

是的話,直接動手。

聖域祭司眼睛一動,道:「請問,您真的是蘇業大將本人嗎?」

「如假包換。」蘇業說著,拿出金色大將軍銜,佩戴在肩膀之上。

聖域祭司們相互看了看,這是真的,假的就算有大將軍銜,也不敢往肩膀上戴,那會遭到全希臘軍方追殺。

「那麼,您為什麼身上有逆命者的氣息?」

「你在質問我?」蘇業麵色一沉,因為已經從聖域祭司的語氣和言辭中捕捉到關鍵資訊,自己隻是沾染逆命者的氣息,並非是逆命者。

隨後,蘇業心臟猛地一跳。

難道歐幾裡德是逆命者?

這是什麼鬼?歐幾裡德難道是穿越者?

不對,連造紙術都不懂,也好意思叫穿越者?

或者說,歐幾裡德研究幾何研究太深,繞開光電學相對論以及量子力學,走向了魔法幾何的另一個岔路口,發現了命運的秘密,然後偷竊命運的力量?

有窮成那樣的逆命者嗎?

聖域祭司尷尬一笑,道:「看來,是您跟逆命者關係過密,讓我們誤以為您就是逆命者。」

蘇業沉聲道:「據我所知,你們已經調查我很久了。說吧,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是逆命者的?」

「這個,是我們神殿的秘密,不能……」

蘇業粗暴地打斷聖域祭司的話,道:「你們要清楚挑釁角鬥王、馬拉鬆之王、總冠軍王、地獄之王、神賜王、至偉者、偉業者、三重首功者……以及希臘大將的代價!我懷疑,你們被波斯人收買,刻意打擊希波之戰的英雄!我應該以隱秘祭司的身份,調查你們的瀆職!」

所有復仇祭司眼皮一跳,身為祭司,誰還沒做點越權的事?

真要查下去,自己肯定會被複仇神殿當棄子。

聖域祭司看了看同僚,無奈地道:「我們早在去年的時候,就收到訊息,說雅典之中可能有逆命者。於是,我們進行篩選,最後發現,最近出名的人中,您的嫌疑最大,所以把您列為調查目標。那時候您遠赴海外,我們耐心等待,在您成為角鬥王後,我們才南下斯巴達。不過,那時候我們擦身而過,等您抵達馬拉鬆之後,我們才正式探查。」

「然後呢?」

「我們覺察到你有若有若無的逆命者氣息,不過,許多偉大的人物,在命運出現細微變動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氣息,所以我也還不能判定。直到你成為總冠軍王,震驚世界,我們對您的身份更加懷疑。不過,那時候您有神賜加護,我們無法準確探查。直到在普羅關,大裁決者閣下親眼看到您,覺察到您身上的逆命者氣息更加濃厚,我們才斷定是您。我們不能在戰爭典禮前出手,所以選在這裡。」

「等等……你們的大裁決者能直接看出我身上有逆命者的氣息,為什麼去追歐幾裡德?」蘇業問。

復仇祭司們相互看了看,隱隱猜到真正的可能。

聖域祭司道:「如果不出意外,歐幾裡德恐怕纔是真正的逆命者。我剛纔回憶了您的經歷,突然發現,您無論在斯巴達、在馬拉鬆、在柏拉圖學院、在普羅關還是溫泉關,都和歐幾裡德在一起,而且,您應該收過他使用很久的物品,因此沾染他的氣息,從而導致我們誤以為您是逆命者。我們當年也檢測過歐幾裡德,柏拉圖四傑都檢測過,都沒有逆命者的氣息,沒想到他突然出現了變化。」

蘇業手中光芒一閃,出現縮小的魔法老帳篷。

這頂帳篷,就是歐幾裡德送給自己的,自己在馬拉鬆的時候,經常在裡麵學習。

蘇業默默收起魔法帳篷,看了一眼歐幾裡德逃走的方向,想起他臨走前說的那些話,心海之中,浮現巨大的陰影。

歐幾裡德到底做了什麼?

他到底為什麼會成為逆命者?

「蘇業大將閣下,我們現在基本確定,您不是逆命者,歐幾裡德纔是。請您原諒我們的冒犯,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登門認罪,但現在職責在身,我們要追捕……」

「你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僅僅因為個別祭司的懷疑,就肆無忌憚踐踏希臘大將、馬拉鬆之王、總冠軍王、地獄之王、神賜王、至偉者、偉業者、三重首功者……的尊嚴,這件事,你們就這麼輕描淡寫一帶而過嗎?」

冰風雙後驟然飛起,化為一米多高的少女。

地傲天膨脹為岩漿火焰精靈,所有的魔法化身向天空飛去。

傀儡從兩側包抄,魔葯的瓶塞全部開啟。

三個人,要包圍十幾個復仇神殿祭司。

所有的祭司又驚又怒,明知道蘇業在為歐幾裡德拖延時間,可偏偏現在蘇業占理。

如果是普通大將,他們完全可以軟硬兼施解決,但蘇業現在是全希臘的大紅人,那麼多神靈都降下神賜,而且還得雅典娜偏愛,這種事一旦鬧成神殿審判,這些祭司全都要被扔進深獄去跟魔鬼戰鬥,永世不見天日。

「蘇業閣下,您這是在阻撓神殿!」

「我這是在防止波斯間諜破壞希臘的大好局麵!你們早不調查,晚不調查,偏偏趁我戰勝波斯、趁我得到眾神神賜之後調查,你們不僅可能勾結波斯,而且有藐視眾神的嫌疑啊!我剛出城,你們就來,這簡直是迫不及待!你們膽子再大點,是不是敢在眾神神賜的時候,衝到大階梯上抓人?」

復仇祭司們內心掀起狂罵浪潮,這一頂又一頂大帽子下來,誰撐得住?

「尊敬的蘇業閣下,我們隻是按照神殿正常的方式進行調查,並沒有限製您的自由,也並沒有損害您的名譽,對您的影響微乎其微。」聖域祭司道。

「放屁!我身邊的羅克特,人稱大嘴傀儡師,凡是他知道的秘密,沒有一個能守得住!還有卡巴贊,人稱蔫壞魔藥師,表麵上守口如瓶,可暗裡最喜歡亂嚼舌頭根,外號魔法老貴婦。你們兩個說,你們是不是!」

蘇業轉頭怒視兩個人。

兩個人瞪大眼睛,最後堅定地用力點頭。

「對,我就是這種人。」羅克特咬牙切齒道。

他的傀儡伸手摸摸他的後背,給予真摯的同情。

蘇業望向復仇祭司,怒道:「你們看到沒有?今天的事,一定會傳遍全希臘!你們讓我以後怎麼活?我這麼一個注重榮譽的魔法師,本來要晉陞傳奇貴族的,因為這件事,我覺得自己不配當一個貴族,難道你們替我向那些發出邀請的大貴族解釋嗎?馬上收起這個鳥籠子!馬上!」

聖域祭司長長一嘆,一招手,收起傳奇魔法器。

冰風雙後手拉手,宛如利箭一樣,直衝歐幾裡德和利昂娜所在的方向。

聖域祭司一愣,正要再度使用傳奇魔法器,蘇業怒喝一聲。

「你敢!」

隨後,蘇業外放天國要塞、守護城邦、疾病領域、詛咒領域以及龍威氣息。

所有祭司陷入恐慌之中。

「想必,諸位不願意看到我釋放出更多的領域力量。」蘇業平靜地看著所有復仇神殿祭司。

所有祭司沉默著。

蘇業的強大,他們親眼見證。

蘇業的領域,竟然能逃脫傳奇刺客的多次追殺,換成任何聖域衝進蘇業的領域,都會瞬間化為屍體。

更何況,他們也知道,蘇業在戰爭典禮上,又獲得了新的領域力量。

雖然復仇祭司們攜帶強大的神殿寶物,但問題是,蘇業剛剛被證明不是逆命者,那就需要當眾神垂青之人來對待。

「蘇業閣下,你要清楚,你這是在與復仇神殿做對!」聖域祭司壓著怒火道。

「不不不,明明是你們栽贓誣陷我,而我,隻是想澄清一下。」蘇業道。

「我們已經澄清,一切都是誤會。我們現在懷疑,歐幾裡德纔是逆命者,所以,我們現在要追捕歐幾裡德。」聖域祭司道。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總是盯著馬拉鬆之戰和普羅關之戰的功臣?我還是懷疑你們跟波斯有勾結。這樣吧,我替你們收走舊祭台,然後坐馬車回雅典,我們在智慧女神的見證下,解決我們之間的誤會。」

蘇業說著,毫不客氣地伸手碰觸舊祭台,右手浮現濃鬱的光元素,舊祭台迅速縮小。

「在智慧神殿做出裁決之前,我替你們保管。」蘇業把舊祭台收入空間之戒。

「蘇業!你不要得寸進尺!」

蘇業先是看了一眼祭司後方的神殿馬車,道:「得寸進尺的是你們!我懷疑,你們是被波斯的間諜收買,然後以神的名義迫害我!我甚至懷疑,波斯間諜此刻就坐在你們的那輛神殿馬車裡,或許,有一個叫安德列的人也坐在其中!」

蘇業說話的時候,死死盯著祭司們的眼睛。

近一半的祭司在聽到『安德列』這個詞語後,神色出現細微的變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聖域祭司道。

「你們背後有神殿,我背後也有!」蘇業冷漠地掃視復仇祭司。

復仇祭司們心中暗嘆,都知道你背後有一個智慧神殿,外加半個太陽神殿,不然還能讓你在這裡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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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第二件事

「蘇業閣下,我向您認錯,一切罪責由我承擔,但是,您不能繼續拖下去了。您如果想要懲罰我們,把他們留在這裡,由我把困境之籠交給大裁決者利昂娜閣下後,再回來陪您去雅典。我們,願意接受智慧神殿的任何懲罰。」

聖域祭司的「大裁決者」咬音極重。

「你們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們要麼跟我走,要麼就在這裡耗著。等你們封禁空間的力量結束,我直接聯絡柏拉圖學院和智慧女神殿,到那時候,我隻能不計一切代價維護我的榮耀與尊嚴!畢竟,我在前方流血,不能再在後方流淚!」蘇業義正詞嚴道。

復仇祭司們咬著牙,相互不斷使眼色,暗中不斷傳音交流。

過了許久,那位聖域祭司輕嘆一聲,道:「我們願意跟您回雅典。」

「很好,現在我相信,神殿馬車中沒有波斯間諜,也不會有安德列!」蘇業看了一眼神殿馬車,走到自己的魔法馬車門前,做出請的姿勢。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咬著牙,置身於蘇業的多重領域中,魚貫而入。

蘇業回頭看了一眼孤零零的神殿馬車,轉身登上自己的魔法馬車。

魔法馬車飛天,向雅典的方向駛去。

不一會兒,安德列走出神殿馬車,仰頭望著天空縮小成一點的魔法馬車。

「我真應該感謝歐幾裡德,否則的話,蘇業已經沖了進來……」

馬車中,蘇業轉頭望向正東方。

那裡的魔法光芒不斷閃爍,越來越遠。

蘇業沉著臉,黃金位階的歐幾裡德,能不能逃脫大裁決者的追殺?

把這些持有大量寶物的復仇神殿祭司引走,是自己能做到的極限。

「諸位喝茶。」蘇業一揮手,冰涼的白水茶壺和空茶杯飛到祭司們麵前。

祭司們一言不發,同樣望著窗外。

「你們封禁了多遠的範圍?十裡?一百裡?」蘇業問。

復仇祭司們一言不發。

「那就是對我們個人進行了封禁?也對,如果對空間封禁,歐幾裡德應該有方法逃離,但對我們個人進行封禁,他隻能靠速度離開。沒有經過祭壇神像的確認,誰都不能判定歐幾裡德就是逆命者,大裁決者也不行!」蘇業馬上變成了神殿通,和之前一問三不知的樣子相比好像換了個人。

復仇祭司們還是一言不發。

蘇業嘴上說一些不著邊際的瞎話,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東方的天空。

「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我去雅典搬救兵!隻要能聯絡到柏拉圖學院,一定會有傳奇大師救你!再堅持一下!」

蘇業心中暗嘆,自己跟王大鎚的聯絡也被隔絕,不然完全可以通過雅典娜號傳遞訊息。

蘇業轉頭看向羅克特和卡巴贊。

羅克特暗中傳音道:「蘇業,你儘力了。神殿的封禁非常強大,連魔法信使都會被攔截下。我們是不可能解除的,隻有飛到雅典,請傳奇大師幫忙了。」

蘇業點點頭,輕輕撫摸著空間之戒。

空間之戒中,放著歐幾裡德的魔法書。

蘇業思索這些天自己跟歐幾裡德的對話。

之前那些看似尋常的或怪異的話語或事件,紛紛從腦海中浮現。

「原來,歐幾裡德早就知道自己是逆命者。那麼,他到底做了什麼逆命之事?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蘇業一邊思考,一邊不惜消耗大量魔力和魔力水晶全力催動魔法馬車,以至於最高速度的魔法馬車已經開始劇烈地顫抖,好像隨時都能解體。

祭司們緊張地看著蘇業。

蘇業恍若不聞。

其間,蘇業突然施法喚出冰風雙後,兩個人附在蘇業耳邊暗中傳音。

蘇業麵色陰晴不定。

不多時,雅典城出現在前方,如同黃土地與蔚藍海洋之間的明珠。

這顆明珠蒙上一層灰塵。

蘇業開啟魔法書,不斷給尼德恩或拉倫斯等認識的老師們發魔法信,但始終無法發出去。

蘇業一直嘗試,沒有停止。

時間慢慢過去,馬車離雅典城越來越近,蘇業和另外兩個魔法師相視一眼。

三個人都攤開魔法書,都不斷傳送魔法信。

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

突然,所有祭司亂了,起身衝到窗邊。

蘇業感覺不對,直接衝過去,憑藉戰士一樣的強壯身體,推開他們,獲得良好的視野。

就見一條斷了兩個頭顱的三首巨蛇正從東邊飛向雅典城。

三首巨蛇的身上的駕馭者,不是大裁決者利昂娜。

渾身浴血的歐幾裡德趴在三首巨蛇身上,紫色的帽子隻剩破碎的小布條嵌在濃密的頭髮中,他身上的傷口大都癒合,但有幾道大傷口外翻著,肌肉血肉輕顫,彷彿是剝了皮的活蛇掉進熱油鍋裡,瘋狂扭動。

歐幾裡德的左腿齊膝斷掉,呼吸若有若無,上下眼皮不斷打架,麵色白得像是從石灰裡撈出來。

看到歐幾裡德的一剎那,蘇業心臟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揪住。

蘇業快步向門口走出去,道:「羅克特,魔法馬車交給你操控,到達安全範圍後立刻報告學院,至於你們……」

蘇業用極冷的目光掃視在場所有的復仇神殿祭司。

「誰敢攻擊歐幾裡德,殺光你們!」蘇業說完,甚至沒有施法,直接推門而出,跳了出去。

羅克特和卡巴贊低聲輕呼,就見蘇業宛如飛鳥一樣,張開雙臂,快速飛向歐幾裡德。

兩個魔法師和祭司們看呆了,這個黃金法師的飛行能力,怎麼比聖域魔法師還強?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相互看了看,猶豫著。

到底怎麼辦?

利昂娜大裁決者怎麼了?

現在無法確定歐幾裡德逆命者的身份,一旦出手,蘇業就敢以隱秘祭司的身份反擊。

更何況,這裡是雅典城,無論是智慧女神殿的祭司還是柏拉圖學院,馬上就會抵達,勝負幾乎是註定的。

祭司們相互看了看,閉上嘴。

等。

在高空呼嘯的風中,蘇業如鷹隼一樣飛向歐幾裡德。

兩人相距十幾米的時候,歐幾裡德吃力地眯著眼,望向蘇業。

「你現在怎麼樣?」蘇業大吼。

「好極了!」

「大裁決者還在後麵追你嗎?」蘇業問。

「她死了!」歐幾裡德明明奄奄一息的模樣,卻突然微微抬高頭,露出驕傲之色。

蘇業麵色卻是一沉,從今以後,歐幾裡德將麵臨復仇神殿的追殺。

「我把你送到柏拉圖學院,然後儘快把你傳送到希臘之外。」蘇業道。

哪知歐幾裡德突然淡然一笑,道:「我的傷勢太重,其他的不重要了。但是,我想起了第二件事,我終於想起了第二件事!你知道嗎?我想起來了!」

歐幾裡德的雙眼中,流光溢彩,彷彿有流星雨劃過他的雙眸。

蘇業踏上三首巨蛇,揚手一個黃金光係魔法光輝癒合,落在歐幾裡德身上。

聖潔的光芒一碰觸歐幾裡德,立刻消散。

蘇業開啟天國要塞,但天國要塞和他的身體之間有神秘的力量隔絕。

「沒用的,她在臨死前使用強大的神術詛咒了我。我知道我身體的情況,不要為我浪費時間。現在,請你幫助我完成最後一個心願,也是我想起來的第二件事。」

蘇業咬著牙,盯著歐幾裡德,眼中灰藍的天空流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說!」

「用你隱秘祭司的身份,帶我闖醫神殿,敲災鍾。」

要不是歐幾裡德麵帶微笑,語氣和善,語調平穩,蘇業以為他瘋了。

災鐘響動,醫神的化身降臨。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蘇業問。

「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我在做什麼,創造奇蹟的孩子。」歐幾裡德的語氣無比平和。

蘇業愣了一下,歐幾裡德的語氣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二十幾歲的青年,更像是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

就在剛才還說自己是「奇蹟的少年」,現在怎麼以長輩自居稱呼自己為「創造奇蹟的孩子」。

「先別說胡話了,我帶你回柏拉圖學院,柏拉圖大師一定能救你!實在不行,我帶你去雅典娜神廟,我啟動獻祭,一定能救下你!」蘇業道。

「她剪斷了我的命運之線。」歐幾裡德臉上依舊掛著和善的微笑。

「怎麼可能!大裁決者怎麼能做到神靈才能做的事情?」蘇業問。

「因為命運女神出手了。」歐幾裡德溫和說著,他看向蘇業的目光,格外慈祥。

蘇業心頭巨震。

這一刻,蘇業終於意識到,歐幾裡德的秘密,已經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疇。

逼命運女神出手,這是普通神靈都做不到的事。

突然,三首巨蛇全身顫抖,大片大片的毒血從蛇身的毒血中噴濺,猛地下降。

蘇業立刻瞬發魔力之手和魔法雙臂,伸手扶著歐幾裡德,然後外放魔力,托住他,繼續向雅典城飛去。

「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到底是誰?」蘇業盯著歐幾裡德的雙眼。

這一刻,蘇業有種錯覺,對麵是一位有著莫大智慧的老者,根本不是一個毛毛躁躁但又喜歡思考的青年歐幾裡德。

「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你能滿足我最後一個願望,帶我去敲響災鍾嗎?」歐幾裡德用水晶般雙目盯著蘇業。

他在看到蘇業的那一刻起,就笑盈盈的。

哪怕滿身瘡痍,奄奄一息。

蘇業盯著歐幾裡德的雙眼,好一會兒,咬牙切齒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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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那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歐幾裡德的雙目更加明亮,聲音卻小了許多。

他突然抬起頭,望向前方的雅典城,望向災鐘的方向。

「我記起的第二件事,就是敲響災鍾。」歐幾裡德的聲音格外溫和,他的嗓子彷彿被歲月沖洗得順滑流暢。

蘇業獃獃地扶著歐幾裡德的雙肩飛行,沖向雅典的北大門,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各種不可能的猜測浮現在腦海。

這時候,魔法馬車已經停在北門口,羅克特站在車門外,沒有一個祭司走出來。

羅克特向蘇業揮了揮手中的魔法書,示意已經告知學院。

蘇業點點頭,看了一眼雅典城的上空。

那裡不能飛行,不然會被擊落。

蘇業快速下降到魔法馬車邊,大聲道:「羅克特,你駕車前行,直衝向衛城山,我要帶著歐幾裡德去醫神殿。」

「直衝?」羅克特問。

「直衝!」蘇業咬著牙說完,看了一眼呼吸微弱的歐幾裡德。

「好!」羅克特扶著蘇業和歐幾裡德衝進車廂。

車廂內的空氣突然凝固。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正站在一旁。

「不管他們,沒時間了,直接衝到衛城山下!」蘇業大吼。

「遵命!」

羅克特彷彿回到了戰場,駕馭魔法馬車衝進城門。

這時候,一向很少說話的卡巴贊的戴上魔法鬍子,大聲向車外喊叫。

「前方所有人請讓行!我們在救人!前方行人請讓行,我們要救人!前方請讓開,請讓開……」

寬闊的智慧女神大道上,行人紛紛向兩側散開。

車廂內,復仇祭司們默默地望著躺在沙發上的歐幾裡德,以及扶著歐幾裡德肩膀的蘇業。

「別著急,我們還快就到了,等到了近處,我使用傳送門,快速到達衛城山下,然後就像我在普羅關一樣,揹你到災鍾前,讓你敲響災鍾。」蘇業輕聲說著,如同在安慰生病的孩子。

「可是,在城裡亂用魔法會被懲罰。」歐幾裡德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蒼白的唇間飛出來的聲音比晨霧更稀薄。

「我還有三個無罪者勳章能用。」蘇業的語氣更加柔和。

「那就好,那就好……」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全身發毛,這兩個瘋子要做什麼?

敲災鍾?

除了醫神殿的首席大祭司下令,沒人敢那麼做。

復仇祭司們獃獃地看著臉上血色褪盡的歐幾裡德。

馬車骨碌碌前行。

蘇業突然低聲問:「沒有其他辦法嗎?」

「我有種感覺,我試過很多次,很多,很多很多,都失敗了。」歐幾裡德的聲音彷彿風中的蛛絲,隨時可能中斷。

「不能全記起來嗎?」蘇業問。

「記不起來,但我能推斷出。」歐幾裡德淺淺地笑道。

「基於三段論嗎?」

「對。」

「那你的前提是什麼?」

「就是那兩件忘記的事情。」

「不能說?」

「現在還不能。」歐幾裡德道。

蘇業無奈嘆了口氣。

說著,又對歐幾裡德釋放了一個光輝癒合,被光元素領主和天國要塞雙重加持的光輝癒合。

「沒用的。」歐幾裡德道。

蘇業恍若未聞,不斷使用這個黃金光係魔法。

復仇祭司們眼皮直跳,蘇業這個光輝癒合的治療效果,直逼聖域祭司的治療術,就算是被大卸八塊奄奄一息的人,被蘇業這麼治療,也能在當天活蹦亂跳。

但是,歐幾裡德的身體毫無反應,臉上的血色還在慢慢消褪,彷彿要被聖光的顏色代替。

突然,蘇業開啟魔法書,看了一眼。

隨後,馬車的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橢圓形魔法門。

高達十米,通體幽藍。

蘇業道:「衝進去!」

魔法馬車直接衝進魔法門中,出現在衛城山腳下。

衛城山上,神殿林立。

蘇業手中微光一閃,頭頂銀鴿冠,身披銀鴿袍,胸前佩戴至偉者勳章,左肩戴上大將軍銜,彎身背上歐幾裡德,大步邁向馬車口。

「蘇業,你這是在挑釁眾神!」復仇神殿的聖域祭司怒吼。

蘇業背著歐幾裡德,緩緩落在地麵,然後沖背後的復仇神殿豎起中指,沿著山路,快步向上攀登。

衛城山的守衛一看到蘇業,先是麵露喜色,但隨後看到蘇業背著人一言不發往山上沖,正要阻攔,可看到那頂銀鴿冠,立刻大聲道:「蘇業閣下,您需要幫助嗎?」

「我需要登上災鐘的鐘樓,為我引路!」

守衛們愣了一下,隻有一個最年輕的智慧女神殿守衛大聲道:「遵命!」

說完,那個比蘇業大不了幾歲的青年守衛,沖在蘇業麵前,帶領蘇業向前走。

其餘守衛愣了一下,一部分留在原地,一部分跟在蘇業身後。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陸續跳下馬車,麵色陰沉。

「大祭司就在上麵,首席大祭司正在趕來,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結束!」

「大裁決者閣下怎麼了?」

「首席大祭司說,利昂娜閣下陣亡。」

「什麼!」

「不可能,哪怕柏拉圖,都隻可能戰勝而不可能殺死大裁決者!」

「他不過是黃金法師啊……」

「一定是意外,一定有人暗中幫助歐幾裡德!」

「他在瀆神!」

「不能放過歐幾裡德!」

復仇祭司群情激奮,相互看了看,快步跟了上去。

羅克特與卡巴贊相互看了一眼,望著通往山頂的山路,一言不發。

接著,一道又一道魔法門閃爍,一個又一個學院的魔法師走出來。

「發生了什麼?」

「歐幾裡德說要敲災鍾。」羅克特道。

「那蘇業為什麼不阻止?」

「蘇業同意了。」

「你們為什麼不阻止?」

「那道大傳送門不是學院釋放的嗎?」

「那是傳奇的力量。」

魔法師們有的看了看正在奔跑著攀登山路的蘇業,有的扭頭望了一眼柏拉圖學院的上空,好似空空如也的上空。

潘狄翁家。

「父親,出什麼事了?」西西弗斯衝到院子裡,看著潘狄翁族長呂托斯。

「歐幾裡德殺了利昂娜。」

「利昂娜?哪個利昂娜……艸!不會吧,是復仇神殿的大裁決者?啊?」西西弗斯雙目圓睜。

呂托斯點點頭。

「到底發生了什麼?」

「歐幾裡德和蘇業,要敲響災鍾。」

「啊?啊?啊?」西西弗斯一臉震驚,雙眼茫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趕緊把蘇業抓回來啊!歐幾裡德必然會被判瀆神,蘇業要是亂敲災鍾,很可能也會被安一個瀆神的罪名,妹妹以後的幸福怎麼辦?」

「蘇業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呂托斯依舊望著衛城山的方向,雙目之中,神光閃動。

「到底為什麼啊?現在的年輕人都瘋了嗎?膽子比我還大!我不服氣啊!我纔是全希臘最大膽的人!」西西弗斯抱怨道。

與此同時,相似的訊息在各大神殿和各大家族中流傳。

「你慢一些,不著急。」歐幾裡德的下巴搭在蘇業的肩頭,有氣無力道。

「已經夠慢了。」蘇業道。

「災鐘敲響後,你馬上離開雅典,越遠越好,不成傳奇,不回學院。」歐幾裡德道。

「這麼嚴重?」

「離開雅典後,記得開啟我的魔法書,那裡會指給你一條道路。」

蘇業身形一晃,突然咧開嘴笑起來,道:「你別想那麼多,敲完災鍾,我帶著你一起跑,我直接衝進柏拉圖那老傢夥的魔法塔,把美杜莎之盾扔他麵前,不信他不心動!有他相助,我們一定能找到安全的地方,等你說的那個神力位麵開放,我們就進入裡麵,搶奪那個神力位麵。等我成了位麵之主,就給你建造一座城市那麼大的圖書館,想要多少書就給你印多少書。然後成立一個魔法幾何協會,讓你深入挖掘和拓展幾何的力量,直至成為最偉大的魔法師,不,魔法師沒有最偉大,隻有更偉大……」

蘇業加快了速度,那個年輕的青銅戰士也跟著快跑。

山路的盡頭,衛城山上,站著一個又一個身穿各種顏色長袍的祭司。

每一個祭司的的臉上,無盡霜寒。

一個手持三首蛇鞭的傳奇祭司死死盯著蘇業背後的歐幾裡德,蛇鞭末端的三條血色長蛇瘋狂扭動嘶鳴。

蘇業抬起頭,冷漠地掃視橫在前麵的各神殿祭司。

隨後,控製魔力,戴上魔法鬍子。

「我以隱秘祭司之名宣佈,所有證據顯示,復仇神殿部分祭司勾結波斯,殘害馬拉鬆之戰和溫泉關之戰的希臘功臣,特命,智慧神殿所有祭司誅殺一切阻攔隱秘祭司之人,一切後果,由我承擔!拒絕命令者,逐出智慧神殿!」

山路盡頭的智慧神殿祭司們愣在原地,其他祭司也愣住不動,復仇神殿的祭司們也獃獃地看著雅典復仇神殿的大祭司。

手持三首蛇鞭的傳奇祭司,一動不動站在山路前。

蘇業背著歐幾裡德,繼續奔跑,攀登。

「實在上不去,就回去吧。」歐幾裡德低聲道。

蘇業一言不發。

展開天國要塞,聖光輝煌。

展開大地守護,石柱林立。

展開戰場主宰,一把把透明的兵器環繞蘇業周圍,恐怖的氣息瀰漫。

展開信念戰鎧,蘇業化為身著紅龍鎧甲的英豪。

展開寒氣領域,寒意四溢。

展開金屬士兵領域,一團團如同稀泥的銀黑色金屬從地麵鑽出,並化為一隊十人的金屬士兵隊伍,個個高達三米,宛如銀黑色小巨人,向前方衝去。

「滾!」

蘇業的聲音在衛城山的天空響起。

復仇神殿的大祭司麵如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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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敲災鍾

蘇業看向還在發獃的智慧神殿祭司,用魔力托著歐幾裡德,伸指向前一點,指向一個智慧神殿祭司。

「以隱秘祭司之名,在光輝偉大的雅典娜女神見證下,因你的不忠,剝奪!」

所有人大驚失色,就見被蘇業指向的那個祭司的衣袍突然燃燒,化為灰燼消散,而那個祭司整個人赤條條地站在所有人麵前,所有代表祭司的物品和力量,全都不翼而飛。

他周身的膚色,彷彿灰白的泥土,毫無生機。

宛若神諭。

「你……你怎麼能剝奪一位祭司的身份!」那個祭司徹底崩潰。

蘇業看了一眼其他智慧神殿祭司。

他們愣在原地。

「以隱秘祭司之名,在光輝偉大的雅典娜女神見證下,因你的不忠,剝奪!」

第二個智慧神殿祭司被剝奪身份。

接著,蘇業第三次說出同樣的話。

第三個智慧神殿的祭司被剝奪。

智慧神殿的祭司們慌了,急忙衝到復仇神殿大祭司麵前,苦苦哀求。

「科恩大祭司,您幫個忙,離開吧!」

「是啊,您的事情可以緩一緩解決,再這樣下去,我們的祭司身份都要被剝奪了!」

「要不,您去找首席大祭司閣下,閣下昨天已經回來了。」

智慧神殿的祭司們一邊說著,一邊相互使著眼色。

十幾個人推推搡搡,生生把大祭司科恩推到道路的一側。

科恩又急又惱,不斷給其他復仇神殿祭司打眼色。

但是,那些人假模假樣地在智慧神殿祭司的身後阻止,表麵上拉拉扯扯,實際沒有用力。

科恩怒不可遏,正要使用驅趕眾人,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好幾隻手抓住,連蛇杖都被搶走。

他越發惱怒,用盡全力掙紮,但是,不敢使用任何祭司的神力。

這裡是雅典城,這裡的城邦守護者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在智慧神殿祭司的包圍中,科恩眼睜睜看著蘇業背著歐幾裡德,沖向醫神殿對麵的漆黑鐘樓。

科恩憤怒地叫道:「醫神殿的朋友,你們難道眼睜睜看著他敲響災鍾,喚出偉大的醫神化身嗎?你們就不怕神罰嗎!」

醫神殿的祭司們一鬨而散,有的大聲喊:「我們去找大祭司。」

每個人都離蘇業越來越遠。

復仇神殿的祭司們,無奈地看著蘇業衝到災鍾鐘樓下。

一隊盔甲閃亮的神殿戰士擋在鐘樓的門口。

「尊敬的蘇業大將閣下,請您不要為難我們!您如果貿然敲響災鍾,我們將會被判定為瀆神!」

所有的神殿戰士嘩啦啦半跪在地,鎧甲撞擊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以智慧神殿隱秘祭司之名,命令你們讓開!一切罪責,由我承擔!」

「遵命!」所有神殿戰士就好像完全沒說過剛才的話一樣,立刻讓開。

一些神殿戰士鬆了口氣,眉眼中滿是擔憂。

蘇業背著歐幾裡德,一腳踢碎鎖住的木門,踏上螺旋階梯,一步跨出兩個階梯,快步向上攀登。

蘇業沿著螺旋上升的樓梯不斷奔跑,漆黑的鐘樓內的魔法燈依次點亮,將內壁塗成淡藍色。

響亮空洞的腳步聲在鐘樓內回蕩。

「身體強大真好。」歐幾裡德半開玩笑地拍拍蘇業肩膀上壯實的肌肉。

「馬上就要敲響災鍾了,你應該告訴我原因了吧?」蘇業無奈道。

「還不能說。」

「隻能敲響之後再說?」

「對。」歐幾裡德道。

蘇業恨得咬牙切齒,道:「你好好活著,等哪一天,我一定好好報復回來!你現在簡直就是廁所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歐幾裡德笑了笑,道:「記住,離開雅典後,再開啟我的魔法書。」

「我要你自己開啟魔法書!」蘇業突然大喊一聲,然後微微垂下頭,繼續奔跑。

歐幾裡德微微一笑,雙目晶瑩閃亮。

當蘇業微微喘著粗氣衝到鐘樓頂層的時候,整座鐘樓的階梯被淺藍色的魔法燈光照耀。

露天的頂層之中,巨大的黑色青銅災鍾懸掛在兩個人麵前。

這災鍾足足有三米高,靜靜地吊在前方。

災鐘的表麵,雕刻著各種各樣的異獸、毒蟲、毒草以及破碎的城邦和遍地的屍體。

彷彿有黑色的什麼東西在災鍾之內滾動。

如此高的半空,大風呼嘯,漆黑的災鍾紋絲不動。

「真敲?」

「敲。」

蘇業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歐幾裡德。

歐幾裡德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蘇業立刻以手扶住。

「你能敲動嗎?」

「我等了這麼多年,一定能。」

歐幾裡德倚著蘇業,眯著眼,緩緩抬起右手食指,無形的魔力抓住鍾錘,撞向災鍾。

當……

當……

當……

宏大雄壯的聲音自災鍾向外擴散,傳遍貴族區,傳遍工坊區,傳遍平民區,傳遍碼頭,甚至傳遍幾十裡外的村鎮。

最後,哪怕上千裡外的人,也隱隱聽到奇異的災鐘聲音。

每一個聽到鐘聲的人,心臟都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攥住,呼吸困難。

剎那之後,才意識到,災鐘響了。

雅典城沸騰起來。

所有人找地方躲避,所有商鋪關門,碼頭人員開始疏散,學院立刻宣佈停課放學。

蘇業攙扶著歐幾裡德,站在鐘樓邊緣,望著下方亂作一團的雅典城,看著那一個個倉皇的雅典人。

歐幾裡德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臉上,恢復了一絲紅潤。

對麵的醫神殿中,彷彿有奇異的力量在凝聚,恐怖的壓力在整座衛城山上升騰,慢慢向四麵八方散逸。

「醫神化身馬上就會出現,你,現在可以說了吧?」蘇業問。

歐幾裡德靜靜地望著天際盡頭蔚藍的愛琴海。

「我從小就感覺,我忘記了兩件很重要的東西,我一直找啊,一直找,清醒的時候找,在夢中也找,但是,一直找不到。」

蘇業點點頭,這件事情全柏拉圖學院的人都知道。

「殺死利昂娜之後,我昏迷之際,腦海中突然冒出一段記憶。那段記憶中,死疫與死亡籠罩希臘,全城十室九空,整座城市殘垣斷壁,烈火熊熊,灼燒黑色的廢墟。年邁的我站在衛城山上,在碎裂的天空下,環視雅典城,錐心刺骨。我站在衛城山大吼,我一定要拯救雅典,我一定要拯救希臘人,我一定要提前敲響災鍾,消除死疫。」

蘇業獃獃地看著歐幾裡德。

「這是我回憶起的第二件事,然後,我從昏迷中醒來,直奔雅典城而來。我心中好像有個聲音在說,我失敗了那麼多次,這一次,是離成功最近的一次,我要敲響災鍾,我一定能敲響災鍾!我的身體之中,好像冒出一個全新的歐幾裡德,與現在的歐幾裡德慢慢融合。」

蘇業繼續獃獃地看著歐幾裡德。

「你可能還想問我忘記的第一件事。直到普羅關之戰之前,我都沒有記起。直到我使用多重傳送之門後,在昏迷中,想起了第一件事。」

蘇業沒有問。

歐幾裡德繼續望著遠方,緩緩道:「我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公理化和《幾何原本》。」

蘇業右手一顫,難以置信地望著歐幾裡德。

「我以為,這是我的記憶出現偏差,你知道,人總會記錯很多事情。於是,我想盡辦法驗證,最終,結果一樣,這就是我失去的第一段記憶。」

「你從小就有這段記憶?」蘇業沉聲問。

「從小就有。」

歐幾裡德轉頭,兩人四目相視。

蘇業眼中滿是震驚。

歐幾裡德的目光卻格外淡泊,宛如大智慧的百歲老人,世間再無一物能盪他心波。

歐幾裡德盯著蘇業的雙眼,問道:「你能猜到,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嗎?」

蘇業依舊看著歐幾裡德,心中一片茫然。

歐幾裡德麵帶淡然的微笑,摘下手中的空間之戒,放到蘇業手中。

突然,歐幾裡德彷彿身中時光魔法,黑髮迅速染白,麵板迅速乾癟,身體迅速收縮,好像有無形的刀刃在他臉上刻出一條條深深的皺紋。

不過幾秒後,歐幾裡德就老了八十歲。

歐幾裡德的身體表麵,浮現一層淡淡的白光,不知是在保護他,還是在隔絕他。

白光之內,億萬微小幾何圖案在閃動。

「歐幾裡德!」蘇業隔著白光扶住歐幾裡德,聲音顫抖。

「誰?誰在叫我?好熟悉的聲音啊……」

歐幾裡德弓背彎腰,如同大街上的小老頭,茫然地抬起頭,霜白的眉毛下,清澈的雙目望著前方,但是,他的眼神越發迷茫。

他微微眯起眼,好像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卻怎麼都看不到。

「是我,是我啊,我是蘇業!」蘇業大聲喊。

「你是誰?後麵的話,我聽不到……」老年歐幾裡德滿麵疑惑。

「是我啊,就是那個蘇業,你曾經把魔法帳篷給了我,我還欠你很多金雄鷹,很多很多那種,你想要嗎?想要就記起我!我們約好,一起進入那個神力位麵,躲開神靈的迫害,去追尋幾何與魔法的本質,建造屬於自己的大圖書館。我已經開始為你設計圖書館,你想要金字塔式的,還是大角鬥場似的,或是山坡似的,或是塔樓式的?隻要你記起,隻要你活下去,我們就會有很多很多金雄鷹,會有很大很大的圖書館,會開拓出一個更美好的魔法與幾何的世界……」

蘇業突然說不下去。

蒼老的歐幾裡德眯著眼,望著空無一物的前方,露出孩童般的純真笑容。

「我還是看不到,但是我記得魔法帳篷,記得金雄鷹,記得魔法書,記得神力位麵,記得圖書館,記得魔法,記得幾何,記得公理化。」

蘇業用力抓向歐幾裡德的雙臂,雙手一空。

歐幾裡德的身體化為金光,整個身體如同金色的飛沙,徐徐四散,最後隻剩下一個光芒細點組成的稀疏人形輪廓。

「歐幾裡德!」

歐幾裡德開心地笑起來,瞪大眼睛,望著一無所有的前方。

「收好魔法書。謝謝你,創造奇蹟的孩子。」

蘇業默默地看著身形越來越淡的歐幾裡德。

「我埋下種子,你記得澆水,花自然開放。」

「我記得!」蘇業咬著牙,輕輕答應。

「在魔法與幾何的遠方,我們終將相遇。」

對麵的歐幾裡德抬起手,輕輕揮了揮,燦爛的笑容與光芒同時消散。

蘇業抓住木錘,重重撞擊災鍾。

當……

當……

當……

鐘聲落滿城。

醫神殿上空,一道聖光衝天而起。

一個身高百米的巨大模糊人形立於白光之中,麵容被白光遮擋。

醫神殿眾祭司紛紛下拜,全城雅典人高聲歡呼。

醫神化身緩緩轉頭,望向災鐘頂層。

蘇業望著空空如也的前方,望著遠方的愛琴海,望著蔚藍與天藍之間,一動不動。

醫神化身徐徐抬頭,環視全城。

「吾身降臨,當凈不潔。」

奇異的聲音傳遍全城,一道純白光環以醫神化身為中心,迅速擴大,不過眨眼間,擴充套件到全希臘。

一條條漆黑的霧線從雅典城各處升起,其中有數百條黑線格外粗大,格外漆黑,甚至明明被醫神化身的力量籠罩,卻宛如巨型泥鰍一樣在瘋狂扭動,好像隨時能衝破醫神的力量。

看到這一幕的祭司、貴族和魔法師,麵色劇變。

雅典城中,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病災力量?

看樣子,像極了埃及那邊的死疫力量。

所有人突然想起前不久的一些傳聞,說一些雅典人因為死靈氣息而亡,哪怕神殿、魔法師和戰神山聯手調查,都沒有查清。

後來因為希波之戰,暫時放棄。

想到這裡,數不清的人背後冷汗如流。

如果不是蘇業快速解決希波戰爭,這種沒人管的死疫,會在雅典城發生什麼變化?

如果不是蘇業帶著歐幾裡德敲響災鍾,雅典的醫神殿要過多久才會敲響?

隨後,眾人看到,一道道相似的瘋狂扭動的黑線,從希臘各地飛來,飛往醫神殿前方,飛往醫神化身的麵前。

最終,大量的黑色霧氣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黑球。

全城處處,都能看到那個直徑超過百米的黑球。

那些知曉上一次醫神化身降臨的人又驚恐,又慶幸。

上一次醫神化身麵前凝聚的黑球,還不到這個黑球的一半。

蘇業獃獃地望著上方巨大的黑色物球,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歐幾裡德說過的那些話。

當所有的話,所有的細節,所有的經歷,所有的一切連在一起,蘇業的目光漸漸清澈。

蘇業沒有再看死疫球,沒有再看醫神化身,而是望向遠方,望向天與海的交界處。

「我會在希臘的每一座城邦,建造歐幾裡德圖書館。」


第三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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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新光

醫神化身降臨,震驚世界。

蘇業與歐幾裡德的聲望,超越了戰爭典禮的當天。

數不清的希臘人在感慨,蘇業和歐幾裡德先拯救了希臘,後拯救了雅典。

至於復仇神殿的事情,至於大裁決者利昂娜之死,成為愛琴海微不足道的小浪花,撲騰幾下,銷聲匿跡。

歐幾裡德的葬禮在啞港舉行。

天矇矇亮,最早的一批人離開家裡,前往啞港。

這些人,就是被死疫折磨的雅典人和他們的家人,足足上千人。

不多時,另一批人也前往,因為他們都知道,蘇業和歐幾裡德是好朋友,蘇業一定也會參加歐幾裡德的葬禮。

最後,許多雅典人陸陸續續前往啞港。

啞港的海灘上,背對著愛琴海,豎起一座淺褐色的木質講台。

木質講台的前方,魔法臨時製作的木椅密集排列。

木椅上坐滿了柏拉圖學院的師生,各界的魔法師以及極少數的貴族。

而大部分民眾在十幾米外站著,站滿海灘,站滿道路。

十餘萬人幾乎能填滿整座啞港。

柏拉圖學院的教務長拉倫斯親自主持葬禮。

在葬禮進行到尾聲,拉倫斯宣佈:「在葬禮的最後,請歐幾裡德的好友亞裡士多德上前念誦一篇祭文。」

亞裡士多德頂著鳥窩一樣的亂蓬蓬頭髮走上講台,他麵色灰暗,眼窩深陷,血絲在他的雙目中編製成兩張大網。

他站在講台前,呆了許久,才茫然地伸出手撫摸自己的空間之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看了看前方的柏拉圖學院師生,看了看十數萬萬黑壓壓的人群,才恍然大悟。

亞裡士多德佩戴魔法鬍子,又取出幾張白紙,鋪在講台上,用魔力壓住。

啞港的海風吹過,吹得他的頭髮宛如風中的亂林。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白紙,隨後轉頭,望向深藍的愛琴海,以及太陽下微暗的天空。

他轉回頭,看了一眼麵前的祭文。

他在看第一遍的時候,就已經憑藉過目不忘的天賦記住。

昨晚看了一遍又一遍。

亞裡士多德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掃視前方。

他看到,柏拉圖學院的學生們眼睛紅彤彤的,尤其一些女生,眼睛腫成桃子。

亞裡士多德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說出來,連續試了幾次,才發出聲音。

「我不想參加這個葬禮,因為我認定歐幾裡德還活著。」

他頓了頓,場下突然傳來一片哭聲。

有歐幾裡德的學生,有他當年的同學,有他的好友。

亞裡士多德瞬間紅了眼眶。

他靜靜地等著,等海風吹淡了哭聲,才繼續開口。

「一位朋友在離開雅典前,把這篇祭文送給我,他說,他希望我替他主持歐幾裡德的葬禮。我不想主持,但是,我應該為他念誦這篇文章。下麵的『我』,是指我與歐幾裡德共同的朋友,一個不得不離開雅典的十七歲少年,蘇業。」

數不清的魔法師咬著牙,握著拳。

「我是一個喜愛幻想的人,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就思考一個問題,人和動物最根本的區別是什麼?」

「是人能使用各種工具,動物不能?實際上,猴子不僅會用工具,甚至還會用樹枝製造簡單的工具。」

「是因為人能說話?各種事實證明,動物們也有自己的語言體係,隻是我們人類聽不懂。」

「是人能使用文字或符號?連海底的魚在求偶的時候,都會創造出一些奇特的符號。」

「是人懂得愛?我們知道,動物之間的愛,同樣溫馨。」

「是好奇?有種叫傻麅子的動物,比人更加好奇。」

「那麼,人類和動物最本質的區別是什麼呢?」

「我思考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得出了一個可能不夠正確但我喜歡的答案。」

「當我們在思考為什麼的時候,我們和動物就有了本質的區別。當我們在追問為什麼的為什麼、尋找原因的原因的時候,就是成為賢哲的開始。」

「偉大的哲學與魔法之父泰勒斯,曾經追問過世界的本質,一層一層的追問,最終,他認為世界的本質是水,水構成了萬物,水養育了萬物,水承載了萬物。想必現在很多人不同意這個本質,包括我在內,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偉大如他,推開了動物與人交界處的那扇大門,讓我們人成為真正的人,而不是優秀一點的動物。」

「正是因為層層追問,他提出了『證明』的概念,他之前的數學和幾何,廣泛存在於埃及與兩河。因為不斷追問,他才意識到,隻有經過證明的存在,纔是真正的存在。未經證明,不成真理。他的『證明』,推開了數學、幾何、哲學與魔法的大門,形成多到一的抽象,再從一到多的拓展。通過證明,讓我們獲得更優秀的思考方式,而不是隻憑本能、感覺、直覺來確定一件事。」

「在其後的日子裡,受到泰勒斯大師的啟發,畢達哥拉斯大師研究數學與幾何,巴門尼德大師追尋『存在』。畢達哥拉斯大師最偉大的壯舉,是在證明的基礎上,『抽象』出了『數』,他明確告訴我們,我們眼前看到的『現實世界』,是變化的,比如一個人加一個人,等於兩個人,而這兩個人會衰老,會死亡,會徹底消失在人類的記憶力,但是,1 1=2,這些數與關係,卻是永恆的,存在於『真實世界』。」

「不止畢達哥拉斯受泰勒斯大師的影響,之後的留基伯與德謨克利特,同樣開展了對世界本質的追問,這兩位大師在泰勒斯大師的『水是萬物之源』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徹底拋開『現實世界』的存在,而是創造、抽象出一種叫做『原子』的、看不到的物質,認為這纔是萬物不可拆解的基礎。」

「在泰勒斯之後,眾多先賢開始追尋世界的本質,有的追尋『數』,有的追尋『原子』,而蘇格拉底大師,則開始追尋『自我』,柏拉圖大師,想要追尋一個『大我』,即城邦,即建立一個理想的國度。」

「就在前不久,歐多克斯大師的出現,發現一扇新的大門,而亞裡士多德的邏輯學,為人類推開這扇新的大門,讓我們能看到嶄新的世界。歐幾裡德緊隨其後,不僅建立了完整的幾何學,並用公理化,再次推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亞裡士多德停頓片刻,掃視全場,道:「這一句是題外話,我亞裡士多德要明確一下,歐多克斯的確最先發現了邏輯和公理化的雛形,但,真正促成邏輯與公理化的第一功臣,是蘇業,其次纔是我與歐幾裡德。所以,無論是《三段論》還是《幾何原本》的第一作者,都是蘇業。好,接下來,我繼續念祭文。」

「我知道,很多人並不在意這些人,什麼泰勒斯,什麼蘇格拉底,什麼柏拉圖,什麼亞裡士多德,什麼歐幾裡德,與自己那麼遙遠,關注他們,能讓自己有更多的錢、更大的房子、更高的權位嗎?」

「我想說,能。關注他們本身,並不能讓自己有什麼收益,但是,如果能學到他們的方法,學到決定方法背後的那套思維,運用在任何領域,都無往不利!」

「我一直對這些偉人心存敬畏,亦心存謙卑。」

「正是他們這些偉人的存在,正是這些偉人追隨者的存在,加速了我們人類的成長。」

「也正是這些人的存在,讓我們以為人類在一艘大船上,卻忘記我們在海上。」

「我們可以不喜歡他們,我們可以不在乎他們,我們可以慵懶,我們可以放棄,我們可以在快樂和痛苦之間不斷掙紮,甚至可以忘記追求更長久的幸福。」

「但是,請不要阻攔或嘲笑他們和他們的追隨者,因為有他們在,我們才能心安理得不努力。」

「不然,我們隻會淪為滿山亂爬的猴子,豬圈裡的豬。」

「他們的存在,為人類保留了一絲希望,也為每個人保留希望。」

「他們如同聳入天際的明亮燈塔,照耀世間。任何一個人想要擺脫過去,想要成為更好的自己,都可以隨時隨地張開雙臂,擁抱他們的光輝,然後,成為追光者,堅持下去,直至成為新的燈塔。」

「任何人。」

「他們的偉大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為什麼而偉大,我們,又能學到什麼。」

「歐幾裡德不會死亡,他將與公理化和《幾何原本》長存世間。」

「我並沒有追悼他的死,我在歡慶,照耀世間的新光。」

「或許,有什麼在遮擋先賢的光輝,但偉大的光芒,必將直破烏雲,重照人間。」

亞裡士多德收起稿紙,放入空間之戒。

他突然露出自然的微笑。

「我說過,歐幾裡德還活著,我看到他的新光。」

「感謝每一位到場的追光者。」

亞裡士多德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他高高挺起胸膛,雙眼之中,光芒綻放。

眾人靜靜地望著空蕩蕩的講台,望著天與海的盡頭。

那裡,新光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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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飲廳半神」

蔚藍的愛琴海分割希臘。

愛琴海之西為希臘本土,愛琴海東岸各地區為泛希臘的一部分,反而與更東方的波斯接壤。

米利都,號稱魔法與哲學的聖城,就是在這座城邦,泰勒斯開啟了魔法與哲學的大門。

這裡,誕生了最早的哲學與魔法學派,即米利都學派,也是世界當之無愧的第一魔法組織。

米利都的角鬥場隻有一座,甚至還不如運動場大。

米利都最高的建築,是傳奇魔法塔。

米利都最大最宏偉的建築,則是著名的大圖書館。

森林生長在米利都的中心,而森林中各處的白色岩石建築,組成了大圖書館。

與普通的圖書館不同,這座城邦的大圖書館中,有一處著名的『飲廳』。

所有人都可以帶著書籍來到飲廳,喝著各種飲料。

與肅穆安靜的圖書館其他區域不同,飲廳永遠吵吵鬧鬧。

圖書館的其他地方,是讀者與作者交流的場所。

飲廳,則是所有思想對撞的場所。

一杯飲品,攪動思維的火光,與另一杯的光碰撞,必能揚起一片火焰。

希波戰爭以及醫神化身降臨的話題,維持了整整半年後,熱度終於消褪。

一個月前,飲廳的新任管理者萊特出現,這個沒有名氣的流浪法師如何得到這個職位,無人知曉。

不過,所有人都對這位三十餘歲的中年魔法師很滿意。

因為他沒有改變飲廳的規矩,反而鼓勵自嘲為『飲廳半神』的魔法師與哲學家高談闊論,並且讓這裡的飲品種類更多,口味更加豐富。

此刻的萊特,一身黑色魔法師長袍,左胸前佩帶著黃金魔法師徽章。

他有著一頭直立的黑髮,雙目漆黑,麵板沒希臘人那麼白皙,反而有一些東方的韻味。

他正端著一杯茶,好像在溫暖著雙手,嘴角噙著笑,聆聽一場大規模的討論。

他那深黑的瞳孔中,映照著一群張牙舞爪的「飲廳半神」。

大半個飲廳的人圍在中間,外圈的人手持飲品站立,內圈的人坐在沙發之上,高談闊論。

還有幾個人在透明的落地窗外看到後,立刻興緻勃勃地走進來。

著名的「半神會議」又開始了。

「解決了波斯,一定要解決埃及!」

「不錯,關於死疫的事情,醫神殿明確指出最早並非發源於希臘,雖然沒有直說,但提了幾句埃及的黑巫師!事情顯而易見,神殿一方不想跟埃及撕破臉皮,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我認為應該對埃及發動一場戰爭,讓他們明白,他們雖然強大,但已經是遲暮的老人!」

「我支援打擊埃及,但我反對發動全麵戰爭,這對希臘並沒有好處。除非……蘇業領軍。」

「別提蘇業,提起來我就窩火!那些貴族為了打擊蘇業,無所不用其極,導致蘇業心灰意冷,不知為什麼消失,根本不可能領兵。」

「我倒是聽說,歐幾裡德為了拯救希臘人,通過魔法和幾何,窺探了命運的力量。但是,某個『善良』的神殿卻不允許歐幾裡德用這種力量救人,並殺死了歐幾裡德。蘇業心灰意冷,這才離開。」

「我倒是聽說,歐幾裡德的事情超出我們的想象。」

「反正不管怎麼樣,讓蘇業領兵就別想了。這個希臘,不值得蘇業流半滴汗!」

「我認為,戰爭並不重要,文化更重要。我們要抵製埃及的文化,而抵製埃及文化,就要從抵製巫術開始。我們要想盡辦法切斷魔法與巫術之間關係,避免埃及人總是以魔法始祖自居!」

「對,一定要抵製埃及巫師!」

「同意!我們魔法師纔是這個世界的正統,巫師不過是原始力量的粗淺使用者,和魔法有著本質的區別。」

「不錯,我早就看埃及巫師不順眼了,明明已經不思進取,開始墮落,可一見到我們魔法師,就露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像我們受了他們多大的恩惠一樣。」

「沒有偉大的哲學魔法之父泰勒斯,巫師們甚至早就沒落了,魔法在幫巫師續命,魔法纔是巫術的長輩!」

「不錯!」

「巫師和巫術沒什麼了不起。」

眾人議論紛紛,充滿對埃及巫術和巫師的鄙夷。

一些魔法師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萊特卻輕輕搖頭,把白瓷雕花茶杯置放於吧檯上。

「萊特,你好像不認可我們的觀點?」

一個金髮中年黃金法師笑著望向萊特。

「哦?」眾人紛紛看向倚著深紅色吧檯的黃金法師萊特。

「哈蒙羅,看來你對沒能獲得飲廳管理者身份耿耿於懷,不如乾脆跟萊特來一場魔法挑戰怎麼樣?」

哈蒙羅笑著聳聳肩,道:「我還沒那麼無聊,我隻是想聽聽萊特這個傢夥的看法。我挺喜歡他對飲廳的改變,但討厭他故作神秘的腔調,身為飲廳之主,就應該高談闊論,就應該胡言亂語,就應該和我們打成一片,甚至比我們更像『飲廳半神』。怎麼,萊特,你不敢發表你的看法嗎?」

萊特微微一笑,右手臂搭在吧檯上,向後一靠,望向眾人道:「我並非不認可你們的觀點,我覺得,世界有無數個角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觀點,都值得尊重。不過,我聽你們這次的談話,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像……就像貴族在談論平民和奴隸,認為貴族有更優秀的血脈,所以應該殺光平民和奴隸,讓這個世界隻保留純凈的貴族血脈。」

「萊特,你這話過了。」

幾乎半個飲廳的魔法師都沉下臉。

尤其幾位批判埃及和巫師的聖域魔法師。

哈蒙羅卻哈哈一笑,道:「好,既然說出你的看法,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那麼,你說說為什麼覺得我們像是一群貴族。」

表麵上不依不饒,卻是在幫萊特解圍。

「貴族們認為,誰的血脈強大,誰就更優秀,就應該消滅不夠優秀的;巫師們認為,誰先掌握的元素力量,誰就更優秀,應該消滅後掌握元素力量的魔法師;而在座的諸位,認為誰的力量更強大,誰就更優秀,那麼,就應該消滅落後的巫術,本質上並沒有任何區別。不是嗎?」萊特問。

飲廳內靜悄悄的。

一些人更加憤怒,一些人則陷入思考。

「我有些糊塗,你的話聽著很有道理,但我們說的,難道就錯了嗎?」哈蒙羅一邊思考一邊問。

「誰都沒有錯,隻是不同的人,在用不同的事物當標準來衡量。貴族用血脈當標準衡量,巫師用時間先後當標準衡量,而諸位,用強弱與地域當標準衡量,那麼,我們為什麼不使用更中立的、更沒有偏見的標準來衡量我們與巫師甚至與埃及的關係呢?」

「我覺得我們沒有錯,如果不能分好壞對錯,如果不能判定巫師是錯的,我們魔法師就會被判為錯的一方,我們魔法師就會被打壓嘲笑。」一個魔法師道。

萊特道:「所以我說,你們簡直就和貴族是一個模子燒出來的陶瓷。我特別想問諸位一個問題,你們是為了學習魔法掌握魔法才成為魔法師,還是為了反抗巫師才成為魔法師?」

所有人陷入沉思。

「就算我們是為了成為傳奇魔法師,但打壓一下埃及巫師,也沒什麼問題。」一個年輕的魔法師倔強地道。

萊特點點頭,道:「可能對你們來說,心中憎恨埃及巫師,不會影響自己,但我在現實中發現,我憎恨埃及巫師,會影響我的進步,我舉簡單的例子。」

「我們都知道,基礎魔法陣圖中,有一係列的陣圖名叫『舊巫陣圖』,這些陣圖完全由埃及巫師創造。當年我特別討厭埃及巫師,然後我就對舊巫陣圖心生厭煩,一直學不下去。等過了很久,我意識到自己對魔法陣圖的掌握極為緩慢,才恍然大悟,急忙回頭深入研究舊巫陣圖,這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很多。」

「除此之外,元素理論體係中,有一部分是屬於巫師理論,我當年根本沒細看,因為我覺得巫師那麼落後,不值得看,但等我晉陞黃金位階後,偶然的機會看到舊元素理論,一些疑惑的地方豁然開朗。我想問諸位,你們有沒有這樣的經歷,就是原本自己反對或不在意的東西,最後偏偏幫助了自己?」

許多魔法師無奈地點頭。

還有一些魔法師恍然大悟,甚至有的露出悔色。

那些聖域大師的麵色全都緩和下來。

萊特望向哈蒙羅,道:「你為什麼討厭巫師?」

「因為他們非常自大,總是覺得我們魔法師欠了他們的,以魔法師的先祖自居。」哈蒙羅問。

「好,那麼,所有的巫師都是這樣的嗎?」

「隻是一部分。」

「好,我們假設有四分之一的巫師是這麼想的。這個比例還可以吧?」

許多魔法師本能點頭。

「埃及的巫師這麼多年傳承下來,總數應該超過十萬,我們就按照十萬來計算,也就是說,我們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就認定兩萬五千個巫師的想法。但實際上,我們根本沒接觸這麼多的巫師,那麼,哈蒙羅,你是怎麼敢確定這麼多人的?」萊特問。

哈蒙羅愣了一下,臉一紅,輕咳一聲,道:「我見過好幾個巫師看不起我們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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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全人類的傳承

「到底多少個?能給我一個具體的範圍嗎?要你親眼見到或親耳聽到的。」萊特問。

「也就……二十個,嗯,二十個。」哈蒙羅道。

萊特又點了點頭,道:「你遇到的二十個埃及巫師,在瞧不起魔法師的時候,肯定是錯的,那麼,在他們生命的大多數時間,他們是錯的還是對的?他們所學的知識,他們做的善事,他們說的其他話,是錯的還是對的?哈蒙羅,回答我。」

飲廳內的聲音更加寂靜,許多魔法師隱約明白萊特在說什麼。

哈蒙羅重重點頭,道:「我明白了。我雖然討厭當時說話的他們,但其中有好幾個埃及巫師,對我還不錯,甚至幫助過我。他們在那時候是錯的,或者說,他們一部分的言行是錯的,他們的一部分的思想是錯的,但是,他們還有大量對的地方,好的地方。他們二十個人,都不是惡棍。」

萊特嘆了口氣,道:「諸位,我們梳理一下事情的經過。哈蒙羅這個傢夥,因為遇到犯下語言錯誤、且沒有大惡行的二十個普通埃及巫師,然後本能地判定了整整兩萬五千人是錯誤的。接著,開始討厭所有的巫師,現在,討厭全埃及和所有埃及人,最後,煽動大家發起對埃及的戰爭!你們說,哈蒙羅這個傢夥,是不是個混賬?」

萊特最後麵帶微笑。

一些魔法師會心一笑,哈蒙羅不好意思笑起來。

大量的魔法師陷入沉思,還有一些魔法師開啟魔法書,認真記錄。

萊特道:「每一位大師,都在教我們要問為什麼,要追問,要追問根源,那麼,我想問一下,我們為什麼會因為極少數的埃及人的『錯誤行為』,要滅掉全埃及?我們為什麼會因為埃及人過去的『錯誤行為』,也要滅掉現在的全埃及?我們,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們會付出什麼代價?我們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們到底想要什麼?哈蒙羅,你說說,你當魔法師是為了什麼?」

「我俗,就是為了掌握強大的力量!」哈蒙羅停挺著脖子道。

「那麼,你敵視埃及巫師、敵視埃及人,能讓你更好地掌握強大的力量嗎?」

「不能。」哈蒙羅的脖子塌下去。

「那麼,哈蒙羅旁邊的這位朋友,你為什麼當魔法師?」萊特問。

「我……其實也不清楚,我就是喜歡。」矮個子的魔法師聲音怯懦。

眾人善意一笑。

「那麼,你現在想想,敵視埃及巫師、敵視埃及人,會讓你更喜歡魔法嗎?」

那人搖搖頭。

萊特微微一笑,道:「我不會再問下去,你們看,我們所憎恨的,往往並不能給我們帶來想要的,反而,我們會因為憎恨,而忽視掉本來能幫助我們的事物。」

哈蒙羅恍然大悟道:「有道理,這個我要記下。之前在光幕前聽到格拉哈娜首席大祭司閣下說『所有不能做的原因,都與我們要去做的理由毫無關係』,聯絡你的話,突然讓我明白,我們感覺的過程,其實是有缺失的。用現在時髦的詞語就是『缺少邏輯』,對,就是缺少邏輯,隻是胡亂聯絡!」

平日裡無比喧鬧的飲廳,竟然變得格外寂靜,許多人在魔法書記錄著,另外的人陷入思考。

窗外走過的人,甚至好奇地隔著落地水晶窗向內看,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們隻能發現,許多人在望著萊特。

一個突然道:「但是,巫師認為魔法起源於巫術,一直以正統自居,認為是我們魔法師竊取了巫師的力量,這點你怎麼解決?」

萊特微笑道:「如果我沒猜錯,大家都在想要解決這件事,對吧?」

許多魔法師輕輕點頭,包括聖域魔法師。

萊特卻一攤手,道:「我不要解決啊,因為有這種想法的巫師,本身就是錯的,我幹嘛要去幫別人解決他們的錯誤。」

「你這樣說服不了我們。」哈蒙羅說出眾人的心聲。

「這樣啊。那我說說原因吧。在你們看來,巫師屬於埃及,魔法師屬於希臘,兩者是對立的,對吧?」

許多魔法師點頭。

萊特疑惑地問:「那麼,埃及有許多魔法師,希臘也有巫師,甚至於世界各地各國都有魔法師、都有巫師,那這筆帳怎麼算?我們既然要仇視巫師,那就把全世界所有國家和城邦都仇視了才行。你們怎麼解決?你們會說,我們相信希臘的巫師,不相信埃及的巫師,那麼,會不會有很多埃及巫師其實和希臘巫師一樣好呢?」

魔法師們一臉茫然。

「所以,我眼裡沒有什麼巫師魔法師,沒有什麼希臘埃及,我眼裡,隻有全人類和屬於全人類的知識。創造巫術的人,是全人類的老師,後麵無論是所謂的巫師還是魔法師,都是他們的學生。你們的行為就如同,大家同樣是學生,因為幾個離老師家近的學生罵你們,你們就罵他們,進而罵老師輕視老師,最後自己把書一扔,老子不學了!老子要殺光你們!這很莫名其妙啊。」

隨後,萊特突然神秘一笑,道:「如果我解決這個問題,我不僅要大力宣傳魔法源自埃及巫術,我還要死皮賴臉認定歷史上著名的大巫術師是我的老師,是全人類的老師!然後,咦?埃及有點沒落了,哎呀,你們這些埃及學生啊,真不成器啊,離老師們那麼近,最後卻不如我們,說明你們根本沒有好好學習!真給老師們丟臉啊,你們不配當老師們的學生,我們這些魔法師,纔是老師們的知識與智慧的真正繼承者!我們魔法師,纔是老師們正統的學生!以後,老師們的知識,由我們繼承,由我們保管,由我們傳播,由我們,決定!」

「知識,沒有敵我;智慧,不分東西。」

全飲廳的魔法師獃獃地看著萊特,甚至忘記用魔法書記錄。

「這種說法,好有道理……」

「明明覺得很怪異,但細想之下,完全超越了我們過去敵對式的劃分。」

「我總覺得,這種方式,好像更毒辣,能從根源上解決埃及,也能從根源上增強希臘!」

「這裡麵,好像藏著一種什麼奇特的力量,很怪異,誰能總結出來?」

蘇業重新拿起茶杯,杯體依舊微燙,扭頭一看,就見櫃檯後那位魔法學徒侍者露出謙卑的微笑。

蘇業飲了一口茶,看向飲廳內。

「半神會議」的人也做出不同的舉動。

有的認真記錄,有的靜靜思索,還有的在一起討論。

「萊特先生的說法,似乎……似乎很有道理啊,可到底哪裡有道理?」

「我們仔細分析一下吧。」

「首先,他沒有孤立看待埃及人希臘人,沒有孤立看待魔法師和巫師,而是站在更高的層次,把所有人看成一個整體,也就是全人類。同時,沒有把巫術和魔法分割開,同樣看成是一個整體,即知識,屬於全人類的知識!有了這個大前提,那麼,他重新確定了我們的身份,我們和埃及人一樣,都隻是學生,而那些創造魔法的人,是老師。」

「對,那麼,哪個更有道理呢?我覺得我們好像也沒錯啊。」

「不不不,我們不是錯不錯的問題,而是眼界和層次的問題。我們沒有錯,但我們覺得埃及人和巫師會阻礙我們,然後我們反擊,我們的做法,是和埃及人與巫師同歸於盡。萊特不一樣,他……可能是自信,也可能是看透了這一切,總之,他不覺得埃及人和巫師會阻礙自己,甚至覺得埃及人和巫師也是自己學習的物件,那麼,無論埃及人和巫師多麼咄咄逼人,最終都無法傷到萊特,而在埃及人和巫師上竄下跳把時間精力用來對付我們的時候,萊特利用這段時間和精力,更進一步,甚至是從巫師身上學到了更強大的力量。這種事情反覆重演,總有一天,埃及人和巫師突然發現,咦,萊特呢?萊特已經走到他們完全看不到的新世界去了。」

「可是,埃及人和巫師,確確實實在阻礙我們啊。」

「這個……萊特先生,你怎麼解釋?」

萊特笑了笑,道:「埃及人進攻,有各城邦大軍出手,你們參戰了嗎?就算你們參戰,真正戰鬥的時間有多久?戰鬥結束後,你們更願意把所有精力用在阻礙埃及上,還是用在提高自己上?或者說,難道大家不認為,提高自己纔是壓製敵人最好的手段嗎?」

「可是,我們的魔法已經超越了巫術。」

萊特搖搖頭,道:「我們的魔法,隻是在力量上超越巫術,但在最底層的原理,依然是共通的,我們否定巫師,必然會否定一部分巫術和魔法共通部分。就如同,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人類中的精英,甚至是魔法師的精英,應該都不會犯錯。但實際上,諸位因為一小部分巫師的言論,逐漸擴大,擴大到仇視整個埃及和巫術體係,最終,反過來阻礙自己。而且,你們有沒有察覺,當我一個純正的希臘人在提出不同意見的時候,你們如同連雙腳都攥成拳頭的鬥士,對我虎視眈眈。這個時候,你們已經從原本的反對一小部分巫師的言行,擴大成反對任何看法、意見和角度不同的同胞和戰友,恨不得把我當叛徒殺死!」

眾多魔法師突然猛地驚醒,背後發涼。

他們相互看了看,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犯了多麼大的錯誤,更沒想到,錯誤的源頭,竟然那麼微不足道。

萊特嘆了口氣,道:「無論我們多麼反對巫術、巫師或埃及,都不能讓我們否定一個事實,巫術、巫師和埃及,極大地幫助過我們每一個魔法師,甚至間接幫助過全世界的每一個人。我們偏偏要強行改變這個不容置疑的事實,那麼,我們內心必然矛盾,我們必然要花時間和精力去不斷化解這種源源不斷的矛盾。我們每一次攻擊巫師,本質上都在間接攻擊自己。」

一些人魔法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最可怕的,不是我們的自我消耗甚至自我攻擊,而是除了埃及和希臘,還有其他國度的人。比如,北歐人和我們完全不一樣,他們不僅沒有堅守自己的錯誤,甚至對落後的先祖圖騰進行殘酷的掃蕩,全麵接納更強大的魔法。有些人嘲笑北歐人認賊作父、胡亂認祖宗,但實際上,他們不是認祖宗,他們是在認老師!是在搶奪『精神、智慧、知識、文化和文明』的傳承!他們根本不在乎什麼血脈上、低層次的傳承,他們搶奪的,是屬於全人類的高等傳承!」

萊特環視全場,緩緩道:「而我們,卻在拒絕交流,拒絕精神、智慧、知識、文化和文明的傳承,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們認為,魔法重心,會遷移到什麼地方?埃及人打擊巫術,犯過致命的錯誤,甚至是致命的罪惡,導致那麼強大的埃及衰落。難道,我們希臘魔法師,要重複這種罪惡嗎?」

「北歐人,已經先希臘人一步,開始搶奪知識傳承。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站在粗俗的道德、感覺的優越上繼續鄙視北歐,把『正統知識傳承者』的身份拱手相讓,幫助他們成為傳承正統。還是,從現在開始,承認巫術隻是全人類的知識的一部分,認認真真學習一切先進有效的知識,然後,努力成為正統傳承者?」

全場鴉雀無聲。

哈蒙羅死死地盯著萊特,好像要扒開這個人的腦子,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樣子。

幾個聖域大師也看著萊特,細細琢磨,隱約意識到,如果佔據正統知識傳承者的地位,能讓希臘人更認可那些知識,從而放棄抵製,安心學習,最終高速成長。

蘇業輕嘆一聲,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歐洲人,掠奪部分全人類的傳承,最終,他們的敵人把這部分傳承拱手相讓,死死認定歐洲纔是那部分傳承的正統,然後,敵視蔑視那部分原本屬於全人類的傳承。

他們成功佔領了知識的製高點。

幸運的是,最優秀的一部分東方人發現問題所在,沒有敵視屬於全人類的傳承,同樣搶奪走歐洲人忽視的另一種偉大的、屬於全人類的傳承,甘當學生,融合自身的、且屬於全人類的傳承,最終獲得長足的進步,成功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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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8-10 00:40:13
第646章 智慧距離

「可是,我們確實受到了巫師的傷害,他們真的在攻擊我們,這個,您總不能視而不見吧。」一個年輕魔法師道。

許多人點點頭,尤其是那些年輕的魔法師。

蘇業緩緩道:「我在……遊歷世界的時候,聽到過一位頂級智者喬布斯說過一句話,他說:『我喜歡和聰明人交往,因為我不用考慮他們的自尊』。一開始,我並不懂這句話,但隨著我不斷成長,我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你們知道,當時有人怎麼抨擊這位智者的嗎?有人說,他一點不尊重別人,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尊,每個人都應該獲得尊重。每當想起這些話,都無奈搖頭。」

「這句話並不是說不尊重他人,而是在說,真正的聰明人,在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明白『自己要做什麼』,而不是把次要的臉麵、尊嚴和情緒等等放在首要位置,凡是把這些元素放在首要位置的人,連最基本的主次都分不清,自然無法成為聰明人。而另一個意義是,一旦我們和分不清主次輕重的人交流,我們為了交流更順暢,就不得不考慮其他因素,從而讓自己付出更多的溝通成本,而世界上大部分的溝通成本,都在阻撓人類進步。當然,另一方麵來說,另一種聰明的人,會掌握溝通的方式,降低溝通成本,也就是利用別人的情緒、尊嚴和虛榮的弱點,掌握主動,獲益。」

「我認為,這位頂級智者徹底掌握了『智慧距離』。」

眾人好奇地看著萊特。

蘇業繼續道:「無論外界發生了什麼,我們都無法改變,但是,在外界發生變化到我們做出反應之間,有一段時間或距離,完全由我們自己掌控,這段距離,就叫做『智慧距離』。別人罵我們,我們用什麼樣的方式回應,不取決於別人,而取決於我們如何使用這段智慧距離。巫師嘲笑我們偷竊巫術,我們用什麼方式回應,也不取決於那些巫師,而取決於我們自己。」

「埃及巫師嘲笑甚至辱罵魔法師的時候,你們認為那是傷害,你們感受的是疼痛,抱歉,我感受不到。我先用我的『智慧距離』仔細分析,埃及巫師內心在恐懼,因為他們發現自己被超越;埃及巫師是因為無能而暴怒,因為他們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埃及巫師忘記自己的主要目的是提高自己,反而消耗大量精力攻擊魔法師,他們必然越來越退步,越來越沒有威脅。所以,我不會感受到疼痛,我反而會惋惜他們,然後,把他們拋到一邊,繼續提高自己。」

「這很難做到……」那個年輕魔法師道。

「如果你使用了智慧距離,這很難做到的另一麵就是,有可能做到。」

蘇業放下茶杯,向飲廳外走去。

魔法師們獃獃地看著萊特的背影。

「這個萊特,過去籍籍無名,但通過遊歷世界,已經獲得恐怖的成長。」

「怪不得大師們都說黃金之後,必須要遊歷世界,開啟眼界,才能更好晉陞聖域。」

「萊特,應該已經是聖域了。」一位聖域魔法師突然道。

「真的嗎?」

「之前我感應到他的氣息波動,那是典型的聖域氣息,應該是他剛剛晉陞,不夠穩定,所以才被我覺察。」

「如果他是聖域,擔任飲廳管理者就名副其實了,畢竟,很少有聖域願意來這裡。」

「果然,我就覺得他與眾不同……」哈蒙羅道。

「他為什麼會擔任飲廳管理者,是為了更好學習和交流?」

「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奇特的思維,他的眼界,似乎遠超普通聖域。」

「他的話語,的確很像傳奇大師。」

哈蒙羅突然問:「你們覺得,這個萊特怎麼樣?值得信賴嗎?」

許多魔法師笑了起來。

「還用說嗎?每一位在大圖書館當值的,尤其是黃金或聖域魔法師,哪一位能躲過傳奇大師們的目光?米利都的十二座傳奇魔法塔可不是擺設。萊特可比你值得信任!」

眾人大笑。

「不出意外,萊特能以流浪法師的身份成為飲廳管理者,至少有一位傳奇大師主動出麵決定。」

眾人紛紛點頭。

大圖書館的園林中,一處叢林掩映的小型運動場中,蘇業關掉所有的戰體或戰士天賦,進行長跑。

即便如此,一開始也氣不喘臉不紅,跑了十分鐘之後,呼吸才變粗,身體才流汗。

跑了足足半個小時,蘇業才停下,然後慢慢行走,走一圈後就回自己的房間進行拉伸運動。

在跑步的過程中,蘇業隻思考一個問題。

魔法的本質。

這個問題,蘇業在這半年的時間不斷思考,始終沒有結果。

但蘇業沒有放棄。

每一天的思考,都更接近答案。

離開雅典後,蘇業隱姓埋名,在希臘進行一場為期五個月的遊歷,在一個月前抵達米利都,開始學習,並與魔法師交流。

飲廳是最好的交流之地。

晉陞聖域後,蘇業把大部分時間用來學習基礎聖域魔法,小部分時間繼續練習九頭蛇軍團的魔法創設,剩下的時間都用來學習柏拉圖學院四年級的課程,以及做作業和試卷。

走了一圈,蘇業向自己的獨門小院走去。

繞過森林,來到大圖書館職員的居住區,和相遇的魔法師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一轉彎,看到哈蒙羅站在自己的房屋前。

哈蒙羅是一個削瘦高大的黃金魔法師,一頭金色的捲髮,看上去文文靜靜,但實際是個大嗓門,為人熱情,勇於發表意見,經常跟人爭論但從不會結仇,在飲廳頗受歡迎。

走到近處,哈蒙羅突然轉頭,露出熱情的笑容。

「萊特大師,我想跟您談一次合作。」哈蒙羅的眼睛中閃著淡淡的淺綠色,像是黑曜石中攙雜著幾絲翡翠。

蘇業點點頭,道:「我們進院子說,你們看出我的位階了?」

「是聖域大師們覺察出來的,真沒想到,您如此謙虛,大家對您的評價都很高。」哈蒙羅跟著進去。

「現在不認為我是靠不名譽的手段才成為飲廳之主?」蘇業領著哈蒙羅抵達廊柱下,自己先坐下,笑著看向哈蒙羅。

哈蒙羅跟著一屁股坐下,笑道:「我是聰明人,我在這時候沒有自尊。您的位階、眼界和層次征服了我。」

「說吧,什麼事?」蘇業開始沏茶倒水。

「您接下來,有沒有時間參與一場冒險,一場連許多聖域魔法師都可能沒經歷的冒險或者說,收穫。」哈蒙羅道。

「仔細說說。」

「嗯……那我就不賣關子了。著名的聖域魔葯大師卡斯卡,擁有一個位麵標記,但那個神力位麵非常之大,在幾十年前開啟的時候,引發過巨大的紛爭。他自知一個人無法探索,所以尋找優秀的魔法師一起前往。我們認識很多年,他是我當年的魔藥學老師,於是就讓我幫忙物色合適的人選。經過今天的交流,我意識到,您這種胸懷寬廣、眼界極高的新任聖域,是我們最好的夥伴。」

蘇業道:「新晉聖域,力量足夠強,但強得有限,不會喧賓奪主。我的發言,也顯示我並不是一個擁有攻擊性和貪婪的人,不至於在冒險的過程中利慾薰心。同時,我的身份有大圖書館的掌控者背書,你們也願意信賴。所以,你選擇了我?」

「和聰明人說話果然痛快,不僅不用顧慮自尊,也不用在意你的內心防備。對,不過,最重要的是,您的道理和話語很打動我,我更希望通過這次冒險,結交您這樣的聰明人。我是個俗人,我覺得,您是一個值得我投資的未來傳奇。」哈蒙羅真誠地看著蘇業。

「你出身貴族還是富商?」

「富商加貴族,但我更喜歡魔法師的身份。」哈蒙羅道。

「再詳細一些。」蘇業道。

哈蒙羅略一思考,道:「再詳細的地方,我不能說,因為披露過多的資訊,可能會威脅到隊伍。那個神力位麵雖然非常出名,但外流的位麵標記並不多,總數不超過五十枚,這次能開啟的,可能也就三十多枚。而且我可以保證,這絕對是近百年來最富有的神力位麵。這座神力位麵應該是僅次於神星,如果能得到位麵之心,必然會一躍成為當世最大的勢力之一。」

「隊伍有什麼要求?」蘇業問。

「簽訂契約,不得內鬥。單獨獲得的收穫歸自己,合力獲得的寶物,按功勞平分。」

「如果得到位麵之心呢?」

「說實話,我們沒有想過,不過像位麵之心這東西,誰也無法確定是單獨還是集體所得,所以一向是誰得到算誰的。至於擁有者願不願意與隊友分享,隻能看他有沒有良心了。」

蘇業點點頭。

「萊特大師,不瞞您說,您可能覺得我在懇求您,但實際上,米利都的一些黃金甚至聖域魔法師,已經打聽到這件事,並且非常願意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的隊伍上限是十個人,現在已經有八個人。對最後兩人的要求,我們會非常嚴苛。如果您不能快速決定,很可能會失去機會。」

「你們對自己很有信心。」

「當然!」哈蒙羅挺直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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