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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從溫] 除我之外,全員主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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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21 00:21:47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看著葉秦州。

  葉秦州微笑看著她。

  兩人中間是一張年代久遠的欠條。

  葉秦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欠條,笑容不變,張口卻突然道:「宋姑娘,你該不會……」

  宋南時立刻反駁:「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葉秦州笑容更深了:「在下可什麼都沒說呢。」

  宋南時:「……」

  大意了。

  葉秦州繼續:「宋姑娘是卦師。」

  宋南時臉都僵了:「嗯。」

  葉秦州:「那可真是太巧了,據先祖傳下來的消息,當年欠我家錢的那位前輩也是卦師呢。」

  宋南時乾巴巴:「哦,那可真巧。」

  葉秦州:「宋姑娘。」

  宋南時:「幹什麼。」

  葉秦州笑咪咪:「來都來了,還錢吧。」

  宋南時:「……」

  葉秦州繼續:「據先祖記載,當年欠我家錢的那位卦師前輩借錢之前曾經算過一卦,言道在我家山窮水盡之際,自己的傳人必會來還錢,而今葉家只剩我們兄弟二人,還過的如此困頓,宋姑娘正好就出現,還親自把已經丟失的欠條翻出來到了,這不正正好好應了那卦象嘛。」

  他感歎:「這叫什麼,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宋南時還想再掙扎:「我不知道什麼前輩。」

  葉秦州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看了半晌,突然道:「宋姑娘,我不想這樣的。」

  宋南時正迷惑他要怎樣,就見他突然就捂著嘴巴咳嗽了起來,咳著咳著,就熟練的吐出了一口血。

  宋南時:「!!」

  你還來!

  她猛然退後了兩步!

  葉秦州卻臉色蒼白,虛弱而憔悴道:「是我的身子不中用,一時急火攻心,嚇到宋姑娘了,不過沒關係,在下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最壞也不過是一個藥石無醫,我這將死之人,也不期盼宋姑娘還錢,只盼著姑娘看在這欠條的份上,在我死後照拂舍弟一二……」

  他上前兩步,一副宋南時要是不還錢當場就要死在她面前的模樣。

  宋南時都快給他跪了,看到欠條之後她本來就是垂死掙扎了,見他一副她不還錢就要當場安詳的模樣,當即就跳著腳往後退:「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葉秦州:「宋姑娘……」

  宋南時:「還還還!我還還不行嗎!」

  這話一出口,葉秦州立刻不咳了,面色也紅潤了,腿腳也有勁了,給宋南時演示了一下什麼叫做當場痊癒,堪稱醫學奇跡。

  宋南時:「……」

  她垮著個臉,死魚眼看著他。

  葉秦州卻手腳麻利地拿起了欠條,笑咪咪道:「我就知道宋姑娘一定會還的,宋姑娘若是沒有還錢的心,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特意往中州跑一趟呢。」

  宋南時呵呵兩聲,陰陽怪氣:「您比我還像個卦師呢。」

  葉秦州笑而不語。

  宋南時見他拿起欠條就要討債的模樣,立刻道:「等等,還錢歸還錢,我得先核查一下,欠條上寫的是中州沈家,但你們兄弟倆可都姓葉啊。」

  葉秦州笑容不變:「先祖是姓沈的,只不過從曾祖父起,沈家便改姓葉了,隨的是曾祖母的姓氏。」

  宋南時稍微算了一下。

  若是按照修真界普遍的壽命算起,葉秦州的曾祖父,那就是九百多年前。

  正好是她在藏書閣的查閱中,中州沈家從宗門志上徹底消失的時間。

  隨祖母姓……

  宋南時想起宗門志上中州沈家從風頭無兩到逐漸查無此人的過程,幾乎可以篤定,這其中一定出現了什麼讓沈家不得不隱姓埋名甚至不惜改姓的變故。

  修真界雖然不像是真正的古代這麼封建閉塞,但姓氏傳承對一個家族來說也是至關重要之事,不是宋南時瞧不起修真界土著,而是對於普通的修真界土著來說,讓其中一個孩子隨母姓已經能稱得上開明了,讓整個家族隨母姓,那除非是不改姓家族就要亡了。

  宋南時便不由得想起了葉黎州所修煉的、柳老頭口中那折損壽數的功法。

  她問:「和你們家族的功法有關?」

  葉秦州臉上的笑容一頓。

  片刻後,他問道:「宋姑娘知道?」

  宋南時點頭:「我略有些瞭解,葉黎州所修煉的功法,有損壽數。」

  說著她又皺了皺眉頭:「可是葉黎州的身體卻很好啊,難道是柳……是我看錯了?」

  葉秦州卻淡淡地笑了笑,道:「宋姑娘沒有看錯。」

  他道:「折損壽數的,這不還有一個我嘛。」

  宋南時豁然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你平日裡沒事吐血,感情不是裝的?」

  葉秦州:「……」

  他微笑:「大多數,不是。」

  宋南時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內心愧疚,只覺得葉秦州的病是真的,自己卻懷疑他,真的是……

  還沒想完,便見葉秦州笑容不變道:「當然,有時候還是能利用利用的。」

  這個有時候是什麼時候,不言而喻。

  宋南時:「……」

  真不愧是你。

  腹誹完,她又不由得遲疑:「那你的身體……」

  葉秦州笑道:「好好活著,說不定也能壽終正寢。」

  他說著,悵然道:「葉家,也就是曾經的沈家,曾出過一驚才絕艷的修士,改進了沈家原本的功法,這功法使得沈家在一段時間裡能人輩出,誰知道……」

  宋南時了然:「有得有失,這功法有弊端。」

  葉秦州點頭,「而且從此以後,沈家後人就修不了其他功法了。」

  宋南時不由得皺了皺眉。

  修不了其他功法?這可不像是功法的問題,沒聽說過什麼功法作用自身之後還會遺傳後代的。

  葉秦州繼續道:「當時先祖正一籌不展之際……」

  宋南時接口:「那位卦師前輩一語點醒夢中人?」

  葉秦州微笑:「不,那位卦師前輩來借錢了。」

  宋南時:「……」

  葉秦州:「而且那位前輩言明,他要飛升了,這輩子還不起錢,要讓自己不知道多少年後的傳人還。」

  宋南時眼睛直抽。

  她還真是早一千年就被人算的明明白白啊。

  葉秦州繼續:「先祖自然不同意,那前輩便給先祖算了一卦作為交換,言道若是讓沈家不再是沈家的話,後人便有一線生機。」

  「先祖的辦法就是,改姓。」

  宋南時不由得問:「有用嗎?」

  葉秦州笑道:「到了我們這一代,黎州已經不再被功法所困擾了,我要是不作死,也能活的長久。」

  宋南時鬆了口氣。

  然後她便聽葉秦州道:「所以。」

  宋南時抬頭:「嗯。」

  葉秦州反手掏出一把算盤來:「咱們算算這一千多年的利息吧。」

  宋南時:「……」

  她現在很想給他葉秦州表演個當場身亡。

  她面無表情:「欠條上可沒說利息。」

  葉秦州不由得感歎自己先祖還是不夠遠見,這欠條上若是標上利息……

  他道:「可是按照錢莊的借錢標準來的話……」

  宋南時冷笑一聲:「若是按照錢莊的借錢標準來,那你就把我賣了吧。」

  她一副要是提利息就當場擺爛的模樣。

  葉秦州分外的遺憾。

  要眼前是個有錢人的話,他還能想辦法坑一坑,但是沒成想,那位窮鬼前輩的傳人也是個窮鬼。

  難不成窮鬼是你們這一脈傳人的什麼必備條件?

  而眾所周知,窮鬼是最難被割韭菜的一個群體。

  他只能遺憾地收起了算盤,伸手道:「那宋姑娘,還錢吧。」

  宋南時:「……」

  這一天,它終究還是來了。

  她掙扎半晌,面無表情地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隻放了五千靈石的儲物袋,緩緩放在了葉秦州手中。

  她鄭重道:「葉兄,你要好好待他們。」

  葉秦州微笑:「我知道。」

  宋南時繼續:「你不要讓他們受到委屈。」

  葉秦州繼續微笑:「我明白。」

  宋南時:「你……」

  葉秦州打斷她:「宋姑娘。」

  宋南時:「啊?」

  葉秦州拽了拽手裡的儲物袋,道:「你能先放手嗎?」

  宋南時抿了抿唇。

  兩個人的手拽著一個儲物袋,就這麼在一張桌子上來回拉扯。

  桌子不堪重負,發出一聲悶響。

  葉秦州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這張桌子是祖上傳下來的,五十靈石一張,弄壞了的話……」

  宋南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撒開了手。

  葉秦州迅速收起靈石,笑咪咪道:「那,錢債兩消了。」

  宋南時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哈哈哈哈哈哈。」

  ……

  片刻之後,宋南時揣著一本世家錄,和葉秦州一起出了書房。

  宋南時神情沉重,活像丟了錢。

  葉秦州滿面春風,似乎宋南時丟的錢就是他撿的。

  然後兩人迎面就撞上了雲止風。

  雲止風一見二人表情,脫口而出:「宋南時,你丟錢了?」

  宋南時:「……」

  她緩緩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雲止風突然覺得背後發毛。

  然後他便見宋南時呵呵笑了兩聲,道:「托你的福。」

  雲止風:「……」總感覺這話不對勁。

  然後她轉身就走了。

  雲止風:「……」

  他好像惹宋南時生氣了。

  但他分明什麼都沒有做。

  眼看著宋南時的背影遠去,他只能看向葉秦州:「她怎麼了?」

  葉秦州喜氣洋洋:「大概是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情吧。」

  雲止風瞇了瞇眼:「那你又怎麼了?」

  葉秦州:「我當然是想起了高興的事啊。」

  雲止風:「……」

  指定有問題!

  指定有問題的宋南時還沒來得及明白什麼是愛情,就先嘗到了愛情的苦。

  回到了自己房間之後,她把世家錄往一旁一放,開始躺平。

  但是躺平了沒一會,她面無表情地又坐了起來,拿起世家錄開始看。

  錢都已經花了,這個重金才借來的世家錄,她咬牙也得看下去。

  她伸手翻開了雲家的那一頁。

  入目第一行,宋南時就頓住了。

  雲家少主,麒麟子,名不詳。

  麒麟子。

  麒麟血玉。

  雲止風。

  宋南時緩緩吸了口氣。

  她原本的猜測,也只以為雲止風是什麼大家族精英弟子,誰知道……

  少主?麒麟子?

  雲家追殺自己的少主?腦闊子真的沒病嗎?

  等等。

  宋南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四藏山的顒鳥,是在雲止風被追殺不久之後出現的。

  雲止風被迫離開雲家,轉頭四藏山就出現了一群顒鳥,有這麼巧嗎?

  宋南時沉思片刻,抓著世家錄看了半夜,看到凌晨時分,她突然扔下書,出了房門就拐到了雲止風的房間。

  然後敲窗:「麒麟子。」

  房間內,雲止風被這一聲直接嚇醒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追殺來了,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宋南時的聲音。

  他心中一跳。

  下一刻,他起身,直接拉開了窗。

  然後便見窗外的宋南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胸口。

  雲止風:「?」

  他低頭看去。

  然後就看到了自己未合緊的衣襟。

  他下意識想伸手合緊,手抬到一半,心中卻微微一動,佯裝什麼都沒發現,若無其事道:「你半夜來敲我窗作什麼?」

  宋南時不說話。

  雲止風咳了一聲:「宋南時。」

  宋南時回過神來,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義正詞嚴道:「當然是正事!」

  雲止風:「關於麒麟子的正事?」

  她若是不知道雲家的事,就不會知道麒麟子。

  他沒有告訴她雲家任何事。

  是她主動去探聽了。

  雲止風滿腦子的風花雪月。

  宋南時卻正色道:「這只是其一。」

  雲止風:「?」

  他問:「那你還有其他正事?」

  宋南時:「當然!」

  雲止風:「……」

  是他自作多情。

  他道:「你說說看。」

  宋南時:「中州的世家錄是隨時間變動的。」

  雲止風點頭:「自然,中州世家繁多,僅大世家就有三個,世家變動頻繁,若是每次變動都要出一本新的世家錄太麻煩,所以世家錄都是自動更新。」

  宋南時便道:「那你知道我在四藏山清剿凶獸的那次更新上看到了什麼嗎?」

  她看著雲止風疑惑的表情,道:「三個大家族,主刑法管教之責的、嫉惡如仇的、行事激進的,總之,與世家利益不符的,全都死在了清剿戰裡。」

  雲止風一頓。

  宋南時:「比如楚家的執法長老,比如胡家的掌劍尊者。」

  她看著雲止風:「你也算一個,而且你是唯一活下來的那一個。」

  她問出了一個雲止風從來沒想過的問題:「當初的世家清剿,清剿的究竟是凶獸,還是你們?」

  雲止風愣住了。

  他在四藏山搏殺,家族為何會背叛他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果他們一開始,絞殺的就是他呢?

  那四藏山,就是一個針對他們的絞殺場。

  進入四藏山起,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為什麼清剿結束之後,四藏山突然就有了大群顒鳥。

  雲止風突然就有了答案。

  如果這些顒鳥和世家有關的話,自然是因為能阻礙他們的人都死了,他們才敢放顒鳥出來。

  那麼當初四藏山突然出現的凶獸,就是絞殺反對者的誘餌!

  一切都明瞭了。

  雲止風百思不解的事情,一下都有了答案。

  宋南時看著他恍惚的神情,不解:「你對中州世家的瞭解總比我深吧,你都沒想過這些嗎?這些仔細瞭解一下的話,很容易聯想到的吧?」

  雲止風回過神來,想了想,道:「我一般不想這麼麻煩。」

  宋南時:「那你平時要是遇見麻煩事呢?」

  雲止風誠實:「我都是打過去,打不過我的,就都不麻煩。」

  宋南時:「……」

  行,武力值高了不起。

  她恨鐵不成鋼:「你現在好歹是戰損狀態,化神期的修為都得靠你的麒麟血玉呢!動不了手就麻煩你動動腦子!」

  雲止風想了想,道:「那我還是盡量學習動手吧,你來幫我動腦子。」

  雲止風看宋南時無語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他不是不動腦子,只不過他從小到大,還很少碰見需要智取的時候。

  他又問:「你準備如何?」

  宋南時:「我們出四藏山,他們就往四藏山派人,很明顯是想找我們這幾條漏網之魚,他們暫時不想讓四藏山的事洩露出去。」

  雲止風:「你要管?」

  宋南時想到了那個鐵匠。

  她可以不管,只要她能硬下心腸,親眼看著中州出現越來越多鐵匠一樣的人。

  她頓了頓,道:「那我就要讓它洩露出去。」

  雲止風看著她,卻道:「中州是世家的天下,你背後有無量宗,但無量宗遠水解不了近渴,世家不想洩露的事,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消息在外面也是寸步難行。」

  宋南時就笑道:「那就要想辦法,讓他們自己洩露出去。」

  她看著雲止風,突然道:「雲止風,你好不容易逃了出去,雲家要是注意到我們的話,很容易查到你,你……」

  雲止風打斷了她:「你說,我做。」

  宋南時頓了頓:「好。」

  她話音落下,便聽到身後一聲喝彩:「好!」

  宋南時嚇得一個激靈,一轉頭,就看到身後的大槐樹後探出一顆顆腦袋,其中江寂的腦袋正在死命鼓掌。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訕訕走了出來,江寂解釋道:「我們不是故意的,就出來遛彎……」

  宋南時冷笑:「大半夜你們出來遛彎。」

  眾人不說話。

  雲止風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衣襟。

  然後諸袖暗搓搓道:「其實我們都能幫忙啊,我就可以出錢。」

  葉秦州:「我們葉家就提供地牢吧。」

  郁椒椒小聲:「我正在學習怎麼毀屍滅跡。」

  江寂左看看右看看,一口道:「師妹!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宋南時:「……」

  你和雲止風真是親兄弟。

  她不由得道:「你就不會動動腦子嗎?」

  江寂誠實:「我平時都是靠武力。」

  宋南時冷笑。

  不,不是的。

  你平時都是靠主角光環。

  眼看著這一群人雖然不怕世家,但也都不動腦子。

  或者說,不往正處動腦子。

  宋南時一個人動起了所有人的腦子。

  她將所有人聚集起來,言簡意賅道:「想讓他們主動暴露,很簡單。」

  她道:「誘餌,身份。」

  ……

  第二天。

  葉黎州去了趟死了麼總部。

  不出半個時辰,死了麼總部突然向雲家賣起了四藏山那日逃出來的人的消息。

  四藏山那日逃出來的有四個人,都是無量宗弟子,還是四個師兄妹,師尊是不歸劍尊,這次是稟告了師尊之後,和友人葉黎州去中州遊玩。

  雲家一聽就覺得棘手。

  無量宗,不歸劍尊。

  無量宗而今已是龐然大物,親傳弟子更是各個金貴,他們掌門還是出了名的不講理,這可難辦。

  雖說不歸劍尊生性冷淡,但這要是他四個徒弟整整齊齊死在中州,還死在他們雲家手裡,那再冷淡的人都不會無動於衷吧?

  嘖,無量宗弟子好端端的來中州城作什麼!

  他們想以防萬一,但不想惹一身腥臊。

  所以他們不能沾手。

  而且中州所有世家都不能沾手。

  這四個人必須死得悄無聲息。

  他們剛這麼想著,宋南時就給了他們機會。

  於是當夜,宋南時以賞景的名義單獨出了門。

  宋南時出門前道:「身份就是我們最大的依仗,我們可以當誘餌,但不能當一咬就沒的誘餌,要讓他們咬的扎嘴,咬的無可奈何,還得撲騰出動靜。」

  她砸了咂嘴:「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使出什麼手段,能鬧出多大動靜,我單獨出去,方便他們動手,各個擊破。」

  然後,宋南時馬上就知道了。

  宋南時在這個僻靜之處,看到了一隻顒鳥凌空而來。

  比她見過的顒鳥更大,更凶悍,宋南時毫不懷疑,這只顒鳥下來,她毫無還手之力。

  但她卻大喜。

  她往後退一步,道:「雲止風!」

  戴著面具的雲止風憑空出現。

  一劍制住了那顒鳥。

  宋南時四下看了看,指著城主府的方向,道:「往那邊砸,砸的越碎越好,動靜越大越好!」

  於是,著名藥材鬼卿還在睡夢中,家就被人砸了。

  他蓬頭垢面的從廢墟裡爬起來,還看到砸他家的人踩著一隻顒鳥,四面八方圍過來越來越多的人。

  有人問這是怎麼了。

  始作俑者一副受害者表情:「我如何知道,我乃無量宗不歸劍尊親傳弟子宋南時,不過是來中州訪友,誰知道路過四藏山的時候險些被這玩意弄死在四藏山不說,而今這東西還進了中州城,我說中州城的世家就是這麼管城防的嗎?」

  藥材兄眼前一黑。

  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了決明子的幸災樂禍。

  我等你破財。

  何止破財,他的城主府和他的計劃,一起砸廢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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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匿名  發表於 2024-7-21 00:22:12
第61章

  宋南時挑選的這個時機正合適,正是中州城夜市最熱鬧的時候,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夜生活都剛剛開始。

  宋南時挑選的這個地點也很合適,城主府,城裡名義上最尊貴之人居住的地方。

  若是平時,城裡的鬧市區發生了打鬥事件,可能會引起關注,但不會多,因為大家都見慣不怪了,哪怕是凶獸鬧市傷人,也頂多是比修士當街打鬥稀奇一些。

  但是打塌了城主府就不一樣了。

  城主,名人。

  中州城的人哪怕沒見過城主,也會對城主府有下意識的關注。

  而觀眾樂意追求名人熱點、愛看名人熱鬧這件事,從古至今,簡直經久不衰。

  宋南時衝上大街告訴眾人四藏山有世家背著大家搞凶獸,沒人會信她;但是四藏山有凶獸跑進城找修士打架,還打塌了城主府,那這件事估計會立刻成為中州城下半個月的熱點。

  普通人一開始或許只是看熱鬧,稀奇城主府居然也會塌,然後才會想,哦,原來四藏山居然有凶獸,還跑進城裡來了。

  他們或許不會多警惕,也不會想更多,但這樣就夠了。

  所以,宋南時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千方百計地蹭上城主的熱度,用人民群眾八卦的熱情衝破世家的消息封鎖。

  這件事看似很扯,但事實就是,越是晦澀的大事可能越好封鎖消息,反而是市井八卦,越離譜的八卦傳播的越快,越封觀眾就越有興致。

  於是,在宋南時這裡,這城主府今天是塌也得塌,不塌也得塌。

  最開始她還不知道那些世家要使什麼手段,但她已經做好了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搞城主府,然後在城主府喊出她在四藏山已然受襲,為何進了城還在受襲的準備了。

  可誰知道他們居然這麼給力,直接派出了一隻顒鳥。

  於是這下人證物證俱全,打塌城主府也有了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宋南時恨不得當場謝謝那些世家。

  不過想想也明白,她給出的身份是無量宗親傳子弟,他們不想惹無量宗的話,肯定得千方百計甩鍋。

  最簡單的就是甩到顒鳥身上。

  真真是活菩薩。

  宋南時在心裡拜菩薩,鬼卿看著自己一片廢墟的城主府,心都在滴血。

  但他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那只光明正大出現在城中的顒鳥可比城主府塌這件事嚴重多了。

  他得以大局為重。

  他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那些蠢貨背著他捅出的簍子,但他還必須得收拾爛攤子。

  而此刻,那宋南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在大肆和周圍那群無知小民說自己在四藏山的遭遇,說四藏山滿地都是這玩意,直將四藏山說成了龍潭虎穴,還不忘控訴一下中州城的城防,以鞏固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宋南時:「我可是無量宗弟子啊,無量宗你們知道吧。」

  無知小民連連點頭:「知道知道,那是真仙家啊!城裡的修士老爺們都得攀關係。」

  然後宋南時道:「就這樣,我和我三個同門都險些折在裡面,更別說其他人了。」

  她簡單粗暴一番描述,那些無知小民聽得一愣一愣的,頓時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

  仙家弟子都折在裡面,他們還能有活路?

  有人當即就憂慮道:「怎麼都沒聽有人說啊!我前幾天差點還進山打獵!」

  宋南時:「對對對,那些世家都是幹什麼吃的!」

  眾人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世家身上,「對!他們都不知道嗎?」

  鬼卿眼看著他們還要繼續,連忙上前控制事態。

  他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激動表情……不,沒有表情,他戴著面具。

  不過也不算全然沒有,最起碼從酒樓被勸著吃了半桌子菜起,他就把全臉面具換成了半臉面具。

  然後他上前,想要先發制人控制事態。

  誰知道宋南時比他還激動。

  她一見他,當即手一轉指向了他,禍水東引道:「更慘的還是城主啊,堂堂城主,城主府都被砸塌了啊!」

  本來就是因為城主府塌才來吃瓜的眾人當即找到了話題中心,看向城主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同情。

  鬼卿:「……」

  這分明是你砸塌的!

  他深吸一口氣,笑道:「不過一城主府……」想要拿回主動權。

  然而宋南時卻嘖嘖道:「這得多少靈石啊!」

  鬼卿:「……

  他的心一痛。

  宋南時說完之後卻一副說錯話了的表情,捂著嘴道:「抱歉鬼卿城主,我不是故意提您傷心事的,實在是太過為您鳴不平,嘖嘖嘖,那麼大一宅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個小十萬靈石……」

  鬼卿不由得想起了宅邸的造價。

  心頓時更痛了。

  偏偏圍觀眾人還倒吸了一口氣,震驚道:「嘶!十萬!」

  這瓜吃的更有勁了。

  落在鬼卿身上的視線也更同情了。

  鬼卿咬牙,冷哼一聲道:「不過十萬而已……」

  他想重新掌握主動權,然而才剛開口,宋南時的一眾同門們就不知道從何處衝了出來,明明宋南時一點兒傷都沒受,他們卻像是宋南時快要重傷不愈了一般大驚失色。

  「師妹!」

  「師姐!」

  然後很快的,在鬼卿城主開口解釋之前,也在那些世家發現不對趕過來收場之前,他們迅速把宋南時接走,沒給鬼卿解釋的機會,也沒給那些世家補救的時機。

  只留下了「四藏山」和「十萬兩」這兩個關鍵詞議論紛紛。

  活脫脫挑起矛盾之後一擊既脫的鍵盤俠。

  鬼卿便知道,他最好的控制事態的機會已經沒了。

  所謂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不是沒道理的。

  沒當場掰扯出結果的事情,觀眾就只會記得最驚悚直白最簡單粗暴的說辭。

  正好,無論是「十萬兩」還是「無量宗弟子險些喪命四藏山」,都足夠驚悚駭人。

  於是,等世家發現不對派人來善後時,看到的就只有一個成了廢墟的城主府和一個一身黑氣的城主。

  眾人驚訝:「您的宅子……」

  這是旁邊還隱隱傳來好事者的聲音:「十萬兩……」

  鬼卿:「……」

  ……

  江寂他們一路喊著「師妹」、「師姐」,將宋南時抬回了葉家。

  不知情的人險些以為宋南時要沒了。

  到了葉家,宋南時這才掙扎起來,見他們還不停,嘖了一聲,道:「戲過了啊!」

  眾人這才停下,對視一眼,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笑完之後,江寂還是憂愁:「這真的可以嗎?」

  宋南時直言:「可以,但不完全可以。」

  江寂疑惑:「怎麼說?」

  宋南時:「我們今天演這一場下來,世家們想瞞的事肯定瞞不住了,但我們無量宗弟子身份給他們的忌憚,只會隨著事態的發展而逐漸下降。」

  宋南時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中州城的普通凡人和修士大概會警醒了,接下來就該考慮考慮等那些世家的忍耐到了極限的時候,我們怎麼全身而退了。」

  江寂:「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宋南時往石桌旁一坐,喝了杯茶:「等雲止風回來。」

  半個時辰之後,雲止風就從外面回來了。

  他幫宋南時解決了那顒鳥之後就功成身退,繞了半座城躲開了可能會有的追蹤者,還刻意和他們錯開回來。

  宋南時一見他就連忙道:「你沒被別人發現吧?」

  雲止風扶了扶臉上的面具,道:「沒人跟得上我。」

  宋南時鬆了口氣。

  雲止風的身份在中州城不太好見人,所以葉黎州賣情報的時候她讓他只說宋南時他們四人,但之後他們肯定還要查,雲止風不可能完全隱身,她得給他編個好身份。

  也幸好雲止風一來中州城就戴上了面具,沒被其他人看到真容。

  雲止風卻沒怎麼擔心自己的身份問題,只道:「我回來的路上,聽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傳言。」

  宋南時眼睛一亮:「已經開始傳開了?那太好了!等那些世家反應過來估計也晚了!」

  雲止風的神情卻很古怪,道:「傳開了,但……」

  他道:「很離譜。」

  江寂替她問:「多離譜?」

  雲止風:「有人說,有四個無量宗弟子來了中州城,各個都是化神期修為,結果全折在了四藏山,屍骨無存。」

  一下變成化神期的眾人:「……」

  雲止風:「還有人說,數百隻會飛的凶獸砸了城主府,城主損失上百萬,當場和城防不嚴的世家大打出手,打的兩敗俱傷。」

  眾人:「……」

  宋南時覺得,她果然還是小看了修真界勞動人民的謠言傳播能力。

  嘖。

  一眾人忙裡偷閒說完了八卦,雲止風便問:「接下來我們怎麼走?」

  宋南時穩得住:「別急,那些世家應該比我們更急,我們現在先等葉黎州,他被我派去死了麼查看情況了。」

  正好這時也過了午夜,宋南時等人的時候察覺自己的神棍系統刷新了,順手就又抽了一籤。

  財運東來。

  上籤。

  應卦者:宋南時、雲止風、江寂……

  後面跟了一連串名字,全是自己身邊的人。

  宋南時:「?」

  意思是今天他們要集體撿錢嗎?

  她迷惑不解,甚至要抽出命盤給自己來一卦,就見葉黎州興沖沖地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道:「大好事啊!」

  宋南時心中一動,問:「怎麼了?」

  葉黎州難掩興奮道:「你不是讓我去死了麼看著那兩個和我們一起進四藏山的殺手,讓他們別亂說嗎?那兩個殺手回來之後被人嘲笑任務失敗,一時氣不過自請出中州城了,倒是沒威脅,但是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宋南時一腳踹過去:「別賣關子!」

  葉黎州當即道:「我賣你們四個消息的錢下來了,三千靈石!而且那些世家向死了麼放出話來,買你們的消息,無論什麼消息都要,一條最低一百,上不封頂!」

  聽聞此言,主角們大驚,窮鬼們大喜!

  江寂脫口而出:「那些世家狼子野心,我們得有防範,這算什麼好事!」

  宋南時當即道:「好!你現在就去賣消息,告訴他們宋南時喜歡吃辣不吃蔥薑蒜!」

  她可算是知道群體性的財運怎麼來的了!

  主角們卻愕然:「這能行?!」

  宋南時理直氣壯:「他們說什麼消息都買的,我自己賣自己的消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怎麼不行!」

  江寂混亂:「可是他們這麼做,豈不是我們做什麼都會有人為了賞錢告知世家們?那我們不是處處受限了?」

  宋南時微笑:「是啊,但別人能領賞錢,我們自己為什麼不能?」

  她語重心長:「大師兄,格局要打開,反正都是被告密,反正都是領賞錢,那錢還不如讓我們賺了算了,要說我們的一舉一動,誰有我們自己知道的多,屆時我們就是情報的最大提供方,把別的想領賞錢的都卷死,那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微笑:「這叫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簡稱,我賣我自己。

  江寂:「……」

  他仔細想了想。

  然後他覺得真的可行。

  世家再怎麼有錢,也不可能重複的消息都給錢,那麼屆時就看誰給的消息全,世家就會只買誰的消息,若是與別人的消息相悖時,也會偏向於給的全的。

  那還有誰比他們自己的消息全?

  那麼其他想賣消息的就會像宋南時說得那樣,被捲死。

  然後就會是這樣的局面——

  他們自己賣自己的消息。

  世家從他們手上買他們的消息。

  那還真就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只有世家賠錢的世界達成了。

  江寂:「……」

  這麼離譜的辦法,它還真就是可行的。

  離了個大譜。

  他看向眾人的視線頓時充滿了敬仰。

  原來,這就是窮人的腦回路嗎?

  是他見識短淺了。

  此時,窮人宋南時已經振臂一呼,道:「分錢!」

  幾人熱熱鬧鬧的把三千靈石給分了,葉黎州還樂顛顛的搜集了一大堆有用沒有的消息要去賣消息。

  他問江寂:「江兄,你的修為是多少?」

  江寂恍恍惚惚:「金丹……」

  葉黎州盤算:「這個消息應該值個大幾百靈石。」

  他樂顛顛走了。

  江寂頓時覺得他們不像是要做一件與整個城的世家為敵的大事,而像是來薅羊毛了。

  他捧著分到的靈石,不由得看向了狀似十分冷靜的雲止風,讚歎道:「你們窮人居然有如此巧思,是我以前狹隘了。」

  「你們窮人」麒麟子:「……」

  他有心想反駁窮人的身份,但是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戒,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

  於是他也很疑惑,這分明是緊張刺激的對抗世家活動,什麼時候就變成了薅羊毛大賽?

  但是很快,世家又讓他們緊張刺激了起來。

  第二天醒來,世家可能是回過味來了,突然就有人上門,說因為昨晚的變故,要下帖為無量宗的弟子們壓驚。

  江寂頓時嚴肅了起來:「會不會是鴻門宴?」

  諸袖卻有幾分理智,搖頭道:「他們為了不招惹無量宗,昨晚的昏招都使出來了,沒道理在這麼一個更明顯的場合動手,應該是試探。」

  她若有所思:「他們應該還只覺得昨晚的事是巧合,不確定我們是不是知道四藏山和他們有關,來試我們呢。」

  她轉頭看向了宋南時,想問問她怎麼想的,卻見宋南時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下帖的是雲家。」

  眾人頓時又看向雲止風。

  連郁椒椒都不由得道:「那雲止風千萬不能露面。」

  宋南時卻反而道:「不,讓雲止風露面,我們來了中州城之後身邊一直有雲止風,這很好查,這次正好是個給雲止風造個身份過明路的機會。」

  眾人:「造個身份?」

  宋南時看向他們:「現在,我們得給雲止風一個不顯眼,但又合情合理的身份,還得找一個能易容的法器。」

  法器另說,但是身份……

  眾人對視一眼,當即開始集思廣益。

  於是雲止風這個當事人便聽到了無數或離譜或不離譜的回答。

  江寂:「侍衛吧。」

  這是不離譜的。

  郁椒椒:「書僮?」

  這是略微離譜的。

  葉黎州:「就說是誰失散多年的兄弟?」

  這是有點離譜的。

  眼看著眾人集思廣益,就見諸袖冷冷一笑。

  然後她道:「三師妹養得小白臉!這個夠合理夠不引人注意吧!誰願意和一個小白臉攀談!」

  眾人:「……」

  雲止風:「……」

  這是十分離譜的。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諸袖。

  諸袖毫不畏懼地看了過來,眼睛裡還有一絲……恨鐵不成鋼?

  雲止風:「???」

  誰要當小白臉,他要當也是……

  咳。

  但沒人聽他的欲言又止,眾人紛紛覺得對方的身份離譜,誰也不服誰,一番明爭暗鬥之後,眾人達成一致,決定抽籤。

  沒人諮詢雲止風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宋南時拍板:「抽籤。」

  立刻,幾個身份被寫成了紙條,放進了黑盒子裡。

  葉秦州這個沒參與討論的出手抽籤。

  葉秦州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慢吞吞把手伸進去,慢吞吞拿出來。

  打開。

  然後他笑了。

  他看著雲止風,笑咪咪道:「雲兄,恭喜你。」

  「小白臉。」

  雲止風:「……」

  他尚且滿腹相思不敢言明,轉眼就成了小白臉。

  雲止風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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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1 00:22:39
第62章

  狂草寫成的「小白臉」在白紙上張牙舞爪。

  雲止風沉默了,宋南時也沉默了。

  雲止風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妥。

  小白臉。

  不行。

  但是他又意識到,這個「小白臉」的前綴是「宋南時」。

  宋南時的小白臉。

  他在心裡將這幾個字念了幾遍,突然又覺得,帶上「宋南時的」這幾個字後,似乎連「小白臉」這三個字聽進耳朵裡都美妙了許多。

  甚至內心深處還升起一種詭異的、沒來由的竊喜。

  察覺自己在竊喜什麼的雲止風:「……」

  他是終於開始瘋了嗎?

  雲止風屬於麒麟子的矜持艱難的擠了出來,他覺得,他必然要阻止這個詭異的發展趨勢。

  就算他要做宋南時的什麼,可怎麼能是小白臉呢?

  他怎麼就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宋南時身邊呢?

  比如說宋南時的道侶什麼的。

  這麼一想著,他更覺得怦然心動,在一片沉默中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宋南時,拿不準她是怎麼想的。

  於是他咳了一聲,在眾人看過來的時候,正色道:「我覺得,與其偽裝成宋南時的小白臉,我為什麼不能偽裝成宋南時的……」

  他終究怕自己步子邁的太大,沒敢說出「道侶」,折中道:「未婚夫。」

  這下連沉思著什麼的宋南時都看了過來。

  還在恨鐵不成鋼的諸袖更是在心裡直呼好傢伙!

  她以為這傢伙是個木頭不解風情,沒成想人家比她敢想!

  她先欣慰了一下好歹雲止風不是真的不開竅,然後就冷酷道:「不行!」

  雲止風皺眉:「為何?」

  他一副真的要去給宋南時當未婚夫或者小白臉的思量。

  諸袖提醒道:「無量宗親傳弟子的未婚夫,身份地位都得和無量宗弟子匹配吧,他們重視無量宗親傳弟子,必然也會重視你這個和親傳弟子平起平坐的未婚夫,到時候要是問起你的身份來歷,你準備怎麼編一個和無量宗親傳弟子匹配的身份?」

  諸袖點了點小紙條:「但是無量宗弟子養的小白臉就不一樣了,誰樂意打聽一個小白臉出身怎麼樣有什麼能耐?」

  說著,她狐疑地看向雲止風,壓低聲音道:「你該不會當成給三師妹選妃了吧!」

  雲止風冷著臉脫口而出:「我不是!」

  諸袖看著他冷肅地臉:「……」

  這是上輩子和大師兄打生打死的大魔頭?

  柳老頭從玉珮裡冒了出來,小聲道:「他急了他急了!」

  江寂一把將人按了回去。

  諸袖深吸一口氣,看向若有所思的三師妹,問:「師妹,你怎麼想?」

  宋南時抬起了頭,視線著重落在了雲止風身上。

  雲止風幾乎是下意識地繃緊了脊背。

  然後宋南時收回視線,慢吞吞道:「按照師姐的這個思路的話,相比於書僮侍衛什麼的,小白臉確實更合適。」

  小白臉看似顯眼,但不被人重視。

  他們有可能會去打聽打聽侍衛的來歷,但他們絕不會看得起小白臉。

  他們更不會想到,自家少主會在自己的地盤上當著他們的面給她當小白臉。

  宋南時這麼想著,突然覺得,還挺刺激。

  然後她看向雲止風的眼神突然就詭異了起來。

  雲止風:「?」

  怎麼突然這麼看他?

  他下意識的拽了拽衣襟。

  宋南時:「……」

  她在心裡默念了兩句「無量天尊」。

  心平氣和了,這才繼續道:「偽裝成小白臉,看似離譜,實則靠譜。」

  就是有病。

  可行但有病的主意增加了。

  諸袖見她也同意,當即道;「那我們就……」

  話還沒說完,宋南時就舉手:「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諸袖:「什麼?」

  宋南時十分冷靜道:「小白臉是不錯,但問題是我這麼窮,怎麼可能捨得給小白臉花錢?不給小白臉花錢那小白臉跟著我的意義是什麼?真愛嗎?」

  眾人:「……」

  雲止風:「……」

  很好,是個問題。

  諸袖沉默了半晌,委婉道:「所以三師妹,你有沒有考慮過另一個問題?」

  宋南時:「?」

  諸袖:「無量宗親傳弟子,還是蘭澤峰的親傳弟子,其實是不該這麼窮的。」

  宋南時:「……」

  怪我咯。

  她面無表情:「但是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麼窮。」

  諸袖心平氣和:「我知道,但我讓雲止風當你小白臉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讓你裝成個富婆。」

  她委婉:「我怕別人覺得你太窮了,懷疑我們是冒牌無量宗弟子。」

  宋南時:「???」

  她一個正經無量宗親傳弟子,因為怕別人覺得自己是假裝的,所以要假裝成富婆?

  沒人覺得離譜嗎?

  她不可置信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

  眾人:「……」

  江寂委婉道:「師妹,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咱們都是無量宗弟子,你怎麼會……這般拮据?」

  連郁椒椒都憂慮道:「三師姐,二師姐說得沒錯,外人不會覺得無量宗親傳弟子會這般拮据,萬一真被他們當成騙子就麻煩了。」

  連葉秦州都咳嗽了一聲,道:「其實,我當初看到宋姑娘的時候,也覺得舍弟是不是被人給騙了,幸虧江兄弟他們頗有大宗弟子風範。」

  宋南時:「……」

  所以,她要為了別人不覺得她是騙子,騙他們自己是富婆。

  這是什麼魔幻現實主義?

  但是這麼一番討論,宋南時和雲止風還是都領到了自己的任務。

  宋南時假裝富婆。

  雲止風假裝富婆宋南時的小白臉。

  無量宗的親傳弟子是個富婆,很合理。

  富婆養個小白臉,很合理。

  合理但離譜。

  於是便開始喬裝打扮。

  雲止風的問題是最大的,因為他不能頂著這麼一張臉去宴會,哪怕繼續戴上面具能解釋為金主的癖好,不露臉也難免讓人起疑。

  葉秦州便在此時慢悠悠地道:「我祖上有留下改變容顏的法器換顏珠,五個靈石一天租給你們。」

  雲止風下意識地想講價,諸袖便立刻道:「小白臉怎麼可能給金主省錢!先改掉你講價的習慣!」

  然後她道:「這個算公費,我出了。」

  宋南時看得恨不得給師姐當小白臉去。

  葉秦州拿了錢,笑咪咪地取來了換顏珠。

  宋南時不由得費解:「你們祖上怎麼什麼都有?」

  葉秦州謙虛:「畢竟祖上闊過。」

  然後一群人便拿著換顏珠,琢磨著該給雲止風換一張什麼臉。

  諸袖想到畢竟是給宋南時當小白臉,便問道:「師妹喜歡什麼樣的?」

  宋南時的視線不由得落在雲止風的胸膛上,不由得想,這樣的就不錯。

  但她面上還是一臉正氣道:「當小白臉的,當然是得唇紅齒白,不過無量宗弟子自然不可能喜歡弱不禁風的,所以還得要英氣。」

  於是眾人費盡腦汁,給雲止風捏了一張唇紅齒白卻又不乏野性的小狼狗臉。

  說實話,很符合宋南時的審美。

  但是當這張臉出現在雲止風身上的時候,她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覺得這張很符合她審美的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沒有雲止風自己的臉好看。

  她下意識想。

  於是,當諸袖問她身形要不要變一變的時候,宋南時下意識地選擇了拒絕。

  還是這樣最好。

  然後便是換身裝扮。

  不止雲止風要換,宋南時也要換。

  雲止風要穿的像個小白臉,宋南時要穿的像個富婆。

  但是雲止風沒當過小白臉,自然也沒想過小白臉要怎麼穿,只能由一種自詡見多識廣的男修給他參謀。

  宋南時就不一樣了,她上輩子這輩子都沒當過富婆,但這也並不妨礙她天天想等自己發財了該怎麼彰顯自己富婆的身份。

  於是乎,對於小白臉和富婆,雲止風的狗頭軍師們和宋南時自己都有自己的理解。

  諸袖這個真富婆怎麼也插不上手,只能去成衣店和首飾鋪搬了一堆各色衣裳回來,看著他們挑。

  現場熱火朝天。

  諸袖兩邊奔波,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卻越看越覺得心裡涼了半截。

  雲止風那邊,一群沒見識的男修對小白臉這個職業做出了充分的想像,在雲止風越來越黑的臉色下玩奇跡止風。

  江寂:「粉色的!真男人當然穿粉色!」

  葉黎州寸步不讓:「我覺得這件花的更好,多亮眼。」

  葉秦州找樂子:「這件紅配綠也不錯,喜慶。」

  一堆辣眼的衣服亂七八糟往雲止風身上堆。

  宋南時卻是相當的有主見,審美也相當的專一。

  她鍾愛一切能讓人一眼聯想到「有錢」的衣裳和首飾。

  比如金線繡花的法衣。

  比如至少堆了十個寶石的髮冠。

  比如沉甸甸的耳環。

  諸袖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自己打扮成了……移動珠寶架。

  她還十分理直氣壯,問郁椒椒:「這樣夠不夠富婆?」

  郁椒椒看得一愣一愣的:「夠了,夠了。」

  諸袖閉了閉眼。

  她想,確實夠了。

  她原本以為,今天的重頭戲是鴻門宴,誰知道這群同門就先給她整的夠夠的。

  她終究是看不下去,直接衝上前去:「我來給你搭!」

  而雲止風那邊,葉秦州看完了樂子,趕在雲止風的忍耐力到達極限之前,終於道:「我來吧。」

  兩個真正的行家出手了。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宋南時這個富婆和雲止風這個小白臉終於被收拾出了個人樣。

  諸袖給宋南時畫完了最後一筆妝容,宋南時這才睜開眼,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黛眉紅唇,肌膚勝雪,一襲紅色的衣裙熱烈張揚,就像個被嬌寵著長大的熱烈驕傲的少女。

  諸袖看著她,頗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問:「怎麼樣。」

  宋南時看了半晌,幽幽道:「臥槽。」

  諸袖:「……」

  這一句話,就把她營造出的氛圍感破壞了個乾乾淨淨。

  宋南時緊接著就是一句:「長這樣我還用得著找小白臉?還不知道是誰便宜誰呢?我對著自己都能多吃兩碗飯。」

  諸袖哭笑不得:「師妹,你就是長這樣啊,我只是化妝,又不是易容。」

  也不知道師妹是在誇她的手藝還是在誇她自己。

  兩個人走了出去,雲止風那邊也差不多了。

  江寂他們站在門外等著,轉頭一看見宋南時就愣了愣。

  江寂脫口而出:「這是我師妹?」

  宋南時給了他一個白眼,

  江寂頓時拍著胸口道:「是了,這是我師妹。」

  這熟悉的、讓人異常安心的白眼。

  他笑著,正想多說什麼,房門就開了,雲止風走了出來。

  一抬眼,他看到了宋南時,宋南時也看到了他。

  雲止風愣住。

  他疑心自己看到了漫山遍野中開的最熱烈的一朵紅山茶。

  他一時間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下意識地偏開視線,就看到了她脖頸上的瓔珞。

  是他送的那個。

  於是一時之間,心跳如鼓。

  雲止風獨自品嚐著愛情的滋味,宋南時的心理活動就很簡單了。

  她懷疑自己看到了一個綠茶精。

  為什麼是綠茶精呢?因為雲止風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袍,配上他那張唇紅齒白的臉,就……

  很有股男綠茶味。

  聽說是葉秦州給他打扮的。

  哦,那就不奇怪了。

  她琢磨著正想怎麼誇自己新鮮出爐的小白臉兩句,就聽雲止風突然道:「這個瓔珞配你,很好看。」

  宋南時一愣,低頭一看,道:「我也覺得。」

  兩個人對視,不由得都笑了出來。

  ……

  入夜之後,早已經做好準備的宋南時他們便被雲家派來的馬車接去了雲家。

  宋南時走之前特意將驢兄塞進了雲止風那個能裝活物的儲物戒裡,誰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她只道,到時候說不定會有用處。

  雲家的馬車繞著城走了大半圈,最後帶著他們走進了一座佔地相當廣闊的府邸。

  然後進了門。

  與此同時,便聽見雲止風冷笑一聲。

  宋南時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便聽雲止風傳音道:「這是雲家側門,他們不開正門,大概是想給你們一個下馬威。」

  宋南時:「……」

  大家族的規矩這麼多嗎?

  但是你這麼個下馬威給到了一群不懂大家族規矩的人身上,那不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宋南時不動聲色,任由他們被一群僕從領進了正堂。

  然後就開始喝茶。

  茶和了一杯,一個修士模樣的人才匆匆趕來,笑道:「諸位,不巧了,家主正好有事,先勞煩你們等一等了。」

  宋南時這便知道,看來雲家對他們昨夜做的事,是真的很不滿了,不滿到一個家主居然要用這種方法給他們下馬威。

  估計現如今城中的謠言是沒少給他們惹麻煩。

  但是既然他們不滿成這樣都顧忌著無量宗親傳弟子的身份不敢明著來的話……

  宋南時在諸袖他們說話之前突然放下了茶盞,「彭」的一聲,不輕不重。

  眾人頓時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在那修士看過來之前淡淡道:「家主忙碌,看來雲家其他修士也挺忙碌的,我們一路走來居然不見一個人,既然如此的話,那我等也就不叨擾了,不妨改日再來,師兄師姐,我們走……」

  幾人聞言,當即起身。

  那修士沒想到他們一點面子都不給,慌了一瞬,連忙道:「諸位言重了、言重了!」

  宋南時根本不聽他說什麼,把自己大宗門眼高於頂的富婆形象貫徹到底。

  然而他們剛起身,便聽見門外一個笑聲,一個青年帶著一群修士走了進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笑咪咪道:「是在下失禮了,家父事忙,在下方才又被絆住了腳,慢待了諸位,對不住對不住。」

  宋南時不說話,做出一副任性姿態,讓諸袖他們寒暄,自己傳音問雲止風:「這人誰?」

  雲止風淡淡:「算是我堂兄。」

  宋南時瞭然。

  雲止風是少家主,但家主不是他爹,而是眼前這位老兄的爹,那如果沒有雲止風的話,這老兄估計就是燒主了。

  他堂兄這個家主的親兒子能看雲止風順眼就有鬼了。

  現如今這人還是家主兒子,雲止風卻成了小白臉,她不由得有些擔憂如今這身份落差之下雲止風會不會覺得難過。

  而正在此時,江寂他們寒暄完,氣氛又融洽起來,眾人開始彼此自我介紹見禮。

  宋南時見好就收,一副吃不得虧、但別人一伏低做小就很好哄的無知少女樣,抬著下巴自我介紹完:「宋南時,無量宗蘭澤峰三弟子。」

  雲止風堂兄笑道:「在下雲塘。」

  說著他不由得讚歎道:「宋姑娘風姿卓越,方才在下進來險些以為是哪裡的仙子下凡了,還真是失態。」

  失態宋南時沒看到,她只覺得這人還有兩把刷子。

  這麼油的話,別人說來估計整個一大油田,他硬是說出了真心實意的讚歎,彷彿真就是這麼想得。

  而且這麼說的話……怕是真覺得他是什麼無知少女,想撩她。

  宋南時開口正想敷衍過去,一旁的雲止風突然抬起手,挽住了宋南時的手臂。

  宋南時渾身一僵,很快又恢復過來,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

  心裡卻不由得疑惑,雲止風好端端的給自己加什麼戲?

  雲塘也不由得瞇了瞇眼,神情中有些許不快。

  然後他很快恢復過來,笑了一下,問:「這位是?」

  宋南時心裡一突,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擋住了雲止風半邊身子。

  她卻聽雲止風也笑了一下,開口就是換顏珠附帶的假聲音。

  他說出了他們給他編的假名:「木禾。」

  他聲音淡淡,但莫名的,卻讓宋南時聽出了一股驕傲勁來:「宋南時的……」

  他一字一句:「小白臉。」

  宋南時:「……」

  眾人:「……」

  當個小白臉,你驕傲個什麼勁?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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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匿名  發表於 2024-7-21 00:23:04
第63章

  這位雲塘公子看起來整個人都傻了。

  宋南時也傻了。

  但是幸虧她臉皮夠厚,沉默片刻之後,面不改色道:「對,你可以叫他禾兒。」

  「噗!」

  毫無準備的江寂聽到這個稱呼後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放下茶盞,一邊咳一邊連忙道:「抱歉,失禮了失禮了。」

  低下頭的時候嘴角直抽抽。

  諸袖比他穩得住,手一抖之後就恢復了正常,還開口給自己大師兄找補,一副責怪的語氣道:「師妹,你明知道師兄不喜歡你在外面這樣。」

  一副叛逆師妹養小白臉,師兄師姐操碎心的樣子。

  相比他們兩個,最穩得住的反而是郁椒椒。

  不過是懷裡的兔子險些被她一瞬間勒死罷了。

  看來「禾兒」這兩個字對自己人的殺傷力顯然更大一些。

  宋南時全程面不改色,任由雲止風抱著手臂,冷靜地看向了雲塘。

  雲塘嘴角抽了抽。

  但是這雲塘公子的養氣功夫想必還是十分了得,只無言以對了片刻,便迅速回過神來。

  可是「禾兒」什麼的他肯定叫不出口。

  於是沉默須臾,他開口:「木公子。」

  他態度居然還很和善,連表情都沒變。

  只不過那目光中原本的審視變成了難掩的輕蔑,似乎對他小白臉的身份十分看不上,哪怕盡力掩飾也難免透露出一二。

  原本對與他們同行而來之人似有似無的警惕和試探都消散了不少。

  雲止風這個當人小白臉的絲毫沒察覺一般,淡淡地衝他點了點頭。

  宋南時見狀便拍了拍雲止風的手,一副責怪的口吻道:「禾兒,還不快給雲公子問好。」

  然後她就察覺雲止風攙著她手臂的手一抖。

  宋南時以為他也被這句「禾兒」油到了,心說雲止風這承受能力著實是不行,這才哪到哪。

  殊不知,此刻的雲止風卻在不由自主地想,若是宋南時也這麼叫他真正的名字呢?

  風兒?

  雲止風:「……」

  怪怪的。

  還不如「雲止風」這三個字又清又脆的被她喊出來的時候動人。

  他出神了一會兒,雲塘見他被自己「金主」提醒了都淡淡地,彷彿都沒把他看進眼裡似的,不由得皺了皺眉。

  現如今,當小白臉的都這麼傲氣了嗎?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方才自己方才試探這位宋姑娘刻意說那些曖昧之語的時候,這小白臉迫不及待就跳出來自證身份宣誓主權的模樣。

  呵,想必是拿他當什麼情敵了。

  以色事他人的小白臉,也只會盯著這點兒東西看了。

  雲塘心裡更輕蔑了一些,面上卻越發寬容了。

  他道:「宴席已經準備好,諸位想必也等急了,便隨我先入席吧。」

  說著領著他們出了正堂,就去了擺著席面的水榭。

  雲止風方纔還挽著宋南時的手臂,這時候卻並肩和她走在一起,隱隱還護在她身側越過半步,是一個不著痕跡的保護姿態。

  很有安全感,但是不太小白臉。

  雲塘看了一眼,便道:「宋姑娘對這位木公子很好啊,在我們雲家,末位小輩若是越過主位的話,可是能說得上一句狂傲無禮的,木公子倒是沒這個顧忌。」

  宋南時聽著他不輕不重的上眼藥,在心裡說,那估計是雲止風在你們雲家的時候當慣了少主,沒幾個能讓他當末位的,而現在他也才剛上崗,對小白臉這個業務也不太熟練,還是得磨練。

  但面上她卻一本正經道:「沒辦法,我就好這口,喜歡狂傲一點的。」

  雲塘:「……」

  走在她半步之外的雲止風:「……」

  江寂的身影一個踉蹌,肩膀開始不停的抖。

  宋南時只能假裝沒看見。

  雲塘似乎被她這句話給說沉默了,良久之後才遲疑道:「那宋菇娘的口味……著實獨特。」

  宋南時心說你這還挺委婉。

  但是沒辦法,葉秦州給雲止風打扮成了個男綠茶,可到目前為止,雲止風除了方才在雲塘撩她的時候自爆小白臉的身份時有那麼點兒綠茶的風範之外,和綠茶是一點不沾邊,宋南時就只能把自己挑「小白臉」的口味給整獨特點。

  於是她面不改色:「各花入各眼罷了。」

  這句話一出,就見前面江寂的肩膀抖動的更加劇烈了。

  看得宋南時恨不得直接上去踹兩腳。

  偏偏這時,耳邊,雲止風還傳音問道:「你喜歡這樣的……小白臉?」

  宋南時:「……」

  江寂也就算了,你來搗什麼亂!

  她傳音回去:「我喜歡不花我錢的小白臉!」

  雲止風的神情頓時若有所思了起來,宋南時也不知道她在若有所思什麼。

  就這麼一路折騰到了水榭,眾人一番推辭坐下之後就開始了無意義的寒暄。

  約莫有一刻鐘的功夫,那位家主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終於把他們晾消氣了,這才滿面笑容的走進了水榭。

  那是個年歲約莫三十許的帥大叔,容貌和雲止風有兩分相像,進來的時候臉上帶著清朗的笑容,道:「我來晚了!諸位莫怪!」

  宋南時強忍住沒看向雲止風。

  然後她就發現,這位家主的直覺真的強的可怕。

  他和他們打過照面,視線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之後,就落在了雲止風身上。

  要不是宋南時確定雲止風的臉和從前沒有一絲一毫相像,她都要以為雲止風是被人給認出來了。

  然後雲家主便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笑咪咪道:「好了,都別站著了,入座入座!」

  宋南時面色如常的坐下,心中卻不由得有兩分憂慮,懷疑自己是不是托大冒進了。

  雲止風卻在坐下的那一刻不著痕跡的捏了捏她的手。

  宋南時幾乎是一瞬間就安了心。

  雲止風對自己這位叔叔的瞭解比宋南時深得多,他若是覺得自己會被自己叔叔認出來的話,當場就不會同意宋南時的計劃。

  除非他確信自己不會被認出來。

  而與此同時,雲家主也在傳音給自己兒子:「那個青色衣裳的年輕人是誰?」

  雲塘聞言,眼眸中的不屑一閃而過,傳音道:「一個面首罷了。」

  雲家主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正好看到了他正在席下拉著宋南時手的動作。

  他眸光閃了閃,懷疑這幾天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過了。

  他方才剛進來看到這個面首第一眼的時候,恍然以為自己看到了雲止風。

  但是面首的話……

  以雲止風的驕傲,他哪怕是被追殺到窮途末路,也不會去給人當面首的。

  可能真是他看錯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但依舊謹慎,看向宋南時。

  此時,雲止風已經鬆開了手。

  他便笑道:「前幾日聽說宋姑娘身邊有個戴著面具的青年,原來就是這位嗎?這般一表人才,為何戴著面具呢?」

  宋南時面不改色,喝了口茶,道:「個人的一點小小興趣罷了,讓你們見笑了。」

  兩人:「……」

  這顯然是再問下去就要涉及金主和面首之間不可言說的愛好了。

  雲家主丟不起這個老臉,而雲塘則又想起了宋南時那句「就好這口」。

  ……無量宗可真是風氣開明。

  但是宋南時這麼說,一旁的「面首」仍舊是面色如常,雲家主就不由得更打消了疑慮。

  當面首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錢。

  但雲止風的性格簡直驕傲到了骨子裡,還在雲家的時候,哪怕同輩弟子再怎麼華服美食奢華享受,他也從不在乎那些金銀俗物,被追殺之時哪怕是山窮水盡也從未做過什麼劫掠別人財物渡過難關的事,又怎麼可能為了錢去當小白臉?

  但不為了錢,難不成還是為了真愛?

  呵!

  於是雲家主這番縝密的思量,一時間更加確定了。

  這絕不可能是雲止風!

  方纔正是他看錯了。

  他對自己的判斷一向自信,這麼篤定了,他便淡淡移開視線,彷彿再關注這麼自甘墮落的面首一次都是在傷他的眼。

  於是對宋南時也開始不滿。

  赴他們雲家的宴,居然還帶著面首,何等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不過……這也恰恰證明,這群無量宗的天之驕子約莫是任性慣了,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不歸尊者的弟子啊……

  他端起一杯酒盞,一飲而盡。

  他們不想招惹遠在千里的無量宗,但若是必要的時候的話……這些代價,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只看他們,會不會成為這個「必要」。

  然後,宋南時便見這位雲家主突然就熱切了起來,推杯換盞之間,不著痕跡地打聽他們一路的行蹤。

  宋南時覺得她約莫是想問出四藏山的事他們究竟知道多少。

  眾人便嚴格遵循了大宗門嫉惡如仇但單純好騙的弟子人設,只怒斥四藏山的凶獸,然後便是詢問中州城準備如何解決凶獸,一副全然不知道凶獸和他們有關的模樣。

  雲家主便順勢就中州城有凶獸襲擊宋南時的事對她道歉,又道:「那凶獸實力不弱,宋姑娘能毫髮無損的逃脫,還真是少年英才。」

  宋南時坦然:「這可不是我的功勞。」

  在雲家主突然看過來之前,宋南時在心裡對自己那個便宜師尊說了聲對不起,然後便扯道:「師尊給我留下了幾道劍氣,這是多虧了師尊。」

  師尊給年紀小實力不濟的弟子留下防身的劍氣,很正常。

  雲家主心中那最後一點疑慮便也消散了。

  看樣子,這群人真的只是恰逢其會,又運氣很好的兩次逃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如此的話,便不能讓他們真的發現什麼。

  雲家主當即更熱情的勸酒。

  宋南時喝了幾杯之後就覺得不能再讓他這麼灌下去了,別說他們這一趟其實還另有目的,只說他們要是真的被灌醉在這裡留宿了,哪怕他們不敢就這麼動手,也免不了要對他們動點兒手腳。

  得速戰速決。

  宋南時當即佯裝不勝酒力的樣子,往雲止風身上一倒,另一隻手掐了一把坐在他另一側的江寂。

  江寂被掐的險些沒叫出來,轉頭一看,就被宋南時瞪了一眼。

  他愣了愣,突然就對上了宋南時的腦回路,立刻道:「師妹,你怎麼醉成這樣?」

  宴席上的眾人頓時都看了過來。

  江寂便為難地看向雲家主,遲疑道:「這……可否借家主一間客房,師妹她不勝酒力。」

  雲家主:「那是自然。」

  揮手就想讓僕從把宋南時送下去。

  江寂先一步開口,道:「禾兒,你把師妹送過去。」

  雲止風本來就抱著宋南時要起身了,被這聲禾兒叫的險些把人摔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是。」

  俊秀的青年抱起少女,跟著僕從離開了。

  雲家主見到那「禾兒」抱個人都險些把人抱摔,更是篤定這人和雲止風絕無關聯。

  雲止風沒這麼虛!

  ……

  另一邊,十分虛的雲止風把宋南時抱進客房之後,找個由頭就把下人支了出去。

  他一轉頭,就見宋南時已經坐了起來,眼神清明,哪有一丁點醉態。

  他便問:「你是想做點兒什麼?」

  宋南時便低聲問他:「你對這裡熟悉嗎?」

  雲止風輕笑一聲:「熟。」

  宋南時搓了搓手:「那你把驢兄從儲物戒放出來。」

  雲止風聞言放了出來。

  驢兄剛出來就想叫,被宋南時一把捏住了驢嘴。

  然後宋南時看著它,問道:「驢兄,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四藏山是怎麼叫的?」

  驢兄茫然回望她。

  它心裡不確定,宋南時心裡也不確定,但這次來就是這麼一試,實在不行的話她還可以另想辦法。

  於是她便道:「你要是能叫出四藏山的聲音的話,我就……」

  她算了算,上次它叫出來時是生死之際,對驢兄來說能比得上生死之際的……

  宋南時:「我就給你一百靈石隨便花!」

  一百靈石,對宋南時來說,大出血也不為過。

  幸虧現在還能對著世家賣情報薅羊毛,要不然她還真不捨得。

  驢兄的眼睛果然亮了。

  它一個勁的點頭,保證自己一定能叫出來。

  宋南時還真不確定它能不能再發出四藏山的鹿鳴聲,便在雲止風看過來的時候,解釋道:「驢兄發出鹿鳴聲的時候能震懾顒鳥,我現在想知道現如今究竟是只有四藏山有顒鳥,還是世家裡也藏著顒鳥,你等下帶著驢兄去雲家少有人煙的地方,最好離這裡遠一些不會讓人聯想到這裡的,它若是真發出那樣的叫聲了,趕緊再帶它回來。」

  要是雲家也藏著顒鳥的話,驢兄一聲叫,雲家肯定得有動靜,他們也肯定被懷疑。

  在有人過來查看之前,雲止風就得回來。

  雲止風不再多問,看著門外被他支出去的僕從還沒回來,將驢兄塞進儲物戒裡就翻窗而去。

  宋南時順勢關上窗,四下看了看,從儲物戒裡拿出自己小時候學醫術時用的人偶往被子下一塞,自己隨之躺在了人偶旁,放下了床幔。

  於是等僕從們匆匆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宋南時和她的面首大白天的躺在了床榻上。

  幾人對視一眼,連忙退了出去。

  而另一邊,雲止風出了客房之後就一路直奔自己從前住的院子。

  以自己那個叔叔的性格,他「失蹤」時候,曾經屬於少主的院落不會再住人了。

  一路上閃過的都是熟悉的景色,他熟悉每個守衛巡邏的時間。

  這是他長大的地方。

  他原本以為自己多少會有一些不甘的,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的心中平靜的只有宋南時交代的任務。

  很快到了他原本的院落,如他所料,沒有一個人。

  他落地之後,本應先放驢兄出來的,但莫名的,宋南時那句話出現在耳邊。

  「我喜歡不花我錢的小白臉。」

  既然如此的話……

  雲止風突然熟門熟路的穿牆走進了房間,直奔自己臥室。

  這裡的一切和他離開之前居然一點都沒有變,但是處處都有被翻動過之後又恢復原樣的痕跡。

  他一掃而過,面不改色的打開了一個暗格。

  暗格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沒有被他們發現。

  裡面躺著一些他原本以為十分貴重的書籍,和一些機密的書信往來。

  還有一隻儲物戒。

  這是他當年認為最不重要的東西。

  他還是少主的時候,並不在意自己的私產,所擁有的也只是每次做任務的戰利品,還被他大多分給了跟隨自己的弟子。

  於是他僅剩的資產就都在這儲物戒裡,約莫有兩萬多靈石。

  往常的雲止風絕對想不到自己重新回到雲家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會是拿回自己的錢。

  但是現在,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詞。

  「老婆本。」

  他直接將儲物戒攥進手心,走了出去。

  然後他這才將囈樺驢兄放了出來。

  「叫。」

  ……

  宋南時並沒有再聽到那日的鹿鳴,不知道是離得太遠,還是驢兄刻意不引人注目。

  但是當她察覺到地面突然一震,外面隨即亂了起來之後,她就知道,驢兄成功了。

  雲家真的有顒鳥!

  這個念頭剛閃過,外面很快就傳來的敲門聲,不是僕從的聲音,那腳步聲更像是護衛。

  宋南時看了一眼窗外,沒有說話,等敲門聲第二次響起,並且伴隨著來人的喊叫聲時,宋南時這才開口,語氣很衝道:「幹什麼!」

  外面頓了一下,這才有人道:「姑娘,雲家進了賊,屬下擔憂姑娘安全……」

  宋南時聲音暴躁的打斷了他的話:「我還能不知道我房間有沒有賊?還是說你們雲家覺得我就是賊!」

  門外的人一頓:「不是,但還請姑娘見諒,這是例行檢查。」

  宋南時知道再拖下去容易適得其反,便十分不滿道:「等著。」

  外面的人還道:「姑娘……」

  宋南時:「你等我們整理好著裝都等不起嗎?」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宋南時以為還能再拖一會兒,卻突然聽見外面道:「家主,少主,你們怎麼……」

  然後就是雲家主的聲音:「我們來看看宋姑娘。」

  宋南時心裡就是一咯登。

  壞了,師姐他們沒拖住他!

  不能讓他們進來。

  她看了一眼身邊那人偶,正想先開門糊弄過去,讓他們以為雲止風在這兒,一轉頭,卻看到窗戶悄無聲息地打開,雲止風跳了進來。

  宋南時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正想壓低聲音說話,雲止風抬起食指豎在唇邊,傳音:「我去開門。」

  他越過宋南時走了過去,宋南時突然道:「等等。」

  然後她逕直走過去,看了他一眼,先伸手撤下他的髮帶丟在地上,任由他一頭青絲滑落,隨即又伸手扯住他的衣襟。

  雲止風下意識地擋住了她。

  宋南時瞪他,眼神中都是不滿。

  雲止風一頓,僵硬的放下手,心跳如鼓。

  宋南時便直接扯開了他的衣襟,露出了中衣和一小片結實的胸膛。

  她這才道:「去吧。」

  雲止風大腦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的轉過身,渾身僵硬地走了過去。

  外面還在亂,諸袖他們絞盡腦汁攔著雲家主,但又不敢硬攔,只能說師妹是女子,不能擅闖。

  但再攔下去,估計就要適得其反了。

  宋南時直接坐回床榻,收回了人偶,抬手撤下了髮簪,任由精心梳好的髮髻凌亂。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抬手打開了門。

  門外的紛擾隨即戛然而止,眾人都看了過來。

  然後……

  江寂倒吸一口冷氣。

  諸袖倒吸一口冷氣。

  郁椒椒直接勒死兔子。

  雲家主傻眼。

  他看著衣衫凌亂的雲止風,又越過他看向坐在床榻上頭髮披散的宋南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這!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簡直傷風敗俗!

  他下意識問:「你們在幹什麼?」

  宋南時起身,微笑:「無事,我的一點小愛好罷了。」

  眾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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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1 00:23:31
第64章

  最終,宋南時他們被客客氣氣地送出了雲家正門。

  那群人迫切的態度就像是送瘟神一樣。

  眾人站在門外吹著冷風,一時間居然不知道他們的迫不及待是因為方才宴席上出的意外,還是因為……

  宋南時。

  眾人的視線不自覺的一下一下往她身上瞟,一下一下瞟。

  宋南時被他們看得莫名有種調戲了良家婦男之後東窗事發的做賊心虛感,不由得就去看另一個當事人。

  正對上雲止風看過來的視線。

  雲止風面色還算冷靜,一如宋南時初見時的酷哥樣,可是對上她的眼睛後,那視線居然有一瞬間的灼熱。

  宋南時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後知後覺的開始不自在。

  但只一瞬,她又告訴自己,這是演戲而已。

  她又理直氣壯地看了過去。

  雲止風依舊是八風不動的酷哥樣,連那一瞬間灼熱的眼神都消失了,宋南時幾乎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

  她眨了眨眼睛,視線下意識地下移。

  然後就對上了酷哥到現在還沒合攏的衣襟。

  宋南時不由得呆了呆。

  於是,氣氛一時間就詭異了起來。

  江寂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他沉思了半晌,某一刻,突然就頓悟了,壓低聲音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眉來眼去吧。」

  話還沒說完,諸袖一腳踹在了他的背上,壓低聲音:「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這詭異的氣氛之中,雲止風彷彿什麼都沒察覺到一般,不動聲色道:「怎麼了?」

  宋南時不由得道:「你衣襟。」

  雲止風低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真沒發覺不妥還是假的,只道:「衣襟怎麼了?」

  宋南時終究是看不得他這當街衣衫不整的不守男德樣,直接上前,一邊嘟囔著「你都沒看見嗎」,一邊伸手重新把他的衣襟合上。

  衣領在她的手下重新變得平整。

  這一瞬間,宋南時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是她拽開的,也是她合上的。

  這個念頭一起,她脊背像是一瞬間竄過電流一般,莫名顫慄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的退後兩步,道:「好了。」

  雲止風這才恍然大悟般:「謝謝,我都沒發現。」

  宋南時不知道他是真的沒發現還是在故意作弄她,她只不動聲色的深呼吸,平復著莫名過快的心跳。

  就在這時,雲止風突然抬手,伸向了她的肩膀。

  宋南時一驚,立刻看了過去。

  卻見雲止風只輕輕從她肩上拂下幾片灰塵,是在雲家客房時那番震盪之中散落的熏香灰燼。

  他輕輕道:「髒了,你也沒看到。」

  宋南時剛開始平復的心跳再一次劇烈了起來。

  她不知道這是每個人都不能避免的「食色性也」,還是傳說中的吊橋效應。

  但是她知道,再這麼下去,在這般氣氛的渲染下,她是不能理智的思考的,很容易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誤解一些錯誤的心境。

  她正想說些什麼,便聽雲止風突然道:「馬車來了。」

  宋南時下意識地轉頭,就見忠叔和葉黎州各自駕著一輛馬車趕了過來,顯然是來接他們。

  宋南時莫名鬆了口氣,立刻道:「我們先回去吧。」

  葉黎州走到近前,也衝他們揮手:「我來接你們了!」

  空氣彷彿在這一瞬才重新流動了起來。

  江寂方才大氣都不敢喘,這時候才鬆了口氣,不由得在他們之間來回看了一眼。

  好怪,再看一眼。

  葉秦州派來了兩輛馬車,看起來相當的大手筆。

  但兩輛都是只夠三人乘坐的小馬車,租金算起來比只租一輛大馬車還便宜。

  可謂是相當的精打細算。

  上馬車的時候,宋南時本想著女生擠擠男生擠擠的,誰知道江寂和小師妹立刻就被二師姐拉著上了忠叔的馬車,只留下宋南時和雲止風兩人大眼瞪小眼。

  葉黎州一揮馬鞭:「走吧。」

  算了,先上車。

  宋南時一馬當先地爬了上去。

  雲止風跟著上了車。

  再坐下時,宋南時本來還有些尷尬,雲止風卻主動開口,起了新的話題。

  他問道:「雲家會不會察覺是我們?」

  宋南時這才把思緒艱難地拉回來,想了想,道:「雖然我們偽裝的不錯,但是我們來赴宴,轉頭他們的顒鳥就出了問題,我們無論藏的再怎麼好他們也免不了會懷疑我們的。」

  「但是。」宋南時冷笑:「四藏山的顒鳥你也看到了,它們越進食就越強大,整座山都被他們吃空了,中州的這群世家要是無法滿足它們的食慾的話……」

  雲止風了然:「他們一旦滿足不了顒鳥,顒鳥最近的食物就是中州城,一旦中州城遭殃,世家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損失,所以他們肯定要在顒鳥失去控制之前達成他們不為人知的目的,而達成目的之前肯定要除掉我們。」

  宋南時便笑了笑,斂了一下垂到臉頰的頭髮,道:「他們總歸是要我們死的,就看我們無量宗弟子的身份能鎮住他們多久而已。呵,明知道自己控制不住顒鳥還敢把顒鳥放在中州城,也不知道他們是膽大還是愚蠢。」

  這次雲止風沒有說話,看了她片刻之後,只突然道:「我幫你把頭髮挽起來吧。」

  宋南時斂發的手一頓。

  雲止風見她沒有說話,便道:「你轉過來。」

  宋南時下意識地轉身,背對著他。

  便見雲止風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小梳子,輕輕梳著她的髮尾。

  明明梳的是頭髮,宋南時卻覺得這梳子彷彿是隨著動作拂過了她的脊背。

  她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問道:「你哪兒來的梳子?」

  雲止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抑制住手掌的顫抖,心跳如鼓,聲音卻依舊平穩,道:「我來之前,葉秦州說一個合格的小白臉要時刻注意儀容,所以把這個塞給我了。」

  宋南時不由得笑了一下。

  這一笑之後便是寂靜,宋南時只能聽到梳子劃過髮絲的輕微聲。

  一下一下,雲止風很認真。

  宋南時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把梳過她頭髮的梳子從生澀逐漸變得熟練,雲止風的大手略顯笨拙地握住她的髮尾,比劃著要挽什麼樣的髮髻。

  宋南時便又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問:「你真的會挽女子的髮髻?」

  他的動作,不像是在胡亂比劃比劃。

  然後她便是一頓。

  也對,聽說大家族給人訂婚都很早,雲止風自己說不定也有心愛的女子,若是給別人挽過髮髻的話……

  宋南時的心跳緩緩平靜了下來,甚至有些過於平靜了。

  然後她便聽見雲止風遲疑道:「我少年時做過一個任務,喬裝成丫鬟接近一個女魔頭,自然學過挽髮,不過已經很久沒……」

  他聲音有些窘迫。

  宋南時卻莫名覺得高興了起來,甚至神清氣爽。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雲止風當過丫鬟還是因為其他。

  她只道:「你還扮過女裝?那時候你們雲家沒有合適的女弟子嗎?」

  雲止風:「年齡合適的弟子中,修為最高的就是我,其他人去,太過危險了。」

  宋南時直接哈哈笑了出來。

  而正在此時,馬車一個顛簸,宋南時的髮絲被梳子扯動,她笑聲直接一頓,嘶聲道:「我說,你該不是故意報復吧?」

  雲止風連忙放下梳子,下意識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我小心些。」

  宋南時抱怨的聲音一頓。

  隨即,便是在一種難以言說的安靜中,雲止風替她挽好了髮髻。

  簪子簪入頭髮,宋南時甚至都沒看一眼雲止風的髮髻梳的怎麼樣,立刻起身,道:「我去前面的馬車看看師姐他們。」

  說罷直接就跳下了馬車,雲止風伸出的手都沒拉住她的衣角。

  雲止風收回手,看著自己的手心,裡面彷彿還殘留著她髮絲的觸感。

  雲止風猛然握住拳,心跳劇烈的讓他懷疑方纔的宋南時是不是也能聽到。

  而宋南時跳下馬車之後,在葉黎州詫異的眼神之中,只匆匆說了一句「去找師姐」,便傻子似的徒步去追前面的馬車。

  追車的時候,她稍微冷靜了一下,又覺得自己不至於。

  獨身男女待在一個空間中,本就很容易產生點兒什麼錯覺,更何況是他們剛扮演完金主和小白臉這麼微妙的關係之後。

  她應該像一個成年人一樣成熟應對,而不應該慌不擇路的。

  宋南時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對雲止風有什麼,還是因為方纔那很容易讓人腦熱的氛圍。

  但有一點她還是能確定的。

  她這個成熟的成年人,大概、也許、可能……

  有點饞雲止風的身子。

  成熟的宋南時反省了兩秒,追上了前面的車,直接跳了上去。

  她跳車之前還能隱隱聽到車裡傳來熱切的交流聲,但一掀開車簾,裡面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宋南時保持著掀簾的姿勢和裡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她瞇了瞇眼,突然問:「你們在說什麼?」

  江寂立刻反駁三連:「沒有!胡說!你聽錯了!」

  宋南時呵呵冷笑了兩聲,擠了進去。

  江寂乾笑了,疑惑道:「師妹,你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

  諸袖也疑惑:「對啊,咦?你頭髮也挽起來了。」

  宋南時忽略了後一個問題,直接拿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她道:「我來和你們說說我和雲止風討論的情況。」

  她將自己在雲家都幹了什麼和在馬車裡與雲止風的那番對中州世家的推測說了出來。

  諸袖聽的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我說怎麼宴席上喝著喝著,外面突然傳來了很大的動靜,那雲家主還臉色大變,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你們做了什麼,可我拖不住雲家主,幸好你們動作快。」

  江寂則憂慮道:「也就是說,中州世家肯定是要對我們動手的了,只不過這次之後動手更快了,那這幾日大家盡量不要獨自一人出去,給他們可乘之機。」

  宋南時卻道:「我猜他們這幾天肯定會拿出一個我們不得不入套的理由將我們一網打盡的,倒不用擔心這期間他們會出什麼昏招。」

  諸袖皺眉,煩躁道:「那就見招拆招吧。」

  宋南時正想再安慰幾句,就見一旁的小師妹已經緊張地抱緊了黑兔子。

  她了一眼,莫名覺得有些不對。

  她又看了一眼,咂摸了一會兒,突然知道了哪裡不對!

  操!兔子!

  宋南時驚恐道:「小師妹!你那兔子怎麼不動了!」

  小師妹茫然:「啊?」

  低頭一看,黑色的兔子被她抱在懷裡,以往她抱得緊了,他都會掙扎兩下,現如今卻一動不動。

  郁椒椒下意識提起來,晃了晃。

  兔子腿隨風搖蕩。

  郁椒椒:「……」

  郁椒椒:「!!!」

  她慌亂:「兔兔——」

  宋南時比她還慌亂:「你快放下快放下!」

  這可是甜寵文男主啊!妖族太子啊!上古神獸犼兔,不會就這麼掛了吧!

  史上第一個把自己男主掐死的甜寵文女主?

  那還甜寵什麼啊!直接轉恐怖懸疑頻道吧!

  郁椒椒慌忙放下,宋南時就立刻摸了摸兔子的心臟處。

  然後她就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還有心跳。

  她再檢查一番,便放鬆了下來,道:「只是一時閉過氣了,你現在不要動他,一會兒就會醒的。」

  郁椒椒也鬆了口氣:「好的好的。」

  然後她便愧疚道:「是我剛剛沒注意力氣。」

  宋南時抬頭正想安慰她,就見她「啪」的一聲,一個不留神把桌角掰碎了。

  宋南時:「……」

  師妹好像是要在金剛芭比的路上一去不回了。

  嬌軟女主變金剛芭比,甜寵男主真的還能撐得到恢復人形嗎?

  就算撐得到,那紅眼掐腰按牆親的劇情,到底是誰按誰的牆?

  但這些都是需要另說的,現在最重要的是……

  宋南時看向了昏迷不醒的黑兔。

  妖族太子,池述安。

  你一定能活到恢復人形,對吧?

  ……

  等回到葉家之後,眾人就今天的事一番討論,決定按兵不動等世家們出手。

  然後葉秦州便催著眾人回去休息。

  他這話一說,宋南時跑得最快,一溜煙的就回了自己房間,看得葉秦州直接瞇起了眼。

  等其餘人都走完了,他便不由得問還沒走的雲止風:「我怎麼覺得宋姑娘好像在躲著你?」

  雲止風沉默片刻,不由得笑了笑:「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件好事。」

  總比他費盡心思的一番「勾引」後,她還拿他當兄弟強。

  但是等到了第二天,雲止風仍舊察覺宋南時有點兒躲著他之後,就有點坐不住了。

  他想了想,頂著他那張假臉出了門。

  出門之前諸袖不由得問:「你去哪兒?」

  雲止風:「買些東西。」

  諸袖脫口而出:「你居然有錢?」

  雲止風:「……」

  他微笑:「現在,有錢。」

  他揣著自己兩萬靈石的老婆本就出了門,直奔中州城最大的法器商行。

  小二熱情迎了出來,笑咪咪問道:「公子準備買些什麼?」

  雲止風:「防護法器,」頓了頓:「女子用的。」

  小二就直接把人引到了一多寶閣旁。

  玉珮簪釵耳環,全是女子的樣式。

  雲止風就不由得想到了昨天為她梳發時,她用的還是諸袖的簪子。

  他便看向了簪子。

  小二見狀便問道:「公子心儀的姑娘,喜歡什麼樣的簪子?」

  宋南時喜歡什麼樣的簪子呢?

  他頓了頓,道:「最貴的。」

  十分的瞭解她了。

  小二聞言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連忙帶著他去看貴的。

  雲止風挑了個十分具有富貴氣息的簪子。

  等小二去把簪子包起來的時候,雲止風便覺得有人在看他。

  他不動聲色,沒有轉頭。

  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木公子,你也在這裡啊。」

  雲止風這才轉頭。

  雲塘。

  他冷淡的點了點頭,一副才發現他的樣子。

  雲塘不以為意,看他面前都是女子的簪子,笑道:「為宋姑娘挑選簪子的?」

  雲止風:「嗯。」

  雲塘感慨:「木公子對宋姑娘還真是一往情深啊,可惜……」

  他嘖嘖兩聲,搖頭,不說話。

  雲止風心裡輕笑,面上卻問:「可惜什麼?」

  雲塘猶豫了片刻,便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道:「我和木公子一見如故,你我都是男子,我便不再藏著掖著,我可惜木公子這般相貌堂堂,本可以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卻為一個女子雌伏。」

  不等雲止風說話,他便一副為他好的樣子:「木公子不必覺得我說話難聽,我為木公子可惜,才直言不諱,我本以為你雖然自稱小白臉,但宋姑娘若是對你有一二情意也算你值得,誰知昨日宋姑娘醉酒之後居然就在別人家中這般對木公子,可見是一點都不顧及木公子的面子啊。」

  他搖頭:「我真是可惜的木公子的人才。」

  這麼一番話下來,雲塘自覺,只要是個還有男人自尊的人,哪怕是知道他在挑唆,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只要心中有了刺,就好利用了許多。

  他自信地等著「木禾」的反應。

  便聽木禾淡淡道:「哦,是嗎。」

  「可是那能怎麼辦呢,哪怕她這麼對我,我也喜歡她。」

  雲塘:「……」

  啊?

  你在說什麼屁話,你的男人尊嚴呢?

  正在此時,小二把包好的法器送了過來。

  雲塘看了一眼,脫口而出:「送給宋姑娘的?這麼貴,該不是用你的錢買的吧?」

  他還以為這人是拿著宋南時的錢揮霍來了,只是意思意思給金主買點禮物。

  但他除了這簪子什麼都沒買。

  然後便見「木禾」點了點頭。

  雲塘迷惑:「至於嗎?」

  「木禾」面不改色:「誰讓我喜歡她。」

  雲塘:「……」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木禾」的身影遠去。

  操!這個當小白臉的居然特麼還當出了真愛。

  怎麼辦!他居然有點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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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1 00:23:57
第65章

  雲止風回去的時候,宋南時正在和驢兄掰扯它在雲家出工出力的一百靈石勞務費。

  宋南時微笑:「咱們都是老熟驢了,這次我就給你打個八五折,八十五靈石怎麼樣?」

  驢兄第一次見到給驢工資打折的這種反向打折套路,整頭驢都被宋南時的無恥震驚了。

  它嘶聲叫了起來,以示不滿。

  宋南時被叫的耳朵一抽一抽的疼。

  她揉著耳朵道:「我給你了你也沒地方放啊!」

  驢兄立刻張開了嘴,露出了它的大白牙。

  宋南時看著那大張的驢嘴迷惑了一會兒,突然就理解了它的意思:「你是說,你能把靈石放進肚子裡,等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驢兄張著嘴點頭。

  宋南時就盯著它的肚子看了半晌,看起來十分想研究研究它肚子裡哪裡是消化食物的地方,哪裡是儲存東西的地方。

  然後就想到了當初那顆被驢兄吞進去的紅石頭。

  哦,麒麟血玉。

  她就說麒麟血玉怎麼能在驢兄肚子裡待這麼長時間,原來驢兄的肚子還有個儲藏功能。

  她當初真是眼瞎了才會覺得這就是一普通驢。

  眼看著躲不過去的,她嘟嘟囔囔的從自己儲物戒裡掏靈石。

  然而還沒等她數出一百個靈石,就聽外面一道聲音突然道:「這個錢,我出了。」

  宋南時:「!!」

  她霎時間就覺得這道聲音如仙樂一般悅耳動聽,再轉頭,看到一個背光而來的身影,只覺得那身影竟是如此的高大偉岸。

  她下意識地起身:「雲止風!」

  忽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太矜持,於是頓了頓,又緩緩坐下,頷首道:「雲止風。」

  雲止風笑了出來,點頭道:「嗯。」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驢兄可不管這兩個人在矯情些什麼,拿腦袋拱著宋南時讓她還錢。

  宋南時又開始數錢。

  雲止風上前按住她的手,一觸既離,道:「我說了,我來還,試探雲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宋南時就脫口而出:「可是你比我還窮一點吧。」

  雲止風:「……」

  宋南時抬手摀住了嘴巴。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那是以前的雲止風,現在不一樣了。」

  宋南時就直接幻聽成了「以前的雲止風已經死了,我現在是鈕祜祿雲止風。」

  她在雲止風莫名的視線中「噗」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停下來,一本正經問道:「怎麼不一樣了?」

  雲止風揉了揉額頭,莫名覺得心累。

  他言簡意賅:「我從雲家拿回了我從前的資產。」

  宋南時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傢伙,讓你去帶驢兄試探一下雲家的底,你還能順便取個錢?

  雲止風笑了一下:「所以,我還吧。」

  他抬手數了靈石,乾脆俐落地還給了驢兄,硬生生把一百靈石給還成了一百萬靈石的氣場。

  然後他便轉過身,摸了摸自己衣袖中的簪子,想著怎麼找一個合適的理由送給她。

  便聽這滿腦子靈石的姑娘砸了咂嘴,隨口道:「你也不知道講講價,這麼不持家。」

  雲止風:「……」

  他摸簪子的手就是一頓,忽而就想起,他買這簪子的時候也沒講價。

  於是莫名就心虛了起來,只覺得袖子裡的簪子突然之間燙手的緊,生怕拿出來之後就落宋南時一句「不持家」的評價。

  雲止風心虛問道:「你喜歡持家的男人?」

  宋南時立刻看了過去,只覺得雲止風這句話問的怎麼看都是意有所指。

  她刻意不看他,微微抬頭看著窗戶道:「要是過日子的話,肯定要找個持家的男人。」

  雲止風的神情若有所思。

  然後他便鄭重道:「我明白了。」

  宋南時:「??」

  你又明白了什麼?

  雲止風卻不再多說,頓了頓,還是把簪子拿了出來。

  宋南時便見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錦盒。

  她不由問:「這是什麼?」

  雲止風打開錦盒,從裡面取出一個……一看就貴得很的簪子。

  他道:「這是……我送你的防護法器。」

  然後他迅速找好了藉口,飛快道:「你也說了,世家不日就要動手,身上多幾件防護法器,也多幾分保障。」

  宋南時張了張嘴;「我……」

  雲止風卻打定主意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道:「已經買了,店家是不給退的。」

  然後他看著宋南時怔愣的表情,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雖然看起來不持家了一點,但是禮物還是要送的。

  他輕聲道:「一個防護法器而已,你要是不用,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用了。」

  宋南時抬眼,居然在他明亮的眼睛裡看到了兩分期盼。

  她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那……多謝你。」

  雲止風便笑了出來。

  哪怕是隔著那張假臉,她彷彿也看到了雲止風那張俊美的臉上掛著愉悅笑意的神情。

  他又生怕被她說不持家一樣,不肯多留,轉身想走。

  走出兩步,他突然回過頭,躊躇片刻,輕聲問:「我能替你簪上嗎?」

  宋南時想說「可以」,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咳了一聲,這才鎮定道:「好啊。」

  雲止風便又走了回來,接過了宋南時手中的簪子,比劃了一下,輕輕簪入她的髮髻。

  垂下的流蘇叮噹作響。

  雲止風下意識地想撫摸一下流蘇,手伸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連忙收回手,匆匆道:「那我就先走了。」

  他只覺得自己孟浪,看都沒敢看宋南時的表情,匆匆離去。

  宋南時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她下意識地碰了一下剛簪上的簪子。

  垂下的流蘇叮噹作響。

  剛剛……雲止風是想做什麼?

  她連忙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別再多想。

  但有些事情不是不多想就沒發生的。

  比如,她幾乎是從不接受別人的饋贈的。

  但是第一次送她禮物的是雲止風,第二次,也是他。

  她看著外面出神發呆,便見二師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她視線掠過宋南時,突然就是一頓。

  隨即二師姐立刻道:「師妹,你這個簪子……」

  宋南時一頓,老實回答:「雲止風送我的。」

  就見二師姐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當即就露出一副既糾結又狂喜的神情。

  宋南時:「??」

  我的情緒反應都沒這麼大,你激動個什麼?

  她滿臉迷惑的看著二師姐高興的原地蹦躂了一下,突然又困惑道:「但是,雲止風是撿錢了嗎?」

  宋南時心裡一動,反問:「為什麼這麼說?」

  二師姐直接道:「你知不知道這簪子多少靈石?」

  宋南時搖頭。

  二師姐神神秘秘地給她比了個數。

  宋南時:「!!!」

  這次,換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一刻,她腦海中突然就閃過一個詞。

  ——敗家爺們。

  諸袖還在哪兒道:「他敢買這麼貴的法器,那得撿了多少靈石啊?能眼都不眨的買下來,手上少數也得有個十幾萬靈石了吧!嘶!他這是撿錢了還是搶錢莊了啊!」

  宋南時什麼都沒聽見,她只聽見了「十幾萬靈石」。

  這一刻,她突然就覺得,雲止風這個人,是那麼的讓人心動。

  ……

  宋南時就這麼心動了整整一天,但是奈何,雲止風像是生怕被人說「不持家」一樣,跑的影都沒有,根本沒給宋南時任何表示的機會。

  世家那邊也很平靜,平靜的詭異。

  既沒有藏匿的顒鳥突然暴動之後的慌亂,也沒有對他們的試探。

  於是當晚,宋南時便是懷著對世家和對雲止風的雙重糾結入睡的。

  理所當然的睡得不好。

  所以當她在夢中突然驚醒時,那空氣中傳來的似有似無的叫聲,居然讓她一時之間分不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余——

  宋南時突然一顫,徹底清醒了過來。

  這聲音……

  宋南時豁然起身,匆匆扯過外衣就跑到了院子裡,提聲道:「都起來!」

  她話音剛落,雲止風和江寂就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房間,顯然並沒有醒的比她晚多少。

  其他人的房間也陸陸續續亮起了光。

  雲止風站在無月無星的院子裡,皺眉道:「是顒鳥的叫聲,中州城裡怎麼會聽到顒鳥?」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很顯然,又有顒鳥進城了。」

  她話音剛落下,又一聲顒鳥的叫聲傳來,和方纔的是完全不同的方位,音色也不一樣。

  還不止一隻!

  這個時候不止一隻顒鳥進城,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

  要是沒有人插手的話,那現如今的中州城,就是一個被打開了的肉罐頭,任由他人蠶食,沒有絲毫防備。

  宋南時不知道這些進城的顒鳥究竟是四藏山的顒鳥在沒有了食物之後終於瞄準中州城這個獵殺場了,還是中州世家對他們的又一次試探。

  但是她賭不起。

  她甚至來不及等其他人,直接便道:「不止一隻,分頭行動,別讓顒鳥落地!」

  話音剛落,她扔出命盤就飛了出去。

  江寂下意識想攔住她:「師妹……」

  雲止風直接按住了他的手:「我們得去其他地方,不止一隻顒鳥。」

  走出來的諸袖不由得問:「那師妹……」

  雲止風直接道:「我信她。」

  他環視了一下陸陸續續驚醒的眾人,沉聲道:「現在,先去攔住它們。」

  ……

  城主府。

  自從城主府被砸塌的那日起,鬼卿就迅速組織起人手重建了城主府。

  而今雖然只過了幾天,但在修真界的效率下,這城主府已經建起了大半。

  鬼卿就住在當初唯一沒倒塌的房子裡。

  哦,還有一個決明子。

  顒鳥入城的時候,決明子就若有所覺地看了一眼,問:「你幹的?」

  鬼卿盤腿坐在蒲團上,輕笑道:「那群世家磨磨唧唧,不知何時才能引他們入局,我若是不出手,怕是又得等。」

  決明子冷笑:「你就不怕宋南時猜到你頭上?」

  鬼卿反唇相譏:「我現在可只和他們見過一面,他們就算是猜,猜的也該是四藏山的顒鳥是不是終於開始拿中州城當食物了,那我何至於這般畏首畏尾?」

  說著,他便輕笑一聲,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你當初為什麼失敗了,當初咱們一同出來的時候,我怎麼沒發現你這般膽小?」

  決明子冷笑:「你倒是不膽小,你一塌就塌了十萬靈石的宅子,何等大氣!而今你重新建宅可又花了不少錢,我倒要看看它還能撐多久!」

  鬼卿不以為意:「你真以為我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他這次可是刻意讓顒鳥的行動軌跡遠離城主府!

  他對自己相當的自信!

  ……

  宋南時尋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鳥鳴聲,一口氣追出了半座城。

  直到她看到一隻碩大的顒鳥叼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從城中一處聚集區騰空而起。

  小姑娘嚇得叫都叫不出來,而下面就是一對年輕父母的哭喊聲。

  街道上傳來隱隱的開窗聲,又迅速被關上,不少人都被驚醒,卻連燈都不敢點,更別說出門看一眼。

  只有一兩個膽大的於心不忍,咬牙出了門,卻是拽住了那追趕的父母,壓低聲音道:「別過去!這就是那日砸塌了城主府的大鳥啊!是凶獸!你們不要命了!」

  年輕的父母不聽,只哭喊道:「囡囡啊!」

  這幾日被他們當成怪談甚至是趣事傳播的生物真的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宋南時看著眼前的一切,冷著臉,逕直擋在了顒鳥的飛行軌跡上。

  寂靜到幾乎沒有人敢發出聲音的夜色之中,宋南時抬起命盤,聲音不輕也不重。

  「巽為風。」

  「離為火。」

  烈火纏住顒鳥的翅膀,巽風輕柔地接住吃痛之下被顒鳥甩開的小姑娘,如一陣清風般送到了那對父母身前。

  父母直接呆了,片刻之後才瘋了似的抱住自己的孩子。

  宋南時的聲音傳進了他們耳中。

  「回去。」

  這對父母狠狠地朝著宋南時的方向磕了個頭,抱著孩子回到了房子裡,緊緊閉住了大門。

  而此時,宋南時的情況並不樂觀。

  那顒鳥幾乎比她在四藏山時見過的大部分顒鳥都要大了。

  宋南時不知道究竟是四藏山比較強的顒鳥才敢過來,還是說……已經有人把它們養到普遍都是這麼大了。

  顒鳥很快就掙脫了宋南時的離火,宋南時這次全神貫注,在應付顒鳥的同時直接開啟了自己那還不熟練的新技能,在戰鬥中預言對手的下一步動作。

  而不知道是她的能力又強了還是怎麼,她在戰鬥之中甚至不止看到了顒鳥的下一步動作,還看到了雲止風和一隻體型更大的顒鳥的狹路相逢、看到了城中的修士被驚醒疏散人群、看到了世家的驚慌失措。

  這些顒鳥顯然也出乎他們的意料。

  宋南時斂起心神,她現在已經不指望世家了,只能期待這次來的顒鳥能少一點,而他們攔住的能多一點。

  宋南時面前的顒鳥在她開始「預言」之後,明顯就失去了優勢。

  但宋南時依舊覺得束手束腳,因為她的目的不是贏,而是不能讓這些東西落地。

  下面就是城中的居民,砸下一隻顒鳥就可能砸傷無數人。

  她要擋住顒鳥,更要護住人。

  這城裡,有什麼能讓她毫無顧忌的施展拳腳的地方嗎?

  她剛這麼想著,某一刻,卜算的預言之中,她突然看到自己正抓著眼前顒鳥的翅膀,狠狠地、毫無顧忌地砸向了地面。

  而下面……

  宋南時突然眼前一亮!

  隨即,她幾乎是有目的地將那顒鳥引向了西南方。

  一路上人煙逐漸稀少,直到宋南時看到了一個佔地頗廣的宅子,那宅子還一半是廢墟,一半是剛建成的房屋。

  和她的卜算裡一模一樣。

  於是看到那廢墟時,宋南時就覺得異常的親切。

  城主府。

  老朋友!

  砸過的都說好!手感一級棒!來了還想來!

  既然都砸了第一次了,那想必,城主大人也不介意有第二三次了吧?

  宋南時這麼想著,就像自己卜算中一般,抓起了顒鳥,狠狠砸向了城主府。

  「彭!」

  一聲巨響震撼天地。

  這一瞬間,宋南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於是,城主府中,正和決明子自信說絕對不會有第二次的鬼卿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幾乎立刻讓人肉疼的巨響。

  「彭!」

  下屬的聲音哭天搶地地響起:「城主!不好了!咱們城主府又被人砸了!」

  城主:「……」

  決明子幽幽道:「不會有第二次。」

  鬼卿城主直接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而另一邊,正和顒鳥苦戰的江寂眾人聽到這聲音也紛紛看向了這個方向。

  柳老頭冒頭:「你三師妹吧,她找到能打的不束手束腳的地方了?」

  「走走走,我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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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2 09:24:14
第66章

  宋南時這一砸,精準地砸塌了整個城主府中最先重建、也是重建的最完整最豪華的正廳。

  但她絲毫沒有一掄下去小一萬靈石的自覺,當場就在那幾乎是靈石堆成的廢墟之中和顒鳥開始搏鬥。

  天空是顒鳥的領域,但到了地面上,沒了顒鳥那雙翅膀的優勢,也沒了顧忌地面上的普通人的束手束腳,宋南時放開了手腳,立刻就和那顒鳥打了個不相上下。

  然後順帶著又撞塌了旁邊一間廂房。

  辟里啪啦的坍塌聲中,宋南時聽到有人清晰地倒吸一口冷氣。

  她抽空回頭,就見戴著銀色面具的鬼卿城主正身形單薄的站在一地廢墟之中,哪怕看不清臉,她都能察覺到他神情的茫然來。

  有那麼一瞬間,宋南時不存在的良心痛了一下。

  但只有一下下,再多就不禮貌了。

  她轉頭就當沒看見,立刻開始繼續砸……哦,是繼續打。

  鬼卿就只能看著她壓壞了一道牆、又壓壞了一道牆,拆了他的書房,又砸了他精心設計的涼亭。

  鬼卿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哆嗦。

  這每一塊磚頭每一片瓦,都是他投進去的靈石。

  當初決明子投奔他的時候,他一直覺得決明子失敗的原因就是太在乎錢,沒有大局觀,也沒有什麼格局。

  但是如今換成了他自己……

  他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聲音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宋姑娘,你不覺得自己砸的有點過了嗎?」

  宋南時百忙之中回道:「城主大人,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啊!眼下中州城遭難,已是危急存亡之際,想必以您的格局,為了大義、為了城中百姓,也是不會在意區區一兩間房的吧!」

  #格局#

  宋南時這頂高帽子一戴,鬼卿頓時連一句老子在意都不能說了。

  他突然就體會到了當初決明子被他嘲笑格局不夠時的憋屈。

  狠狠共情了。

  眼看著這一人一鳥打著打著又轉移了戰場,大有再砸他一間房的趨勢,鬼卿覺得他不能再這麼看下去了。

  他有一種直覺,他要是敢一直袖手旁觀,她宋南時就敢直接砸了他所有房子,連地基都給他砸平。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被迫出手,在他們砸塌他下一間房之前和宋南時一起制住了那顒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宋南時嘴角一抹笑。

  他定睛看去。

  宋南時在鬼卿的注視中不緊不慢地收起命盤,還衝他豎起了大拇指:「城主果然高義!」

  鬼卿深吸一口氣,僵硬笑道:「這都是我應當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宋南時收起命盤之後抽出了一把匕首,朝他走了過來。

  他心裡一驚,險些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麼端倪。

  然而宋南時卻在顒鳥身前停下,抬手一刀了結了那顒鳥的性命。

  鬼卿制止的話還沒說出口,宋南時已然手起刀落。

  鬼卿抬眼看宋南時。

  宋南時收起匕首:「這叫斬草除根。」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只能笑道:「宋姑娘想得周到。」

  宋南時謙虛:「哪裡哪裡,還是仰仗城主大人,我和這凶獸一路打過來被迫砸了城主大人的府邸,城主大人非但不責怪,反而還出手幫忙,果然是高義啊!」

  她又一頂高帽子戴了上去。

  鬼卿:「……」

  他的城主府在西南,你追的顒鳥在西北,你是怎麼越過了小半座城「不小心」砸到了他的城主府的?

  要不是顒鳥的入侵路線就是他本人安排的,他說不定就信了。

  他整個人都快氣笑了,正想說什麼,就見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師妹!快躲開!」

  聲音落下的一瞬間,宋南時連頭也沒抬,轉身就往反方向跑。

  鬼卿下意識地抬了一下頭,就這麼一下,他就眼睜睜地看著一隻碩大顒鳥直直的往他頭上砸。

  而此時再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鬼卿立刻撐起屏障,但仍舊劈頭蓋臉被砸了個正著,勉強保住了自己沒被那碩大的顒鳥砸成肉餅,始作俑者卻看都沒看他一眼,爬起身就拎起了那顒鳥的腿,大喝一聲——

  掄,砸。

  「彭!」

  鬼卿一句等等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裡。

  他沒回頭,但依舊能想像得到此刻被砸的是那間房屋。

  然後是接連的聲響。

  「彭彭彭!」

  最後的最後,那聲響終於在顒鳥的慘叫聲中停住了。

  鬼卿木著臉,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宋南時的聲音卻驚喜地響起:「大師兄,你居然只砸塌了三間房就了結了那顒鳥啊,你功法又精進了!」

  大師兄靦腆:「哪裡哪裡。」

  三間。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起笑容問道:「江公子居然也打到了我府上,還真是巧啊!」

  江寂老老實實回答:「哪裡哪裡,巧的只有三師妹一個人,我是聽到了三師妹這邊的動靜,以為有什麼能放開手腳打鬥的地方,一路追過來的。」

  鬼卿:「……」

  放開手腳打鬥的地方?

  他看向了方才一口一個巧合的宋南時。

  宋南時立刻找補:「說起來,城主府周圍少有住戶,城主府又剛剛經歷了重建,相比之下也確實是個好打鬥的地方,我也是趕巧了。」

  鬼卿聽了還沒什麼反應,江寂就先到:「哦,那既然如此的話,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吧,免得誤傷?」

  誤傷?

  鬼卿忽覺不妙:「什麼誤傷?」

  江寂聞言一五一十道:「我來的路上碰見了一些同樣正和顒鳥打鬥卻束手束腳的人,我就讓他們跟著我來,我快一些,他們腳程稍慢,但也應該……」

  話沒說完,三人頓時同時抬頭。

  然後便聽到她那說話細細弱弱的小師妹一邊尖叫著「你為什麼長著人臉!」,一邊朝這裡衝了過來。

  鬼卿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宋南時師兄妹二人卻是面色大變,飛快的一左一右逃跑。

  鬼卿還來不及逃,就見一瘦弱的小姑娘尖叫著:「啊啊啊啊!給我變回去!」

  「彭!」

  她一個鐵拳將那顒鳥轟到了鬼卿臉上。

  宋南時在一旁看著,心有餘悸:「太可怕了,小師妹看到了陌生人的臉戰鬥力能翻三倍啊,那顒鳥居然敢在她面前露出人臉!」

  江寂也是長舒一口氣:「幸好我們躲得快。」

  躲得不快的鬼卿:「……」

  他掙扎著,面無表情地從廢墟底下爬了出來。

  師兄妹兩個一見,頓時訕訕笑了出來。

  鬼卿笑不出來,他只心如死灰問道:「江寂,這裡能放開手腳打架這件事,你到底告訴了多少人?」

  江寂多少有些心虛,道:「記不清了,我路上碰到的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但只要是打凶獸的我就都……」

  他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又是幾聲巨響,然後便是房屋倒塌的轟隆聲。

  鬼卿狠狠閉上了眼。

  他意識到一件事。

  今夜這次顒鳥入侵,是他弄出來的,目的就是給世家一個光明正大給宋南時他們下套的理由。

  但是現如今,為這場陰謀買單的,好像成了他自己。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又是「彭」「彭」幾聲,鬼卿幾乎不想去數又有幾間房子被砸塌了。

  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

  在江寂的那一番操作之下,他的宅邸直接就成了戰場。

  入目所及之處,遍地都是廢墟。

  偏偏宋南時一口一個「大義」,他還不能多說什麼。

  他整個人都快麻木了,以為這大概就是極限了。

  直到他突然聽到宋南時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鬼卿下意識的抬頭,就見半空之中,雲止風追趕著十幾隻顒鳥正迅速朝這邊來。

  「宋南時,躲開。」

  宋南時反應飛快,拉著人躲開!

  然後便見雲止風抬起了手——

  鬼卿:「!!」

  他料定這人絕對不懷好意,幾乎是使出了極限速度從他劍下逃生。

  彭!彭!彭!

  他剛躲開劍光,身後就是一連串的巨響。

  他下意識地回頭,入目就是一個被砸出深坑的府邸。

  鬼卿:「……」

  這群人,真的連個地基都不給他留。

  宋南時看到那個深坑,甚至脫口而出道:「這個坑好適合當墳場啊!我們要是把這些顒鳥屍體埋在這裡的話……」

  鬼卿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

  宋南時頓時閉嘴:「玩笑而已,這可是城主府,怎麼能當墳場哈哈哈。」

  隨即她就是一抱拳,飛快道:「那我們繼續抓城裡的顒鳥,城主就守著墳場……守著戰場!」

  她快快的跑了,拋下了一地廢的很徹底的廢墟。

  其他人一見,頓時也跟在了宋南時身後。

  這其中有宋南時認識的,師兄和雲止風等,也有宋南時不認識的。

  那些宋南時不認識的大多是城主的普通修士,被驚醒之後發現城裡來了凶獸,還沒反應過來就跟著其他人抵擋顒鳥,又被江寂忽悠著帶到了這裡。

  如今打完了一波顒鳥,他們這才反應過來不對,沉默片刻,突然問:「那些世家和城主的守衛呢?先不說這凶獸是怎麼越過城中守衛連個預警都沒有就進來了的,我們都打完一波凶獸了,怎麼不見那些世家的影子?」

  宋南時也想,是啊,怎麼不見世家的影子。

  世家不可能遲鈍到這種程度,城裡而今亂成這樣了他們還沒出來,約莫只有兩個可能。

  其一,這顒鳥是他們放進來的,他們要的就是某些人死,所以不會出手幫忙。

  其二,顒鳥不是他們放進來的,他們自己也很懵逼,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而是先去查看了一下自己養的顒鳥還在不在。

  但要是第二種可能的話,又有誰還和顒鳥有牽扯呢?

  宋南時抬眼看了一下而今的中州城。

  她出來追顒鳥的時候,城中還安靜的很,只那只顒鳥被宋南時發現的時候才打破了安靜。

  而今城中卻到處都是打鬥聲,修士殺聲震天,凡人惶惶不安。

  宋南時竟不知道有多少顒鳥。

  而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和宋南他們一樣,有能力不誤傷其他人。

  戰鬥中被波及的凡人,被顒鳥抓走的凡人,不知道有多少。

  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道:「繼續。」

  正在質疑世家的修士戛然而止,沉默片刻,道:「繼續。」

  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不再說話,轉身奔赴戰場。

  只雲止風在離開之前突然道:「宋南時。」

  宋南時回頭:「嗯?」

  雲止風:「小心。」

  宋南時不由得笑了出來:「嗯。」

  宋南時對付顒鳥的手段越來越熟練,這次更是很快就了結了一隻顒鳥。

  她將受害者送回地面,目送她跌跌撞撞離開,轉身正準備繼續,突然就看到了帶著一隊弟子迎面走來的雲家主。

  雲家主也看到了他們。

  宋南時瞇了瞇眼,毫不客氣地冷笑道:「雲家主肯這時候出來,倒也不算晚。」

  雲家主臉色本就不好看,聞言更是難看了下來。

  他開口:「宋姑娘……」

  宋南時直接打斷:「雲家主有和我寒暄的功夫不如看看現在的中州城,哪怕是派人守住城牆別讓漏網之魚帶著城中的人飛出去也好。」

  雲家主許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勉強道:「我們探查過了,這次進來的約莫只有三十幾隻凶獸,而今已經清理的大半,四藏山也沒有繼續朝中州城來的凶獸,這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損失也不……」

  宋南時突然就笑了。

  她緩緩問道:「那雲家主看來,一條人命算多少損失?幾條人命算有損失?多少人失去生計算損失重大?」

  她知道,她現在該冷靜,還不是時候讓這些人難堪的時候。

  但她不想。

  雲家主便猛然閉上了嘴,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可是他的神情卻很不以為然。

  他看著她,有譏諷,有輕視,似是覺得她天真可笑。

  好半晌,他這才道:「宋姑娘愛惜黎民,不愧是無量宗出身。」

  他道:「既然如此的話,兩日之後我與眾世家準備入四藏山清剿凶獸,不知宋姑娘要不要來?」

  清剿凶獸。

  宋南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四藏山上一次清剿凶獸,將雲止風一眾人給清剿了。

  這次他們清剿的又是誰呢?

  顯而易見了。

  宋南時不知道是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動作加快了還是他們本來就是這般打算的,但是她知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了。

  於是她便道:「好啊。」

  ……

  天亮之前,闖入中州城的凶獸被一一清剿乾淨。

  宋南時還真把城主府當成了墳場,把凶獸屍體直接埋了下去,還口口聲聲道:「城主一身正氣,定能鎮壓這些屍體。」

  從此以後鬼卿就從睡大豪宅變成了睡墳頭。

  天亮之後,這場鬧劇暫且停歇,眾人便一一散去。

  宋南時他們也想離去。

  而這時,鬼卿卻突然道:「宋姑娘。」

  宋南時轉過了頭。

  日光之下,青年戴著銀色面具,在廢墟之上,緩緩道:「兩日之後,我也是要去四藏山的。」

  宋南時眸光閃了閃:「是嗎?」

  其他人還不知道宋南時應下的這個約定,聞言正想問,雲止風突然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停了下來。

  便聽鬼卿繼續道:「屆時我孤身一人,還請宋姑娘照拂了。」

  宋南時輕笑:「城主說笑了,中州城誰人不知城主和那些世家關係親密,照拂,也輪不到我們照拂吧?」

  鬼卿緩緩搖了搖頭,意有所指道:「親密?那可不見得,世人只看到我成日裡閉關,城中事大多交給世家打理,卻不知有些時候,閉關還是不閉關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這就差明說世家逼他閉關架空他了。

  宋南時根本不接茬,只道:「確實,有些時候人生就是意外多多,誰知道什麼時候會閉關呢。」

  說著她便微笑道:「那我等就先告辭了。」

  鬼卿也不急:「那四藏山見。」

  宋南時轉身就走。

  一路上,眾人都很能憋得住,一直等回到了家,江寂這才迫不及待問道:「什麼什麼?什麼兩日之後四藏山?」

  宋南時言簡意賅:「雲家邀請我們兩日之後一起去四藏山清剿凶獸。」

  「我答應了。」

  眾人頓時一驚:「怎麼這麼急?」

  雲止風倒是有猜測:「多半是和今天的變故有關,他們怕是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們怕是用更激進的手段,反而棘手了。」

  說著,他冷笑道:「清剿凶獸?他們的藉口可真是換都懶得換一下的。」

  他又問:「那個鬼卿城主摻和什麼?」

  宋南時摸了摸下巴:「他明面上約莫是想暗示我們,這次世家估計要連他一塊動手,想和我們聯合,但是他這個人……」

  宋南時直言:「我不信世家,更不信他。」

  江寂想了一會兒,發愁了起來:「我們都進了四藏山,中州城可是只剩留守的世家了,他們要是趁機對中州城做什麼怎麼辦?」

  她都這麼說了,他卻不怕進四藏山之後孤立無援,反而怕有人對中州做什麼。

  宋南時不知道這算不算龍傲天男主的熱血。

  宋南時笑了笑,道:「中州沒人靠得住,我們又不是不能找外援,到時候就能在我們進山的時候穩住中州城了。」

  「外援?」

  諸袖下意識道:「無量宗嗎?」

  說完她又覺得不太行。

  他們是無量宗親傳弟子不假,但他們要是如實稟報宗門了,宗門最多是出面把他們保出去,真不一定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千里之外的中州城做什麼。

  非是宗門冷血,而是宗門又自己的顧忌。

  她正想這麼說,卻聽見宋南時一口反駁道:「不,我們找仙盟。」

  眾人頓時看了過來。

  諸袖忍不住道:「無量宗不會輕易摻和中州城,仙盟也是如此啊。」

  宋南時輕笑:「誰讓他們摻和了。」

  她直接道:「我們實名舉報中州城城主聯合三大世家偷稅漏稅,數額巨大,影響惡劣,你說他們來不來!」

  眾人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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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2 09:24:39
第67章

  還能這麼玩。

  居然還可以這樣。

  眾人滿臉的震撼,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直接被宋南時秀的停止了思考。

  宋南時就這麼理直氣壯地看著他們。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雲止風。

  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沉思了片刻之後,突然道:「我覺得,還真可以。」

  其餘人「刷」的一下就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解釋:「仙盟人數眾多,內部錯綜複雜,大多各自為政,我們若真的請他們干涉中州事務,不說他們會不會信我們,哪怕他們信了,只內部爭論該不該摻和中州這攤渾水的時間,就夠中州屍骨纍纍了。」

  他一言難盡道:「但是我們要是舉報中州城主和世家偷稅漏稅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沒有人不愛錢,仙盟也不例外。

  特別是當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偷稅漏稅時,這幾乎是有人要從他們手裡搶錢。

  等於動了所有人的利益。

  以雲止風對仙盟的瞭解,宋南時要是現在去舉報,他們連夜就能商量出個結果,天不亮就能帶隊出發。

  就是這麼真實。

  也不是說仙盟就是個所有人都在尸位素餐的毒瘤組織,但是任何組織只要龐大了起來,運轉起來就會滯澀很多,有的時候好的也能拖成壞的。

  在這種情況下,舉報偷稅漏稅還真就是最快的方法。

  江寂聽著他們的解釋,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屬於龍傲天的世界觀遭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龍傲天的世界居然有偷稅漏稅這麼個玩意?

  江寂揉了把臉,抬手道:「等等,你們讓我捋一捋。」

  他琢磨了半晌,琢磨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他質疑:「那要是仙盟來了,他們沒偷稅漏稅呢?」

  宋南時頓時就用一種「你是傻子嗎」的眼神看著他。

  她問:「我們的目的是查他們偷稅漏稅還是讓仙盟來。」

  江寂:「仙盟……」

  他恍然大悟。

  宋南時攤了攤手:「所以仙盟這不就來了嗎?他們又不是什麼反派組織,來了之後發現不對會坐視不理?就算他們真的沒有證據無從插手,中州世家會不投鼠忌器?」

  她笑道:「他們只要站在這裡,就是一種震懾。」

  「而且,」宋南時笑了笑:「誰說我們就是虛假舉報呢?四藏山那麼多顒鳥被他們養著,整座四藏山都被吃空了那些顒鳥也至今沒有暴動,他們是拿什麼養的?砸鍋賣鐵嗎?」

  諸袖反應了過來,立刻看向了雲止風,問:「雲兄,你以前也是雲家人,你知不知道你們家族有沒有偷稅漏稅?」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我要是知道的話,怎麼可能會讓他們這麼做!」

  宋南時聽得不由得點頭。

  他要是知道的話,就等不到被家族圍剿,說不定自己就先叛出家族了。

  她剛這麼想著,江寂就忍不住道:「連自己家的財政都沒摸清,看來雲兄沒進入核心圈子啊。」

  雲止風:「……」

  他一個少主,麒麟子,沒進入核心圈子。

  江寂又暴擊:「不是這樣的話,難不成當初雲兄是那種一心修煉的富家少爺?」

  雲止風:「……」

  他冷臉:「與你無關。」

  這態度,嘖嘖嘖。

  江寂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周圍頓時充滿快活的空氣。

  宋南時看不下去,為他辯解道:「哎呀,別這麼說雲兄,他剛碰見我的時候連給人講價都不會呢,天天被人坑,現如今他好歹都學會講價了,大進步啊!」

  江寂笑得更歡快了,捂著肚子嚷嚷著肚子疼。

  最終還是葉秦州端著養生茶拉回了主題,道:「我這裡有仙盟的聯繫方式,宋姑娘要不要現在就試試?」

  宋南時直接抽出了通訊符:「不,我有。」

  自從上次舉報決明子虛假宣傳詐騙端了決明子的老窩之後,仙盟的聯繫方式就一直待在宋南時通訊符裡。

  咦?不過這麼說起來的話,她上次舉報的是個藥材,這次舉報的還是個藥材,她這輩子是和藥材有什麼不解之緣嗎?

  她就這麼一邊嘟囔著,一邊啟動了通訊符。

  在眾人的屏息中,對面就傳來一個熟練禮貌又公式化的聲音。

  「俠士您好,這裡是仙盟。」

  宋南時也很禮貌,說出來的話卻險些讓對面的人禮貌不下去。

  她道:「你好,我是無量宗宋南時,我現在要實名舉報一下中州城城主聯合中州三大家族偷稅漏稅,不知道仙盟能不能處理?」

  「噗通」一聲。

  對面似乎有誰摔下了椅子。

  宋南時:「您好,還在嗎?能受理嗎?」

  又是一陣亂七八糟的響聲,似乎有什麼被扒拉到了地上。

  對面這才再次說話,聲音裡都是不可思議:「你是誰?」

  宋南時:「……宋南時啊。」

  怎麼好像認識她似的?

  對面咳了一聲,微微冷靜:「你再說一遍,你舉報誰?」

  宋南時:「中州城主和三大家族啊。」

  對面:「舉報什麼?」

  宋南時:「偷稅漏稅。」

  對面:「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

  對面立刻止住,「不好意思,失態了。」

  宋南時:「……所以能受理嗎?」

  對面甚至都沒往上請示請示,一口咬定:「能!」

  宋南時沉默片刻:「你能決定?」

  對面:「這還用決定?這不是千載難逢……咳咳!我是說,對於這種事情,我們仙盟義不容辭。」

  宋南時:「……那你們什麼時候來?」

  對面:「最晚明天夜裡。」

  明天夜裡,正好趕在宋南時他們進山前。

  還真是星夜兼程了。

  宋南時禮貌:「好的,再見。」

  她飛快的撕了通訊符,和身後的眾人面面相覷。

  她撓了撓頭:「似乎,妥了?」

  就是搞不懂對面為什麼聽到她是宋南時後這麼熱情。

  而此時,和宋南時通話的修士被撕了通訊符之後,當場就衝出了房間。

  他一個加班的時候搞夜宵吃的同事差點被他撞了個正著,不滿:「你幹什麼!」

  那人言簡意賅:「宋南時又來舉報人了!」

  那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當即道:「我和你一起走!」

  兩個人似乎都認識宋南時。

  而事實上是,現在整個仙盟給人打工的社畜修士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宋南時。

  那同事感歎道:「上次這個叫宋南時的舉報了個搞詐騙秘境的野雞門派,一個假秘境和一個假宗門能用的東西拉回去,老大長老他們都樂瘋了,直接給咱們多發了一個月的月例,師兄還特意說了,接到宋南時的通訊符直接報到他那裡,好傢伙這才多長時間啊,咱們又有獎金拿了?」

  宋南時本人絲毫不知道,身為窮鬼的她,成了仙盟基層修士眼裡的財神。

  她掛了通訊符之後,和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一攤手,道:「現在不用擔心了,他們比我們還急。」

  江寂想了想,道:「仙盟要是在我們進山之前就來了,是不是那群人就不會進山了?」

  他們原本只是想著等他們進山之後仙盟的人能看顧著點兒中州城,免得讓他們有後顧之憂。

  而今看來,仙盟查稅的理由能不能讓他們終止計劃呢?

  宋南時卻搖頭:「不,他們真被查出偷稅漏稅,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所以這次他們絕對會進山。而最好的情況是,仙盟的到來能拖住世家的一些精要人手,讓我們不至於被凶獸和世家兩面夾擊,但是他們這次肯定要進山,而且絕對不會讓仙盟跟著進山。」

  而宋南時的猜測,到第二天,果真應驗了。

  ……

  到了第二天,城中剛結束一場凶獸入侵,本應是愁雲慘淡的景象,世家卻突然大張旗鼓的要集結弟子進山清剿凶獸。

  城中百姓自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以為他們是真的清剿凶獸,自然是一個個的歡欣鼓舞。

  但是宋南時可沒忘了雲止風是怎麼在上一次的清剿中被連同凶獸一起「清剿」了的。

  所以看到他們鬧的越大,集結的弟子越多,宋南時就越不妙。

  果然,以雲家為首的世家便趁機邀請了無量宗作客的弟子們一起參加。

  說是昨夜宋南時等人居功甚偉,他們深感羞慚,這次只願並肩作戰,以彌補他們昨夜反應不及時的過錯。

  做出表態、貶低自己、吹捧宋南時他們。

  直接把他們捧成了昨夜力挽狂瀾的英雄,高高的掛了起來。

  這下宋南時他們要說不去,那就真成了膽小如鼠沽名釣譽之輩了。

  他們是多怕宋南時等人不去啊。

  但幸而,宋南時本就打算會會他們。

  只不過……她是來看看這群人究竟想做什麼的,不是給他們群毆的。

  入夜之前,宋南時等人被他們邀請過府商談,就看到了他們集結的弟子。

  幾乎是三個家族大半精英子弟都在了,看來是勢必要把他們圍剿了。

  引著他們進來的雲塘得意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弟子,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雲止風,故意問:「宋姑娘進山也要帶著木公子嗎?木公子這般嬌弱,出事了可就不美了。」

  宋南時面不改色:「沒辦法,誰讓我離不開他呢。」

  宋南時說的是自己貼合人設的話,雲止風心中卻猛然一跳,手指不由得蜷縮了起來。

  那雲塘輕笑一聲,這次看雲止風的時候卻沒見什麼惱恨,只覺得是看一個死人。

  他道:「家父等著呢,諸位請進吧。」

  宋南時進正廳之前,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雲塘不由得問:「宋姑娘看什麼?」

  宋南時:「快了。」

  雲塘愣了愣,道:「什麼快了?」

  當然是……人快來了。

  於是這次再見到雲家主的時候,宋南時就全程都很佛系,全然沒有了昨夜的針鋒相對。

  無論這雲家主怎麼暗藏機鋒,她全都是一副「好好好,對對對,都依你」的寬容態度,弄的雲家主十分的不得勁,總覺得宋南時是憋了什麼壞主意。

  但他又想不出她能有什麼主意。

  你哪怕是智多近妖,也不能在三個家族的圍攻下逃出生天吧。

  宋南時不管他,掰著手指頭數時間。

  眼看著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下來,宋南時就覺得,快了。

  然後她便偷偷塞給坐在他身旁的雲止風一捧瓜子。

  雲止風轉頭,不解地看著她。

  宋南時做了個口型。

  看戲。

  於是不多時,眾人便突然聽到外面有動靜。

  雲家主皺眉:「外面怎麼了?」

  立刻有人出去查看。

  沒一會兒,就有人進來稟報道:「各位家主,是仙盟的人來了。」

  仙盟的人?

  仙盟的人這時候來了?

  時機這麼巧合,雲家主立刻就覺得是宋南時他們搞的鬼,強忍著才沒去看他們。

  他只深吸一口氣,道:「請仙盟的人進來!」

  仙盟?宋南時是怎麼請得動仙盟那群人過來的呢?

  雲家主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仙盟一位長老帶著烏泱泱的弟子進來,一看他們聚的這麼齊就笑了。

  他直接道:「雲家主,有人舉報你等偷稅漏稅,我們不得不來這一趟,勞煩諸位家主配合我仙盟調查吧。」

  雲家主聽了這話,當場就是眼前一黑。

  偷稅漏稅,居然是偷稅漏稅!

  他們經查嗎?他們當然不經查。

  或者說,每一個大世家在這方面都不經查。

  正經世家誰老實交稅啊!

  沒舉報就算了,有舉報,那真是一查一個準。

  他立刻就問:「是誰舉報……誣告的我們?」

  還下意識看向了宋南時。

  宋南時無辜臉。

  然後就見那為首的長老大公無私臉,道:「這是我們仙盟的線人,你無從知道。」

  宋南時直接就成線人了。

  雲家主閉了閉眼、再睜眼,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便對宋南時他們道:「雲家這般意外,看來今日是不能留諸位了。」

  本想在進山之前震懾一下他們,誰知弄出了這一出。

  雲家主十分懷疑就是這群人舉報的。

  於是他更不敢讓他們留下來。

  誰知道他們還會抖出什麼。

  宋南時不能當場吃瓜,十分遺憾。

  她問:「那明日還去四藏山嗎?」

  雲家主扯出一個微笑:「老夫答應過的事,當然是要做的,屆時恭候諸位。」

  宋南時挑眉:「那仙盟……」

  雲家主:「我自然會留下人手配合仙盟。」

  宋南時當即便笑了。

  他要是把所有弟子都帶進四藏山,她還真怕翻船。

  但是而今他們的老窩被人查了,他們自然不敢傾巢而出。

  仙盟的到來最少能牽制住他們一半的人手。

  之後,便是他們在四藏山的戰場。

  宋南時的目的達到了。

  宋南時微笑:「那,便明日見了。」

  雲家主扯出一個微笑:「明日見。」

  當夜,仙盟就直接展開了調查,毫無準備的一眾世家疲於應對。

  一夜當然查不出什麼,但仙盟也隱隱感覺到了不對。

  不止是賬目上的不對。

  帶隊的長老是個十分敏銳的人,他直覺這不對就出在他們口中明日要進山清剿的凶獸上。

  他便問雲家主:「家主不準備改日進山嗎?」

  他們賬目上有鬼,正常人肯定都會先應付完仙盟再做其他。

  雲家主卻道:「我們既然答應了百姓,明日自然是要去的,諸位不用擔心,我自會留下熟悉賬目的人配合。」

  竟是連賬目都不準備管了。

  長老不動聲色道:「既然是清剿凶獸的是,那不如老朽也帶著弟子助家主一臂之力?」

  雲家主笑了笑,只道:「長老還是早日查清賬目的好,也好還我們清白。」

  不準備讓他們進山。

  但是現在他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那中州的事就是這些人的內部事,他們不好插手。

  長老就只能在調查上做手腳,讓他們不得不留下更多的弟子配合調查。

  於是到了第二天,宋南時他們和世家會和,就發現,這仙盟豈止是給力,簡直是太給力了。

  他們居然留下了少說三分之二的弟子配合調查,進山的隊伍瞬間就少了一大半。

  宋南時不由得就笑了出來。

  雲家主的臉色卻十分難看,像是一夜沒睡一般。

  宋南時語重心長:「家主年紀大了,還是要注意養生。」

  雲家主這次只看了她一眼,連客氣都沒客氣,直接就道:「進山。」

  一行人浩浩湯湯就往城外去。

  然後便看到,那位說自己會一同進山的鬼卿城主果然在門外等著,身邊帶著幾個可有可無的護衛,十分符合他被架空的城主的人設。

  他微笑道:「在下可是久等了。」

  這下是牛鬼蛇神來齊了。

  那位鬼卿城主進了隊伍之後,還直接就湊到了宋南時身邊,一副和他們是同一條戰線的樣子。

  然後鍥而不捨的和宋南時搭話。

  還都是在問宋南時的卦師身份相關的問題,似乎是對宋南時算卦的手藝十分好奇。

  宋南時直接就道:「城主,這樣吧,您是在好奇,我給你來一卦?」

  城主微笑:「如此甚好……」

  他還沒說完,宋南時就飛快報價:「我的卦象,大卦二百靈石一卦,小卦一百靈石,您看您算什麼卦?」

  一副親兄弟明算賬的態度。

  於是鬼卿沉默了,四周宋南時的同伴們全都震驚了。

  宋南時這和明說自己是在坑人有什麼區別!

  他們甚至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宋南時的同伴了。

  因為按宋南時這種情況,他們約莫該被稱為「同夥」。

  然後,眾同夥就聽見冤大頭鬼卿沉默片刻後,摳摳搜搜道:「那我來個一百靈石的。」

  再無一城之主的視金錢如糞土的豪氣。

  宋南時:「小卦一百五十兩卦,你不如直接來兩卦!」

  周圍的視線頓時更加震驚了。

  同夥雲止風默默摀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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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2 09:25:02
第68章

  於是,從出中州城到進四藏山的這一路上,宋南時就像那個什麼賣課的大師一樣,鬼卿城主但凡想開口和她說話,宋南時張口就是要算卦,抬手就是掏命盤,一副隨時隨地要給人解惑的神棍樣。

  她還十分的熱情真誠,讓人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鬼卿就這麼一路上被她算了財運、修行、愛情、道途等等等等。

  到最後,宋南時還熱情推薦他辦個什麼會員卡,充值五百靈石贈送三百靈石那種。

  於是到了此刻,鬼卿才明白自己那位藥材同僚為什麼經營一個野雞門派幾十年都相安無事,一遇見宋南時就直接給他整破產了的。

  不,他昨晚就應當明白了的。

  誰也不知道當他被仙盟的人找上門,說要查他偷稅漏稅時,他是怎樣的心情。

  當時他還正就著夜色謀劃這次的四藏山之行該怎麼把利益最大化。

  然後仙盟的到來就當場給他幹懵了。

  那天夜裡,笑得最大聲的就是決明子。

  他的這位同僚像是瘋了一般,大聲道:「就是這樣!就是這個味!這就是宋南時幹得!幹得漂亮!」

  如果不是知道這位同僚的底細,鬼卿險些以為他要投敵。

  然後他便微笑道:「不然你以為,我的蒼梧派是怎麼沒的?」

  鬼卿:「……」

  這兩場博弈,仙盟恐成最大贏家。

  此時此刻,看著眼前仍舊熱情地推薦他「辦卡」的宋南時,鬼卿沉默良久,又評估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財力,微笑道:「宋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還是不了。」

  那一刻,宋南時的表情是十足的遺憾。

  他沒等宋南時再說什麼,迅速轉身離開。

  一直到走出很遠了,他以為自己的儲物戒終於安全了,他出色的耳力就讓他聽到宋南時的那位師兄正在小聲問她:「你算卦的價格原來不是一卦十個靈石嗎?怎麼漲價這麼快?」

  鬼卿:「……」

  他好像當了一個那個傳說中的冤大頭。

  他正神情複雜,耳邊突然就響起別人的傳音入密。

  「城主,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鬼卿城主不動聲色地抬起頭。

  雲家主正微瞇著眼,神情不善地看著他。

  鬼卿城主輕笑了一聲,傳音道:「在下可沒有忘記過,反而是家主,別太急躁了。」

  雲家主冷笑:「老夫倒是差點以為城主和那無量宗的毛頭小子們才是一路的。」

  鬼卿城主微笑:「家主多慮了。」

  雲家主:「最好如此。」

  他轉過頭,依舊是彼此涇渭分明的態度,明面上也沒有和鬼卿城主說過一句話。

  就彷彿是城中傳言的那樣,世家瓜分了城主的權利,城主與世家不和。

  鬼卿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瞇起了眼。

  還真是……除了貪婪一無是處的老匹夫。

  ……

  城主和世家家主在傳音入密,宋南時一行人也在說悄悄話。

  比如江寂。

  他看了前面的背影半晌,突然傳音入密進了所有人的耳朵:「我說,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個藥材怎麼和那個老頭眉來眼去的?」

  眾人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諸袖好懸才穩住了神情。

  她深吸一口氣,傳音:「你是怕我們死在四藏山,所以準備先把我們嚇死在山外嗎?」

  江寂立刻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但你們真不覺得他們在眉來眼去嗎?」

  諸袖下意識地往前面看了兩眼。

  鬼卿俊秀年輕,雲家主雖自稱老夫,但也就三十幾歲相貌,長相不俗。

  火葬場女主的雷達就啟動了,她下意識回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某些個不太能給人看的話本。

  於是脫口而出:「相貌是挺配的,但是這對……我不太行。」

  宋南時在一旁聽著,瞭然。

  這位熱愛八卦還貌似十分愛磕CP的火葬場女主約莫是覺得這一對有點磕牙。

  宋南時聽懂了,龍傲天卻直接聽懵了。

  他琢磨了一會兒,費解道:「什麼配不配的?我的意思是,你們沒覺得這兩個人剛剛是背著我們交流了點兒什麼嗎?」

  諸袖:「……」

  她想歪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大聲掩飾心虛:「那你說什麼眉來眼去的?害人誤會!」

  龍傲天更懵:「啊?那不就是在眉來眼去嗎?他們在眼神交流啊?你誤會什麼了?」

  從頭到尾,他連諸袖誤會了什麼都不知道。

  眼看著這兩個思維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的主角再交流下去還不知道要掰扯到什麼時候,宋南時立刻插嘴,道:「大師兄,你發現了什麼?」

  江寂回過了神,當即道:「師妹,你要小心那個鬼卿了,他可能想對你做些什麼。」

  這下連雲止風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頓了頓:「對我?」

  江寂:「對你。」

  他頓了頓,皺眉道:「你們就不覺得,他每次接近我們,重點其實都是在師妹嗎?這次更是這樣,我們都在這裡,好被套話的也不是沒有,他偏偏刻意要接近嘴最嚴的師妹,師妹不透漏什麼,他連換個目標都沒有就立刻離開了。」

  雲止風補充:「酒樓那次也是,顒鳥入侵那次更是。」

  江寂便更篤定了:「那就沒錯了,他就是在刻意接近師妹一個人,而不是我們。」

  宋南時聽他們一番推測,這下是真的愣了片刻。

  她從來沒往這個方面細想過。

  到了中州城之後她就在刻意避免一個人,平時要麼和同門們待在一塊,要麼就和雲止風一起出現。

  所以鬼卿每次接近他們的時候,也是她和其他人一起。

  鬼卿一直表現出自己被世家架空想聯合他們對抗世家的態度,但宋南時知道鬼卿肯定是目的不良,一個城主,他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也未必像他表現的那麼清白。

  他確實刻意在接近她,但她因為先入為主,也只以為這只不過是他看出來他們中的話事人是她,和她交流才最優。

  一切的前提是,宋南時以為鬼卿的目標是「他們」,他想利用「他們」做什麼。

  但要是和江寂說得一樣,他的目標只是「她」呢?

  她和「他們」有什麼不一樣,在鬼卿眼裡,「她」有什麼特殊價值?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名字都是藥材的緣故,宋南時下意識地想到了另一個人生第一次讓她感受到了被針對的殊榮的著名藥材,決明子。

  宋南時:「???」

  她是和藥材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是不是每一個名字是藥材的都有點看不慣她?

  她上輩子炸了藥廠?

  哦不對,上輩子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她沒炸過藥廠,要炸也應該是上上輩子。

  鬼卿,決明子。

  宋南時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但還沒等她深想,前方的隊伍就突然停了下來。

  宋南時抬頭,才發現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進了山,而他們面前,就是宋南時上次誤入之時,顒鳥進食的那條河。

  雲家主的聲音響起。

  「再過了這條河,前面就是那些凶獸的棲居地,宋姑娘,裡面可是危險的很,你們要是後悔的話,現在還能回去的。」

  看起來十分為他們著想。

  但他們這次若是怕了,世家們為他們抬起的偌大名聲反噬,他們怕是今後就再也沒有資格插手中州城的事了。

  宋南時便笑了笑,「雲家主不過河嗎?」

  雲家主皮笑肉不笑的轉頭,冷聲道:「過河!」

  一眾人過了這條滿是屍骨的河。

  宋南時幾乎是在河岸邊就覺得不對了。

  太安靜了。

  宋南時他們上次誤入的時候,被顒鳥滿山遍野的追,稍微露出點兒氣息靈力就會被追捕,那個吹哨控制顒鳥的人出現之後,更是連神識都會被人追蹤,幾乎是無處躲藏。

  可是這次,這麼多流露氣味的人,這麼浩浩蕩蕩的動靜,直到現在,沒有一隻顒鳥出現。

  雲家主只道:「沒什麼動靜,看來是被我們嚇怕了。」

  宋南時臉上笑著,心裡卻明白的很,以顒鳥那種無底洞似的食慾和胃口,哪怕知道是死,它們也只會想著衝上來啄一口肉再死。

  若顒鳥真是他們養的話,那控制顒鳥的人或許就在他們之中,倒也能解釋為什麼顒鳥不出現。

  那他們準備怎麼對付自己?這次他們被仙盟拖著,進山的人少了很多,親自動手難免暴露動靜,是準備趁他們鬆懈的時候再直接放出顒鳥讓他們死在顒鳥手中嗎?

  而就像是為了印證宋南時的猜測一般,離開小河沒多久,世家意思意思在山裡找了一個時辰,一無所獲之後,雲家主就直接吩咐就地修整。

  他道:「既然一無所獲,那免不得要主動尋找顒鳥的老巢了,先休息一下養足精神。」

  宋南時嘴上應和,轉頭卻把所有人都提醒了一遍,讓他們警惕。

  但宋南時想著,他們未必會這麼快動手,現如今剛進山不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還正警惕著,不能一擊得手很麻煩,他們既然停下來休息了,約莫是想等他們在休息中放鬆警惕,或者乾脆就是趁此機會動點手腳讓他們被迫放鬆警惕再搞一出「顒鳥突襲」。

  宋南時已經做好不能讓任何東西入口的準備了,她甚至在儲物戒裡放了十幾個解毒香囊。

  宋南時是這麼想的,雲家主也是這麼想的。

  現在動手很麻煩。

  想殺人滅口的和被殺人滅口的都做好了準備。

  但老天像是偏偏要給他們開個玩笑一般,眾人剛修整下來,下一刻,顒鳥的叫聲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

  近在咫尺。

  鋪天蓋地。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螳螂和蟬,這一刻彷彿都成了別人的獵物。

  宋南時豁然抬起頭,只看到短短一瞬間,漫天的顒鳥遮天蔽日。

  宋南時一剎那毛骨悚然,這恐懼不止是因為顒鳥,更是因為那出乎意料的「第三人」。

  她立刻看向雲家主,雲家主也呆愣了,隨即面色鐵青,看向還毫無防備的子弟們,大吼道:「還愣著幹嘛!拿起劍!」

  不是他們幹的。

  那這「第三人」是誰?

  宋南時幾乎是立刻看向了鬼卿。

  鬼卿正狼狽躲藏,似乎也毫無防備。

  宋南時還想再看,突然就被人拉了一把,雲止風緊緊攥住她的手腕,臉色鐵青:「你在想什麼,還不……」

  話沒說完,漫天的顒鳥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時間的發起了攻擊,雲止風立刻抽劍抵擋,宋南時也定了定神,抽出命盤先凝出了風障。

  躲過了一輪攻擊,宋南時回身去找江寂他們,卻發現在那一輪攻擊下,人群早已被沖的四散,所有人都在混戰,自顧不暇,早已沒了師兄師姐他們的身影。

  匆忙之中,宋南時只聽到被衝撞開的雲家主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身邊的人:「還沒到時間,為什麼……」

  後面的聲音在顒鳥的叫聲中消散。

  宋南時轉回頭,深吸一口氣,想和雲止風說什麼,卻見雲止風直接捏了個法決,宋南時便覺得自己的手腕上彷彿綁上了什麼東西,卻並不影響活動。

  而那看不見的細線的另一端……是雲止風。

  她啞然:「你……」

  雲止風:「我們不能再失散了。」

  宋南時便也不再多說,一邊和雲止風在顒鳥群中綁定廝殺,一邊尋找江寂他們的蹤影。

  但直到他們衝殺出了這片暫歇的樹林,甩開了身後的顒鳥,也沒找到江寂他們。

  甚至沒再找到世家的人。

  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所有人都毫無防備,所有人被沖的四散,只能各自為政。

  宋南時大口喘氣,平復著戰鬥過後的劇烈心跳,心中尤有懊悔。

  她大意了,她也太自負了。

  她總覺得自己每一步都算在了那世家的前面,哪怕跟著他們去四藏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有雲止風這個隱藏利器、有驢兄能給顒鳥震懾,無論是人還是顒鳥,他們能出去第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

  可要是有人連那些世家一起算計進去了呢?

  要是像現在這樣,所有人都被沖散,她有驢兄,有雲止風在身邊,師兄他們怎麼辦?

  主角不死定律,就真的不死嗎?

  這不是書。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宋南時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冷靜開口:「雲止風,師兄師姐他們……」

  她話未說完,雲止風突然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宋南時立刻閉嘴。

  有隱隱的響動從樹林裡傳來。

  宋南時立刻回頭,卻看到有人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鬼卿。

  這一刻,江寂的話又浮現在她耳邊。

  鬼卿的目標,或許是你。

  宋南時突然就笑了。

  她問道:「城主,你可見到我師兄他們了?」

  城主搖頭,面具下的嘴唇緊抿,似乎十分擔憂:「沒有,我只看到了你們。」

  他苦笑:「看來,我們三人要同行了。」

  宋南時笑得更深了:「好啊。」

  而與此同時,江寂三人在這次的衝擊中勉強湊在了一起。

  他們也在問一個問題。

  三師妹/三師姐呢?

  諸袖十分懊惱:「是我托大了,我只覺得三師妹聰明,我們幾人武力又都不俗,還有驢兄在,我們打不過也能逃得掉,便將所有事都推給了師妹,結果卻害了師妹。」

  江寂臉色也很難看:「先找到師妹他們。」

  而正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和自己父親走散的雲塘看到了他們,頓時大喜過望,想過來尋求庇護。

  幾人正在懊悔,他突然就冒了出來。

  坐在外面的正是郁椒椒,這張臉就直接和小師妹對上。

  那張臉帶傷,讓人有點認不出。

  雲塘:「我……」

  方纔打顒鳥都毫無懼色的小師妹面色大變,一拳將人捶飛了出去。

  「是人!活人!」

  其餘兩人:「……」

  他們默默看了片刻,轉頭:「算了,還是去找三師妹。」

  葉家兄弟也正在經歷相同的事情。

  兩兄弟好不容易湊在一起,周圍卻還有不少世家弟子,但兩人都覺得,與其和一群居心叵測的陌生人組隊,還不如兩兄弟一起。

  但那些散落的世家弟子似乎看中了他們的武力。

  其中一人接近:「我們……」

  兩兄弟對視一眼,有了默契。

  於是那人話還沒說完,葉秦州當場就留一口血吐了出來,身體往下倒。

  葉黎州上前接住自己大哥,面色大變:「哥!你怎麼了哥!」

  那人:「……」

  是個病秧子,說不定還得拖累他們。

  溜了溜了。

  看著跑得飛快的世家子弟,兩兄弟默默又對視了一眼。

  葉黎州嘿嘿傻笑。

  葉秦州面無表情:「黎州。」

  葉黎州:「啊?」

  葉秦州:「你這次接的慢了,為兄差點崴腳。」

  葉黎州:「抱歉抱歉,但大哥,你這次吐血吐多了,下次控制一點。」

  葉秦州:「我盡量。」

  宋南時絲毫不知道她正滿心懊悔的同伴們都在當什麼樂子人。

  她只覺得,天涼了,藥材兄該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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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22 09:25:27
第69章

  險境、失散、雲止風、還有突然冒出來的某藥材。

  宋南時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熟悉的像是歷史重演。

  宋南時琢磨了老半天,某一刻抬頭和雲止風一個對視,突然就意識到這既視感是哪裡來的了。

  當初他們進白梧秘境和師兄他們失散的時候,枕頭兄不也是這麼冒出來的嗎?

  一模一樣的險境失散,一模一樣的三人同行。

  甚至連當事人的名字都是一個類型的,全是某藥材。

  宋南時:「……」

  你們屬藥材的是不是都愛玩這一招?

  沒點兒新鮮的招數嗎?

  變故沒發生之前,宋南時還只是有點兒懷疑決明子這個藥材和鬼卿這個藥材是不是有點兒什麼不可言說的聯繫,但是現如今,宋南時開始懷疑鬼卿是不是和曾經的決明子共用一個腦子。

  連接口都不帶換的。

  許是宋南時看向鬼卿的目光太過一言難盡了,正演著的鬼卿一個抬頭,頓了頓,疑惑問道:「宋姑娘,在下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宋南時想了想,微笑道:「沒什麼,只是忽然之間覺得,鬼卿城主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哦?」鬼卿失笑,下意識地碰了一下自己的面具,道;「在下這個樣子,宋姑娘也能看出來在下像誰嗎?」

  宋南時一本正經:「可能是因為您身上那股無與倫比的氣質。」

  一股看起來就適合被坑的、冤大頭的氣質。

  她腹誹完,沒讓這藥材兄繼續追問,立刻道:「我們準備去找我師兄他們,鬼卿城主也要一起嗎?」

  鬼卿沉思了片刻,道:「現如今的四藏山只怕是處處險境,宋姑娘不若等那些暴動的顒鳥平靜下來再動身。」

  宋南時微笑:「我是一刻也等不了的。」

  鬼卿便微笑道:「那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他這麼笑的時候,宋南時便覺得這藥材和枕頭兄真是越發的像了。

  但其實枕頭兄長相平凡,相貌也更接近笑起來和藹可親的面善型,而鬼卿則一看下巴就知道是個俊秀美男,氣質也更溫潤如玉,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南時的心理作用。

  她也不再多想,拿出命盤便凝起了風障,將自己和雲止風包裹其中,兩人又默契的關閉了識海,確保那些顒鳥不能用任何一種方法追蹤他們的蹤跡。

  他們做這些的時候,鬼卿就站在一邊,神情看起來有些茫然。

  宋南時便解釋了一句:「這些都是避免顒鳥追蹤的,風障可以隔絕自身的氣味和靈力。」

  鬼卿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也學著雲止風微微站直了身體,等著宋南時也給他加上風障。

  ……然後便見宋南時和雲止風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了。

  走了……

  鬼卿呆愣了片刻,連忙道:「宋姑娘!」

  宋南時回頭,臉上還有茫然,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還不跟上。

  「城主,走啊。」她道。

  鬼卿;「……宋姑娘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宋南時皺眉看了他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鬼卿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

  還好,她還是意識到了……

  然後便聽宋南時貼心道:「城主是被嚇到了嗎?沒關係,咱們歇息片刻也是不妨事的。」

  鬼卿:「……」

  就差沒說他是不是被嚇得腿軟了。

  但她神情之真誠,語氣之體貼,讓鬼卿一時之間居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磕磣他還是真就這麼以為的。

  鬼卿閉了閉眼,直說:「宋姑娘忘記給在下加上風障了!」

  宋南時:「啊這……」

  她抱歉道:「對不住,一時間忘記多了個人。」

  鬼卿:「……」

  「多」了個人。

  他是多出來的那個。

  鬼卿微妙的感覺自己似乎被他們兩個孤立了。

  宋南時卻絲毫誒感覺到自己有錯,理直氣壯問:「城主家大業大,就沒有什麼隱藏自身靈力的法器嗎?」

  鬼卿微笑:「沒有的。」

  宋南時:「啊這……」

  鬼卿:「那就請宋姑娘動手吧。」

  然後便見宋南時的表情一下子為難了起來。

  她都:「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加錢。」

  鬼卿:「???」

  加錢?

  他險些指著雲止風的鼻子問他為什麼不加錢。

  但終究他只微笑道:「為何?」

  宋南時有理有據:「鬼卿城主修為深厚,想將鬼卿城主的靈力隱藏起來耗費靈力頗多,可是在下修為有限,實在是有心無力。」

  聽起來似乎挺有道理的。

  但是……

  鬼卿微笑:「加了錢,宋姑娘就能有靈力給在下風障了嗎?」

  宋南時:「潛力嗎嘛,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

  鬼卿無話可說。

  他直接問雲止風;「你也給宋姑娘加錢了嗎?」

  雲止風微笑:「沒有呢。」

  你為什麼不找雲止風要錢?你憑什麼不找雲止風要錢?

  雲止風就不耗費你靈力了嗎?

  他果然是被孤立了吧!

  但他什麼都不能說,他只能微笑體貼道:「我懂宋姑娘的難處,宋姑娘開個價吧。」

  宋南時:「一個時辰二百靈石!你包天的話一天我再多送你一個時辰!」

  鬼卿:「……」

  她本可以搶錢的,卻還特意給了他一個風障。

  她真的,他哭死!

  鬼卿不是沒見識過宋南時的財迷程度,他原以為自己做好準備了的,但現如今看來,這個準備做的還是不太夠。

  但是沒關係,這只是必要的投資而已,他不能像自己的那個同僚一樣,為了點兒錢摳摳搜搜的。

  他深吸一口氣,笑道:「那倒也不算貴,多謝宋姑娘了。」

  但宋南時還是只笑咪咪地看著他,並不動手。

  他疑惑地看了過去,宋南時便道:「先給錢。」

  鬼卿沉默了片刻,冷靜道:「那我先付一半的定金吧。」

  一半定金就是一千二百靈石。

  沒坑到全款,宋南時只能遺憾的同意。

  一千二百靈石到手,風障這才籠罩在了鬼卿的身上。

  但鬼卿心裡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他甚至有一種自己每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在耗費靈石的錯覺。

  他同時也明確了一件事。

  自己確實被這兩個人孤立了。

  但是沒關係。

  他眸色漸深。

  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

  這個時候,搞修真界霸凌的宋南時已經頂著風障順著方纔那樹林的外圍四處找自己同門們的蹤跡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沖散的時候彼此都跑得太遠,宋南時繞著樹林轉了大半圈,別說同門們了,愣是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顒鳥倒是碰見了不少,但是在宋南時的風障的隱藏下,他們倒是沒有過交鋒。

  這麼一找就是一個多時辰,他們一無所獲。

  雲止風卻抬頭看著天空,半晌,突然道:「那些顒鳥開始散去了。」

  宋南時也抬頭看。

  她不知道這些顒鳥散去是因為有人在控制它們,還是因為沒抓到人,或者……已經抓到了足夠多的人。

  而在她心中,方才顒鳥出乎意料的突然暴動最可疑的人就在自己身邊。

  是的,她懷疑鬼卿。

  她一早就覺得他和世家之間沒那麼清白,那麼世家若是有控制顒鳥的方法的話,他八成也瞭解些什麼。

  而正好,顒鳥沖散了人群,他就這麼和他們湊在了一塊。

  哪那麼巧呢?

  大師兄說,鬼卿的目標是她。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鬼卿。

  鬼卿立刻看了過來。

  他微笑道:「看來宋姑娘的同門們被沖散的太遠了,不如我們先找個休息的地方,攢好體力才好繼續尋找。」

  宋南時想了想,道:「好啊。」

  三人便開始找隱蔽可以休息的地方。

  本是一路沉默,可是某一刻,鬼卿突然道:「宋姑娘,木公子,這四藏山其實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傳說,兩位可知道?」

  宋南時心中一動,問:「哦?不是說四藏山在鬧凶獸之前只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小山嗎?還有什麼傳說連城主都聽聞過?」

  鬼卿便笑:「葉家也是時代居住在中州城了,他們沒和你提起過嗎?」

  他這個時候突然提葉家,宋南時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卻一時之間不明白哪裡不對。

  她下意識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雲止風不動聲色地衝她點頭。

  她便直接道:「那城主不妨說一說。」

  兩人便聽見鬼卿城主開口便道:「傳聞,這四藏山其實藏著一個大能的衣冠塚。」

  大能?

  宋南時心中微妙的感覺愈甚,直接問:「為何是衣冠塚?那位大能是出了什麼意外找不到屍骨了?」

  鬼卿卻搖頭:「不,大能飛升了。」

  宋南時:「飛升,還會讓人在人間埋葬自己的衣冠塚?」

  鬼卿輕笑一聲:「可能是那位大能想在人間留點什麼吧。」

  留點什麼也不至於把自己埋了吧!

  宋南時心裡怪異,嘴上卻問:「若真如此的話,那四藏山豈不是要被人挖空了?還能留到現在?」

  修真界也是有盜墓賊的,要是真有大能的墓,早就先被盜墓賊光顧了。

  鬼卿便看向了她,道:「是啊,但是到現在我還知道這個傳聞,就是因為那位大能的墓沒人能看得到啊。」

  他繼續:「據說,大能留下的墓十分顯眼,但只有有緣人才能看得見,其他人哪怕是經過,也什麼都看不到。」

  宋南時若有所思:「那確實是大能的手段。」

  鬼卿這個時候突然提什麼大能的墓是何意?

  她剛這麼想著,就聽見鬼卿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是突然想,若是我們中有一個有緣人,說不定在我們擋不住顒鳥的攻擊時,還能藏進大能的墓裡躲藏一二呢,胡思亂想罷了。」

  宋南時笑了笑,像是信了他的解釋。

  幾人便繼續尋找適合休息的地方。

  約莫過了一刻鐘,宋南時路過了一個山洞,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她定定的看著那個山洞。

  雲止風低聲:「宋南時。」

  宋南時回過神,一轉頭,就看到鬼卿定定看著她。

  他問:「宋姑娘怎麼了?」

  他也看了那個山洞一眼,似乎沒覺得什麼不對勁,狐疑的收回了視線。

  宋南時神情如常:「只是突然想起來,我們上次誤入四藏山時,也在這裡休息過。」

  她看向雲止風,提醒:「你還記不記得?就你出去探查遇難者那次,我還在這裡碰見了一個顒鳥冒充你。」

  雲止風心中一動。

  他也看了一眼那山洞,恍然:「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我們找了這麼遠嗎?」

  宋南時也歎氣:「上次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還得再走一遍。」

  兩個人便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上次進來時的艱辛,很有些要就這麼在這裡回憶往昔的勁頭。

  鬼卿方纔還有些狐疑,這時候見他們說得起勁沒打算停的樣子,卻又一次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他提醒:「我們還要找休息的地方。」

  宋南時回過神來。

  她意猶未盡,看了一眼那山洞,便道:「那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們上次還在這裡留下了法陣,不知道還在不在。」

  雲止風上前看了一眼,道:「還在,而且還有效果。」

  宋南時大喜:「那正好還能省些功夫。」

  兩人三言兩語就決定在這裡休息。

  鬼卿又開始狐疑,但他上前,確實發現有殘存的法陣,也有人曾經休息過的痕跡。

  其餘什麼都沒有。

  他便道:「那就在這裡吧。」

  三人進了山洞,靠牆坐著休息。

  雲止風拿出了食物。

  宋南時激活了陣法之後,藉著陣法的隱藏掏出了鍋碗瓢盆,開始點火,一副要做飯的模樣。

  但她點火的時候頓了頓,轉頭道:「鬼卿城主,能不能勞煩你去外面撿些柴,走出山洞一里外就有棵枯樹。」

  鬼卿:「不能用靈火嗎?」

  宋南時:「我的靈火就是離火,能燒穿我的風障,洩露靈力,其他時候可以,這個時候不行,還是說你們誰還會火系法術?」

  他們都不是法修,自然沒有誰會。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宋南時頓了頓,又補充道:「有柴的話,這頓飯我給你……八五折。」

  鬼卿:「……」

  他滿腔的狐疑又被宋南時的財迷操作洩了氣。

  他懷疑宋南時想幹什麼,但總不會有人在搞陰謀的時候還不忘搞錢吧?

  約莫只是想支開他兩個人說說話。

  他再拒絕下去難免惹人懷疑,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里外,來回也沒多遠。

  出去的時候他轉頭,只聽見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這點兒東西能做點什麼好吃。

  他放心的走了出去。

  ……

  鬼卿前腳走出去,後腳雲止風就捏了一個隔音屏障。

  他迅速問:「你發現了什麼?」

  宋南時沒說話,直接走到洞口。

  洞口處有一塊石碑,石碑上是一個宋南時從小看到大的八卦圖。

  宋南時就指著那個八卦圖:「你能看見這個嗎?」

  雲止風低頭一看,看到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他道:「石頭?」

  宋南時就知道他看不見。

  鬼卿也看不見。

  她便又想起鬼卿說的,這裡有個大能的衣冠塚,有緣人才能看見。

  他剛說完還不到半個時辰。

  怎麼就這麼巧?

  而且這個山洞確實就是宋南時他們上次休息的山洞,那時候宋南時可沒見到什麼石碑。

  雲止風也突然道:「上次我們來的時候,沒有這塊石頭。」

  好的,也就是說,不管是雲止風看到的石頭,還是宋南時看到的石碑,都是才出現的?

  鬼卿說完有緣人這玩意就出現了?

  她是有緣人?

  宋南時莫名幻視了這玩意顛顛跑到她眼前的場景。

  什麼鬼!她不姓龍啊!

  但是時間不等人,那鬼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宋南時直接對著那塊石碑敲敲打打,試圖找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然後就敲掉了一塊碎石頭渣,彷彿那個什麼假冒偽劣產品。

  宋南時:「……」

  什麼鬼的大能窮到用這劣質石碑!

  真是啥也不是!

  她動作就小心了很多,然而研究來研究去,硬是沒發現什麼。

  她想了想,直接道:「雲止風,你把這石頭搬起來試試。」

  雲止風當即上前搬石頭。

  ……沒搬起來。

  他不動聲色,加大力道,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石頭才緩緩上移幾寸。

  宋南時就著這幾寸往下看,看了一會兒,雲止風突然道:「你快些,這塊石頭,我搬不了多久。」

  宋南時問:「你能支稜多久。」

  雲止風:「我頂多能撐兩刻鐘。」

  宋南時:「……你那麼虛?」

  而這時,已經走到離山洞幾丈外的鬼卿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你能支稜多久?」

  「頂多兩刻鐘。」

  期間還伴隨著破碎的喘息聲。

  這一瞬間鬼卿想歪了。

  他們說得支稜,是他想得支稜嗎?

  麒麟子這麼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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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9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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