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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從溫] 除我之外,全員主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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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8 00:17:50
第110章

  乾為天。

  宋南時的聲音不高不低,甚至還隱約帶了絲沙啞。

  但在這幾乎稱得上駭人的雷聲中,這聲音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如暮鼓晨鐘,令人心神震盪。

  修為不高的人只覺得這沒頭沒腦的三個字莫名的震撼,心神激盪之下甚至境界都隱隱有些不穩,但是修為已經到了某種程度的人,卻隱隱從這三個字中聽出了一絲「道」的痕跡。

  修真修道,有人修煉的一輩子也未曾觸摸到所謂的「道」,但這個才金丹期的小女娃……

  有人不由得喃喃:「卦師……這就是卦師嗎……」

  他們少年時期,不是沒有長輩對他們說過,在幾千年前,卦師就是離天道最近的人。

  但他們所聞所見,都是卦師勢弱的一面,於是只覺得這個論調可笑。

  可是今日……

  眾人震撼之中,突然又有人道:「你們抬頭看!」

  眾人下意識抬頭。

  半空之上雷雲密佈,化神期進階渡劫期要經九十九道雷劫,厚厚的雷雲壓的天空都低矮了幾分,讓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而就在這黑壓壓的天空中,一線金光乍現,如金色的利箭一般撕裂了層層疊疊的雷雲,也撕裂了沉重如黑幕一般的暮色,一時間甚至連漫天將落未落的雷劫都停頓了片刻,避其鋒芒。

  那金光就這樣如墜星一般落下,以一往無前之勢墜入了面不改色地抬頭仰望天空的少女懷中。

  直直的撞在了她手上的命盤之上。

  宋南時在這一刻覺得,「雷霆萬鈞之勢」有時候不止是一個形容詞。

  但她卻不願鬆手,就這麼穩穩地托住命盤,看著那金光一端連著命盤,一端便連著天際。

  命盤就如同活物一般,一邊吸收著落下的金光,一邊如饑似渴地吸收著宋南時的靈力。

  哪怕是她的靈力是同修為的人的數倍,只片刻間靈力也直接空了大半。

  但是命盤之上暗淡的乾卦卻一點點亮了起來。

  慎先生終於回過神來,見狀面色大變,立刻道:「攔住她!」

  決明子和鬼卿也知道事情不妙,兩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朝著宋南時攻去。

  此時,雲止風正在經受雷劫,渡劫期的雷劫不是他可以輕忽的,他若是出手,哪怕雷劫不連累宋南時,他自己也不會好過。

  而宋南時卻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眼看著似乎他們都要束手就擒了。

  決明子他們也這麼覺得。

  然而下一刻,一個嬌小的身影卻突然擋在了宋南時面前。

  郁椒椒掄起豆沙包大的小拳頭,大喝道:「別碰我師姐啊啊啊!」

  一拳就懟在了決明子臉上。

  決明子一個好歹有化神期修為的人,居然被她打的直接退後了兩步。

  與此同時,郁椒椒肩膀上的黑色兔子突然躍起,在半空中驟然膨大,狠狠一口就咬在了鬼卿的肩膀上,毫不客氣的一甩,直接將他甩了出去,扯下一塊肉來。

  他們只擋了這麼片刻功夫,命盤已經飛速的吸收盡了天際的金光,轉瞬之間,乾卦之上金光大盛。

  慎先生心知不妙,一時間也顧不上決明子二人,隨手抓住一個師老頭就擋在了自己身前。

  宋南時卻面不改色,食指中指並為劍指,抬手指向了他的方向。

  「乾為天。」

  下一刻,一線金光朝著宋南時手指的方向飛速射出,轉瞬之間籠罩在了師老頭和慎先生身上。

  二人同被金光包裹,但是金光之下,慎先生動彈不得,師老頭卻眼神顫了顫,緩緩睜開。

  慎先生豁然睜大了眼睛。

  金光的籠罩之下,他只覺得自己利用坤卦對他們的控制正被金光一點點消弭。

  宋南時也看見了。

  她看到慎先生身上牽扯出一條條的黑線,這些黑線有的連接在師老頭他們身上,有些卻不知道連接在何處,而此時在金光之中,那些黑線卻一點點變淡、甚至消弭。

  江寂他們也隨之睜開眼睛,似乎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茫然地看著四周。

  她突然之間就明白了,這就是他用坤卦控制的,可以被他「一言定生死」的人。

  宋南時突然哈哈大笑,抬手抹去唇邊的血跡。

  她覺得隨著那些黑線被金光消弭,她的五臟六腑都開始痛。

  但這種痛卻讓她覺得痛快。

  她唇角又流下血跡來,師老頭失聲道:「宋丫頭!」

  她卻連擦都懶得擦了,開口,聲音帶著笑,卻莫名讓人覺得冷。

  她道:「我說過讓你走了嗎?」

  慎先生動彈不得,看著她,目露血色。

  然後他突然問:「乾為天,你是在強行掌握乾卦,他不是說萬事不能強求嗎?你為什麼就能強求!」

  這一刻,宋南時突然覺得這句話不是面前的慎先生在問他,而是那個和她素未謀面的沈病已在問她。

  她歪了歪頭:「他?石前輩?石前輩說,你掌握不了乾卦?」

  慎先生驟然陰沉了下來,咬牙道:「他只是不願意給我……」

  宋南時直接打斷他,道:「他說得沒錯。」

  她不理會慎先生陰狠的目光,平靜道:「乾為天,主生,你這個只會踐踏生命的人,天道不開眼才會讓你學會乾卦。」

  慎先生聞言嗤笑:「天真,你又懂什麼,卦象只不過是工具,他倒是不濫殺,但他也能將主殺的坤卦運用自如,什麼善惡,什麼生命,都只是藉口……」

  宋南時冷笑:「但是你還是學不會乾卦。」

  她上下看他,輕慢道:「我學會乾卦,不是強求,而是我本來就能學得會,而現如今,我只是提前拿了自己未來會的東西,我不會坤卦,但我也知道,天道給出的這八卦,哪怕是主殺的死卦,也不是被用來濫殺的。」

  「你有你損人利己的用法,石前輩自然有他堂堂正正的用法。」

  慎先生看了他片刻,冷笑:「他倒是把你教的好,你和他一樣,滿口的仁義道德,但是方纔,你的心上人,你口口聲聲稱之為親人的人,不還是被你當成了棋子去賭?你覺得他們若是知道了你寧願拿他們的性命去賭也不願意交出命盤的事,會怎麼想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南時。

  正攙扶著師老頭起身的江寂眾人也不由得看了過來。

  江寂很有些生氣,開口正想說話,宋南時突然看了過來。

  她的視線先是定在盤腿坐在地面上正經受著一道道雷劫的雲止風身上,然後直接看向了江寂,道:「大師兄,你的劍借我用用。」

  江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將劍扔了過去。

  重劍入手,宋南時甩了甩,覺得有點沉,然後轉手,毫不猶豫地反手將劍刺入了慎先生胸膛。

  慎先生悶哼一聲,豁然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出手。

  正和郁椒椒他們纏鬥的決明子二人見狀大急,當即就要速戰速決救人。

  郁椒椒和兔子怎會讓他如願。

  宋南時單手握住重劍,面不改色道:「我將他們的生死交由你決定,才是蠢到家了。」

  她不準備留他的性命,這一擊直接是照著心臟的位置,但這時候她卻驚奇的發現,這個化身居然沒有心臟。

  她只頓了片刻,重劍便繼續往下壓,平靜道:「若不是因為你,雲止風也不至於這時候倉促渡劫,你得付出代價。」

  雲止風他們都被這人控制的時候,宋南時就知道,今天要麼她反殺慎先生他們都活,要麼他們全都死。

  沒有第三個選項。

  慎先生口口聲聲拿命盤和傳承換他們的性命,若宋南時只是個普通人的話,她為了他們的性命只能交換。

  但她最是多疑,她知道,她手裡的東西才是她的底牌。

  交出命盤或許會保下最開始被換回來的人的性命,但拿到命盤之後的沈病已又會允許他們活幾天?

  不過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

  所以一開始宋南時就準備魚死網破。

  於是她第一次要人,必須得要雲止風。

  她記得很清楚,當初在白梧秘境之時,雲止風拿到麒麟血玉之後修為恢復了大半,是化神初期。

  到了四藏山時,石前輩用他在凡間留下的神識修復了雲止風身上頑固的傷勢,那時候他的修為就已經恢復到了全盛時期,甚至比全盛時期還精進了兩分。

  這時他的修為離進階只有一線了,但這一線可以只需兩三年就越過,也或許需要等個二三百年。

  雲止風根基扎實,心境沒有阻礙,他不是後者,但他也沒準備這麼快進階。

  有時候進階太快並不是好事,速度太快不修心境,以後後患無窮。

  更別提他還受過重傷。

  所以他是準備用十年的時間緩緩穩固根基,再一舉突破。

  但是現在他等不了了。

  她沒有時間阻止慎先生,他只要張一張嘴,就有一個人會死。

  但是雲止風能。

  他若是當場突破渡劫,雷劫之下,天道不會允許他人的讖言去更改天道的的規則。

  也就是說,雲止風開始渡劫起,到渡劫結束之間,任何影響他的因素都會被天道排斥。

  不管是在渡劫之時想讓他死,還是他萬一渡劫失敗想讓他生。

  而正巧的是,慎先生最開始是一起控制的雲止風一行人,他為了防止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逃脫,坤卦的黑線都是彼此相連。

  於是他動不了雲止風,便也動不了他們。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宋南時在掌握了乾卦之後才看清的。

  最初的時候,她暗示雲止風強行突破,只不過是想拚死一搏。

  若是成功了,他們就一起活,要是失敗了,宋南時就陪著他們一起死。

  於是她只對雲止風說,你的傷勢還未好,再輕舉妄動她怕他影響修為,屆時到不了渡劫期。

  但其實雲止風的傷勢早就好了,哪裡來的傷勢未好?

  雲止風一下就懂了。

  他信了她,

  他做了。

  宋南時再次回頭看,正看到雷劫之下雲止風的嘴角緩緩流下一絲血跡,她的面色便更加陰沉,眼神中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戾氣。

  她低下頭掩飾住戾氣,手上卻直接抽出劍,然後再反手揮劍,這一劍直接刺入了他的丹田。

  他沒有心臟,那總不會沒有丹田吧。

  慎先生果然悶哼一聲,「你……」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轉動重劍,用幾乎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話,道:「你知道嗎?我只有一個雲止風,沒有了他,我此生怕是都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但你卻害他這樣。」

  劍尖一寸寸壓入,她平靜道:「我還承諾過呢,要給師老頭養老送終的。」

  「可你想讓他死在這裡。」

  劍身整個沒入,宋南時輕笑道:「其實我算不上什麼好人,我看輕生死,我不覺得這個世界和我有關,再悲慘的事不撞到我身上我都無動無衷,我心裡明白,若是這麼過上幾百年,說不定我的底線連你們都不如,但是大師兄他們覺得我是個好人,我這才想起來,曾經我也算不上壞。」

  她用力抽出長劍,平靜道:「誰想毀了他們,我就殺誰。」

  她再次揮劍,直接砍向了慎先生的脖頸。

  這次不止是慎先生,連離得不近的江寂他們都看出了她是真的動了殺心。

  他們有些驚愕,沒想到這次師妹/師姐居然這麼生氣,但決明子兩人卻全然是目眥欲裂了。

  鬼卿怒喝:「住手!」

  下一刻,也不知他如何做的,整個人突然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居然是從慎先生的身體裡走了出來,然後一把推開慎先生,自己用手臂擋了這一劍。

  宋南時挑了挑眉,沒想到他們化身之間還能這麼用。

  然後鬼卿便也用這一招出現在了宋南時身前,兩人一起擋住了宋南時。

  鬼卿冷冷道:「他不能死。」

  宋南時:「所以你想替他死?」

  鬼卿:「不,我們誰都不能死。」

  其他人見狀連忙朝這邊奔來,想要幫忙,但宋南時已經看出了些什麼,直接拿起命盤,指針轉動,金線便又落在了三人身上。

  乾卦主生,但是對於一群作惡多端滿身業力的人倆說,生機加身並不是什麼好事。

  決明子和鬼卿同時悶哼一聲,然兩人卻不敢猶豫,一人一邊抓住了慎先生的手臂,轉瞬融入了他體內。

  宋南時就看到慎先生的面容逐漸變化,變得……

  師老頭大驚:「沈病已!」

  變得更像沈病已了。

  而此時的慎先生已經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宋南時還想再動手,面前的人張口,發出了很像三人卻又很古怪的聲音:「宋南時,我們的爭鬥,才剛剛開始。」

  下一刻,那「人」突然眾目睽睽之下消失。

  原地只剩一個木牌。

  宋南時伸手撿起木牌看了看。

  影四。

  她收起木牌,輕笑一聲。

  這時江寂他們也跑了過來,諸袖連忙問:「師妹,怎麼了?」

  宋南時直起身:「沒事,他們跑了。」

  諸袖鬆了口氣,立刻道:「師妹,我們得先離開這裡,雲止風渡劫的動靜太大了。」

  宋南時往雲止風的方向看了一眼,卻道:「你們組織其他人一起離開,我先留在這裡。」

  江寂不解:「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宋南時走到雲止風不遠處,坐下:「我得陪著他。」

  江寂還想再勸,諸袖卻拉住了他。

  江寂不解的轉身看諸袖,卻見她直接哭了。

  他不解,大驚:「你受傷了?」

  諸袖哽咽:「不,我感動的。」

  「這就是愛情啊!特麼的,誰說不是我跟誰急!」

  江寂:「……」

  與此同時,仙盟盟主混在撤退的人群中,也哭了,也是感動的。

  他哽咽:「這全都是錢啊!特麼的,誰要和我搶我跟誰急。」

  徒弟問:「要是宋仙子要搶呢?」

  仙盟長老頓了頓。

  然後他哭的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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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渡劫期的雷劫,整個修真界幾十年或許也遇不到一次。

  所以一般有幸能碰到這樣的修士渡劫,大多修士都會留下來旁觀一下,以期從別人的雷劫之中得到一些感悟。

  有那麼些悟性好的,旁觀完一場雷劫,或許就能得到一場頓悟。

  這樣好的機會,一開始是沒有修士打算離開的。

  但是雲止風渡劫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

  剛開始的幾道雷劫還算正常,但是自從那群藥材狼狽逃竄之後,雷劫的動靜便一道大過一道,甚至越來越有籠罩整個山峰的趨勢。

  沒見識過渡劫期雷劫的修士還以為渡劫期的雷劫就是這樣,看得一個個臉色發白,但是見識過、或者自己就渡過劫的人,臉色卻更白。

  因為他們渡過的劫、或者說旁觀別人渡過的劫,完全不是這樣。

  諸袖他們催促修士們離開的時候,還有些修士不願意走,想旁觀渡劫。

  有些見識的修士見狀直接把人一拉,道:「不走?你是不準備要命了啊?」

  那修士茫然:「不是師尊說的嗎?若是碰見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抓緊時間悟道才是。」

  拉他的修士便神情複雜地道:「這樣說是沒錯,但是……這樣的雷劫,不是我們旁觀的了的。」

  一百多年前,他曾經遠遠地旁觀過別人飛升。

  那時遮天蔽日的雷劫,他至今仍記得。

  可是此時他卻覺得,這場僅僅是渡劫期的雷劫,和他曾經見過的那場飛升雷劫也差不多了。

  真的有渡劫期的修士能渡過這堪比飛升的雷劫嗎?

  江寂他們也很憂愁,雲止風真的能渡過這樣的雷劫嗎?

  眼看著人群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江寂不由得低聲對諸袖道:「這雷劫不對勁啊,動靜也太大了,是因為雲止風強行渡劫的原因嗎?」

  諸袖也壓低聲音:「應該不至於,強行渡劫也不至於把渡劫期的雷劫弄成飛升雷劫,這種情況,要麼是雲止風作惡多端身上的因果業力太重了,要麼就是他實力過強了。」

  江寂懵:「雲止風的實力很強嗎?我怎麼沒感覺?」

  諸袖:「……大概是因為我們一路上遇到的對手太變態了,你和他打一場應該就有感覺了。」

  江寂一想也是。

  他們一路過來,雲止風在還受著傷實力沒剩幾分的時候就敢硬剛化神期的決明子,傷勢剛恢復時就一個人打的同是渡劫期的鬼卿毫無還手之力,還順帶擋住了不少顒鳥,而今天,在那個大黃拿出坤卦之前,他一個人就差點真把大黃打成了狗子。

  江寂恍然大悟:「可能是看他當小白臉看多了,我差點忘了他還是個正經劍修。」

  諸袖:「……」

  說真的,他一百多歲渡劫期已經很讓人震驚了。

  他們師尊也才渡劫期中階,因為太過年輕和實力強勁,被人稱之為劍尊。

  但師尊的歲數也是雲止風的兩倍了。

  掌門大乘期,離飛升只有一步之遙。

  但掌門已經五百餘歲了。

  按理說,雲止風這個歲數這個修為,也該是名動修真界的天才才對,但同樣是用劍,殷不歸年輕的時候冷漠卻好鬥,劍尊的名頭是少年時期一刀一劍打出來的。

  但雲止風當麒麟子時一直背負著家族,雲家又目的不純,有意遮掩麒麟子的名聲,以至於一直到他被家族暗害都名聲不顯。

  ……但是今天過後,就不一定了。

  諸袖記得,上輩子的「雲魔」重新崛起尚在許多年後,據說是在必死的絕境之後直接入了魔,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將一身修為轉化成了魔功,成了上萬年前魔門覆滅之後唯一的「魔」。

  諸袖正想的入神,就覺得江寂悄悄戳了她兩下。

  她轉頭看過去。

  然後就見江寂左顧右盼片刻後,悄聲道:「那我們要不要想辦法把師妹弄下去啊,雲止風渡劫的動靜這麼大,萬一傷到師妹怎麼辦?就算不傷到師妹,但要是雲止風一個不慎……」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江寂:「萬一這樣了,讓師妹看到了也挺有心理陰影的。」

  諸袖;「……」

  完了,她也開始擔心了。

  師妹和CP,那還是師妹更重要的。

  雖然對不起雲止風。

  諸袖沉默片刻,壓下滿腦子的「萬一」,轉身看了一眼坐得筆直一瞬不瞬看著雲止風的三師妹,艱難道:「我覺得,不至於。」

  上輩子他快死了都能成魔,這輩子總不至於倒在一個雷劫上。

  但她還是有點擔心,不由得提聲問道:「師妹,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下去嗎?」

  宋南時沒有回頭,聲音卻很穩:「你們快下去吧,下一個雷劫更大。」

  諸袖:「那你……」

  宋南時就抬頭看了一眼雷劫。

  她再開口時,諸袖恍惚聽到了她聲音裡的笑意。

  她道:「它不會傷到我的。」

  諸袖恍惚了片刻,然後直接一拽大師兄,道:「我們走。」

  她轉身,想找找小師妹,就見小師妹正提溜著兩個大活人站在他們身後,肩膀上還站著一隻兔子,嚴肅道:「要走嗎?」

  諸袖:「……你這是?」

  她提溜的正是姜垣的那兩個師兄弟。

  小師妹十分輕鬆地晃了晃,晃的兩個人生無可戀,然後道:「他們一個斷了胳膊一個斷了腿,不太方便,請我幫忙把他們送下去,我隨手一幫罷了。」

  諸袖沉默片刻,然後抬眼看向不遠處正沉默看著這邊的師老頭。

  然後她道:「你還有餘力的話,把師前輩也背下去吧。」

  她覺得,這個小師妹還是很有潛力的。

  正滿心複雜的師老頭:「??」

  他面無表情:「不必。」

  然後他看了一眼宋南時,聲音臭臭的:「想待就待吧,下來的時候別缺胳膊少腿就行。」

  宋南時的聲音帶著笑意:「好。」

  師老頭臭著臉轉身就走。

  轉眼間,偌大的山峰上就只剩下了她和雲止風兩個人。

  宋南時就抬頭看了一眼天際。

  漫天雷雲翻滾,正在醞釀著更大的雷劫,任何人站在這樣的雷雲下都會生出顫慄渺小的感覺。

  站在這樣的雷劫之下,沒有人覺得自己不會被波及。

  但宋南時莫名就覺得,這雷劫不會波及她。

  這是一種難以言說,卻又玄之又玄的感覺。

  彷彿在她決定留下來那一刻,天道突然投下來一瞥,然後寬容的給予她准許。

  於是宋南時就知道,她被允許留下來了。

  這幾乎是一種狂妄的錯覺,誰會覺得自己能和天道溝通、能被無形無狀的天道注視,甚至被允許。

  但宋南時卻幾乎篤定,這不是她的錯覺。

  冥冥之中,她和天道有了一次交流。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但宋南時卻不覺得意外,甚至覺得這一切都理所應當。

  就好像……自從她掌握乾卦的那一刻起,整個世界在她眼裡都不一樣了,以前她覺得不可能甚至不理解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甚至到現在,她都覺得天道還在注視她。

  宋南時看著天際,呆愣了片刻,然後冷不丁問:「那我能靠近他一些,拉住他的手嗎?」

  於是她就感覺,那冥冥之中的注視彷彿都沉默了一下。

  宋南時:「……」

  天道好像都被她整無語了。

  她訕訕笑了笑,嘟囔道:「好吧,不行就不行。」

  下一刻,那冥冥之中的注視就挪開了。

  宋南時也不知道它是看夠了還是不想看她了。

  她只能托著下巴看著雲止風,幽幽的歎了口氣。

  雲止風還在閉目凝聚靈力對抗下一道雷劫。

  轉瞬間雷劫落下,那雷劫大的幾乎籠罩住半個山峰,但偏偏避開了坐在雲止風不遠處的宋南時。

  宋南時就又歎了口氣。

  看來這不是她被打傻了之後出現的錯覺,掌握了乾卦之後,天道似乎真的開始對她這個路人甲不一樣了。

  她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下一刻,這一道雷劫結束,宋南時立刻去看雲止風。

  雲止風還好好地,沒缺胳膊也沒少腿,就是整個人似乎都被劈黑了一點,隱隱還散發著焦味,甚至連頭髮都冒煙了。

  宋南時:「……」

  現在頭髮都開始冒煙,那雷劫結束呢?

  她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沒有頭髮渾身焦黑的雲止風。

  她沉默了。

  然後便憂心道:「其他的我不求,但您能不能給我開個後門保住他的頭髮啊?」

  沒人回答她,但宋南時覺得天道聽到了。

  然後她心中那冥冥之中最後一點和天道之間的聯繫似乎都被斷了。

  宋南時:「……」

  完了,怕是天道都要罵她戀愛腦。

  宋南時頓時憂心忡忡。

  她不知道修真界有沒有其他能被天道注視甚至和天道溝通的人,但她怕是要成為史上第一個把天道氣走的人。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

  下一刻,身後便是轟隆一聲。

  宋南時頓時扭頭。

  然後就見身後主峰的大殿被雷劈的塌了一半。

  宋南時:「……」

  她現在不擔心天道了,她開始擔心合歡宗要不要他們賠償。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修為越高的人渡劫越愛往人煙罕至的地方跑。

  因為像他們這樣渡劫,等渡劫結束了怕是賠的連褲衩子都不剩啊!

  宋南時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現在很想問問自己的龍傲天大師兄,他裝完逼之後都是怎麼搞定賠償問題。

  然後她就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歎什麼氣啊?」

  宋南時立時轉頭,就看到一個黑了兩度的雲止風。

  她一點都不介意,大喜:「你醒了!」

  雲止風見她一臉的喜意,心中都不由得柔軟了兩分。

  他張口想說什麼,就見宋南時把身一側,露出了身後塌了一半的大殿。

  她道:「你看。」

  她都沒說要讓雲止風看什麼,但雲止風莫名就懂了。

  然後他也沉默了。

  此時此刻,雲止風和宋南時幾乎是一樣的想法。

  他也想問問江寂,他裝完逼之後都是怎麼賠償,他要是都賠償的話,還能不能攢下錢來?

  為什麼他們經歷了這麼大的事之後還得發愁賠償?

  宋南時冷靜道:「咱們的錢加在一起怕是都不夠給這大殿鋪地磚的。」

  渡完劫就幾乎是修真界最年輕的渡劫期大能的雲止風很想摸摸自己的兜。

  這時,又落下一道雷劫,雲止風頓時凝聚靈力抵擋。

  等這道雷劫過了之後,他整個人又黑了一點,然後他接著剛才的話題到:「不怕,這件事說起來也和他們合歡宗脫不了關係,合歡宗不一定會要賠償,就算要賠的話……」

  他想了想,道:「咱們就把大黃的死了麼給搞回來。」

  宋南時眼睛一亮,覺得可以。

  她還想再說什麼,就見雲止風微微張嘴,吐出一口冒煙的黑氣來。

  但是他的神情還十分的冷靜,問:「你想說什麼?」

  宋南時:「……沒什麼,你好好渡劫吧。」

  雲止風自覺事情已經談妥了,微閉上眼睛,等待下一道雷劫。

  宋南時看著,突然覺得憂愁。

  她在心裡問:「天道大人,雲止風不是旺妻命嗎?為什麼我覺得我又要開始破財了?」

  難不成是因為她掌握了乾卦之後雲止風的旺妻命都壓不住她的窮鬼命了?

  天道沒理她。

  宋南時就憂心忡忡。

  實力越強,那命格自然也是越強的。

  她煉氣期的時候是個窮鬼,金丹期的時候還是個窮鬼。

  那她等她大乘期要飛升的時候,會不會變成一個實力高強德高望重的……窮鬼?

  宋南時心裡不是滋味,陪著雲止風渡劫的時候,就一邊看著雲止風,一邊是不是在心裡試圖聯繫天道,大到她身邊人之後的命運,小到山下下一期的彩票,什麼都問。

  大有把天道當成百度用的架勢。

  天道大概是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自來熟的,保持了高質量的沉默,理都沒理她。

  宋南時幽幽的歎了口氣,心裡很是遺憾。

  雷雲翻滾、雷劫轟鳴,雷劫下的兩人卻一個尚且游刃有餘、一個唉聲歎氣,現場很是和諧。

  這場雷劫一直持續到了第三天中午。

  宋南時也陪到了第三天中午。

  她嘴上沒有說什麼,但越到最後越是提心吊膽。

  這雷劫太大了,她很怕雲止風因為她要他提前進階的原因,沒有撐過這場雷劫。

  雖然她心裡明白,以雲止風的實力,這場雷劫或許很難,但不至於致命。

  直到最後一道雷劫落下,漫天的雷雲散去,燦爛又熱烈的日光灑下。

  雲止風就站在這日光之下,外傷有點嚴重,內傷也有些,但離重傷還有一大段距離。

  他成功渡劫。

  然後他看向宋南時。

  宋南時呆愣了片刻,突然一笑:「你頭髮還在誒,就是整個人都快焦了。」

  只說完這句,她當即兩眼一翻,乾脆俐落的暈了過去。

  雲止風心裡一驚,立刻跑過來抱住她,繃著臉搭上她的手腕。

  然後他就大大的鬆了口氣。

  疲累過度睡著了。

  雲止風一時間又心疼又好笑。

  他強行進階,她也是強行掌握的乾卦,還硬撐著陪了他這麼久,真是……

  雲止風歎了口氣,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然後他就看著宋南時額頭上被他親出來的黑黑的吻痕,沉默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泛著黑色的手,有點不敢想自己現在是什麼樣。

  他深吸一口氣,抱著宋南時,躲著人下了山。

  ……

  等宋南時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迷迷瞪瞪地張開眼睛,隱約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

  是諸袖的聲音。

  她道:「我幫你問過合歡宗大長老了,大長老不介意主峰塌了的事,你和師妹就不用擔心了。」

  然後就是雲止風的聲音:「那就太好了。」

  他又問:「那主峰修起來要多少錢?」

  諸袖算了算。

  她道:「多少也得七十幾萬靈石吧。」

  雲止風就沉默了。

  宋南時也沉默了,她決定裝沒聽見。

  然後她故意咳了一聲,讓外面的人知道自己醒來了。

  外面的聲音果然停了,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響起。

  所有人都從狹窄的門外探出了頭,亂七八糟的要往裡擠。

  最後還是師老頭大手一撥,道:「我進去!你們都在外面等著!」

  他大步走進來,但是看著宋南時往外面看來看去的視線,又沉默片刻,沒好氣道:「姓雲的,你一起進來!」

  雲止風立刻大踏步走進來。

  宋南時就突然發現,雲止風好像更好看了。

  突然好想親他怎麼辦……

  她就看著雲止風笑。

  雲止風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他們對著笑,師老頭覺得傷眼,重重的咳了一聲。

  宋南時立時回過神來,當即道:「老頭,我還有一個禮物送給你呢。」

  師老頭臭著臉:「什麼?」

  她招手:「你過來。」

  師老頭不情不願的走過去。

  然後就見宋南時從床上站起身,突然伸手點在了他額頭。

  她輕聲道:「乾為天。」

  一道金光閃過,沒入他額頭。

  師老頭睜大了眼睛。

  他身上一下輕鬆了下來,再也沒有了靈力被封後的沉重感。

  他的靈力回來了。

  不,不止是靈力。

  他聽見宋南時帶著笑意道:「師老頭,他在你身上下的詛咒已經沒了。」

  「你再也不是什麼天煞孤星了。」

  師老頭沉默良久。

  直到耳邊傳來宋南時小心翼翼地聲音:「老頭,你……你哭了?」

  師老頭:「我哭什麼!我這是被你氣得,你強行掌握乾卦,不知道鞏固,還敢隨便用?這乾卦能是隨便能用的嗎?」

  確實不能,但是……

  她小聲:「我樂意。」

  師老頭這次是真的被她氣到了。

  她還道:「快去聯繫葉黎州兄弟,我現在能破他們的詛咒了!」

  師老頭吹鬍子瞪眼。

  宋南時絲毫不怕他,振振有詞道:「既然我掌握了乾卦,那我就要把所有被沈病已詛咒過的人救回來,他有坤卦,被他詛咒的人雖然不是一言既死,也是尋常人很難對付的。」

  理直氣壯地說完,她頓了頓,又摸了摸一個乾卦用完就空蕩蕩的丹田,道:「當然,這也得慢慢來。」

  師老頭陰陽怪氣:「剛剛不是還雄心壯志嗎?」

  宋南時:「但是現在腎虛。」

  眾人:「……」

  正走到門外的小宗主和仙盟長老:「……」

  誰腎虛?

  兩個人對視一眼,若有所思。

  他們一個想求宋南時幫忙解除母親身上的詛咒,一個想商量商量死了麼的事,都是有求於人。

  於是他們當即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覺得在人家商量隱私事的時候進去不好。

  但是回去之後,兩個人一個送了鹿鞭上去,一個送了人參。

  都是補腎的好東西。

  於是乎,待在合歡宗的修士悄無聲息的都傳開了謠言。

  據說那個雲止風,渡劫的時候傷了腎。

  不可言說,不可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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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8 00:18:42
第112章

  但是此時,宋南時他們還對這離譜的謠言一無所知。

  宋南時頂著師老頭「我就靜靜看著你作死」的視線,催促雲止風聯繫葉家兄弟。

  雲止風沒動,反而問道;「以你現在的修為,用一次乾卦要耗費多少靈力?」

  宋南時咂摸了一下,道:「那就要看用它做什麼了?」

  雲止風:「比如?」

  宋南時有點心虛,道:「比如,我要是只用乾卦救活路邊的一隻小貓小狗,而且這被救活的小貓小狗日後不會突然開啟靈智、不會修煉成妖、不會在幾十幾百年後牽扯一大堆因果甚至給整個修真界帶來震盪的話,那我用一次乾卦耗費的靈力比給別人算幾次命也多不了多少。」

  雲止風:「……」

  眾人:「……」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的樣子,但一連這麼多「不會」疊在一起,怎麼聽怎麼讓人心裡發慌。

  雲止風沉默了一下,問:「那要是會呢?比如你救了一隻狗,他百年之後修煉成妖,此妖心思邪惡、禍害人間,殺人無數,你又要怎麼辦?」

  宋南時也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那就需要我這個始作俑者去撥亂反正,將一切恢復到那隻狗沒被救活也沒有成妖時本該走的道路。」

  雲止風很敏銳:「那要是恢復不了呢?比如那隻犬妖天賦異稟實力強大,一心作亂人間,你既不能阻止他,也救不了其他人。」

  宋南時很乾脆:「這樣的話,那犬妖做下的一半因果怕是都要落在我身上了。」

  話音落下,聽懂的都沉默了,雲止風就看著她不說話。

  沒聽懂的則很茫然。

  比如她單純的大師兄。

  他茫然道:「不是說乾卦嗎?怎麼說到犬妖了?」

  諸袖深吸一口氣:「你閉嘴吧。」

  她現在覺得事情大條了,很大條。

  一言定生死,聽起來挺好用的,但是牽連未來、牽連因果、甚至還牽扯到整個修真界……

  這怎麼聽也不像是個普通的術法啊。

  反而……隱隱有些天道法則的痕跡。

  諸袖聽的心驚肉跳。

  而雲止風沉默片刻,拳頭握緊又鬆開,繼續問:「但是你哪怕是用上卦術,在救人之前也不可能知道你救的每一個人日後會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宋南時很乾脆的點頭:「對,我也只能看到眼前,他們日後若是做了這樣的事,需要我日後彌補,所以這個卦象不是用來給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我只能慎用。」

  她平靜道:「任何人的生死都牽扯命數,許許多多的命數就構成了整個修真界的命數,無論是生還是死,改變任何一個人的命數,都有可能影響整個修真界的命數,區別只不過是好的一方面還是壞的一方面罷了。」

  雲止風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既然這個卦象限制這麼大的話……」

  宋南時:「啊?」

  雲止風冷靜:「那姓葉的就先別救了。」

  宋南時:「……」

  走的時候你叫人家葉兄,現在就成了姓葉的。

  這是什麼塑料兄弟情?

  宋南時只能滿臉黑線道:「我也不能因噎廢食。」

  雲止風早就知道她絕對不會同意,只是試探性的一提罷了,因此也沒多少遺憾。

  他點頭,提出了自己的第二個方案:「那我盯著葉家兄弟,他們日後要是做出什麼危害修真界的事,我親自動手。」

  宋南時:「……你親自動手做什麼?」

  雲止風伸出手在脖頸上一劃。

  宋南時:「……」

  她替葉家兄弟謝謝你的深謀遠慮。

  師老頭則瞪了雲止風一眼,道:「宋丫頭說得沒錯,不能因噎廢食。」

  他道:「你繼續說,救一個普通的小貓小狗所用靈力不大,那若是救其他人呢?」

  宋南時想了想,繼續比喻。

  她道:「假如明天咱們修真界就要毀滅了,我救了個今天注定要死、但能力挽狂瀾拯救修真界的大能。」

  師老頭嚴肅點頭:「然後呢?」

  宋南時兩手一攤:「那我當場就能靈力耗盡嗝屁。」

  師老頭:「……」

  他當即道:「我覺得這姓雲的說得不錯,你救人的話可以,但你得先做好日後把人弄死的準備。」

  宋南時:「……」

  大善人。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說的這都是極端情況,現實中哪裡這麼多極端情況給我實踐啊。」

  想了想,又道:「況且不管是葉家兄弟還是師老頭你自己,都是被沈病已詛咒過的,要說改變命數,最先改變命數的也是沈病已,我做的事反而是撥亂反正。」

  兩人聞言便齊齊鬆了口氣。

  雲止風還道:「畢竟認識一場,我也不願日後對他們刀劍相向。」

  宋南時:「……」

  合著你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考慮有朝一日刀了葉家兄弟啊。

  她覺得他們想的太嚴重了,自己說的也太嚴重了,便不由得解釋道:「我說過的,我所說的都只是極端情況。」

  她笑道:「這世上,一人的生死便能影響整個修真界的又有幾個?就算有所影響,修真界的命數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好一點或是壞一點,對凡人和修士來說或許是驚濤駭浪,但對天道來說或許只是一粒塵埃,除非事關整個人間的生死存亡,否則的話,哪怕是天下大亂,只要人間尚未覆滅,那便也只是屬於凡人和修士自己的治亂興衰。」

  她剛開始說的時候還笑著,說到最後,神情中居然有些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冷酷,彷彿那令人心驚肉跳的「人間覆滅」也只是她口中的輕描淡寫。

  眾人都不由得一靜,猶疑地看向宋南時。

  某一刻,他們甚至險些不認識眼前熟悉的面孔了。

  宋南時自己卻毫無察覺,她甚至不由得出神的想,怪不得萬年之前魔門會發展的這麼快,又覆滅的這麼快,原來是天道察覺魔門會顛覆人間……

  她漫不經心地這麼想著,卻又突然一頓。

  ……她怎麼會突然知道萬年之前魔門的覆滅是天道既定的事?

  從未有人和她說過這些啊。

  但這一刻,她卻覺得,她本該知道。

  就好像……天道親口告訴了她一樣。

  「宋南時。」

  雲止風突然開口。

  宋南時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他。

  雲止風面不改色:「你睡了很久了,想吃些什麼嗎?」

  她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跳到了吃的方面,但還是下意識道:「我想吃小籠包多加點辣。」

  雲止風點頭:「知道了。」

  然後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宋南時覺得有些莫名,但她開口說話之後,其他人卻都鬆了口氣的樣子。

  她忍不住咂摸了一下,這才覺得有些不對。

  她不由得小聲問:「我剛剛……」

  諸袖同樣小聲道:「你剛剛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差點認不出你。」

  那些話?

  宋南時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自己說的那番有關天道的話時在想什麼。

  她什麼都沒想。

  她只是漫不經心,彷彿所謂的人間,於她而言也只是朝生夕死,可有可無。

  宋南時沉默了一下,喃喃道:「可沒人告訴我掌握乾卦還有這種後遺症啊。」

  師老頭就看了她半晌。

  宋南時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得道:「老頭,你幹什麼?」

  師老頭目光灼灼,道:「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宋南時:「什麼?」

  師老頭:「據說千萬年前,天道會在人間挑選合適的卦師成為天道在人間的代行者,這種人會與天道溝通,平時如普通修士一般名聲不顯,但每逢大災大亂,便會出現傳達天道意志。」

  宋南時:「……」

  她開始結巴:「你、你是說……」

  師老頭:「我什麼都沒說,這只是一個誰也不知道真假的傳說罷了。」

  宋南時卻覺得自己的心涼了半截。

  她又想起了雲止風渡劫時,她所感受到的天道的注視。

  如果不是她精神錯亂的錯覺的話……

  師老頭又繼續道:「但這種天道的代行者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宋南時一驚,看了過去。

  雲止風更是直接道:「什麼意思?」

  師老頭很冷靜:「因為這是一個天大的機遇,但大多數抓住這個機遇的人,卻常常沉迷於和天道溝通的權力中,漸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自己,還是天道,最後瘋瘋癲癲。」

  他定定地看著宋南時,難得嚴肅道:「宋丫頭,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我不管你究竟有沒有這潑天機遇,但你得記住,你首先得是個人,而不是天道的傳聲筒,更不是天道本身。」

  宋南時也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道:「我記住了。」

  其他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沉默中,雲止風便平靜道:「走了,吃飯。」

  江寂不由得看了過去,茫然道:「什麼?」

  雲止風面不改色的上前扶起宋南時,道:「是人都得吃飯,走吧,我帶你們去吃小籠包。」

  算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天道的代行者不吃飯也得餓死。

  宋南時直接起身,道:「我要多放辣椒。」

  雲止風面不改色:「到時候一壺辣椒都是你的。」

  宋南時滿意了。

  然後兩少一老就這麼在爆完了一個驚天大雷之後施施然走了。

  江寂的腦回路還留在震撼中沒轉過彎,見狀不由得道:「這就走了?」

  諸袖想了想,拉著小師妹也跟上:「小師妹飯量大,去晚了就沒了。」

  然後快步追上。

  江寂還想說兩句,柳老頭直接從玉珮裡冒了出來,劈頭蓋臉道:「人家天道代行者都得吃飯呢,你是準備成仙了啊?」

  江寂頓時追上:「等等!」

  於是乎,幾人在知道「天道代行者」這個詞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去合歡宗食堂吃了一頓小籠包。

  合歡宗現在熱鬧的很,許多宗門的人都留在合歡宗沒走,而且還有更多的人不斷湧入合歡宗,想打聽消息。

  正值飯點,整個食堂就熱鬧的彷彿菜市場。

  但是在他們進來的那一刻,所有喧囂就都停了。

  無數視線霎時間全看了過來。

  宋南時被看的毛骨悚然,雲止風卻很有些習以為常的樣子,連帶著江寂他們都是。

  雲止風傳音解釋:「你睡著的這段時間,有許多人想來看望你,都被我們擋回去了,你這個卦師在修真界算是出名了。」

  宋南時也傳音:「還有你吧。」

  雲止風想了想,謙遜:「渡劫期的修士不少,但是掌握了乾卦的卦師可只有你一個。」

  哪怕不是卦師,也知道掌握乾卦意味著什麼。

  乾為天,她一開口,就能救別人一條命。

  這幾日合歡宗的修士前赴後繼,他這個年輕的渡劫期修士固然受歡迎,但他們卻全是衝著宋南時來的。

  都想交好她。

  還有許許多多的卦師,自從知道了合歡宗上發生的一切之後,這些卦師全都像朝聖一樣湧了過來。

  而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宋南時睡著的這一日功夫裡發生的。

  幾人很有經驗,飛快的買了小籠包,然後拎著一壺辣椒油就走,絲毫不給那些矜持的修士琢磨著搭訕的機會。

  再回到住處,宋南時就對自己現如今的名氣有了很清醒的認知。

  她啃著小籠包,若有所思。

  然後她喃喃道:「那我現在要給人算卦的話,價格往上提一些也沒人會說什麼了吧?」

  雲止風頭也不抬,面不改色地給財迷夾了個小籠包:「啊對對對。」

  ……

  離合歡宗千里之外的一處山林中。

  一個人影踉蹌地逃入山洞,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昏暗的天光之中,那人重重的喘著氣,開口道:「夠遠了吧?」

  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便又自己回答道:「足夠了。」

  詭異的一問一答之後,地上的人影便突然開始扭動、分裂,轉瞬之間,兩個新的人影便從那具身體上起身。

  正是決明子和鬼卿。

  地上躺著的人只胸膛有微不可見的起伏,卻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鬼卿便低頭看了一眼,道:「這次他玩的太脫了,我們該怎麼和本體交代。」

  決明子卻冷笑一聲,道:「不是還沒死嗎?只是意識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能不能醒了,但只要沒死,就不妨礙本體用他。」

  鬼卿揉了揉額頭:「那我們現在……」

  決明子斬釘截鐵:「她現在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了,去找本體。」

  ……

  吃了一頓小籠包之後,雲止風便撕了個通訊符聯繫葉家兄弟。

  幾人都在一旁聽著。

  通訊符接通,對面是葉黎州那傻大憨的聲音。

  他大大咧咧:「道友找誰?」

  雲止風:「我是雲止風,你……」

  話還沒說完,對面就破口大罵道:「不借錢!不貸款!不贖人!別想裝雲止風騙人!你是雲止風?我還是宋南時呢!」

  眾人:「……」

  宋南時平靜道:「你好,我在這呢?你是哪個宋南時。」

  對面一下就卡殼了。

  他驚奇:「還真是你們?」

  宋南時也驚奇:「還能不是我們?」

  對面:「臥槽!」

  然後他喋喋不休道:「我說你們都幹了什麼啊!從今天起我就聽城裡的人在說你們,還有誰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我們認識,我接了四五個裝成雲止風要騙我錢的通訊符了,你們要搞大事之前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宋南時不由得笑:「這不就說了。」

  葉黎州還想抱怨什麼,宋南時就直接道:「我現在能解除你們家族的詛咒了。」

  對面一下就卡殼了。

  宋南時繼續:「我找個機會回中州城一趟……」

  葉黎州直接道:「我們過去。」

  宋南時猶豫:「但你哥的身體。」

  葉黎州:「我扛著他過去!」

  然後就直接撕了通訊符。

  宋南時:「……」

  江寂遲疑:「他這是……」

  去扛他哥了。

  幾人:「……」

  宋南時歎氣:「咱們先準備些藥材吧,我怕到時候詛咒沒解除,葉秦州先被他弟扛嗝屁了。」

  幾人紛紛覺得有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小宗主和仙盟長老的禮物送到了。

  幾人這時候還不知道他們送這個什麼意思,對著研究。

  江寂皺眉:「人參倒也罷了,這是什麼東西?」

  諸袖見多識廣:「鹿鞭?」

  江寂:「什麼用?」

  諸袖:「補腎。」

  江寂:「送給誰的?」

  諸袖:「好像是給雲止風?」

  雲止風,補腎。

  幾人沉默片刻,刷刷看向他。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你們看我做什麼?」

  眾人紛紛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十分的做作刻意。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抬腳就往外走。

  宋南時連忙道:「你去哪兒?」

  雲止風頭也沒回:「他們送禮,必然是有所求,我去問問。」

  怕不是去找茬。

  宋南時立刻跟上:「我也去!」

  然而幾人剛出門,還沒走出百米遠,就碰見了一群聚集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的各宗門弟子。

  他們本想繞路,誰知道這些弟子卻十分敏銳,立刻看了過來。

  兩相對視,那群弟子的眼神頓時火熱了起來。

  宋南時毛骨悚然了一下,就想像在食堂裡那樣,默默地繞道走。

  然而這群弟子卻不像其他修士那樣矜持,見他們要走,立刻衝了過來。

  其中一個女弟子沖的最快,邊沖邊喊道:「在下仰慕您已久!日日茶飯不思!只想見您一面,以訴相思之情,還請您給個機會!」

  女弟子,還口口聲聲仰慕,宋南時下意識就覺得是沖雲止風來的了。

  她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一頓,肅然表態:「在下心有所屬,還請這位道友……」

  話還沒說完,這位道友直直的越過了他,衝向了宋南時。

  她道:「宋仙子!還請給個姬會。」

  宋南時:「……」

  雲止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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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8 00:19:10
第113章

  兩個人都傻了。

  但雲止風只傻了一會便心中警鈴大作,眼看著那女弟子越過他還想往宋南時那邊沖,當即一個轉身攔在了宋南時身前,警惕道:「你想做什麼!」

  女弟子不得不停下,卻不回答雲止風的話,還期盼地看著雲止風身後的宋南時。

  雲止風也面無表情地回頭,幽幽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慣會拈花惹草的渣女。

  宋南時頭皮發麻,怎麼也沒想到就出個門還能碰見一個疑似姬仔的女修。

  她頂著雲止風的視線硬是沒敢吭聲。

  那女弟子見狀便不由得幽怨道:「宋仙子,您都不願意看看我嗎?」

  宋南時沉默。

  她硬著頭皮道:「這位姑娘,還請自重。」

  女弟子見她說話,得寸進尺:「我姓田,宋仙子可以叫我甜甜,當然,您要是叫我小甜甜我也是不介意的。」

  宋南時:「……」

  她叫不出口,只能客氣道:「田姑娘。」

  她從雲止風身後露出頭想和這位姑娘溝通一下,但剛出頭就被雲止風按了回去,他聲音平靜道:「她讓你看,你就真去看她?」

  宋南時一僵。

  於是她就卡在了一個伸脖子的姿勢上,一時間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然而她餘光一掃,卻見那群隨著田姑娘衝過來的弟子都已經停在了不遠處,興奮又激動地看著他們三個,也不上前,也不走遠。

  她甚至看到有個弟子不自覺的摸出了瓜子,邊磕邊專注地看。

  就和宋南時吃瓜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宋南時:「……」

  吃瓜者人恆瓜之。

  她深吸一口氣,直接拽了拽雲止風的手,道:「我來!」

  雲止風一頓,不情不願地讓出個位置,讓她出來。

  宋南時便踏出一步,對上田姑娘熱切的視線。

  她禮貌道:「姑娘,我有了對象的。」

  宋南時的對象雲止風就不動聲色地挺了挺胸膛。

  誰知道田姑娘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對宋南時懇切道:「我不介意你養小白臉。」

  宋南時滿心規勸的話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嚨裡。

  她臉上一片空白:「小白臉?」

  田姑娘認真道:「宋仙子不必替雲公子遮掩,現在大家都傳遍了的,有人從中州城那裡打聽到,說是雲兄當初被家族追殺之時,就是靠著給宋仙子當小白臉才活下來的,雲家當初倖存的弟子都這麼說。」

  宋南時:「……」

  雲止風:「……」

  兩人現在終於知道,一個謠言,當事人不予以澄清就離開,它後續的發展究竟有多離譜。

  宋南時看了一眼雲止風,艱難道:「我覺得,你可能有那麼一點誤會。」

  田姑娘卻很真誠。

  她道:「不,我沒有誤會。」

  她看了一眼雲止風:「哥哥既然可以,那妹妹也可以,養一個小白臉是養,兩個也是養,宋仙子,你覺得我怎麼樣?我不想努力了!」

  宋南時:「……」

  原來這姑娘不是來搶對象的,而是來少走二百年彎路的。

  宋南時一言難盡,開口想解釋解釋小白臉這個問題。

  誰知道雲止風直接冷笑一聲,道:「你想當她小白臉?除非先打贏我!」

  田姑娘:「……」

  吃瓜群眾:「……」

  現在小白臉這一行都這麼內捲了嗎?渡劫期修士都只能淪落到當小白臉?

  田姑娘當然打不過,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雲止風,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雲止風見狀便冷笑一聲,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然而下一刻,就聽那姑娘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立刻道:「宋仙子,我雖然打不過雲公子,但我腎好啊!屆時我們兩個一個能打一個腎好,你豈不是美滋滋!」

  腎……好?

  那豈不是說雲止風……

  頓時所有人都刷刷看了過去。

  宋南時眼疾手快,立刻撲上去壓住雲止風拔劍的手,道:「冷靜!冷靜!」

  人群中有個女修見勢不妙,衝過來就摀住了田姑娘的嘴,道:「師姐!你閉嘴吧!實話你也不能直說啊!」

  於是宋南時就覺得她快壓不住雲止風的手了。

  她滿腦門汗的轉頭看過去。

  那田姑娘的師妹也知道說錯了話,二話不說扛著自己師姐就跑。

  其他人一見當事人都跑了,雲止風又冷著臉,頓時也紛紛跑了。

  只有一個人沒跑,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

  宋南時連忙:「人都走了!冷靜!」

  雲止風深吸一口,鬆開了劍。

  他想說什麼,又注意到那個到現在還在津津有味看熱鬧的修士,不由得看了過去。

  他皺了皺眉:「你是何人?」

  宋南時也轉頭,看向那長相俊秀的青年。

  那青年笑了笑,上前行禮道:「在下胡不知。」

  雲止風打量了他片刻,突然道:「妖族?」

  宋南時聞言也微微挑眉。

  胡不知被叫破了身份,也不驚訝,只道:「在下出身北境狐族,一路遊歷至此,正好聽聞合歡宗有了大動靜,就忍不住上山一看,誰知道正好碰見二位。」

  宋南時就道:「那他們都走了,你不走?」

  胡不知便笑了笑,道:「方纔那姑娘是金剛門一個體修,金剛門的修士想必兩位也聽說過,男子多無心找道侶,而女子則……」

  他不說話,給了他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宋南時;「……」

  懂了,盛產姬仔。

  她神情複雜道:「那剛剛那些人難不成都是……」

  胡不知:「不至於不至於。」

  宋南時剛鬆了口氣,就聽他道:「其中的女修,也就一半是金剛門的人,宋仙子不必驚恐。」

  宋南時:「……」

  你還不如不說。

  雲止風在一旁看著,這時候便道:「宋南時,我們走吧。」

  宋南時回過神,看了一眼胡不知。

  胡不知笑咪咪地退到一旁,也不糾纏。

  兩人並肩離去。

  走出去很遠,宋南時才道:「你覺得那狐族的有問題?」

  雲止風淡淡:「有問題倒不至於,但他明顯有所求,但卻不明說,心思太多。」

  宋南時嘴賤地來了一句:「那田姑娘倒是直說了……」

  雲止風幽幽的看過來,宋南時頓時住嘴。

  過了好一會兒,雲止風突然道:「南時,你給自己算一卦吧。」

  宋南時:「啊?」

  雲止風:「看看你的桃花為什麼都這麼別具一格。」

  宋南時:「……」

  還是算算你一個渡劫期的大佬為什麼混成這樣吧。

  比如小白臉和腎不好什麼的。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決定去見見那沒事送什麼人參鹿鞭的小宗主。

  而在兩人身後,胡不知鼻尖微動,神情若有所思。

  他沒有騙兩人,他確實是從妖族遊歷過來的。

  但他沒說的是,他曾經見過妖族太子一面。

  而狐族的嗅覺都是很靈敏的,而且對嗅過一次的東西就不會認錯。

  比如,他們身上,有妖族太子的味道。

  ……

  宋南時他們找到小宗主的時候,小宗主正指揮著侍衛抬著一大箱東西準備出門。

  正好撞到宋南時他們。

  小宗主見狀大喜,道:「這是給你們的,你們既然來了,那我就不必送過去了!」

  宋南時腦門突突的跳,不看都知道他送的是什麼。

  她忍不住:「你送這個做什麼?」

  小宗主卻小心翼翼地看了雲止風一眼,壓低聲音真誠道:「我無意間聽你說了,他……咳,腎不好,我們都是朋友,他有疾我也不能坐視不理,這都是我從自己私庫裡翻出來的,全都送給你們。」

  他言辭懇切,語氣真誠。

  真誠到要不是宋南時知道小宗主的為人,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諷刺的。

  但就是因為知道小宗主的為人……

  她沉默片刻,對面無表情的雲止風道:「快說謝謝小宗主。」

  雲止風:「……」

  小宗主則已經連忙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

  雲止風再次:「……」

  他覺得這個腎虛和小白臉的名聲,他怕是這輩子都甩不掉了。

  宋南時怕他再在外面說出什麼令人驚悚的事,連忙把他哄了回去。

  三人一起進去,宋南時這才發現,整個院子空蕩了許多,院子裡堆的全是箱子。

  她不由得問道:「你們這是?」

  小宗主理所當然道:「我不當小宗主了,自然是要搬出去了啊。」

  宋南時一怔,看向他。

  但小宗主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和強顏歡笑。

  相反,他很輕鬆,宋南時覺得他甚至有些開心。

  宋南時不由得問:「你不難過嗎?」

  小宗主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其實仔細想想,我是不適合當宗主的。」

  「我年紀太小,天賦也算不上多好,而且對合歡宗的雙修功法也沒什麼興趣,但母親想讓我當這個宗主,大長老他們雖然覺得我不行,但也覺得我應該當宗主,所以除了當宗主,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

  他神情輕鬆道:「但現在就不一樣了,我不能當宗主了,我就可以試試做其他事。」

  宋南時沉默了一下,輕聲問道:「那你想做什麼?」

  小宗主撓了撓頭,道:「我現在知道母親是卦師了,所以想跟母親學卦。」

  宋南時正想說這也不錯,就聽小宗主又道:「但是母親說她已經不配當師尊的弟子了,所以從師尊哪裡學來的東西也不能教我。」

  宋南時歎了口氣。

  小宗主期期艾艾地看著她,試探道:「宋仙子,師前輩不願意見母親,您……您能幫母親見師前輩一面嗎?」

  宋南時覺得這孩子有點可憐,但卻很乾脆的拒絕道:「師老頭不想見的話,我說不動他的。」

  小宗主就垮下了肩膀。

  宋南時直接問道:「你母親呢?」

  小宗主遲疑片刻便道:「在那裡。」

  他指向一個臥室。

  宋南時直接走了過去。

  小宗主不由得問道:「你、你這是……」

  宋南時似笑非笑:「你廢了這麼大功夫,不是想請我解除你母親身上的詛咒嗎?我答應了。」

  小宗主訕訕,但幾乎是立刻給她行了一禮。

  宋南時擺了擺手,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她走進去的時候,師惜娘正一個人坐在窗前,臉上不施粉黛,不算憔悴,但卻很疲憊。

  宋南時進來時,她手足無措了片刻,然後帶著兩分期盼地問道:「是師尊讓你來的嗎?」

  宋南時直接搖頭:「不。」

  她的神情便黯然了下來,但很快又調整好表情,勉強露出個微笑想說什麼。

  宋南時卻沒給她搜腸刮肚的機會,直接上前,伸手按在了她額頭上。

  她下意識想退,但強行抑制住了自己,微微閉上眼睛。

  一道金光悄無聲息的沒入她的額頭。

  宋南時收回手:「好了。」

  話音落下,師惜娘還未反應過來,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片刻之後她才意識到什麼,「好了?」

  宋南時平靜道:「結束了。」

  她身上的詛咒比師老頭輕微太多了。

  師惜娘伸手摸了摸額頭,沉默片刻後,想露出一個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結束了。

  這個帶走了她丈夫性命,又威脅著她兒子,讓她不得不做下一件件錯事的詛咒,結束了。

  就這麼輕而易舉。

  她張了張嘴,突然道:「明日,我會向長老他們請罪,他們想怎麼處置我,我都認罰。」

  宋南時沒說話。

  她卻小心翼翼道:「那之後,師尊會不會見一見我?」

  宋南時歎了口氣,道:「我替你問問他。」

  師惜娘立刻鬆了口氣。

  宋南時轉身要走,卻聽她又突然道:「其實,慎先生當初讓我做的事,有一點我很想不明白。」

  宋南時立時頓住,不由得轉頭看過去。

  師惜娘沒看她,只低頭道:「他讓我養影鬼吸取氣運,說只有借別人的氣運才能壓住我的命格,我兒子才能活下來,但那時我知道,覆兒能不能活下來,看得根本不是我的命格,而是他。」

  「我很奇怪,他實力這麼強,飛升也只是遲早的事,為何會養影鬼,須知吸取別人的氣運也會沾染因果,到時候雷劫之下,因果越多便越難渡劫,於是我就旁敲側擊地問了他。」

  宋南時不由得認真了下來。

  這也是她很奇怪的。

  沈病已少說也活了一千年,按他的天賦、他的實力,早該飛升了才對,為何偏偏要玩弄影鬼和詛咒,甚至動輒害一城的人,幾乎與魔無異。

  還執著於命盤。

  然後她就聽見師惜娘道:「他就對我說,只有庸俗無能的人,才會只想著在天道的規則下生存。」

  「我問他,不遵循天道規則,那要怎麼渡雷劫呢?」

  「他就道,成魔,是不用渡劫的。也不必遵循天道法則。」

  她抬頭:「宋仙子,他想成魔。」

  宋南時一怔,眉頭就皺了起來。

  成魔?

  原著裡,雲止風不就成魔了嗎?

  她一直眉頭緊鎖,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了。

  雲止風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終究忍不住問道:「南時,你怎麼了?」

  宋南時這才看了過來,盯著他看了半晌,冷不丁問道:「雲止風,當初我若是沒有遇見你,你真的如你所想的那樣成魔了,你未來會如何?」

  原著裡,「雲魔」是和江寂鬥到了全文完結,在江寂飛升之前死在了他手上。

  但宋南時現在不敢信什麼原著了。

  因為原著裡也沒有沈病已這麼個玩意啊。

  雲止風想了想,道:「我若是成魔……」

  他頓了頓,道:「那時我已退無可退,我會不擇手段的飛升。」

  宋南時:「可是萬年前的魔門,沒有一人飛升。」

  雲止風卻笑了笑,帶著淡淡地傲然道:「他們不能,不代表我不能。」

  他平靜道:「我若修道便也罷了,我若修魔,哪怕前無古人,我也會飛升成為修真界第一個魔神。」

  魔神……

  宋南時猛然一怔。

  難道那沈病已,也想成魔神?

  ……

  宋南時晚飯都沒怎麼吃,入了夜還在琢磨。

  她坐在自己床上,有心想問問天道,但偏偏天道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在心裡喊了兩聲,始終沒有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便撇了撇嘴,直接起身開窗,想透透氣。

  然後就看到了窗戶底下的雲止風。

  宋南時:「……」

  她無語:「你做什麼?」

  雲止風言簡意賅:「守夜?」

  宋南時費解:「現在守什麼夜?」

  雲止風沉默片刻,委婉道:「我今天查了,金剛門女弟子不少。」

  宋南時:「……」

  所以你又開始怕人爬窗了嗎?

  雲止風不說話,只很認真地看著她。

  宋南時不由得想,他認真起來可真可愛。

  她心思動了動,便脫口而出道:「不想讓別人爬的話,你可以爬啊。」

  雲止風神情空白了一瞬,突然意識到她在說什麼。

  他喉結上下滾動:「你……」

  宋南時衝他勾了勾手。

  雲止風眼眸忽然便深,直接上前,隔著窗戶勾起宋南時的脖頸就咬了上去。

  宋南時嘴巴一痛,嘶了一聲道:「你屬狗的啊!」

  雲止風便低低道:「汪。」

  宋南時失笑。

  這種情侶間的小情趣,她正想打趣他兩句,視線漫不經心的一抬,就看到了站在院門外,目瞪口呆看著他們的江寂。

  宋南時:「……」

  雲止風察覺到了什麼,立刻想回頭。

  宋南時立刻勾住他脖子,一邊瞪江寂。

  雲止風這時候還道:「嗯?什麼動靜。」

  江寂:「……」

  他小心翼翼道:「汪?」

  宋南時面無表情:「是狗狗。」

  江寂趁機奪路狂奔。

  奔出很遠,柳老頭從玉珮裡出來,兩人面面相覷。

  最終,是柳老頭神情複雜道:「他們平時都是這麼玩的嗎?」

  江寂:「……」

  他艱難道:「我覺得他們應該不至於。」

  柳老頭冷哼:「我死的時候也很年輕,我能不知道這是什麼?」

  「這叫角色扮演!」

  江寂:「……」

  謝謝,他剛才還不知道雲止風為什麼學狗叫。

  現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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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8 00:19:34
第114章

  這一夜,龍傲天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直到第二天宋南時打著哈欠起床,在院子裡看見他,他整個人都還呆呆地,顯得不太聰明的樣子。

  宋南時哈欠都憋了回去,有些小心翼翼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大師兄呆呆地回過頭,看到了自己師妹,也看到了跟在師妹身後的雲止風。

  師妹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但雲止風卻眼底有些青黑,看起來沒睡好的樣子。

  和自己的師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昨夜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江寂一下子就想多了。

  他忍了又忍,沒忍住,欲言又止地看向宋南時。

  「師妹。」他道。

  「嗯。」她滿臉疑惑。

  他滿臉糾結道:「你還年輕,和雲兄不一樣,你要以修煉為重,不要貪圖享樂,知道嗎?」

  突然被教育的宋南時:「……」

  被暗示「不年輕」的雲止風:「……」

  突然被攻擊了的兩人滿臉懵逼,正想問問他怎麼突然這麼說,就見江寂滿臉糾結的又走了,背影看起來都老了十歲。

  宋南時莫名其妙地回頭問雲止風:「我很貪圖享樂嗎?我這才剛醒過來第二天吧?」

  雲止風也皺眉:「沒有吧,你昨日解除了師惜娘的詛咒之後靈力都空了,為了恢復靈力修煉了一整夜呢,何來的享樂。」

  宋南時頓時商業互吹:「你也為了守夜了一整晚,你也很努力。」

  兩人這一波吹的身心愉悅。

  悄咪咪從玉珮裡溜出來準備聽個牆角的柳老頭:「……」

  你們昨夜不是連角色扮演都上了嘛,合著最後居然是一個修煉一個守夜?

  柳老頭滿臉的問號。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麼玩的嗎?

  於是宋南時一抬眼,就看到了一臉便秘一般飄在不遠處的柳老頭。

  她眼珠子一轉,支開了雲止風,佯裝漫不經心般的走過去,但卻在柳老頭以為她這次還會像以前一樣直接裝沒看見他走過去的時候,宋南時突然在他身前不遠處停下腳步,冷不丁問道:「大師兄昨晚應該不是平白無故找我的吧?」

  柳老頭嚇了一跳,硬生生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和他說話。

  然後他就豁然睜大了眼睛,震驚道:「臥槽!你這是終於不裝了?」

  宋南時:「……是,我攤牌了。」

  柳老頭頓時就開始「嘖嘖嘖」,整個鬼圍著她轉來轉去,就像是在打量一種很新奇的東西。

  宋南時:「……」

  完了,還沒說兩句話,她就已經開始後悔自己這個決定了。

  她是閒得慌嗎?要給這個老話癆攤牌?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道:「是大師兄有事找我還是你有事找我?」

  柳老頭一邊嘖嘖嘖一邊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有事?你算出來的?」

  宋南時白眼一翻:「大師兄沒事不會大半夜跑過來的。」

  見柳老頭還一臉的驚奇,沒完沒了了,她扭頭就要走。

  柳老頭見狀,不情不願道:「行行行,是我有事。」

  宋南時定住,回頭看他,示意他有事快說。

  然後這老頭便石破驚天道:「我認識沈病已,我當年就是被他殺的。」

  宋南時一驚,直接站住了。

  她左右看了看,道:「我們找個地方說話?」

  柳老頭卻搖頭,道:「不必,其實我要說的也不多。」

  他神情很平靜,道:「那個時候他對外宣稱自己叫沈知酩,主動結交我,我們無話不談,相伴遊歷,很快成為摯友。」

  宋南時皺眉:「他也會和人交朋友?」

  柳老頭笑了笑,道:「他會不會和人交友我不知道,但那個時候,我卻是真的感覺到,他是真心拿我當朋友的。當然,有可能是他演技太好,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眼神太差,但這都不重要。」

  他頓了頓,道:「然後我就死在了他手上。」

  宋南時:「……」

  交朋友嗎?要命的那種。

  柳老頭繼續:「這許多年我都很不解,他為何要突然動手殺我,但是這段時間我卻漸漸明白了。」

  他看著宋南時,道:「他殺我的時間,正是在對葉家動手之前,他在測試自己的化身能否抵消自己身上的業果,而我就是那個試驗品。」

  宋南時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她神情平靜道:「要我給你報仇嗎?看著大師兄的份上,我不收你錢。」

  柳老頭就哈哈大笑。

  他眉目舒朗道:「以前我覺得你們幾個師兄妹性格天南海北,現在卻覺得,你們有些時候還真像。」

  宋南時挑了挑眉,道:「為何?」

  柳老頭:「差不多的話,你大師兄也說過,他既然已經說了,那我就等著他為我報仇了,你嘛,就顧好姓師的那小子就行了。」

  姓師的小子……

  宋南時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是誰。

  然後她就一言難盡道:「你是說,師老頭。」

  柳老頭:「就是那小子。」

  宋南時就沉默了一下,看著柳老頭鬍子眉毛花白的模樣,又想了想師老頭,一言難盡道:「你就非要佔這個便宜?」

  柳老頭眼睛一瞪,道:「什麼叫佔便宜?我和他師尊是一輩,雖然那狗東西不是個人,但若是真論起來,姓師的也得管我叫一句師叔。」

  宋南時:「……」

  那她就得叫師叔祖。

  好傢伙,直接長了兩輩,師老頭要是聽見了能原地氣炸。

  她只能沉默以對。

  柳老頭看他這個反應,不太滿意,但還是道:「行了,我這次找你,是想告訴你兩件事,這些日子我日思夜想,覺得你應該能用得著。」

  宋南時:「和沈病已有關?」

  柳老頭點頭。

  他平靜道:「其一,我和沈知酩,也就是沈病已一起遊歷的那段時間,發現他的身體非常不好,幾度我都險些以為他已經病入膏肓,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對他很是照顧,平日裡對他也幾乎沒有防備。」

  身體不好……

  宋南時若有所思道:「與葉秦州相比呢?」

  柳老頭嗤笑:「葉秦州和當初的沈知酩……沈病已比起來都能算得上身體健壯了。」

  他頓了頓,道:「而且,他十分不喜歡別人說他身體的事,甚至頗有些諱疾忌醫,有一次他眼看著身體已經十分不好,我都以為他快不行了,但他卻連請醫修都不肯,我都想強行抓他看醫修了,誰知道到了第二日,他的身體卻又突然好了……」

  那時候,柳老頭只覺得慶幸,以為自己的摯友熬過一劫。

  但是現如今,以前從未發現的一些細節不由得浮上心頭。

  比如他身體恢復的那天,隔壁客棧有一個修士突然暴斃,據說是邪修所為,可他當時只顧得上自己摯友的身體,聽過了也沒有多想。

  但是現如今……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前幾日知道沈病已就是沈知酩時,還以為他是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所以都不願意用本名,可是現在看來,固然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怕是他本就不喜歡這個本名吧。」

  沈病已。

  他都對自己體弱的事情忌諱成這樣了,又怎麼會喜歡一個這樣的名字。

  宋南時聽得若有所思。

  沈病已,體弱多病?

  按理說,本體是怎樣的,化身就差不多也是什麼樣的,可是沈病已的那幾個體外化身,而今可是一個比一個健壯啊。

  是之後有什麼奇遇身體治好了?還是說……

  宋南時突然就想起了沈病已對當年的沈家現在的葉家下的詛咒。

  若是按他分化出第一個化身的時間來看,葉家應該是第一個被他這麼大規模下詛咒的人家,之前哪怕是有,恐怕也只是小打小鬧。

  因為他身體不好。

  他身體若是健壯也就罷了,身體虛弱,若是再行詛咒之事,而且是大規模的詛咒,哪怕一開始或許能用影鬼吸取別人氣運增強自身,但這樣做也沾染業果,以他那時的身體,怕是只一個小雷劫他也承受不住。

  所以第一個化身,既是承擔他的血脈詛咒,也是承擔他的業果。

  於是第一個化身死了。

  但是之後,無論是影二影三還是影四,可都活得好好的。

  也就是說他之後並沒有用化身承擔業力,但是不管是收師老頭為徒的時候還是其他時候,他都沒少作惡,甚至動輒屠村,仍舊也活的好好的。

  他遇見師老頭時,正是在自己的一次雷劫之後,那次雷劫他險些身死,師老頭口中那一村枉死的人怕都是被沈病已用影鬼吸走了壽數,他這才撐過了雷劫。

  但既然能撐過雷劫,說明他的身體就算沒好,也不像柳老頭說得那般體弱了。

  這其中的差別,只是因為他詛咒了葉家。

  宋南時沉默了片刻。

  從前她不明白葉家究竟做了什麼,讓沈病已不惜耗費一個化身也要對葉家下血脈詛咒。

  但若是……沈病已下的血脈詛咒,是將葉家死去的弟子和頹勢的氣運,全都通過血脈滋養他自身呢?

  葉家越來越頹勢,沈病已已經不見柳老頭口中的病弱。

  那葉家……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出了這麼個弟子。

  宋南時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她問:「這是其一,那其二呢?」

  柳老頭想了想,慢悠悠道:「其二的話,我們那時既然是摯友,我自然問過他師承。」

  宋南時精神一振,立時看了過去。

  柳老頭見狀便笑道:「你別高興的太早,他雖然與我說了,但我那時從未聽說過他說得那個地方,既然他名字都是編的,焉知他口中的師承不是編來騙我的。」

  宋南時:「你先說。」

  柳老頭:「他說,他師承萬象塔。」

  ……

  柳老頭走了。

  宋南時記下「沈病已從前體弱」和「萬象塔」這兩個關鍵詞,也若有所思的離開。

  然後她剛出遠門,就撞上了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的師老頭。

  宋南時一驚,莫名有些心虛。

  然後就聽見師老頭問:「你在和誰說話?」

  宋南時:「……」大意了,沒發現師老頭在外面。

  她心虛:「我沒有。」

  師老頭就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道:「這世上,有些人會因為生前執念太深死後不入輪迴成為惡鬼,但惡鬼終究佔了一個惡字,我不知道你怎麼能看見它的,但你再可憐它也最好別做什麼,你敢幫他,他就敢吃了你不吐骨頭。」

  宋南時眼看他想歪了,立刻道:「不是我,這……是大師兄身邊的人。」

  師老頭眉毛一動,道:「你大師兄身邊的惡鬼?我就說!他身邊的氣運波動怪怪的,明顯是兩個人,我還以為他被什麼髒東西給纏上了呢!」

  正想解釋不是惡鬼的宋南時:「……」

  她驚奇:「你看出來了?」

  師老頭一甩袖子:「我可是卦師!」

  宋南時咂摸了一下,就斟酌著把大師兄身邊跟了個老爺爺,那老爺爺還是被沈病已背刺的摯友這件事說了。

  師老頭剛開始還聽得很有興致,聽著聽著,不由得就沉默了下來。

  他靜了一會,問:「他和你說了什麼?」

  宋南時看了他一會。

  她想讓他走出對沈病已的心魔,但這不是個好時機。

  於是她想了想,道:「他說你該叫他師叔。」

  師老頭:「??」

  師老頭勃然大怒!

  他跳腳道:「放屁!他死的時候還沒我大吧!我叫個鬼的師叔!」

  然後宋南時就眼睜睜地看著這老頭氣勢洶洶的就去找大師兄。

  宋南時跟了一段,就見他一路找到了大師兄院子裡。

  好消息是,他看不到柳老頭。

  壞消息是,他能看見大師兄。

  於是,宋南時就一臉懵逼地看著師老頭盯著大師兄看了半晌,對著他就開始輸出。

  宋南時:「……」

  大師兄:「……」

  他提著劍茫然地站在原地,被師老頭懟著臉輸出,他身旁就是拍著大腿嘎嘎笑的柳老頭。

  兩個人一個看不見,一個看得見但對方聽不見,夾在中間的大師兄就成了集火對象,被噴的一臉唾沫。

  被老頭淹沒,不知所措。

  他求助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宋南時身上。

  宋南時沉默片刻,突然衝他拱手,飛快的溜了。

  這時雲止風也從房間走了出來,看著師老頭罵江寂,很是茫然。

  他問:「江兄怎麼惹到師前輩了?師前輩氣性這麼大。」

  拱火的宋南時:「……誰知道呢。」

  江寂就這麼被兩個老頭圍著,從大早上噴到了大下午。

  一個別人看得見的老頭,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老頭,他都不知道他們彼此溝通都成問題,只偶爾把他當傳聲筒,為什麼還怎麼能罵。

  江寂被罵的心力交瘁。

  就在這個時候,葉黎州扛著他哥風塵僕僕地來了。

  真的是扛著來的。

  他們進門的時候,宋南時都眼看著葉秦州都開始翻白眼了。

  宋南時大驚,連忙迎了上去,江寂卻大喜,連忙擺脫兩個老頭,也迎了上去。

  眾人七手八腳的亂了一陣,葉秦州好歹是沒死在自己親弟弟手上。

  宋南時剛鬆了口氣,就見葉秦州熟練的一拿帕子,當著眾人的面就開始咳咳咳,然後吐血。

  眾人:「……」

  這熟悉的感覺。

  只有他弟一個人大驚:「哥!!!」

  宋南時見狀扶額,直接大手一揮,道:「把他抬進客房,我現在就幫他解除詛咒。」

  她怕被這麼折騰一番,她再晚一會兒動手這人就當場暴斃。

  葉秦州想說什麼,但葉黎州聞言二話不說,扛起自己哥哥就往房間跑。

  葉秦州「噗」的一聲,一口血又吐了出來。

  宋南時:「……」

  一段時間沒見,這對兄弟真的越發離譜了。

  這麼折騰也沒死,不得不說,葉秦州命大。

  她追上去就連忙把葉黎州趕了出來,雞飛狗跳的折騰一通,轉過頭就對上了葉秦州的目光。

  她不由得一笑:「好久不見。」

  葉秦州也笑,神情很平和:「也沒多久。」

  他頓了頓,道:「我還以為再見你,得是幾百年後,你掌握乾卦,功成名就,我還想著怎麼活個幾百年呢,誰知道你也沒讓我等多久。」

  宋南時笑,指尖閃出一點金光。

  她道:「我這不就來履行約定了嘛。」

  金光閃過,沒入葉秦州體內。

  葉家一千年來的痛苦掙扎,終究了結了。

  葉秦州躺在床上,感受著身體裡前所未有的輕鬆,突然就笑出了眼淚。

  ……

  當天,葉家兄弟都很高興。

  然後他們就決定請客,一定要請客。

  葉黎州信誓旦旦道:「我今天一定要請你們吃一頓!你們誰都別攔我!」

  轉頭就見眾人排排坐好,郁椒椒甚至還端著碗,十分期待的樣子。

  葉黎州:「……」

  葉秦州沉默片刻,就道:「去山上打些野雞野兔吧,我今天親自動手。」

  以為真請客的眾人:「……」

  真不愧是你。

  眼看著兩兄弟真出門打野兔了,眾人蹲在院子裡唉聲歎氣。

  宋南時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小師妹身上的時候,突然就覺得她身上少了什麼。

  然後她猛然就睜大了眼睛:「師妹,你兔子呢?」

  郁椒椒看向自己的手臂,也一怔。

  她慌忙起身:「壞了!他跑出去了嗎?不會被葉家兄弟當野兔打了吧!」

  而此時,一隻黑色的兔子正悄無聲息地順著牆根溜出了院子,一路嗅著什麼,鼻子聳動,眉頭微皺。

  下一刻,他就被人提溜了起來。

  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目瞪口呆的臉。

  那人震驚道:「你是……太子?」

  池述安:「……」

  兔子開口,發出了人的聲音:「你是何人?就是你留下氣味引孤出來的?」

  他一開口,那人連忙把兔子放下,道:「屬下狐族胡不知,五十七年前,曾被選過太子的侍衛,只不過待了幾天就因故回了家鄉。」

  池述安想了想,了然:「你就是當年那個因為進廚房偷雞被開除的侍衛?」

  胡不知:「……是。」

  黑兔兩隻前爪搭在膝蓋上,整隻兔正襟危坐。

  他威嚴:「你是來找孤的?」

  胡不知立刻道:「屬下聽聞太子失蹤,就在人族找了整整一年,只求能迎回太子!幸而蒼天不負!」

  他語氣激盪,池述安就聽得有些感動。

  他正想說什麼,突然之間,就見胡不知衣袖裡掉出一個東西。

  他低頭看,胡不知也看。

  只見那是一張妖族皇室對尋找太子的懸賞密令。

  密令上,找到他能獎賞靈石二十萬。

  池述安:「……」

  他抬頭看。

  胡不知尷尬地笑了笑,整個人心虛到不行。

  他其實只是在人族遊歷,碰巧遇見的太子,又剛好想起了這張密令,就想賣個好。

  誰知道……

  但池述安卻沒空理他,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這東西,絕對不能讓宋南時看到!

  否則,她轉頭就能把他賣去妖族!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覺得,她絕對知道自己就是妖族太子!

  然而正在此時,身後就傳來一個恐怖的聲音。

  宋南時:「師妹快看,你的兔子在這裡!咦?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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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8 00:20:01
第115章

  池述安背毛都炸了起來,整隻兔毛骨悚然。

  這一刻,他發揮出了一隻兔子應有的矯健和靈活,從正襟危坐的姿勢後腿一彈高高躍起,整隻兔十分精準的趴在了那密令上,然後抬眼就衝自己的怨種下屬狂使眼色。

  下屬怎麼可能從一隻兔子的眼睛裡看到什麼信息,整個人都很茫然。

  但拿著命盤匆匆找過來的宋南時卻因為對方這反常的動作微微瞇起了眼。

  她看了看池述安,又看了看他身下的那張紙,當即就要上前。

  這一瞬間,池述安重新回憶起了被麻辣兔頭支配的恐懼。

  他毫不懷疑,只要看到這張二十萬的密令,這恐怖的女人不但會把他賣掉,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她甚至能把他反覆賣掉。

  但是現在他根本不想回去。

  他雖然能變成人形了,但身上的傷勢尚未恢復,而且當初伏擊追殺他的始作俑者是誰他至今毫無頭緒。

  他又和父親關係平平,回去也只有自己的勢力可以依仗,在他勢弱的情況下,現在回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更重要的是……

  池述安一頓,心中不由得浮起淡淡地悲傷。

  更重要的,郁椒椒至今沒法接受他能變成人的事實。

  他覺得到現在她還肯養著他,而不是在當初他剛變成人形時就把他扔了,其一是因為他的椒椒心地善良美好,和他相處這麼久,不忍他無依無靠流落在外,其二就是因為他死皮賴臉……咳,他戰略性示弱,讓她以為自己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妖,離開她就必死無疑。

  他的椒椒還是很有責任心的,幾番糾結之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留了下來。

  但是他覺得,宋南時這個邪門的卦師肯定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甚至懷疑她看見他第一眼時就知道他是誰。

  要是這個女人一說,椒椒知道了自己非但不是什麼無依無靠的小妖,還是妖族太子,那肯定會歡天喜地地把他送回妖族去,給她師姐換那二十萬。

  他的努力必然會付諸東流。

  ……說不定臨走前還會因為沒說實話被椒椒再打一頓。

  這麼一想,池述安就覺得身上隱隱作痛,頓時更悲傷了。

  他一年多來費盡全力,但到現在還不能在椒椒面前變成人形,甚至只要他一開口說話,椒椒就會控制不住的亮拳頭。

  他身上一層疊一層的傷痕,全是他努力過的證明。

  可是宋南時呢?她要是開口,椒椒肯定給她換那二十萬。

  一面是悲傷,一面又是被郁椒椒的拳頭支配的恐懼,兩廂作用之下,池述安直接潛力爆發,在宋南時瞇著眼睛伸手揪著他的後脖頸把他揪起來那一刻,兩隻後腿大力一蹬,直接將那張密令蹬飛了出去,在半空中緩緩飄蕩了兩圈。

  那一刻,池述安的視線定格在那密令上,宋南時的視線也落在那密令上。

  一秒拉成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在兩人的注視之下,那密令晃晃悠悠,精準地落到了胡不知懷裡。

  胡不知一臉懵逼。

  但他哪怕再笨,現如今也看出來太子是不想讓人看到這密令了,馬上就機靈了一回,眼疾手快的抓過密令就塞回了衣袖裡。

  宋南時頓了頓,將兔子提溜到自己眼前,衝他和善一笑。

  池述安被她笑的滿心驚恐。

  這……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應該沒看清密令上寫的是什麼吧?

  ……應該沒有吧?

  池述安心慌。

  宋南時卻直接把兔子丟給了身後的小師妹,十分慈愛道:「師妹,這是你的兔子,沒事。」

  郁椒椒下意識接住,笑得甜甜的:「多虧了師姐。」

  池述安暈暈乎乎的落在了心上人懷裡,一抬頭,心中的慌亂立刻被她甜甜的笑容治癒。

  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此生無憾了。

  然後郁椒椒就抱著他,下意識一用力。

  卡嚓。

  池述安兔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

  對面的胡不知也聽到了這個聲音,立時驚恐地看了過去。

  就看到自家太子正用一隻兔爪扶住另一隻兔爪。

  然後「卡嚓」一聲,面不改色地把斷掉了手臂接了上去,隨即抓緊時間趁著郁椒椒還沒嫌棄地把他甩出去,趁機貼貼。

  胡不知:「……」

  原來他們太子失蹤之後,過得就是這般水深火熱的日子。

  他正糾結自己身為妖族子民,還曾是是太子的下屬,要不要解救一下太子,就見太子自己一張兔臉上已經因為貼貼洋溢起了幸福的笑。

  胡不知:「……」

  完了,太子這是都被打傻了啊。

  他再次看向宋南時和郁椒椒時,眼神都不對勁了。

  剛開始他上山,只是因為聽到了合歡宗繼位典禮上發生的事情,知道這裡有個了不得的人物,但現在看來,這豈止是了不得啊!

  這簡直就是魔鬼啊!

  他們太子跟在這群人身邊,這都給逼成啥樣了啊!

  胡不知再看了一眼抓緊時間貼貼的太子,不忍直視地移開了視線,然後一轉眼就看到了正和善微笑的宋南時。

  胡不知:「……」

  他被她笑得有點怕。

  宋南時溫和開口:「胡公子是吧?」

  胡不知整隻狐狸都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恭敬道:「沒想到宋仙子還記得我。」

  宋南時頓時更和善了:「記得記得,當然記得。」

  她笑咪咪道:「胡公子是怎麼碰見我家師妹的寵物的啊?」

  胡不知因為「寵物」這個稱呼心裡顫了一下,然後便絞盡腦汁道:「就……在下散步到這裡,突然就碰見了您師妹的……寵物,碰巧而已,碰巧而已!」

  宋南時還是笑咪咪:「原來是這樣,那多謝胡公子了,我們還怕他跑丟了呢。」

  胡不知乾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宋南時就不說話了,轉身道:「兔子也找到了,師妹,走了。」

  郁椒椒此時已經把兔子從懷裡提溜了出來,嫌棄的掛在了肩膀上。

  池述安絲毫不以為意,也就沒有發現宋南時不著痕跡打量他的目光。

  一行人就這麼走了。

  胡不知看著他們的背影,糾結了一下自己要不要救人。

  好歹是太子來著。

  但是想想他們太子都被整治成這樣了,他自己又孤身一狐……

  他沒糾結多久,十分塑料下屬情的放棄了這個念頭。

  算了,反正他已經不是太子的下屬了。

  他掏出衣袖裡的密令看了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二十萬靈石固然好拿,但也不是他能拿得起的。

  現在妖族形式這麼複雜,太子又弱勢了下來,救人之前,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掙「從龍之功」這個本事。

  還是回家吃雞吧。

  胡不知毫不留戀,轉頭就走。

  ……

  而宋南時一路都在若有所思地看著池述安,看得池述安都從心上人的身上回過了神,一轉頭,對上宋南時打量的視線,一時間毛骨悚然。

  他頓時僵硬地回過了頭,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然後,他就聽見宋南時若無其事般問郁椒椒:「小師妹啊,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池述安也很好奇,一時間都忘了恐懼,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然後就見郁椒椒認真思索了起來。

  然後她認真道:「我不喜歡人。」

  池述安:「……」

  他心涼了半截。

  而宋南時則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然後她又問:「那你喜歡錢嗎?」

  郁椒椒跟著宋南時這麼久,也學到了某些精髓。

  於是她老老實實道:「喜歡。」

  池述安:「……」

  他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聽宋南時循循善誘道:「那二十萬靈石,你覺得多不多,你想不想要。」

  池述安:「!!」

  她果然還是看見了!

  完了。

  他命不久矣!

  等回到住處時,池述安整隻兔子都頹喪了下來。

  雲止風見他們回來了,剛想打招呼,就覺得這兔子有點不對勁,看了一眼宋南時,不由得問道:「它怎麼了?」

  宋南時若無其事:「應該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時候葉家兄弟也抓了野雞兔子回來,葉黎州提著一隻兔子就開心地問道:「這兔子要怎麼做?」

  宋南時看了一眼,溫和地建議道:「麻辣兔頭吧。」

  池述安僵硬了片刻,沉默地把自己往郁椒椒頭髮裡藏了藏。

  然後他們真吃了一頓麻辣兔頭。

  等到了下午,好不容易安置了自己兩個師兄弟的姜垣終於出現,將約定給他們的賞金如數奉上。

  原本說好的是五萬靈石,但是因為中途姜垣自己主動提價,到了宋南時手上的時候,直接就變成了十萬靈石。

  十萬靈石啊,饒是他們中最富有的諸袖都開了眼。

  宋南時難得大方,當場就開始分靈石,幾人推辭不過,意思意思一人拿了一萬靈石。

  畢竟主要的力還是宋南時出的。

  所有人都覺得宋南時這次格外大方,連池述安都忍不住覺得,宋南時這次既然這麼大方,那指不定就是不需要他那二十萬靈石了。

  正巧這時,雲止風問:「你這次怎麼如此大方。」

  宋南時就大手一揮,道:「沒事,我算到我日後還會有大筆收入。」

  大筆收入的池述安:「……」

  完了,她賊心不死。

  但賊心不死的宋南時卻也沒再做什麼,只時不時用那詭異的目光看著池述安,看得他毛骨悚然。

  他就這麼被盯了兩天,盯的葉家兄弟都啟程回中州城了,宋南時還是按兵不動。

  當天晚上,他沒忍住,看著郁椒椒心情不錯,就想和她交代一下這件事。

  然後他就開口說話了。

  清朗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椒椒啊……」

  剛吃飽飯很開心的郁椒椒:「……」

  她笑容逐漸消失,僵硬地看向發出人聲的池述安。

  池述安一看就覺得不對,正想挽救,就見郁椒椒驚恐之下一拳揮了過來:「你不要說話啊啊啊!我控制不住自己!」

  「彭!」

  池述安軟軟的從牆上滑落。

  他當即熟練的摸了摸自己的肋骨,然後驚喜的發現居然只斷了一根。

  一根肋骨而已,從前的他或許需要一天來恢復,現如今的他連半個時辰都用不到。

  椒椒居然只打斷了他一根肋骨,椒椒手下留情了,椒椒果然愛他!

  越打越抗揍的妖族太子感動的想。

  房門外,聽見小師妹打兔子趕過來看看的宋南時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

  雲止風也從一旁走了出來,不由得道:「這隻兔子……怎麼好像越來越耐打了?專門修煉銅皮鐵骨的體修也挨不住小師妹這一拳吧?」

  宋南時若無其事:「這不正好嘛。」

  雲止風就看了她兩眼,頓了頓,有些酸溜溜地道:「你這幾日一直盯著那兔子看,你是想吃兔子了嗎?我可以幫你抓。」

  宋南時:「……」

  她哪裡是想吃兔子啊,她是在評估自己還有沒有道德。

  比如能不能賣了小師妹未來道侶換它個二十萬之類的。

  事實證明她道德感還是很高的,猶豫了這麼多天,硬是沒敢下手。

  她可真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

  或許該問問小師妹想不想要道侶了。

  宋南時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雲止風見她不說話,就不由得開始盤算起了自己要不要大半夜的去抓兔子。

  但還沒等他抓兔子,仙盟長老就大半夜的上門了。

  他來的匆忙,宋南時一見他進門就不由得問:「長老是來給我送死了麼抄家的靈石了嗎?」

  這幾日仙盟對死了麼的資產進行收繳,動作不可謂不大,宋南時一直等著仙盟長老給自己分一杯羹,見狀就不由得暗示。

  仙盟長老一頓,乾笑出聲。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轉開話題,道:「我是來給你們送邀請函的。」

  宋南時失望了一下:「不是靈石啊。」

  仙盟長老:「……」

  他強行轉移話題,道:「是妖族的邀請函。」

  房間裡的池述安聽到妖族,耳朵一動。

  宋南時也是心中一動。

  她接了過去,翻開一看,沉思道:「仙道大會?這是什麼?」

  仙盟長老笑道:「是仙盟和妖族聯合舉辦的兩族交流大會,旨在讓兩族青年才俊互通有無。」

  宋南時瞭然。

  也就是說把兩族能打的年輕人放過來比一比,告訴對方自己未來可期,大家都別搞事。

  宋南時不怎麼瞭解這什麼仙道大會,也沒什麼特殊反應。

  但門內豎耳朵聽著的池述安卻不由得驚詫。

  仙道大會不是每三十年一次嗎?離上一次大會還沒過去二十年,怎麼突然又開始了?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仙道大會上,他這個妖族太子不能不出場,雖說妖族皇室內部都已經發了密令,該知道他失蹤的都知道了,但是大部分妖族還是不知道,若是仙道大會自己不出現,被妖族普通修士知道了,他必然地位不穩,但若是他回去……

  池述安一下子進退兩難。

  而這時,雲止風這個有所瞭解的也問了起來。

  「仙道大會提前召開了嗎?為何這麼突然?」

  仙盟長老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突然。

  之前一直沒有動靜,也就是在昨日,仙盟盟主和妖族妖皇突然同時宣佈,因為近些年兩族人才濟濟,仙道大會提前舉行。

  但是個人都知道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而且,他還被特意交代了,一定要邀請宋南時等人。

  他便笑道:「約莫是兩族近些年人才頻出吧。」

  宋南時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都不置可否。

  宋南時只笑道:「那這請帖,我們就先接下吧。」

  仙盟長老鬆了口氣,就要走。

  宋南時想起什麼一般,立刻提醒道:「哦對了,那個死了麼……」

  仙盟長老咬了咬牙,強顏歡笑道:「死了麼這件事,仙子也立了大功,我明日就讓弟子給仙子送靈石來。」

  宋南時滿意,溫和笑道:「我也不要多,你們仙盟職責所在,意思意思給給就行。」

  仙盟長老很想意思意思。

  但他不敢。

  他悲憤的走了。

  他一走,宋南時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立刻去了小書房。

  而此時,房間裡的池述安也覺得,他得去見見他們了。

  他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肋骨,悄無聲息的溜出了門。

  ……

  此時,妖族和人族的交界處。

  一座破敗的高塔矗立在山林之間,高塔前,兩個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唉聲歎氣。

  這兩個蹲的和村頭二大爺似的男人,一個穿著妖皇冠冕,一個腰上掛著仙盟盟主令牌。

  盟主先歎氣:「這塔怎麼突然就有動靜了?」

  妖皇也歎氣:「你問我我問誰?朕離得最近,趕過來的時候封印已經破了,朕差點嚇死。」

  兩個人又一起歎氣。

  半晌,盟主問:「仙盟炸開鍋了,都在問我為何不和他們商量就突然提前開仙道大會,我可什麼都沒交代呢,這仙道大會真的有用嗎?」

  妖皇有點得意,因為他在妖族還挺專制。

  他道:「據先輩留下來的話說,一線生機就在仙道大會上,為了以防萬一,咱們不是還給懷疑的對象都發了邀請函嗎?這總是萬無一失了吧?」

  盟主嘟囔:「先輩們怎麼這麼確定那帶來一線生機的人就一定會出現在仙道大會呢?萬一人家不來呢?」

  妖皇也歎氣。

  這麼突然,他兒子還沒找到呢,也不知道要不要再提一下賞金。

  ……

  而這時,宋南時正在書房裡為了二十萬和池述安大眼瞪小眼,旁邊還有一個一臉懵逼的雲止風。

  雲止風:「小師妹的兔子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然後兔子就說話了:「宋仙子,咱們合作吧。」

  雲止風驚:「兔子說話了!」

  他當即上前就要把兔子拿下。

  宋南時連忙按住他,安慰:「這是妖族太子,咱們要尊重一些。」

  雲止風更驚:「妖族太子?」

  宋南時沒理他,問兔子:「太子想怎麼合作?」

  兔子挺胸抬頭:「孤可以讓你們賺那二十萬,但是宋仙子要確保孤回去之後,平安無事。」

  他說完,正等著宋南時談判,雲止風一把就將他提了起來。

  太子震驚:「我是太子!」

  雲止風頭也沒抬:「妖族皇室為犼兔,我得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太子掙扎:「你!你大膽!」

  他看向宋南時,想讓她管管。

  但宋南時就假裝自己沒看見。

  然後她談判道:「我可以答應,但有個條件。」

  太子一邊掙扎一邊勉強道:「你說!」

  宋南時當即道:「咱們可以這樣,我先把你賣……把你送進去,賺個二十萬,然後你再逃出來,我再把你送進去,再賺個二十萬,屆時我拿四十萬,也必然會盡雙份努力,給你提供雙倍安全感,咱們合作雙贏,豈不是美滋滋!」

  太子:「!!」

  他震驚地看著她,一時間連掙扎都忘了。

  宋南時理所當然。

  雲止風當沒聽到。

  他顫抖著手指著他們:「你!你們!」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兩口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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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匿名  發表於 2024-7-29 01:17:32
第116章

  池述安一臉自信地來了,垮著個批臉回去。

  宋南時從背後看著那兔子沉重背影,心中升起了那麼一絲絲的愧疚,然而一想到四十萬,那點兒愧疚立馬就沒了。

  倒是雲止風良心尚在,看了池述安一眼,遲疑道:「我們這是在霸凌他吧?是我的錯覺嗎?」

  宋南時心說你的直覺還挺準。

  但面上,她卻幽幽道:「不,我已經很克制了。」

  宋南時嘴裡還能有「克制」這兩個詞,讓人很驚奇。

  雲止風不由得看了過去。

  然後就見宋南時意猶未盡道:「原本我可以賣他個四五次多賺幾回錢的,可是現如今看在小師妹的面子上,我只準備賣他兩次,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他應該感恩。」

  雲止風:「……」

  那個妖族太子欠你一聲謝謝。

  雲止風揉了揉額頭,道:「那仙道大會是怎麼回事?我剛剛算了一下,距離上一次仙道大會也才十八年,這也太過突然了,他們給出的理由根本立不住腳。」

  什麼因為這些年人才輩出,所以兩族決定提前舉行仙道大會。

  只有傻白甜才會信這種一看就是隨口編出來的理由。

  雲止風剛這麼想著,就聽外面,傻白甜江寂邊從他們窗下走過去,邊自言自語道:「……這些年兩族人才都已經多到要提前舉辦仙道大會了,看來我還是短淺自大了,需得繼續努力才行。」

  然後龍傲天便動力十足的獨自內捲去了。

  雲止風:「……」

  宋南時:「……」

  兩人對視了一眼。

  雲止風沉默道:「他信了。」

  宋南時:「……是。」

  她覺得有些丟臉,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然後她強行拉回話題,道:「仙道大會這麼大的事,肯定不能是說提前就能提前的,妖皇那裡也就算了,這一任的妖皇在妖族算得上是獨斷專行,他若是說提前的話,妖族哪怕是有人有異議也會被很快壓下去,但仙盟盟主和妖皇可不一樣啊。」

  仙盟算是修真界各個宗門、世家、城邦聯合組成的一個管理協調機構,理論上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平衡勢力、協調各方,但實際上做的大多是管理戶籍的活,比如給各個宗門登記備案,以免他們成為野雞門派;給各個散修登記備案,以免他們作惡找不到人。

  當然,他們最喜歡做的事其實是收稅來著。

  而仙盟盟主的性質其實和武林盟主差不多,雖說名義上是盟主,但實權有限,妖皇可以獨斷專行,但是仙盟盟主做任何重大決定都得和各大宗門世家商量才行。

  宋南時是知道的,各大宗門世家其實都有往仙盟裡派駐人手,就是方便仙盟做什麼重大決定的時候和他們聯繫。

  但是現如今仙道大會提前舉行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沒見各大宗門有什麼動靜,很顯然他們也正一臉懵。

  就比如宋南時所在的無量宗。

  要是他們也知道仙道大會要提前舉行的話,那這份仙道大會的請帖理應是由仙盟發到無量宗手裡,再由無量宗發到宋南時手裡,最後由無量宗掌門或者長老帶隊去仙道大會。

  而不是直接就把請帖跳過無量宗發到了宋南時手裡。

  看來仙盟也是突然做的這個決定?

  而且仙盟長老也一無所知的樣子,看樣子這個決定甚至不是仙盟內部討論過的。

  難不成還能是仙盟盟主和妖族妖皇湊到一塊喝大了,然後一拍腦袋就這麼決定了?

  宋南時:「……」

  妖皇也就罷了,仙盟盟主就不怕各大宗門炸鍋嗎?

  還是說……已經炸鍋了?

  ……他們真能同意嗎?

  一旁,雲止風正翻著他們這份邀請函,看了片刻,沉思道:「而且這次仙道大會還是在妖族舉行。」

  宋南時:「妖族怎麼了?」

  雲止風就道:「仙道大會本應是在妖族和人族輪換舉行,上一屆的仙道大會是在妖族,這一屆本應輪到人族的。」

  但是現在非但提前舉行了,而且還是在妖族。

  宋南時想了想,問道:「上一屆仙道大會你去了嗎?仙道大會裡都有些什麼?」

  雲止風聞言頓了頓,很有些不好意思道:「上一屆仙道大會我收到了請帖,但那時我帶著弟子外出做任務,所以沒有去參加。」

  宋南時瞭然。

  什麼帶著弟子外出做任務,八成是雲家不想讓自己的麒麟子揚名。

  宋南時也沒說什麼,只是有些可惜道:「十八年前我才剛出生,無緣得見仙道大會是什麼樣了。」

  雲止風:「……」

  他莫名覺得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十八年前,他都能帶著家族子弟到處跑了,宋南時才剛出生……

  他就沉默了下來。

  宋南時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麼了?」

  雲止風語氣沉鬱:「無事,我們繼續吧。」

  他神情低落,眼眉低垂,但還強裝若無其事。

  看起來就很可憐巴巴的。

  ……這還繼續什麼啊。

  這時候還不哄男朋友,那就不是人。

  宋南時上前就啄了一下他的嘴巴,很快又離開。

  雲止風停頓片刻,幾乎是立刻追了上去,按住她的後腦就壓了上去。

  宋南時覺得自己的嘴巴都被咬了一下。

  她「嘶」了一聲,故意道:「你不是說繼續嗎?」

  雲止風又壓了下去,含糊不清道:「是啊,我在繼續。」

  然後她就覺得自己舌根一疼。

  宋南時:「……」

  這男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

  而這時,慢騰騰摸回郁椒椒房間的池述安也在醞釀一件大事。

  這件大事對別人來說或許不值一提,但是對於他來說,不成功則成仁。

  他摸回去的時候,郁椒椒剛吃完夜宵,餐桌旁摞了六七個空碗,她摸了摸肚子,看起來很開心。

  池述安立時就鬆了口氣,覺得現在很安全。

  然後他立刻抓住這個安全的機會,當著郁椒椒的面,開口發出人聲:「椒椒!」

  郁椒椒立時一僵,驚恐地看了過來,小拳頭蠢蠢欲動。

  池述安一看到那拳頭就覺得胸口的肋骨隱隱作痛,但又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很可愛,一時間痛並快樂。

  但他知道椒椒可愛的代價就是自己的肋骨,於是他當即立斷地開口:「椒椒!你冷靜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眼看著她停都不帶停,那拳頭馬上捶到了他胸口,他立刻補充:「你師姐也知道的!」

  ……然後那拳頭就停了。

  池述安看著那拳頭,突然心酸。

  原來他說了這麼多,都比不上一句她師姐。

  但他心酸了一會兒也就習慣了,這時郁椒椒已經問道:「師姐怎麼了?」

  池述安停頓了一下,然後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兩步,謹慎道:「當然,在說這個之前,我得先對你坦白一件事。」

  郁椒椒也很警惕:「你說。」

  池述安飛速道:「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其實不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妖我的真實身份是妖族太子!」

  隨即他立時熟練的兩隻兔爪抱頭,做出了一個挨打的姿勢,安詳道:「好了,你可以打了。」

  上當受騙了之後本應很憤怒的郁椒椒:「……」

  她是打,還是不打?

  最終,自爆了妖族太子身份的池述安還是挨了兩拳。

  他揉了揉掩蓋在黑毛底下的烏黑眼圈,覺得很滿足。

  他騙了她,這麼大的事,她居然只打了他兩拳,她可真溫柔善良。

  她心裡一定有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原本她連自己的聲音都不能聽見,但現在他最起碼能用原型和她說話了。

  所以這兩拳挨得值。

  妖族太子在內心pua完自己,然後便看向一臉糾結的郁椒椒,安慰道:「椒椒,你的手不疼吧?你出氣了嗎?要不要再打兩拳?」

  郁椒椒:「……」

  她好害怕。

  師姐!這個妖他不僅是個妖族太子,他好像還是個變態!

  她嚥了嚥口水,謹慎道:「你要說什麼,還不快說!」

  她居然沒打,池述安心裡還遺憾了一下。

  然後他便謹慎地、斟酌地將他們這次的妖族之行和他與宋南時的那場交易說了出來。

  他還暗搓搓道:「宋仙子準備拿我換兩次賞金。」

  郁椒椒震驚。

  池述安一看她的反應,舒心了一些。

  然後就聽郁椒椒震驚道:「師姐居然只準備拿你換兩次賞金?她不該換個五次嗎?這不是她的為人啊!」

  池述安:「……」

  他疲憊道:「總之,我當初是在北境被截殺之後才流落至此的,我到現在也沒有查清楚當初截殺我的人是誰,我兄弟雖多,但我當太子之前他們已經被我治的服服帖帖,他們沒有這個能力,我懷疑是我父皇的敵人,所以到了妖族之後,你一定要萬事小心……」

  話沒說完,他就聽見「彭」的一聲,桌子碎了。

  他一頓,抬頭看過去。

  郁椒椒立時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聽著有點害怕,就……」

  她道:「用力了些。」

  池述安:「……」

  他看著那張碎的徹底的桌子,突然就覺得,他或許不用擔心了。

  ……

  第二天,宋南時收到了仙盟那邊派人送來的五萬靈石。

  宋南時覺得仙盟有點小氣。

  但她也沒嫌棄,收下了之後就準備啟程。

  然後她就被告知,他們想去妖族,得先辦入境令。

  宋南時:「……」

  她費解:「入境令?」

  仙盟弟子卻很理所當然道:「妖族又不是人族管轄的地方,沒有入境令擅闖的話,那和挑釁妖族有什麼區別?宋仙子,為了兩族和平,您得先辦入境令。」

  宋南時:「……」

  懂了,就是跨國護照。

  她不由得看向了池述安。

  他也沒有入境許可吧?那他這種情況,算不算非法偷渡?她要是給舉報到仙盟,有沒有獎金拿?

  她艱難地拉回了拿他換獎金的念頭,詢問入境令是怎麼辦的。

  最重要的是,要辦多長時間。

  仙盟弟子笑得憨厚:「很快的很快的。」

  然後他們就走了整整半個月的流程。

  這效率慢到有經驗的諸袖都覺得過分了。

  宋南時心裡卻有些明白。

  這幾日,她接到了宗門的通訊符,詢問她仙道大會邀請的事。

  很顯然,就和宋南時猜的一樣,仙盟盟主和妖皇先斬後奏了,各大宗門一臉懵。

  問完之後掌門也沒說什麼,只說讓她儘管去,屆時妖族會和。

  現在這個情況,八成就是仙盟先斬後奏後各大宗門鬧開了,但仙盟不想仙道大會生波瀾,就只能卡著入境令,趁著被邀請的人不能入境這段時間把這件事解決了。

  到第十六天,他們的入境令終於下來了。

  於是宋南時也知道,仙盟估計是搞定了各大宗門。

  就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商量的。

  但是入境令既然已經下來了,宋南時就辭別了好說歹說也不想千里迢迢跑妖族的師老頭,一行人風風火火離開了合歡宗。

  他們離開的時候,師老頭來送他們,小宗主也來了,甚至連閉門不出的師惜娘都來了。

  宋南時站在傳送法陣上,回頭,突然就沖師老頭揮了揮手。

  她大聲道:「老頭!你在無量宗等我回來啊!等我這趟回來了我請你喝酒!」

  ……

  這次走,宋南時有錢了,直接坐上了傳送法陣,倒騰了兩個傳送法陣,中間又走了三天,這才摸到了妖族的影子。

  但是仙道大會的地方還不是這裡,他們還要再穿過小半個妖族,去另一個妖族和人族的交界處才行。

  宋南時迷迷瞪瞪,走到這裡也撐不住了,拿著入境令入了妖族之後,找到一個妖鎮就想先住下來。

  妖族土著池述安一看這個鎮子,就直接道:「我覺得,你們可能不想住在這裡。」

  宋南時疑惑:「為何?這鎮子也不小啊。」

  池述安就有些一言難盡道:「因為這裡是蜂鎮。」

  他說到這裡,見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趴在郁椒椒肩膀上,壓低聲音,道:「蜂鎮住的全是蜂妖,這群蜂妖的首領、也是蜂鎮的鎮長,是女王蜂,而女王蜂……」

  他頓了頓,有些沉重,又有些敬畏道:「他們的種族,是一妻多夫制,而女王蜂,就是他們一族唯一能娶王夫的人。」

  宋南時:「……」

  眾人:「……」

  這一瞬間,宋南時腦子裡閃過了很多東西,比如上輩子學過的蜂巢的等級結構,比如他們無量宗那個據說和一個同樣是一妻多夫制種族的妖族姑娘跑了的師弟。

  而且這刺激的設定,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進了海棠市。

  眾人對視一眼,最終,諸袖帶著一分小心,兩分激動,小聲問道:「咱們要進去嗎?」

  宋南時頓了頓,控制不住躍躍欲試的內心,也小聲道:「來都來了,那就……先進去看看?」

  於是,在宋南時「來都來了」的魔咒之下,一行人眼神交流片刻,便謹慎地踏進了他們來到妖族之後第一個顛覆他們三觀的小鎮。

  而剛一進去,宋南時就發現,這整個鎮子裡到處都在披紅帶彩,像是誰家在辦喜事,可是看著整條街都纏著紅綢的壯觀場景,她又覺得這辦喜事的排場未免也太大了些。

  池述安一見就瞭然道:「應當是女王蜂又在娶夫了,就是不知道這次娶幾個。」

  諸袖聞言就吸了口氣,小聲問道:「幾個?」

  池述安看了她一眼,解釋道:「你別誤會,這是女王蜂一族的習俗,就像你們人族中凡人一夫可娶多妻一樣,女王蜂娶許多夫郎,在女王蜂一族也是很正常的。」

  諸袖雖然早在上輩子就知道這隻兔子是妖族太子,但是這輩子他就只在師妹身邊當個兔子,還是臨行之前三師妹爆出了他是太子這件事,諸袖這才意思意思跟著真震驚的大師兄假震驚了一下。

  但是她還是很不習慣和一隻兔子說話的。

  可她還是認真道:「你放心,我尊重你們妖族的習俗,我就是覺得……嗯……」

  大受震撼,並且躍躍欲試。

  她和宋南時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道:「走,咱們看看女王蜂娶夫。」

  兩人興致勃勃往前衝。

  雲止風歎息一聲,也只能跟上。

  池述安見郁椒椒也想跟上,想了想,輕聲道:「椒椒,我們犼兔一族對伴侶都是極其忠心的。」

  郁椒椒絲毫沒意識到他想表達什麼,她只突然停了下來,欲言又止。

  最終,她小聲道:「不是必要的時候,你能別和我說話嗎?」

  池述安剛開始不明白,看著她糾結的表情,又懂了。

  他頓了頓,熟練的雙爪抱頭,在她肩膀上趴下,道:「你打吧。」

  郁椒椒:「……」

  完了,完全下不去手。

  救命啊師姐!這裡有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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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9 01:17:56
第117章

  蜂鎮的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因為仙道大會的緣故,拿著入境令的人族修士也不少,所以宋南時他們擠進去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們順著人流擠過了兩條大街,擠的宋南時暈頭轉向,終於擠到了一條主街上,這裡掛的紅綢綵燈更多,而且路兩旁一直有妖兵清道保證道路暢通。

  宋南時一看就覺得這裡很不一般,悄聲問一旁一個看起來是人族的修士,「兄弟,大家怎麼都擠在這裡。」

  人族修士被打擾,本來還有些不耐,但一轉頭看到對方也是人族,頓時多了兩分異地見老鄉的親切,熱情解釋道:「這條街是女王蜂迎娶王夫的必經之路,你看那邊。」

  他手指著一個方向。

  眾人不由得順著看過去,就見這條街的盡頭直通一個閣樓,這閣樓樣式古怪,一個個房間密密麻麻,一眼看過去,宋南時險些以為這是什麼大型蜂巢。

  而在這密密麻麻的房間裡,有幾個房間是敞開的,隱隱約約能看見裡面坐著人。

  宋南時遲疑:「這是……」

  此時那個人族修士已經被擠走了,池述安這個妖族土著見狀,默默開口解釋道:「這是歷代女王蜂娶夫之地,女王蜂的每個王夫都是在這裡待嫁,這裡仿蜂巢而建,算是遵循古禮。」

  宋南時:「……」

  神特麼的古禮。

  池述安繼續道:「等會兒女王蜂應當會從自己宮殿裡順著主街走到這裡迎娶王夫。」

  宋南時就看著那一扇扇的門,若有所思道:「所以那開著的門裡,就是女王蜂要迎娶的王夫?」

  池述安點頭:「正是這樣。」

  宋南時就數了一下有幾扇門是開著的。

  然後數出來四個。

  宋南時吃驚不已:「女王蜂要娶四個王夫?」

  眾人也紛紛表示吃驚。

  他們長大了嘴巴,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樣,周圍蜂鎮的蜂妖土著見了,一時間都莫名的有些優越感,忍不住挺起了胸膛。

  有個年輕蜂妖忍不住驕傲開口道:「四個算什麼?女王蜂大人原本是準備娶八個的,人都定好了,但可惜前幾日八個王夫中有兩個打架,雙雙打破了臉,自覺無顏再做王夫羞愧退出,還有一個在他們打架的時候被牽連,也破了相,沒法進宮了,而另一個嘛……」

  他撇了撇嘴,頗有些不屑道:「他被他們打架嚇傻了,哭著鬧著要回家,現在女王蜂還正哄人呢,所以這裡才只剩四個了。」

  眾人:「……」

  結個婚,八個人覆沒了一半。

  這蜂妖一族……有點彪悍啊。

  池述安見他們一臉的震驚,默默補充道:「這也是蜂族的習俗。」

  眾人不由自主地就看了過去。

  池述安帶這些優越感解釋道:「早些年,女王蜂娶王夫之前會將選定的幾個王夫放在那蜂巢之中,王夫們在那蜂巢之中自相殘殺,一夜之後,活下來的幾人才能成為女王蜂的王夫。」

  宋南時:「……」

  武德充沛。

  結婚之前還得來個大逃殺是吧。

  這是什麼恐怖小說劇情。

  不過,交配季雄峰互相廝殺也確實是野外蜂群的習性。

  她正這麼想著,就聽池述安還歎息道:「不過畢竟是成妖了,這些年大家都收斂了許多,上一代女王蜂下令廢止王夫自相殘殺後這個習俗就名存實亡了,不過王夫們成婚之前鬥毆,眾人還是習以為常的,今天還能剩下四個王夫,已經好許多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流程就是女王自己選,選完之後他們在蜂巢鬥,剩下的人就是王夫。

  宋南時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神情複雜道:「你懂得不少。」

  池述安謙虛道:「理所應當的。」

  畢竟他是被當做下一任妖皇培養的。

  瞭解了這些沒用的知識後,宋南時再看向那「蜂巢」時的目光就充滿了敬畏。

  這些可都是大逃殺裡的勝利者啊。

  偏偏,身旁的蜂族還很有些羨慕道:「可惜我今年沒被女王蜂大人選上,否則我也能進蜂巢了。」

  宋南時:「……你很想和人大逃殺?」

  那蜂族少年就挺起胸膛道:「能嫁女王而死,也是一種榮耀。」

  宋南時看不懂,但宋南時大受震撼。

  正在此時,街道的另一邊,突然又一隊士兵奔了過來,邊跑邊喊道:「傳女王蜂大人令!今日大婚押後舉行,女王蜂大人要二次重選王夫,湊齊八人舉行大婚!」

  這令聲一聲聲傳出去,眾人頓時嘩然。

  宋南時也很驚訝,看向周圍,本以為眾人該是不解為多,但卻見他們一個個都很興奮。

  她身旁的蜂族少年甚至激動道:「女王蜂大人還要再選王夫!我還有機會!」

  他激動,另一個青年卻很淡定,十分過來人道:「知道今年的王夫只有四人時,我便知道女王蜂大人肯定要再選王夫補足人數的,你啊,還是太年輕,不穩重。」

  宋南時聞言,在一旁悄咪咪道:「四人和八人有什麼不同嗎?是不是這數字有什麼深意?」

  青年看了她一眼,然後淡定道:「不,沒什麼深意。」

  「但是四這個數不吉利,而八按你們人族的說法就是發財,所以女王蜂大人喜歡湊齊八個。」

  宋南時:「……」

  這個理由,她覺得十分合理。

  她不由得悄悄問池述安:「他們都習以為常的樣子,女王蜂押後婚期補充王夫這件事很正常嗎?」

  池述安就想了想,從記憶中扒拉出了蜂族的習俗。

  他道:「王夫自相殘殺的習俗還沒廢除的時候,經常有一夜過去所有王夫都同歸於盡了的局面,所以重選王夫很正常,哪怕是現在,也有打紅了眼之後王夫們打的沒剩幾個的情況,那時候也會補充王夫。」

  宋南時表示大開眼界。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隊士兵走過去,沒過一會兒,一隊浩浩蕩蕩的人群緩緩走了過來。

  眾人頓時就騷動了起來,她身旁的少年壓低聲音興奮道:「是女王蜂大人來了!」

  宋南時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很英氣的女子騎馬走在最前面,她的身旁就是一個被蓋頭蒙住看不清臉的男子。

  身旁的少年見狀,很有些嫉妒道:「應該是那個被嚇走的王夫,女王大人親自把他送回來了,這王夫何德何能啊,據說他還不是蜂族,甚至不是妖族。」

  那就是個人族?

  宋南時好奇地看過去。

  旁邊的青年則道:「八成是女王喜歡他,他退出了也不願意放人,還親自把人送回來了。」

  少年頓時更嫉妒了。

  正此時,女王蜂已經帶人走到了「蜂巢」之前的高台上,她身邊的人拉著不情不願的新郎重新進入蜂巢,她卻站在了高台上,衝眾人一笑。

  台下眾人頓時一片歡呼,宛如什麼大型粉絲見面會。

  女王蜂微微一笑,壓了壓手,等眾人停了下來,她便低頭往下看。

  然後正好就看到了被人群擠到了最前面的宋南時一行人。

  那女王蜂要說的話頓時留停住了,視線不由得就落在了他們身上。

  她看著宋南時,宋南時一臉懵地看著她。

  一時無言。

  周圍的人察覺到女王蜂的視線,一時間也看了過來。

  於是他們霎時間就成了人群的焦點。

  宋南時還沒反應過來女王蜂這是要做什麼,但是經歷過宋南時招蜂引蝶的豐功偉績的雲止風卻很警惕,直接上前擋在了宋南時身前,面無表情道:「女王蜂大人有何指教?」

  女王蜂的視線便落在了他的身上,頓了頓,又看向他們身後一臉懵的江寂等人身上。

  然後她冷不丁開口:「這位姑娘,你們有興趣當我王夫嗎?」

  宋南時:「……」

  你,們?

  她看了看雲止風,又看了看江寂,在這唯二的兩個男人裡徘徊了一下,不知道女王蜂指的是誰。

  她謹慎問道:「您指的是……」

  女王蜂看著這群或俊秀或俏麗的男男女女,微笑道:「當然是,你們所有人,包括你。」

  她道:「我全都要。」

  宋南時:「……」

  你玩的好大啊。

  她欲言又止,卻見女王又看了他們一圈,在視線落在兔子身上時,頓了頓,委婉道:「這隻兔子就算了,我不太喜歡兔族。」

  被嫌棄的池述安:「……」

  一旁的宋南時深吸一口氣,委婉道:「我是女子,師姐師妹也是女子。」

  女王蜂:「我沒什麼性別歧視,他們能,你們自然也能。」

  宋南時:「……可我覺得我不太能。」

  女王蜂就和善地委婉規勸:「試一試嘛,你們都是如此貌美,我實在是不忍心你們遺珠在野。」

  所以你就準備男女通吃?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正想委婉拒絕,就聽那女王蜂又道:「而且只是進蜂巢爭一下名額,你們若是後悔了還能退出,名額落定之前我都不會強迫你們,進蜂巢的人還會有一筆靈石拿呢。」

  宋南時一聽到「靈石」兩個字,想說的話一下就頓住了。

  一旁的雲止風見狀,生怕她為了那點兒靈石把他和她自己都賣了,當機立斷地拉住了宋南時的手,拒絕道:「女王蜂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志不在此,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無期!」

  說罷,拽著人就走。

  其他人回過神來,連忙跟上。

  女王蜂就看著他們的背影,十分可惜。

  旁邊的侍從就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咱們要開始再選王夫了。」

  女王蜂意興闌珊的掃了一眼,只覺得看過那群人之後,這台下的人都不對她胃口。

  她只能擺擺手,道:「罷了,今夜蜂巢所有房間都打開吧,隨便他們進,今夜之後能留下來的三人,就是我這次補充的王夫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他們什麼手段都能用,唯獨不能弄出人命。」

  話音落下,台下人大喜,頓時歡呼了起來。

  已經走遠的宋南時也聽到了歡呼,忍不住道:「既然進去就有一筆靈石,你說咱們能不能先進去,然後再裝作被人打出來?」

  雲止風看著她,面無表情道:「你覺得你進去之後還真能出來?要是能隨時退出,那人族王夫為何又被送了回來?」

  宋南時頓了頓,也想起了那個據說被嚇哭之後鬧著回家又被女王蜂送回來的人族王夫。

  他明顯是不樂意的,不管是真被嚇哭還是假的,他趁著王夫們爭鬥時主動退出了。

  但女王喜歡他,所以還是被送了回來。

  宋南時就訕訕一笑,打消了這個念頭。

  然後她不由自主地回過頭,想看看那倒霉的人族兄弟。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蜂巢」上,正看到有侍衛推開一個房間讓那兄弟進去。

  那兄弟此時正好回頭,沒帶蓋頭。

  宋南時就豁然睜大了眼。

  那兄弟也睜大了眼。

  兩人就這麼傻傻對視著,直到那兄弟被人推進房間。

  宋南時呆呆回頭,看向諸袖。

  她問:「師姐,你還記不記得三九峰那個和一個妖族姑娘私奔之後,發現人家的一妻多夫,又跑回來,然後被三九峰的師叔打斷了腿的師弟。」

  諸袖:「記得啊,怎麼了?」

  宋南時:「他現在怎麼樣了?」

  諸袖想了想,道:「好像是又回妖族了,說是不想這麼灰溜溜的走,想讓那妖族姑娘給個說法。」

  宋南時:「那妖族姑娘是什麼種族?」

  諸袖誠實搖頭:「不記得了,但反正不是蜂族。」

  宋南時就沉默了。

  諸袖問:「怎麼了,師妹。」

  宋南時沉默片刻,冷不丁道:「我怎麼覺得那個人族的王夫長得這麼像三九峰的師弟?」

  諸袖:「……」

  於是她也沉默了。

  半晌,她不由得道:「所以他這是離開了一個一妻多夫的妖族姑娘之後,又落到了另一個一妻多夫的姑娘手裡?」

  宋南時深深地歎了口氣,以免自己一不小心笑出聲。

  然後她就道:「好歹是同門,救人吧。」

  雲止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怎麼救?」

  宋南時想了想:「你說我們今夜也進那蜂巢裡競爭一下王夫怎麼樣?既能拿靈石,也能把三九峰的師弟救出來。」

  雲止風:「……」

  所以你還沒忘記那報名就能拿的靈石對吧?

  雲止風:「……那之後呢?之後怎麼辦?」

  宋南時想了想:「吃軟飯?」

  ……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改頭換面了的決明子和鬼卿儲物戒裡藏著慎先生的身體,也從另一邊進了鎮子。

  他們進去的時候都快入夜了,兩個偷渡進妖族的人又累又餓,急需找個地方休息。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身上既沒有錢,也沒有入境令。

  於是兩人合計了一下,準備找個黑店。

  可是蜂族這樣的一個種族的小鎮,黑店也不是這麼好找的。

  兩個人在鎮子裡轉悠了一個下午,一無所獲,正準備找個廢棄的房子湊活一下時,突然看見一個有許多房間的閣樓,看起來十分的像客棧,而且正有許多人湧入其中。

  最關鍵的是,門口看守的人既沒有查驗身份,甚至還給每個進去的人發錢。

  兩人對視了一眼。

  他們還是很謹慎的,湊過去聽了一下。

  只聽到什麼女王大婚,什麼福澤。

  鬼卿了然:「約莫是這裡的蜂族女王要大婚,所以給這裡發下了福利?」

  決明子想了想,覺得沒錯,但又總感覺怪怪的。

  他想了想,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便又彼此看了一眼。

  然後他們便慎之又慎的……走了進去。

  他們身後,看著他們進去的蜂族忍不住悲憤:「現在連人族都來和我們搶王夫的位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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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9 01:18:31
第118章

  雖然要救三九峰那個倒霉師弟,但是宋南時也沒準備把自己連帶著自己對象和自己師兄妹全都留下來給女王蜂來個王夫全家桶。

  所以進去之前,宋南時特意賄賂了一個蜂族的士兵,打聽了一下蜂巢裡面的情況。

  然後,宋南時便一邊肉痛自己的靈石,一邊和其他人一起蹲在路邊分享消息。

  宋南時啃著燒餅,道:「據那些侍衛說,為了避免已經被選定的王夫們被今夜的競爭所傷,幾位王夫已經被移到了蜂巢負一層的密室裡居住了,這密室只有歷代女王蜂才能打開,所以要救人的話,要麼咱們進去之後把整個蜂巢拆了把人搶出來,要麼……」

  她頓了頓,環視一圈,道:「咱們被選定成王夫,和那個師弟關在一起,然後趁機把人搶出來。」

  聽到這兩個選項,雲止風下意識就想說那就把蜂巢拆了吧,然後就聽見一直默不作聲的池述安冷不丁道:「那蜂巢是五千二百年前由蜂族先祖建立的,建的時候花了三百二十萬靈石。」

  不久前還在為五千靈石的欠條發愁的宋南時:「……」

  錢全被捏在對象手裡的雲止風:「……」

  宋南時委婉道:「我覺得,咱們既然是來參加仙道大會的,還要幫助太子保住位置和小命,那還是沒必要交惡一個蜂族女王,你們覺得對嗎?」

  雲止風閉了閉眼:「我沒意見。」

  幾人被迫達成一致。

  於是,眾人或幹勁滿滿或面無表情地蹲在街邊啃完了一個燒餅之後,就起身準備去大逃殺……準備去競選王夫了。

  他們一路來到了蜂巢外,就見準備要爭這三個名額的人一點也不少。

  有些蜂族青年或許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爭不過,但許多蜂族青年還是想試試的。

  而且不止是蜂族青年,宋南時甚至還看到兩個人族青年剛拿著守衛發的報名費笑容滿面的走進去……

  等等,人族青年?

  宋南時的視線落在那兩個剛走進去的人族青年身上,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睜眼,看到的只是兩個陌生的側臉,但是再眨眼……

  宋南時忍不住「咦」了一聲。

  雲止風察覺她的動靜,看了過來,低聲問道:「怎麼了?」

  宋南時忍不住道:「你看那邊。」

  她不著痕跡地指了指剛走進去的那兩個青年的方向。

  雲止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視線在人群中轉了什麼,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再轉過頭,低聲問:「你發現什麼不對勁了嗎?」

  發現什麼不對勁?那當然是哪裡都不對勁。

  就比如她前一眼看到的還只是兩個陌生人族的青年,為什麼只是一眨眼,就在她眼中變成了……

  決明子和鬼卿的模樣?

  而且,她覺得雲止風也不是瞎子,她要是能看到的話,那他不可能在人群裡轉了一圈,硬是沒發現這兩個大活人。

  但她也不是瞎子。

  在她的眼中,那兩個陌生的人族青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變了個模樣,她再揉了揉眼,他們又變了回去,可等宋南時仔細去看時,他們又是兩個藥材的模樣。

  宋南時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不覺得自己眼花看錯了。

  可是同樣的,他們要真是決明子和鬼卿的話,那兩個藥材再怎麼蠢,也不至於蠢到用了手段變換了容顏,還能在這麼大庭廣眾之下失誤變回去。

  況且周圍這麼多人,似乎沒有一個人看到那兩個人「變了臉」,連雲止風都沒發現異常。

  似乎,這麼多人中,就只有在宋南時一個人的眼裡,他們是鬼卿和決明子的模樣。

  宋南時忍不住若有所思。

  而此時,那兩人似乎也察覺到異常,在身影隱沒在門後的那一刻,雙雙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對上宋南時的視線。

  兩人豁然睜大了眼睛。

  宋南時頓了頓,面上沒有流露出一絲異色,只客氣地衝他們笑了笑,很快又移開了視線,似乎只是無意中和人對視之後的客氣疏離。

  隨即,他們就被人群徹底擠進了蜂巢裡,轉瞬就不見了身影。

  宋南時若有所思。

  雲止風方才一直在一旁看著沒說話,這時候便低聲問道:「他們兩個有什麼問題嗎?」

  宋南時問:「你看出他們有什麼問題了嗎?」

  雲止風:「我看不出,但你既然一直盯著他們看,那他們必然是有問題的。」

  也就是說,雲止風果然也沒看出他們是兩個藥材。

  那有問題的……或許是她的眼睛。

  宋南時若有所思片刻,然後便道:「你那個變換容貌的法器還在嗎?你先變個臉給我看看。」

  雲止風二話不說,直接去摸法器。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宋南時一定是發現了問題。

  他們相當配合,在雲止風摸法器的時候,幾人不約而同的圍住的雲止風,江寂甚至捏了個暫時屏蔽別人視線的法決。

  這時,雲止風已經掏出了法器,微微閉目,隨即睜眼。

  他看向宋南時。

  宋南時也一直盯著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宋南時忍不住道:「你快變啊!」

  雲止風:「……我已經變了,你沒看出來嗎?」

  他有點兒懷疑這法器是不是失靈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向其他人。

  江寂對上他的目光,立刻道:「是變了的,但是雲兄,我覺得你下次可以變個不這麼小白臉的。」

  他委婉對這張不符合自己審美的臉質疑。

  雲止風:「……」

  宋南時:「……」

  現在重要的是這個嗎?

  現在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好像是出問題了喂!

  池述安也發現了這一點,忍不住用幻術捏出了一朵花,伸出兔爪在她面前晃了晃。

  宋南時:「……你伸爪子晃什麼?」

  池述安:「我手裡拿了一朵花。」

  宋南時正想說你拿個鬼,可是一晃眼,漫不經心看過去時,還真看到他手裡有朵花,再等她仔細看,那朵花就消失不見了。

  她忍不住就伸手碰了碰眼睛。

  而就在此時,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來自天道的注視。

  宋南時一怔。

  這時,見多識廣的妖族太子已經道:「我方才用的是幻術,變化容顏的法器也是幻術的一種,這兩種在她眼裡都失靈了,她現在似乎對幻術免疫了。」

  他正準備探討一下這種情況,宋南時卻突然放下了手,喃喃道:「去偽存真。」

  池述安一頓,雲止風也是一頓。

  他低聲問道:「什麼去偽存真?」

  宋南時眨了眨眼,道:「我這雙眼,現在可以去偽存真。」

  這是在她察覺到天道注視的那一刻,突然浮現在她心中的四個字。

  於是她便知道,這是天道賦予她的能力。

  老實說,哪怕在掌握了乾卦之後,她隱約知道自己被天道選定為了代理者,但幾次呼喚天道不應之後,其實她對這個身份沒有太大感覺。

  直到此時。

  她不知道自己這雙眼睛是什麼時候能去偽存真的,也不知道除了這之外,天道還給了她什麼她尚未發現的能力。

  但她意識到一件事。

  天道,原來真的選定了她。

  但是……受了多大恩惠,就要付出多少報酬。

  也不知道,天道究竟想要她做什麼。

  一旁的雲止風看她的表情,也知道了這「去偽存真」的能力是怎麼來的,現如今人多口雜,他也不好問,只道:「那剛剛那兩個人族青年用了改變容顏的法器?他們是誰?」

  宋南時頓了頓,一言難盡道:「是……那兩個藥材。」

  於是雲止風也沉默了。

  他不意外決明子他們會遮掩容顏,畢竟合歡宗之後,他們兩個就是個靶子。

  但是……

  雲止風神情複雜道:「這兩個藥材已經落魄到要競選王夫了嗎?」

  宋南時還是有點理智的,理性分析道:「他們蠢是蠢了點,但好歹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至於一門心思當小白臉,那麼他們特意擠到蜂巢……」

  她篤定:「這蜂巢裡必然有那兩個藥材在意的東西或者在意的人!否則他們也不至於搶什麼王夫!」

  她下了結論。

  其他人一聽,紛紛覺得有理。

  池述安甚至皺眉思索道:「蜂族因為繁衍方式的原因,種族一直不是很大,而且格外封閉,但他們的歷史確實悠久,女王蜂也有接近渡劫期的實力,說不定蜂巢裡還真藏了什麼他們要找的東西。」

  江寂也猜測:「也可能不是蜂巢,或許是女王身邊有什麼他們要找的人,他們競選王夫就是為了接近女王。」

  經過兩人的補充,這個猜測頓時更加合情合理有理有據了。

  宋南時就就忍不住怒道:「我就知道!這兩個藥材果然是狼子野心!」

  雲止風:「那我們現在還進去嗎?」

  宋南時怒:「進去!當然進去!既要救人!也要好好看看這兩個狗東西到底要搞什麼陰謀詭計!兄弟們!給我衝!」

  她一馬當先,急吼吼地就衝向了蜂巢。

  其他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雲止風。

  雲止風面無表情:「看我做什麼?跟她衝啊!」

  於是沖。

  他們身後,一眾妖族青年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有人震驚道:「女王的魅力已經這麼大了嗎?他們人族居然比我們蜂族還努力?」

  「不行!我們不能把位置給一個人族!衝啊!」

  於是乎,每個人都熱血了起來。

  而此時,蜂巢裡,兩個藥材也正在為宋南時他們的出現而震驚。

  鬼卿把決明子拉到一個角落,壓低聲音道:「不對?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決明子倒是有些理智,分析道:「這裡離入境處很近,他們既然要參加仙道大會,出現在這裡也很正常吧?」

  鬼卿卻搖頭,道:「不,我是說出現在這裡,他們看起來也像是要進來的,這也太巧了。」

  決明子:「……大概是因為這裡入住發錢?」

  鬼卿:「……」

  好有道理。

  但是他又用力搖了搖頭,道:「不對,剛剛她看我們的時候,是不是認出我們來了?」

  決明子提醒:「我們用的法器,哪怕是飛升大能也不可能看出端倪的。」

  鬼卿還想說什麼,這時一旁突然有人打了起來,他們正想給人家讓讓位置,就聽到兩人吵架的聲音。

  「……就你還想當女王的王夫?你給我出去!」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兩人的腳步忽然頓住,對視了一眼。

  鬼卿遲疑:「他們說,王夫?」

  決明子這才覺得不對,立刻去打聽了一下。

  片刻之後,他一言難盡地回來了。

  他問:「你知道這裡為什麼會給每個進來的人發錢嗎?」

  沒等對方回答,他又說:「因為這裡特麼的是給女王蜂選王夫的!」

  鬼卿:「……」

  決明子深吸一口氣:「不行,我們先離開這裡,女王蜂也不是好對付的,我們現在得低調,得罪了女王蜂,我們不好脫身。」

  他說著想走,鬼卿卻突然拉住了他。

  決明子轉頭正想怒,就見鬼卿道:「不行,這樣的話,我們更不能走!」

  決明子不可置信:「你想留下來當王夫?」

  鬼卿卻搖頭:「你想啊,這裡是選王夫的地方,但宋南時他們還是進來了,他們總不是想當王夫然後吃女王的軟飯的吧,那麼他們執意要進來,只有一個可能。」

  決明子忍不住道:「什麼?」

  鬼卿聰明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他們要找的東西,或者在意的人,又或者,他們想藉著王夫的身份,到女王蜂身邊找什麼!」

  決明子:「……」

  他想了想。

  然後他居然覺得有道理。

  鬼卿已經鬥志昂揚:「不行!我們得在他們之前,把他們想找的東西找到!」

  決明子:「……可是你知道他們要找什麼嗎?」

  鬼卿頓了頓。

  然後他理直氣壯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只要讓他們的計劃落空,讓他們當不成王夫,那他們想找什麼都找不成了!」

  決明子頓時驚奇地看向他:「你居然有點腦子!」

  說罷,他就直接道:「那行,你在裡面競爭王夫,我在外面接應你。」

  說完他就要走。

  鬼卿怎麼會讓他走。

  他立刻抓住了人,道:「不行,你休想坑我,這個王夫,咱們要當就要一起當!」

  決明子被拽的一個踉蹌,差點撞進混戰的人堆裡,大怒:「鬼卿你害我!」

  他抬腳把人踢了出去。

  於是,混戰的人頓時都看了過來。

  兩廂對視。

  妖族眾人立刻道:「兄弟們衝啊,先把這兩個人族扔出去!」

  兩個藥材大驚。

  他們對視一眼,轉頭就跑。

  ……

  宋南時幾人拿了報名費,慎之又慎地走進了蜂巢。

  而此時,蜂巢裡的眾人已經因為爭房間,迫不及待的打了起來,整個蜂巢裡全都是混戰。

  但是因為女王蜂下令不能出人命,所以他們打的還是很克制的。

  比如宋南時他們剛一進門,迎面就是一根長刺戳向他們。

  幾人頓時躲開,雲止風順勢就把人給踹了出去。

  池述安則立刻道:「這是蜂族的蜂刺,你們要小心,這上面有麻痺的毒藥,被刺中之後只能被扔出去了。」

  幾人頓時心有餘悸。

  可是這蜂巢裡的人是在是太多了。

  而且這群蜂族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集體榮譽感,一見到宋南時他們是人族,哪怕是混戰的人群也會立刻停下來,一聲「不能讓人族佔了王夫的位置」,頓時所有人都衝過來要解決他們。

  但是宋南時他們還不能傷人,打得束手束腳,一路且戰且退,直接從一層被逼到了五層。

  宋南時都忍不住怒了,問池述安:「你們妖族都這麼種族主義嗎?就針對我們人族?」

  池述安:「……你不要地圖炮。」

  宋南時此時終於見識到了蜂族選王夫的狂熱程度,她覺得也太難了。

  他們就這麼邊打邊被逼的後退,某一刻,退著退著,突然就撞到了人。

  宋南時不由得回頭看,對方也正好回頭看。

  ……然後她就正好看到了那兩個變了臉的藥材。

  她一時間愣住,對方不由得也愣住。

  他們對視一眼。

  現如今,宋南時身前全是要把他們扔出去的蜂族,決明子他們身後也是。

  兩波人在第五層走廊碰頭,前後全是人。

  他們被包圍了。

  幾人心念急轉,電光火石之間,他們紛紛做了決定。

  宋南時想,反正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看清了他們的身份,不如就佯裝不知利用他們。

  正好,決明子他們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對視了片刻,兩撥人的眼神同時友善和藹了起來。

  宋南時虛假的笑:「這位兄台,同為人族,現如今形勢危急,咱們不如……合作?」

  決明子同樣虛假:「巧了這不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兩撥人開始了心懷鬼胎的合作。

  兩撥人加在一起,實力還是不容置疑的,他們通力合作,很快就掙脫了混亂的人群,一路逃到了六層。

  六層的人少了許多。

  宋南時和決明子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笑,然後開口。

  宋南時:「現在這個情況,再被他們針對下去對我們不利,我們不如找個房間暫時躲藏?」

  決明子:「好巧好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周圍全是虛假的其樂融融的氛圍,其他人看得歎為觀止。

  宋南時瞅了一圈,目光鎖定在拐角處進出只有一個走廊,看起來就很難逃生的房間,道:「兄台,你看這個房間……」

  決明子正好也看中了這個房間,頓時笑咪咪道:「好的好的,英雄所見略同!這個正好!」

  宋南時就和決明子一起走上前開門。

  開門的時候,宋南時看了雲止風一眼,決明子也看了鬼卿一眼,還特意衝他眨了眨眼。

  雲止風一眼就知道了宋南時的意思。

  鬼卿則是一懵。

  片刻之後,他小心翼地、試探性地……也衝他眨了眨眼。

  正等著隊友回應的決明子:「……」

  他隔夜飯差點吐出來。

  但現在也由不得他再提醒了,箭在弦上,他不信宋南時他們在不知道他和鬼卿身份的情況下有所準備!

  於是,門開了。

  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但剛踏入房間,下一刻,兩個人便同時衝對方出手了!

  雲止風十分給力,在宋南時出手的同時一劍刺了過去。

  隊友們也十分給力,立刻衝向鬼卿。

  而此時,決明子獨木難支,正等著鬼卿支援。

  他大叫:「幫忙!」

  但是沒有回應。

  他忍不住看了過去。

  就看到自己隊友毫不猶豫,轉頭就跑。

  決明子:「……」

  你大爺的!你聽見了嗎!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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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9 01:18:59
第119章

  鬼卿跑得這麼乾脆俐落,別說決明子,連江寂他們都呆了呆。

  他們已經做好了鬼卿去支援決明子後自己去攔的準備了,誰知道他賣隊友賣的這麼痛快。

  痛快到他們根本沒反應過來。

  等他們回過神來,鬼卿已經跑出了很遠,眼看著就要順著樓梯往下跑了。

  江寂大急,帶著一眾師妹就追了上去。

  但鬼卿的實力畢竟高於他們,他們只晚了片刻,可眼看著已經要追不上人了。

  他們就覺得,這次怕是要被鬼卿逃了。

  鬼卿也這麼覺得。

  他心想,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他們沒有了能掌握坤卦的大黃,實力本就大打折扣,對面的宋南時和雲止風,一個掌握了乾卦,一個已經是渡劫期,他們必然不敵,硬打也會兩敗俱傷。

  他覺得,只有他逃了才能救出自己隊友,於是他逃的毫不猶豫、問心無愧。

  這麼想著,他一腳踏上樓梯口,眼看著勝利在望,忍不住心中大喜。

  ……然後他就被那群追著他們打的妖族給堵了上來。

  一群蜂族堵在了樓梯口,把整個樓梯堵的水洩不通,他們一見鬼卿露面,頓時大喜,立刻道:「他們就在這裡!我就說!他們一定是往樓上跑了!」

  然後一眾蜂族烏壓壓的就湧了上來,剛想逃的鬼卿立刻就被堵了回去。

  鬼卿大急,立刻道:「你們讓我出去!我自願淘汰!你們讓我出去!」

  聽他這麼說,領頭的蜂族便冷笑一聲,道:「你們人族最為奸詐,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騙我們,你肯定要騙我們放了你之後繼續競爭王夫!」

  鬼卿忍不住怒道:「誰稀罕這個王夫!你們以為誰都和你們一樣嘛!」

  這一句,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

  眾蜂族大怒:「區區人族!王夫能是你說不稀罕就不稀罕的?你是看不起我們還是看不起女王蜂大人!」

  「不行!蜂巢不是你們想進進想出出的地方,今天這個王夫,你是爭也得爭,不爭也得爭!兄弟們!咱們堂堂正正打敗他!」

  眾蜂族應和:「對!堂堂正正打敗他!」

  領頭的蜂族就仰著下巴看他:「崽種!來戰!」

  鬼卿:「……」

  你們蜂族有大病嗎!

  不是想淘汰他嗎?他現在說了想出去想出去!為什麼不讓他出去!

  他崩潰:「我求你們淘汰我!」

  蜂族:「不行!堂堂正正來戰!」

  鬼卿:「我想走!你們就讓我走行嗎!」

  蜂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轉眼間兩撥人形勢逆轉,上演極限拉扯。

  早已經追過來的江寂等人站在一旁,都看呆了。

  已經和雲止風聯手控制住決明子的宋南時也看呆了。

  良久,她一言難盡道:「你們這兩個化身,挺有意思的。」

  決明子不覺得有意思,決明子心如死灰。

  他被雲止風反壓著雙手,良久,不知道想通了什麼,突然冷笑一聲,提聲沖那邊的蜂族大聲道:「你們想的沒錯!他就是在耍你呢!為的就是讓你們放下戒心之後再競爭王夫!」

  蜂族們一聽,勃然大怒:「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實。」

  鬼卿卻豁然睜大眼睛,震驚道:「你害我!」

  決明子冷笑:「彼此彼此!」

  而這時,一群蜂族已經把鬼卿推上了樓。

  然後就看到了呆呆站在一旁的江寂等人。

  他們一看,霍,這還是同夥。

  眾蜂族頓時就想連著他們一起教訓了。

  江寂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他和蜂族們大眼瞪小眼片刻,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把揪住鬼卿就拽了過來,還客氣道:「多謝你們替我抓住他。」

  蜂族沒想到他這麼不客氣,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道:「不客氣?」

  江寂就點頭,一腳把鬼卿給踹進了房間。

  眾人隨之往前看,就看到那房間裡,有兩個人正壓住這個人族的同夥,十分不善。

  等等……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這時,江寂已經客氣道:「諸位兄弟,等我們先解決了內部問題再與諸位相見,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一抱拳,「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蜂族們在門外呆愣。

  良久,有人「嘶」了一聲,道:「他們剛剛不是還是一夥的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自相殘殺?」

  有人質疑:「他們不會是誆我們吧?」

  話音未落,就聽見門裡傳來了毆打和慘叫聲,聲音之慘烈,聽得門外所有人面皮都抽了抽。

  為首的蜂族沉默片刻,神情複雜道:「女王蜂大人說得不錯,他們人族,果真是心狠手辣的緊。」

  以團結著稱的蜂族無法理解,並且大受震撼。

  良久,為首的蜂族敬畏道:「讓他們先鬥著吧,我們等會兒再過來看看。」

  眾蜂族蜂擁而退。

  而此時,房間內,郁椒椒正在宋南時的示意下收起拳頭,被控制住的決明子和鬼卿眼睛上一邊一個黑眼圈。

  很對稱。

  江寂忍不住看了他們一眼,不由得問道:「怎麼對付他們?」

  宋南時抬眼:「你想怎麼對付?」

  江寂頓了頓,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一劃,暗示宋南時要不要斬草除根。

  宋南時搖頭:「我們剛剛試著去封他們的靈力了,沒用,這蜂巢裡有限制。」

  池述安就開口道:「女王蜂既然敢把所有人放進蜂巢裡打架,自然是有依仗的,這蜂巢裡有陣法,一些被判定為會傷人性命的術法是不能用的。」

  宋南時就遺憾地歎了口氣,她還準備趁機把他們兩個一起解決呢。

  但她也就想想,她知道這次不太可能。

  不說他們還在蜂巢裡,哪怕他們在外面,真生死相搏起來,他們也不一定能幹掉到這兩個人。

  並不是實力問題,而是他們明顯有一些宋南時不知道的底牌。

  比如第一次他們碰見決明子,這人在他們要動手的時候憑空消失,上一次在合歡宗也是,宋南時要下手之前,兩個人帶著一個大黃一起消失。

  這次在蜂巢裡,如果不是這兩個人臨到頭反向默契了一把,一個要打一個要逃,外面又正好堵著那麼多蜂族,他們最後根本沒做出什麼有效抵抗,宋南時估計也得費點功夫。

  想到這裡,宋南時就不由得問:「話說,你們真是同一個人的化身嗎?就這點默契?」

  這話一出,頓時炸了馬蜂窩。

  決明子頓時看向鬼卿,怒道:「我衝你使眼色了啊!你沒看到我衝你使眼色啊!我還特意眨眼了。」

  鬼卿一想到那個眨眼就想吐,於是他也怒:「我特麼看見了啊!你就這樣這樣!」他用力眨了兩下眼,面部抽筋一樣抖動。

  於是決明子也想吐了。

  鬼卿道:「你這不是讓我跑嘛!」

  決明子血壓升高:「我這是讓你跑嗎!我這是讓你打!你但凡和我一起上,咱們能落到這幅田地?你真的是本體的化身嗎?」

  鬼卿頓時冷笑:「我不是?難道你就是了?」

  決明子:「我如何不是!」

  鬼卿咄咄逼人:「那我問你,你要是碰見我這種情況,你是跑還是打?」

  這種情況是什麼情況?當然是隊友被圍困自己暫且能跑時。

  那還用說嗎?

  決明子毫不猶豫:「我當然是跑!」

  話音落下,決明子一頓。

  鬼卿就冷笑:「你都會跑,你怎麼會覺得我會打?」

  大家不是一脈相傳的賣隊友嗎?

  決明子:「……」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本體不是個東西。

  也看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尿性。

  信任?笑死,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德行,所以根本不信任自己。

  兩個人怒目而視,宋南時他們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

  雲止風忍不住低聲問:「按理說,他們兩個應該是一個人吧?怎麼還這樣……」

  他頓了頓:「毫無默契?」

  宋南時想了想,道:「可能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所以互坑的時候才毫不手軟,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應該也是一種默契吧?」

  雲止風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決明子,又看了看鬼卿,因為他們現在用的還是假臉,所以除了他們自己和宋南時外,也沒人分得清他們誰是誰。

  於是他就憑感覺看向了其中一個人。

  然後,宋南時就看著他對著決明子開口道:「鬼卿。」

  決明子:「……」

  鬼卿:「……」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破防了。

  決明子怒道:「我是決明子!你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

  雲止風漫不經心看了一眼,不怎麼走心道:「好的,枕頭。」

  決明子:「……」

  他往地上一癱,突然有種了無生趣的感覺。

  雲止風無視他,繼續問:「你們進蜂巢,有什麼目的?」

  決明子看他一眼,冷笑道:「我們有什麼目的?不應該問你們有什麼目的嗎?」

  雲止風和宋南時對視一眼。

  他們有什麼目的?他們本來是想救人,但看到這兩個人之後懷疑他們要在蜂族找什麼東西,所以才跟了進來。

  宋南時頓了頓,不動聲色道:「我們只不過是想進來找個人罷了,倒是你們……」

  她意味深長。

  決明子卻嗤笑一聲。

  他才不信他們是為了找什麼人。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覺得對方是在這裡發現了什麼有用的東西,於是千方百計地想藉著這個機會套話。

  於是兩人開始了和空氣的鬥智鬥勇。

  宋南時:「沒想到合歡宗一別,兩位已經膽怯至此了,面對我等居然也開始懼怕了?」

  決明子冷笑:「你們也挺藏頭露尾的。」

  宋南時:「比不上你們啊。」

  決明子軟硬不吃:「彼此彼此。」

  宋南時:「不知大黃兄現在還好嗎?」

  決明子:「托你們的福,好著呢?」

  兩人夾槍帶棒,一番明爭暗鬥,說得口乾舌燥,都沒從對方那裡套出一丁點兒話。

  ……能套出來才有鬼了。

  但是正因為如此,兩人才越發覺得,對方肯定有大秘密。

  宋南時就捏了個法決把兩人先捆起來,然後把自己人聚在一起開會。

  宋南時道:「我覺得這樣不行,和我們在一起,他們就算要找什麼東西肯定也不會動手了,而且我們還要救人,錯過今夜這個機會就難了!」

  雲止風:「那你的意思是……」

  宋南時想了想,道:「先把他們放走。」

  江寂一驚:「好不容易抓到的,放走……」

  宋南時看了他一眼:「我們現在也沒法對他們做什麼,不如先放走,不管他們要找什麼東西,他們總要出來的,我們先救人,然後出了蜂巢之後埋伏在小鎮外,他們一旦出鎮,我們立刻拿下!」

  雲止風還沒覺得這個計策如何,第一反應就是問道:「那還用競選王夫嗎?」

  宋南時:「看情況,咱們憑自己的能力能救出來就不競選,要是打不開負一層的密室,那還是要競選王夫和三九峰的師弟會和的。」

  雲止風頓時十分失望。

  宋南時就看了他一眼,道:「總之,先找個藉口把人放了,而且要給他點壓力,讓他盡快成事,不然我們救了師弟之後肯定瞞不了多久,蜂族的追兵要是來了,他們還沒找到東西出鎮,我們就不太顧得上他們了。」

  她還歎息:「要是不救人的話,我有的是時間給他們耗。」

  可惜他們總不能看著一個良家婦男誤入歧途。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同意。

  然後他們撤了隔音陣法就開始演了起來。

  宋南時兩步上前,冷笑道:「決明子,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我實話告訴你,我們知道的一清二楚!」

  決明子一驚,十分順暢的理解成他們已經知道他是想漁翁得利了。

  宋南時冷冷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在這耗著我們誰都辦不了事,我們不想耗下去,所以我們這次就放了你們,大家想要什麼各憑本事!」

  決明子一驚,直覺有詐:「你們會這麼好心?」

  宋南時:「我們可是正道,從不說謊話,我們的話你還信不過?」

  他們確實是正道,決明子這個壞事做盡的也得說他們是群多管閒事的老好人,但是他們嘴裡的話……

  他毫不猶豫地搖頭:「信不過!」

  宋南時被噎了一下。

  這時,雲止風直接上前,解開了他們的束縛。

  他冷淡道:「別和他們廢話了,再和他們耗下去,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說完,他看也沒看他們,十分冷淡的走了出去。

  宋南時一愣,立刻跟上。

  於是一行人就這麼毫不猶豫地把他們扔下了。

  決明子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宋南時說了這麼多他們信不過,但是雲止風不和他們多說……

  決明子立刻起身:「我們也行動!」

  鬼卿皺眉:「他們說的是真的?」

  決明子冷笑:「不是各憑本事嗎?走!咱們競選王夫!只要他們當不成王夫,他們找個屁!」

  鬼卿遲疑:「要是他們要找的東西就在蜂巢裡,不用競選王夫也能找到呢?」

  決明子卻篤定:「不可能,你又不是沒看到,他們被這麼多人追,他們肯定是想競選王夫,所以那東西不在女王身邊,就在王夫居住的負一層!」

  他有理有據,鬼卿立刻被說服了。

  兩個人立刻出門,要競選王夫。

  然後一個出門往左拐,一個往右拐。

  毫無默契。

  ……

  而此時,宋南時已經悄悄溜了下去,想溜到負一層試試能不能進去。

  可他們還沒溜到負一層,在第二層時,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一身紅衣的人影避著他們,鬼鬼祟祟地閃進了一旁的房間裡。

  宋南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

  她忍不住問諸袖:「那時三九峰的師弟吧?」

  諸袖也看到了。

  她頓時興奮:「走!去看看!」

  一群人頓時追到了那房間。

  此時那師弟正想關房門,見狀嚇了一跳。

  但是他定睛一看,忍不住又是一喜:「是、是蘭澤峰的同門?」

  宋南時這次真的確定了,真就是那個和妖族姑娘私奔的倒霉催師弟。

  她二話不說,先拉開門,一群人進去,他這才轉身問道:「不是說負一層只有女王蜂才能打開嗎?你怎麼出來了?」

  她多疑,此時疑心病又犯了,忍不住問道。

  這師弟卻沒察覺,只頹然道:「因為我陣法學的還不錯。」

  宋南時忍不住看向諸袖。

  諸袖提醒:「三九峰全是陣法師。」

  師弟繼續蔫蔫道:「女王蜂不知道我是陣法師,我趁著上次跑出蜂巢被女王蜂接回王宮時找機會偷偷記下了女王蜂的藏書,裡面就有這裡的陣法,我趁機逃出來的。」

  宋南時點頭。

  那到還有急智。

  師弟泫然欲涕:「原本,我就是逃出了陣法也逃不出蜂鎮的,幸好遇見了師姐們!」

  宋南時聽了聽外面混亂的動靜,就道:「那咱們先走,我先把你送出蜂鎮,然後……」

  話音未落,就聽雲止風冷聲道:「出來!」

  宋南時一頓,命盤立時就握在了手上。

  其他人也警惕了起來。

  然後,他們的視線就落在了窗戶上。

  那窗戶上落了一隻蜂,他們之前居然沒發現。

  此時,那蜂在眾人的視線中突然變化,落在地上,正是女王蜂。

  宋南時一驚,三九峰師弟也是一驚。

  女王蜂只歎息著,看向師弟,怏怏不樂道:「你就這麼不願意跟著我嗎?明明之前在鎮外咱們還聊的不錯。」

  師弟悲憤:「因為那時候你沒說你的種族也是一妻多夫!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女王蜂就很有些渣男風範的說:「但是我喜歡你啊,雖然我有很多王夫,但我給你們的愛一點都不少。」

  宋南時:「……」

  她歎為觀止。

  她忍不住勸:「女王,強扭的瓜不甜。」

  女王蜂就看向她:「你也不願意跟著我嗎?」

  宋南時:「……不必,謝謝。」

  女王蜂笑了笑:「那我若是不想你們走呢?」

  雲止風就一下子擋在了宋南時面前,淡淡道:「那女王可以試一下。」

  他不在壓抑修為,渡劫期的威壓外放,女王蜂頓時面色一變。

  她深深地看了雲止風一眼,又越過他,視線落在池述安身上。

  然後她突然道:「本王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我就放你們走。」

  宋南時沒想到她突然這麼輕易鬆口,一怔。

  她不像是那種會聽人威脅的人啊……

  雲止風卻反手拉住了宋南時,淡淡道:「我們走。」

  現在離開最重要,宋南時立刻跟上。

  其他人也紛紛跟上。

  然而還沒走出去,卻聽女王蜂突然道:「對了,好人做到底,我提醒你們一件事。」

  宋南時頓了頓,轉頭:「女王請說。」

  女王蜂微笑:「你們和那兩個人族的交流,我都聽見了。」

  宋南時神情頓時一緊,思量著要不要問她拿東西……

  然後就聽女王蜂道:「但是不論本王身邊還是蜂巢,都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宋南時:「你的意思是……」

  女王蜂微笑:「據我所知,那兩個人族之所以要進蜂巢,是因為覺得你們要進蜂巢找東西。」

  「而你們要進蜂巢,是以為他們要進蜂巢找東西……」

  宋南時:「……」

  女王蜂:「所以……」

  宋南時喃喃接話:「所以我們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眾人:「……」

  女王但笑不語。

  宋南時麻了。

  半晌,她一抹臉,道:「那兩個人族現在在做什麼?」

  女王蜂委婉:「他們在努力爭取王夫的位置。」

  宋南時:「那女王蜂覺得他們……」

  女王蜂接話:「姿容尚可。」

  宋南時頓了頓,委婉:「他們可不是好相與的。」

  女王蜂淡淡一笑:「無事,本王就愛啃硬骨頭。」

  宋南時:「而且他們這是易容,真實容顏的話……」

  她想了想決明子那張普通的臉和鬼卿帶著張面具根本看不到的臉。

  她委婉:「可能有點醜。」

  女王蜂:「……」

  她淡淡:「你們把畫像給我我看看。」

  宋南時二話不說,掏出白紙,凝聚靈力在白紙上留下兩張畫像。

  然後沒等女王蜂看,她就一抱拳:「告辭!」

  她毫不猶豫地走了!

  女王看著他們的背影,失笑:「我倒沒看出我隨手撿的一個人族小郎君還有那麼大能耐,能破我的陣法。」

  片刻,房間裡突然又出現一個人,低聲問道:「女王為何要放他們走,哪怕是渡劫期,我這麼多族人……」

  女王蜂抬手,道:「不止是因為他,還是因為他們中那隻兔子。」

  那人不解。

  女王淡淡:「太子回來了。」

  那人一驚。

  女王蜂轉身,道:「太子怕是沒準備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別說出去。」

  那人頓時應聲。

  女王蜂又問:「對了,那兩個人族怎麼樣了?」

  那人頓了頓,一言難盡道:「他們正和別人打的頭破血流,要競爭王夫。」

  女王失笑,低頭拿起畫像,淡淡道:「讓我看看,如果還入我的眼的話……」

  她笑容一僵。

  片刻之後,她放下畫像,面無表情道:「你把他們趕出去吧。」

  那人不解:「那理由……」

  女王:「醜。」

  那人一頓,指了指鬼卿:「我看這個還不錯啊。」

  女王淡淡一瞥畫上帶著面具的青年:「我討厭比我還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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