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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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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歐陽客] 鳳笛龍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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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15 15:13: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杜鵑血

江雨舟引吭長嘯,也在剎那間全力還攻三拳。

只聽三聲驚天動地的大震,江雨舟雖然未被擊倒,但卻連退五步,氣血翻騰,兩眼金星亂冒。

他心頭一凜,但雙目過處,卻發現南王孫九五也退出八尺開外,滿面俱是驚愕之色。

上次他與江雨舟交手之際,功力遠勝對方,想不到二次重逢,江雨舟功力一日千里,三招硬拼下來,自己顯然略佔優勢,也僅止毫髮之差。

他驚恐之際,深覺這少年活在武林之中,對自己實是重大的威脅,若不趁早把他除去,將來……

殺心一起,陡地欺身而上,雙拳重新舉起。

江雨舟明知對方功力深厚,自己氣血未平,若再硬接下去,非得……

不過他心高氣傲,哪肯臨場示怯,當下牙根一咬。

就在此時,突聞狂笑震耳。

“哈哈,憑你南王之尊,怎地說了不算?”

南王孫九五聞聲大驚,猛回頭,只見一群人影飛奔而來,領先一人,正是塞外輪迴寺的班達喇嘛!

班達喇嘛身臨切近之後,向南王嘿嘿怪笑道:

“你三拳已過,怎麼還想出手?”

南王迫不得已,只得沉聲冷笑道:

“誰說我還想出手?”

班達喇嘛又是一聲嘖嘖怪笑:

“你不想出手,那是再好不過!”

南王孫九五也是一聲冷笑:

“我雖不想出手,卻也不許別人輕易出手呢!”

班達喇嘛雙目閃動,嘿嘿詭笑道:

“江雨舟,半年前輪迴寺以心易蜜之事,你不記得麼?”

江雨舟容顏已復,本來是滿懷歡欣,但一聞此言,頓時如遭雷擊一般,情不自禁地心神一震,沉吟半晌,這才答然說道:

“記得怎樣?”

班達喇嘛嘖嘖怪笑道:

“記得就好,比干剜心,神仙難救,江雨舟,你就不怕死麼?”

這幾句威逼之言,頓時激起了江雨舟滿腔豪情,只見他雙眉上挑,沉聲怒笑道:

“大丈夫言出如山,江雨舟豈是貪生怕死之徒,禿驢,你下手吧!江雨舟皺一下眉頭,不算男子漢!”

班達喇嘛又是一聲奸笑:

“江雨舟,你年紀輕輕,何必自尋死路,假如你能答應我老僧一項條件,我今天就可以網開一面……”

南王孫九五陡然欺進一步,大聲喝道:

“你想逼他獻出鬼谷遺書?”

班達喇嘛冷笑一聲:

“哼哼,你說得太便宜了!”

江雨舟沉哼一聲:

“那你還想怎樣?”

班達喇嘛雙目一瞪:

“老僧要你到我輪迴寺削髮出家!”

他想得實在周到,江雨舟若真的在輪迴寺出家的話,那不但鬼谷遺書歸他所有,並且輪迴寺無形之中又得到一名高手。

可是,江雨舟傲骨天生,豈是任人挾持之輩,只見他雙目圓睜,縱聲狂笑道:

“班達禿驢,你要下手儘管請早,若想我在你輪迴寺出家今生休想!”

班達喇嘛大出意外,瞪目怪叫道:

“你……你真不想活了!”

江雨舟冷笑一聲:

“這些事用不到你來關心!”

“哼!那你就瞧我佛爺的手段!”

話聲一落,班達喇嘛陡地欺身直上,單掌閃動,就向江雨舟心頭劈到。

江雨舟百感交集,怎耐他言出如山,豈能反悔,眼看著班達喇嘛掌勢劈到,不由雙目一閉。

但就在此時,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嬌叱:

“大喇嘛且慢!”

班達喇嘛心神一怔,只見唰唰兩聲,場中落下兩條人影,頭一個虎目濃眉面似重棗的老人,正是江湖四絕之一的北震韋震川。

韋震川身後,站著個花容憔悴的少女,那少女一見江雨舟,不覺以目一亮,嬌呼一聲:

“江弟弟,你……”

嬌軀一扭,直向江雨舟衝去。

江雨舟聞聲心頭狂跳,雙目一睜,只見來人愁鎖雙眉,珠淚盈睫,可不正是青梅愛侶韋驪珠!

“韋姐姐,小弟對不起你,唉!姊姊相待之情只有來世相報了!”

心頭一酸,不覺慘笑一聲道。

韋驪珠自從在柔腸谷外追丟了江雨舟之後,正在茫茫無主到處流浪之際,突與鬼谷奪寶的老父相遇,飄泊無主的芳心,總算暫有所託。

想不到在這武水之濱,又與心上人重逢,加以眼見江雨舟容貌已

復,你說她怎能不喜心翻倒!

可是,就在她欣喜若狂之際,卻聽到江雨舟聲聲斷腸之詞,不由冷水澆頭,惶駭萬分道:

“江弟弟,你……你這話怎講?”

江雨舟此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不禁長嘆一聲,幾次欲言又止。

班達喇嘛見狀嘿嘿怪笑道:

“女施主,你要知道箇中詳情,且聽老衲道來,半年之前,江雨舟到輪迴寺求取六翅銀蜂之蜜……”

“你給他了麼?”

“那六翅銀蜂之蜜,乃我輪迴寺鎮寺之寶,豈能輕易與人?”

“你不給他也就算了,現在還說它則甚?”

“老衲見他萬般乞求,終於答應他以物相易!”

“以何物相易?”

班達喇嘛滿面詭笑道:

“心!”

韋驪珠聞言大吃一驚:

“心?江弟弟,你……答應他了?”

江雨舟冷笑一聲,默默點首。

北霸韋震川沉聲大喝道:

“班達喇嘛你這明明是……”

班達喇嘛又是一聲詭笑:

“施主息怒,老衲當日並非有心加害於他,不過想叫他知難而退罷了!誰知小施主勢在必得,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武林中人講究的是一言九鼎,老衲豈能反悔?”

“既然如此,你當時就應一手交蜜,一手取心,為什麼拖到今日?”

“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他當時急事在身,老衲豈忍相逼?是以言明半年之後以心償債,由老衲隨時見到隨時下手!”

韋驪珠聽得心頭一動,雙目連轉。

北霸韋震川沉聲說道:

“出家人既以慈悲為懷,怎可妄開殺戒?更何況取他之心,對你大喇嘛毫無益處可言,依我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話聲未落,班達喇嘛詭笑一聲:

“施主之言不錯,老衲也曾說過,只要他能答應到我輪迴寺削髮出家……”

誰知他話聲未落,韋驪珠突然嬌呼一聲:

“不行!”

班達喇嘛見狀嘿嘿大笑:

“女施主,你可知道今天不答應的話,老衲就要……”

“就要取心償債對麼?”

“不錯!”

韋驪珠咯咯一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半年之期既滿,大喇嘛取心償債,那是理所當然!”

江雨舟聽得心神一震。

韋震川更是雙目圓睜,厲聲叱喝道:

“鬼丫頭,你瘋了!”

可是,他叱喝之聲未畢,班達喇嘛已振袂而起道:

“既然如此,佛爺這就下手了!”

欺身立掌,直奔江雨舟。

韋驪珠見狀,突又大喝一聲:

“且慢!”

班達喇嘛旨在威逼江雨舟獻書歸順,取他性命乃是萬不得已的下策,是以聞言立即收招道:

“女施主還有什麼話說?”

這時場中諸人,俱都目光閃閃地盯著韋驪珠,只見她淡淡一笑道:

“小女子想請問大喇嘛這顆心如何取法?”

眾人一怔。

班達喇嘛也是滿面愕色,沉吟半晌,這才嘿嘿怪笑道:

“老衲雖然身入空門,可是五戒未除,生平殺人無數,這剖腹取心之法,何足一道!”

韋驪珠淡然一笑:

“大喇嘛,你錯了!”

班達喇嘛又是一愕!

“什麼地方錯了?”

韋驪珠又是神秘一笑道:

“據你所說。當日江少俠雖允取心,但卻未容剖腹,你若不守約言,可就不能怪別人背信了!”’

不準剖腹。怎能取心?韋驪睞一言驚醒夢中人,江雨舟頓時如釋重負,不覺雄心大振。

可是班達喇嘛卻就像冷水澆頭一般,目瞪口呆,出聲不得。

江雨-舟見狀傲氣勃發。朗朗大笑道:

“班達賊禿!你究竟有沒有不需剖腹魄取心之法,如若沒有,可就別怪我江雨舟言而無信了!”

班達喇嘛眼看心機白費,又氣又急道:

“江雨舟,難道我那六翅銀蜂之蜜白給你了?”

江雨舟冷哼一聲:

“你已騙去我龍符之秘還不夠麼?”

“我雖然獲得你龍符之秘,但卻並未尋到鬼谷遺書……”

“那隻能怨你自己命薄!”

“哼!不管怎樣,你今天非得交出‘鬼谷遺書’不可!”

“這已越出當日交換的範圍,若真想要,那得看你的能耐如何了!”

班達喇嘛聞言怒發如雷,怒吼一聲,亮掌疾進,電逐雷奔一般,猛向江雨舟胸頭抓到。

江雨舟傲笑一聲,兩掌一擺,袖底寒濤怒卷,呼嘯轟隆,如同天崩地陷般迎了上去。

他心中恨透了班達喇嘛,這一招用足了九成真力,恨不得把班達喇嘛劈為萬段。

班達喇嘛同樣的心情,這一招也用足了九成真力。

雙方一接,頓時轟隆一聲飛震,捲起了滿地黃沙。

在內力上兩人不分軒輊,雙方各退三步,江雨舟心頭一動,正想改變奇招制敵。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驚叫,緊接著爆出震耳沉渾大笑。

江雨舟愕然抬頭,只見南王孫九五在剎那之間,已把韋驪珠左腕抓住,那陣震耳大笑,正由他口中飄出。

北震韋震川身形一動,南王立即瞪目大喝道:

“韋震川,你敢再進一步,我就要這丫頭小命!”

北霸投鼠忌器,駐目怒喝:

“孫九五,你這是幹什麼?”

南王呵呵大笑:

“韋震川,南王北霸,門戶相當,我孫九五什麼地方配不上你,你竟拒絕小兒的親事?”

北震冷笑一聲:

“婚姻大事,必須兩廂情願,豈是勉強得了的?”

南王冷哼一聲:

“韋震川,天下的事情可沒有這麼簡單!”身形一轉,朝向江雨舟道:“江雨舟,要寶不要人,要人不要寶,你自己決定吧!”

韋驪珠怒叱一聲:

“江弟弟,千萬別把鬼谷遺書給他!”

玉掌一翻,就向南王擊去。

南王呵呵一笑,五指微一用力,小妮子嚀了一聲,那雙攻出的右掌,立即軟了下來。

北霸韋震川見狀心如刀割。

江雨舟陡然上步大喝道:

“孫九五,趕快放手!”

南王沉聲大笑道:

“如此說來,你是要人了?快把鬼谷遺書拿來!”

江雨舟雙目怒火直噴道:

“好,你拿去!”

信手一揚,把那方玉盒丟了過去。

班達喇嘛縱身而出。

但南王孫九五大吼一聲,右手連攻三拳,身形凌空飛起左掌一抄,已把那隻玉盒抄人手中。

韋驪珠脫出掌握之後,甩出一把九寒砂直向南王頭上罩下。

“珠兒不可!”

北霸大袖猛擺,閃電般飄了過去。

也真虧他及時出手,不然,韋驪珠非傷在自己的九寒砂下不可。

原來如九寒砂脫手之後,班達喇嘛與南王同時回身出掌。

這兩人俱是絕世高手,雙掌攻出,頓時把九寒砂震得倒飛而回;韋震川袖底翻浪,一般罡風過處,又把倒飛回來的九寒砂卷落。

一聲慘叫過來,跟隨著毒指鋼環身後的大漢,噗咚倒了一個;眼見他四體抽動,轉眼氣絕。

場中一靜,翻天怪客樓三奇、毒指鋼環長孫丹全都勃然色變。尤其是毒指鋼環長孫丹,一怔之後,立即沉聲大喝道:

“韋大俠,你為何擊斃老朽手下?”韋震川正在無法作答之際,江雨舟已閃身而怒道:’

“長孫丹,你若想活的話,就快說出蒼穹書賢白鳳鳴的下落!”

長孫丹陡地一震,答道:

“家主已死多年,你……”

江雨舟怒叱一聲:

“住口!望聖樓墳場中埋的乃是金銀珠寶,你還騙得了我?”

“哼!原來你就是昨夜掘墳之人,接招!”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能在我手下走過三招,今天我就放過你!”

長孫丹環指齊施,寒濤匝地湧到。

江雨舟聲落掌起,發出萬朵飛花,直向長孫丹掌風環影之中欺了進去。

毒指鋼環長孫丹見狀大駭,身形一撤,向後邊退三步。

江雨舟嘿然冷笑,大步欺進。

長孫丹眉頭一豎,棄環用掌,毒指嘯風,惡霧激射。

驪珠見狀大驚,但江雨舟雙掌齊出,狂流激盪,頓時把長孫丹指端毒霧吹散。

毒指鋼環長孫丹心下一凜,環顧四周。突然大喝一聲。

喝聲未落,同來的幾名大漢驀地身形一滾,不約而地亮掌欺身。

直向江雨舟拼來。

他企圖以多為勝,正合江雨舟心意,只見他大笑聲中,雙眉怒剔,兩掌倏揚。

就在此時,突然間一聲震耳大喝:

“當心太陽神功!”

喝聲未落,江雨舟指端火花業已射出,太陽神功猝然襲到。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條人形奔來,雙掌疾卷,硬把毒指鋼環等人迫退八步。

縱然如此,幾人被烤得發燃眉落,衣服洞穿。

江雨舟在剎那之間,也已看清來人是誰,只見他儒衫飄飄,神態從容,正是近來崛起江湖的蜘蛛宮主人!

北霸韋震川見狀猛上兩步,沉聲說道:

“蜘蛛宮主人,你從中插手打算怎樣?”

蜘蛛宮主人哈哈大笑道:

“韋大俠,我輩武林中人,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江雨舟一聲冷笑:

“此事與你無關最好少管!”

蜘蛛宮主人呵呵大笑道:

“雙方既沒有深仇大怨,閣下何必逼人太甚!”

“什麼叫逼人太甚?只要他說出白鳳鳴的下落,我今天就放過他!”

“白鳳鳴?白大俠不是已死了多年了麼?”

“這種欺世之言,我江雨舟不信!”

“閣下這話何意?”

“白鳳鳴棺木之中,滿放金銀,不見屍骨,這還不是明明是假死欺世麼?”

蜘蛛宮主人聞言一怔,但僅止剎那之間,又復呵呵大笑道:

“白大俠生前笑傲江湖,難免有開罪江湖人物之處,為了避免仇家翻屍盜骨,故設疑冢也是有的,若說他依然生在人間……似乎不太可能!”

江雨舟尚在遲疑之際,突聞耳畔暴喝連聲,蜘蛛宮主人長喝一聲,凌空拔起。

仇雲密佈,秋風怒嘯。

班達喇嘛氣喘呼呼,臉色大變。

南王孫九五率同手下,大笑聲中揚長而去。

蜘蛛宮主人電射星飛,隨後疾趕。

北霸韋震川與愛女驪珠,緊盯著江雨舟,似乎徵求他的意見。

江雨舟心中暗忖白鳳鳴是自己毀家之仇,已是無可置疑之事;至於他是生是死,日後不難查明,此時還是追趕南王,奪回鬼谷遺書要緊。

思忖中向北霸笑道:

“韋伯伯,這部鬼谷遺書萬不能落入他們手中!”

北霸韋震川此時對江雨舟的看法早已轉變,當下別有用心地呵呵大笑道:

“那就請賢侄照顧小女,老朽先走一步了!”

話聲落處,人影電射而出,轉眼就是數十丈。

江雨舟望著驪珠,說道:

“姊姊,小弟照顧著你走吧!”

這時候,驪珠不由得眼圈一紅,芳肩猛甩,如飛而去。

江雨舟見狀心頭大動,心知半年多來,自己實在對不起她,沉哞半晌,立即飛身趕去。

奔馳之中,驪珠哎地一聲,顯然欲倒。

江雨舟趕緊一步,手臂一探,飛快地扶住了她的身驅,連連說道:

“你是怎麼啦!”

驪珠嬌喘微微,雙眉緊皺道:

“薄命之人,哪敢當你下問,你前程萬里,去吧,不要管我了!”

小妮子語調悽怨,哀哀欲絕,話音未落,粉腮上流下兩滴眼淚。

最難受人恩,更何況梨花一枝春帶雨,江雨舟想到那穿腸谷外自己任性而去的情形,不覺心下一酸道:

“這全是小弟不好,唉!不過那時小弟容貌未復,實在無顏與姊姊相見!”

驪珠星目半飄,幽幽說道:

“你認為姊姊真是個只重外表的水性楊花的人麼?唉!看來當初祠堂前那一幕,你至今還不明白呢!”

江雨舟面上一熱,心中刺痛萬分道:

“當時全是為了小弟,小弟早就明白了!”

“那你在柔腸谷外,怎還不肯見我?”

“小弟因為那班達喇嘛早已訂下了生死之約,何敢以將死之身,連累姊姊,這一次才得解圍,要不然只有死了!”

“你不惜性命,求那六翅銀蜂之蜜做甚?難道就專為恢復昔日的容貌?”

江雨舟恐怕真情說出來,又要惹下無邊煩惱,當即含糊說道:

“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再向姊姊說吧,老伯人單勢孤,我們還是快點兒趕上要緊。”

江雨舟容貌既復,死期已應,此時生機勃發,神采奕奕,驪珠誤會冰釋,重回情郎懷抱,不禁愁眉大解,笑語生春。

一雙愛侶,攜手飛馳,恰像是比翼晴空的乳燕,碧波淺水的游魚。

但就在兩人放足飛馳之際,突然連聲冷笑,五條人影,疾掠而來。

江雨舟神色一怔,信手把韋驪珠往後一帶。

雙目過處,只見蝙蝠幫幫主與金針學究當先,另外三名骨瘦如柴的老頭緊貼身後,十雙眼睛,緊盯著自己灼灼打量。

驪珠向江雨舟輕輕瞄一眼道:

“江弟弟,他們是誰?”

江雨舟尚未答言,就聽蝙蝠幫主沉聲說道:

“金堂主,那夜生死坪上之人,是不是他?”

金針學究恭聲說道:

“啟稟幫主,正是這個賊子!”

江雨舟耳聞此言,不禁放聲怒笑道:

“你們幾個是特意找我來的麼?”

蝙蝠幫主冷笑道:

“該死的小賊,這還是假的麼?”

江雨舟揚眉怒笑道:

“很好!很好!你不找我,我也正要找你,但不知這三位是誰?”

話聲中用手一指那三位骨瘦如柴的老頭。

靠左一名老頭,聞言立即大叫似地嘿嘿怪笑道:

“不生眼睛的小賊,連我蠻荒三毒也沒聽人說過麼?”

蠻荒三毒本是同胞兄弟,名叫烏風、烏雷、鳥火,三人不但功力詭異,同時各練一種毒掌,橫行苗疆,兇名顯著。

江雨舟不知三毒之名,驪珠卻早就聽人說過,聞言一覺一驚道:

“我江弟弟與三位毫無仇怨,你們插手為何?”

三毒烏火把怪眼一瞪,磔磔大笑道:

“我們兄弟所練的毒掌,天下本來無藥可解,但現在這姓江的小子竟弄來一粒牛龍珠,你想,我們弟兄苦練的絕學,不是白廢了嗎?也罷,你要我弟兄不要出手可以,不過,那粒牛龍珠得趕快交出來!”

江雨舟哈哈大笑道:

“砍下你幾個老鬼的手掌,不比我交出牛龍珠更好嗎?”

三毒烏火大喝一聲:

“小狗找死!”

猛上一步,揚掌迎面擊來。

他練的是五蛇掌,指掌開合間腥風迫人,觸鼻欲嘔。

江雨舟見狀一凜,左手輕輕一送,把驪珠向後推出五步,右手快以閃電,轟地一聲迎了上去。

他知道對方掌力惡毒,是以兩掌相距三尺,內力早已發出。

蠻荒三毒功力確不弱,看透了江雨舟不敢硬接毒掌,身形一閃。

避中宮,走旁門,雙掌一揚,打從左邊攻到。

幾乎也就在同時,二毒烏雷,也像鬼魔一般,怪笑聲中,亮腕直抓驪珠。

他這種掌法稱為桃花掌乃是利用蠻荒峽谷中桃花青瘴練成,掌勢揮動,紅雲飄灑。.

江雨舟見狀大驚,突地長嘯一聲,左掌疾圈,用九成真力,反掃三毒烏火。

轟然一聲,強勁晃風,把三毒烏火震退八步,哇地吐出一口熱血。

他一招佔先,驪珠已被二毒烏雷的掌勢罩住,情勢危急,嚇得他心頭怦怦亂跳,大吼一聲,亮掌疾推,一蓬火花,應手而出。

危極之中,他用出了威懾武林的太陽神功,雖然距離尚遠,但二毒烏雷也驚叫一聲,立被逼退八步。

驪珠雖然逃過一掌,但鼻端飛嗅進了烏雷掌上的毒氣只覺頭昏目眩站立不穩。

江雨舟見狀心頭狂跳,長身探掌,急時接住驪珠的嬌軀。

但驪珠滿面赤霞,嬌吟一聲,便即暈了過去。

這一下江雨舟忍不住怒火勃發,猛抬頭,雙目寒芒四射。

蝙蝠幫幫主只是神色一怔,但轉眼之間便即放聲大笑道:

“江雨舟,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江雨舟俯視懷抱裡面紅似火的驪珠,只覺心中痛如刀割,忍不住沉聲厲喝道:

“蝙蝠幫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掌!”

右掌一揚,原地裡拍出一股罡風,直向蝙蝠幫主推去。

蝙蝠幫主怒吼一聲,剎那聞遠攻三掌。

金針學究同時上步,金針光芒四射,直指江雨舟胸前五處大穴。

來容江雨舟變招卻敵,蠻荒二毒又復脫手攻來,三股奇腥撲鼻的毒氣,呼嘯著洶湧而至。

江雨舟抱著個神智昏昏的驪珠,行動上顯為不便,見狀心頭大駭。

不過他畢竟智力超人一等,就在心下一驚之際,突然上步欺身,電射星飛般一下抓住了金針學究的手腕。

移形變位,踏宮步鬥,推星抱月,就著身形一閃之勢,手下猛一用力,硬把金針學究的身體,向蠻荒二毒掌迎了上去。

蠻荒三毒招式狠猛無比,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但聞慘叫爆起,金針學究立被擊為兩段。

腥風撲鼻,熱血狂噴,場中立即一靜。

就在蠻荒三毒與蝙蝠幫主驚怔失神之際。

江雨舟反掌抽出了般若風笛,毫不遲疑地連攻三招。

鳳笛奇學,詭奧絕倫,剎那間把四人擊退五步。

在此時機,江雨舟能夠擺脫四人糾纏,方是上上之計。

因此四人身形一退,他立即長嘯一聲,託定驪珠的嬌軀,平空拔起三丈,身形一折,如飛而去。

蝙蝠幫主大喝一聲,與蠻荒三毒隨後趕去,但見人影搖晃,在蒼茫暮色裡一瀉千里,自駒過隙身法,確非一般武林人物所可企及,不消個多時辰,就把蝙蝠幫主拋得老遠。

夜色深沉,繁星萬點。

江雨舟矗立山谷之中,眼看韋驪珠臉色漸漸蒼白,不由焦急萬分。

突然,他想到那顆牛龍珠,既然三毒說它可以剋制他們的掌毒,現為什麼不取出來試試呢?

他慌不急待地把牛龍珠拿人韋姊姊口中,然後躲人一處山洞,把驪珠安置在一片細沙之上。

連日奔波,此時飢疲萬分,休息中略進乾糧,可是,驪珠依然昏睡如故。

難道這被人視為醫聖的牛龍珠,並沒有解毒的攻效麼?

不,這可能是因為韋姊姊暈睡之中,效力進行太慢!

他略一沉吟,立即盤膝而坐,自己先行理氣調元,等到靈台明淨之後,這才輕運雙掌,握緊韋姊姊一雙纖手……

一寒一熱,兩股勁氣,由韋驪珠掌心透入,穿關走穴,直人紫府之中,不消多久,驪珠便即喘嚀一聲,鳳目連閃地醒了過來。

此時只要韋驪珠自行打坐片刻,便可迅速復原。但江雨舟深覺對韋姊姊負疚良久,極思有以報之,是以一見小妮子醒來,立即含笑說道:

“姊姊你先不要說話,趕快把牛龍珠含於舌下,待我運用本身真力,為你逼出體內的掌毒。”

他藉口逼出掌毒,打算以自己曠世修為,來為小妮子打開氣脈,話聲一落內力如泉湧出。

驪珠信以為真,淡然一笑,便把牛龍珠含入舌下,理氣調元,隨著透人體內的勁氣運轉不停。

就在此時,突聞洞內傳來一陣人聲:

“老蝙蝠,你要不肯把牛龍珠給我,恕我沒有這好的興趣!”

江雨舟心頭一動,就聽蝙蝠幫主的聲音笑道:

“長臂猿,你可不要忘了,這小子與當年海天山莊之事大有關連呢!”

“這話當真?”

“本幫基業,就是斷送在他們與鋼腸俠士慕容烈那老賊的手中!”

“什麼?慕容烈還在人間?”

“不錯!那老鬼不但還在人間,並且功力更加驚人。”

洞外一陣陣沉默之後,那叫長臂猿的人說道:

“當年夜襲海天山莊之時,各人均以黑紗罩面,除你之外,不見得有人認得出我!”

江雨舟凝神諦聽,手下更是毫不停留,只聽蝙蝠幫幫主沉聲冷笑道:

“哼!別人認不出我們,難道那指使我們襲擊海天山莊之人,也會不認識我們麼?萬一這小鬼與慕容烈找到了那人,嘿嘿,到那時你還躲得了麼?”

“那暗中指使我們之人,聽說是蒼穹書賢白鳳鳴,如今他已死多年,難道還會從墳墓裡爬出來說話麼?”

“哼!依我想那暗中指使之人,根本就不是蒼穹書賢!”

“何以見得?”

“因為海天山莊之事過後,馬上就聽說火焚望聖樓之事,細算時日,蒼穹書賢葬身火窟之日,猶在夜襲海天山莊的前夜!”

江雨舟聽到此處,不由手停了下來,暗忖:

“難道當年夜襲海天山莊的主謀者,果真不是蒼穹書賢?”

那麼,墳墓中怎會不見屍骨,是燒化了麼?還是蜘蛛宮主人所說,望聖樓故址僅是一座疑墳!

他思量未畢,突聞韋姊姊發出一聲嬌吟。心頭一凜,頓悟自己這一分心,差點送了韋姊姊的性命,匆促中猛吸一口真氣,使透體而入的內力……,

誰知就在這緊要關頭,洞外復傳來一聲驚訝之聲:

“唉!這洞中怎有人聲,難道……老蝙蝠,你在外面掠陣,待我鐵臂蒼猿進去看看!”

話聲一落,頓時腳步聲遠遠傳來。江雨舟此時正在行動緊要關頭,如果鐵臂蒼猿真的闖進來,那只有束手就斃的一條路可走!因此聞言之下,不禁心頭一震。

韋驪珠更加看得明白,與其同歸於盡,不如叫江弟弟趁早收手,縱然自己落個終身殘廢,江弟弟還有一線希望,思量中顫呼一聲:

“江弟弟,天命如此,你……放手吧!”

江雨舟眉縫緊皺,性急萬分地悄聲道:

“韋姊姊,你快點定下心來,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話聲落處,洞外傳來一聲怪笑:“裡面的狗男女,你們還不滾出來領死麼?”

江雨舟聰明絕頂,聞言心下一動,知道鐵臂蒼猿此時的心情,一定是因為有所顧忌而不敢貿然進來,於是仍安定心神,故而鎮靜地.朗朗笑道:

“小爺好夢正酣,哪有工夫出去,你若是急於尋死的話,就請趕快進來!”

危急之中,江雨舟效諸葛亮的空城之計,果然收到了預期的效果。

鐵臂蒼猿因未聽清江雨舟與韋驪珠說的什麼。更不知二人在內所作何事,敵暗我明,武林大忌,更何況對方又是蜚聲江湖的冷血人!

蝙蝠幫幫主是領教過江雨舟的厲害的,自己更加不敢冒昧,不過他既知江雨舟存身洞中,又豈有不進去一探虛實的道理,心念一轉,立即嘿嘿奸笑道:

“蒼猿兄,你先攻他三掌,假如不濟,我來助你!”

鐵臂蒼猿也是老奸巨滑之人,本來他對江雨舟並不怎樣害怕,可是一聽蝙蝠幫幫主之言,反而情不自禁地膽寒起來。

因為,假如冷血人好惹的話,蝙蝠幫幫主自己早就出手了。思量之中,立即縱聲奸笑道:

“老蝙蝠,你先試試看,這姓江的小子值得我動手?”

蝙蝠幫主,冷哼一聲:

“長臂猿,你……好,你看我的。”

手腕一抬,直向洞中擊去。

江雨舟耳聞一股冷風,,由洞口呼嘯而來,頓時心下大驚。不過他危急之中,可沒忘了韋姊姊的安危,兩手雖然照常行功,但上體卻徒地一側。

這一側,雖然擋住了驪珠,但自己背部卻正好首當其行。

蝙蝠幫幫主功力不弱,雖然距離尚遠,也非正在行功中的江雨舟所能忍受。

但聞轟地一聲,這一掌擊個正著。

驪珠眼見江弟弟身形一晃,自己心中也是氣血翻騰,愛莫能助,痛心可知鼻頭一酸,不禁悄聲悽呼道:.

“好弟弟,你……你真想叫姊姊死不瞑目麼?”

江雨舟穩住了身形,將口一張,噴出了一口熱血。

驪珠芳心一震,櫻唇一動。

但江雨舟未等她開口,早已縱聲大笑道:

“蝙蝠幫幫主,憑你這種掌力,少爺就是捱上幾招還不是同搔癢一般,不過,哼,你如再不識相的話,我可要用太陽神功來對付了。”

蝙蝠幫幫主一聞江雨舟要用太陽神功,頓時心下一愕,情不自禁地往後一閃。

鐵臂蒼猿眼見蝙蝠幫幫主一掌劈出,洞中之人竟連手也不回,心中正覺駭異,此時再看蝙蝠幫主驚惶之態,不覺心中大動,也緊跟著閃出洞外。

江雨舟吸氣凝神,穩住了心頭逆血,又復以全身真氣,向驪珠任督二脈之交逼去。

勢成騎虎,欲罷不能,此時唯一的生路,只有加緊行動,替驪珠打通任督二脈,才能夠死裡求生。

可是,就在他把握洞外兩人驚怔遲疑之際,打算破斧沉舟加緊行動之時,突然,洞外又傳來一陣人聲:

“那面來的可是蠻荒三老麼?”

江雨舟聽出這是蝙蝠幫主的聲音,心下又是一驚。

果然,話聲落處,就聽有人怪聲說道:

“蝙蝠幫主,你是因為沒抓到那姓江的小子氣我們幾個麼?什麼蠻荒三老!我蠻荒三毒可不喜歡這般稱呼!”

“啊,蠻荒三毒,你們可別誤會,那姓江的小子並沒逃掉!”

“那麼人呢?”

“就在這山洞中。”

“你們怎不進去?”

“敵暗我明,我二人正在計算妥善之策!”

“好,那就叫他出來好了!”話音一落,立即揚聲大叫道:“喂!冷血人,你跑不了啦,快點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可要用毒掌啦!”

江雨舟心下一驚,忙道:

“蠻荒三毒,你以為我怕你們,有膽你們進來好了!”

江雨舟功力太高,三人雖然魯莽,可不敢妄進一步。

但這三個老鬼畢竟經驗豐富,尤其是大毒烏風,略一沉思,立即愕然冷笑道:

“哼哼!莫不是這小子躲在山洞之中,在為那丫頭醫治掌傷吧!”

蝙蝠幫主聞言心中霍然醒悟,二毒烏雷更是瞪目大喝道:

“對,那女娃兒先前中了我桃花掌的毒掌”話聲至此,哈哈狂笑道:“冷血人,快把牛龍珠拿來吧!”

身形一動,就向洞中欺進。

江雨舟眼見大功將成,卻不料秘密竟在這緊要關頭被人識破,心下頓時一懍,正在運行的勁氣也隨著停了下來。

眼看這雙愛侶,今夜就要血濺荒山。

突然,夜風裡傳來一陣大笑:

“誰敢動冷血人一根汗毛,看我高原矮叟要他們的狗命!”

這一次高原矮叟身入中原,一方面是思念愛徒苓苓姑娘,另方面也是因為風聞鬼谷遺書出世,打算趁機見識。

一路行來,不覺錯過了城鎮,因此就安息在荒山之中,誰知道好夢正酣之際,卻被人聲吵醒,等到他循聲而至,正趕上烏雷指名喝罵之時。

一聲聲冷血人,聽得他心頭狂跳,於是大喝聲中倏然飄到。

蠻荒三毒一見高原矮叟猝然而至,頓時神色一變,不過,高原矮叟雖然名頭不小,三毒等又豈是好惹的人物,鐵臂蒼猿首先大喝一聲:“矮鬼,你給我讓開!”

他長臂一指,直向高原矮叟點到。

高原矮叟反掌疾推,一招“雙手擊天”閃電般擊了過去,同時沉聲大叫道:

“冷血人,你是怎麼了?是負傷了麼?”

江雨舟一聽高原矮叟趕到,心情立即平復了下來,聞言應聲高呼道:

“老前輩,我正在……為一位姑娘醫傷,請你……”

轟地一聲,鐵臂蒼猿立被震退三步,高原矮叟叫道:

“冷血人,你安心療毒就是,這幾個賊崽子我來對付,小娃兒,千萬當心,可不要走火入魔,那可就……”

話聲未畢,蝙蝠幫主又復攻到。

高原矮叟沉哼一聲,手臂一掄,連掃帶劈,捲起一陣狂風。

他雖然身形矮小,但內力雄渾絕倫,蝙蝠幫主腳下一晃,又被他當堂震退數步。

高原矮叟橫身阻住洞口,發出一陣豪放的大笑。

突然,一聲沉渾無比地大喝響起,蠻荒三毒之首的烏風,由人群中緩緩迫近,他瘦骨嶙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道:“矮鬼,接我三掌如何?”

高原矮叟放聲大笑道:

“瘦鬼,莫說三掌,就是三百掌又當如何?”

烏風冷笑道:

“好!”

雙掌迎風一晃,突然骨節崢崢作響,慘白的目光下,但見他掌勢漆黑,皮下血脈顫動,就像有千百條毒索在下面蠢動。

高原矮叟見多識廣,心下一震,不由脫口驚呼道:

“百蠱掌!”

話聲落處,只見烏風飄身疾起,狼嚎鬼泣似地大吼一聲,雙掌舞動,壓下一股腥風。

要知百蠱掌乃是苗疆最厲害的一種絕學,惡蠱隱於掌風指影之

間,稍一不慎便即透體而入。惡蠱人體,串筋走脈,吮血吸髓,使人生死兩難。高原矮叟話已出口,見狀猛提一口真氣運足九成真力,迎面劈出兩道勁風。

在內力修為上,他確較烏風高出一籌,一擊之下,腳下微微一晃,但烏風卻陡地退後一步,那濃濃腥風也向外飄去。

蝙蝠幫主與鐵臂蒼猿,此時卻遠遠站在三丈開外,目光閃灼,靜觀莫變。

烏風雖然在掌力上居於劣勢,可是依然像胸有成竹似地,怪笑聲中,又復緩緩逼來,悽星慘月之下,雙掌再次抬起。

高原矮叟沒有根本剋制百蠱掌之法,只好屏氣以待,可是大毒烏風似乎看透了這點,竟然嘿嘿冷笑,不作猝進。

就在高原矮叟一口真氣無法再忍之際,大毒烏風突然厲喝一聲,閃電間兩掌一起拍了過去。

高原矮叟舉掌一接,又把大毒烏風震退。

可是,高原矮叟忍耐已久的一口真氣,此時再也蹩它不住,深深一吸,鼻端立即透進一股腥風,渾身一顫,頭昏目眩,搖晃欲倒。

三毒烏火,狂笑聲中,快步欺進,閃電般穿入洞中。

等高原矮叟警覺,欲待出手阻擋之際,烏風烏雷業已聯手欺到。

烏火快步而人,眼見江雨舟與韋驪珠相面而坐,狂笑一聲,伸手就抓。

就在緊要關頭,韋驪珠任督二脈霍然而開。江雨舟雖然大功告成,但已心疲力竭,慘笑一聲,倒了下去。

驪珠又痛又急,閃電般摸出一把九寒砂,摔手打了出去。

這一把九寒砂又密又急,加以山洞內地勢狹小,事出意外,三毒烏火哪裡閃躲得及,只聽他慘叫一聲,立即倒地死去。

不過他臨死之際,卻兩掌舞動拍出一片腥風。總算此時氣促力弱,加以驪珠口含牛龍珠,五蛇掌的毒氣,對她毫無影響。

她反身扶起了江雨舟,可是洞外厲喝之聲迭起,江雨舟面色慘白連連揮手道:

“姊姊,快出去幫高原矮叟……”

他話聲未落,洞口裡出現了一條人影,此人正是鐵臂蒼猿,未等她伸手去摸九寒砂,鐵臂蒼猿掌勢已到。

情急之下,驪珠玉掌一翻,轟地一聲拍了過去。

照說她功力本不及鐵臂蒼猿,可是此時任督二脈一開,內力無形中增加一倍,雙掌一接,硬把剛人洞口的鐵臂蒼猿震了出去。

驪珠就勢欺去,只見一名身形奇矮的老頭,揮掌擋住蠻荒雙毒與蝙蝠幫主,臉色蒼白搖搖欲倒。驪珠不問而知,這一定就是高原矮叟。

三股強風,再次襲來,高原矮叟雙掌一舉。

誰知他所中的百蠱掌毒,此時業已發作,招式尚未用滿,便倒了下去。

驪珠見狀情急,抖手又是一把九寒砂,冷芒電閃,疾射而出。

北霸韋震川的九寒砂,江湖稍有名氣之人哪個不知?鐵臂蒼猿首先驚叫一聲,反身倒退八步,蝙蝠幫主與蠻荒雙毒,也情不自禁地飄身急退。

冷月淒涼,寒星閃灼。

山洞聽不到半點聲響,蠻荒雙毒知道三毒烏火定已身遭不測,驪珠手執九寒砂,面對強敵,心中不時記念著江雨舟弟弟與高原矮叟。

半晌,大毒烏風狂吼一聲:

“鬼丫頭,你為老三償命吧!”

身形一晃,電射而來。

驪珠不等他欺進身來,抖手又是一把九寒砂。她此時功力大進,九寒砂出手嘶嘯刺耳,任他烏風功深力勁,也不敢冒昧欺進。

桃花掌、百蠱掌不住猛攻之下,反而把蝙蝠幫主與鐵臂蒼猿嚇得不敢進來,驪珠口含著牛龍珠卻像行所無事一般,九寒砂業已用盡,頓時神色一怔。

大毒烏風,見狀放聲狂笑道:

“鬼丫頭,我看你有什麼戲唱?”

欺步揚掌,左取“璇機”,右奔“血海”一招兩式,神鬼莫測地同時攻來。

驪珠被迫無奈,肩頭一斜,玉掌倏翻。

一個烏風,已經叫他對付不下,誰知烏雷、蝙蝠幫主與鐵臂蒼猿等三人,也像流星趕月般紛紛攻來。

勁氣呼嘯,嚇人至極,眼看驪珠就要血濺當場。突然,洞中龍吟倏起,江雨舟在這緊要關頭,業已行功完畢,但見電射星飛狂風濤湧,由洞中呼嘯捲到。

鐵臂蒼猿首當其中,哇呀一聲,噴出了滿地鮮血,頓時氣絕而亡。

蠻荒雙毒,蝙蝠幫幫主,驚怔失聲,同時退後三步。

江雨舟此時怒發如狂,冷哼一聲,舉掌就向二毒烏雷拍到。

他惱恨烏雷以桃花掌擊傷韋驪珠,這一招攻出竟用了九成以上的真力,烏雷舉掌一接,頓時慘叫失聲,屍體被震飛三丈。

顯而易見,江雨舟經過這一場打坐之後,功力不但沒有失損,反而大有進展。眼見大勢已去,蝙蝠幫主首先雙翅一抖,如飛而去,大毒烏風雖有報仇之心。已無報仇之力,狂叫一聲,也沒人茫茫夜色之中。

夜風習習,飄來陣陣血腥。

江雨舟檢視高原矮叟,只見他面如金紙,氣若游絲,似乎業已離死不遠,心下一怔,立即向韋驪珠取回那粒牛龍珠,撬開牙關,放了進去。

天明時分,高原矮叟總算醒了過來,他一眼看到江雨舟容貌已復,似乎感到一怔,及至看到了韋驪珠,更是感到一愕,因為在他心目之中,陪待在江雨舟身側的,應該是他那位愛徒苓苓才是。

江雨舟明白他的心理,於是把自己別後的遭遇,以及韋姊姊相識的經過,向他闡述一遍,然後才問他病情傷勢如何。

高原矮叟一聞此言,不禁默然長嘆道:

“老朽千里趕來,想不到……唉!百蠱掌中者無救,三日之內,老朽勢被百蠱掌吮血吸髓而亡,趁此蠱毒未發之際,你們趕快走吧!”

江雨舟、韋驪珠,聞言同時心頭一凜,脫口驚呼道:

“老前輩,你……”

高原矮叟搖首嘆息道:

“你們此時不走,等我蠱毒發作之後,再走可就來不及了!唉!為了避免附近人畜遭殃,江雨舟,我求你此時就挖坑,把我埋了吧!”

江雨舟心下一寒道:

“老前輩,難道……真就無藥可醫了麼?”

“除了找到百蠱掌的主人,恐怕……”

“怎樣?”

“恐怕無藥可醫了!”

“難道這牛龍珠……?”

“牛龍珠!”

“老前輩,你看,就是這粒牛龍珠!”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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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15 15:14: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激越的笛聲

高原矮叟甦醒之後,吐出那粒牛龍珠之時並未怎樣在意,此時聞言之後,慌忙由小妮子手中接了過來。

端詳半晌,又復一嘆道:

“牛龍之珠,本是治傷解毒聖藥,但是這苗疆惡蠱……雖有這牛龍之珠,也不過苟延半月時光,遲早一死,還不如早作了斷的好!”

江雨舟沉思半晌,突然同聲說道:

“能有半月時光,足可趕到杏林,我想那杏林醫師,人稱今世華陀,定有醫治蠱毒之法,老前輩,你先將牛龍珠納人口中,我們這就起身。”

曉霧未散,江雨舟扶持著高原矮叟走出山區,然後買馬租車,將高原矮叟安置其中,立即兼程疾趕,直奔杏林而去。

載月披星,二人總算如期趕到。

可是,杏林醫師把高原矮叟診視一番之後,竟也連連搖首道:

“百蠱已入膏肓之間,實非藥物所能為力,小俠,趁早準備善後吧!”

江雨舟乍聞杏林醫師之言,頓時心下一涼道:“難道別無其他辦法了麼?”

杏林醫師沉思半晌,擺首嘆息道:“設若施救及時,牛龍珠並非無效,怎奈時至今日,百蠱已人膏肓之間,雖有牛龍珠也只好苟延殘喘,若要真正根除百蠱……”

“怎樣?”

“除去放蠱之人自行收回,就只有乾天一指才是它的剋星!只可惜具此絕學之人,業已早歸天國,普天之下,再無……”

他話聲未落,突聞外面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江雨舟心頭一震,快若星火般疾射而出。

杏林醫師與韋驪珠,又緊接著飄出門外。雲淡天高,杏林蕭索。

就在那蕭蕭疏林之中,一併排站著五名老僧,一個個斂目低眉佛像莊嚴。

江雨舟神色一愕之際,就聽杏林醫師隱沉聲說道:“幾位大師父哪座寶剎修行?”

靠左一名身形較矮的和尚,應聲答道:“貧僧等俱是拘魂寺裡的十絕羅漢!”’

江雨舟一聞十絕羅漢幾字,頓時心頭一震,杏林醫師更是神情一愕道:“十絕羅漢?各位駕臨寒舍……”

那名和尚合十頂禮道:“貧僧等特來面見冷血人!”

江雨舟聞言疾上一步,沉聲說道:“你們找我做甚?”

那和尚又是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三年之約,小施主就忘了麼?”

江雨舟心下一震,想起自己當初離開拘魂寺時,曾對廊下那班怪和尚揚言,三年之內定要找他們算帳,可是眼前……

他知道這班和尚功力奇詭,並且一個強似一個,若真打起來,豈不耽誤了高原矮叟的性命!

他如此一想,立即沉聲說道:“大和尚,既是三年之約,你怎一年不到就來找我?”

那和尚沉聲大笑道:“老衲本當等你三年,怎奈此次幾個師弟們回山之後,聲稱你功力已至登堂入室之境,是以老衲才迫不及待,企圖早領教益!”

江雨舟知道他所說的師弟,定是如真如幻等人,當下雙眉上揚,朗聲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勢必捨命相陪了!”

韋驪珠驚呼一聲:“江弟弟,高原矮叟老前輩……”

她話聲未落,那和尚慌忙說道:“女施主休急,老衲縱要較量,也得先醫好高原矮叟再說!”

江雨舟、韋驪珠,連同杏林醫師在內,聞言全是一震道:

什麼?你有辦法治好高原矮叟?”

那和尚斂眉說道:“杏林醫師,當世華佗,老衲本不敢班門弄斧,不過醫師先前之言,老衲業已全部聽到,既然乾天一指能收療效,想必那與它異曲同工的太陽神功……”

江雨舟聞言心一動,就聽杏林醫師淡然說道:“烈焰天王已死數十年,世間哪兒還有習過太陽神功之人,這不比乾天一指更難麼?”

話聲一落,那和尚立即沉聲大笑道:“阿彌陀佛!小施主素來以太陽神功震撼武林,難道醫師就沒聽人說過麼?”

杏林醫師神色一怔,凝視著江雨舟滿是詫色。

江雨舟大聲說道:“在下對太陽神功也是初習,假如真能以之驅蠱的話,那是義不容辭,現在就請醫師前輩指點下手吧!”

為首那名和尚,未等杏林醫師開口,又向江雨舟道:“憑小施主武功,大約三日之內便可盡殲惡蠱,老衲等就在林外候你三日,屆時務請小施主賞光則個!”

話聲一落,頓聞唰唰風聲,五名老僧轉眼沒入杏林之中。

乾天一指與太陽神功,乃是武林中兩種純陽絕學,不過前者較為王道,後者更加霸道而已。

在杏林醫師指點下,江雨舟把神功束成細絲,由高原矮叟“太陰”

“少陽”之間透進,然後緩緩行功,直逼膏肓之交。

這真是一步差池不得,江雨舟戰戰兢兢,韋驪珠恍恍惚惚,杏林醫師更是瞪目不敢稍瞬。

茅舍外秋風掃簷,黃葉亂舞,突然,杏林醫師輕喝一聲:“停!”

江雨舟聞聲真力一收,那緩緩逼進的太陽神功應聲停了下來。

杏林醫師檢視良久,這才沉喝一聲:“放”。

江雨舟逼入高原矮叟體內的太陽神功,在自己真力收斂之下,似乎看不到半點奇處,可是杏林醫師這一聲“放”字出口,耳聞哧哧連響,高原矮叟渾身一顫,鼻端飄出一股腥臭之氣。

就在這一瞬間,突聞杏林醫師斷喝一聲:“撤!”

江雨舟雙掌一收,閃電般退出了三步,雙目過處,但見高原矮叟臉紅似火,“太陽”、“少陰”之間的肌膚,已被太陽神功燒得一片焦黑。

他心神一顫,目注杏林醫師惶惑不已!

杏林醫師頭上冷汗涔涔而下,愕然半晌,這才籲出一口長氣道:“老朽低估了少俠的功力,差點兒送了高原矮叟的性命!”

“太陽神功下惡蠱已化為灰。雖然“太陽”、“少陰”二脈略有灼傷,但只要以藥物調理,不消數日就可復原了!”

江雨舟聞言寬心大放,長嘯一聲,盡舒胸頭抑鬱之氣,然後向杏林醫師沉聲說道:

“如此就偏勞前輩,在下想暫時告別,去赴十絕羅漢之約,尚望……”

話聲未落,韋驪珠急忙驚愕阻止道:

“江弟弟,你此時功力未復,何必急於一時!”

江雨舟朗朗一笑:“小弟滿身血債,恨不得一朝清理,哪還有心思慢慢等待……”

韋驪珠不等他把話說完,立即滿面關懷之色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愚姊陪你!”

江雨舟心中激動不已,不過他知道十絕羅漢武功高深莫測,並且武學一個勝似一個,此去勝負之數猶在未定之數,豈能讓她跟去?

因此,心念一轉,立即朗朗大笑道:“姊姊如此擔心,難道是不信小弟的武功麼?”

韋驪珠聞言一怔道:“姊姊怎會信不過你,實在……”

江雨舟不容她再說下去,立即含笑阻止道:“既然姊姊信得過我,就請協助醫師前輩,代為照顧高原矮叟,小弟先走一步了!”

話音一落,立即穿簷而出。

韋驪珠嬌喚一聲:“江弟弟,這粒牛龍珠……”

江雨舟已在杏林之中,聞言應聲答道:“牛龍珠就放在姊姊身邊

好了!”

話音落處,踏著蕭蕭黃葉,身形已在百十丈外。

秋風斜陽,杏林殘照,但見五名老僧席地打座,一個個斂眉合什,行功正急,耳聞江雨舟身臨其境,驀地神色一怔,剎那間全都振衣而起。

江雨舟向五人飛快地一掃,然後深沉說道:“你們打算怎樣比法,是五個人齊上呢,還是一個一個的來!”

五名和尚相互凝視一眼,然後一名面貌清瞿的和尚舉步而出道:“少俠對般若風笛上的武學,想必俱都領會了吧?”

江雨舟沉聲一笑:“大和尚難道不信麼?”

那清癯的和尚連忙合十道:“既然如此,老衲如寂就先領教了!”

話聲一落,突然飄身而起,雙掌霍霍,剎那間攻出三招。

這三招全是般若鳳笛上的招式,並且施展得非常老到。

江雨舟心下一愕,立即晃肩錯掌,指顧間也還攻三招。

他攻出的三招,不但是鳳笛上的武學,並且剛好剋制住老僧如寂的招式,眼看就將得手,突間一聲大喝:“師弟速退,讓愚兄如靜來領教兩招!”

聲落人起,呼地一掌劈了過來。

這如靜老僧功沉力猛,較如寂又勝一籌,招式中隱含變化,雖然同樣是鳳笛武學,但有令人莫測高深之感。

江雨舟心一凜,撤掌抽身,回攻三掌。

如靜老僧大喝一聲,第二次揚拳出掌,剎那間把三拳化去,江雨舟又被圈入漫天掌影之中。

勁風呼嘯,轉眼就是十招,江雨舟依然居於劣勢。

他心中暗暗思忖:“十絕羅漢由何處學到鳳笛上的招式?如靜老僧先前一招‘青鳥撩雲’,怎麼脫出自己那招專門剋制它的‘紫燕凌波’?”

他一面出招還攻,一面苦苦思量,突然心頭上升起一線微光,似乎悟透了什麼玄機似的,長嘯一聲,雙掌閃電飛出。

這一招他用的是“鴻鵠乘風”,但認真說來,裡面卻已有了甚多的變化,指揮掌動之中,下面三式隨時可以出手制敵。

但聞一聲驚呼,如靜老僧身形暴退,滿面俱是驚詫之色。

江雨舟頓時了悟,知道風笛奇學,單獨式固然威猛無比,但能融會貫通,則外露原形內含奇變,更加神鬼莫測威力倍增。

秋風霍霍,吹起了他的衣角,俊面上神采煥發威儀迫人,逼視著五名老僧沉聲大笑道:“哪位大和尚再來試試!”

話音一落,只見個身材瘦削凹目金睛的老僧,應聲大笑道:“少俠巧服八魄金粟,聽說滿腔熱血冷逾寒冰,老僧想以數十年苦練的四九寒功試上一試!”

江雨舟聞言傲笑幹雲道:“如何試法,請大和尚吩咐就是!”

那和尚呵呵一笑道:“我倆相距八步,老僧全力發出四九寒功,少俠若能支撐半盞熱茶時光,老僧就算認輸,否則……”

江雨舟不等他把話說完,立即放聲大笑道:“否則什麼?哈哈!不說是半盞熱茶時光,就算是半月,半年,江雨舟又有何怕!大和尚請!”

那和尚狂笑一聲:“冷血人,既然如此,老衲佔先了!”

雙肩一晃,向前欺進兩步,單掌微揚,一片刺骨寒風,直向江雨舟頭頂罩下。

江雨舟自從習會太陽神功之後,日常總運用其要領把瀰漫在四肢百骸的寒晶之氣,收束之後,壓抑在指掌之間,是以心性體質與常人無大差異。

這老僧發出四九寒功之後,眼見江雨舟渾身一顫,頓時冷哼一聲,又加上三成真力。

在他想來,這三成真力加上之後,江雨舟定然無法支撐!誰知雙目過處,事情竟大出他意料之外,對方依舊傲然卓立面露淺笑。

原來就在剎那間,江雨舟業已震開壓束的寒晶之氣,重新充溢於四肢百骸之中,這一來體溫驟降,緊對身外的四九寒功不但了無怯意,反而如沐春風一般。

那老僧怎知究裡,雙眉一揚,沉聲大喝道:“冷血人,還不跟我躺下麼?”

話聲落處,四九寒功用足十二成,但見冷氣激盪寒風疾卷,那原先站在身外的四名老僧也不禁駭然暴退。

誰知就在他自信必勝之際,突聞江雨舟引吭長嘯,一縷徹骨奇寒,竟穿過了自己的四九寒功疾襲而來。

這一般寒晶之氣,較之那老僧數十年苦修的四九寒功還要冷上十倍。

剎那之間,那老僧面色由紅轉白,由自轉青,鬚眉之間又結上一層薄冰,分明是已落敗著,但卻因四體僵硬移動不得。

眼看他就要喪生在徹骨的冷流之中,突然一聲震耳大喝,人影橫空,拳風撼衣,疾勁狂流,直向江雨舟撲到。

江雨舟驀然覺壓力千鈞,心下一凜,猝聚九成真力,迎面推了過去。

兩股內力相接,爆起一串裂帛大震,黃葉驚風,禿枝亂舞,四山吼動,雷鳴不絕。

江雨舟心頭大震,腳下連退五步。

雙目過處,只見這猝然出手之人,正是一個身材高大赤紅臉膛的老僧,此時也被震退五步,滿面俱是驚愕之色。

江雨舟此時寒晶之氣佈滿全身,心性又復轉為冷厲,只見他雙目冷流四射寒芒迫人,嘿嘿冷笑道:“大和尚,你想為他替死麼!”

那身材高大的老僧,聞言心下一寒,但未等他開口,另一個年歲最長的大和尚已越眾而出道:“少俠功力絕世,我這位師弟怎是敵手?”

江雨舟沉哼一聲:“你自忖是我的對手麼?”

這年歲最長的和尚淡然笑道:“老衲打算試試!”

江雨舟大喝一聲:“如此再好不過!”

話聲一落,抖手劈了過去。

那老僧身形一錯,喝道:“少俠且慢!”

江雨舟收手冷笑道:“怎樣?你認輸了麼?”

“少俠真能勝得了我,老衲自會認輸!”

“哼!你以為我勝不了你?好,現在就由你劃下道來,也好叫你輸得心服!”

“老衲素聞般若鳳笛上的絕學,在以笛聲打穴,你人於百步之外,制敵於音律之中,少俠想必練過吧?”

江雨舟聞言一怔,正想自己悟透了笛上招式,但這笛聲打穴之法卻從未聽人說過!但此時箭在弦上哪還能說不曾練過,當下心念一轉沉聲怒笑道:“你想試試麼?”

老和尚又是一聲佛號:“老衲練過八年獅子吼的功力,今天想以這不成氣候的武學,來和少俠的笛聲較量一番!”

江雨舟沉聲說道:“你這獅子吼的工夫,也能隔空點穴麼?”

老和尚斂眉合十道:“十丈之內,可以勉強一試!”

江雨舟心中似乎不信,雙眉一挑,沉聲冷笑道:“好,在下讓你先行出招!”

話聲一落,由袖中取出鳳笛,大步行至十丈之外,回聲冷笑道:“大和尚,出招吧!”

他絕不相信,這和尚能以什麼獅子吼的工夫點穴,話聲中滿是輕蔑之色。

老和尚單掌一擺,示意另外四名老僧退出十丈開外,然後目注江雨舟,沉哼一聲,驀地大口一張,發出一聲輕嘯,雖然清昂激越,但卻了無奇處。

江雨舟雙眉一挑,由心底發出一聲冷笑。

誰知他笑聲尚未出唇,突覺那老僧聲調一變,那清越激昂的嘯聲一分為五,帶起嘶嘶之音,直向胸前要穴襲來。

心頭一凜,江雨舟本能地側閃三尺,摔手一掌拍了過去。

掌動風生,狂流激盪。

可是那老僧的嘯聲恰像長眼似地,避過了江雨舟的掌風,第二次追蹤而至。

江雨舟主動盡失,只覺對方迫人的聲浪,如影如隨,緊逼不捨,逐漸高昂,終於震耳欲聾,如同空山獸吼,旱地雷鳴。

不過,江雨舟終究不愧是武林一代奇葩,在這危機迫在眉睫之際,依然驚而不亂,一面晃身閃躲,一面暗思對策。

剎那之間,他想到自己被囚武當石室之時,無意中舉笛一吹,曾把石室頂上的武當弟子擊退。

一念及此,毫不遲疑地舉笛就唇,用足畢生之力猛地一吹。

他此時功力,較諸武當石室時何止倍增,只闖神號鬼哭般一聲嘶嘯,冷風捲地而起,狂濤撲面生寒,頓時把襲向胸前的聲浪逼了回去。

那老僧神情一怔,不覺愕然停了下來。江雨舟收笛大笑道:“老和尚,你心服嗎?”

老和尚倏地眉峰一揚,沉聲說道:“冷血人,你狂什麼?若叫老衲服你尚還言之過早呢!”

話聲落處,那響徹雲霄的吼聲再次迫來。

江雨舟舉笛猛吹,聲如江翻海倒怒濤洶湧,澎湃不絕。

這兩股聲浪,匯成了驚天動地的樂章,震得四山響應雷鳴不已。

遠立在十多丈外觀戰的四名老僧,此時都按捏心神以全力相抗,滿面戒懼之色,哪還敢絲毫大意!

如此相持約有盞茶時分,老僧的吼聲漸趨低沉,江雨舟卻由搏鬥中漸漸領悟出笛音點穴的深奧,只聽他笛聲愈來愈趨嘹亮。

終於,那一股高昂嘹亮的笛聲,突然分成千百縷遊絲一般,由老僧的吼聲中一下穿人直向周身要穴襲到。

那老僧欲拒無力,不禁心頭一凜。

眼看江雨舟勝算在握,但不知怎地,他竟引吭長嘯振臂而起,直奔杏林醫隱的茅舍撲了過去。

五名十絕羅漢同感一怔,舉目望去,江雨舟已在數十丈外,耳聞遠處傳來了幾聲驚叫,杏林醫師的茅舍中,飄起了一條黑影,電閃飛去,直奔東南。

照說在那樣震耳巨響之中,江雨舟絕對聽不到茅舍中的呼叫聲,

怎奈他全力吹奏鳳笛之際,心中始終忘不了留在茅屋裡的韋姊姊,百忙中偷眼一瞄,剛好看到一條快逾閃電般的人影,向杏林醫師的茅舍中撲了過去。

因此他心頭一動,立即收手趕來。

可是這人功力實在高絕,饒是江雨舟見機及時,他已經得手欲去。

就在此時,耳聞一聲斷喝,高原矮叟電射而出,雙掌一分,指頭間向那人攻出六招。

江雨舟見狀寬心一放,但把對方絆住該是沒有問題!

誰知他思量未已,那人突然縱聲狂笑,雙掌迴旋飛打,剎那間還攻六招,轟轟巨響中把高原矮叟震退五步。

江雨舟飛身趕到,那人已在十丈外,只聽韋驪珠高聲嬌呼道:“江弟弟,快追!”

江雨舟神情一愕道:“怎麼回事?”

“牛龍珠被他搶走啦!”

“他是誰?”

高原矮叟應聲答道:“他是苗疆百蠱天尊,少俠,要追趕快!”

他話聲未落,江雨舟業已疾射而出,尾追著百蠱天尊的背影,電射星飛而下。

江雨舟腳程雖快,無奈百蠱天尊距離太遠,眼看逾追逾近,但天色卻已暗了下來。

暮藹初合,寒星隱現,百蠱天尊終於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下。

江雨舟靜坐山谷之中,理氣調元,默默思量。

十絕羅漢怎會施展鳳笛上的武功?

幾度苦思,他仍想不出箇中緣由,不過,這一陣打坐沉思,使他功力又進一層,因為這幾名和尚的武功,給了他很多啟示,尤其是他摸索到笛聲打穴的要領。

舉一反三,他胸中興起了縷縷玄機。

突然,一陣人聲,打斷了他的思潮。睜目一看,只見夜色下奔來

兩條人影,瞧那打扮,正是蜘蛛宮裡的使者。

江雨舟剛覺一怔,就聽其中一人沉聲說道:“哼,想不到李三嘆竟敢心生叛意!”

江雨舟一聞“李三嘆”幾字,頓時想起在杏林醫師誘捉七星蜥蜴時,曾經見過此人,並且此人態度十分可疑。

就在此時,又聽到另一個聲音說道:“好在白旗壇下弟兄已把他抓了回來,走,咱們快看看去,瞧這叛徒骨頭能有多硬!”

話聲落處,人影已奔出老遠,江雨舟雙眉一揚,隨後趕了下去。

行約三里,二人進入一座密林,江雨舟略一遲疑,便也振臂騰身穿林而入。

密林正中,有一塊數畝方圓的空隙,靠南一方青石上,坐著個六十開外的老者,黑衫及膝,雙目如電,看打扮,誰也不能說他是蜘蛛宮裡打扮,可是,他身後卻並排站著四名蜘蛛使者,並且手中執著一面上繡血蜘蛛的白旗。

在他身前,一株斷樁上,綁著個身穿蜘蛛使者服裝的大漢。

那老頭一擺手中白旗,向捆在斷樁上的大漢沉聲冷笑道:“李三嘆,你此次偷出蜘蛛宮,打算到哪兒去!”

聲調陰沉,猶如墳墓裡挖出的活死人,聽得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那大漢揚起臉來,恭聲答道:“啟稟令主,屬下只因離家日久,企圖回鄉一探妻兒,有犯門規之處,尚望令主從輕發落!”

那坐在石上的老頭,大約就是蜘蛛宮裡的白旗令主,只見他雙睛一瞪,嘿嘿冷笑道:“李三嘆,想不到你真是一張利口,哼,你投入蜘蛛宮時,不是說過孑然一身孤苦無依麼?嘿嘿,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吧!”

陰陰寒笑之中,右手一抖,只見一縷火光,直奔李三嘆肩頭射到。

只聽一聲慘號,李三嘆肩上多出了一枝火箭,熊熊烈焰,照著那汩汩鮮血,委實慘厲無比。

白旗令主雙眉倒豎,嘿嘿冷笑道:“李三嘆,我看你這名字,哼……八九也是捏造的吧?”

熊熊火焰,轉眼燒得肌膚嗤嗤聲中傳來陣陣焦臭。

李三嘆難忍徹骨奇痛,失聲慘號道:“令主明鑑,屬下確是本名,令主若不信的話,可到湖廣一帶打聽就是!”

白旗令主雙眉一蹩,桀桀怪笑道:“李三嘆!你以為我沒有打聽過麼?哼,據珠江支壇密報,湖廣道上根本就沒有你這號人物!”

李三嘆臉色一變,遲疑半晌,這才失聲悲呼道:“屬下並非江湖成名人物,若不詳細刺探,怎麼……”

那白旗令主未等他把話說完,立即陰陰詭笑道:“你怎知本令主沒有詳細刺探?不過本令主刺探的結果,你並非湖廣人氏……”

李三嘆肩頭上火箭已熄,慘號之聲剛止,聞言不禁又是全身一震。

白旗令主望著他詭笑一聲說道:“假如本令主查探得不錯的話……哼,你乃是海天餘孽,劍聖死黨,二十一名鐵衛中的飛龍李彪!”

李三嘆聞言渾身大顫,臉若死灰地失聲慘叫道:“令主明鑑,我……我……”

那白旗令主仰面狂笑道:“李三嘆,你還不肯實招麼?哼,我看你骨頭能有多硬……”

雙臂一振,拔空而起,直向李三嘆撲了過去。

蜘蛛宮這位白旗令主,乃是江湖上兇名素著的火閻王劉舉,手段毒辣,武林罕見,身在半空之中抖手打出兩團綠火,惡狠狠直奔李三嘆雙目襲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突聞叱喝聲中人影橫空而來,呼地一掌,把那兩團綠火震得倒飛而回。

火閻王劉舉心下大驚,雙眉一沉,但聞嘶嘶兩響,綠慘慘的火光由頂門上電射而過。

微風過處,江雨舟凌空而下,一步亮腕,唰唰幾聲,已把李三嘆周身的繩索一齊切斷。

在迫人難耐的沉寂裡,火閻王雙目亂轉,最後大吼一聲:“小賊,你是誰?”

江雨舟劍眉上揚,沉聲怒笑道:“你沒聽說過江湖有位冷血人麼?”

火閻王全身一震:“冷血人!是你?”

“不錯,是我!”

“你來幹什麼?”

“我來為你送終!”

“你……小狗找死!”

火閻王由驚轉怒,大吼聲中,五指一彈,就向江雨舟胸前抓來。

江雨舟揚眉怒笑,橫掌疾推。

呼的一聲,火閻王劉舉被他震退三步,雙目閃閃驚惶不已。

江雨舟冷哼一聲,轉向臉色蒼白的李三嘆道:“李大俠,他們因何追緝於你?”

李三嘆嘴角剛動,火閻王立即厲聲叱喝道:“叛幫之徒,格殺勿論,各位使者還等什麼!”

雙掌一錯,呼呼連響,向江雨舟閃電般攻出六掌。

江雨舟揮掌一接!突見身外人影亂晃,場中四名蜘蛛使者,全都惡狠狠地向李三嘆攻到。

李三嘆似已早負內傷,步履遲緩,亮掌無力,雙手剛剛一抬,背心上轟轟兩響,業已連中兩掌。

江雨舟見狀大急,狂吼一聲,反手推出兩掌,那兩名蜘蛛使者如同拋球般摔出三丈,哇哇噴出幾口鮮血,立即氣絕而亡。

李三嘆強站穩了身形說道:“啟稟公子,小的乃是二十一名鐵衛中的飛龍李彪……”

江雨舟聞言大愕,瞪目驚呼道:“你說什麼?”

李彪嘴唇一動,火閻王再次揮掌攻到。

呼呼掌風之中,夾帶數十點火花,如同午夜流星,直向江雨舟兜頭罩下。

江雨舟叱喝一聲,雙掌迴環飛舞,疾勁罡風,硬是把打來的火箭掃出三丈開外。

轉眼一看,只見那化名李三嘆的的飛龍李彪,喘息著說道:“海天山莊被毀之後,小的即埋名隱姓刺探仇蹤,後來投入了蜘蛛宮……”

話音一落,突然噴出兩口熱血,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江雨舟見狀大震,腳下一晃,閃電般飄了過去。

飛龍李彪睜開了緊閉的雙目,續道:“幾年打聽,方知道……當年主謀其事老賊……就是……”

話音未落,火閻王與另外兩名蜘蛛使者,又復揮掌撲了過來。

江雨舟雙目盡赤,沉聲大喝道:“那老賊究竟是誰?”話聲中連劈三掌,把攻來三人震得腳下一晃,再次退了回去。飛龍李彪此時一抹嘴角血跡,咬牙說道:“那老賊就是蜘蛛宮主人!”

江雨舟心下一跳,欺身大喝道:“這……這是真的麼?”

飛龍李彪眼睛一眨,但話聲尚未出唇,立即慘哼一聲,氣絕而亡。

江雨舟見狀心痛若裂,霍地身形一轉,雙目寒芒四射,滿懷恨意地向火閻王逼了過去。

氣勢萬丈,神威迫人,火閻王感到心頭猛跳,腳步緩緩後退。

空氣恢復了沉寂,但,沉寂的空氣裡不時傳來血腥。

朦朦的月色,蕭颯的秋風,密林裡隱含無窮殺機。

突然,火閻王大吼一聲,雙掌打出一片烈焰,直向江雨舟攻到。

江雨舟仰面狂笑,猝展太陽神功,火花四射,烈焰飛騰,沉沉夜色下如同閃電一般。

這一掌,江雨舟打算把火閻王燒成焦炭。

可是,這老賊出掌之初,早就存下了潛逃之心,江雨舟掌力剛剛發出,他已經撤招抽身倒翻入林。

江雨舟見狀怒不可遏,大吼一聲,掌勢一沉,向兩名殘存的蜘蛛使者掃到。

煙焰閃耀,慘號連連,兩名蜘蛛使者立被太陽神功點燃,夜色下如同兩隻火球,在林中翻滾哀號。

江雨舟如未見,冷哼一聲,由火閻王身後趕去。

火閻王倉皇而走,竟忘了撤去林中的暗樁,江雨舟盛怒之下,連

施殺著,慘號之聲此起彼落,白旗令主火閻王雖逃得一命,但他所率領的八名蜘蛛使者,卻盡數喪生在江雨舟太陽神功之下。

這一場殺劫過去之後,江雨舟回到杏林醫師的茅舍,可是,高原矮叟已率同韋驪珠離開了!

飛龍李彪的話在他腦海裡盤旋,蜘蛛宮主乃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

可是,蒼穹書賢白鳳鳴呢?難道當年主謀之人真不是他?難道枯竹教主的話不對麼?

蒼穹書賢生死不明,但蜘蛛宮主人卻活著,要撥開這團疑雲,只有先找到蜘蛛宮主人再說!

於是,他告別了杏林醫師,在江湖中搜尋那神秘的蜘蛛宮。

可是,那一班頗為活躍的蜘蛛使者,近來卻突然在江湖中銷聲斂跡了!蜘蛛宮在哪兒?武林中沒入知道!

在一個濃雲密佈的下午,江雨舟沿著一條河流南行,在同一時間,一名素袍青履的老人也沿河向北而來。

這老人不是別個,正是那義薄雲天的松花釣叟江心月,他浪跡江湖,刺探仇蹤,也因風聞鬼谷遺書出世,方匆匆由關外趕回來。

呼呼冷風裡,他駐足仰望一下天色,然後放足疾馳。

突然,一聲冷笑,由河岸傳了過來!松花釣叟本能地腳下一剎,雙目閃閃向四外一掃,只見河岸邊一塊青石後方,一方衣角,隨風飄起。他心中一動,朗聲說道:“石後是哪路朋友,有何指教,就請出來

話音一落,狂笑突起,青石後閃出一名劍眉星目的少年,只見他目現寒芒,沉聲怒笑道:“江心月,我還當你死了呢!”

松花釣叟神情一怔,喝道:“你年紀輕輕,怎就這般出言無狀?”

少年雙目一瞪,沉聲怒笑道:“你慌什麼,無狀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松花釣叟雙眉怒挑,沉聲大喝道:“你是誰家的孩子?”

少年狂笑一聲:“江心月,你不認識我了麼?哼!你聽著,我乃是

南王義子,劍聖遺孤,姓孫名北斗!”

松花釣叟大喝一聲:“該死小狗,你冒充劍聖遺孤居心何在?”

孫北斗冷哼一聲:“江心月,單掌開天業已說出當年之事,你還隱瞞得了麼,納命來吧!”

話聲一落,陡然欺身而上,單掌由腰際推出,直取松花釣叟胸前三處大穴。

松花釣叟不知單掌開天就是當年賊黨之一,更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獻與賊黨的愛子,見狀怒吼一聲,也在剎那之間還攻三拳。

三拳攻出,輕風吼動,孫北斗被震得腳下一晃。

松花釣叟就勢欺進,沉聲大喝道:“憑你這種武學,也敢冒充劍聖遺孤?哼!還不給我躺下!”

化拳為掌,展指疾抓,電閃星奔,指向孫北斗胸腹之間。

照理說,孫北斗絕對無法逃脫,但事隔三日,刮目相看,就這幾日之別,孫北斗業已巧獲奇遇,非復吳下阿蒙!

眼看松花釣叟兩掌就要抓實了,但突然間人影一閃,孫北斗向左疾衝三步,輕而易舉地已把來勢化去。

這一來,松花釣叟心下大駭,可是未容他有考量的餘地,孫北斗突然狂笑一聲,再次飛身撲到,兩掌如風,奇詭絕奧,閃電般襲向松花釣叟“幽門”之處。

這一招,奇幻難測,威力無窮,就憑松花釣叟的修為,也無法看透半點端兒,匆促間連攻三拳,身形一撤。

可是三拳攻出,拳拳落空,身形尚未退出七寸,孫北斗兩掌已由“幽門”移向“氣海”。

松花釣叟再也閃躲不及,孫北斗狂笑一聲,掌力猝然逼出。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孫北斗,你不能……”

孫北斗心下一驚,頓時手下一慢。松花釣叟把握這千載一時之機,側身橫掌,閃電般擊了過去。

這種近身相搏,先機一失,縱然警覺,亦無法挽回,只聽“哎喲”一聲,孫北斗身形立被震退八步。

松花釣叟大吼一聲,二次舉掌疾劈。

孫北斗側臥在地,業已陷入昏迷之中,這一掌劈實,勢必粉身碎骨,眼看這一場父子相殘之局在所難免。

冷風裡,再次傳來一聲驚呼:“叔叔,千萬使不得!”

人隨聲至,揮掌力推,竟把松花釣叟震退三步。

驚愕中松花釣叟抬眼一掃,頓時心頭猛震道:“舟兒,是你?”

來人正是江雨舟!

松花釣叟不知孫北斗就是自己愛子,當然,也就不明白江雨舟阻止他下手之意了!

江雨舟聞言忙道:“叔叔,你知道孫北斗是誰?他就是……”

話到唇邊,江雨舟心頭一動,萬一孫北斗有了什麼好壞,叔叔知道喪生在自己手下的就是自己的愛子,豈不愧悔終身麼?

思量中心下立即決定,萬一孫北斗傷重而亡,則自己寧可將這個秘密永存心底,免得松花釣叟痛斷肝腸。

松花釣叟見他住口沉吟,心下一動道:“他是誰?”

江雨舟勉強笑道:“他乃是南王之子,萬一有個什麼好壞,又結下一門強仇,是以舟兒的意思是,不如以德報怨,將他傷勢治好再說!”

松花釣叟聞言連連點首,江雨舟身形一閃,就向暈倒在地的孫北斗欺進。

誰知他身形一動,突聞一聲嬌叱:“退下……”

一縷尖風,應聲襲來。江雨舟腳步一閃,場下落下個白衣少女.鳳目含威,蛾眉帶煞,正是前次望聖樓故址所見之人。

這少女用目一掃地上的孫北斗,然後取出一粒藥丸,納入孫北斗口中,運用纖纖十指,飛點九處要穴,這才站起身形,寒聲怒叱道:“他是誰打傷的?”

江雨舟應聲答道:“是我!”

“舟兒,這明明是我打傷的,沒有你的事!”

那少女冷笑一聲:“好,你們兩個誰也休想逃脫干係!”

話聲一落,玉掌輕揚,直向松花釣叟戳去。

江雨舟知道這少女功力詭奧絕倫,大喝一聲,錯步揚腕,連拍兩肇。

少女輕嗤一聲,纖纖十指,如同月下菡萏,臨風亂顫,嘶嘶勁氣,由江雨舟強渾絕倫的掌風邊繞了過去。

江雨舟愕然回頭,只見松花釣叟臉色慘變,緩緩地坐了下去,他心頭大震,失聲驚呼道:“叔叔,你……你怎麼了?”

松花釣叟嘴唇剛剛一動,就聽那少女嗤聲冷笑道:“他已中了我的‘菡萏震穴手’,活不多久了!”

這“菡萏震穴手”幾字,聽得江雨舟心下一凜,霍地轉過身形,沉聲厲喝道:“你這話當真?”

那少女寒聲冷笑道:“姑娘騙你則甚!”

江雨舟雙眉上挑,向前猛跨三步,沉聲大喝道:“趕快替他解開穴道!”,

“要我解開穴道可以,除非你……”

“怎樣?”

“獻出你那粒牛龍珠,先治好我師弟的傷勢!”

“牛龍珠已於日前遺失……”

“這我不管,姑娘在潼關青城下院白象庵候你半月,屆時不能取來牛龍珠,你就看著他死吧!”

話聲一落,提起孫北斗如風而去。

江雨舟剛上步,突聞身後傳來一陣陣呻吟之聲。

他能撇下松花釣叟不管麼?他能讓孫北斗因此喪命麼?他不能,無論為了誰,他都應當趕快找到百蠱天尊,奪回那粒牛龍珠!

可是,他若去追尋百蠱天尊,這位受傷的叔叔又該怎麼處置呢?

流水滔滔,冷風勁吹!

正在他為難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兩聲狂笑,江雨舟回身一看,只見兩條人影沿河快步而來。

江雨舟看清來人之後,頓時心下一驚道:“兩位來得正好,上回蒙贈海天冤仇錄銘感五衷,但不知兩位……”

來的兩人,正是殘腿缺臂的中條雙傑,江雨舟不知二人究竟與己之關係如何,是以話聲至此不覺一頓。

中條雙傑腳下一停,滿面驚惶之色道:“公子千萬不要如此,屬下身為海天山莊二十一名鐵衛,不能挫敵於前,復仇於後,時覺五內難安……”

江雨舟聽到此處,才知二人乃是先父舊屬,正等央其照顧松花釣叟,誰知二人一眼看到松花釣叟之後,頓時神情一愣道:“屬下心中有一事不解,不知是否該說?”

江雨舟心中一愕,松花釣叟已強提真氣道:“兩位是說江湖傳言,當年我已將小主人獻與賊黨之事麼?’’

中條雙傑的老大,雙目一轉道:“不錯,公子雖然身懷舊主的撐天令,無奈十六年來,江湖傳言繪聲繪色,更何況近日江湖之中,又有人自稱劍聖遺孤,這其中疑團,尚望公子詳告!”

江雨舟聞言長嘆一聲:“十六年來,叔叔受盡了委屈,莽莽江湖之中,誰會曉得叔叔當年獻與賊黨之人,乃是自己的獨生愛子!”

這幾句話,聽得中條雙傑同時大震,愕然說道:“公子,你……你這話是真的麼?”

江雨舟星目蘊淚,仰面長嘆道:“聖哲之行,實非常人想象得到,難怪滔滔武林無人相信了!”松花釣叟慘然一笑道:“舟兒,你把愚叔說得太好了!唉,只可恨我身中那丫頭菡萏震穴手,恐怕不能眼看你為大哥復仇了!”

話聲落處,哽咽著流下了兩行熱淚。

中條雙傑互視一眼,突然飛身拜倒,齊聲說道:“二莊主,屬下井底之蛙,這多年來一直以小人之心,度你老人家聖賢之腹,實在罪該萬死!”

話聲落處,長拜不起。

松花釣叟合扶無力,搖首嘆息道:“江心月何德何能,敢當大禮,兩位忠心一片,能泣鬼神,老朽萬一不幸,尚望一本初衷,助舟兒……”

話聲至此,不禁熱淚進發,嗚咽失聲。

江雨舟見狀痛如刀割,悲聲說道:“請兩位照顧叔叔,半月之內,我如不能奪回牛龍珠,要那鬼丫頭解開叔叔的穴道,情願地下相隨,煩勞之處,永感不忘,我去了!”

話聲一落,哇地噴出一口熱血,腳步踉蹌沿河疾去。

“舟兒,你要到哪裡去?”

江雨舟痛心如狂,茫然應道:“我要去找百蠱天尊!”

松花釣叟心下大驚,正想出言阻止,誰知將口一張,突然眼前一黑。

中條雙傑嘆息一聲,叫道:“百蠱天尊日前曾在秦嶺出現,公子速去速回,我倆在洛陽北關武廟等候!”

江雨舟答應一聲,已在數十丈外。

雲暗天低,冷風怒卷,江雨舟一陣奔馳之後,頭腦漸漸清醒,這才想起秦嶺綿亙百里,到哪兒去找百蠱天尊?

荒山三日,線索毫無,江雨舟默立一座山谷之中,正覺惶惶無計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愕然回首,猝覺眼前一亮,身前現出個濃色無比風騷入骨的俏娘兒們,只見她媚目流波,鶯聲燕語道:“喲,你不是……冷血人麼,唷,幾日不見,現在可真漂亮啦,咳,我真是粗心,原來你那日戴著兩付面具!”

你道這風騷的娘兒們是誰?原來正是上次被江雨舟那付醜陋面容嚇跑了的玉觀音!你看她此時蓮步姍姍,腰肢搖擺,話聲未落,已俏生扭了過來。

江雨舟心事重重,哪有工夫消受這種似水柔情?眼見她春情盪漾地飄了過來,頓時臉色一沉道:“玉觀音,你想怎樣?”

他雖然面冷如冰,但卻未把那生性發蕩的玉觀音嚇退,只見她眉峰亂顫,格格嬌笑道:“喲,冷血人,你兇什麼嘛!我想看看你面上是否還戴著面具呢。這也不成麼?嗯!”

隨著這一聲,膩得要命的輕嗯,便即玉掌輕抬直向江雨舟面上摸

去。

“賤人找死!”

江雨舟叱喝聲中,腳步疾退,反掌上掠,一把抄住了王觀音的手腕。

他正想用上五成真力,把這淫娃斃在當場,但就在此時,突聞遠處傳來一聲嬌呼:“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你這般辣手摧花,不嫌有失武林人物本色麼?”

這幾聲話音曼妙絕倫,柔媚入骨,聽得江雨舟心頭砰砰亂跳,情不自禁撤掌退出三步。

驚愕中抬眼細看,只見香風過處,場中飄落個宮裝高髻的半老徐娘,臨風俏立,風情萬種,妙目流波,淫情溢溢,令人臉紅心跳,不敢逼視。

“你是誰?”

那柔媚入骨的色婦流波一笑道:“阿玉,這就是冷血人?”

江雨舟哼聲,算是默認。

那風情萬種的半老徐娘,突然上步冷笑道:“冷血人,聽說你乃是武林中後起俊秀,為什麼恃強凌弱,調戲我門下弟子!”

這話大出江雨舟意料之外,不覺臉色一紅,期期答道:“你不要……誤會!我……實在……沒有這個意思!”

那宮裝色婦輕輕笑一聲:“我明明看到你拉著小徒手腕,你還不承認麼?哼,假如我要不是及時趕來的話,恐怕小徒真是不堪設想了!”

她臨風俏立,說話間不時抬腕輕拂額間鬢角,陣陣膩香,直向江雨舟飄送過來。

江雨舟雖厭惡這觸鼻的脂粉氣息,極思抖手一走,但事情不弄清楚,將來以訛傳訛流人江湖,那豈不終身無法洗刷得清!

思量中猛上一步,正色說道:“這事全屬誤會,在下實無調戲令徒之心,那全是……”

他話聲至此,突然感到一陣頭昏,不禁眉峰一皺住下口來。

“你還嘴強!你既沒有調戲小徒之心,難道是存心找我這青樓潑婦的麼?”

外號青樓潑婦,其人行為可知,加之她說話之間舉止突變,只見媚態紛呈蕩意溢然,格格蕩笑中抄起肋下紗巾,又是漫不經心地迎風一抖。

江雨舟心下一驚,忙退兩步。

但一縷膩香,迎風飄來,頓時頭錯目眩,天旋地轉,不禁心頭一凜,失聲驚叫道:“青樓潑婦,你……”

青樓潑婦心花怒放地格格蕩笑道:“小兄弟,你看姊姊這酥心媚骨散味道還好麼?”

江雨舟怒火燒心,大喝一聲:“該死的潑婦,看掌!”

眉頭一晃,運足畢身之力,晃掌抬腕,直向青樓潑婦劈了過去。

青樓潑婦又一聲蕩笑:“哎喲,瞧你這付狠勁兒,可真叫姊姊打從心眼裡喜歡,冤家,趕快給我躺下吧!”

江雨舟雙手擊出一半,果覺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真力渙散倒了下去。

青樓潑婦春溢眉梢,蕩態入骨嬌喚一聲:“阿玉啊!快點兒準備藥湯,在春風樓等著師父!”

玉觀音應聲而去。

青樓潑婦一把抱起了昏軟如綿的江雨舟,餓狼似地在那張俊面上嘖嘖狂吻一陣,浪笑聲中,邁起春風俏步,轉眼沒入山谷深處。

江雨舟由迷惘中醒來,已是夕陽西下的黃昏,他睜開了疲憊的雙目,只覺錦帳高懸藥麝生香,自己躺在軟綿綿的被褥之中。

他心下一驚,驀地翻身而起……

誰知身形方動,卻感覺百駭皆酥,差點兒又倒了下去。

青煙裊繞的香閨之中,傳出一陣蕩魄勾魂的浪笑,那自稱青樓潑婦的半老徐娘,此時正臨窗對鏡敷粉理妝。

江雨舟欠身而起,她立即發覺,只見她輕挽烏雲微擺嬌軀,蕩意十足地瞟著江雨舟,膩聲說道:“小兄弟,你醒了麼?看你先前那付模

樣,就像三年沒洗過澡似地,現在可舒服了吧!”

江雨舟聞言大驚,兩手一陣摸索,這才發覺渾身衣履盡除,不禁失聲驚呼道:我……你跟我洗過澡了麼?”

青樓潑婦欠身而起,杏眼含春,膩聲說道:“怎麼?你還不承情麼?”

這句話無異承認!江雨舟又羞又急,怒吼一聲:“淫婦,你……

啊!”

他氣急之下,就想翻身下床一拼,誰知揭開被褥之後,這才醒悟自己全身精光,因此驚呵一聲,又復躺了下去。

事實上他此時周身痠軟如綿,縱然下去又能怎樣?

他那付狼狽的樣子,看在青樓潑婦眼中,止不住又是一陣格格浪笑。

薄紗罩體,肌膚隱現,這一笑,但見雙丸跳蕩臀浪生波,極盡蕩魄勾魂之能事。江雨舟看在眼中,氣上心頭,瞪目大喝道:“你笑什麼?快把我衣服拿來!”

“你一切衣物,俱在那衣櫥之中,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到我這春風樓中的男人,脫還來不及呢,你穿它幹麼!”

話音落處,就在床邊坐了下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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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15 15:14: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銅鏡下的機關

江雨舟心中怒極,抬腕一掌,直向他胸頭出擊。

誰知青樓潑婦見狀,非得不閃不躲,反而膩嗯一聲,搖晃著嬌軀迎了上來。

江雨舟五指觸處,但覺溫軟如綿,心頭一跳,就待將手抽回。

青樓潑婦就勢玉腕一翻,已把江雨舟手掌抓住,江雨舟猛力一抽。

他平時力能拉鼎生裂虎豹,可是,此時身中酥心媚骨散,真氣渙發,四肢痠軟,雖覺用盡了畢生之力,依然分毫難動,就連無堅不摧的太陽神功也無法施展。

江雨舟心下大急,眼看免不了這一次脂粉之劫……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狂放的大笑,窗外有人嬌呼道:“啟稟師父,那紅眼老鬼又來了!”

江雨舟不知紅眼老鬼是誰,但目光所及,卻見青樓潑婦臉色一變,驀地伸手疾點他麻啞二穴,然後在雕龍安風的床架上一按。

這座象床原來暗藏機關,只聽一陣陣輕聲,江雨舟連同象床上層飛快地移進壁中,而下層迅速上升,又現出一付摺疊整齊的被褥。

一片墨黑之中,江雨舟聽到一陣狂笑:“寶貝,這下該答應了吧!”

話聲落處,突聽青樓潑婦寒聲說道:“我青樓派的規矩,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就成!”

青樓居然成派,這簡直是天下奇聞,江雨舟由心底裡感到一陣厭惡,又聞先前那粗獷的聲音叫道:“沒有奇珍異寶,怎敢妄進雲雨峽

來,你瞧!”

“唉,這是什麼?”

“哈哈,青樓教主,不是老朽狂言,你創教十年,恩客無數,我敢說從來沒有客人出過這樣大的價錢!”

“哼,你也不用吹牛,照說這珠子倒是不小,只可惜顏色陳舊了一點兒!”

“哈哈,青樓教主,你這一下可看走了眼吧!你當這是普通的珠子麼?告訴你,這乃是曠世奇珍牛龍珠!”

江雨舟乍聞“牛龍珠”幾字,不覺心頭狂跳,掙扎著側過臉來,就想瞧個清楚。

剛好,板壁合縫之處透進一線微光,他雖然沒能轉過臉來,但雙眼卻可自由轉動,餘光所及,只見室中站著個披獸皮的野人。

這人身軀偉岸,髯發蝟張,兩目赤紅如火,攤開的左掌中,擎著一粒閃閃生輝的寶珠,正是自己在雪山所得之物!

這人是百蠱天尊麼?

他心頭一陣亂跳,就想翻身衝將出去。

但他藥力未散,穴道未解,力不從心,徒呼奈何!

此時青樓潑婦接過了牛龍寶珠,星目生春,口角漾波,發出一陣格格蕩笑道:“你百蠱天尊出此高價,但不知是看中了我家哪個丫頭?”

百蠱天掌上步抓住了青樓潑婦的藕臂,桀桀怪笑道:“那些黃毛丫頭怎配我天尊口味,我愛的就是你青樓教主!”

青樓潑婦將手一摔,遐眼生春地笑道:“我已經人老珠黃,你可不要後悔啊!”

百蠱天尊就勢將她向懷中一拉,怪叫道:“本天尊早聽說你是一顆牛龍之珠,色澤雖然不太起眼,但卻能治百病,妙用無方!”

這幾句淫蕩之詞,聽得江雨舟心頭火燒,緊接著一陣嬉笑之聲.二人脫衣登榻興雲佈雨。

江雨舟不敢再看,連忙閉上眼睛。

可是,青樓潑婦卻像有心做給他看似的,浪語嬌聲,淺哼不絕,江雨舟可以不看,但卻不能不聽,這一聽,頓時全身發熱,心頭狂跳。

他心下一凜,趕緊收攝心神,暗生警惕,把滿腔奔放的熱血,緩緩地壓了下去。

他稟賦深厚,資質過人,如此一來,果然大收效果,任青樓潑婦做盡醜態,竟無法挑動他半點兒邪念。

藥力漸消,江雨舟只要穴道一解,就可以破壁而出。

可是,誰會替他解穴呢?

在絕望之中,他突然想起被困烈焰天堂之時,曾經偷聽到醉鄉老頑童對巫山飛猿所說,自行用功解穴之法,彼時他對解穴之道一竅不通,因此屢試無功。

可是,雪山之行以後,自己由嶺南大俠查彤那兒學到點穴解穴之法,現在何不勉力試試呢?

思量中立即猛吸一口真氣,暗暗地按照要領做將起來。

春風樓頭,春意正濃,陣陣吳牛喘月之聲,伴和著格格蕩笑,交織成午夜罪惡的圖畫。

青樓潑婦毫無半點兒潑悍之氣,相反地,她為了打動江雨舟的慾念,竟施出了青樓一派的絕技,盡展素女輪戰之術。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定力超人的江雨舟,竟會在慾海邊緣緊抓韁繩,偷偷地用起功來。

良宵苦短,時光易逝,雲收雨歇之後,已是漏盡更殘!

江雨舟用功正動之際,突聞青樓潑婦冷冰冰的聲音道:“百蠱天尊,現在該走了吧!”

話音落處,傳來百蠱天尊愕然之聲:“此時天色未明,你叫我到哪裡去?”

青樓潑婦冷笑一聲:“哼,歡喜到哪裡去就到哪裡去,我還管得著麼!”

“你……”

“我怎樣?哼!我這潑婦之名傳遍江湖,難道你今天才曉得麼?

我青樓派只認金珠玉帛,金錢現貨,童叟無欺!”

這幾句話,真是又賤又潑,聽得江雨舟駭異萬分,更氣得百蠱天尊怒吼如雷道:“青樓潑婦,難道你不知本天尊的厲害麼?”

青樓潑婦聞言格格蕩笑道:“野牛,你把本教主看成軟弱之輩麼?”

百蠱天尊大吼一聲:“那你就嚐嚐我百蠱天尊的手段!”

江雨舟聞言之下,忍不住睜開眼來,由先前那塊板壁縫中向外瞧去。

原來二人均起身下塌,百蠱天尊含怒而立,話音落處,驀地巨掌疾翻,向青樓潑婦頭胸抓到。

氣勢很猛,威力萬鈞,果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可是那放蕩成性的青樓潑婦,竟也不是弱者,只見她格格一笑,嬌軀一閃,竟已輕巧無比地把來勢化去。

百蠱天尊神色一怔,青樓潑婦五指又到,詭奧莫測,如同電射星飛般向手腕脈門處戳下。

大意下措手不及,百蠱天尊被迫退三步。

這一來,就連江雨舟也不由暗暗咋舌。

這時青樓潑婦星目圓睜,潑辣無比地冷笑一聲:“你到底走是不走!”

百蠱天尊雙目連轉,驀地放聲狂笑道:“青樓潑婦,我可不要忘了本天尊隨身百蠱的厲害!”

青樓潑婦聞言嗤之以鼻道:“野牛,本教主的太陰神功可不怕你!”

百蠱天尊神色似乎一震,雙目一陣亂轉,說道:“我不相信你真會太陰神功!”

青樓潑婦格格一笑道:“那你可要試試麼?”

百蠱天尊聞言臉色一變,情不自禁地後退兩步。

江雨舟暗中瞧得清楚,知道太陰神功定是厲害非凡,說不定與自己的太陽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時青樓潑婦又是一聲冷笑:“本教主若無真材實學,怎能開宗立派,依我好言相勸,還是及早離開為妙,只要你弄來珠玉珍寶,本教主隨時掃塌以待!”

百蠱天尊沉吟半晌,突然桀桀狂笑道:“潑婦,你想用太陰神功來嚇我麼?到外面我領教你幾招,只要你真能勝我,本天尊就依言離開,否則……”說到此處,冷哼一聲,由春風樓中飄了出去。

青樓潑婦也格格一笑,也似風擺楊柳般飄出樓頭。

江雨舟心下一動,暗忖這乃是大好機會,我還不如趕緊行動等待何時?

樓外轟轟不絕,江雨舟澄清雜念通關活穴。他功力雄厚,資稟遠異常人,經過這一陣加緊行動,果然麻啞二穴終被震開。

要在先前,他定要破壁而出,可是現在眼見青樓潑婦與百蠱天尊俱非庸手,自己穴道剛解功力尚未全復,萬一驚動了兩人,不但牛龍珠無法到手,並且要想脫身亦非易事。

幾經思量,覺得最好待青樓潑婦將百蠱天尊擊敗之後,自己再……

誰知思量未畢,突聞室內傳來一陣輕俏的腳步聲,由壁縫向外瞧去,只見玉觀音如同小偷一般,躡手腳而來。

江雨舟心下一動,業已猜透她的來意。

果然,玉觀音來至塌前,立即嬌聲媚氣地輕喚道:“小兄弟,你心裡等急了吧,姊姊來陪你好麼?”

話聲一落,手指不知在哪裡一按,頓時一陣輕響,板壁下沉,江雨舟所睡的床鋪飛快地移了出來。

在她以為,江雨舟被師父點了穴道,自己定可趁機一償夙願,摟住這俊俏郎君樂他個夠。

誰知雙手剛剛伸出,突聞江雨舟冷哼一聲,指影飄飄,自己麻啞二穴已被制住。

心下一愕,江雨舟早已飄身下塌,迅速在衣櫥中取過自己的衣履著上,查點各物俱在,這才二次飄到塌邊,沉聲說道:“玉觀音,你師父

收取夜度之資藏在何處,快點兒照實說,若有半句虛言,當心我要你小命!”

話聲一落,替她解開啞穴。

玉觀音花容慘變,但卻不肯述說。

江雨舟低喝一聲:“你想死麼?”

話聲一落,五指閃電飛出,只嚇得玉觀音渾身一顫道:“我說,我說,你千萬不要下手!”’

“在哪裡?”

“左壁銅鏡之下!”

“好,你打開讓我看看!”

江雨舟生恐中她圈套,因此替她解開穴道,逼著她打開銅鏡下的機關。原來鏡下石壁之中,安裝五隻鐵櫃,其中分儲金銀珠寶翡翠瑪瑙等人世奇珍,真是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這青樓潑婦生就淫貪之心,唯恐來此銷魂的綠林豪客趁機打劫,是以這些鐵櫃均暗中與她妝台相連,外人明見她寶物收進妝台,但暗裡卻已到了這鐵櫃之中,江雨舟算是碰上了玉觀音,不然他豈能尋到這藏寶之地!

再說他逼著玉觀音一連打開三隻鐵櫃,這才發現了那隻牛龍珠,雖然他對那些皮肉換來的東西不屑一顧,但牛龍珠乃是自己之物,並且又在急需之時。

心下一動,頓忘厲害,上步亮掌,出指就抓。

牛龍珠剛剛入手,突然間嘶嘶之聲,九隻利箭由鐵櫃中電射而出,勁風嘶嘯,周身射到。

江雨舟心頭一凜,退步亮腕,閃電般連拍三掌。

饒是他功力絕世,也未能全部逃脫,只聽“嘶”的一聲,左肩上已被箭鉤劃破,刺痛中傷口一麻。

他知道箭含奇毒,慌不迭把牛龍珠放入口中,再回頭找尋玉觀音時已人影不見,但聞鈴聲大作石壁驟合,窒外人聲一歇,傳來青樓潑婦的嬌叱:“什麼人敢闖老孃的春風樓,不想活了麼?”

江雨舟聞言一驚,知道此時不是打鬥的時候,當下雙臂一抖,由後窗中翻了出去。

涼風陣陣,星斗滿天,耳聞青樓潑婦的驚叫,江雨舟引吭長嘯電射而去。

青城下院,潼關白象閹外,這日午後時光,來了個俊秀少年,他急急忙忙地行近山門,然後舉掌輕叩門環。

“吱呀”一聲,庵門開處出個中年女尼,她向少年略一打量,立即問道:“小施主找誰?”

少年略一遲疑道:“請問大師父,寶庵可有個白衣姑娘麼?”

女尼輕啊一聲:“啊,小施主是找艾師妹的,你可是冷血人麼?”

一點兒不錯,這少年正是江雨舟,不過他對這女尼口中的“艾師妹”,卻不禁大大起疑!

那功力奇詭的姑娘難道是青城弟子?那麼,他師父是誰,是現在的代理掌門人?可是,她功力明明較青城一鳳還高嘛!

她不是青城弟子,那麼,這女尼又稱她師妹呢?

“既然小施主不是冷血人,請恕本庵不能接待!”

話聲一落,庵門已被關上。江雨舟見狀連叩門環道:“大師父請回,在下就是江雨舟!”

庵門再起,那女尼重新探出頭來道:“既然如此,就將牛龍珠拿來!”

江雨舟神情一怔道:“那麼令妹打傷我叔叔……”

女尼不等他把話說完,連忙遞過一張素箋,冷笑道:“難道你還要想要我師妹去替他解穴麼?這上面解穴之法,你去自己看吧!”

江雨舟見語意迫人,本待發作一番,但想起青城一鳳待己愛顧之情,硬是把心頭怒火壓了下去,當下送上牛龍珠,忍氣吞聲接過那張素箋。

冷哼聲中,那女尼關門而去。江雨舟不願與她計較,緩緩地堆開素箋仔細打量,只見箋上直書四行小楷,除了告訴一招解穴之法外,並且聲言暫留自己叔侄性命,等候她師弟傷愈之後再手刃親仇。

江雨舟知道那姓艾少女口中的師弟,就是南王太子孫北斗,可是,南王與青城派有何關連?這師弟的稱呼從何而起呢?

他無暇仔細推敲,懷著滿腹疑雲,奔向洛陽北關外的武廟。

三日急趕,眼看洛陽在望,但就在此時卻又發生了意外。

原來他由春風樓脫走之後,青樓教主立即派出教中弟子,在附近百里搜索他的行蹤,他一心趕路,哪曉得早入那一班淫娃蕩婦的監視之中。

山路靜寂,人蹤渺渺,江雨舟正行之間突聞一陣人聲。他心頭一震,霍然停身,雙目向四外一掃,沉聲冷笑道:“山腳下是哪路朋友,再不現身,可莫怪在下要不客氣了!”

話音落處,立即聽到一聲銷魂蕩笑,草叢中現出七名妖嬈無比的少女,如同穿花粉蝶一般,嫋嫋娜娜地走了過來。

“你們是……”江雨舟大出意外。

為首一名少女媚眼一瞟,格格笑道:“姑娘們是青樓派裡的七十二風,你冷血人沒聽說過?”

江雨舟見果不出自己所料,當即劍眉一揚道:“什麼七十二風,根本是七十二隻野雞!”

那少女聞言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更加笑不可抑道:“鳳凰也野,野雞也野,總之,姑娘們叫你欲仙欲死樂不思蜀就是!”

話聲一歇,蕩笑之聲,此起彼落。

江雨舟唯恐她們暗施酥心媚骨散,見狀身形一錯,搶到上風之處,然後放聲大笑道:“你們再要阻止在下胡言亂語,我可要……”

“怎樣?乖乖地隨姑奶們回去吧!江湖上成名之士為博姑娘們一笑,不惜邊城之寶,傻瓜,我姊姊們免費輪流伺候你,你還不樂意麼?”

“該死的賤人!你們找死!”

江雨舟再也無法忍耐,喝叫聲中,跨步疾進,揚起一掌,就向為首那少女劈去。

別看這幾個淫娃年歲不大,但她們均深悉素女輪戰之法,平時與

武林人物交接,不僅騙取財貨,並且暗暗地盜取真元以增功力。

江雨舟絕世神勇,但在這七名淫娃合擊之下,竟然佔不到半點兒便宜,有心施展太陽神功,又覺事有不值。

思量中決定以招式取勝,大喝一聲,欺近三步,掌影紛飛,全向正東幾名淫娃擊去。

那淫娃被他全力猛攻,頓時連退五步,江雨舟長笑一聲,就想突圍而出。

但他身形剛剛衝出三步,突覺掌風呼呼由背後閃電襲到,勁力之強,竟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

江雨舟心下一凜,知道青樓派裡這群淫娃,功力之高,竟遠出自己意料之外,當下身形一沉,反腕拍出兩掌。

但聞轟轟大震,身後襲來的這人被迫退數步,不過江雨舟也腳下一晃。

青樓七鳳杏目圓睜,滿面驚異之色,似乎不相信眼前少年,竟有這種絕世功力。

江雨舟錯步橫掌,心中也暗暗詫愕。

雙方相持之中,靠左一名騷媚入骨的少女,突然格格浪笑道:“這小鬼功力奇高,若能真個銷魂想必奇趣橫生呢!”

另一個體態半瘦的應聲答道:“鬼丫頭,我看你是忍不住啦!”

“嘻嘻,你還不是一樣口角流涎麼!”

“好,那我們乾脆用勾魂大法擒住他,拼受師父責罰,也要和他先樂上一番!”

這聲淫蕩詞語,聽得江雨舟怒火高漲,不禁冷哼一聲道:“該死的賤人,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勾魂大法究竟有什麼厲害?”

話音一落,倏地抽出袖中鳳笛,斜舉胸前,蓄勢以待。

誰知那七名淫娃見狀,竟自嘻嘻浪笑,嬌聲應好,粉臂連揮,立即寬衣解帶輕脫羅裳,露出珠圓玉潤的跳蕩雙丸。

江雨舟大出意外,臉色一熱,心頭狂跳,晃身疾退兩步。

格格蕩笑中肉香四溢,七名淫娃,蛇腰扭擺,如同白手似地和身

撲了過來。

江雨舟見狀大急,厲喝一聲,連揮三笛,快攻兩掌。

七名淫娃同聲蕩笑,玉掌一扯,頓時哧哧連響,七幅羅裙,如同彩蝶紛飛,帶起勾魂攝魄的幽香捲了過來。

江雨舟眼前一閃,雙目過處,但見玉股紛陳,肥臀生浪,頓時血脈狂跳,未等兩招接完,又復抽身退出五步。

這七名淫娃見狀心花怒放,格格蕩笑中再次和身撲到。

江雨舟自負頂天立地之人,怎肯與這班光條條的淫娃們抽拳換掌,匆促中舉笛就一陣狂吹。

他自從悟透笛音打穴之法後,對般若風笛之妙用,已能充分發揮,這一陣亂吹,頓時罡風嘶嘯狂濤疾卷,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外翻去。

驚叫聲中,人影暴退,七名淫娃被震得嬌軀亂晃,醜態畢露。

可是,江雨舟眼見此情此景,似乎比那班淫娃更加心驚,雙手掩面,狂奔而去。

耳中風聲呼呼,直至身後鶯聲盡息,燕語難聞,這才放慢腳步,取道趕向洛陽北關外的武廟。

武廟外樹木蔥籠,人聲靜寂,景色頗為幽僻。

江雨舟急急忙忙推門而入,兩足剛剛跨進山門,突聞一聲震耳大喝,頓見蝕骨冷風兜頭罩落。

卻說江雨舟身入武廟之門,突覺勁風罩體,雙肩一沉,就要亮掌出招。

但目光所及,卻看出這出手相襲之人乃是中條雙傑中的老二,由不得身形一晃退後三步。

就在剎那之間,中條雙傑中的老二,已也看清了來人是江雨舟,慌不迭撤招躬身獨腿一彎道:“啊,小的該死,沒想到公子這快就回來了!不知……”

江雨舟見他目中滿是期待之色,當即還禮道:“此行總算不虛,我二叔這幾日還好麼?”

中條雙傑中的老二雙目倏亮道:“那麼公子快隨我來!”

鐵柺一點,咚一聲,返身就向大殿躥去。

江雨舟隨後而起,一連三縱,從後先至,超過了獨腿大漢,如同飛鳥投林般飄進大殿。

松花釣叟江心月盤膝疊坐,閉目垂簾,在他身後,站著中條雙傑中的老大,江雨舟身入其中,聽他驚呼一聲:“公子,你……”

他不知江雨舟此行是否有成,是以話到唇邊,又復嚥了回去。

松花釣叟江心月聞聲之後,也霍地睜開雙目,灼灼地凝視著江雨舟,充滿了企盼期待之色。

江雨舟心下一酸,雙膝一彎,悽聲呼喚道:“叔叔……”

他叔叔兩字出口,情不自禁地流下兩行熱淚。

松花釣叟似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見狀哈哈一笑道:“舟兒不用傷心,叔叔年過花甲,死也不算早天,但望你……”

江雨舟霍地長身而起,沉聲說道:“舟兒無能,連累叔叔已是五內難安,假如叔叔真有個好壞我豈能獨生於此?總算此行已得解穴之法,叔叔放心,舟兒這就替你解穴。”

話音一落,陡地運掌如飛,指影唰唰,閃電般連點三指。

他遵照那少女紙上所說的要領施得,果然指風過處,松花釣叟周身一顫,雙目突現神光,大笑一聲,振袂而起。

江雨舟欣喜莫名地驚呼道:“叔叔,你……真好了麼?”

松花釣叟揮拳提腿舒動一下筋骨,然後呵呵大笑道:“舟兒,你看,叔叔這不是全好了麼?”話聲至此,不禁輕籲一口長氣道:“叔叔風燭殘年,雖然此次死裡逃生,但誰知道在人世還有多少歲月?舟兒,趁叔叔還有一口氣在,你快把三叔找回來,叔叔要為你柬邀天下認祖歸宗!”

江雨舟聞言淚光盈盈,又是感激萬分地輕輕一呼:“叔叔,舟兒認祖歸宗之日,也希望能帶給叔叔一件意外的喜事!”松花釣叟雙目一亮,滿面愕然道:“意外的喜事?是北霸震川答應把驪珠姑娘……”

“叔叔……”

“哈哈,你這一說,叔叔真是迫不及待了呢,好,咱們就立刻登程吧,洛陽西南海天山莊等你,愈快愈好!”

江雨舟本想趁機說出孫北斗的身世,但良心一轉,暗忖:在自己認祖歸宗之日,讓孫北斗一道參與,那對叔叔來說,豈不是一件天大喜事?

思量中掉轉話鋒,微微一笑道:“舟兒謹遵叔叔之命!定於三月之內趕到就是!”

半日交談,叔侄倆各訴別後之情,江雨舟立即與三人分道揚鑣。

松花釣叟率領著中條雙剎,重轉海天山莊,江雨舟取道巔南查家堡。

可是他上道之後,突然想起了潼關青城下院白象庵,暗忖:既然順路,何不先找到孫北斗,向他說明當年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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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評:

江雨舟的想法也不錯,他想先知會江北斗,然後在自己認祖歸宗之時,攜北斗一齊認祖歸宗,給二叔來一個驚喜。可惜,他這種想法,不夠老成。既然江北斗與乃父有過一次誤會,差點致乃父死命,焉知不會再來一次?難道江雨舟能夠保證自己時時刻刻都伴在江二叔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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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人靜後,冷月照八荒。

江雨舟悄沒聲息地飄進了白象庵!

鐘聲初罷,晚課方歇,白象庵沉靜於夜色裡!

江雨舟不知孫北斗宿在何處,那姓艾的姑娘又在哪裡?他略一沉思,立即撲向西側雲房。

幽暗的雲房裡傳出一陣人聲:“師父,既然大師伯有心成全三師叔,那麼大師伯離家隱居之後,三師叔怎不乾脆嫁給劍聖呢?”

江雨舟聞言心中一動,就聽另一個聲音說道:“唉!你三師叔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怎會做出這種越理之事?你大師伯滿以為劍聖與你三師叔一雙兩好,卻不料禍起蕭牆,直至今日依然是仇蹤渺茫……”

他們所說的大師伯是誰?三師叔又是誰?與亡父海天劍聖是什麼關係?難道……

江雨舟心中一連幾轉,似乎想出了一點端倪,就在此時,另一個聲音又響起道:“此次艾師妹既已找到了劍聖遺孤,還怕找不到夜襲海天山莊的賊黨麼?”

就在這一瞬間,江雨舟突然了悟,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大師伯,極可能就是自己的母親,而那位三師叔,更頗像青城派的代理掌門人

青城一風!

他心情激動萬分,雙臂一抖,便由雲房上翻了下來。

他動作雖輕,但屋內已然發覺,聽聽一聲沉渾的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夜進我白象庵打算何為?”

話聲落平,一名中年女尼利箭般穿了出來,她向江雨舟用眼一掃,頓時冷哼一聲,反腕亮劍,一言不發地劈了過來。

江雨舟看出這女尼正是那日開門之人,當下腳步一滑,向後急退三步道:“大師父且慢,在下有事請教!”

中年女尼怒叱一聲:“快滾,我不聽你的!”

劍光打閃,疾刺而來,激起了陣陣嘶風之聲。

江雨舟心下一動,陡地一步出掌,五指如鉤,閃電抓去。

這一手詭奧絕倫,竟在剎那之間把那女尼的劍尖夾住,那女尼全力一抽。

誰知身軀一閃,寶劍竟然分毫未動,頓時心下一凜。

江雨舟見狀沉聲一笑道:“請問大師父,那位艾姑娘此刻還在寶庵麼?”

中年女尼尚未答言,室內再次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施主打聽艾姑娘行蹤做甚?”

話聲未畢,一名老尼由室中緩步而出,掌勢一亮,呼呼勁風就向江雨舟背後三處大穴襲到。

江雨舟心下一驚,飛快地撤招退出五步。

那中年女尼見狀收劍高叫道:“師父,他就是冷血人!”

老尼聞言,臉色一變,沉聲說道:“阿彌陀佛,小施主,這話可是真的麼?”

江雨舟神情一愕道:“在下正是江雨舟!這冷血人的綽號,乃是江湖好事之徒……”

老尼不等他把話說完,陡地雙目一瞪道:“住口,我不管你冷血人之名由何而來,只要你是江雨舟就行了!”

掌勢一立,橫步欺身,閃電攻到。

江雨舟此時心存顧忌,哪敢率先出手,腳步一錯,向後猛退七尺.避過來勢,急急叫道:“老師太且慢,晚輩有事請教!”

老尼掌勢一收,但未等江雨舟開口,立即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大師姊既然尚在人間,哪還用著我來出手?孽障,老尼網開一面,你快逃命去吧!”

事實上,老尼縱然師徒合力而上,又豈能奈何江雨舟?不過,江雨舟此時已知這老尼對己大有關係,是以聞言之下不但不惱,反而恭聲說道:“請問老師太,你說的大師姊可就是……”

老尼雙目一亮沉聲說道:“她就是海天劍聖的夫人,青城三秀之首靈飛仙子艾泳絮!”

江雨舟一聞此言,不禁心頭狂跳,膝下一彎,沉聲說道:“晚輩參見師叔!”

江雨舟心知這老尼乃是母親的師妹,青城三秀中的素心女尼,是以才會如此稱呼。

可是素心老尼只知江雨舟是松花釣叟之子,因此聞言之下不禁臉色一沉道:“青城派哪有你這種子侄,如此稱呼老尼承受不起!”

江雨舟連忙分辨道:“小侄乃是劍聖之子,師叔何必見外!”

素心老尼面寒似水地冷哼一聲:“據老尼所知,大師姊于歸僅生一子……”

“那就是小侄!”

“是你?”

“師叔不信,請看這面撐天令!”

素心老尼尚未開口,那中年女尼業已搶先喝道:“哼!你那搶奪而來的‘撐天令’還能欺騙師父麼?告訴你,劍聖遺孤現在還沒死,你騙不了人!”

江雨舟神色一怔道:“你是說……”

中年女尼不等他把話說完,又是一聲冷笑:“哼!我是說天不從人願,你父當年把劍聖遺孤獻與賊黨之後,卻不料賊黨中有一單掌開天之人,因為曾受劍聖救命之恩……”.

江雨舟心下一驚道:“單掌開天?你是說巫山石洞中的那人?”

中年女尼輕嗤一聲:“不錯,就是他!他保護遺孤投奔南王……”

“啊!原來……”

“南王因年逾半百無子嗣,想把劍聖遺孤據為己子,因此廢了單掌開天一身功力,把他置於巫山古洞之中,以為這事永不會外人所知,想不到……”

“怎樣?”

“哼!十六年後,劍聖遺孤誤入深山古洞,巧逢單掌開天,說出了當年之事……”

江雨舟用不到再聽下去,就知那日巫山古洞之中,單掌開天定已向孫北斗說出當年之事,孫北斗不知移花接木之事,因此才自以為是劍聖遺孤。

素心老尼見江雨舟思量無語,不禁沉宣佛號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去吧!”

話音一落,反身退入雲房。

江雨舟欲待攔住她說個明白,誰知身形一動,那中年女尼立即沉聲喝道:“冷血人,你還不走真想死麼?”

江雨舟有口難辯,躊躇半晌,終於振臂騰身飄出了白象庵,打算在茫茫江湖之中,先找到孫北斗說清當年之事,然後……

星橫鬥斜,冷月移向西天,他信步而行,不覺來到一座破敗的廟宇之前,萋萋野草,掩覆著斷垣殘壁,疏星淡月下倍見荒涼。

江雨舟正待轉身離去,突然,殘垣斷壁中傳出一陣狂笑:“哈哈,孫九五,你想獨吞鬼谷遺書,哼,恐怕沒有這麼便宜吧!”

江雨舟聞聲一驚,就聽南王孫九五的聲音道:“蜘蛛宮主人,假如鬼谷遺書為你所得,你會平白送給第二人麼?武林中強者為尊,似這般糾纏不放並非良策!”

江雨舟存心觀望,當下悄悄地掩了下來,就著淡淡的月光向內看去。

南王面東而立,輕抖衣襟,緩提玉帶,滿面俱是怒色。

蜘蛛宮主人站在他身外八尺之外,嘴角微動,雙目亂轉,眉宇間滿是狡黠之態,耳聞南王九五話聲一落,突然變顏大喝道:“孫九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想再較量麼?”

南王哈哈狂笑道:“不敢較量你就快滾!”

蜘蛛宮主人雙眉突揚,身形一飄,快若疾風般欺進五步,雙掌連揮,詭奧莫測地直向南王攻到。

南王冷哼一聲,雙肩陡沉七寸,兩臂一抖,閃電般攻了出來。

場中一靜,南王突然縱聲大笑道:“蜘蛛老魔,你功力不見得比我孫九五強,若想硬奪鬼谷遺書,我看,哼!沒有這麼容易吧!”

蜘蛛宮主人雙眉一皺,也朗朗大笑道:“孫九五,我也不見得比你弱,你雖然幸得鬼谷遺書,但若想安閒閱覽修習其中武功,可也沒有

南王神色一震,大聲喝道:“那你打算怎樣?”

蜘蛛宮主人陰陰一笑:“我想怎樣?你說我會安心看著你修習鬼谷遺書上的武功麼?”

“你敢存心搗亂?”

“若說從你南王手中奪回鬼谷遺書,我沒有十二分的把握,但若存心搗亂的話……那可是容易得很!”

“你敢!”

南王瞪目揚眉,一聲大喝之後,橫步直進,右拳閃電般擊了過來。

蜘蛛宮主人腳步一晃,避過來勢後哈哈大笑道:“我有什麼不敢?不過我自知勝你不是三招兩式之事,與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倒不如暫時放在你南王手中妥當!”

南王哈哈狂笑道:“此時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你為什麼仍不敢和我一決雌雄?”

蜘蛛宮主人再次閃開兩步,哈哈大笑道:“你能知道此外只有你我二人?”

“誰敢在暗中搗鬼?”

“你說江湖中能有誰敢?”

南王沉吟半晌,突然縱聲大喝道:“韋震川,既然想得鬼谷遺書何必藏頭露尾!”

“孫九五,你睜亮眼睛瞧我究竟是誰?”

話聲未歇,人如飛鳥般疾掠而來。南王一眼瞧清來人之後,不覺失聲驚呼道:“你?冷血人!”

江雨舟傲然一笑:“南王,鬼谷遺書還我!”

南王孫九五雙目連轉,突然大喝一聲:“你先試試我拳頭再說!”

話聲落處,揮拳直搗過來。

江雨舟瞪目怒喝道:“你這拳頭也無什麼奇異之處!”

袖底翻浪,亮掌迎了過去。

南王孫九五心上吃定了江雨舟,這一拳用足了十二成真力,存心把對方立斃當場。

江雨舟知道對方功深力厚,心中又何嘗敢有一絲大意,掌勢推出也用足了全身之力。

雙方閃電接實,但聞轟地一聲,捲起了漫漫黃土,月色為之一暗。

昏黃的月色下,江雨舟身形連晃,但南王孫九五卻“噔噔”地退後一步。

江雨舟功力精進之速,不但令南王驚愕莫名,就連那奸狡絕倫的蜘蛛宮主人也覺膽寒,只有江雨舟自己明白,知道日來功力大進,全是受拘魂寺裡十絕羅漢的啟迪,心中一喜,立即放聲長笑道:“你南王的拳頭我是領教了!怎樣?現在該把鬼谷遺書交回了吧!”

南王孫九五氣得臉色鐵青,一時出聲不得。

蜘蛛宮主人見狀陰陰一笑道:“江少俠,武林中強者為尊,你想得鬼谷遺書麼……哈哈哈……”

這一串大笑,顯得奸詐無比。’

江雨舟明白他話中之意,是要自己憑本領硬奪,但南王孫九五又何嘗不明他話中之意?只見他雙眉上揚沉聲大喝道:

“蜘蛛老魔,你認為這小鬼一定勝得了我麼?”

蜘蛛宮主人哈哈大笑道:“假如我二人聯手的話……你自問還能

活多久?”

匹夫有罪,懷璧其罪,南王懷鬼谷遺書,武林人物誰不欲據為已有,假如江雨舟與蜘蛛宮主人聯手的話,孫九五實在危機一發。

可是,就在南王心驚神駭之際,聞江雨舟朝向蜘蛛宮主人冷笑一聲:“蜘蛛老魔,我為什麼要與你聯手?哼!你等著好了,只要我查明李三嘆之言屬實,你就給我小心了!”

這幾句話說得蜘蛛宮主人心驚膽顫,不過他終究老謀深算,一震之後,立即恢復常態呵呵大笑道:“不識好歹的小鬼,我看你是活膩了!”

江雨舟冷笑一聲:“蜘蛛老魔,你有膽的呆在這兒,等我奪回鬼谷遺書,我要和你較量較量!”

話音落處,掌勢一翻,直向南王雙肩抓到。

南王孫九五雙肩一摔,兩拳分由腰間攻了出去。

看起來針鋒相對又是一招硬拼,但就在雙方招式將接未接之際,江雨舟突然引吭長嘯,招式連變,電閃雲飄般快攻五招。

他自與十絕羅漢拼鬥後,對鳳笛上奇招又加深一層領悟,出手時連綿不絕,更加奇詭絕奧,令人莫測高深。

南王孫九五揮拳提腿,連出七拳,快攻五招,這才勉強把江雨舟招式化去,卻已驚得額角上沁出一絲冷汗。

江雨舟傲然欺進三步,沉聲喝道:“南王,你再不把鬼谷遺書還我,我就要……”

這情形,看得蜘蛛宮主人驚心不已,心頭一陣打轉,未等江雨舟把話說完,驀地冷笑一聲道:“江雨舟,想得鬼谷遺書麼?你得先問我肯不肯?”

江雨舟不知他言中之意,當下輕嗤一聲道:“你算什麼東西?”

蜘蛛宮主人不怒反笑,徑自轉向南王道:“孫兄,你真甘心把鬼谷遺書交還給這小鬼麼?”

南王聞言一愕道:“你蜘蛛宮主人的意思是……”

蜘蛛宮主人陰陰一笑:“這小鬼心狠手辣,是江湖出名的冷血人,

假如容他練成鬼谷絕藝,武林之中還有你我立足之地麼?”

南王心中一動,不禁呵呵大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何不同心協力將這小鬼除去?”

江雨舟聽到此處,頓時怒笑一聲道:“想不到堂堂南王也會如此卑鄙,好,我就先除了你再說!”

話聲落處。倏地抽出袖中鳳笛,映月生輝,迎風嘶嘯,划起懾魄勾魂之聲,直向南王劈下。

招式凌厲萬分,令人莫測高深。

南王心下一凜,閃電間還攻五拳,但身形已被迫退三步。

他身形一穩,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目注蜘蛛宮主人叫道:“蜘蛛老魔,你既有合力除此小賊之心,怎還袖手旁觀?”

蜘蛛宮主人長嘆一聲:“唉,即使今日除了這小鬼,但你南王目後練成鬼谷遺書的武學,我蜘蛛宮主人還不依舊沒有立足江湖之望麼?”

江雨舟冷哼一聲,右笛左掌,上指玄機,下點血海,又向南王攻了過去。

他自與十絕羅漢較技之後,武功大有進益,招式攻出,連綿不絕,宛如江翻海倒,威勢之猛令人不能相抗。

南王揮拳擊中連聲大叫道:“蜘蛛老魔,只要你今日與我同心協力,將來本王絕對不會加害於你!”

蜘蛛宮主人陰陰一笑道:“這話我怎能相信?”

話音落處,江雨舟又在傲笑聲中狂攻五招。

南王孫九五盡展全力,居然在相形見絀之勢下,腳步一滑,快攻三招,沉聲大喝道:“蜘蛛老魔,你要怎樣才能相信!”

蜘蛛宮主人奸笑道:“除非你把鬼谷遺書分一半給我,我倆在武功上相等,才能……”

他話聲未落,南王孫九五猛把心腸一橫道:“好,我答應你!”

蜘蛛宮主人一聞南王答應,頓時狂笑一聲攻出三掌,拍出兩掌。

江雨舟功力僅較南王佔先半籌,若想取勝,起碼也得三百招開

外,此時蜘蛛宮主人突然參加,頓時強弱易勢,轉眼被迫退八步。

江雨舟被逼無奈,心下一狠就待施展太陽神功。

但就在此時,蜘蛛宮主人卻意外地停了下來,且注南王笑道:“孫兄若有真心,就請現在將那份鬼谷遺書分與在下一半!”

南王大出意外,不禁一怔道:“蜘蛛老魔,我已答應了,難道還會跑掉不成?”

蜘蛛宮主人呵呵奸笑道:“閣下雖然一諾千金,但我卻不能有防範之心,如此一心二用,哪能發揮功力,既然孫兄存心與我平分鬼谷遺書,遲早還不是一樣麼?”

江雨舟明知不是二人聯手之敵,但鬼谷遺書就在眼前,他豈有肯失之交臂?是以蜘蛛宮主人話音一落,他也停下手來緊盯著南王孫九五。

南王猶豫半晌,突然心下一狠,飛快地探掌入懷,取出了那隻內貯鬼谷遺書的玉匣。

江雨舟但覺眼前一亮,突然身形一長,五指箕張,閃電般抓了下去。

蜘蛛宮主人早就暗暗留心,一見江雨舟欺進,立即大喝一聲,迎面拍出兩掌。

勁風撲面,狂流撼衣,江雨舟心下一驚,也在剎那間沉身出掌攻出一招。

轟地一聲巨響,兩人同時飄退三步。

四足落地,眼角不約而同地瞟向南王。南王知道假如此時逃走的話,兩人均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唯一的辦法,還是按蜘蛛宮主人的條件去做,然後再……思量中舉掌一擊,一聲脆響,玉匣粉碎。

江雨舟雙腳一晃,向前快飄五步。

蜘蛛宮主人肩頭一沉,也閃電般欺出七尺。

可是,就在這剎那之間,兩人突然神情一怔,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江雨舟與蜘蛛宮主人愕然止步,你道是為了何事?原來二人雙

目過處,只見南王兩手空空,那兒有什麼鬼谷遺書?

難道這玉匣中原來就是空的?不會,那麼鬼谷遺書呢?

在一陣驚愕之後,蜘蛛宮主人突然上步大喝道:“孫九五,你弄什麼玄虛?”

南王不答蜘蛛宮主人之言,卻反轉向江雨舟喝道:“冷血人,這匣中之物是不是被你取走了?”

江雨舟聞言也是一愕道:“孫九五,難道這多日來,你真沒有開啟這隻玉匣麼?”

由三人言中之意,不難看出他們確實都沒有見到匣中的鬼谷遺書。但匣中之物到哪裡去了呢?蜘蛛宮主人雙目閃動,在江雨舟與南王臉上不停掃視,似乎想從別人面色上來判斷他們說話的真假。

果然,江雨舟正氣凜凜,毫無半點虛假之態!

南王孫九五卻被問得一怔,似乎是欲言又止。

蜘蛛宮人心頭一動,暗忖:這隻玉匣在南王手中將近半月之久,自己雖然步步追蹤,但開啟這隻玉匣又能需多少時間?想不到匣中之物,早已被他……

如此一想,蜘蛛宮主人立即嘿嘿冷笑道:“孫九五,你裝得倒真像啊!”

南王本是滿面遲疑之色,但聞言卻又是臉色一沉:“蜘蛛老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蜘蛛宮主人冷冷笑道:“什麼意思?嘿!天下沒有不吃腥的饞貓,孫九五,這隻玉匣在你手中半月,我不相信你能忍得住不打開看看!”

南王雙目怒瞪道:“不相信又能怎樣?”

蜘蛛宮主人又是一聲怪笑:“我一個人不信當然奈何不了你,但若天下群雄都不信……嘿,孫九五,你能對付得了麼?”

這話一點兒不錯,不要說天下武林人物不肯干休,就眼前來說,江雨舟與蜘蛛老魔又豈能輕易放手!

南王細細一思量,不由心中大急道:“蜘蛛老魔,本王是什麼人

物,怎會謊言欺人?哼,我若知道是誰取走匣中的鬼谷遺書,非得把他……”他又急又怒,但話聲至此,突聞夜色裡傳來一聲冷笑:“哼!你能怎樣?”

這聲音輕脆無比,但卻冷厲異常,不說是南王感到心頭一震,就連蜘蛛宮主人與江雨舟也同時一驚。

三人霍然轉身,雙目過處,只見月色下飄落一名色如桃李,但卻冷似冰霜的白衣少女。

蜘蛛宮主人與南王孫九五閱歷雖廣,但卻不知這神秘的少女是誰,只有江雨舟認識,她就是那姓艾的姑娘。

這姑娘向三人掃視一眼,然後對著南王冷笑道:“你連這玉匣都無法打開,縱然找到取走鬼谷遺書之人又能怎樣?”

三人同時一震,南王孫九五獲得這隻玉匣之後,確實用盡心機未能打開,此時被這少女一語道破,更加怒目大喝道:“鬼丫頭,這匣中之物是你取走的麼?”

姓艾的白衣女郎又是一聲冷笑:“是不是姑娘取走的你還管不著,不過我要告訴你,若不是有人預先取走匣中之物,剛剛你擊碎玉匣之時,早就沒命了!”

南王孫九五也是江湖名宿,想起剛才自己一掌擊碎玉匣,果然過於魯莽,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涼氣。

姓艾的姑娘如同未見似地冷笑一聲,然後轉向江雨舟,面色一變,厲聲說道:“江雨舟,限你三日之內,通知江心月老賊,趕到天柱山下,聽候發落,如違我言,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話聲一落,轉臉就走。

江雨舟心下一驚,忙叫道:“艾姑娘,請留步,在下有事請教!”

白衣姑娘頭也不回地輕哼一聲:“有話到天柱山下有你說的時候!”

話聲落處,人影已到十丈開外。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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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15 15:15: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雙飛蝶

江雨舟正感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蜘蛛宮主人突然大喝一聲:“姑娘請說出鬼谷遺書的下落再走!”

人隨聲起,掌出如鉤,半空中直向那姑娘抓到。

憑蜘蛛宮主人的功力,這默默無聞的白衣女怎能逃出手去?眼看五指就要搭上香肩,突然,一聲輕叱傳來,白衣女玉掌紛飛,閃電般襲向蜘蛛宮主人脈門!

她出手快疾絕倫,加以奧妙難測,就連蜘蛛宮主人這種武林巨擘,也不禁心頭一跳,飛快地撤掌抽身後退三步。

茫茫夜色下,但聞一聲巧笑,白衣女如同天際流星,瞬息消逝。

緊接著,江雨舟三人像進射的火花,在夜暗中一閃而沒。

白衣女身法之快委實無與倫比,就連江雨舟也有相形見絀之勢,晨光初透,人影渺茫,他猛吸一口真氣,掉頭向南而去。

情況的演變,使江雨舟急於要找到鋼腸俠士慕容烈,急於要找到在夢中的南王太子孫北斗,急於要……

在一個倦鳥歸飛的傍晚,江雨舟由疾馳中停了下來,一陣奇異的聲音,由遠處山腳下傳來,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奔了過去。

山腳下站著一群人,是蝙蝠幫主,蠻荒三毒中殘存的大毒烏風,站在他倆對面的是醉鄉老頑童,以及那歷盡苦難的義女苓苓。

此時蝙蝠幫主發出一串怪笑道:“老酒鬼,既然你認出本教主的來歷,哼,你今天就不用再想活了!”

醉鄉老頑童雙眉一挑,哈哈大笑道:“裘飛,憑你那兩下子,難道就能奈何得了老夫麼?”

蝙蝠幫主果然就是當年江湖中的翼人裘飛,他一聽醉鄉老頑童之言,立即陰陰詭笑道:“老酒鬼,你可不要忘了還有個烏風呢!”

老頑童眉頭一皺,愕然道:“烏風?你說他是蠻荒三毒之首的百毒蟲烏風麼?”

話聲未落,烏風陡然摔手一掌擊了過去。

醉鄉老頑童久聞蠻荒三毒之名,見狀心下一凜,回手一扯苓苓,飛快地連退數步,沉聲說道:“烏風,我倆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

他話聲未落,烏風放聲狂笑:“老酒鬼,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肯把身邊那女娃交給我,我決定抖手一走,不管今日之事!”

蠻荒野人,哪見過中原佳麗?他目睹苓苓那副國色天香,早已經色授魂飄了!但苓苓姑娘眼見他饞涎欲滴的醜惡形狀,竟自小嘴一噘道:“呸,討厭死啦,我才不跟你去呢!”

初生之犢不畏虎,她哪知大毒烏風的厲害,嬌叱之聲未落,驀地嬌軀晃動,亮掌抓了過去。

醉鄉老頑童見狀大驚:“苓兒快退!”

話聲落處,人如驚虹暴射,呼地一掌,朝向大毒烏風擊去。

只聽一聲轟然大震,雙方各退五步。而醉鄉老頑童就在引身急退之際,順手把苓苓姑娘帶了回來。

驚險一發,如同死裡逃生,可是,這與其說是老頑童救援及時,還不如說大毒烏風根本就沒存心傷她。

老頑童驚魂初定,沉喝一聲:“苓兒,你先退到後面去,讓為父來對付他們!”

話聲未落,蝙蝠幫主與大毒烏風同在狂笑聲中撲了過來,掌勢呼呼,如同海嘯山崩。

老頑童搶步而出,拳拳翻動,剎那間快攻三招。

雙方一接,頓時爆出連聲裂帛大震,老頑童雙拳難敵四掌,雙肩一晃,立被迫退七尺。

蝙蝠幫主絕不遲疑,就趁老頑童立足未穩之際,背上假翅一抖,唰的一聲飄了過來。

老頑童再想返身救援,哪時還來得及?心下一凜,背脊上透出絲絲冷汗。耳聞大毒震耳狂笑,就像是利刃一般刺向心頭。

眼看危機一發,突然,龍嘯長空,人影暴射,江雨舟恰在此時趕到。

他眼見苓妹妹身陷危境,頓時心下大急,雙足尚未著地,兩掌業已攻到,一片強勁絕倫的罩體罡風,直向大毒烏風壓下。

這一招,他用了十二成真力,在功力大進之後,烏風如何承受得起?只聽慘哼過處,立即七竅流血摔出八步。

醉鄉老頑童歡呼一聲:“年輕人,你來得太巧了!你……”

他話聲未畢,卻發現蝙蝠幫主業已振翅而逃,頓時驚叫一聲:“年輕人,別放過這老賊,他就是惡名昭著的翼人裘飛!”

這翼人裘飛幾字,聽得江雨舟心頭大震,因為中條雙傑交給自己的那本海天冤仇錄中,明明載有此人之名,自己正不知蒼穹書賢與蜘蛛宮主人誰是真正凶手,豈能放過這大好機會?”

他心下一動,與顧不得與老頑童詳敘離別之情,長嘯一聲,立即隨後趕去。

江雨舟在前,老頑童在後,苓姑娘殿後,剛剛奔出不遠,突然,苓姑娘發出一聲尖叫,二人霍然回身,頓時嚇得心頭亂跳。

原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二人一時大意,苓姑娘已入別人掌握之中,但見一條人影,挾持著苓苓嬌軀,一連幾閃,立即隱入左側密林之中。

江雨舟目光銳利,一眼之下,已看出那人乃是淫蕩無恥的青樓潑婦,心下一急,頓時大吼一聲:“青樓潑婦,快點把人留下!”

青樓潑婦晃身入林,飄出一陣蕩笑:“要人麼,你就隨我來吧!”

聲息嫋嫋,瞬息已至百丈開外,江雨舟大吼一聲,振臂趕了過去。

這一片密林渺無邊際,身入林中不見天日,江雨舟踏稍而行,眼見天色漸暗,突聞耳邊傳來一陣絲竹之聲。

循聲追尋,發現林中有塊寬廣數尺的草地,在那如茵綠草上,坐著個蕩意十足的美婦,就著初升的月色,看出她正是擄劫苓苓的青樓潑婦。

在青樓潑婦身後,並排站著十多名少女,俱都是柳媚花嬌蕩意十足,一個個捧尊執壺秦笛鳴笙,恰像是筵席初開嘉賓未至,尚還有所等待一般。

在青樓潑婦身旁,坐著苓苓姑娘,閉目合眉茫然入睡,一眼便知,她昏睡之穴被制。

江雨舟看清場中情形,頓時厲聲大喝一聲:“青樓潑婦,你今天認命吧!”

身形疾掠而出,亮掌就向對方胸前拍去。青樓潑婦眼見他招式凌厲,但卻無動於衷地揚眉蕩笑道:“冷血人,難道你真不要這位苓妹妹了麼?”

素掌輕抬,有意無意地搭向苓苓芳肩。

江雨舟見狀大駭,慌不迭抽身撤掌。

青樓潑婦見狀嗤嗤蕩笑道:“冷血人,難道你真是冷血的動物麼?醇酒當前,美人在座,為什麼不知享受,卻像要揮拳亮掌辜負這美景艮宵呢?”

她話音落處,素手一擺,格格蕩笑道:“來,先坐下小飲幾杯,有話慢慢地商量!”

月色下衣袂飄風,裙裾亂擺,但見人影晃動,那立在青樓潑婦身後的十多名少女,早已在綠菌草上擺好了杯盤。

江雨舟見狀眉峰一緊,沉聲冷笑道:“誰與你這種淫蕩之人共飲.趁早放了苓妹妹,我……”

青樓潑婦不等他把話說完,立即揚眉蕩笑道:“喲,瞧你風流倜儻,怎地卻生就一付冬瓜頭腦?我問你,何謂貞?何謂淫?你說我青樓一脈俱是蕩婦淫娃,但你可知道武林中那班自命為正人君子的人物,都曾偷偷摸摸地溜進我雲雨峽,在我牙床之下稱臣麼?”

江雨舟氣得臉色鐵青,冷哼一聲,二次欺身出掌……但,青樓潑

婦五指在苓苓姑娘肩上一滑,頓時又把他嚇得退了回來。

青樓潑婦又是一陣媚笑:“小兄弟,你要我放人不難,不過……”

話聲至此一頓,斜瞧看著江雨舟嗤嗤淫笑。

江雨舟冷哼一聲:“你有什麼條件,說吧!”

青樓潑婦蕩意更濃,兩眼春情畢露道:“我要你乖乖地陪我一晚!”

話聲一落,雙目緊盯著江雨舟,飢渴之態,撩人慾醉。

江雨舟突覺心頭一蕩,但他定力實在高人一等,當即雙目一瞪,又把那飄蕩的心情按捺了下來,冷笑道:“哼!我是什麼人物,怎肯與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

青樓潑面色一沉,但剎那之間又恢復常態道:“既然你自認為是正人君子,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我今夜卻要試試你定力究竟如何,只要你能在我天音陣中度過三更,我一定放過這丫頭!”

江雨舟冷笑一聲:“好,你天音陣在什麼地方,我今天就見識見識它有何妙處!”

話聲方落,突見青樓潑婦雙手一擺,那十多名少女一下隱入林中,緊接著人影飄起,青樓潑婦也倒翻而出,在這密林空隙之中,僅剩下穴道被制的苓姑娘。

良機當前,江雨舟怎能放過?長嘯聲中,橫空而起,五指疾彈,就在兩足著地之瞬間,已替苓姑娘解開了被制的穴道。

小妮子以目眨動,振袂而起,及至他一眼看清眼前的情景,突然神色一怔道:“咦?這是什麼地方?啊,你是誰?”

江雨舟見狀大喜,頓忘身在危境,笑道:“苓妹妹,你閉起眼再聽聽,我究竟是誰?”

苓苓雙目復明之後,從來未正式見過江雨舟一面,但對江雨舟的聲音,卻是熟之又熟,只見她星目一亮,驀地綻顏嬌喚道:“啊,你……就是江哥哥?”

江雨舟激動地連連點首。苓苓飛快地撲了過來,烏溜溜地大眼連轉道:“啊,江哥哥,你不喜歡我麼?”

江雨丹一愕道:“誰說的?”

小妮子眼圈一紅道:“我自己說的。我與義父到處找你,你卻一直躲著不肯見我,所以我心裡在想,你一定不喜歡我!”

小妮子吐氣如蘭,幽幽細語,江雨舟目注她那吹彈得破的粉頰。

突覺心頭一蕩。突然間,他想起了此時的處境,頓時大驚道:“苓妹妹,快別多想了,趕緊隨我去找你義父去!”

話聲落處,一扯小妮子素手。誰知道茅荑人手,情不自禁地又是心中一蕩,只覺熱情奔放幾乎不克自持。

這一來,他突然醒悟,青樓潑婦明著是給自己解救苓妹妹的良機,而暗地裡那卻是一座陷阱,因為在苓妹妹的身上,解穴時手指必觸之處,已被那奸狡淫毒的青樓潑婦,放下了沾膚即奏奇效的藥物。

驚怒交加之際,他不禁大吼一聲:“青樓潑婦,你……”

話聲一落,突覺慾火如焚,慌不迭猛吸一口真氣,就勢坐了下來。

密林中響起一串蕩笑:“好兄弟,原來你也只有這點兒能耐啊,姊姊這天音陣還沒有發動呢!”

隨著這一串蕩笑這後,突然管絃交奏,五音雜陣,一聲一聲,俱帶有無限挑拔之情,使得江雨舟慾火燒心不克自持。

奇怪的是,這聲音對苓姑娘絲毫不起作用,他睜大了眼睛,茫然嬌喚道:“江哥哥,你是怎麼啦?”

江雨舟一見苓苓軟語相詢,更加周身一熱,恨不得抱她……

但理智告訴他,就是死,也不能做出見不得人的醜事,惶急中頓時大喝一聲:“苓苓走開!”

苓苓本已伸出玉掌,打算向江哥哥額角上摸去,被他這一聲大喝,頓時嚇得縮了回來。滿面愕色道:“江哥哥,你……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江雨舟被那淫蕩的聲音,刺激得渾身血液狂流,他深深地知道,假如不讓苓苓趕快離開自己的話,那下一幕……

他不敢再往下想,雙目盡赤地大喝一聲:“對,我不喜歡你,你……快走!”

這幾句話,對苓苓打擊太大了,她不知江哥哥的若心,又怎能不傷心欲絕呢?她面頰慘白,雙手顫抖,悽惶嬌呼道:“江哥哥,你這話是真的麼?你……”

江雨舟霍地站了起來,就想抱住苓苓。

但理智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又克服了他奔放的熱情,驀地牙關猛咬,嘴唇上一陣奇痛,鮮血汩汩流出。

就在奇痛刺心慾火驟降之際,他發出一聲怪笑:“快走,我這話當然是真的,我不喜歡你,我喜歡的是林中那女人,你快走!快走!”

事實擺在眼前,這還有什麼懷疑?可憐的苓苓,像是懸崖失足,大海翻身,嬌啼一聲,如飛而去。

青樓潑婦目的就想取而代之,對於苓苓的走,她當然不會阻擋的!

苓苓消失在密林裡,江雨舟算是喘出了一口氣,他再次盤膝坐下,打算用理氣調元之法,來排解集結在心頭的慾火。

可是,青樓潑婦怎會放過他?在一陣蕩人心魂的靡靡之音中,她像一條水蛇樣地扭了進來。

月光下,她披著一襲輕紗,粉臂玉股,隱約可見,隨著夜風,不時飄送來陣陣蕩人心魂的嬌笑。

江雨舟閉緊了雙目,呼吸感到迫促。

青樓潑婦知道時機業已成熟,突然,浪笑聲中,雙臂一摔,罩體輕紗,如同一隻巨大的蝴蝶一般,飄落在江雨舟的身上。

江雨舟雙目一睜,只見青樓潑婦周身赤裸,星眸關閉,嬌喘微微,如同白蛇似地向自己纏了過來。

這真像乾柴烈火,江雨舟再也無法忍耐,雙目盡赤地大吼一聲,振臂而起,就像餓虎羊一般衝了過來。

眼看江雨舟就要墮入脂粉地獄,突然,密林中連聲慘號,兩名青樓派下的弟子,已被人拋屍當場。

青樓潑婦霍然回身,厲聲大叫道:“哪一個不長眼的東西,敢來破壞老孃的好事,跟我滾出來!”

密林中狂笑突起:“青樓潑婦,我這人間活死人之名,你大概沒有聽人說過吧!”

江雨舟聽得心頭一動,驀見場中落下一條人影,月色下看得分明,可不正是三叔鋼腸俠士慕容烈。

他又羞又急,那殘存的一絲慾念,立即化於九霄雲外。青樓潑婦向鋼腸俠士一瞧,突然神色一怔道:“你……你是慕容烈那老鬼?”

鋼腸俠士放聲大笑道:“不錯,正是我這不解風情的人物。二十年後,想不到你依然故我,你那套溫功媚術,在我這鐵膽鋼腸的慕容烈面前,最好還是少用為妙!”

青樓潑婦本是滿面驚愕之色,但聞言之下,卻突然格外媚花嬌地扭動嬌軀道:“慕容老鬼,想不到你真是鐵石心腸,你知道這多年來,我心中一直在想念你麼?”

這位青樓教主,可真叫無恥之極,說笑間擺動那光條條的嬌軀,就向鋼腸俠士撲了過去。

鋼腸俠士慕容烈雙眉一豎,沉聲冷笑道:“你想念我,可知我也在想念你麼?哈哈,我想殺你……”

掌勢一翻,就向青樓潑婦攻到。

青樓潑婦神情一震,突然冷笑一聲:“慕容烈,原來你學了幾招八煞掌,就敢在本教主眼前逞強麼?告訴你,二十年前,冷殘老魔早就將這套掌法充作夜渡之資傳給了我!”

身形一晃,出掌亮腕,神奇莫測地攻出兩掌。

這兩掌雖沒有鋼腸烈士凌厲,但隱隱之中卻正好剋制住鋼腸俠士的招式。鋼腸俠士知道他所說非虛,心下一驚,變掌為拳,迫胸搗將過去。

青樓潑婦所學甚雜,中原各派的武學,只要成名之技均有涉獵,不過鋼腸俠士這一拳乃是盟兄劍聖所傳,這淫婦哪曾見過,一招之下,立被迫退三步。

江雨舟眼見二人搏鬥甚急,怎肯放過這大好機會,表面上凝神靜看,骨子裡暗暗行功,把先前侵入體內的淫藥緩緩外逼。

眼看冷月西沉,時過三更,江雨舟自覺功力已復。

此時場中二人搏鬥已逾百招,青樓潑婦連連出掌,所用招式,俱是海內各大門派不傳之秘。

鋼腸俠士心中驚詫不已,暗忖:這淫婦由何處學來這多絕技?難道中原道上這些成名人物,都曾像冷殘老魔一般,把本派絕技當作了夜渡之資與她交換那一夕風流麼?

但事實上確是如此。不過那一班自命為正人君子的人物,平日道貌巖然,難怪鋼腸烈士不敢相信!

搏鬥正烈之際,青樓潑婦突然招式一撤,反身退出五步。

鋼腸俠士沉聲一笑道:“潑婦,你是自知不敵,打算逃命麼?”

青樓潑婦蕩笑道:“慕容老鬼,你死在臨頭還不自知麼?我今天要你嚐嚐太陰神功的利害!”

鋼腸俠士一聞太陰神功幾字,突然心神一震,情不自禁連退三步,愕然說道:“你……你由什麼地方學來的太陰神功?”

青樓潑婦雙丸跳蕩地格格笑道:“你別問我這由什麼地方學來,但只要你肯俯首稱臣,我今天就饒了你,慕容老鬼,有福不享,你何必一定要找死呢?”

慕容烈見她分神之際,突然橫身而起道:“潑婦,看今天是你找死,還是我找死!”

掌動風生,劃空嘶嘯,電閃雷奔般罩上青樓潑婦胸頭。

這一招急襲,果令青樓潑婦無法遁形,不過在這危機一發之際,她那狠毒絕倫的太陰神功,卻也這時施展了出來。

寒濤疾卷,陰風怒吼,鋼腸俠士也被罩入一片朦朦黑氣之中。

眼看就是兩敗俱傷之局,突然,長嘯聲中,江雨舟凌空疾起,雙掌一分,展出兩種不同的招式。

右手以三成真力,把鋼腸俠士推出八步,左手全力展開太陽神功,一蓬烈焰,直向青樓潑婦捲去。

鋼腸俠士倖免一死,青樓潑婦也逃過了一命。

江雨舟若僅用普通功力攻出,青樓潑婦不死也得重傷,誰知江雨

舟一時不察,竟使出了太陽神功。

青樓潑婦的太陰神功,剛剛就是太陽神功的剋星,但聞波波聲中烈焰頓熄,青煙四散,青樓潑婦驚叫一聲倒躍入林。

江雨舟先是一怔,繼而大喝一聲:“淫婦,你還想逃麼?”

雙肩一晃,就待隨後追趕。

但身形剛動,突聞鋼腸俠士喝阻道:“舟兒且慢!”

江雨舟應聲止步道:“叔叔……”

鋼腸俠士微微一笑道:“這毒婦功力不弱,並且善使各種媚藥,此時敵暗我明不追也罷!”

江雨舟想起先前幾乎中其奸計,也不禁心下一寒。誰知就在這時,林中突然傳來一陣狠毒的聲音:“我青樓教徒沒見過你倆這種不解風情的蠢牛木馬,哼,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化骨揚灰,才消本教主心頭怒火!”

江雨舟本待追趕,怎奈話聲落處,似乎人已走遠,只好恨恨作罷。

叔侄相見,細敘別後之情。鋼腸俠士聽說松花釣叟已趕向海天山莊,便要江雨舟一起回去。

可是,江雨舟想起先前萬不得已之下氣走了苓苓,若不趁早找到她把話說明,將來豈不永遠是個誤會?於是要鋼腸俠士先行就道,自己隨後趕回。

江雨舟在月色蕭條的山徑上踽踽獨行,懷念那音訊渺茫的苓苓,心事重重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誰知他嘆息之聲未落,突聞背後傳來一聲冷笑。

驚愕之中猛一回頭,只見高原矮叟叉手傲立,瞪目凝視滿臉怒色。

江雨舟心頭一怔,忙道:“前輩,你……”

高原矮叟冷笑一聲:“住口,誰是你的前輩?”

江雨舟更加大怔道:“老前輩,你這般怒氣衝衝,究竟是為了何事?”

“為了何事?哈,想不到你真是個生性輕浮的淫賊,韋驪珠、祁苓

苓,她們對你的一片痴心,可都算白用啦!”。

“老前輩,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哈哈,冷血人,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麼?告訴你,老夫業已見苓苓了!唉,可憐那孩子……”

“老前輩,她……她在哪裡?”

“她在哪裡?你今生不用再見她了!”

江雨舟聞言大急道:“老前輩,那全是誤會,當時……”

高原矮叟沉聲冷笑道:“誤會?哼,難道你沒有趕苓苓走?難道你沒有對苓苓說你喜歡那不要臉的女人?”

江雨舟聞言更急道:“我說是說了,可是……”

高原矮叟瞪目大喝道:“說了就行,還可是什麼?事到如今,老酒鬼還那樣相信你,唉,這真叫人不可貌相,我矮鬼有目如盲,今生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

話音一落,轉身疾走。

江雨舟見狀大急,雙臂一抖,疾飄八步,攔住高原矮叟道:“老前輩……”

高原矮叟怒叱一聲:“我說過不是你前輩,你攔住我做甚,老夫與你拼了!”

江雨舟知他誤會未釋,當然不能出手硬拼,當下腳步一滑,向後飄退七尺,叫道:“前輩既然不肯聽我細說,還請你將韋姊姊的下落告訴我!”

他知道韋姊姊對己知之甚深,若能找到韋姊姊,自己才有機會說出當日的隱情,然後由她轉告苓妹妹。

可是,高原矮叟似已恨透了他,聞言狂笑一聲:“江雨舟,我高原矮叟技不如人,今天算是便宜了你,不過北霸韋震川可非易與之輩,你小子留心是了!”

話聲落處,人已奔出老遠,江雨舟默立在寂靜的山道上,一時百感交集不知所措。

最後,他決定追蹤,他知道高原矮叟去的地方,一定也就是醉鄉

老頑童等人的存身之處。

他遠遠的跟蹤,穿林越澗,最後進入一座山谷,谷底有一座小廟,高原矮叟身形一閃便即飄了進去。

江雨舟毫不遲疑地跟了過去,身軀切近,突聞小廟裡傳來一陣人聲:“矮鬼,你的話是真的麼?”

這聲隱含怒意,江雨舟入耳就知是醉鄉老頑童。話聲落處,高原矮叟嘿嘿怒笑道:“老酒鬼,你到現在還不相信麼?哼!你瞧苓苓那付傷心欲絕的樣子,若不是那小子……”

江雨舟聽到此處,正要現身分辯。但身形未動,突聞醉鄉老頑童放聲怒吼道:“這,真氣死我了,矮鬼,你說那小子現在哪裡,我找他拼命去!”

江雨舟心下一動,暗忖,他此刻正在怒火燒心之際,萬一見面後不容分說,那該如何是好?

思量中身形一沉,又復停了下來。也就在此時,小廟內再次傳來一陣大吼:“驪珠,你好生看顧苓苓,我與老酒鬼找那小子算帳去!”

但聞韋驪珠嬌應一聲:“兩位前輩,我想江弟弟不是那種人,兩位前輩見面後最好先問個明白,然後……”

話音未落,小廟內穿出兩條人影,齊聲怒笑道:“韋丫頭,你真被那小鬼迷住了,事到如今,你還衛護他麼?”

江雨舟眼見醉鄉老頑童與高原矮叟奔出峽谷,心中對姊姊確實感激萬分,當下再也忍不住滿腔激動之情,雙臂一抖,由密林飄了出來。

韋驪珠聞聲知警,霍地轉面出掌,閃電般拍了過來。

一聲脆響過處,玉掌擊個正著,但小妮子一眼看清身前之人以後,也不禁神色一怔,驚叫聲連退數步。

江雨舟激動萬分地輕喚一聲道:“韋姊姊,假如你也不相信我,你就多打幾下吧!”

韋驪珠忙道:“好弟弟,姊姊怎會不相信你呢?不過……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江雨舟面色一紅,囁嚅著將那日之事,悄悄地訴說一遍,只逗得韋驪珠格格嬌笑道:“活該,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拈花惹草!”

這一笑,江雨舟算是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趁機厚顏說道:“好姊姊,小弟有了你這天仙似的姊姊,哪兒還敢亂來啊!”

韋驪珠在情海中幾經波折,而今情郎無恙,怎能不喜上眉梢樂在心頭呢?因此她聞言之後,不覺哧地一笑道:“聽你說得多甜,難怪當初結識苓妹妹……”

“好姊姊,小弟當日與苓妹妹訂交,實在……”

韋驪珠回眸一笑道:“不用說了,這其中詳情,我早就聽兩位老人家說過了多少遍呢!苓妹妹麗質天生嬌憨可人,真是我見猶憐,何況你這多情種子!”

江雨舟憂心盡去,樂上心頭,聞言朗朗而笑道:“如此說來,姊姊已經饒恕小弟了?”

韋驪珠慌忙以玉指輕按櫻唇道:“噓,輕聲點兒,當心吵醒了苓妹妹!”

話聲至此一頓,複道:“哼,瞧你高興的樣子,不過這事可一不可再,快隨我進來吧!”

二人聯袂而入,驀見人影一閃。韋驪珠立即綻唇嬌笑道:“鬼丫頭,原來你在偷聽啊,現在該不會怪江哥哥不喜歡你了吧?”

一點兒也不錯,這人影正在苓苓姑娘,只見她聞言之後,羞得雙頰緋紅,一下撲到韋驪珠懷中,撒嬌不依道:“嗯,我不來啦,你這作姊姊的就會欺侮我!”

江雨舟見狀忙笑道:“苓妹妹,愚兄給你陪禮來了,當時實在事非得已,還望妹妹……”

苓苓已聽到江雨舟向韋姊姊訴說之言,此時更羞紅了粉面,嬌啐道:“呸,醜死啦!你還要說,我不怪你啦!”

陰雲散盡,大地春回,小廟裡笑語如珠,三人心中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

言笑中,苓苓提議趕快把兩位老人家找回,不要把他們氣壞了。

江雨舟當然贊成,三人出得廟門,如同花間蝴蝶振袂齊飛。

正行間,突然,江雨舟聽到幾聲怒吼,略一旁聽,立即長嘯一聲絕塵而去。

他目光銳利,轉眼間看到三條人影,正在林外奔騰搏擊,這三人除去高原矮叟與醉鄉老頑童外,還有那苗疆百蠱天尊。

百蠱天尊為苗疆三毒之師,功力深厚無比,尤其是善用百蠱,為武林中極難纏的人物。

高原矮叟、醉鄉老頑童兩人聯手合擊,也不過僅能與他扯個平手,但因怕他放蠱,出招間每多顧慮,是以時間一久,竟然有守無攻。

風濤震耳,人影擺動,百蠱天尊放聲狂笑道:“矮鬼,你試試我拳頭有多重!”

話聲落處,左拳泰山壓頂攻了下來,轉眼罩向高原矮叟的頂門。

拳風砭骨刺痛,高原矮叟心上一凜,大喝一聲,用足畢身之力,雙掌猛地往上一託。

但聞一聲轟然大震,石滾沙飛,塵煙散開,高原矮叟但覺雙臂一麻,腳下連退三步。

百蠱天尊狂笑如雷,上步欺身,如鬥巨拳二次砸下。

高原矮叟但覺心下一涼,背脊上冷汗如雨。

在這千鈞一髮之交,醉鄉老頑童適時攻到,雙掌橫掄,猛擊百蠱天尊背心。

又是一聲裂帛天震,塵煙翻滾中,老頑童也被震出五步。

兩人木立當場,驚愕莫名。

百蠱天尊如同一座金剛似地,雙目睜得銅鈴般大,向兩人冷厲地一掃,嘿嘿冷笑道:“你們兩個還想跑麼?”

面目猙獰,語音生硬,如同地獄裡放出來的惡鬼。

高原矮叟與老頑童心下一寒,情不自禁地向一起靠攏。

百蠱天尊眼見二人慢慢地靠近,突然狂笑一聲:“你們兩個倒真識相,這樣免得我多費手腳了!”

兩掌突地提起,用足十成真力,電閃雷奔一般當胸推了出去。

二人舉掌一接,突感心頭氣血搖盪,如同手託泰山一般,正在驚惶無錯之際,百蠱天尊又是一聲狂笑,真力再加兩成。

眼見二人就要重創倒地,突然,十丈外黑影電轉,江雨舟凌空飛來,半空中雙掌齊出,呼地一聲,朝向百蠱天尊推了過去。

百蠱天尊功力已用足十二成,哪還能經他這不意的一擊,但聞怪吼一聲,那巨大的身體,竟被震翻八步,巨口一張,噴出一股血箭。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雖身負重創,但卻更激起了那與生俱來的戾氣,只見他怒發如狂地怪吼一聲:“你們這班東西,通通不要活了!”

雙掌凌空一陣揮舞,突見百十點金星,映日生輝,如同群蜂出巢一般,漫天覆地飛舞而來。

老頑童驚叫一聲:“苗疆百蠱!”

話音未落,轉面就走。

高原矮叟曾經吃過百蠱掌的苦頭,此時眼見群蠱漫天飛來,較之百蠱掌何止厲害十倍?驚呼一聲,也隨著老頑童放足疾馳。

這兩個江湖老手,可真是被百蠱聲威嚇糊塗了,憑他們腳程再快,又豈能逃過那飛行絕跡的惡蠱?眼見百蠱如雨而下,不由驚魂四散。

就在此時,江雨舟突然大喝一聲,雙掌橫空擊出。

招式展動,但見烈焰滿天,濃煙蔽空,吱吱連響百蠱轉眼盡化成灰。

百蠱天尊身入中原,不想第一次用蠱就碰上了剋星,魂驚魄散之際哪裡還敢戀戰,怪嘯一聲,轉身踉蹌逃去。

江雨舟無心追趕,轉向驚惶逃走的高原矮叟與老頑童叫道:“兩位前輩不用膽心,百蠱老魔已經走了!”

江雨舟急急趕上,躬身施禮道:“晚輩救援來遲,還望老前輩饒恕則個!”

老頑童雙目連轉,突然哈哈狂笑道:“年輕人,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救我不錯,可是你欺侮我的女兒也不假,舊帳先算,你接招吧!”

話音落處,抖手一掌,直向江雨舟劈了過來。

江雨舟哪裡肯接,腳下一滑,向左橫跨三步,叫道:“老前輩……”

高原矮叟不容他分說,嘿嘿冷笑一聲:“我早說過了不是你前輩.你接招吧!”

這兩個老傢伙沒衡量自己是不是江雨舟之敵,一個為了義女,一個為了徒兒,此時可真拼上啦。

江雨舟不敢回手,被二人掌風逼得亂轉,正在無法可想之際,突聞遠處傳來連聲嬌喚:“義父,師父,快別打壞了他……他……”

下面的話沒有說完,但就這已經夠兩個老傢伙驚愕莫名的啦,二人同時一怔,同時撤掌退出五步。

韋驪珠與苓苓,像一對蝴蝶似地飄入場中。韋姊姊年歲大,當著兩位老人家,可不肯輕易表露出內心的感情,但苓苓可就不同啦,她一派純真,心中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只見她用目向江雨舟一瞟,然後飛快地跑了過去,搖撼著江雨舟的手臂,透著無比關切之情道:“江哥哥,他們打痛你了麼?”

江雨舟俊面一紅。

老頑童面色驚愕道:“苓兒,你是怎麼啦,難道你忘記他……”

苓苓回眸一笑道:“義父,江哥哥,那天,那天……”

苓苓雖然天真,但江雨舟為了保持她的貞操,迫不得已趕她離開的事,終究也無法出口。老頑童急得跺腳道:“鬼丫頭,那天,那天究竟是怎麼啦?”

這一問,更把三人急得臉色通紅,相互凝望著答不上來。就在萬分尷尬的時候,高原矮叟突然若有所悟地哈哈一笑道:“哈哈,老酒鬼,我看我們是多管閒事了,識相的快點兒走吧!”

老頑童見三人情態,也如大夢初醒般笑道:“矮鬼,你為什麼不早說,唉,女大不中留,現在麼,我這老頭可有點兒礙眼啦!”

哈哈大笑中,二人放足狂奔,如飛而去。

這一笑,包涵了多少柔情,多少熱淚,多少辛酸的往事,多少美麗的遠景。

苦盡甘來的江雨舟,帶著溫婉多情的韋姊姊,嬌態可人的苓妹妹,取道洛陽,迴轉那自幼而離的海天山莊。

荒蕪的海天山莊,自從松花釣叟率同中條雙傑歸來後,業已整頓得稍具規模,剪草栽花,塗牆粉壁,充滿著欣欣向榮的氣象。

松花釣叟為了要江雨舟認祖歸宗,已向江湖中撒下武林貼,鋼腸俠士坐鎮洛陽,接待三山五嶽的來賓。

眼看會期尚有三日,各派人物雖然來了不少,但江雨舟卻依然渺無音訊,這不免令松花釣叟感到焦躁不安。

正在他望眼欲穿之際,突聞壯丁通報,說是莊外來了個自稱莊主遺孤的俊秀少年,想要見二莊主。

松花釣叟心下一喜,慌不迭快步出莊。

誰知他身在莊外,頓時心下一怔。原來那站立在莊門外的俊秀少年,並非自己想象中的江雨舟,乃是那與自己有一掌之仇的孫北斗。

松花釣叟一怔之後,立即沉聲說道:“孫北斗,你冒稱聖劍遺孤,來此意欲何為?”

孫北斗嘿嘿冷笑一聲:“江心月,這句話應當我來問你才對!你把己子冒稱劍聖遺孤,濫發武林貼,企圖一手掩盡天下人的耳目,還有臉來問我麼?”

松花釣叟沉哼一聲:“孫北斗,你這些全是猜測的胡言亂語!”

孫北斗嘿嘿冷笑道:“我這些胡言亂語,你能舉出反證麼?”

“三天之後,當著天下群雄,我自會說個明白!”

“哈哈,三天之後?我可沒這份耐性?”

“沒有耐性你就走,海天山莊沒請你來!”

“哼,走?這句話你又是替我說的吧!不過,江心月,現在遲了,我還會讓你活著走出海天山莊麼?”

松花釣叟耐性雖好,但怎經得住孫北斗咄咄逼人,終於雙眉怒豎,沉聲冷笑道:“好狂的娃娃,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如此撒野?”

一錯步出掌,呼地一聲,向孫北斗肩上劈了過去。

孫北斗狂笑聲中,身形疾閃,右掌一拂,一股絕倫的內力,出其不意地直向松花釣叟胸頭劈到。

松花釣叟心頭一陣氣血翻騰,腳上連退三步,雙目圓睜,驚叱萬分。

孫北斗傲然冷笑道:“江心月,你不要心中不服,不妨取了背上那枝釣杆,看我赤手空拳能否殺得了你!”

松花釣叟先前一招之下,已試出孫北斗功力大異往昔,當下心一橫,嗖一聲,摘下了那枝縱橫江湖的寒鐵釣杆,驀地右手一抖,一招“獨釣寒江雪”閃電點出。

孫北斗眼見一片寒光罩來,像是未見一般,依然漫不經心狂笑一聲:“這一番你該死無怨言了吧?”

左掌一拂,唰地一聲,松花釣叟那震懾武林的獨釣寒江雪,已被他一下拂退。

事出意外,松花釣叟心下大凜。

可是,就在這剎那之間,孫北斗右掌已同時舉起,五指半合,沉沉冷笑中往外一彈,頓聞尖風嘶嘯電射而來。

松花釣叟驚呼一聲:“菡萏震穴手!”

話聲未落,人影倒翻八尺,哇的噴出一口熱血,立即面如金紙地倒了下來。

孫北斗哪知傷在自己手下的乃是生身之父,冷笑聲中,疾跨兩步。

就在此時,突聞一聲怒喝:“小賊你敢!”

話聲未落,掌風已至背後。孫北斗錯步轉身,只見面前站個雙目如電的人物,當即沉聲喝道:“你是誰?”

“鋼腸俠士慕容烈難道你就沒聽人說過?”

孫北斗一聽鋼腸俠士之名,陡地躬身施禮道:“小侄北斗參見三叔!”

鋼腸俠士聞言大愕道:“你……你說你是誰?”

孫北斗若有其事地說道:“小侄乃是劍聖遺孤……”

鋼腸俠士雙目怒瞪道:“你胡說!”

“三叔不知,當年江心月把我獻與賊黨之後,賊眾中有一叫單掌開天之人,曾受先父救命之恩!”

“難道單掌開天竟救你?”

“那單掌開天將我帶到南王宮中……”

鋼腸俠士心頭狂震,厲聲大吼道:“孽障,你……你知道傷在你手下的是誰麼?”

孫北斗怒笑不絕:“三叔,他雖與先父有八拜之交,但他既然忘恩負義,貪生背盟,侄兒早與他恩斷義絕了!”

鋼腸俠士眼見這一幕父子相殘的慘劇,而為人子者尚且懵然不覺,一時百感交集,嘶聲大叫道:“孽障,你錯了,你完全錯了,松花釣叟豈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他當年獻與賊黨的乃是親生骨肉,此時傷在你手下的不是你叔叔,乃是你生身之父!你……你還不趕快看看你父的傷勢麼?”

鋼腸俠士這幾句話,聽得孫北斗心驚肉跳,冷汗如雨,先是目瞪口呆,終於狂吼一聲:“三叔,你這話都是真的麼?”

鋼腸俠士嘶聲說道:“假如不真,我慕容烈還會放過他麼?”

孫北斗一時如遭雷擊,慘號一聲,撲倒在松花釣叟身邊,抱著那氣若游絲的老人,悲聲厲號道:“爸爸,你睜開眼來看看我是誰?我是你十六年前被賊黨擄去的兒子啊?爸,你殺了我吧!”

一聲聲悲呼,聽得鋼腸俠士熱淚盈眶。終於,松花釣叟睜開了遲滯的雙目,得出一絲慘笑道:“好孩子,爸爸都聽到了,咳,爸爸對不起你!只要你還活著,爸爸……死也瞑……目了!”

話音愈來愈弱,終於低不可聞,在孫北斗驚心動魄的厲號中,這義薄雲天的老人,終於帶著安慰的微笑,悄悄地離開了人間!

松花釣叟雙目一閉,生機立斷。

孫北斗神色慘變,失聲悲叫道:“爸爸,你慢走一步,讓孩兒代你一死!”

鋼腸俠士聞言一怔,上步叱喝道:“孽障,你說什麼?難道你想……”

孫北斗不等他把話說完,突然狂笑一聲道:“小侄要以鬼谷遺書中所載的返璞歸真大法,換回爸爸的性命……”

鋼腸俠士心頭一震,愕然說道:“鬼谷遺書?返璞歸真大法?你從什麼地方學來?好!既然能救爾父一命,你還遲疑什麼?”

“小侄有一樁心事未了!”

“行法之後,慢慢再說!”

“行法之後,小侄便要永絕塵緣;再也沒有述說的機會了!”

鋼腸俠士由不得心頭狂跳道:“那你……”

人家捨命救父,他能說什麼是好?是以話聲立即停頓了下來。

“皇天無眼,對我江家實在太薄情了!小侄臨終之前,請三叔答應我一項請求!”

“只要愚叔力能所及,你說吧!”

“家父復甦之後,請三叔轉告他老人家,就說我落此下場,天下武林俱都難辭其咎,他老人家若念父子之情,就……”

“孩子,你……”

“鬼谷遺書在我衣袋之中,請他老人家苦研三日,小侄在九泉之下拭目以待,他老人家若不能屠盡天下群雄,我死不瞑目!”

他心中此時恨盡了天下之人,是以滿面悲憤,話聲冷厲至極,把那鋼腸俠士聽得背脊上直透涼氣。

可是,他話音落處也不待鋼腸俠士答言,立即反手出掌,覆上了松花釣叟的血海要穴,五指直透肌理,精、氣、理,匯聚成一股洪流,硬把松花釣叟行將凝固的穴道衝開。

鬼谷遺書上的武學,曠古絕今,妙用無方,孫北斗陰差陽錯,由那姓艾的神秘少女手中,獲得了這本絕代奇書,雖僅修習十之一二,已足令鋼腸俠士瞠目莫名了!

眼看孫北斗面色漸漸蒼白,而松花釣叟卻……

就在這種起死回生的武學,受到事實考驗的緊要關頭,突然,場外傳來一聲怒吼:“孫北斗,你這個孽障,今天還不納命麼?”

一縷勁風,橫空而來,只見個壽眉星目的老和尚,快似飄風般直奔孫北斗撲到。

鋼腸俠士見狀大驚,斷喝一聲:“禿驢你敢!”

反手一掌,直向那和尚推了過去。

和尚冷哼一聲,左肩一沉,呼呼拍出兩掌。

雙方一接,那和尚功力竟然略勝半籌,身形一錯,閃過了鋼腸俠士,掌如奔電逐月,轟然一聲,又向孫北斗攻到。

孫北斗突然雙目暴睜,厲聲大喝道:“金頂禿驢,你……”

一語未落,掌風已至,孫北斗再也無法安坐行功,身形一長,兩掌飛快地推了過去。

這來的和尚果是峨嵋金頂上人,他功力深厚無比,孫北斗氣竭神衰,雙方一接觸,被震得倒飛八步。而最令他痛心的,卻是因為真力一斷,松花釣叟體內失去平衡,逆血倒穴,五臟離位,就連返璞歸真大法也無濟於事了!

金頂上人恨透了孫北斗,一招佔先,二次又到。

就在此時,那義貫日月的鋼腸俠士卻已怒吼而來,八煞掌翻江倒海般連攻三招,把金頂上人迫得往後一退。

金頂上人神色一怔,向鋼腸俠士略一凝注,突然又驚又怒地喝道:“慕容烈,你還想衛護孫北斗這小賊麼?”

鋼腸俠士目眥欲裂地狂笑一聲:“金頂禿驢,你這大年紀,怎地做事不分黑自,還不償我盟兄的性命麼?”

金頂上人由後趕來,當時一時粗心,竟闖下了彌天大禍!

他耳聞鋼腸俠士之言,不禁神情一愕道:“慕容烈,你這話……”

鋼腸俠士雙目圓瞪道:“虧你是一派之尊,難道他以內力在為我盟兄療傷你也看不出來麼?”

事實上,這返璞歸真大法確也遠異尋常,加之誰會想到孫北斗會為松花釣叟療傷呢?

金頂上人神色陡地一震道:“慕容烈,你這話是真的麼?”

鋼揚俠士尚未開口,突聞一聲驚心動魄的狂叫:“金頂禿驢,還我

父的命來!”

孫北斗快如射星,倏然而至。

他對鬼谷遺書業已十知其二,先前雖受重創,但經過這片刻調息,早已大部復原,此時人在八步開外,掌勢業已攻到。

鬼谷武學,曠古絕今,金頂上人在匆促中用掌一接。

憑他那樣深厚的功力,竟也被震得疾退三步,面如金紙,呼吸迫促,似乎已負內創。

孫北斗不過腳步一錯,雙眉噴火地身形一穩,右掌突然提起,一指彎曲,掌心向下,冷笑聲中緩緩逼來。

金頂上人神色一變,情不自禁地往後一飄。

孫北斗跟蹤而進,狂笑如雷道:“金頂禿妒;菡萏震穴手下,你還能逃麼?”

金頂上人舉掌一接,頓時大吼一聲倒在地上。

孫北斗腳步一晃,也噴出了一口熱血。

鋼腸俠士心頭狂震道:“孩子,你……你怎樣了?”

孫北斗一抹嘴角血跡,放聲狂笑道:“多謝叔父,小侄還死不了.不過家父後事有勞叔叔了!”

話聲一落,轉臉就走。

鋼腸俠士神情一怔道:“你要到哪裡去?”

孫北斗狂笑如雷:“我要血洗金頂,火燒峨嵋!”

鋼腸俠士聽得心下一寒!

孫北斗快如電射,剎眼奔出百多丈外。

嗖嗖冷風中傳來一聲佛號:“孽障,我不叫你血濺金頂,屍橫峨嵋,怎對得住死去的師兄!”

人影落地,又是一名老僧,鋼腸俠士知道他定是峨嵋門下,只見他沉喧一聲佛號,然後托起金頂上人的屍身,向西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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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評:江北斗此時恨盡天下人的心態,和早期的江雨舟一般無二,讀者不便指摘。江家家破人亡,歸根本底,全是因為楚家。因此,江北斗恨上楚家(不考慮韋驪珠的話),不應受到太多批評。

當然,江北斗對江雨舟百般陷害,是早就存在的事實,並不是從真相大白之後開始的。

如果說,他殺金頂上人,還算為父報仇的話。那麼,隨後他仗著學來的一點皮毛武功,對九大門派痛下殺手,就有些過份了。

當然,早在江雨舟對方綠霞說出真相的時候開始,江北斗就成了九大門派的仇敵,他不殺人,人即殺他。但凡事都要講個前因後果,畢竟是江北斗犯錯在先。

早期的江雨舟,雖然也是恨滿天下,下手不容情,實際情形卻與江北斗大不一樣。

江雨舟,與九大門派對決屬於自衛(兼蒙冤),與《海天冤仇錄》中記載之人對決屬於報仇。理由都夠充分。尤其是處死枯竹教主、早地神魔,放過大力神王一段,更是讓人擊節叫好,恩怨分明。

江北斗的濫殺,確實給江雨舟出了一道難題,他既要維護江北斗的人身安全,又要制止江北斗的濫殺,當真辛苦。

後來,江雨舟(暫時)武功盡失,而江北斗失去江雨舟的節制,越陷越深,終於把自己葬送掉了。

總的來說,江北斗本人,決非善類。但他畢竟是因為自幼生在南王帳下,所見盡是大奸大惡之徒,才沒學好,這本身就帶有濃重的悲情色彩。他最終的下場值得同情。

爾父更是悲慘,身受江湖中人唾罵,忍辱負重,將劍聖遺孤撫養長大,末了卻死在親生兒子手下。

這些悲情的描寫,稱得上是本小說寫得最精彩之處。而它所模仿的《趙氏孤兒》,作為元曲中不朽的代表作,還是當之無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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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山莊充滿了一片慘霧愁雲,江雨舟帶著韋驪珠與祁苓苓,身形剛入莊院,就聽到一聲悲喚:

“恨兒,你!來遲了!”

江雨舟心神一顫,猛抬頭,只見三叔鋼腸俠士面色慘淡,眼含痛淚,心中立即有一種不祥的預兆,不禁失聲驚叫道:“三叔,你說什麼?江……江叔叔呢?”

鋼腸俠士痛淚奪眶而出,悲聲把那日之事細說一遍。

江雨舟如同萬丈高樓失足,魂飛天外,木然失神。

就在他悲不自勝之際,中條雙傑聯袂而來,微微嘆息一聲,說道:“啟稟三莊主,天下武林人物俱已到齊,請莊主主持大會吧!”

鋼腸俠士輕應一聲,用手一抹淚痕,沉聲說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隨我來吧!”

海天山莊大廳之中,擠滿了各路人物,鋼腸俠士率同江雨舟在主位坐下,用目向下一掃,頓時心中一震。

只見濟濟群豪中,竟沒有中原九大門派中人,心頭剛剛一愕,突見房外飄進一名老道士向上施禮道:“武當弟子,奉代掌門人之命求見慕容莊主!”

鋼腸俠士欠身施禮道:“道長請上坐,貴派代掌門怎……”

“本派代掌門與其他八派掌門有事金頂,不能參與盛會,特命貧道面告莊主,尚祈海涵!”

“有事金頂?”

“難道孫北斗擊斃金頂上人之事,慕容莊主不知道麼?”

鋼腸俠士知道中原各大門派的代掌門人,一定赴峨嵋去準備等候孫北斗,心中剛覺一震,那老道冷哼一聲,出廳而去。

江雨舟見狀,一扯鋼腸俠士衣襟道:“叔叔,趕快向天下群雄說清當年之事,小侄要趕赴金頂一行!”

鋼腸俠士聞言突然醒悟,立即站起身形,大聲說道:“各位駕臨寒莊,慕容烈不勝榮幸!”

廳中一靜,鋼腸俠士繼續說道:“各位都知當年海天山莊之變,在下攜帶劍聖之子,投至盟兄松花釣叟江心月……”

話聲至此,一名黃髮老叟起身說道:“江心月忘恩背義,將劍聖遺孤獻交賊黨,你鋼腸俠士現在反與他……哼,他既已死了,不說也罷!”

江雨舟心情激動,驀地身形一長。

鋼腸俠士慌忙以目制止,沉聲大笑道:“老英雄說得極是,不過這其中有一段秘密,十六年來為外人所不知,因此使盟兄江心月枉受了不白之冤!”

“什麼秘密?”

鋼腸俠士瞪目高叫道:“諸位認為松花釣叟獻與賊掌之人,真是劍聖遺孤麼?”

“難道不是!”

“我盟兄義重千秋,豈會做出那種事?他當年獻與賊黨之人,乃是自己親生之子!”

“真有此事?”

“這種聖賢之行,實非一般人所能辦到,難怪諸位不信,不過,所幸劍聖之子尚在人間……”

“誰是劍聖之子?他在哪裡?”

江雨舟陡地站起身形,沉聲說道:“在下就是!諸位不認,請看這面撐天令!”

場中頓時發出一陣騷動,有人驚叫:“江雨舟?是他!”

江雨舟沉聲說道:“由今日起,我江雨舟改姓楚江,單名天,先父在世一切恩恩怨怨,均由我來承擔,各位……”

話聲至此,突聞左前方有人驚呼一聲:“公子,想不到你還在人世,你可知道……”

江雨舟雙目過處,只見此人年過半百,海口微發,話聲中顫抖著跑了過來。

江雨舟不知此人是誰,但鋼腸俠士可清楚,見狀心情一動道:“飛花手,你有什麼話說?”

這叫飛花手的老頭,沉聲說道:“我飛花手隱忍十六載,今天也宣佈一項秘密,那就是當年主謀夜襲海天山莊之人,乃是……”

江雨舟心下一震!

全場諸人.又是一陣騷動。但,飛花手話到唇邊,空聞一聲刺耳曙笑:“老鬼,你真是不想活了!”

一縷金光,閃電飄來。飛花手應聲倒下,只見他背上插著一柄灼灼金刀,熱血如泉湧出,早已魂歸地府。

場中突然一亂,有人驚呼失聲道:“斷魂金刀!”

就在這連聲驚叫之時,那剛剛認祖歸宗的楚江天,業已斷喝聲中飄了出來,雙目一瞬隨著一條人影,直向西南追去。楚江天雖身法快逾射星,但卻因起步太遲,是以連斷魂金刀的面目也未看清,終於讓對方逃入一片山林之中。

斷魂金刀如何殺飛花手?為的是阻止他說出當年主謀之人!他為什麼又要阻止他說呢?難道那主謀之人與這斷魂金刀有何關係麼?

如此一想,楚江天更感到非立即找斷魂金刀不可!因此雙肩一晃,也向林中撲去。

身入林中,立即聽到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難道憑孫北斗那孽障,也值得驚動各派代掌門人麼?”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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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15 15:16: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哪一座是枉死澗

楚江天聞言一怔,立即停了下來,雙目過處,只見疏林掩映中馳來兩條人影,一個是年約半百的僧人,另一個是先前離開海天山莊的武當道士一真。

那老僧話聲一落,就聞一真道長說道:“大師不要小看了那孽障,假如他沒有絕學,金頂上人怎會斷送在他手中?這一次中原九大門派聯盟,勢必要把孫北斗那小賊……”

話聲未落,突聞一串刺耳長笑,就在兩人身外八尺之外,鬼魅般落下一個黑衣少年,緊盯著兩人沉哼一聲:“你們要把孫北斗怎樣?”

原來這條人影,正是昨日離開的孫北斗,他一時恨火燒心,神智昏昏,是以走了一天,依然未能走遠。

楚江天只覺神情一震,就聽那和尚沉聲大喝道:“無知小賊,敢擋灑家法駕,快快報上名來!”

“在下江北斗!”

“江北斗?”

“哼,江北斗,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孫北斗,你們這班自詡名門正派的傢伙,竟想聯手對付小爺,我要不殺你們,簡直是太沒有天理了!”

他說話冷厲異常,語聲未落,掌勢業已舉起。

那和尚性如烈火,聞言大吼一聲,揮起一拳,連向江北斗攻了過去。掌勢凌厲,勁氣迫人,正是少林羅漢拳的招式。

可是,江北斗此時成竹在胸,見狀不閃不躲,驀地揚眉冷笑一聲:“你這自負武林絕藝的羅漢拳,在小爺眼中實在不值一提,哼,躺下

吧!”

語聲中五指陡地一伸,那老僧頓時狂吼一聲,滿口噴血,栽倒在地。

一合未到,這少林高僧就斃在他掌下。

楚江天見狀一震,突然上步大喝道:“江兄且住!”

江北斗右掌本已指向一真道長,聞聲突地一頓,雙目一掃,也是神情一愕道:“是你?”

楚江天上前施禮道:“不錯,正是小弟!”

江北斗臉色一沉:“你想怎樣?”

楚江天和聲說道:“小弟想請江兄……”

話聲未畢,江北斗陡地臉色一沉道:“住口,我姓江的落到如此下場,完全是為了你姓楚一家,你要想阻擋於我,可別怪我連你算上!”

掌式一抬,二次向一真道人攻去。

一真道長就勢腳步一錯,穿林而去。

江北斗一招落空,驀地冷哼一聲,五指一收,招變菡萏震穴手的架勢,就想……

楚江天身形一撤,也把太陽神功運集兩掌,雙目凝注,沉聲說道:“中原各派,人多勢眾,江兄雖然巧獲鬼谷遺書……”

他心感松花釣叟相待深恩,雖說叔叔算是死在江北斗的手中,但他乃是叔叔的骨肉啊!自己假如眼看他將引起中原各派圍攻之危而不顧,叔叔九泉之下怎能瞑目呢?

如此一想,楚江天放下了種種仇恩,不惜懇切進言。

但江北斗卻把他看成了仇人,奪愛之恨不說,就是自己掌傷老父,不也是為了他姓楚的才引起的嗎?

不過,他對鬼谷遺書此時尚未完全參透,他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更不敢冒昧的向楚江天下手!

因此,就在楚江天話聲未落之時,他突然猛吼一聲:“姓楚的,我的事不用你來管,你給我走開!”.

他要別人走開,但話音落處,自己卻已返身疾馳而去。楚江天見

狀高叫道:“江兄,你要到哪去?”

江北斗冷笑一聲:“我要遍訪九大門派,殺盡那班老賊,你不服氣,儘管跟著來好了!”

人影一連幾晃,立即消失於茂林之中。

九大門派,遍佈中原,誰知道江北斗先上哪兒去?

楚江天略一思慮,覺得少林雖近,但少林派高手如雲,江北斗決不會先由難處下手,華山派人單力弱,並且是前往峨嵋的必經之地,說不定……

思量至此,楚江天立即向華山趕去。

他所料確是不錯,江北斗出林以後,果真直奔華山。

華山派代理掌門人三手快劍厲青萍,接獲峨嵋傳書,一驚之後,本欲立即登程,後來因想到江北斗西去峨嵋,華山乃必經之地,於是心意一變立即派遣弟子在潼關附近暗暗刺探,只要江北斗一旦出現,便……

誰知他算計雖好,卻不料江北斗因恨九大門派聯手對付自己,竟然一變初衷,企圖殺盡九大門派高手,直接找上了華山!

在一處烏雲密佈的山道,江北斗登上了華山。他正行之中,突聞一聲斷喝:“來人通名!”

聲落人至,只見一名黑衣大漢當道而立。

江北斗冷笑一聲:“我要是不想通名呢?”

那大漢雙目一瞪:“不想通名你就休想上山!”

江北斗又是一聲冷笑:“那我真要試試!”

那大漢怎知煞星上門,身形一橫,就待出手阻攔。

江北斗雙目一瞪,陡然發出一陣狂笑,右手一抬,呼地一聲,直向那大漢攻了過去。勁風中夾著一聲慘號,那大漢竟被他一掌掃落崖下。

江北斗沉哼一聲,再次邁步登山,突然,耳畔傳來幾聲冷笑:“小賊膽敢動手傷人,你現在還能下得了華山麼?”

五條人影,一下飄落,刺刺連聲,亮出五枝長劍,十目冷流電轉,

直向江北斗逼了過來。

江北斗遊目四視,嘿嘿冷笑道:“小爺特地趕來,現在下山做甚!”

這五人沒見過孫北斗,但一聞他特地趕來,不由心中同時一怔,大聲說道:“你特地趕來?你來做甚!”

江北斗沉哼一聲:“小爺趕來為你們華山派送終,難道你不承情麼?”

“那你是……”

“小爺江北斗,也就是昔日孫北斗!”

“孫北斗?你……”

五人神色一怔,驀地齊聲一喝,劍光閃閃,刺疾而來。

江北斗大喝一聲,亮腕拍出三掌,疾風勁狂,兜頭湧到。

但這五名大漢卻像生成一體似的,三進二退,江北斗招式走空,三支長劍業已搭上肩頭。

一時失算,立陷危機,江北斗心頭大震,匆促中雙肩一縮,電閃雲飄狂攻五招。

這五招詭奧難測,狠猛絕倫,但見一陣人影搖晃,五名大漢被逼退六尺。

場中一靜,孫北斗環視四周,嘿然冷笑道:“此處風景絕佳,你們就一起葬在此地吧!”

身形一錯,陡展鬼谷遺書上的武學,但見運掌如飛,掌勢過處,幻出了圈圈光影,直向五人兜頭罩下。

五名大漢齊聲怒喝,長劍嘶嘶厲嘯,激起了砭膚寒氣。

華山派雖以劍道馳譽江湖,但較之那曠古絕今的鬼谷武學,實在相差太遠,只聽連聲慘叫中,已有兩人被擊下懸崖。

眼看五名大漢轉眼就將斷送在江北斗手下,突然,山頭上飄飄一條人影,劍光如同匹練經天,直向江北斗劈到。

這猝然而來之人,正是華山代理掌門人三手快劍厲青萍,他此刻含恨出手,實非等閒可比。

江北斗心下一驚,身形微翻,劍光奪目生輝,冷流沾身,心下一

狠,立即五指一收,菡萏震穴手猝然展開。

眼看三手快劍就將斷送在這絕世武學之下。突然,長嘯破空,人影猝至,一股至剛至柔的勁氣,由神鬼莫測的角度撞來。

江北斗心下大驚,真力猝然撤去七成,身形倒翻八尺。

三手快劍死裡逃生,心中兀自不知,耳聞身後勁風霍霍,也撤招向左飄出五步。

二人目光過處,看出來人是誰之後,不禁同時一怔。三手快劍更把人家一番好心,當作了滿盤惡意,反而變顏喝道:“江雨舟,你……”

來人果是昔日的江雨舟,他見狀忙道:“在下已認祖歸宗,改叫楚江天了,掌門人……”

他話聲未落,三手快劍驀地狂笑一聲:“江雨舟也好,楚江天也好,你們二人已聯手與我中原各大門派為敵,還有什麼話說,峨嵋金頂,老夫與各代掌門人恭候大駕,生死之約,不見不散!”

話聲一落,長嘯一聲,就向山下撲去。

殘餘的三名大漢,見狀身形連閃,也隱入莽莽山林之中。

江北斗正待出手截擊,就被楚江天攔了下來。

楚江天惟恐他多樹強敵,是以才出手阻擋,但江北斗心中卻不是這般想法,見狀雙目一橫,沉聲說道:“姓楚的,你再不知進退,可別怪我要對不起你!”

楚江天笑道:“叔叔對我恩重如山,江兄縱然對不住小弟的地方,小弟也不會怪你!”

江北斗狂笑一聲:“那你就等著吧,待我金頂歸來之後,我們再細算恩怨!”

他沒有必勝楚江天的把握,雖然心中怨恨,但卻不敢冒昧出手,話聲一落,立即狂奔而去。

峨嵋金頂,九大門派高手齊集,江北斗縱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說一無兇險,楚江天沉思半晌,終於決定先行趕去,設法排解這一場浩劫。

楚江天計劃雖周,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半日延遲,竟使全局改觀。

這一日剛入川境,在一處荒涼的山道上,傳來一聲刺耳慘號。

楚江天神色一愕,立即向那出聲之處奔去,身臨其境,看到地上倒著個藍衫漢子,背脊上赫然插著一柄金刀。

楚江天心頭猛跳,不禁脫口驚呼道:“斷魂金刀!”

藍衫漢子一聞人聲,突然微微睜開雙目,楚江天立即上步大喝道:“斷魂金刀哪裡去了?快告訴我,我為你報仇。”

藍衫漢子充滿了感激之情,遙望東南斷續說道:“枉死澗……無常洞……在下本想……不料先遭毒手……少俠……快……去……“

話聲未畢,突然雙目一翻氣絕身亡。

楚江天神情一怔,立即放開腳步,直向東南高峰下馳去。

斷澗交錯,古洞無數,哪一座是枉死澗?哪一座是無常洞?楚江天正無法尋覓之際,突然,耳畔接連傳來幾聲慘號。

楚江天心情一凜,反身疾奔而來,百丈路未走完,慘號之聲連傳九次,就在第九次慘號之聲一落之時,楚江天來到了一座又深又狹的山澗旁。

他無暇考慮這是否就是藍衫漢子口中的枉死潤,雙臂一抖,如同巨鳥般飄了下去。

身落澗底,只覺冷風嗖嗖,三丈之外,就是一座石洞。

楚江天正待飛身入洞,突聞一聲刺耳冷笑,兩條人影,和身撲到。

這兩人出手全都狠毒無比,四掌指處,全是人身死穴,勁風呼嘯,迫人難耐。

楚江天不知洞中情形如何,哪肯與他們惡戰,反正由這兩人出手狠毒看來,絕非良善之輩,當下沉哼一聲,鳳笛絕技,猝然展開。

奇招突出,功力用到九成,但聞撲咚連聲,兩人倒翻八尺,立即氣絕而亡。

幾乎就在這同時,山洞中又爆出一聲慘號,楚江天就勢欺身,一閃而人。

洞中冷氣嗖嗖,陰森迫人,洞口大如碗口,各各露出一顆蓬頭散發的腦袋。

這夥人也不知冒犯何法,竟然遭此慘遇,尤其是靠外這十多隻小洞,每一顆腦袋上俱插著一柄金刀,熱血飛濺,腦漿橫溢,一陣陣血腥刺鼻,慘不忍睹。

“無雙劍,你我雖是多年老友,不過主命在身,此時可顧不了你了!”

話聲陰沉冷厲,聽之人毛骨悚然。

楚江天就勢掩住身勢,向內仔細看去。只見洞中站著個黑衣老叟,由後觀看不辨面目,在他身前三步之外,右壁洞穴中露出一顆鬚髮皆白的腦袋。微弱的火炬照射下,只見那腦袋緩緩仰起,恨聲說道:“斷魂金刀,這事我不怪你,千不該,萬不該,是我當初認錯了人,不該把蜘蛛老魔當成正人君子……”

那黑衣老人是斷魂金刀,這事早在楚江天意料之中,可是“蜘蛛老魔”幾字出口,卻不禁叫他心頭狂跳不已。

他正想現身喝問究竟,突然,斷魂金刀發出一聲怪笑:“無雙劍,我說你死到臨頭怎還不悟?”

“你這是什麼話?”

“嘿,主人待你可算不簿,委你為蜘蛛使者,賞賜蛛絲披風,言明衣在人在,衣亡人亡,你當初衣毀之時,就該一死以報主人厚遇……”

“老朽當初確有一死之心,怎奈冷血人及時救了我!”

楚江天聽至此處,突然想起自己初入江湖之時,因用般若鳳笛在一名蜘蛛使者的披風上戳了三隻圓孔,那名使者立即舉掌自絕,自己把他的掌勢拔開使他未能及時自裁。

他悟出那洞之人,定是當日蜘蛛使者,就在此時,斷魂金刀又是一聲怪笑:“若不是冷血人救了你,主人今天也不會派我來殺你了!”

那腦袋在火焰下陡地一顫,詫聲說道:“為什麼?”

“因為冷血人有恩於你!”

“這……”

“主人本想饒你一死,把你囚禁終生,怎奈冷血人此刻身份已明

“他是誰?”

“嘿嘿,他乃是劍聖之子!”

無雙劍腦袋一垂,頹然嘆道:“劍聖之子?這就難怪他要殺我滅口了!咦,當初他把我列為心腹,我尚沾沾自喜,想不到就因為我知道他一切秘密,終種下了今日殺身之禍,你……下手吧!”

斷魂金刀突然狂笑一聲,掌勢一亮。

就在這剎那之間,楚江天已看出他手中多出了一柄金刀,冷芒四射,直向無雙腦袋上刺去。

無雙劍雙目一閉,靜待死神接引。

突然,石洞中喝聲震耳:“斷魂金刀,你敢!”

這一聲大喝,把壁上松油火炬震熄了一大半,洞中光線突地一暗。

斷魂金刀心知來了強敵,大吼一聲:“張霸,李武,你們死了麼?”

喝聲中身形一轉,只見英氣凜凜的少年,望著他沉聲冷笑笑道:“不錯,他們全都死了,假如他們不死,我又怎能進來!”

斷魂金刀神色大震:“你……你是……冷血人?”

他聲音顫抖,狂態全收。

少年又是一聲冷笑:“你知道我最討厭冷血人這稱呼麼?我叫楚江天,也就是昔日的江雨舟!你現在都知道,可以安心去死了吧!”

斷魂金刀臉上一連數變,驀地狂吼一聲,三把尖刀,劃空飛來,威勢之疾,嘶嘯不已。

楚江天怒吼一聲:“論你之行,萬剮有餘,今天便宜你了!”

雙掌一掄,拍出兩股疾勁狂風。

洞中狹小,愈見掌力雄渾無比,疾飛而來的三柄尖刀,陡然倒翻而回,速度之快,較之來時更猛更疾。

斷魂金刀慘呼一聲,只聽撲撲撲一連三響,尖刀透胸而入,鮮血如同泉水般噴了出來。

楚江天快步行至無雙劍身前。

無雙劍抬起頭來,愕然半晌,突然嘆自成一聲道:“兩次相救,恩逾

天地,只恨將死之身,無以為報了!”

楚江天雙目一亮,說道:“義伸援手,何敢望報?不過老前輩能把心中秘密相告,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無雙劍雙目一閃道:“但不知少俠說的是哪一件?”

楚江天淡然一笑道:“前輩休慌,待我先救你出洞,然後再慢慢說吧!”

這石洞壁間,共有十來個小洞,每洞坐著一名死囚,無雙劍乃是斷魂金刀下僅存的一個。楚江天話聲一落,陡然運掌一壓,那小洞立即裂開。

無雙劍被囚日久,筋絡均漸萎縮,石壁一裂,身形立即倒了下來,楚江天伸手一扶,皺眉說道:“難道前輩……”

無雙劍嘆息一聲:“老朽四肢關節,均被蜘蛛老魔上了附骨之釘,少俠雖有相救之心,無奈……”

楚江天自從能控制體內的寒晶之氣以後,早已恢復了那與生俱來的俠義天性。聞言心中一動道:“前輩休急,待我為你試試看!”

話聲一落,立即按照前次在杏林醫治高原矮叟的方法,慢慢地施為起來。太陽神功,果有無窮妙用,加以楚江天有了上一次經驗,施展起來愈見奇效。

那被武林中人視為無法醫治的附骨釘,竟在太陽神功下慢慢化去。

楚江天功力一歇,無雙劍立即深深嘆息道:“想當年,老朽自負劍術無雙,因此深忌劍聖之名,憤而投奔蒼穹書賢,想不到老賊人面獸心,今日若不是你劍聖之子相救,老朽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楚江天聞言大震,愕然問道:“老前輩,你說什麼?難道那蜘蛛宮主就是……”

無雙劍霍然起立,應聲答道:“不錯,那老魔就是蒼穹書賢的化身!”

楚江天滿面疑雲道:“當年火焚望聖樓,蒼穹書賢不是已死了麼?”

“火焚望聖樓,燒死了老鬼手下三百餘名爪牙,無怪江湖人俱都信以為真,唉,這老鬼手段真是太毒了!”

“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他沒有死?”

“當然是他自己放的!不但他沒有死,就連他心腹之人也沒死一個!不過,這班人雖然沒死,但卻都被他下了附骨釘,因此誰也不敢背叛於他了!”

楚江天雙眉怒豎道:“他為什麼這樣做呢?”

無雙劍活動了一下全身關節,繼續說道:“還不是為了那四方龍符,他怕引起江湖人物猜忌,於是先從自己下手,然後集中全力偷襲海天山莊……”

楚江天聽到此處,不禁熱血沸騰,仰天怒笑道:“蒼穹書賢,你這個陰狠殘毒的老賊,我要不能殺你,就不算劍聖之子!”

無雙劍兩目圓睜,沉聲說道:“少俠如若不棄,老朽願供差遣,以贖當日罪惡!”

楚江天知道,當年夜襲海天山莊,無雙劍縱然參與,也是迫不得已,這多年活罪,已使他痛悔前非,自己真正的仇人,乃是蒼穹書賢白鳳鳴。

思量至此,立即說道:“老前輩,既有誠心,就請將蜘蛛宮位置相告!”

無雙劍沉聲說道:“蜘蛛宮就在巫山之中,地雖隱秘,但有老朽嚮導,定可輕車熟道,不過蜘蛛宮高手如雲,少俠雖然……”

話聲至此一頓,楚江天急道:“你以為我不是白鳳鳴老賊之對手麼?”

無雙劍搖搖頭道:“老朽擔心的是,白風鳴不會與你單打獨鬥!”

楚江天見他所說頗為有理,當下略一沉思,便道:“那麼你先到海天山莊等我,一月之內,我再回來從長計議!”

他惟恐江北斗涉險,就連報仇之事,也不得不暫時按了下來,分別之後立即兼程趕赴峨嵋。

他心中不敢遲延,又誰知這半日耽誤,江北斗業已先他而至。

峨嵋金頂,高插雲霄,夕日餘輝裡遙見七條人影,他們是:武當清雲、少林了塵、五台朽木頭陀、終南王五先生、點蒼瀟湘逸士、崑崙天涯散人,以及峨嵋最新的代掌門人慧燈。

他們團團圍坐,滿面沉重之色。

暮靄漸合,慧燈大師發出一聲長嘆!

“此次師兄遭遇不測,承蒙各派代掌門人親身馳援,隆情高誼,老衲代表我峨嵋派先行謝過!”

武當清雲道長,聞言雙眉一揚道:“中原九大門派,向來如同手足,此乃份內之事,禪師何必過謙?只是青城一鳳與三手快劍至今未至……”

清雲道長沉吟之際,王五先沉聲說道:“青城一鳳?哼,我看她十九不會來了!倒是華山厲老二此時不見,莫不是遭了那小子毒手!”

他話聲一落,突聞山下有人應聲說道:“多謝王兄掛念,老朽這條命真算拾得來的,不過華山派中弟子……哼,華山派數名弟子的生命,非要那小賊償還不可!”

話聲落處,三手快劍厲青萍一掠而至。只見他滿面塵風憔悴不堪。

七條人影,同時起立,愕然說道:“厲兄,難道那小賊果真找上華山了麼?”‘

厲青萍抖落兩袖風塵,喟然嘆道:“若僅是江北斗一個則罷了!”

“難道還有別人麼?”

“還有那心狠手辣的楚江天!”

“楚江天?這又是哪派人物?”

“諸位有所不知,他就是昔日的冷血人江雨舟!”

“江雨舟?”

“據說這小賊就是當年的劍聖遺孤,他與江北斗狼狽為奸,一意與我九大門派為敵……”

楚江天一片好心,三手快劍卻把他誤成滿盤惡意,這番話聽到那性如烈火的王五先生耳中,不禁瞪目大喝道:“江雨舟,孫北斗,他們

搞的什麼花樣?哼,不管什麼南王太子,劍聖遺孤,若不把他們一個個斬盡殺絕,中原武林還有我九大門派立足之地麼?”

話聲剛畢,突聞一聲冷笑:“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們殺我,還是我殺你們!”

話聲冷浸肌膚,令人心神動盪。

卓立在山頭上的中原八派代理掌門人,聞言全都一震,不約而同地霍然轉過身來。

斜陽影裡,傲然立著個冷漠少年,劍眉雙揚,兩目帶煞,嘴角上一絲冷笑,表現出他內心的憤恨。

這少年可不就是昔日南王太子,而今的江北斗,就憑這悄然而來的身法,可知他功力之精進,實在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了!

八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驚愕中面面相視,因為眼前事情,實在太出他們的意外了!

江北斗圓睜著雙目,瞪視著眼前諸人,冷流四射的眸子裡,飄出縷縷仇恨的火焰。

一陣沉默之後,清雲道長和聲說道:“貧道等業已恭候多時,想不到少俠此時才來!”

江北斗嘿嘿冷笑一聲:“你嫌我來遲了?你們真有點活膩了麼?”

這種話實在冷傲迫人,終南王五先生雙目一翻,厲聲大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看你到底有何絕學!”

右掌一揮,呼地一聲劈了過來。

江北斗雙眉一場,就要還擊。

突然,清雲道長叱喝一聲:“王兄且慢!”

終南王五聞聲招式一撤,向後退出七尺,掌風過處,依然擊得山石亂飛。

江北斗毫不動容地收掌狂笑一聲道:“牛鼻子,你有什麼話?說吧,我可沒有工夫久候!”

清雲道長涵養高深,聞言淡淡一笑道:“少俠處心與我九大門派為敵,但不知我九大門派何事負於少俠?”

江北斗應聲冷笑道:“你們這幾個老不死的金頂聚會,難道不是為了我?”

了塵大師高宣佛號道:“少俠掌斃金頂上人,分明是存心向我九大門派挑戰,難道還能怪我九大門派?”

江北斗厲喝一聲:“住口,金頂禿驢與我有殺父之仇,死得還算冤枉麼?”

清雲道長又是微微一笑:“當日之事,貧道亦有耳聞,不過當時縱然金頂上人沒有出手,少俠恐怕亦無法挽回令尊一命吧!”

江北斗仰面狂笑道:“返璞歸真大法,妙用可參造化,豈是你這浪得虛名的老道所了悟的?”

這種話實在太狂,清雲道長身為九大門派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哪能受得了這番侮辱?只見他白髮飄動沉聲怒笑道:“你自幼離開生父,南王雖然傳你一身武功,但卻未教你半點兒做人的道理,九大門派弟子斷送在你手下的已非一人,不想你狼子野心,姦汙峨嵋弟子不說,更敢掌斃金頂上人,今日再讓你生離峨嵋……”

清雲道長愈說愈氣,其餘各派掌門人也都怒上眉梢,亮掌提拳,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但在這劍拔究張的氣氛中,江北斗突然打斷了清雲道長的話聲,嘿嘿冷笑道:“牛鼻子,這點兒小事,你還提他做甚?”

“小賊,你認為這還算小事麼?什麼樣才算大事?”

江北斗放聲狂笑道:“小爺先前登山之際,看到各位帶來的赴會的弟子……”

這幾位掌門人齊集金頂,山道上擔任警衛之人,俱是各派傑出的弟子,奇怪的是江北斗上山這久,竟沒有半點兒聲音。

江北斗一言未畢,八派代理掌門人全是一怔,不約而同地大聲喝道:“小狗!你把他們怎樣了?”

江北斗冷酷地笑道:“我已派他們到陰曹地府之中,為你們準備食宿之處了!”

八派代理掌門人,聞言如遭雷擊,不約而同地全身一顫,面色慘

變道:“你……你把……他們……通通……殺了麼?”

江北斗面色一沉:“幾十個人,在你九大門派中來說並不算多!”

他說來平靜異常,根本就象沒事人兒一般。

可是,八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卻如同萬箭穿心般驚怒交加,痛恨入骨,首先是終南王五先生狂吼而上。

七步追魂穿心剪猝然使出,雙掌猛錯,頓覺一道狂流,呼嘯奔出,直向江北斗胸頭撞來。

江北斗怒吼一聲:“既然你等不及,我就先送你走好了!”

右掌輕抬,腳步搖動,避開來勢,極其輕巧地迫出三掌。

場中諸人,哪一個不是數十年修為?江北斗腳步初動,眾人已看出他招式異常,由不得心頭全是一跳。

這真是快若星火,就在眾人心旌搖動之際,王五先生那一招七步追魂穿心剪業已走空,江北斗三掌連翻而至。

這三掌外看輕易,骨子裡卻有無窮妙用,只看得眾人心中狂跳,再也顧不上武林身份,只聽大吼一聲,武當清雲、少林了塵,二人聯袂而起。

兩股疾勁狂風,打從左右襲到。

終南王五就勢身形一閃,倉皇中還攻兩招。

可是,江北斗這種鬼谷絕學,哪是輕易閃躲得了的?兩掌過去,第三掌再也無法躲開,但聞唰地一響,正擊在左臂上。

這一掌看來不重,但身受的王五先生卻感到如遭千斤重錘,眉頭一皺,連退八尺,一口鮮血噴出,左臂再也抬不起來。

江北斗一掌佔先,招式又變,雙臂橫掄,反掃清雲道長與了塵禪師的來勢。

只聽轟然兩聲巨震,江北斗雖被逼退三步,但聯手合攻的中原兩大派代理掌門人,竟也雙肩搖晃,噔地退後一步。

眾人眼見這種難以相信的事實,恍如身在夢中,場中頓時一靜。

江北斗在一靜之後,狂笑如雷道:“老賊,你們假如自忖不敵,趕快趁早離開,小爺今天是要殺盡峨嵋禿驢,還會讓你們多活幾日!”

雙掌一提,十指驟然收攏。

峨嵋派新任代理掌門人慧燈,見狀驚呼一聲:“菡萏震穴手!”

他在海天山莊外,曾見過江北斗這種菡萏震穴手擊斃門人,心中至今餘悸猶存。

江北斗哈哈狂笑:“你既知道菡萏震穴手的厲害,還不束手待斃麼?”

話聲中嘿嘿冷笑,向前緩緩逼來。

清雲道長見狀心中一動,突然沉聲大喝道:“諸位小心,不要讓他逼近身來!”

他這話果真是一針見血,江北斗菡萏震穴手僅是初習,五步開外,功力漸減,眾人假如聯手遙擊,依仗內力上的優勢……

江北斗聞言心中大震,突然狂笑一聲:“牛鼻子,你知道得太遲了!”兩掌一彈,分向朽木頭陀與瀟湘逸士攻到。

事起倉促,朽木頭陀被震退八步,哇地吐出一口熱血,盤膝跌坐,氣喘不已。

瀟湘逸士距離較遠,但也被震退三步,心中猝然一蕩,慌忙疊坐在地理氣調元。八大門派中代理掌門人,頃刻間連傷三人,頓時激起了全體公憤,但聞連聲吼叫中,五道罡風,分由四面八方襲到。

合五派掌門人之力,威勢豈同凡響,只覺山搖地動石滾沙飛,就像是天崩地陷世界面臨末日似的。

江北斗此時對鬼谷遺書雖已參透五成,但依然不敢硬抗,狂笑聲中,招式立變,踏空走隙,以巧制拙,剎那間還攻一十六招。

五派掌門人因懼他菡萏震穴手,不敢過份接近。

事實上,菡萏震穴手雖然厲害,但卻最耗真力,江北斗連用兩次,此時早已無力施展,這五位江湖第一流高手,居然沒有看得出來。

可是,時間一久,江北斗招式終於慢了下來。

三手快劍厲青萍冷笑一聲,猝然收劍用掌,狂攻三拳。

江北斗此時真力漸盡,不敢硬接,忙不迭向左一閃。

其餘四人,突然同聲大喝,八掌齊揮,勁氣狂湧而來。

江北斗勉強閃過兩人,沒奈何猛提真氣,雙掌猝然拍了出去。

雙方一接,頓時悶哼一聲,飄身退出八尺,滿口熱血亂噴。

慧燈大師雙目圓瞪,高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孽障,你今天為我們九大門派中的冤魂償命吧!”

欺身出掌,直向江北斗胸頭攻到。

江北斗雖巧獲鬼谷遺書,但在這五位絕頂高手圍攻下真力早已耗盡,加以身負重傷,哪還有還手之力?眼見他報仇不成,就要橫屍金頂血濺峨嵋。

但就在這緊要關頭,楚江天剛好趕到。

鳳笛長嘯,人影驟至,慧燈大師被逼退五步。

江北斗就勢雙肩一晃,翻下金頂。

山頭上大喝一聲,人影亂晃,就待拔足追趕。

但楚江天鳳笛嘶風,連攻五招,硬把眾人阻了下來。

了塵大師、清雲道長,見狀齊聲說:“楚江天,你真與江北斗聯成一氣,存心與我九大門派為難麼?”

楚江天淡淡說道:“在下此來,不過想向諸位討個人情,請諸位放過今天之事!”

“你憑什麼?”

“憑你八大門派中人欠我一筆舊債未還!”

“什麼舊債?”

“當日各位聯手,在烈焰天堂上把我擊下萬丈深谷,難道這不算是一筆舊債麼?”

“誰叫你承認是殺我九大門派十名弟子的兇手?”

“我說是殺你九大門派掌門人的兇手,你也相信?”

“楚江天,你敢!”

楚江天哈哈長笑:“我有什麼不敢?今天誰要下山追趕江北斗,我楚江天就不饒他!”

聚集在峨嵋金頂上的各派掌門人,聞言同時冷哼一聲,眼看又是一場劇戰。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怪笑,暗淡的暮色裡飄來一條人影。

鉤月半彎,疏星幾點。

在星月光輝裡,青城一鳳傲然卓立,目注場中諸人嗤聲冷笑道:“各位難道又想重施巫山故伎麼?”

眾人聞聲全是一愕,就連倒地負傷的三人,也情不自禁地由地上一躍而起,場中一陣沉默。朽木頭陀忍不住大聲說道:“魏掌門,難道你真不知這小賊與江北斗狼狽為奸,蓄意找我九大門派尋仇之事麼?”

青城一鳳輕哼一聲:“這話我今天真還是第一次聽說,你朽木頭陀能找出證據麼?”

朽木頭陀尚未開口,就聽慧燈怒聲說道:“你還要什麼證據?江北斗掌斃本派掌門人……”

楚江天未等他把話說完,立即大喝一聲:“住口!掌斃你派掌門人怎樣?難道江北斗為父復仇還不該麼?”

慧燈被他頂得神色一愕,但三手快劍厲青萍卻陡地上前一步,沉聲喝道:“哼,就算他為父復仇,可是他騷擾我華山派,掌斃本派三名弟子又為的是什麼?”

楚江天瞪目怒笑一聲:“這隻怪你多管閒事,至於你的門下三名弟子之死,更怪他們學藝不精,不然江北斗還不早就死在他們手下了麼?”

三手快劍氣憤填膺地大吼一聲:“小兒住口,你說誰學藝不精?那天若非你從中插手,江北斗還不是早就斃在老夫劍下了!”

楚江天冷哼一聲。

青城一鳳也不屑地笑道:“我雖沒見那日之事,但有今日之事衡量,恐怕楚少俠那日若不及時出手,死的不會是江北斗!”

三手快劍沉聲一哼:“死的不是江北斗,難道還會是老夫麼?”

楚江天應聲冷笑道:“這下算你猜對了!”

三手快劍神色一愕:“你是說……”

楚江天面色陡地一沉:“我說你經不起江北斗菡萏震穴手的一

擊,你不心服麼?”

三手快劍剛聞慧燈說過菡萏震穴手之名,此時被楚江天一言點破,再想起剛剛朽木頭陀等人負傷的情形,不覺心下一寒,立即噔目結舌出聲不得。

武當清雲道長見狀稍事猶疑道:“既然少俠那日肯救厲代掌門人,為何今日……”

楚江天想到那日巫山遇難,對各派這種以多為勝的手段頗為不恥,因此未等清雲道長把話說完,立即沉聲冷笑道:“今日怎樣?難道要我眼看著江北斗死在你們群毆的手段下麼?”

清雲道長雙眉倏揚:“無量佛!小施主,你怎不知事有經過,江北斗今日連斃我八派三十二名弟子,難道還要我八派掌門人與他單打獨鬥麼?”

楚江天聞言放聲冷笑道:“好一個事有經過!江北斗若不先斃你三十二名弟子,那麼在你們四十餘眾圍攻之下,還不早就一命嗚呼了麼?”

楚江天話聲剛落,全場頓時騷動,但聞連聲斷喝道:“冷血人,難道你真存心與我九大門派為敵麼?”

楚江天嘿嘿怒笑道:“既然你們認為如此,我也不必否認!”

青城一鳳忙道:“楚少俠,我青城派可沒有這種看法!”

楚江天怒容一收,連道:“師叔對小侄恩重如山,小侄怎會不知?”

青城一鳳莞然一笑。

少林了塵大師立即沉聲說道:“魏代掌門人,你雖與劍聖夫人誼屬同門,但可不要忘了楚江天對我九大派仇深如海……”

青城一鳳面色突寒道:“不錯!楚少俠對我九大門派仇深似海,不過這話該由楚少俠來說才對,出自禪師之口,似乎難以叫人心服!”

話聲落處,瀟湘逸士突然叱喝一聲:“青城一風,你敢袒護這小鬼,先接我兩掌再說!”

邁步欺身,亮掌猛向青城一鳳撲來。

青城一鳳雙目一亮,正想……

楚江天突然冷哼一聲:“憑你不配與我師叔動手!”

聲落掌起,一股剛猛絕倫的勁氣,呼地一聲,硬把瀟湘逸士震退三步。

場中諸人,見狀全都勃然變色。

了塵大師慌忙以目制止,然後轉向青城一鳳道:“魏代掌門,我八派前次在巫山雖有對不起楚江天之處,但他儘可找我八派代掌門人理論,可是他不由正途,竟敢恃強放走江北斗,今日我八派三十二名弟子性命,說不得只有找他來算!假如魏代掌門人不肯置身事外的話……”

青城一鳳正要出言,楚江天早已怒聲說道:“三十二名弟子性命能值幾何?就是三百名弟子性命我也可以擔當!此事與青城派無關,你們都算在我楚江天頭上好了!”

話聲落處,三手快劍怒吼一聲,劍尖一晃,閃電般刺了過來。

青城一鳳這次未等楚江天出手側地一聲,長劍出鞘,一片刺目冷芒,竟向三手快劍腕上斬去。

三手快劍心下一凜,慌不迭抽身退出三步,雙目怒瞪,愕然喝道:“魏紅菱!你真想攪這趟渾水麼?”

青城一鳳冷笑一聲:“誰敢動楚江天一指,我魏紅菱就與他拼命!”三手快劍狂笑一聲,二次劍尖打閃,嗖嗖冷芒,重向青城一鳳罩到。

楚江天決心把八大門派的恩怨一手承擔,見狀大喝一聲,鳳笛嘶風,奇招突出,冷流如電,直向三手快劍捲到。

他此時功力遠非昔比,但聞噹噹兩聲,三手快劍長劍脫手,人被震退八尺。

場中一陣驚愕,頓時鴉雀無聲。

楚江天向青城一鳳,輕喚一聲:“師叔,我們走!”

二人身形邁動,正想翻下峨嵋金頂。

突然,連聲叱喝之中,八條人影,閃電飄來,一個個揮拳亮掌,沉聲冷笑道:“你們兩個還想走麼?”

楚江天星目四下一掃,傲聲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諸位今天怎樣攔我!”

左手一推,鳳笛划起一聲尖嘯,直向終南王五先生點到。

這聲劃空而來的笛韻,似乎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勁力,直奔向王五先生前胸三處要穴,嚇得王五先生心凜神駭,欲拒不及。

幸好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瀟湘逸士、朽木頭陀,加上少林了塵大師,三人六掌適時攻來,這才解了終南王五之危。

不過,就在這出手第一招下,中原八派的代理掌門人,均已覺出楚江天此時功力,已非昔日巫山之時可比,不由眉頭同時一皺。

楚江天見狀冷笑一聲,風笛揮動,一連就是三下。

這一次揮動風笛,他並未指向場中之人,但笛聲激起的強勁罡風,竟然分成二十一道細流,如同穹箭一般,指向八派掌門人的要穴。

眾人心神一凜,不覺同時大喝一聲,十六隻巨掌舉起,猛向中間的楚江天與青城一鳳拍下。

耳聞勁風呼嘯,又將是一招不折不扣的硬拼。

突然,耳畔佛號連響,十條人影憑空落下,僧袖擺動。罡風怒漩,把眾人攻出的招式一齊化去。

眾人身形一撤,目光過處,就在這剎那之間,山頭上已多出了,十名和尚,不禁同聲大喝道:“你們是誰?”

為首一名老和尚應聲合掌,向四周打一個問訊,這才和聲說道:“老衲等拘魂寺十絕羅漢,奉家師之命,特來恭請江少俠前往赴約!”

清雲道長等人聞言一怔道:“十絕羅漢?令師是誰?”

那和尚緩緩答道:“家師就是昔日的鳳笛主人!”

九大門派代理掌門人同時一震,喝道:“鳳笛主人?”

他們想起十六年前,鳳笛主人邀約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至今一去不返音訊渺茫,在一驚呼之後,不禁同時轉身,怒目相向。

那和尚輕宣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各位代理掌門人休急,家師昔年邀約各派掌門人,為的就是今日與冷血人約會,不久之後,各位就可與貴派掌門人重見了!”

九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全是一怔道:“難道本派的掌門人還在人世麼?”

那和尚淡淡一笑:“他們與家師共研一項神功,十六年來,朝夕與共怎會不在人世?”

“冷血人出世未久,令師怎會在十六年前就安排下今日的約會!”

“此中詳情,不及細述,各位代掌門人請各自回山,等候貴派掌門人出關之後就可知道了!”

“我等情願跟往拘魂寺去看個究竟!”

那老僧眉峰一皺道:“非是老衲不允,實在這事與各派掌門人生死有關,所以只好先請各位委屈一時了!”

楚江天聽到此處,突然狂笑一聲:“這樣也好,我想看看鳳笛主人與各派掌門人,十六年前安排下的究竟是怎樣個約會!老和尚,咱們走吧!”

話聲落處,由金頂疾翻而下。

青城一鳳萬分關切地驚呼一聲,也緊隨著楚江天飄下峨嵋。

一時人影搖晃,疏星淡月下的峨嵋金頂,已不見了十絕羅漢的蹤影。

其餘八派代理掌門人眼見攔阻不及,經過一陣商量,決定先收拾死難弟子的後事,然後各自回山靜待佳音,又誰知他們等到的不是佳音,而是死神。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

楚江天步履如風,勁疾快捷,十絕羅漢中也只有為首那名老僧能夠勉強跟隨。一路行進之中,楚江天知道了這十絕羅漢中為首的老僧名叫如海,也知道了鳳笛主人阿難尊者,乃是當年縱橫江湖的魔頭冷殘子之師兄。

可是,阿難尊者為什麼要安排下今日這場約會?他怎會知道十六年後的江湖中會有我這個冷血人?難道這全是推托之詞?

可是,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不是早在十六年就失蹤了麼?阿難尊者把他們安排到哪裡去了?是真在拘魂寺裡練一種神功?還是……

就算是在拘魂寺裡修習一種武功吧!難道,他們辛苦的準備了一十六年,就為的是我楚江天?

不!他們不會知道十六年後的武林之中,會有我楚江天的!然而當初巧獲那枝鳳笛,笛中那方黃絹上不是說得明明白白麼?

這神秘的阿難尊者在絹上留言說:“將來武林中會有個冷血人出現,冷血人雖然可算武林中一流高手,但對他那枝鳳笛上所載的武學,絕對參悟不透!

縱然參悟得透,他也難及他阿難尊者十分之一,假如冷血人不服的話,可以苦練三年,然後到拘魂寺中找他較量。

這分明是一篇激將之詞,然而,隱藏在這篇激將之詞後面的,能不會是一座陷阱麼?

管他呢!難道我楚江天還怕他不成!

他帶著滿腔傲氣,隨如海和尚來到了拘魂寺。這又是一個隆冬天氣,拘魂寺裡披上了一層新的白雪,他想到一年以前的事,不禁感慨萬端恍如做夢。

步履沙沙,二人來到了第三層院落,如海和尚腳步一停,

說道:“小施主止步吧!”

楚江天依言停了下來,傲然說道:“令師何在?怎麼我來了,他倒……”

如海用手一指兩側耳房,說道:“家師與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就在室中恭候!”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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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七顆硃紅小痣

楚江天抬頭一瞧,只見大殿左右十間雲房,依然是雙扉緊閉蛛網塵封,由那交叉而貼的封條看來,依然是去年自己來時所見形狀。

楚江天心頭驚怔,不由愕然說道:“難道這一年來他們都沒有出過這幾間雲房麼?”

如海和尚略一沉吟,立即點首道:“此時算來,已是十七年了!”

楚江天聞言又是一怔:“十七年?他們……”

如海和尚淡淡一笑道:“小施主不必多問,既然應約而來,就趕緊準備較量武學吧!”

楚江天聞言雙眉倏揚,沉聲說道:“在下既然來了,還怕不與你們較量麼?不過在沒有較量之前,我要看看你們弄的什麼玄虛?”

他話音剛落,陡然飛身而起,右掌一揚,就待向那第一間雲房門上擊去……

那如海和尚說話之間,雙目緊瞪著他不敢稍瞬,此時一見他飛身出掌立即大喝一聲:“小施主且慢!”

聲落掌起,快似星火一般,直向楚江天背後三處大穴擊下。

他位居十絕羅漢之首,功力深不可測,但見掌動風生,較之那九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高出一倍有餘。

楚江天見狀一凜,驀地雙肩一沉,旋身出掌,右手“倒打金鐘”,呼地一聲撞了過來。

但聞一聲裂帛大震,楚江天腳下僅止微微一晃,可是,那氣沉力猛的如海和尚,竟然連退五步。

楚江天對自己功力精進之速,猶在茫然不覺之中,這一招拼鬥的結果,就他自己也頗感意外。當下心神一定,不禁沉聲說道:“大和尚若不趕快請令師出來相見,我可要……”

如海淡然說道:“少俠此來,目的是要和家師較量武學,見與不見又有何妨呢?”

楚江天聞言又是一怔道:“既不見面,如何較量?”

如海上步說道:“揮拳出掌,提刀亮劍,乃是一般江湖武師較技之方法,莫說家師不屑如此較量,恐怕少俠也認為那樣有失風範吧!”

“那麼依你所說,今日該當如何較量?”

“家師入定之初曾對老僧說過,將來武林中會有一位冷血人出現,要老衲將他引入後山雪谷,假如他幸而不死,當可獲得家師預置谷中的鳳笛……”

楚江天冷笑一聲:“在下並不承情!”

如海自顧說道:“冷血人苦練三年,大約才能參透船若鳳笛上全部武學,精諳笛音打穴之法……”

楚江天又是冷笑一聲:“可惜在下並未耗費三年時光!”

“家師留言,等那冷血人武功大成之後,就請他到我拘魂寺裡來……”

“在下來了,可惜他不敢出現!”

“家師與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以佛家涅檗大法分別在這十間房中入定,請少俠以笛音打穴之法猛攻……”

“他們不還手麼?”

“他們緊守周身玄關要穴,少俠只要能將家師與九大門派掌門人全身玄穴衝破,這一場較量就算少俠得勝,否則,就算少俠輸了!”

楚江天聞言冷笑一聲:“那麼在下就放肆了!”

話聲落處,當即盤膝在雪地上坐下,由袖中抽出那支般若鳳笛,就唇用力吹奏起來。

他此時功力深沉,笛聲初起,頓見積雪亂飛,狂風撼衣,呼號奔騰,有如行軍萬馬一般。

不消半盞茶時分,笛音突變,風聲更急,接連幾聲大震過後,十間雲房的門扉,全被笛聲震開。

門戶開處,楚江天雙目一掃,頓時神色大震。

原來十間雲房之中,薄團上分別坐著個僧俗各異之人,為首一間雲房裡是個年逾八旬的老僧,黃袍白襪,面如滿月,雙目微閉,兩掌合十,神態醜惡無比。

楚江天略一思量,就知他定是鳳笛主人阿難尊者,當下冷哼一聲,笛間倏化萬縷音波,快似流矢一般,分別向室中諸人要穴點去。

笛音打穴之法,他此刻已能得心應手,身在三丈開外,居然一擊而中。

一聲狂笑過處,笛音二次飄起,耳聞響聲不斷,恍如驟雨芭蕉,轉眼之間,阿難尊者與中原九大門派掌門人的七十二麻穴全被打中。

笛聲稍歇,楚江天趁機吸口長氣,然後笛韻一變,把千百縷微波歸納為一般勁氣,絲絲連響之中,分向十人氣海要穴指到。

勁氣由氣海透人,搜筋逐脈,循路而上,也不過頓飯工夫,三十六大穴已經十開其九。

就在最後三處要穴將要打開之際,楚江天突然心頭氣血翻騰,笛韻驟然低沉下來!

他心下一凜,驀地一提真氣,誰知真元消耗過巨,此時立有力不從心之感。

就在此時,只聞遠處傳來如海和尚的聲音道:“小施主假如真力不濟,就請住手吧!”

所謂住手,還不就是認敗服輸麼?楚江天不禁冷哼一聲,猝凝真力,驀地沉肩一吹。

一聲刺耳厲嘯,劃破了沉靜長空,室內諸人云台要穴,又被他以笛韻震開。

楚江天此時頭昏目眩,氣機微弱。

但是他生性好強,豈能就此罷手,心中一動,突把蘊蓄在體內的股股寒晶之氣,由笛中吹了出來。

又是一聲劃空呼嘯,室中諸人的璇璣又開。.

可是,楚江天此時周身痠軟,氣喘力促,似乎已至山窮水盡之地。

為山九刃,功虧一簣,僅餘的一處華蓋大穴,楚江天眼看無法打開,如海和尚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冷血人雖然巧服八魄金粟看來……哈……”

這一聲冷笑,重又激起了楚江天的怒火,他仰起頭來,暗以太陽真決的要領,對日深吸一口長氣。

一縷生機,起自丹田,將太陽神功化於笛韻之中,用足殘存之力,陡然吹了過去。

炎風灼灼,呼嘯震耳,院中積雪消融水流有聲,阿難尊者與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僅餘的華蓋大穴已被震開。

場中一靜,阿難尊者與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霍地睜開雙目,四下一望,立即紛紛飄出室外。

為首一名老道向阿難尊者注視一眼,說道:“尊者曾雲,我等出困之日,是即冷血人血洗武林之時,難道我等門下弟子,現在均已遭那惡魔毒手了麼?”

楚江天聞言心神一震,就聽阿難尊者沉聲說道:“阿彌陀佛,那冷血惡魔既已具此功力,江湖中遭其毒手之人,又豈止你武當一派門下,不過諸位掌門人與老僧這多年若功並沒白廢,冷血人此時功力盡失,已成廢人了!”

楚江天周身氣血四散,真力難聚,正在苦苦行功之際,驟聞此言,不禁神色一怔厲聲喝道:“老和尚,你說什麼?”

阿難尊者用目向他一掃,沉聲說道:“孽障,你從此功力盡失,已與廢人無異,難道還不悔悟麼?”

楚江天聞言心神猛怔,驚詫悲憤,雙目盡赤,驀地大吼一聲,雙掌雙飛,直向阿難尊者撲到。誰知他身形剛動,真力未聚,突覺八脈亂竄五內齊翻,不禁哇地噴出一口熱血,頹然倒地,立即暈了過去。

彤雲密佈,冷風勁吹。

拘魂寺陰沉的後院裡,站著那默無一言的阿難尊者,在他身後,

並立著眉峰緊皺的中原九大門派掌門人。

十絕羅漢之首的如海和尚,正在恭聲稟告冷血人出道後的江湖近事。

阿難尊者與九大門派掌門人凝神靜聽,時而皺眉蹙額,時而搖首唏噓,及至如海和尚把話說完,阿難尊者不禁合十道:“阿彌陀佛!半點無名,鑄成山高水深之錯,想不到老僧年屆百齡,竟而……”

話音未畢,突然發出一聲長嘆。

如海和尚見狀一怔,連忙躬身輕呼道:“師父……”

阿難尊者雙目一掃暈沉未醒的楚江天,又是一聲嘆息。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神色同時一怔道:“尊者,這……”

阿難尊者在武林中輩分極高,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似乎有所欲言,但卻又不便輕率啟齒,是以話到唇邊又復同時一頓。

阿難尊者長呼一聲,道:“多謝諸位掌門人信得過老僧,十七年前來此共謀消除武林浩劫之道,又誰知……唉!諸位請隨老僧進殿,待我把此事因果細說一番!”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互視一眼,魚貫跟隨。

眾人坐定,阿難尊者將楚江天平放在膝上,雙掌置於其德海、靈台之交,這才沉聲說道:“十七年前,敞師弟冷殘子奪得鬼谷龍符……”

九派掌門人同聲說道:“除去尊者之外,令師弟武功確屬江湖第一無二!”

阿難尊者平靜地,繼續說道:“卻不料懷璧招災,禍患於眉睫之間……”

“尊者是說……”.

“就當他迴轉所居人間活死人之墓以後,立即遭受暗算……”

“那暗算他的是……”

“那暗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視為心腹的中原八煞!”

“難道中原八煞的武功,真能青出於藍麼?”

“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在飲食之中暗暗下毒,等到敝

師弟發覺,業已無法挽回!”

“他既已發現,豈肯輕易放過中原八煞麼?”

“敞師弟生性冷酷,經此一來,不但不肯放過中原八煞,並且恨透了世間之人,恨不得把江湖豪雄一齊斬盡殺絕才恪心意!”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聞言同時抽一口涼氣道:“幸虧他當日中毒已深,不然我輩武林中人,豈非又要經歷一劫!”

阿難尊者連連擺首:“以師弟之心性,豈能就此作罷!”

“那麼他……”

“師弟立閉要穴,故作不知,然後吩咐八人不要遠離,自己前往輪迥寺去求取靈台金粟,歸來後好在八人中擇一以傳衣缽!”

“想來這定是他故意推托之詞!”

“不錯,他取回靈台金粟之後,立即以奪魄大法,把八人精魄全部攝入金粟之中,然後再用極地寒晶之氣浸泡三日……”

“經此一來,這粒金粟立成增功益元之靈藥,即使絲毫不會武功之人服下,亦能頓成江湖第一流高手!不過服食此物之人,卻因那寒晶之氣影響,血液頓冷,心性漸弱,慘毒酷虐,以殺人為快事……”

“他本身功力已屬武林罕見,假如再服此金粟……”

阿難尊者嘆息一聲:“他假如自己服下,也還罷了,可是他自知中毒已深,不久人世,竟而把那粒金粟交於江湖中以冷傲馳名的九州閻羅……”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同時一震道:“九州閻羅?尊者既然知道,就該把他奪回來才是!”

“阿彌陀佛,數十年前,老衲就已佛前受戒,發誓永不與人作拳足之爭,豈肯因此與九州閻羅動手,不過經老衲曉以利害之後,九州閻羅也聲言自己絕不服此金粟……”

“九州閻羅之言怎能相信?”

“因為他當時之言是出自肺腑,不過老僧卻深知他的心意,意欲留此金粟以待有緣……”

“這樣還是依然要興起一場江湖浩劫,難道尊者就肯袖手旁觀?”

阿難尊者目光向眾人一掃,然後仰面長嘆道:“就因老衲不肯袖手旁觀,所以當時才把諸位掌門人請來,以守株待免之計,共研涅粱大法,以待將來這位冷血人上鉤,想不到一等就是十七年,並且還……唉!”

這位江湖聖僧,放聲至此,又復若有所觸地嘆息一聲。

九大門派掌門人見狀齊道:“十七年苦候並未白廢,尊者何必嘆息?”

阿難尊者雙眉緊皺道:“老僧自入佛門,不敢妄傷螻蟻性命,想不到……唉,老衲真沒想到冷血人心性逐漸轉變之際,竟然巧獲太陽真訣,龍虎相濟,水火得調,使一個尚未形成的武林煞星,轉變成千載難逢的俠士,老僧當年的一番安排,實在……”

“尊者何必自責,冷血人出世之初,不也曾是滿手血腥麼?今日縱然……”

“我等坐關期中雖未親見,但由小徒之言聽來,似乎那些事並不怪這姓楚的少年!”

九大門派掌門人默然無語。阿難尊者繼續道:“冷殘師弟臨終之前,猶念念不忘挑起江湖殺劫,他把那方得來的鬼谷龍符斷為四截,分送紅塵四絕,在這場奪寶之爭中,劍聖首遭暗算,而今老衲假如再殺其子……”

這位武林絕代高僧,話音至此,不禁喟然長嘆!

就在這愁雲籠罩之時,門外突然傳來如海和尚的喝聲:“兩位女施主請速留步,拘魂寺佛門淨地不要亂闖!”

話聲過處,立即傳來一聲嬌叱:“什麼佛門淨地?你們不趕快把我楚哥哥放出來,我就一把火燒了你們這破廟!”

殿中諸人,聞言全是一怔。

阿難尊者略一沉吟,立即高聲呼喚道:“如海,放兩位女施主進來!”

但聞如海輕應一聲,驀見人影連閃,大殿飄進一陣香風,現出兩

名少女,阿難尊者立即道:“兩位女施主是楚少俠的……”

他話音未落,兩名少女業已看到他膝上躺著的楚江天,頓時驚叫一聲,飛快地撲了過來。

阿難尊得驀地大喝一聲:“女施主,難道你們不要楚少俠的性命……”

這一聲大喝果然有效,兩名小女應聲停了下來。

阿難尊者眼見兩名少女滿臉焦急之態,不禁沉聲說道:“阿彌陀佛!老僧已舍十年修為之功,替他串關活穴,不過他功力已廢萬難復原,兩位女施主可怨不得老僧了!”

話聲中左掌一抬,猛向楚江天腦刻穴上拍了下去。

掌勢落處,但聞一聲輕呼,楚江天緊閉的雙目,終於緩緩地睜開來。他一眼看清兩名少女之後,驀地神色一怔,翻身而起道:“韋姊姊,苓妹妹,你們怎麼找到此地來了?”

這兩名少女果然就是韋驪珠與祁苓苓!二人能夠找到此地,一方面是因為無雙劍趕到海天山莊,說出了楚江天的行蹤,二方面是因為巧逢峨嵋的青城一鳳,說出拘魂寺這場別開生面的約會。

青城一鳳因故耽延,二女先她而來,雖然身臨拘魂古寺,楚江天業已在涅檗大法下廢去了全身武功。

二女一見楚江天醒來,頓時答非所問向他驚呼一聲:“楚弟弟,楚哥哥!難道你功力真已……”

楚江天昏沉之中,對阿難尊者之言已經恍惚聽到,聞言神色一怔,當下微提真力。

誰知真氣煥散,百骸皆酥,一口真力,再也無法提起,這真如萬丈高樓失足,無邊大海翻舟,木然半晌,突然恨聲怒笑:“你們這班老鬼,楚江天只要不死,今日之仇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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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評:

鳳笛主人“宅心仁厚”,十七年前就預料到有個冷血人出世,但他卻不毀去九州閻羅手中的八魄金粟。這樣的“宅心仁厚”,可真讓人難以苟同。

更離譜的是,鳳笛主人故意把鳳笛丟入山澗,並且讓弟子誘冷血人撿到。

弟子們早就知道冷血人是誰,較長時間裡,十人聯手,甚至單獨一人,武功也在冷血人之上,但卻從不下殺手。也不象後來拘禁江北斗那樣,將冷血人拘禁起來。

最荒唐的是,鳳笛主人讓十弟子(武功路數與冷血人相近)與冷血人過招,過招前,還得說明一下鳳笛的用途(客觀上形成了以提高武學修為為目的的切磋)。

姑且不談鳳笛主人的“預言”能力令讀者難以置信,就算讀者相信吧,可他這樣做,分明就是一個偽君子。但小說偏偏把鳳笛主人寫成正人君子………

這是本小說的又一處敗筆。好在這一敗筆是著落在配角(鳳笛主人)身上,不是男、女主角身上,這就不顯得太過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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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天身形一轉,直向拘魂寺外奔去。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見狀,正待出手攔阻,突然,耳畔傳出一聲冷笑,人影疾晃,落下個冷若冰霜的白衣少女。

楚江天聞聲也愕然一顧,雙目過處,看出這猝然而來的少女,正是那神秘莫測的艾姑娘,不禁神色一愕道:“姑娘是找我赴約來的麼?可惜你來遲一步,家叔已死,在下功力又廢,天柱山之約只好作罷了!”

艾姑娘目注楚江天沉吟半晌,驀地上步出掌一下抓住了楚江天的左臂,迅疾無比地將他衣袖向上一擄。

她出手快捷無比,不要說功力已失的楚江天無法閃躲,就連韋、祁二女也覺馳救不及,衣袖擄起之後,楚江天左肘七顆硃紅小痣,如同七星般一目瞭然。

韋、祁二女同聲嬌叱,揮掌攻來。

但那姓艾的姑娘一見楚江天這與生俱來的七星硃紅痣,驀地神色一變,沉聲說道:“你……你功力真被那老和尚廢了麼?”

楚江天將手一摔道:“不肯放手你就出招吧!楚江天功力雖廢,但可不是俯首乞憐之輩!”

話聲中韋、祁二女掌風已到,姓艾的姑娘驀地雙眉一揚,腳步一閃,奇詭絕倫地避過來掌,轉向阿難尊者喝道:“老和尚,你這出家人真是菩薩心腸啊?”

阿難尊者臉色一連數變,終於微微一嘆道:“服食八魄金粟之人,氣質能不為寒晶厲魄所移,這……實在出乎老僧意料之外!”

艾姑娘雙眉上挑,嘿然冷笑道:“那你知道冒失之錯了麼?”

阿難臉色一變道:“老衲為武林除惡,何錯之有?”

“難道你此時還不明白,被你廢去全身功力的楚江天,並非是你想象中的惡人麼?”

“他不是我想象中之惡,但佛門涅檗大法全屬以靜制動之學,他如不心存殺伐全力施為,又怎會功力盡失呢?”

“若非你門下弟子一意相激,他又怎會全力施為?這隻怪你固執己見,認為服食八魄金粟之後,就是武林中最殘酷之人,非要除去而後快!”

“老衲縱有此心,也不算錯!”

艾姑娘又是一聲冷笑:“你居心雖然不惡,怎奈當年既不能防患

未然,而今又措置乖張,你還能轉辭其咎麼?”

阿難尊者木然半晌,始道:“姑娘之言雖然有理,無奈老衲早在佛前許下重願,此生之中再不與人動武,是以當年老僧雖有阻止之心,卻……”

艾姑娘星目一睜,叱道:“你此生之中真不會再與人動武麼?我今天倒要試試看!”

話音一落,陡地腳步一晃,玉掌飄飄,直向阿難尊者胸前攻到。

招式詭奧,武林罕見,阿難尊者武功絕世,但眼見此景也不禁心下一凜,匆促中雙肩一晃,疾退五步。

艾姑娘施展鬼谷遺書上的絕學,一擊未中,心中頓時一怔,不過就在她一怔之後,嬌叱再起,雙掌舞動,幻化出漫天掌影。

阿難尊者依然不肯還手,身形一閃。

可是鬼谷遺書上的武學,豈是等閒可比,這姓艾的白衣姑娘,自幼沉溺其中,已得十之七八,較之江北斗又高很多,阿難尊者這下沒有躲開。

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同聲大喝,剎那間拍出九道掌風,呼嘯奔騰,直向艾姑娘捲去。

艾姑娘功力再高,也不敢輕視其鋒,招式一撤,後退三步,目注九人冷笑道:“你們就是助紂為虐的中原九大門派掌門人麼?”

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見她年紀輕輕,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避開了九人合擊之勢,不覺又是一震。

就在九人驚怔失神之際,艾姑娘再次發出一聲冷笑:“可惜你這九個井底之蛙,只在此地耀武揚威,竟把門中弟子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九人聞言大震,同聲驚呼道:“姑娘是誰?你說……”

艾姑娘輕嗤一聲:“姑娘艾靜婷!我說你們中原九大門派現遭重劫,各派代理掌門人十喪其九,弟子死傷狼籍……”

艾姑娘話聲未畢,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不由驚惶失神,四體皆顫道,“艾姑娘,你這話是真的麼?”

艾靜婷姑娘雙目一瞪道:“你們還認為是假的麼?”

九人愕然無聲,半晌,突然同時轉身施禮道:“尊者保重,我等告辭!“

話音一落,人影齊飛,轉眼出寺而去。

艾姑娘冷笑一聲:“老和尚,你既不肯與人動手,怎麼我出掌之時,你還晃身閃躲?”

阿難尊者低宣佛號道:“阿彌陀佛,難道姑娘要我束手就斃麼?”

“拳掌兵刃,固屬武學,身形步法,又何嘗不是武功之一?老和尚,你這不與人動武之言,不是欺人言談麼?”

“這……”

“依本姑娘之意,勸你趁早施展平生所學,與我放手一戰,否則,就該設法恢復楚少俠的功力!”

“佛門涅桀大法豈是等閒?功力已失,哪還有復原之望,除非……”

阿難尊者雙目一亮,沉聲說道:“除非姑娘勝得了我!”

艾姑娘傲然一笑:“現在你肯出手了?”

“要我破戒動武今生休想!”

“難道你也要試你那佛門涅桀大法麼?”

“佛門涅檠大法可一而不可再!”

“你敢與老衲門下十大弟子較量麼?”

阿難尊者從容說道:“姑娘稍候,他們已進三殿了!”

艾姑娘聞言轉身,果見人影晃動,剎那間院中走進十名肥瘦高矮不一的和尚。

也就在這同時,她也發現了功力已廢的楚江天,與那兩名秀麗的姑娘,竟不知在何時離開了現場。

她心中一急立道:“老和尚,你叫他們出手吧!”

十絕羅漢中有九人是剛剛趕到,他們眼見師父出關,正待上前施

禮,卻不料場中這位姑娘,竟已放肆地揚言叫戰,當下冷哼一聲,就待……

阿難尊者雙手一擺道:“徒兒且慢!”

十絕羅漢聞言同時止步,阿難尊者一指艾姑娘,鄭重說道:“這位女施主想要單獨會會你們十個!十七年來,爾等功力想必也稍有寸進,不過女施主身懷曠代絕學,爾等雖以眾敵寡,可也得小心了!”

十絕羅漢均是修為有素之人,聞言浮躁之性一斂,同時合十頂禮道:“弟子恭謹受教!”

然後身形一轉,沉聲說道:“女施主,請賜教!”

話聲落處,驀聞衣衿颯颯,人影快如疾風般一下散開。

姓艾的姑娘此時急欲追尋離去的楚江天,聞言淡淡一笑,掌勢倏忽飄起,捲起淡漠寒濤,直向十絕羅漢中第三人拍去。

這第三名十絕羅漢,乃是如真大師,見狀反掌一接。

眼看兩招接實,突然,艾靜婷掌勢一晃,避過如真大師迎來的招式,神鬼莫測地點向胸前三處要穴。

阿難尊者旁觀者清,頓時發出一聲沉重的冷哼。

可是,他身入禪關十七年,對十大弟子功力之精進尚還一無所知,就在一聲冷哼剛出口,驀地裡,耳畔響起連聲佛號。

僧袖飄飄,人影疾晃,另外兩名十絕羅漢,四掌分出,左面一人用的是“雲斷風清”。右面一人使的是“幽谷鳴泉”,晃眼之間,便已印上艾姑娘的雙肩。

阿難尊者眼看就是一場兩敗俱傷之局,頓時長嘆一聲。

可是,艾靜婷自幼即得鬼谷遺書上的武學,哪會如此輕易失著,只聞她嬌叱聲中,身形一滑。

那猝然攻來的兩名十絕羅漢,四掌便即走空,首當其衝的如真,但覺全身一震,情不由己地退出三步。

這開始一招結束,十絕羅漢固然惶駭不已,艾靜婷也是心神凜凜,覺得眼前這十名和尚,實在不能輕視。

冷凰勁吹,烏雲低壓。

阿難尊者滿面沉重之色。

艾靜婷外表靜止如水,但腦海中思慮起伏,秀目四顧,搜巡可趁之機。

十絕羅漢斂眉肅立,雙掌上提,隱隱有推星抱月之勢,精神貫注,只見得已把這眼前少女,當作了平生罕遇的強敵。

雙方相持半盞熱茶之久,突然,如海和尚雙手猛一比畫,頓時佛號四起,人影連翻轉動,如同萬佛朝宗,但見掌影萬千浸空飄來。

艾靜婷心下一震,驀地雙肩一晃,直似驚虹暴射,迎空疾起。

就在他身形撥起,招式尚未展開之際,突然,拘魂寺外傳來連聲狂笑道:“想不到鳳笛主人居然躲在此處,哈哈,三十年前的舊帳,現在該是結算的時候了吧!”

一條黑影,緊隨笑聲飄了進來,雙掌舞動,直向阿難尊者推了過去。

十絕羅漢早知師父曾在佛前受戒,今生決不再與別人動武,是以見狀同時一凜,情不自禁地手下慢了下來。

似這等高手過招,豈能有半絲差錯,就因這略一分神,立被艾靜婷所趁,只聽她嬌叱一聲,驀地雙手齊揚。

她兩掌分揚時用的招式,正是那亙古至今的菡萏震穴手。要知江北斗由她手中獲得鬼谷遺書,在那樣短短几日之中,已有非凡成就,她自幼精研,功力之深可以想見。

只聽連聲悶哼,十絕羅漢被擊中,剎那之間,紛紛退出數步。

艾靜婷飄然落地,沉聲冷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和尚,你該不會嫌我手段毒辣吧!”

阿難尊者先前被那猝然而來之人襲擊,匆忙中身形一閃,向左疾飄八尺,那人一招剛好擊空。

他一眼之下,已看出來人是多年前較技之時,輸在自己手中的高原矮叟,正想解說幾句,卻不料場中勝負已分,艾姑娘這幾句話聽得他心頭狂震道:“女施主,你是說……”

艾靜婷又是輕笑一聲:“承蒙各位大師禮讓,我也廢了他們的武

功!”

“姑娘,你這話……”

艾靜婷雙眉一豎道:“我這話你不相信麼?”

阿難尊者確實不信,就憑眼前這姑娘,怎能在轉眼之間廢去自己十大弟子的武功,因此滿面驚疑地雙目一瞟。

誰知道目光所及,只見十大弟子,一個個斂眉垂首滿臉愧色道:“弟子不肖,有辱師威,敬領師尊重責!”

事已至此,阿難尊者哪裡還能再有懷疑的餘地,木然半晌,終於廢然長嘆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老僧惡因早種怨得誰來?”

艾靜婷沉聲說道:“只要你能恢復楚江天被廢功力,我也一為你門下弟子解開被制穴道,使他們的功力盡復一如往昔,十倍之利,你該不會拒絕吧?”

阿難尊者沉吟半晌,又是一聲嘆息道:“孽債未償,惡因難解,又怎能西歸極樂,請女施主解開小徒等被制穴道,老僧答應你就是!”

艾靜婷見阿難尊者答允此事,竟也經過了重重考慮,瞧那情形,分明恢復楚江天的功力,並非是一件容易之事。思量至此,頓時心頭連轉,冷冷一笑道:“大和尚之言,小女子焉能不信?只是在楚江天功力未復之前,就要我解開你門下弟子被制的穴道,那未免太便宜了吧!”

阿難尊者聞言不禁眉頭一皺道:“老僧自忖,恢復楚江天一人功力,已非易事,姑娘要想恢復他的十人之功力,實在叫老僧不無疑問。”

艾靜婷揚眉冷笑道:“你可知我廢去他們功力的方法與你不同麼?事實上我不過制住他們一處秘穴,使得功力無法施展而已,只要穴道一解,武功立復!”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老僧這就重出江湖,但望你能在恢復楚江天功力之後,遵約到拘魂寺來……”

“那是當然,時間愈快愈好,大和尚,可以登程了!”

阿難尊者掉轉身形,向十大弟子吩咐數語。便即邁開大步出寺

而去。

艾靜婷見狀雙肩一晃,也向寺外飄去。

那剛剛入寺的高原矮叟,此時身邊又多出個醉眼迷糊的老頑童。二人本在靜待觀看,直至此時,才如夢初醒般同聲驚叫道:“姑娘請先留步!”

艾靜婷身形一轉,瞪目輕叱道:“你們倆打算怎樣?”

那醉眼迷糊的老頑童淡淡一笑道:“老朽人稱醉鄉老頑童,乃是楚少俠忘年之交,但不知姑娘是他……”

艾靜婷道:“家師就是武林劍聖夫人!”

老頑童更加一震,脫口驚呼道:“劍聖夫人?她……她在哪裡?”

艾靜婷身形已在數丈之外,聞言頭也不回地冷哼一聲:“你們近日不死的話,總可以看到她老人家就是!”

話聲冷厲,聲音落處,人影已出寺外。

高原矮叟與老頑童,本是風聞楚江天拘魂寺赴約,這才匆匆趕來,雖然晚到一步,但卻無形中幫了艾靜婷一個大忙,使得她輕易擊敗了十絕羅漢。

誰知道心性高傲的艾姑娘,不但毫無感激之辭,反而冷語相加。

這兩個老頭子知道她武功奇絕,並且又是楚江天的師姊,因此只好暫時谷忍,互視一眼也隨後趕去。

早春天氣,景色撩人。

三本谷內出現了一雙少年男女,那男的仰望著天上浮雲,像有滿腹心事似的皺緊了眉頭,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隨伴在他身邊的少女,聞聲不覺秀眉深鎖,但剎那之間,雙頰上綻開兩朵嬌花,揚眉巧笑道:“楚哥哥,快不要難過了!韋姊姊已去請杏林醫師,只要他來了,你還怕失去的功力不能恢復麼?”

原來這一雙少年男女,正是功力盡失的楚江天,與那嬌憨無邪的芩芩。二女由拘魂寺陪著他來到此地,雖然百般安慰,楚江天依然難釋愁懷。

於是,二女兒經商量,決定要苓苓暫留谷中陪伴,韋驪珠則親往

杏林,去請那江湖第一神醫,來此為楚弟弟設法。

可是,楚江天乍聞此言,雖對二女感人肺腑,但卻依然沒有歡欣之色,仍只得萬般頹喪地連連搖首道:“苓妹,你與韋姊姊這番苦心,恐怕是白費了!”

苓苓神色一愕道:“楚哥哥,難道……”

楚江天望著她滿面疑訝之態,不由歉然說道:“苓妹不要多想了,我是說縱然杏林醫師親來,恐怕也於事無補,倒不如……”

“我不相信,杏林醫師會沒有辦法恢復你的功力!”

“苓妹妹,你知道我這一身功力是怎樣來的麼?”

“難道不是練出來的麼?”

“我出道僅止年餘,縱然勤練不輟,功力也極有限!”

“那麼是……”

“此次拘魂寺赴約,我一時不察,把周身真力攻入阿難尊者等人穴道之中,被他們涅檗大法所阻無法收回,因此現在已與常人無異,縱然杏林醫師親來又有何益?”

“那麼再找我爹爹要一粒金粟,不就成了麼?”

小妮子至今尚不知九州閻羅已死,話聲中充滿了自信的語氣,楚江天聽得心下一酸,只得仍舊瞞著她道:“那八魄金粟舉世僅有一顆,令尊已將它給我服了,還到哪兒去討呢!”

苓苓神色一愣,兩隻大眼連連眨動,半晌始道:“就算你功力不能恢復,我和韋姊姊還是一樣喜歡你,等她回來之後,我們三人就在谷中住下,栽花、釣魚、講故事,這樣過一輩子不也好嗎?”

小妮子一熱一憂,自然流露於言詞之中,楚江天聞言感人肺腑,默然半晌,這才收斂了心中激動之情道:“苓妹之言,正合愚兄的心願,只是愚兄身負血海之仇,誰知剛剛獲得真正的仇家是誰……唉,我若就此老死荒山,將來怎見死去的父親!”

這幾句話,似乎觸動了苓苓的思親之情,目中淚光濡濡,幽幽說道:“我也想出去找爹爹啊!唉!那什麼阿難尊者真是壞死啦,可惜我就是打不過他,要不然……”

她這裡話聲未落,三本谷外突然爆出一串狂笑:“冷血人,原來你真躲在此地,可真把我找苦啦!”

兩條人影,由遠處飛掠而來,外罩灰青披風,一眼就看出是蜘蛛宮裡的爪牙,楚江天見狀大震,但未容他想出是怎麼回事,來人已到眼前。

提鐵杖的陰沉老叟,乃是楚江天見過的荊山百杖翁,另一個是雪山人魔。

雪山人魔來到八步開外,突然身形一停,露齒獰笑道:“冷血人,你當年的威風哪裡去了!”

楚江天此時功力雖失,但滿腔傲性仍在,聞言不覺冷哼一聲道:“蠢牛住口!楚江天當年嚇得你忘命而逃,今日也不見得怕你!”

雪山人魔大聲獰笑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小狗,我看你能強到幾時!”

話聲如同鬼叫,怪叫中五指揚起,如同鋼鉤一般,直向楚江天抓來。

這一來,嚇得苓苓心頭怦怦狂跳,嬌叱聲中,飛快翻腕出掌,由下而上,反切雪山人魔的脈門。

雪山人魔見狀,又是一聲嘿嘿怪笑,五指一沉。

苓苓哪會是雪山人魔的對手,只覺玉腕一酸,當場被震得連退三步。

雪山人魔狂笑一聲,黑影一晃,電射星飛般繞了過去,十指如鉤,直向楚江天肩頭抓到。

苓苓明知楚哥哥此時功力盡廢,直與常人無異,你說她怎能不嚇得魄魂皆冒?眼看楚哥哥欲避無及,兩掌無可奈何往上一擋。

雙掌相接,頓時慘號暴起,苓苓魂飛魄散,雙目緊閉,不忍再看。

就在此時,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怒喝:“冷血人,你……你說功力已廢,原來乃是欺人之言!”

苓苓聞聲一驚,雙目突睜,只見楚哥哥依然迎風卓立,雪山人魔竟不知怎地倒臥在八步開外,雙睛外凸,口鼻噴血,似乎已經氣絕多時。

突然之變,真令她驚異莫名,再看楚哥哥時,只見他也是一臉驚詫之色,不過這種驚詫之色,僅止剎那之間便即消逝,依然恢復了一派莊嚴道:“百杖老兒,在下功力已廢是我親口對你說的麼?”

百杖翁驀地一愣道:“這……難道……”

“難道怎樣?”

“難道你還不知我家主人是誰麼?”

“我早知他就是蒼穹書賢白鳳鳴老賊!”

“難道你不想殺他?”

楚江天聞言雙目盡赤,嘿嘿怒笑道:“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百杖翁詭笑一聲:“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既如此恨他,他又怎能輕易放過你,實對你說,我家主人聞說你功力已廢,派遣幫中高手百人,深入江湖,打算趁機除了你!”

楚江天身形一震,突又幾聲冷笑道:“那麼你現在怎還不趁早下手?”

話聲中雙目怒瞪,緩緩地向前逼了過去。

百杖翁對雪山人魔之死,早已心驚膽顫,見狀渾身一顫,情不自禁連退兩步道:“你以為我會輕易地饒了你麼?不過你既然功力還在,我倒不能不放過今天了!”

這老鬼外強中乾,怯意畢現,可是,楚江天雖對雪山人魔之死感到詫異,但自己功力未復那確是千真萬確之事,因此也只好故做鎮靜道:“這番好意,在下可真心領了!”

“哼,老朽雖然想放過你,只怕我家主人不會這般好說話!”

楚江天心中明白,此時若真打起來,那可是凶多吉少,是以聞言之下不覺又一震。不過他鎮定的工夫確實到家,心中雖驚,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道:“那他還打算怎樣?”

百杖翁沉聲一笑道:“我家主人早料你功力盡廢乃是欺世之言,是以吩咐宮中高手,見你之後,假如所料不差,便代他出面相邀……”

“邀什麼?”

“邀你下月月圓之後,前往蜘蛛宮,他要親自為你送終!哈哈!冷血人,你有這個膽量麼?”

“蜘蛛官算不得龍潭虎穴,你回去告訴白風鳴老賊,就說楚江天準時赴約,叫他好生看管頸上人頭!”

這兩人都是一般心理,楚江天望他速走,他也巴不得立刻離開此地,是以楚江天話剛落,百杖翁立即提起雪山人魔屍身,假作強橫地冷笑一聲,望東南如飛而去。

眼見百丈翁翻身急出山谷,楚江天額上沁出了絲絲冷汗,那在一旁驚怔失神的苓苓,此時突然走了過來,連連眨動那雙大眼道:“楚哥哥,你……你功力真已恢復了麼?”

楚江天茫然搖頭道:“沒有。”

苓苓回想先前他一招擊斃雪山人魔的情形不禁滿面疑訝道:“那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據我猜想,一定是暗中有人相助!”

“那人是誰?是我義父,還是我師父!”

“他們兩個都無此功力!”

“那麼是誰?他為什麼要救我們?為什麼現在又不敢出來呢?”

在苓苓連聲催問下,楚江天此時卻遊目四周,突然,他目光停留在一塊青黑色的山石上,像發現了什麼似的。

苓苓剛覺一愕,就聽楚江天朗聲說道:“石後是哪位高人,能蒙援手,怎不肯賜見?”

話聲落處,石後果然有人答道:“愚姊錯鑄人間,實在無顏與師弟相見!”

楚江天聞言先是一怔,既而心頭一轉,立即猜出石後之人是誰,不禁脫口說道:“你!難道你是艾姑娘麼?”

人影一閃,石後驚鴻一瞥般飄出個白衣女郎,只見她柔腰輕折,襝衽施禮道:“不錯,正是愚姊艾靜婷!”

楚江天見所料不差,乃趁機問道:“在下機緣巧遇,身入武林,但自忖從未投師,但不知姑娘何以師弟相稱?”

艾靜婷緩緩而行,說道:“楚師弟,你可知愚姊的師父是誰麼?”

“在下不知!”

“實對你說,愚姊的師父就是令堂靈飛仙子!”

“你……你說什麼?她老人家在海天山莊遭劫之前就已絕跡江湖,怎會……”

“師父當年為了成全師叔青城一風的心願,因此飄然離家,誰知就在她離家之後,海天山莊竟發生了驚心動魄的慘變……”

“她老人家對毀家之仇,為何不聞不問呢?”

“師父知道強仇勢眾,憑自己當時功力,絕難完成報仇的夙願!”

“難道她老人家會這樣忍氣吞聲地算了麼?”

“師父報仇之心無時不忘,因此乃根據離家前所見的那方龍符上的文字,搜尋鬼谷遺書,以師父絕世英明,費時三載,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被她老人家在巫山找到了鬼谷遺書……”

“啊!怪不得班達喇嘛打開那玉盒之時,不見鬼谷遺書的蹤跡!”

艾靜婷突然雙眉一皺,喟然說道:“家師雖然巧獲鬼谷遺書,但卻因一時不慎,誤中匣內機關,以至周身逐漸癱瘓……”

楚江天聞言驀地心頭一跳道:“你……你說什麼?”

艾靜婷展顏一笑道:“師弟休慌!自從愚姊送回那粒牛龍珠後,她老人家病體已見轉機,咳!愚姊本該晨昏侍奉以盡孝道,怎奈她老人家思子心切,不斷催促愚姊下山……”

“她老人家怎知小弟尚在人世?是姑娘你說的麼?”

“不錯!可是愚姊當時並不知道這個中曲折,以致把江北斗錯當了師父的親生之子,竟而輕易地將那本鬼谷遺書交付於他……”

“他乃是二叔之子,對小弟有救命之恩,給他也不算錯!”

“可是他習會鬼谷遺書中的武學之後,武林之中就無寧日了!”

“何以見得?”

“哼!難道他邀約九大門派代掌門人,赤峰之下,慘施毒手,這事你還不知道麼?”

楚江天聞言一怔道:“姑娘這話……”

艾靜婷柳眉一皺道:“愚姊乃師父孃家侄女,論起與你乃是表姊弟關係,小師弟假如不念既往,就請叫我姊姊好了,這樣姑娘姑娘的,不嫌太生麼?”

楚江天聞言臉色一紅,囁囁著說:“艾姊姊,難道中原九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

“咳,他們九人,除去師叔青城一鳳未到外,其餘人人俱都依約而至!”

“那麼江北斗豈不要遭他們……”

“師弟,你錯了,江北斗已得鬼谷遺學,不但沒遭他們毒手,反而狂性大發,將九大門派代理掌門人,全都擊斃在赤峰之下!”

楚江天聞言大震道:“這……這是真的麼?”

艾靜婷淡然一笑道:“千真萬確!”

楚江天頓時陷入一片沉思,良久才茫然說道:“這其中一定另有緣由,我一定……”

他話聲至此,似乎突然想到了自己功力已廢,不禁話音一頓,搖首嘆道:“算了算了!這些事哪是我一個殘廢之人管得了的?此生之中,能得見慈母之面,再也別無所求了!艾姊姊,你能帶小弟去趟天柱山嗎?”

艾靜婷剛待答言,苓苓突然滿面疑問地叫道:“楚哥哥,你要去天柱山,那麼不等韋姊姊了麼?”

楚江天略事遲疑,終於黯然道:“愚兄真力散盡,豈是藥石能奏奇功?縱然請來杏林醫師又有何益……”

艾靜婷未等他把話說完,忙道:“師弟休急,阿難尊者已允為你恢復功力,你且與這位姑娘小住,待愚姊去尋那阿難尊者……”

苓苓聞言大眼一霎,忙道:“那怎麼成啊!萬一蜘蛛宮裡那賊子們再來了,我可打不過他們呢!艾姊姊,你在這裡陪伴楚哥哥,我出去找阿難尊者,你說好麼?”

楚江天自忖功力盡失,若想一下趕到天柱山,確也不是易事,於是只好依從苓苓之言。

苓苓去後,三本谷只剩下楚江天與艾靜婷。這位心冷氣傲的艾姑娘,因感日前之錯深為內疚,是以對楚江天百般遷就,噓寒問暖愛護備至。

但楚江天功力已失,壯志全消,終日裡愁眉難展長嘆不絕!

這情形,就連那心冷氣傲的艾姑娘也覺憐惜不已,為了消磨這寂寞歲月,乃把鬼谷遺書中的武學傾囊相授。

楚江天生性好武,這一來果然興致奕奕。可是,他雖然悟性絕高,無奈鬼谷遺書中的武學,要有良好的根基,也只能聽之了了,難望有成。

時光流轉,晃眼就是二十餘日,不但苓苓沒有找來阿難尊者,就是韋驪珠與杏林醫師也依然影蹤不見,楚江天凝視夜空明月,想起日前與百杖翁之約將近,情緒漸覺煩躁。

可是他功力未復,艾姑娘怎會讓他出谷,因此無限關切地說道:

“師弟,你真要到蜘蛛宮赴約麼?”

楚江天默默點首道:“既定之約,怎能不去?”

艾靜婷急道:“你功力未復,這種隨口說說的話怎可認真?”

楚江天仰首向天,莊嚴說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要說小弟功力未復,只要有一口氣在,也不能失信於人啊!”

艾靜婷聞言默然,半晌始道:“師弟壯志凌雲,令人可敬,只是站在愚姊的立場,卻不能任你胡來!”

“姊姊你……”

“你再有好壞,我怎向師父交待?”

“可是我已和百杖翁有言在先!”

“再等三日,假如苓妹妹不能找來阿難尊者,愚姊代你赴約就是!”

楚江天雙唇微動,似乎尚有所言,但剎那之間,又把已到唇邊的話收了回去,掉轉話峰道:“既然姊姊這樣說,小弟依你就是!”

艾靜婷聞言一笑:“嗯!這才是我的好師弟呢!”

她人極秀美,平日不苟言笑,如同空谷幽蘭雪裡寒梅,此刻軟語

溫馨,直像是嬌花吐蕊,更令人目定神凝。

楚江天但覺心中一蕩,慌忙按定心神,唯唯應是。可他表面上雖然如此,但心中卻另有打算。

夜深人靜,艾靜婷安息之後,楚江天悄悄地溜出三本谷。他為要避免艾姑娘的追蹤,竟而捨近求遠,由山後小道翻了出去。

這一帶全是崇山峻嶺,他此時已與常人元異,初行時尚可勉強支撐,及至深入那懸崖峭壁之中,不免有舉步艱難之感。

但也就因為如此,才使艾姑娘想象不到,終究沒追上他。

日出日落,他將近走了兩日兩夜,究竟走了多少路,他自己也不知道,甚至於他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綿亙不斷的群山。

夕陽似火,他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清叱。他心下一震,立即鼓起勇氣,手腳並用地向前面一座山峰上爬去。

嬌叱聲中,夾雜著陣陣狂笑,陰森森冷厲的笑,入耳就辨得出是蝙蝠幫主翼人裘飛。

至於那入耳心驚的嬌叱,不正是單身赴杏林的韋姊姊嗎?

韋姊姊怎是蝙蝠幫主的對手?

楚江天一念至此,不由心下大急,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身形邁動,轉眼攀上峰頂,俯身一看,果見峰下兩條人影,正在全力相搏。

蝙蝠幫主招出如風,掌勢舞動,激鬥時刺耳厲嘯。

韋驪珠全力搶攻,但內力相差過甚,往往招式尚未用滿,就被蝙蝠幫主的掌風逼了回來。

楚江天見狀大急,雙肩一晃,就待飛身而下。

可是,突然之間,他想到自己功力已廢,雖然此時存身之處僅距地面數丈,但若真個跳了下去,恐怕不但毫無助益,反有斷筋折骨之危!

真力一沉,他總算勉強地將身形穩了下來。

就在他身形剛穩驚魂未定之際,突然山峰下揚起刺耳怪笑!

“韋驪珠,你再不讓開可別怨本幫主手下無情了!”

韋驪珠嬌喘微定,怒聲叱道:“除非你殺了我,不然你休想進這座山洞!”

話畢也猛吸一口真氣,瞪目凝視,如臨大敵。

楚江天依然是用目一瞟,果見她身後有座高與人齊的山洞。當下暗暗納罕道:“這山洞有何奧妙,為什麼韋姊姊竟會以死阻止別人進去呢?”

一念未已,蝙蝠幫主再次狂笑遣:“鬼丫頭,我不過看你老子份上,難道你以為我真殺不了你麼?”

雙掌一推,呼地一聲擊了過去。

韋驪珠手掌一揚,數十點銀星嘶嘯撲出。

蝙蝠幫主身形倏晃,背上假翅扇動,放聲狂笑道:“鬼丫頭,你那九寒砂也嚇得了人麼?”

九寒砂擊在他那雙鼓動的假翅上,但聞叮咚連響,立即倒飛而回。

韋驪珠見狀大駭,香肩一沉,向左避開三步,才算躲過了九寒砂反擊之力。

蝙蝠幫主似是勝券在握,嘿嘿冷笑中緩緩逼近。

楚江天看在眼中急在心頭,怎奈欲助無力,空急得冷汗直冒。

“鬼丫頭,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

蝙蝠幫主身形如風,搶步直進,右掌由腕下翻起,猛擊韋驪珠胸前三處大穴。

韋驪珠神色一驚,措步出招,雙掌左右封出。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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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15 15:17: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老頑童

狂笑聲中,蝙蝠幫主掌勢倏變,右手一沉一抖,電射星飛一般,直奔韋驪珠氣海、幽門兩穴。

事起倉促,韋驪珠哪還閃躲得了,但見她臉色一變。

楚江天更是膽裂魂飛,情不自禁驚叫一聲:“韋姊姊,右掌‘破釜沉舟’,左手‘飛星射月’快!”

這兩招武學原極普通,練過幾年武功之人,無一不會使用,可是若將這兩招配合運用,卻是武學中的創見。

原來,這乃是鬼谷遺書中的妙決,楚江天由艾姑娘那兒學來,但卻從來未使用過,此刻事機急迫才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聲音入耳,韋驪珠先是一震,但也不過眨眼的工夫,兩掌已依言施出來。

在她心裡,也因聽出這是楚弟弟的聲音,這才毫不自覺地依言而為,及至招式展開,才覺悟到身處危境,這種平凡的招式怎能克敵?

就在她心中暗暗吃驚,變招閃躲兩皆不及之際,突然,右手微微一震。

但聞叭一聲,蝙蝠幫主攻出的掌勢,齊腕處間被她一下震斷。

熱血噴射,慘號頓起。

韋驪珠真沒想到這原極普通的招式,竟會如此出乎意料的妙用,心下一喜,左手立即加快。

蝙蝠幫主慘號未已,胸前又捱了一掌,頓時心脈震斷向後倒翻八尺,雙眼一瞪噴血而亡。

韋驪珠死裡逃生,不禁脫口驚呼道:“楚弟弟……你在哪裡?你好了麼?”

聲音是那樣驚喜交加,只見內心關切之情。

楚江天站起身形,向下高叫道:“韋姊姊,我在這裡,我無法下去,你快上來吧!”

韋驪珠一聽他無法下去,就知他功力未復,不過她仍舊無限欣慰地呼一聲,飛快地附壁而上,目注楚江天高興笑道:“楚弟弟,你不要心急,我已經找到杏林醫隱,他說只要採到千年石參就可使你恢復功力了!”

楚江天聞言一喜,但一想到千年石參定是一種難求的靈物,不禁心下又是一沉道:“姊姊不要費心了!宇宙之大,誰知道何處要出產千年石參呢!”

韋驪珠盈盈一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目前,吉人自有天相啊!”

楚江天心中一動,雙目灼灼發光道:“什麼?你是說這山洞之中……”

韋驪珠笑道:“不錯!這山洞中正長有一株石參,十年前杏林醫師發現它時,因嫌它火候不足,並且生在這種隱秘之中,故而未曾下手,想不到今日……”

他話音未落,突聞石洞中傳來幾聲厲喝,二人正覺一怔,倏見一條淡金色的黃影由洞中急射而出,石洞深處,傳來杏林醫師焦急的叫聲:“韋姑娘,石參被他搶跑了,快攔住他!”

韋驪珠心下一凜,雙掌倏分,電射星飛向黃影抓去。

黃影“吱吱”兩聲怪叫,一跳一彈,竟然脫出了她攻來的雙掌,直向西南馳去。

殘陽未落,夕照滿山,那條黃影看得非常真切,乃是一隻長臂金絲猿。

杏林醫隱由山洞中奔出,那隻長臂猿已至十丈開外,焦急中大喝一聲:“韋姑娘,快追!”

振臂騰身,頭也不回地趕了下去。

韋驪珠更加不敢怠慢,高喚一聲:“楚弟弟,你在此不要離開,待我……”

話音未落,人也隨後電射逐星般趕去。

楚江天心如天高,自入江湖之後,予取予救,不可一世,哪會如婦人孺子般受人憐恤,聞言牙根一咬,也由山峰上狂奔而下。

日落星升,夜暗如墨,杏林醫隱與韋驪珠的人影消失了,冷靜的群山中,只留下落寂的楚江天。

他仰望天上星辰,回憶自己初入武林後的威風,想當日力拒萬夫,威震九門,到如今……

唉!往日雄風,俱化作南柯一夢,曾幾何時,我楚江天又變作了這般可憐的人兒了!

一陣冷風吹來,他情不自禁打個寒噤。

他腦海中突然一震,當下猛吸口真氣,頓時雄心勃發,仰天長嘯。

這一聲長嘯發洩了他心頭多日來的抑鬱之氣,立即朗聲說道:“我楚江天堂堂男子,頂天立地!功力雖失,雄心未減,縱然斧鋮加身,亦當引頸以待,何能作那婦人孺子的可憐像!哼,縱然我功力難復,也要親到蜘蛛宮去,去會會白鳳鳴那老賊!”

他滿腔熱血沸騰,頓覺勇氣百倍,踏著茫茫夜色,如飛疾馳而去。

山花怒放的早春季節,巫山一處神秘入口處,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分由江湖各地趕來。

在那數不清的武林人物之中,出現了個體態龍鍾的老叟,在他身後,跟著個面容死板的年輕人。

老叟緩緩而行,好不容易行到山口。

突然山口閃出一條人影,雙目炯炯有神地向老人一掃,然後沉聲喝道:“老頭兒,蜘蛛宮開山大典,請的是武林各路英雄好漢,瞧你走路都要打跌的樣子,還跑來則甚?”

老頭兒雙目一瞪,寒芒四射,看樣子似乎已被激怒。

那大漢見狀一凜,但突然之間,老頭變顏大笑道:“蜘蛛宮開山大典,乃武林中百年難逢的盛事,雖然老朽行將就木,卻捨不得錯過大

好良機,是以特地率領小徒親來赴會!”

大漢見狀,立即狂態盡斂道:“請問老英雄貴姓大名?”

老叟面呵一笑道:“一年前,老朽執掌枯竹門戶!”

“啊!原來是枯竹老教主,失敬了!”

“哪裡,老朽氣血早衰,久已絕跡江湖,而今武林,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老教主說哪裡話,這位想必是……”

“這位小徒戴仇,入門未及半年,加以資質愚鈍,武功上一無所成,閣下不要見笑才好!”

說笑之間,老叟已帶著那面如死灰的少年,緩緩步人山口。

這座山口,在平時不許任何人擅自出入,但此刻出入之人不下十餘起,那把守之人,只要問清來人身份之後,便即任其通行,毫無留難之處。

老叟與少年默默而行,約有盞茶時光,才算通過那險阻窄隘的山口,剛覺眼前一陣開朗,突然,耳畔傳來連聲刺耳蕩笑。

兩人猛一抬頭,只見四名花枝招展的女郎,格格媚笑齊向山口奔去,轉眼沒入那山道之中。

枯竹老教主不覺怎樣,只是他那面如死灰般的徒弟戴仇,卻突然神色一怔,緊盯著那四個女郎的背影,就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枯竹老教主見狀沉哼一聲。

那少年立即上前兩步,緊依著枯竹老教主輕聲道:“老教主,你可注意那四個女子乃是青樓教中……”

話音未落,枯竹老教主忙道:“此地耳目眾多,小俠小心為是!”

少年聞言突然驚覺,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道:“矮鬼,蜘蛛宮也是你要來就來,要去就去的麼?”

枯竹老教主與那少年同時一怔,猛抬頭,只見方場上站著兩條人影。

前面一人,是那縱縱橫西北道上,身材奇矮的高原矮叟,後面一個,正是蜘蛛官的白旗令主,黑道煞星火閻王劉舉。

高原矮叟本已向山口行來,聞言之後,突然轉身形嘿嘿冷笑道:“嘿,笑話,加盟入會,必須要出於心甘情願,天底下還有強迫的麼?”

火閻王陰陰冷笑道:“矮鬼,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蜘蛛宮有你不多,無你不少,誰強迫你了?”

高原矮叟雙目一瞪道:“既然如此,你還攔阻老朽做甚?”

火閻王仰面怒笑道:“蜘蛛宮向來未容外人活著出去過,你出去可以,不過得留下命來!”

高原矮叟冷哼一聲:“要命不難,那要看你有沒有索命的能耐!”

“矮鬼,你敢輕視本令主宰不了你?看掌!”

雙肩一動,但聞呼地一聲,右掌挾著刺骨勁氣,當頭劈了過來。

高原矮叟上體半旋,左掌斜斜地往上一推,頓時轟然巨震,激起了漫天黃塵。

此時枯竹老教主與他的徒兒戴仇,早已停下了腳步,場外也出現了十幾個人影,有的是蜘蛛宮裡的爪牙,也有的是來參加開派大典的武林人物。

這一掌硬接下來,雙方同時腳步一挫,各退後三步,不過火閻王三步過後,立即拿樁站穩,高原矮叟似因身形瘦小,內力較次一籌,三步之後,上體依然搖擺不定。

強弱之勢,明眼人一看就知。

蜘蛛宮裡的爪牙全都是嘿嘿冷笑,在一邊作壁上觀的武林人物,激起了一陣竊竊私議,那面色死板的年輕人戴仇,卻像極端關心似地神色一震。

枯竹老教主見狀,忙用眼色制止道:“蜘蛛宮高手如雲,方今武林誰能比得上,高原矮叟以卵擊石,這真是自己找死!”

他這幾句別有用心之言,聽得一旁觀戰的武林人物個個側目而視,站在他身後的一名蜘蛛使者,卻得意成分地哈哈大笑道:“枯竹老教主,真不愧是識時務的俊傑,主人青眼相加,不謂無因!”

枯竹老教主一聞此言,就知自己在入山之前,就已在蜘蛛宮爪牙監視之下,不由心下一凜,倏然回身。

只見身後說話之人,乃是個金睛紫臉的老頭,頓時又是一驚道:“咦!你是……”

那金眼紫面之人,上前笑道:“老教主,小老兒巴平,外號紫面金鷹.你沒聽人說過麼?”

枯竹老教主連忙道:“老朽一時眼花,果然真是長白山大當家的,你……”

紫面金鷹巴平陰陰一笑道:“老教主請隨我來,在下有機密事相告!”

話音一落,轉面向東而去。

此時火閻王與高原矮叟已纏鬥二十餘招,兀自勝負難分,枯竹老教主一扯那面色死板的少年道:“仇兒不要看了,快隨我來!”

那戴仇正想舉步跟隨,紫面金鷹突然轉過臉來,無限驚訝道:“老教主,這位是誰?”

“這是小徒戴仇!來,快見過巴大當家的!”

“免了,老教主,在下聽說你平生未收一徒,令郎又早已斃在冷血人江雨舟手下,這位是什麼時候入門的?”

枯竹老教主神色一愕,忙道:“不錯,老朽幾套粗淺之學,只傳犬子一人,自從犬子喪生之後,老朽不能坐視枯竹教香火就此斬斷,故而收此劣徒!”

紫面金鷹恍然道:“啊!在下倒是錯估了,不過此事,主人僅命我對老教主一人言講,令徒最好……”

當初巫山奪寶,江雨舟顯露面目之後,蜘蛛宮主人與手下爪牙,俱已追逐班達喇嘛等人離去,不知江雨舟與枯竹老教主化敵為友之事,故才會曲解下拉攏於他。

枯竹老教主心下一轉,立即將計就計止住了徒兒戴仇,跟著紫面金鷹匆匆離去。

少年戴仇眼見二人離去之後,正覺滿腹狐疑之際,突然,場中傳來連聲慘號。

原來高原矮叟與火閻王連拆數十招,雖然火閻王功力較為深厚,

無如高原矮叟出招奇奧無比,使得火閻王反而有顧此失彼之感,這一來,頓時激起了他兇戾之氣,大吼一聲,陡然狂攻五招。

高原矮叟發出一聲冷笑,雙肩一沉,滿場盤旋,橫飛七步,避過來勢之後,竟然射星般欺進身來。

火閻王他快避閃電,但也僅只避過了左胸,只覺一陣奇痛人骨。

右胸骨硬生生被擊斷兩根,情不自禁地滿口熱血亂噴,大步退出八尺。

高原矮叟一招得手,只聽連聲怒喝,站在一旁觀戰的蜘蛛宮使者,已有兩名閃身撲出。

四掌齊揮,直向高原矮叟背心上攻到。

高原矮叟狂吼一聲:“無恥賊崽子,你們要不要臉!”

向左一跨步,右手反腕推了出去。

就在他跨步閃身之際,右邊那名蜘蛛使者業已走空,單腕推出,剛好與左邊這名蜘蛛使者的掌勢碰個正著。

但聞轟地一聲,沙塵亂滾,這名蜘蛛使者已被他震翻在地。

高原矮叟知道此時不是戀戰之時,就勢雙臂一振,就待快速而去。

可是,憑他一個高原矮叟,要想生離此龍潭虎穴似的蜘蛛宮,真是談何容易,只聽一聲怒吼過處,那負傷喀血的火閻王也雙掌一揚。

嘶嘶連聲,五枝綠火瑩瑩的火箭,已向高原矮叟襲到。

高原矮叟身形猛地一沉,剛剛避過了疾飛而來的火箭,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怒喝:“矮鬼,你再嚐嚐這個!”

高原矮叟立足未穩,突覺肩上一陣奇痛,頓時咳地一聲,打從肩胛上冒出一股暗紫色的火焰。

這種狠毒的暗器,委實是令人怵目驚心,高原矮叟慘號一聲,情不自禁地倒了下來。

那另外一名蜘蛛使者,跨步出掌,兜頭劈下。

在一旁觀看的少年戴仇,見狀神色大震,腳步一跨,就想挺身而出……恰好就在此時,突聞火閻王厲聲喝道:“住手!”

那名蜘蛛使者應聲把掌勢一收,探指點了高原矮叟三處穴道。

經過這一陣翻滾,高原矮叟肩上火焰雖被滅,但此身卻已落入蜘蛛宮賊黨掌握之中。

火閻王強忍傷痛,露齒獰笑道:“矮鬼等著領教大爺的手段吧!”

高原矮叟似乎自知不妙,聞言突然放聲狂笑道:“狗賊,你有本領儘管使吧,任殺任剮,老夫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算是你的爺爺!”

火閻王氣得雙目噴火,怒叱一聲:“把這個老鬼帶入水牢,等會慢慢再處治他!”

那名蜘蛛使者高聲應是,抓起高原矮叟,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那年輕人戴仇剛顯得有點遲疑,就聽身後有人說道:“你是枯竹教主的徒兒麼?”

年輕人神色一愣,猛回頭,只見面前站著個十一二歲的童子,連忙應道:“不錯,在下正是,小哥,你……”

那童子冷冷地說道:“我是本宮接待之人,你隨我來吧!”

那小童領著戴仇,繞過了雄偉壯麗的蜘蛛宮,進入另外一條狹谷,把他安置在一間精緻的斗室之中,說道:“我已為你備下了飲食,飯後就在室中休息吧!可記住千萬不能亂跑!”

戴仇連連應是,當下飽餐一頓,在室中靜等著枯竹老教主回來,誰知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依然不見人蹤。

就在此時,突闖隔壁傳一陣人聲道:“老禿,你說冷血人會來赴會麼?”

戴仇聞言一震,情不自禁地伸手向臉上摸去,他下意識把面具重新修理一下。

你道這面具下的人是誰?原來他正是功力已失的楚江天。他與韋驪珠及杏林醫師失散之後,正覺進退無計之時,卻不料巧遇往蜘蛛宮赴會的枯竹老教主。

枯竹老教主感他上次救命之恩,明白了楚江天心情後,立即答應他願助一臂之力,不過卻再三叮囑他諸事忍耐,等候良機。

楚江天一聞隔壁有人談他,因此情不自禁心下一震,只聽那人話

音一落,另外一人立道:“他不來還好,他要是來了,哼!”

“你可不要想得太容易了,聽說那小鬼功力仍在呢!”

“功力仍在又能怎樣,難道他能擋得了蜘蛛宮主人與青樓教主聯手合擊麼?”

楚江天聞言又是一震,暗忖:“怪不得來時在山谷人口之處,看到青樓教中那幾個淫娃娃,看來他們業已連成一氣了!”

他思量未已,突聞另一個聲音大笑道:“二位把本宮主人,未免估得太低了,冷血人本來就不是本宮主人之敵,更何況本功主人此時大功已成,不要說一個冷血人,就是十個冷血人又能怎樣?”

“那麼,這一次開山大典,蜘蛛宮主人何不當著天下武林,歃血為盟,爭取武林盟主的寶座!”

“哈哈,好說,好說,貴幫幫主業已領先加盟,難道二位還不知道麼?”

話聲至此,突聞兩聲慘號,隔壁之人似乎一怔道:“使者,這是……”

先前那放聲談笑之人,此時嘿嘿陰笑道:“這個麼?哼,這就是與蜘蛛宮為敵的下場,二位好好休息,明夜之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話音至此,但聽一陣腳步聲,漸漸消失於夜暗之中。

楚江天好奇心起,哪時還能忍耐,當即抽身出屋,直向先前那慘號傳來的方向行去。

他功力已失,不敢放足疾馳,只好假裝散步,沿著谷中小道緩緩行走,因為居住在此處之人,盡是蜘蛛宮外圍黨羽,是以警衛甚為鬆懈。

楚江天出谷之後,行約盞茶時光,來到一座牌樓之下,剛想邁步而入,突然,牌樓下傳來一聲輕喝:“誰?”

楚江天心下一驚,忙道:“在下枯竹教中弟子戴仇!”

“你跑到此處來做甚?”

“在下一時迷失方向誤闖至此!”

“不管他,先把他拿下再說!”

話間落處驀見人影一閃,一名彪形大漢直撲過來,五指一探,就向肩頭抓到。

楚江天知道憑自己眼前身手絕對無法躲脫,因此索性不閃不避。

那大漢似乎頗為意外,急切間掌勢一沉,唰地一聲點了楚江天軟麻穴,順手將他一抄,直向牌樓下走去。

楚江天此時身入虎穴,但卻不忘打量四周情景,原來牌樓之後乃是一排敞廳,內外燈火,明如白晝,門內門外站著八名橫刀亮劍的蜘蛛使者。

他正想打量廳內情景,突聞一聲大喝道:“帶高原矮叟!”

楚江天但覺心下一震,緊接著耳畔連聲應是,身形已被人拋了出去。

一陣頭昏目眩竟然失去知覺,等到慢慢醒來,只聞房內傳出鐵鎖叮鐺之聲。

楚江天忍痛再次朝向廳內瞟去,他此時卷臥在房外迴廊之下,對廳內情景一覽無遺。

只見大廳正中,一併排著三張虎皮交椅,每張椅上俱坐著個蒙面人物,雙目灼灼,雖認不出是誰,但卻看出武功甚高。

進門兩側,各有三張生鐵鑄就的鐵椅,每張椅上也坐著一個武林人物,這些人俱都是渾身鎖鏈,遍體繩索。

楚江天由左向右瞧,當他瞧到左側末尾一人時,不覺神色一凜。

原來這張鐵椅上端坐之人,正是日間被擒的高原矮叟,只見他渾身衣履盡溼,腳上鐐銬叮鐺,昂首瞪目,向上怒視。

這時居中一名蒙面人,發出一聲陰沉的冷笑道:“高原矮叟,你現在該知道蜘蛛宮的厲害了吧?”

高原矮叟驀地身形一挺,高聲說道:“你蜘蛛官卑鄙齷齪的地方我都見過了,就是沒見過什麼厲害的地方!”

當中那名青衣蒙面人,聞言嘿嘿冷笑道:“那你就先見識如何?”

話音一落,陡然舉掌連擊三下,廳外人影閃動,四名大漢一擁而入,青衣蒙面人冷冰冰地吩咐一聲:“看火刑伺候!”

四名大漢高聲應是,一齊躬身退下,瞬息工夫,抬進一口鐵槽,槽中滿是炭火,上覆鐵板,鐵板上小孔密佈,以扇一煽,頓見青綠色的火焰灼灼亂射。

剎那之間,鐵板烤得血紅。

四名大漢同時一躬身,高聲說道:“火刑已備,恭請令主示下!”

青衣蒙面人雙目寒光一閃,厲聲說道:“先處置那叛幫之徒,讓矮鬼見識見識!”

四名大流高應一聲,不約而同地欺到左側第一把鐵椅之前。

那端坐鐵椅上的,是個四十開外的矮瘦漢子,似乎麻啞諸穴被制住,此時雖然嚇得面無人色,但卻出聲不得。

四名大漢人掌齊施,只聽唰唰幾聲,已把那人渾身衣履除盡,然後雙臂反縛,凌空吊起。

青衣蒙面人大喝一聲:“行刑!”

右手凌空一指,頓時把那漢子的穴道解開。那矮瘦子剛顫抖著叫聲:“令主……”

話音未落,四名大漢突然怒吼一聲,驀將懸空吊起的鐵絲一鬆。

那矮漢子的兩隻光腳,頓時觸上大紅的鐵板,但聞哧哧兩聲,青煙亂冒,焦臭難聞。

這種千古罕見的酷刑,縱是石人見也難忍受,慘號聲聲,令人魄悸神搖。

那人先還儘量收縮雙腳,可是,鐵絲愈降愈低,終於兩腿齊膝以下,全都接觸到那火紅的鐵板。

這下奇痛攻心,陡然間,人影一下蹦起八尺,哧地一聲,又整個落到鐵板上。

慘號聲中,但見青煙嫋嫋,焦臭之氣刺鼻欲嘔,那人在鐵板上一陣翻滾,轉眼四體收縮,變成一個人炭。

楚江天看得怵目驚心。

青衣蒙面人卻像坦然無事似的陰陰大笑:“高原矮叟,這滋味你也想嚐嚐麼?”

高原矮叟冷笑一聲,驀地將口一張,一口濃痰,直向青衣蒙面人射去。

這一下大出那青衣蒙面人意料之外,急切間沒有躲開,那口濃痰正中左眼。青衣蒙面人又氣又急,哇哇怪叫道:“好矮鬼,今天不叫你死去活來,難消我心頭之恨,行刑!”

四名大漢應聲出掌,就向高原矮叟抓去。

楚江天見狀,頓時驚得啊呀一聲。

這一聲立即引起了青衣蒙面人注意,只聽他斷喝一聲:“誰?”

先前那名蜘蛛使者慌忙應道:“枯竹教主之徒!”

蒙面人又是一聲冷笑:“枯竹教主之徒?怎會跑到此地來?帶上來我看看!”

楚江天知道危機迫在眉睫,可是他此時半點兒功力俱無,能有什麼辦法,眼看著先前那名蜘蛛使者將自己攔腰提起,飛快地跨進大廳。

青衣蒙面人向他略一注視,立即嘿嘿冷笑道:“你真是枯竹教主之徒麼?”

楚江天心下一寒,忙道:“正是!”

青衣蒙面人凝望良久,突然放聲狂笑道:“好一個刁頑的小狗,老夫面前也敢弄鬼,我今天看你究竟是誰?”

身形微欠,五指遙遙一抓,但聞唰地一聲,楚江天臉上那幅面具已被他凌虛摘下。

楚江天眼見真相已露,不禁心下大凜。

但廳內諸人看清楚江天面目之後,頓時也掀起一陣騷動,但聞一聲驚呼:“冷血人。”人影倏地一散,不約而同地紛紛後退。

楚江天挺立在燈火如畫的敞廳之中。

蜘蛛宮裡爪牙們驚惶倒退,一個個掌提真力蓄勢以待。

高原矮叟驚愕莫名,不禁脫口驚呼道:“楚少俠!你……你怎……”

楚江天見他滿面驚詫之色,恨不能劈斷他周身鎖鏈,怎奈此時自

己功力未復,穴道未解,不要說劈斷這些純鋼鎖鏈,就是想移動一步也極困難。

英雄末路,虎落平陽,他不禁百感交加慨然長嘆。

青衣蒙面人一聞這聲淒涼的嘆息,頓時神色一愕,遲疑半晌,終於冷笑一聲道:“楚江天,你功力真廢也好,假廢也好,本令主先與你硬拼三招再說!”

話聲中猛提真力,雙掌往前一推。

呼地一聲,疾勁狂流浪湧而來。

楚江天不要說還手,就想閃躲也不可能,只好雙目一閉,靜靜地端等死神降臨。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聞一聲震耳大喝,緊接著廳內燈火一暗,飄進一條巨大的身影!

楚江天尚未辨清是怎麼回事,身形已被那人抓起。

那人抓住他以後,驀地雙肩一沉,唰地一聲,如同怒箭脫弦般躥出廳外。

廳內眾賊,至此方才驚覺,只聽連聲怒喝:“老賊敢闖刑堂,還不快點兒留下人來!”

青衣蒙面人為首,十多條人影穿房而出隨後疾追。

可是這神秘的人物功力絕高,不但後出廳的青衣蒙面人等無法趕上,就是沿途設伏的明椿暗卡也覺攔阻有點兒措手不及。

奇怪的是此人全憑身法閃避,決不肯出手還攻,只覺他左閃右突,如同大象渡澗羚羊撲角,穿梭於那多高手截擊之下,竟然不著半點痕跡,轉眼之間來到一處斷崖之下。

這斷崖陡峭無比,夜色下不見頂端,可是那人雙臂一振,突如蝙蝠飛騰而上,驚險之處令人目駭神搖。

等到那人停下腳步,已至斷崖頂端,楚江天但見他大袖一拂,全身頓時一鬆,那被制穴道全解開。

他雖然功力未復,但腰幹一挺便也站穩了身形,及至用目向那人一掃,頓時神色一愕。

你道救他之人是誰?原來正是武林聖僧阿難尊者!只見他宣一聲佛號,沉聲說道:“時不我待,小施主趕快盤膝坐下,等老僧為你恢復功力!”

楚江天聞言一愕道:“你……是因為艾姑娘?”

阿難尊者嘆息一聲:“因果循環,冥冥中早有安排,艾姑娘能夠贏得老衲,全屬天意,老衲豈能逆天意?”

楚江天在遲疑之中,阿難尊者業已舉掌抓住了他的雙手,微微一壓.楚江天立即情不自禁地坐了下來。

遙運斷崖下燈火閃灼,人聲噪雜,楚江天乍覺一股熱流透體而人。頓時心下一凜,道:“此時身在龍潭虎穴之中,你怎妄用真力療法,我楚江天殘廢之人生死不惜,難道你也不想活了麼?”

阿難尊者不愧武林聖僧,雖然明知危機重重,但仍行所無事地笑道:“小施主快點兒按定心神,不要多言,這座斷崖高逾百丈,縱然蜘蛛宮主人親自尋來,恐怕也需一個更次,到那時我早已行功完畢!”

話聲中真力直透玄關,如同黃河之水源源而來。

孰料他真力剛剛透入楚江天玄關之中,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冷笑道:“禿和尚,你想得太好了,太爺奉命把守此崖,怎能容你在此放肆,納命來吧!”

二人聞聲大震,不約而同向那出聲之處一瞟,只見個豆目鼠須之人,正由左側緩緩行來,月色下,雙目綠光閃閃,陰沉狠毒令人心悸。

這一分神,楚江天頓時熱血亂翻,眼冒金星。

阿難尊者雖然心驚,但卻能強捺心神,沉聲大喝道:“少俠當心!生死禍福前生註定,何必庸人自憂!”

這一聲斷喝如同警世驚鐘,楚江天頓時心胸泰然,猛吸一口真氣,把那翻騰的熱血壓了下去。

那豆目鼠須之人突然怪笑道:“禿驢說得一點兒不錯!哈哈,若不是前生註定,你們怎會跑到這斷魂崖上來送死,哼,看掌!”

腳步一晃,袖底翻出一股烈風,呼地襲了過來。

這人功力雖然不弱,但與阿難尊者相較,真有天地之差,可在這

緊要關頭,就無法還手,眼見罡風罩體。

“洞庭狐,你想活命就趕快給我退下!”

一縷尖風,應聲而至,那把豆目鼠須的洞庭狐逼退三步。

楚江天忙一瞟,頓時心頭又驚又喜。

原來他目光所及,看出來人正是那玩世不恭的醉鄉老頑童。

老頑童本與高原矮叟聯袂而來,自從高原矮叟失陷在蜘蛛宮之後,他就躲在這崖下準備待機而動,想不到沒有救出高原矮叟,卻遇上了這檔子事。

那洞庭狐被他一掌迫退,頓時又驚又怒道:“醉鬼,蜘蛛宮也是你撒野的地方麼?識相的快點兒讓開!”

醉鄉老頭嘻嘻一笑道:“老狐狸,你說什麼地方是我撒野的地方?”

洞庭狐又是一聲:“醉鬼,你不用裝瘋賣傻,蜘蛛官高手如雲,若等他們上來,你再想跑可就來不及了!”

老頑童緩上兩步,雙目半睜道:“那我就趁他們未上來之前,乾脆先宰了你吧!一個換一個,誰也不虧本,老狐狸來啊!”

掌一揚,連肩搭背抓了過去。

洞庭狐怒叱一聲:“老醉鬼,你以為我怕你麼?”

腳步一挫,向後飄出八尺。老頑童哈哈大笑:“不怕就來此比劃啊,你有本領宰了我,不更好嗎?哎,我醉鬼早就活夠啦,今天難得碰上你,你就發發善心成全我吧!”

他迷迷糊糊,顛三倒四,但手下可不含糊,話聲未落,已如風般攻出五招。

招招全用上八成真力,勁風嘶嘯,全向洞庭狐致命之處攻去。

洞庭狐眼見到手的一件大功,被他從中破壞掉,由不得怒發如雷地大吼一聲:“老醉鬼,既然如此,太爺就成全你了!”

身形一沉,狂攻七掌。

崖頂上激起猛烈罡風,沙石盤旋,兩人情不自禁各退三步。

洞庭狐心下一凜,老頑童也感到大驚,二人均覺對方勁力遠在自

己想象之外,誰也不再輕敵出招。

可是,洞庭狐眼見阿難尊者正在加緊行功,他知道只要這老和尚行功完畢,自己就將註定死路一條。

醉鄉老頑童心中更急,他更知道蜘蛛宮裡高手甚多,眼前這洞庭狐已難對付,萬一再有人上來那該如何是好?

二人均存再不能等待之心,是以微微一愣之後,立即二次出掌。

這一次與開始威勢完全不同,但聞轟轟隆隆震耳不絕,瞬息間連拼八掌。

阿難尊者與楚江天,果然俱是武林中一代人傑,定力之強,確已達泰山崩於前面色不變的火侯。

楚江天但覺一股熱流,透玄關,人紫府,直奔四肢百骸,散入渾身一百零八處穴道,立即氣機舒暢躍然欲動。

二人殫精行功,不覺斗轉星移銀星倒撲,突然一聲慘叫過處,洞庭狐已被醉鄉老頑童攔腰一掌,擊下了那百丈懸崖。

老頑童連退三步,勉強穩住搖搖晃晃的身形,這才用手一抹額上汗漬道:“吉人自有天相,看來……”

誰知他話聲未落,突然,耳畔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看來怎樣?”

醉鄉老頑童聞聲一凜,猛抬頭,只見三名蒙面人,由崖下閃電般翻了上來,六道目光,如同冷電般凝視自己。

阿難尊者與楚江天,此時也看清了來者正是先前刑堂所見之人。

他們能這快到達崖頂,想必另有秘道可通。

夜風颯颯,寒星閃閃,醉鄉老頑童神色大震道:“你……你們三個是……”

為首那青衣蒙面人陰陰一笑道:“你醉鬼自命見聞廣博,難道連我弟兄的來路也猜不出麼?”

醉鄉老頭驀地心頭一動,不禁脫口驚呼道:“難道你們是三醜麼?”

他話聲出口,頓時後悔不迭。原來秦嶺楷杷峰下的人間三醜,乃是黑道中有數魔星,弟兄三人俱都醜怪無比,因此行道江湖向來不以

真正面目示人,俗語說人怕揭短樹怕剝皮,這人間三醜就是怕人說他醜,如有人無意中犯忌諱,則勢非立即與你拼命不可!

果然,老頑童話聲一落,人間三醜頓時怒吼如雷道:“醉鬼也敢譏笑於我,你是不想活了!”

三人六掌,漫空壓到。

老頑童一閃躲,兩掌力一頂與也那青衣蒙面人接觸之後,依然感到心頭一震,情不自禁退後一步。

就在他驚駭莫名之際,人間三醜中另外兩人,已經暴吼出掌,齊向阿難尊者與楚江天攻到。

老頑童橫身一攔。

誰知他腳步剛動,人間三醜為首那青衣蒙面人,兩掌已向他掃到,風聲呼呼,使得他非接不可。

圈臂提掌,陡然向外一推!

突然連聲慘叫,兩條黑影飄下了危崖。

醉鄉老頑童見狀心膽俱寒,渾身一顫,情不自禁急退三步。

誰知他雙目一掃,只見阿難尊者與楚江天,依然凝神端坐,另外兩個蒙面人卻已蹤跡不見,在他身前不遠處,站著個魁偉老人,對著他淡淡而笑道:“醉大俠,沒有傷著你吧?”

這魁偉老人不是別個,乃是那雄霸北國的韋震川,老頑童一時轉憂為喜,脫口大叫道:“韋大俠,你,你來得太巧了!”

話聲未落,突見人間三醜之首的青衣蒙面人返身欲走,頓時大叫道:“醜鬼,你還想跑麼?”

兩掌伸縮,硬劈五招。

青衣蒙面人回身力接,也在剎那之間還攻三招。

這一次雙方均用上了十二成真力,但聞轟隆震耳之中,老頑童與青衣蒙面人各退三步。

老頑童身形一沉,迅快地拿樁站穩。

可是,青衣蒙面人本已奔至崖邊,此時再退三步,頓時身形失空,厲號聲中,飄飄颼颼地墮了下去。

繁星搖落,曙光初透,韋震川向老頑童道:“醉大俠,此地護法之事交與老夫,你趕快到東南那座水牢之中,去救高原矮叟要緊!”

醉鄉老頑童心中早就焦急萬分,聞言笑應一聲,便即下崖而去。

這座危崖上來既不易,下去亦甚艱難,不過他心頭此時甚是平靜,知道危崖上有北霸在那裡護法,除去蜘蛛宮主人親自趕到外,絕無問題。

但照今夜情形推斷,則似乎蜘蛛宮主人根本就不在宮中一般!要不然怎會毫無半點消息呢!

誰知他凝目向四下一瞧,頓時心下一愣。

原來崖下人頭晃動,除去蜘蛛宮裡爪牙外,還有甚多武林人物,在這班武林人物之中,最刺目的就是居中九個人影。

你道這九人是誰?原來乃是拘魂寺初出禪關,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

在這九大門派掌門人身前,並排站著九名年歲甚長的蜘蛛使者,居中一人,正是荊山百杖翁。

空氣莊嚴肅穆,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在這迫人難耐的緊張氣氛中,只見華山派掌門人一劍驚天厲飄萍連上數步,大聲說道:“貴宮主若再不肯出現,可就別怪我中原九大門派要無禮了!”

荊山百杖翁雙目連閃,嘿嘿詭笑道:“此時會期未至,敝主人很難親自接待,各位掌門人有事請對老朽言講也是一樣!”

厲飄萍聞言陡地雙目一瞪,沉聲怒笑道:“白鳳鳴親創蜘蛛宮不足二十年,居然敢這般目中無人,此次開幫大典之後,那不將眼空四海了麼?”

荊山百杖翁也是一聲冷笑:“各位掌門人遠來是客,蜘蛛宮自當盡地主之誼,不過厲掌門有事不仿明言,像這樣言語凌人,可別怪……”

厲飄萍陡然欺身而上,瞪目厲叱道:“你能怎樣?”

話聲未落,兜胸一拳擊了過去。

荊山百杖翁冷哼一聲,反掌往外一迎。

但聞轟隆一聲,荊山百杖翁被震得連退三步。

厲飄萍腳下一動,正準備二次出手……

武當清霞道長,慌忙飄身攔住道:“厲掌門且慢動手,待貧道先問問再說!”

荊山百杖翁被厲飄萍一拳,打得狂態斂去三分,聞言趁機說道:“道長請問吧,老朽只要知道,定必據實相告!”

清霞道長淡淡一笑道:“最近我中原九大門派代掌門人赴約之事,閣下聽到過麼?”

荊山百杖翁聞言一震,忙道:“在下微有耳聞,不知道長此時談它做甚?”

清霞道長面色一變,續道:“他們九人之中,除去青城一鳳因故未到,其餘八人俱都濺血荒山,這事你也聽人說過嗎?”

“不錯,在下聽說南王太子已得鬼谷遺書,功力深不可測,是以貴派代掌門……”

清霞道長微微搖頭道:“他們所學雖未得各派精髓,但卻非江北斗一人可以力敵!”

“道長之意是“……”

“另有幫兇!”

“何以見得?”

“他們身上傷勢,分明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這還不是明證麼?”

百杖翁渾身突然一震道:“道長可知幫兇是誰麼?”

清霞道長雙目神光亂射道:“只要找到江北斗,還怕不知幫兇是誰麼?”

百杖翁聞言連連奸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耽誤道長時間,就請趕快去找江北斗吧!”

話音一落,身形往後一撤。

突然人群裡一聲斷喝:“站住!”

隨著這一聲斷喝,終南李二邁步而出,直向百杖翁逼了過去。

“掌門人還有什麼吩咐麼?”

李二先生性如烈火,聞言嘿嘿狂笑:“百杖老兒,你還要故弄玄虛麼?告訴你,我等未來之前,早已把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百杖翁強制按定心神,說道:“掌門人之言,請恕老朽不解,掌門人所指的是……”

李二雙目一瞪,喝道:“百杖老兒,江北斗藏在蜘蛛宮何處,你不照實說出,今天就休想活著離開!”

話音未落,右掌已向百杖翁肩上抓來。

百杖翁腳下一閃,李二陡然招式一變,快如疾風般橫裡抓到,詭異離奇,令人難測底裡,百杖翁一時閃躲不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緊張關頭,突然,另一名蜘蛛使者遙空劈出兩掌,頓時罡風如嘯,向李二先生捲到。

百杖翁就勢退出三步,避過了李二先生驚險的一擊。

李二先生挫步避開來勢,用目光向此人仔細一掃,頓時揚聲冷笑道:“假如我李二老眼不花的話,閣下該是黑山幫查幫主吧?”

那出手之人,乃是個黑臉濃須的老者,只見他聞言之後,突然雙目一瞬,放聲狂笑道:“哈哈,想不到你李二先生居然還認識我查天林!”

李二先生一聽此人果是橫行東北的查天林,不由神情一震道:“查兄乃是一幫之主,怎會屈居蜘蛛宮主人之下?”

黑山幫主查天林又是一聲狂笑:“天下之大,幫派何止百數,其中不令欺世盜名之輩,姓查的向來未敢以此傲人!”

他話中帶刺,聽得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個個生氣,尤其是一劍驚天厲飄萍更是按捺不住,當下冷哼一聲,說道:“查天林,此地可不是你發威的地方,你要不說出江北斗的下落,哼,就別怪我手中三尺青鋒劍可認不得你!”

他話聲未畢,查天林業已揚聲大笑道:“厲飄萍,你有什麼證據,江北斗落在我蜘蛛宮裡?”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聞言同時一怔,雖然他們確知江北斗躲在蜘

蛛宮,可是要他們拿出證據,那司真不是易事。

眾人一陣遲疑,查天林狂笑再起:“哈哈!想不到堂堂中原九大門派掌門人,居然全是血口噴人之輩,你們再不說出證據,可別怪蜘蛛宮要下逐客令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面面相視,正在感到進退兩難之際,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冷笑:“查天林,你要證據麼?老夫就是證據,江北斗不但落在蜘蛛宮,並且他已與白鳳鳴連成一氣!”

那人邊說邊由人群中擠了出來,場中的蜘蛛使者向他一看,頓時齊聲怒吼道:“枯竹老鬼,你想死麼?”

原來這說話之人,正是那被蜘蛛宮主人剛剛收買的枯竹老教主.蜘蛛宮已把他當作心腹,想不到他居然會心存叛意。

就在這喝叫之中,兩條人影業已閃電撲了過去。

這兩人一是荊山百杖翁,另一個則是紫面金鷹,但見掌影呼呼,又狠又辣,直奔枯竹老教主致命之處。

枯竹老教主正待舉掌拒敵,點蒼掌門人鐵鏈連環裴嘯風,與崑崙派掌門人顛倒乾坤馬天宏,俱已雙雙撲了過來。

但聞轟轟兩響,紫面金鷹連退三步,百杖翁更是滿口熱血狂噴。

清霞道長關注枯竹老教主,說道:“老教主,這話全是真的麼?,,

枯竹老教主剛待啟口,紫面金鷹不禁厲聲喝道:“枯竹老鬼,你不要忘了背上三支附骨釘,只有本宮主人親手可解!”

枯竹老教主哈哈一笑:“紫面金鷹,我寧願受附骨釘之痛,今天也非揭露你們的秘密不可!”

“老狗你敢?”

“哈哈,我有什麼不敢!是蜘蛛宮主人在赤峰之下,幫助江北斗除去中原八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

“這話當真?”

“半點無假!”

“蜘蛛宮為的什麼?”

“為的是江北斗手中鬼谷遺書!”

“枯竹老鬼,你這全是胡說!”

“胡說麼?哈哈,假如老朽猜測不錯的話,他二人恐怕正躲在一處隱秘的所在,苦研鬼谷遺書中的武功,準備明日……”

那一班蜘蛛使者,哪肯容他再說下去,怒吼連聲,又有兩人向他撲了過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眼見此景,就知枯竹老教主之言不假,再一想到各代理掌門人死狀之慘,不由悲憤填膺。

曉霧迷漫中,但聞怒嘯穿雲,點蒼派掌門人鐵鏈連環裴嘯風,首先撲了過去,兩隻鐵鏈掄動,狂風疾卷,銳嘯不絕,直奔紫面金鷹兜頭碰下。

紫面金鷹見狀大凜,哪還敢力接,當下腳步一挫。

但剛剛避過左手的一隻鐵鏈,那右面的一隻已攔腰掃到,但聞一聲厲號過處,頓時血液四濺砸為兩斷。

裴嘯風如同瘋虎一般,其餘八大門派的掌門人誰又肯手下留情,但見人影搖晃,奇招迭出,在場的蜘蛛使者雖眾,卻也難擋九名絕頂高手的威勢,血肉橫飛,慘號不絕,轉眼死去二十餘人。

就在眾人勢如破竹之時,突然,場外傳來一聲怒喝:“誰敢在此撒野,住手!”

這一聲斷喝,隱含無上威力,在場之人,全都情不自禁地一怔,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此時紅日初升,瑞氣萬丈,但見光線一閃,場中電射星飛般落下個俊美少年。

這少年向四下一掃,然後轉向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寒聲喝道:“諸位膽敢出手傷人,想必不是無名之輩吧!”

清霞道長只覺這少年雙目煞氣重重,話聲冷傲迫人,頓時心下一怔,應聲答道:“貧道等原是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但不知少俠是誰?”

少年嘿嘿冷笑道:“原來是各位掌門人駕到,那真失敬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齊聲道:“哪裡,哪裡!”

少年又是一聲冷哼:“各位在蜘蛛宮大開殺戒,難道就不知殺人

償命的道理麼?”

清霞道長聞言頓時冷哼一聲:

“貧道等正是索命而來!”

少年揚眉冷笑道:“冤有頭,債有主,但不知各位找的是誰!”

崑崙派掌門人顛倒乾坤馬天宏,突然冷哼一聲:“老朽等找的就是江北斗那小賊,只要你蜘蛛宮獻出那小賊萬事皆休,不然……”

少年未等他把話說完,突然放聲狂笑。

笑聲如旱地雷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良久,良久,這才收笑說道:“有眼無珠的老賊,你道小爺是誰?”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同時一怔道:“是誰?”

少年雙目一場,厲聲喝道:“小爺就是江北斗!”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突然身形一震,不約而同地脫口驚呼道:“你?”

危崖之下,劍拔弩張,醉鄉老頑童把握這千載一時之機,在混亂中溜了出去。

就在他身形剛離現場,寂靜的空氣中爆發出一聲厲喝:“好一個毒辣的小狗,那你就償命來吧!”

一縷青芒,凌空疾轉,直向江北衝擊當胸刺下。

這猝然出招之人,乃是華山派掌門人一劍驚天厲飄萍,他心痛兄弟厲青萍之死,迫不及待地含怒出手。

可是,他招式雖然凌厲,怎奈江北斗此時已深得鬼谷遺書上的真傳,只見他雙眉一挑,嗤聲冷笑道:“小爺眼中根本就沒有你這號人物,你張狂什麼?”

劍臨胸前,驀的側身出掌,一揮一彈。

一劍驚天厲飄萍只覺勁風罩體,劍鋒陡地一沉一蕩,情不自禁閃開三步。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見狀全部勃然變色。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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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15 15:18: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娥皇女英的故事  (精彩大結局)

江北斗傲然卓立,面向天下群豪放聲大笑道:“你這劍法也無甚獨到之處,依我看,趁早回山再練幾年,不然的話,令弟就是你的榜樣!”

厲飄萍聞言又氣又急,又驚又怒,大吼一聲。

正在他打算二次挺身而上之際,武當清霞道長業已越眾而出道:“厲掌門且慢動手!”

厲飄萍強忍怒火,江北斗傲然再起:“你不讓他動手,我看你也不見得多高明!”

清霞道長沉聲說道:“血恨如山,貧道縱然不算高明,可也不敢退縮!”

江北斗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出手吧!”

“貧道遲早總要出手的,不過在動手之前,有一件事要請少俠明白相告!”

“什麼事!”

“那日赤峰之下相助少俠的究竟是誰?”

“是誰都一樣!”

“是不是蜘蛛宮主人!”

“哈哈,我江北斗已是蜘蛛幫的副幫主,是他是我還有什麼差別呢?老道,蜘蛛幫開幫之後,決不容江湖中其他幫派存在,難得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全都在此,小爺此時提前相告,爾等請速回山!”

“怎樣?”

“解散徒眾,歸順蜘蛛幫,否則,此時此地就是爾等葬身之處!”

青霞道長等壽眉亂抖,敞聲怒笑道:“少俠氣壯山河,令人景仰萬分!”

江北斗聞言面現得色,但清霞道長話聲至此,突然音調一變,嘿嘿冷笑道:“可是我中原九大門派一無所長,實在難附驥尾,看來今日非得葬身此處不可了!”

江北斗至此不覺大怒,驀地斷喝一聲:“那你就試試如何!”

話音剛落,立即欺身出掌!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慘號,側目一瞟,只見荊山百杖翁被人凌空一掌劈退八步,滿口熱血狂噴頓時氣絕。也就在百杖翁身形翻出之際,危崖上狂風疾卷,落下一條巨大的人影。

這人身軀偉岸顧盼生威,凜凜然叫人不敢逼視,正是那紅塵四絕之一的北霸韋震川。

江北斗心頭一震,連忙收掌轉向北霸道:“韋大俠突然擊斃本宮使者,所為何故?”

韋震川冷冷一笑。站在他身旁的枯竹老教主,卻驀地身形一挺道:“若不是韋大俠及時出手,恐怕老朽早就死在他暗算之下了!”

江北斗一見枯竹老教主開口,頓時沉吟一聲:“可惡的老狗,你早該死了!”

呼地一掌,閃電般拍出。

掌勁風聲,威勢凌厲迫人,看得在場群雄全都心神大震。

枯竹老教主年老體弱,難以力敵,身形猛一撤。

誰知江北斗存心要他老命,一掌剛過,第二掌緊接著拍了過來,眼看枯竹老教主就要斷送在他掌下。

韋震川沉哼一聲,雙腿飛起,連環踢了過去。

北霸韋震川的登天腳武林獨步,但聞轟轟兩聲,江北斗連退兩步,可是韋震川雙肩一晃,竟也拿樁不穩猛地退後一步。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見狀全都大駭。

就在此時,場外突然傳來幾聲狂笑:“韋震川,想不到你竟與孩子

一般見識,來來來,咱倆較量較量!”

此人聲如洪鐘,但見人群往外一閃,當中現出一條走道,一條巨大的人影緩緩而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見狀同時眉頭一皺。

韋震川卻在一愕之間,突然放聲大笑道:“孫九五,想不到你會為白鳳鳴來賣命,也好,咱們今天就借蜘蛛幫開幫大典,決一個強弱勝負,生死存亡!”

南王孫九五來到當場,向江北斗低聲數語,這才呵呵大笑道:“韋震川,今天分一個強弱勝負倒可,至於生死存亡我看大可不必!”

北霸哈哈大笑道:“怎麼?你是害怕了麼?”

“笑話,紅塵四絕,並駕齊軀,我孫九五怕過誰來?”

“那你為什麼?”

他話聲未落,突聞一聲怒叱,中原九大門派掌門人一齊飛身而起,同向那悄然溜走的江北斗撲去。

終南李二搶在最先,只見他瞪目怒喝一聲:“姓江的,你想到哪兒去?”

江北斗身形半轉,冷冷答道:“小爺高興到哪兒去,就到哪去,你還管得著麼?”

邁開大步,直奔危崖。

李二雙掌一挫,猝然施出了終南絕藝七步追魂穿心剪,一陣刺耳厲號,排山倒海般壓了過去。

他功力之純,較之王五先生又高一籌,看得南王孫九五心頭一震。

可是,江北斗卻像根本沒有看見一般,身形電閃雲飄地微微一晃,已輕易地將來勢化去。

幾乎同時,右掌微揚,猝然向外一推。

這一推之力看來甚微,但李二競如遭錐擊一般,兩眼金星亂射,一口鮮血差點兒噴了出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眼見此情,知憑九人功力,單打獨鬥,恐怕誰

也贏不了他,因此,大吼一聲,又有兩人同時撲了出去。

這兩人一是華山厲飄萍,一是點蒼裴嘯風。

劍鏈揮舞,同施殺著,恨不得一下把江北斗劈成萬段。

但江北斗還未來得及挺身接戰,南王孫九五已狂風般疾掠而至.只聽他大喝一聲:“鬥兒速去,此地由義父我來抵擋!”

鐵拳連揮,分向厲飄萍與裴嘯風攻到。

南王無影拳天下無雙,厲飄萍與裴嘯風雖然兵刃在手,但依然被逼得連退數步。

江北斗就趁兩人後退瞬間,驀地引吭長嘯,雙臂一震,上崖而去。

他身法極快,轉眼就是十多丈。

韋震川當然知道他此行目的,可是自己下崖之時,阿難尊者分明行功完畢,正在吩咐楚江天閉玄關,斷紫府,準備撤力抽身。

但怎到現在還不見半點人影呢?

他心中略一遲疑,便也感覺到非上崖去看看不可。

可是,南王孫九五怎能容他上去,就在他身形一動之際,早已哈哈大笑地迎了上來!

“韋震川,此時是我倆較量的最好時機,來吧!”

話聲中不待韋震川答言,便即揮拳搗了過來。

韋震川見狀雙目圓睜,叱道:“孫九五,要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你麼?”

身形一停,左腳閃電般踢了過去。

一個是馳譽天下的無影拳,一個是揚名四海的登天腳,這一打來,果然是從所未見,但見拳動腳揚之際,俱都生死一發驚險萬狀。

就在這兩位武林絕頂高手全力相搏之際,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也隨至江北斗之後,快如飛星電射攀崖而上。

五台枯竹頭陀,眼見江北斗身形快捷,頓時大喝一聲,彎腰抓起一塊青石,呼的一聲,直向江北斗背上擲去。

江北斗身腳危崖,左右俱無落腳之地,這情形真是生死一發,眼看他就要斷送在……

突然,他兩臂倒掄凌空墮落,直像是流星下瀉,瞬息數丈。

崖下那般蜘蛛使者,見狀全是一聲驚呼!

可是江北斗並非真正失手墮下,就在他身形下降三丈之際,驀地長嘯一聲,揮掌下出,一股銳風,直奔枯竹頭陀。

枯竹頭陀正慶得手之際,突覺罡風兜頭壓下,如同五獄崩潰銳不可擋,揮掌一接,頓時腳步一軟摔了下來。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少林掌門人了塵禪師剛好趕到,五指一探,猛地向上一託。

枯竹頭陀就借這一託之力,曲身倒躍而起,然後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上穩住身形。

這一番驚險重重的搏鬥,只看得崖下與會的武林人物,一個個目瞪口呆,在勝負未分之前,誰也不能斷定結果如何。

不過經此一來,江北斗已如長天飛鴻再閃騰身而起。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反被那些蜘蛛使者纏住一時無法脫身。

危崖亂石之間,但見人影亂動石塊如雨,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戰。

江北斗別有企圖,展開了由鬼谷遺書上參悟的所學,頭也不回地向上疾升。

卯末辰初,烈日高照。

江北斗升上崖頂之後,用目向四下一掃。

果然,在一礅巨石之前,坐著那阿難尊者與楚江天,二人四掌互握用功正勤,瞧那情形,似乎已人物我兩忘之境。

他遲疑半晌,突然冷哼一聲:“楚江天,你今日莫怪我心狠手辣,要不是為了你,我江北斗怎能落到這般家破人亡的下場!還有韋驪珠……”

他一提到韋驪珠,頓覺爐火中燒無法忍受,當下猛一上步,右掌閃電般拍了過去。

誰知他掌勢剛出,突然,耳畔傳來了連聲如雷佛號:“阿彌陀佛,得饒人處有饒人,小施主怎地這般心腸狠毒!”

頓時雙臂一酸,情不自禁地退後數步。眼看要到危崖邊緣,這才拿樁站穩,由不得心頭怦怦直跳。

他此時功力,已自負天下無敵,他猛一抬頭,只見身前一併排站著十名老僧。

這十名老僧,正是拘魂寺裡的十絕羅漢。

十絕羅漢功力如何恢復?為何突然在此出現呢?

原來阿難尊者耗費半生功力,把本身百年修為的真元,緩緩輸入楚江天的玄關紫府之中,直至天色微明,這才緩緩沉聲說道:“老衲這七成功力,足抵你在拘魂寺所失,你現在趕快緊閉百穴,老衲就要收手了!”

大功將成,韋震川原來就是此時離開的。

可是,楚江天卻沒想到他為自己恢復功力,竟用移花接木之法,頓時心頭一震。

就在此時,危崖下對面落下十條人影,阿難尊者用目一瞬,已認出來人正是自己的十大弟子,不過瞧他們身法,似乎穴道早解功力已復。

這位武林聖僧,忍不住萬分激動道:“如海!你們……”

他目中流露出一派驚喜疑訝之色,生恐所料成虛,是以話聲到此,倏地頓了下來。

十絕羅漢見狀,同時上前躬身道:“有勞師父掛念,弟子等穴道已解,功力早復了!”

“是誰解開你們的穴道?”

“啊!是……是劍聖的夫人一靈飛仙子!”

阿難尊者一震道:“劍聖夫人?難道她真會這般相信老衲,定會為她孩子恢復功力麼?”

如海和尚又是一躬道:“啟稟師父,劍聖夫人說拘魂寺之約,師父乃是一片濟世之心,楚少俠功力雖失,她並不怨恨你老人家,要弟子尋師父回寺,不必再為楚少俠恢復功力之事奔波了!”

楚江天卻像心有所觸一般,慨然道:“家母之言極是,當日之失確

因在下年輕氣盛所致,尊者以本身真元來恢復在下功力,楚江天萬不敢承受,請尊者拍開百穴,好讓我把大師奉贈的功力原璧歸還!”

話音一落,兩手緊抓阿難尊者的雙掌,硬把真力回渡了過去。

阿難尊者真力十去其七,哪裡還能抵擋得了,只覺楚江天手心兩股熱流,如潮水般渡了過來,頓時心下一急,急道:“如海,快替為師制住少俠關元、氣海兩穴!”

楚江天心頭一震,如海和尚已應聲出掌,雙指落處,楚江天頓時失去知覺。

如海不知師父用心何在,雖然一招得手,但卻愕然不知所措。

阿難尊者見狀,不禁淡淡一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子,像這等光明磊落之人百世難遇,若要造就武林一株奇葩,老衲還有何惜這殘存的三成功力?”

十絕羅漢閹言似已猜透了師父心意,不由同時一震道:“師父……’,

阿難尊者微微一笑道:“你們幾個為我護法,現在天色還早,我要在蜘蛛開幫大典之前,將平生修為點滴不剩地轉授於他!”

十絕羅漢心頭大顫,再次驚呼道:“師父……”

阿難尊者倏地雙目一亮,喝道:“孽障,你等既已身人空門,怎能這般六根不淨,七情難斷,為師不能趁此時造就於他,未來這一甲子內除魔衛道之責,你們誰能擔當?”

這幾句話義正嚴辭,聽得十絕羅漢心頭一涼,情不自禁地同聲應道:“弟子敬領師父教論!”

颯颯幾聲!立即展開僧裕,各按方位飄飄而去。

阿難尊者略一遲疑,便即凝神靜慮認真施為起來。

就在阿難尊者全力施為之際,江北斗適時趕到,他對鬼谷武學雖已十知八九,但較之艾靜婷姑娘終究還差一著,雖然內力上較為雄渾,但面對這出神入化的十絕羅漢,卻實難有必勝的把握。

崖頂上劍拔弩張,崖底下虎嘯龍騰,南王孫九五與北霸韋震川,此時已打到了生死存亡的階段。

孫九五面向東南,猛吸一口真氣,倏地右拳一晃,由左腕下方推了出去。

拳勢過處,划起一股刺耳怒嘯。

他別號無影拳,講究的是拳勢快捷,無影無聲,此時竟拳勁風生.可見其用力之沉,用心之狠,業已到達極點。

韋震川雙肩一沉,冷哼一聲,驀起兩臂一抖,雙腿快如閃電般連環踢了出去。

也就在這拳勢將接未接之際,又復肩頭一縮,右掌轟地一聲拍了過去。

他本以登天腳馳譽天下,此時腳掌起施,大出南王意料之外,急切問閃躲不及,頓時心下一狠,雙臂閃電般圈了回來。

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在南王是出於萬不得已,北霸見狀,頓時心下一凜,猛提一口真氣,向後翻了過去。

北霸一退,南王也藉機往後一閃。

但聞轟轟兩聲。

這兩人不約而同地倒了下來。

原來這兩人雖然都避開了對方的招式,怎奈雙方功力太深,誰也沒能完全脫出對方的真力籠罩的範圍。

南王掙扎著站起身形,面露苦笑道:“韋震川,老夫這一拳怎樣?’,

北霸也搖搖晃晃地穩住腳步,強笑道:“孫九五,我這一腳的滋味也不比你差吧。”

話聲一落,兩人同時大笑道:“好說,好說,彼此,彼此!”

四掌一揚,又是一聲山搖地動般的巨震。

塵土飛揚中兩人再次倒了下去。

這一回,兩人一連掙扎了三次,才算勉強站了起來。

相互凝視半晌,突然四掌重新舉起。

眼看又是一招硬拼!

可是,兩人真力已盡,這一回誰也沒有把招式使展開,便即不約而同地放了下來。

這兩位絕代高手,的確已至精疲力盡之境,此時只有個絲毫不會武功之人,從他們背後輕輕一推,他們也會應聲倒下。

果然,人群中閃出一名蜘蛛使者,只見他右手一招,就向北霸背心上拍下去。

在場觀戰的武林人物,誰敢出手阻擋,眼看韋震川就要斷送在這無名小卒之手。

突然,枯竹老教主一掠而來,大喝一聲:“賊子無恥!”

單掌一立,猛向那偷襲的蜘蛛使者劈到。

那名蜘蛛使者怎會想到在同伴環伺之下,居然有人敢再多管閒事,一時不防,頓被劈中,慘號聲中,倒翻八步,滿口鮮血亂噴氣絕而亡。

枯竹老教主劈倒了這名蜘蛛使者,頓時惹來了滔天大禍,只聽連聲厲喝之中,十幾條人影一齊攻了上來。

這一下,不要說力盡神疲的北霸難保,就是他自己也將葬身魔窟!

就在這危急存亡的剎那之間,突聞一聲驚呼:“爸爸!”

兩條人影,急奔而來。

領先一名少女,正是韋驪珠,在她身後跟著個手提藥鋤的老人,乃是江湖神醫杏林醫師。

幾乎也就在這同時,東南方也奔來兩人,頭一個是玩世不恭的醉鄉老頑童,後一個乃是剛從水牢中出來的高原矮叟。

四人一到,場中立即改觀,那些聲勢洶洶的蜘蛛使者,一震之後,不約而同地後退數步。

韋驪珠與杏林醫師忙著看顧北霸的傷勢,老頑童橫身立掌蓄勢以待。

可是,那剛由水牢中脫困的高原矮叟,滿腔怒火,如何還能等待,只見他雙目一掃,立即向八步開外的黑衣幫幫主冷笑道:“閣下既已投效蜘蛛宮,就先代白鳳鳴老賊接我兩掌再說!”

身形一晃,狂攻五招。

查天林怒吼一聲,揮掌相迎。

這邊一動上手,醉鄉老頑童立即揮掌應和。尤其是韋驪珠,眼見老父奄奄一息,不覺既痛且怒,揮動一把切金斷玉的匕首,如同瘋了一般。

場中蜘蛛使者雖眾,但身手較高者均因攔截九大門派的掌門人,早已攀上危崖,一時難得下來,這些二三流貨色,不免有相形見絀之勢。

這時北霸經過了杏林醫師的一番救治,均已振身而起,但依然四肢疲軟無力參戰。耳聞連聲慘號,蜘蛛宮裡的使者,已有兩人斷送在韋驪珠那柄匕首下。

突然,場外傳來一聲震耳狂笑,笑聲一落,有人牛吼般喝道:“是哪裡來的女娃兒,敢在蜘蛛宮裡撒野,還不乖乖束手就縛麼?”

場中人,聞聲俱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手來,同時轉臉瞧去。

目光所及,只見十多丈外,站著個身形巨大的野人,面目獰厲,如同活虎一般,這時不知誰驚呼一聲:“百蠱天尊!”

那野人聞聲仰面大笑道:“中原道上,居然還有人認識老夫,女娃兒,你聽到沒有!”

韋驪珠驚魂乍定,見狀情不自禁連退數步,韋震川忙進兩步,說道:“天尊稱霸苗疆,怎會與蜘蛛宮……”

他話聲未落,百蠱天尊突然大喝一聲:“你是誰?”

“在下韋震川,江湖人稱北霸的就是!”

“北霸?哈,這名字倒聽說過,你也是蜘蛛宮主人請來對付冷血人的麼?”

“老朽不是!”

“不是!既然不是,就是冷血人一黨,你先接我兩掌再說!”

拳頭一晃,如同泰山壓頂般攻了過來。

若在平時,韋震川豈能懼他百蠱天尊,但此時功力未復,見狀頓時一震。

高原矮叟與醉鄉老頑童也有見於此,心下一急,不約而同地揮拳

擋了過來。

以二敵一,兩人依然未討到半點便宜,便聞一聲轟然大震。

老頑童連退數步!

高原矮叟噴出一口熱血!

百蠱天尊哈哈狂笑:“你!你們兩個矮鬼,再接一拳試試!”

話聲落落,又是呼地一聲擊了過來。

高原矮叟與老頑童心知不敵,見狀心頭大凜,眼看……

突然傳來一聲清叱:“蠢牛休要撒野,退下!”

一縷尖風,電射而來,百蠱天尊如中蛇蠍,狂吼一聲,緊抓左臂,向後連退八步。

場中微風颯颯,但見人影一閃,落下個蒙面少年。

百蠱天尊被來人隔空指風掃中,手臂上痛如刀割。可是,及至他看清來人是個毫不起眼的少年之後,頓時神色一變,厲聲狂笑道:“好一個不知厲害的小狗,竟敢趁機暗算老夫,通上名來受死吧!”

少年雙目閃動,沉聲冷笑道:“憑你這種蠢牛,哪配問我,快叫蜘蛛宮主人出來說話!”

百蠱天尊聞言狂吼一聲:“無知小狗,你敢輕視老夫,今天叫你知道厲害!”

摔手一掌就向蒙面少年抓去。

他此時含怒出招,威勢銳不可擋,但聞冷風嗖嗖,就連北霸韋震川也覺心驚,情不自禁地脫口呼道:“少俠當心了!”

就在眾人心中惶惶之際,那蒙面少年突然輕叱一聲:“蠻牛你真想死!”

腳步一挫,如同弱柳迎風,輕靈巧妙,神奇莫測,眾人但覺眼前一花,百蠱天尊招式已經走空。

那蒙面少年更不怠慢,就勢舒掌,嘶地一聲,指風再次掃向百蠱天尊的左臂。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百蠱天尊招式走空之時,立即發現眼前之人確有實學。先前那一招並非全靠偷襲,由不得心下一凜,閃電

般退了回來。

莫看這蒙面少年僅是毫不經意的一擊,但其奧妙處實在令人無法測度,就憑百蠱天尊的身手,依然未能全身而退,只見他腳步一穩,手臂上立即現出五道血跡。

雖然這是皮肉之傷,百蠱天尊也不禁冷汗淋淋,瞪目注視,出聲不得。

場中正邪各派人物,誰也不知道神秘的蒙面少年是誰?

少年在全場驚愕之中,向百蠱天尊嗤聲冷笑道:“蠻牛,你真還不叫蜘蛛老魔出來麼?”

話聲中向前緩進兩步,雙目寒光連閃。百蠱天尊由驚轉怒,那一股羞怒之火再也忍耐不下,頓時牙根一咬,嘿嘿怪笑道:“小狗,我要不叫你嚐遍百蠱噬心的味道,就枉叫百蠱天尊了!”

他話聲剛落,陡地猛吸一口真氣,雙掌再次提起後已變成了一片青紫,皮下蠕蠕而動,似有千百蛇蟲均欲破皮而出!

蒙面少年冷笑一聲:“你要想死的話就試試看!”

冷笑中也吸氣凝神,單掌緩緩提起。

他手掌小巧膚色細嫩,如同黃昏日落明月東昇,是那樣柔和優美,瞬息間提至胸前。

就在這大戰一觸即之際,場外傳來一聲爽朗大笑:“是哪位非見老夫不可,白鳳鳴因事來遲,尚乞海涵!”

那蒙面少年抬眼一看,只見場外來了一名老叟,青袍素履,神采飛揚,看似步履緩慢,但眨眼之間便已來到當場。在他身後跟著妖豔婦人,正是那放蕩成性的青樓教主。

蒙面少年一怔道:“你是白鳳鳴麼?可我找的是蜘蛛宮主人!”

白鳳鳴哈哈大笑道:“閣下有所不知,白鳳鳴就是蜘蛛宮主人,蜘蛛宮主人就是白鳳嗚!”

“哼,白鳳鳴,你隱姓埋名為的是什麼?”

“哈哈,閣下來此找我,難道就為的是這點小事麼?告訴你,多年前老夫巧獲一部蜘蛛經,於是乃建此蜘蛛宮,自號蜘蛛宮主人!

……啊!還沒有請教閣下大名!”

蒙面少年冷冷笑道:“在下楚江天!”

蜘蛛宮主人聞言陡地一怔,目注蒙面少年灼灼逼視,半晌之後,突然哈哈大笑道:“閣下說你是楚江天,請恕老朽不敢輕信!”

不要說蜘蛛宮人不信,北霸韋震川也暗暗生疑,這人衣著雖與楚江天相似,可是楚江天存身危崖之上,假如功力已復,就該沿崖而下,但此人分明由外而來,並且那手掌小巧!

對,這人決不是楚江天!

可是,他既非楚江天,又為何要假冒名來此闖虎穴呢?

就在他滿腹疑雲之際,崖頂上突然傳來連聲慘號,兩位蜘蛛使者的屍體,如同流星瀉地般墮了下來。

蜘蛛宮主人見狀神色一怔,立即厲聲喝道:“上面是誰?”

黑衣幫幫主查天林應聲答道:“啟稟幫主,上面是冷血人楚江天!”

蜘蛛官主人渾身一震,由不得連上兩步道:“他……他……”

“冷血人功力已廢,並且已被本幫擒獲!……”

“既然擒獲,怎還容他……?”

“只因刑堂令主不察,故在審問之時被一名老僧救走!”

“那麼怎不追趕!”

“刑堂令主弟兄追蹤不敵而亡,副幫主現已親自趕去,怎奈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從中阻攔!”

蜘蛛官主人聞言之下,頓時雙目圓睜仰面怪笑道:“這幾個老不死的東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哼哼!”

就在這一聲冷哼之中,驀地雙臂一抖,如同飛鳥般向崖上飄去。

蒙面少年本在全神靜聽,及見蜘蛛官主人飛身而起,也立即把雙肩一晃。

他正待跟蹤而去,青樓教主已如春風般飄了過來,只見她玉掌一揚,猛向蒙面少年肩上抓去。

蒙面少年上體半旋,反掌向外一拂。

一股凌厲掌風,剛好掃在青樓教主腰肋之間,只聽她尖叫一聲,倏地退後三步。

蒙面少年再次騰身,青樓教主見攔截不及,不禁脫口嬌呼道:“蠻牛,你現在還不出手還等什麼?”

這一聲大喝,立即驚醒了一旁靜看的百蠱天尊,只見他狂笑聲中,恍如暴風驟雨般連攻九掌。

兩個武林第一等魔頭,圍攻這名不見經傳的蒙面少年,居然佔不到半點兒便宜,眼看人影亂晃掌風如刀,端的是神奇奧妙驚險絕倫。

在場正邪各派群雄,一個個瞪目而視,在北霸南王功力未復之前,誰也無法插手。

崖下難解難爭,崖上奇變迭起。

十絕羅漢阻住了江北斗,阿難尊者加緊行功,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經過一番苦鬥,終於逐退了纏擾不休的蜘蛛使者,先後翻上了懸崖絕頂。

鐵鏈連環裴嘯風越眾直前,振臂大叫道:“各位大師均請讓開,這幾個小賊由我九大門派來處置!”

話聲落處,兩把鐵鏈連翻揮動,划起奪人心魂的嗚嗚怪嘯,直向江北斗兜頭碰下。

十絕羅漢見狀同宣佛號:“阿彌陀佛,各位掌門人小心了!”

話聲中衣袂連飄,剎那間全都收掌退下,合十低首,將阿難尊者圍在當中。

江北斗被十絕羅漢所阻,用盡全力依然無法突圍,此時正在怒火如熾之際,見狀立即放聲狂笑道:“憑你這幾個老鬼也配麼?”

掌勢由袖底翻出,湧起一股勁風,呼地一聲,震開了當頭壓下的鐵鏈,威勢絲毫不減地壓了過來。

裴嘯風只覺胸前壓力萬鈞,由不得心頭一陣翻騰。

幸而在這危急關頭,武當清霞,少林了塵,以及顛倒乾坤馬天宏三人,己分別攻到。

江北斗迫不得已,只得猛撤真力,兩臂迴環倒打,與攻來的三人

硬接一招。一招過後,立即纏鬥不休。

十絕羅漢正在看得出神,卻不料有敵悄然飄來,只聞一聲震耳狂笑,猛回頭,只見一名青袍老叟,掌勢迅如閃電一般,直向如幻大師壓到。

這悄然來襲之人,正是那混世魔王白鳳鳴,他功力本就在十絕羅漢之上,如幻大師拒敵閃躲兩皆不成,眼看白風鳴掌勢落處!

突然,崖頂上爆出一聲吱吱怪叫,白鳳鳴只覺冷風罩體,強勁無比,心下一凜,猛地撤招轉身。·

你道這由背後攻來的是誰?原來竟一隻高逾三尺的金絲猿。白鳳鳴這一下差點兒氣死,大吼一聲猛上兩步。

白鳳鳴恨不能一掌把它劈為肉醬,誰知那隻金絲猿竟然靈慧異常,一見他轉過來,早已一蹦一跳跑出老遠。

紅日高照,山風怒卷。

楚江天臉色有如朝霞,阿難尊者卻已經油盡燈枯,只見他身形迎風搖晃,恰像是五更殘燭九秋蘆葦。

突然,阿難尊者大喝一聲:“阿彌陀佛,老衲此番心願已了,可以……,’

他話聲未落,十絕羅漢已看出師父情形有異,一時驚怔莫名,不禁失聲齊呼道:“師父……”

.就在十絕羅漢驚惶失神手足無措之際,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叱喝:“各位大師父,快點令師三陽大穴,快!”、

如海和尚聞聲一凜,當下也不問來人是誰,立即應聲出掌,快如閃電般點了阿難尊者的三陽要穴。

也就在他剛剛點完阿難尊者的穴道,掌勢尚未收回之際,耳畔又傳來一聲驚呼:“當心背後!”

十絕羅漢因為師父生死一發,正在傷痛失神之際,故而耳目靈效盡失,直至此人出聲告警,這才霍然驚醒……

可是等到八人看清來敵,回身出掌,白鳳鳴的雙掌業已印上如海如幻兩人背心,但聞一聲轟然巨震。

那出招偷襲的白鳳鳴,雖被十絕羅漢震退數步,可是,如海如幻兩人,卻已被白鳳嗚掌心一擊之勢,震得凌空飛起。

眼看兩人摔下危崖,就將屍骨無存。

只聽連聲大喝,另外兩名十絕羅漢業已凌空飛起,竟在千鈞一髮之際,硬把如海如幻抓了回來。

不過人雖抓了回來,但二人已滿口鮮血狂噴,顯得離死不遠。

白鳳鳴一招得手,不禁放聲狂笑道:“禿和尚,你們還不束手就縛麼?看掌!”

看字出口,雙掌業已攻到。

十絕羅漢中兩人重創,兩人在旁照料,其餘六人同時起身應敵,頓時打作一團。

眾人至此,才有工夫打量先前暗中出聲之人。

原來這人乃是中年美婦,不但容顏絕世,而且風致高雅,雖是一身粗布,卻透出滿身華貴之氣。

那六名在搏鬥中的十絕羅漢,見狀齊聲驚呼道:“靈飛仙子!”

那中年美婦果然就是劍聖夫人靈飛仙子,只見她點首微笑,款款而行,到達阿難尊者身前,身形微蹲道:“為了犬子,竟令尊者枉送百年修為,實叫老婦五內難安!”

阿難尊者緩緩睜開雙目,又驚又喜道:“老衲一念之差,險鑄無邊之錯,今日能贖罪園功,雖死何憾,更何……況……”

話音未落,突然噴出一口熱血。

靈飛仙子忙道:“吉人自有天相,大師一念仁心,冥冥中早有安排,且讓老婦先解犬子穴道,然後再為大師恢復功力吧!”

玉掌一晃,楚江天穴道應聲而解。他此時已得阿難尊者百年修為的真元,功力之深,較之拘魂寺約前猶勝一籌。

只見他振身而起,茫然四顧,猶如大夢初醒一般。

靈飛仙子在家破人亡之後,能得與愛子團圓,其內心之激動可以想見,但是她終於忍下了滿心激盪心情,沉聲喝道:“痴兒,尊者為你耗去畢生修為,還不跪下請罪麼?”

母子共性,楚江天雖自幼離開慈母懷抱,但一聞這幾句似怨似責之言,不禁覺身皆顫,當下雙目圓睜凝視著靈飛仙子,半晌之後,突然驚呼一聲:“媽!”

雙膝一軟,撲地跪了下去。

靈飛仙子兩行熱淚立即奪眶而出,但她終究不是平常之人,當下一抹淚眼展顏說道:“痴兒,痴兒,此時身在虎穴中豈是啼哭的時候?趕快將這枝千年石參獻給尊者!”

楚江天早就看到那隻金絲猿,此時再一聞“千年石參”幾字,早已心中瞭然,猛抬頭果見慈母手中託著一枝硃紅小參,連忙尊命接了過來,雙手獻與阿難尊者。

阿難尊者接過那枝石參,不禁仰面一嘆道:“老衲破戒動武,早該身入九重地獄,豈敢妄借靈藥之力冀圖恢復武功?既然佛祖慈悲,老衲得保殘軀夫復何求!”

說完張口咬下小小一段,然後將剩餘的石參遞還楚江天。楚江天再三相勸,阿難尊者再也不願食用。靈飛仙子無奈,只得將石參分為三截,一截交於阿難尊者,讓他救治兩名重傷的十絕羅漢,另兩截與愛子分別收起來以備急用。

這位巾幗女傑,不慌不忙地處置停當,這才對愛子沉聲說道:“痴兒,你此時知道殺父毀家之仇是誰了麼?”

楚江天一掃場中與六名十絕羅漢狠斗的白鳳鳴,頓時怒聲說道:“媽,就是這個老賊!”

靈飛仙子滿面飛霜,沉聲說道:“不錯,今日為娘要看你手刃此賊為父報仇!”

楚江天沉應一聲:“是,孩兒今日不殺此賊,就自刎在你老人家面前!”

話音一落,直向場中行去。

靈飛仙子關切萬分地說道:“這老賊已得部分鬼谷遺書中的武學,你要當心!”

楚江天恭聲應過,然後雙臂一抖飄落當場,高呼一聲:“各位大師

父且請一旁休息,這老賊交與在下吧!”

那六名十絕羅漢力鬥白鳳嗚,正覺萬分吃力之際,聞言同時將雙掌一收,飛快地退了回來。

白鳳鳴環視左右,見江北斗被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圍住,雖有七名蜘蛛使者相助,依然難以擺脫,眼前阿難尊者與兩位重創的弟子雖然無力應戰,但其餘八人若與楚江天聯手齊上的話……

他一念及此,頓時狡計滋生,目注楚江天大笑道:“姓楚的,你這點兒能耐就想找老夫算帳了麼?”

楚江天沉哼一聲:“白鳳鳴,此時殺你,小爺已經覺得太遲了!”

自風嗚陰陰一笑道:“若不仗人多勢眾,你楚江天今生休想殺我!”

這老賊奸狡異常,他一方面藉故拖延,企圖等候青樓教主與百蠱天尊,一方面打算用言語套住楚江天,與他單打獨鬥,憑自己由江北斗交換的半部鬼谷遺書,定可力斃強仇。

楚江天看破他的心情,可是自己為父報仇豈能假手他人?當下劍眉雙揚沉聲冷笑道:“白鳳鳴,小爺今天若不能親手殺你,就不生離此崖!”

話音未落,唰地一聲,抽出那枝般若鳳笛,倏的一招“百鳥朝鳳”,徑向白鳳鳴兜頭罩下。

這一招般若鳳笛上的絕技,使來非常老到,看得阿難師徒暗暗讚歎。

可是,白鳳鳴曠世魔功,哪會如此不堪一擊,只見他怒喝聲中上步亮掌,猛向攻擊而來的鳳笛碰去。

一聲轟隆巨響,楚江天竟被他震退三步。阿難尊者與靈飛仙子,見狀全都一愕,他們真不相信楚江天獲得百年修為的真元之後,竟還不是自鳳鳴之敵。

就在他們驚愕中,白鳳嗚狂笑聲裡奇招迭出,左手用的是蜘蛛經上的絕學,右手用的是鬼谷真傳,神奇奧妙直指胸腹。

楚江天推臂出掌,橫笛疾挑。

靈飛仙子見狀一凜,不覺驚得出聲。

果然這一招拼下來,楚江天又落敗,左臂上被白鳳鳴指風掃中,頓時鮮血涔涔順指而下。

靈飛仙子又痛又急,但她為了愛子今後在武林中的聲譽,可不敢輕率出手。

白鳳鳴眼見此景身形再起,跨步欺身,竟在剎那間攻出五招絕學。

楚江天揮掌亮笛,勉強接下四招,及至對方第五招攻來,突感掌影如山壓力萬鈞,自己招式已經全被封死。

阿難尊者見狀大急,不禁脫口驚呼道:“夫人,你……”

他話音未落,突聞一聲高亢入雲的長嘯,但見人影一花,白鳳鳴如同驚虹倒射猛退八步,目中滿是驚愕之色道:“楚江天!你……這招可是鬼谷遺書中的武學?”

原來楚江天被情勢所逼,竟在驚險一發之際,按照艾靜婷所傳招式猝然還攻兩掌。

白鳳鳴雖因幫助江北斗殘殺中原九門派的代掌門人,得睹半部鬼谷遺書,但這兩招絕藝他卻未看到,這還是楚江天初次施展,難以發揮其中奧妙,要不然,白鳳鳴早就屍橫當場了!

白鳳鳴話聲剛落,楚江天嘿嘿冷笑道:“你以為鬼谷遺書上的武學,天下只有你會麼?你再看這一招!”

掌勢笛影,倏忽數變,陣陣輕風,齊向白鳳鳴襲來。

白鳳嗚心下大凜,知道鬼谷遺書上的武學沒有對方精奧,便立即改變主意,大喝一聲,雙掌陡然拍了出去。

他如此做法旨在用自己深厚的功力,逼使對方硬拼。

果然,在這緊要關頭,楚江天想變招已感不及,當下雙臂一沉,陡地壓了上去。

但聞一聲驚天巨震。

楚江天連退五步。

可是,白風鳴卻倒翻七尺,將口一張,噴出了一股血箭。

他不知楚江天經過這一陣打鬥,已把阿難尊者的真元全部吸收,是以雖被震得五臟翻騰,尚還茫然不解。

楚江天雙目噴火,緩緩進迫。

白鳳鳴自知不敵,雙目四顧。

誰知道雙目所及,不禁大失所望,原來自己與楚江天一招硬接之際,被自己倚為左右手的江北斗,已與九大門派掌門人兩敗俱傷。

九大門派掌門人一個個端坐在地,面色慘白,似乎負傷極重!可是,江北斗與那名蜘蛛使者,卻更滿口噴血倒地不起。

阿難尊者與靈飛仙子匆匆數語之後,率領著十大弟子,正向那邊緩步而去。

青樓教主呢?百蠱天尊呢?他們若能及時趕來仍可全力一拼。

可是,在一陣嘈雜的人聲中,他的希望幻影被打破了!

危崖邊翻上一群武林人物,他們是鋼腸俠士慕容烈、北霸韋震川父女、杏林醫師與枯竹老教主、青城一鳳與苓苓以及那冒稱楚江天的蒙面少年……

此時這蒙面少年已顯露了本來面目,她不是別人,正是那神秘莫測的艾靜婷姑娘!

白鳳鳴知道一切完了,青樓教主、百蠱天尊,他們定已斷送在這群人中,自己一手經營的蜘蛛宮,自己一統天下武林的美夢,還有自己的生命……

失望,悲憤,匯成一股怒火。

他突然狂笑一聲,道:“楚江天,老夫與你拼了!”

牙根猛咬,雙掌倏揚,一蓬血雨漫空飛來。

崖頂上驚叫倏起:“蜘蛛血掌,快退!”

就在眾人驚聲未絕之際,楚江天驀然長嘯一聲,雙掌一擺,掀起一片砭砭烈火。

白鳳鳴以全身真力打出的蜘蛛血掌,本想與崖頂上眾人同歸於盡,想不到碰上了太陽神功,但見烈火過處,轉眼化作一片腥風。

這為禍武林的惡魔,緩緩地倒了下來,他死了!

楚江天仰天長嘯,陡然上步亮掌。

靈飛仙子見狀輕喝一聲:“痴兒住手!”

“媽!你?”

靈飛仙子微微嘆息一聲:“人死了,一切仇怨也都消了,你就放過他吧!”

楚江天正在遲疑,突聞耳畔傳來一陣怒笑:“想不到老婦一步來遲,你已經魂歸地府,你縱死了,我也不能饒你!”

話聲一落,但聞咚咚幾聲,狂風怒卷,竟把白風鳴的屍身,吹落千丈斷崖之下,塵沙息處,隱見一名披髮老婦,身背鐵琵琶踉蹌而去。

武林中稍有名望之人,俱知她正是白鳳嗚的棄婦,看她那形狀,似乎是千年積怨一筆勾銷,真不知是悲是喜是怨是愁。

濃雲低壓,腥風勁吹。

阿難尊者托起了重傷垂危的江北斗,在十大弟子護衛下緩緩西去。

楚江天遙望背影感慨萬分,二叔松花釣叟的影子突上心頭。他情不自禁地轉過臉來,向慈母乞求地輕喚一聲。

靈飛仙子見狀一嘆道:“他能有此歸宿已不錯了,只怕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還未必肯放過他呢!”

阿難尊者愈去愈遠,在雲天相接處緩緩下崖而去,隱約中楚江天聽到一陣悽呼:“大和尚,求求你,他不能出家啊!你將他交給我吧!”

楚江天分辨得出,這是峨嵋派方綠霞姑娘,他心中暗暗嘆息道:“唉!她也太可憐了!”,

他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在他沉思之中,九大門派掌門人紛紛告別走了,最後走的是青城掌門人歸元道姑,她臉上露出一派慈祥的笑容,望著靈飛仙子與青城一風道:“你們姐妹情深,就一同住在海天山莊吧,不過我希望你們的事不要在孩子身上重演,蛾皇女英自古有之,只要他們真誠相愛就好了!”

楚江天當然明白這位師祖姑的意思,不禁偷眼向韋、祁二女一掃。

二女雙頰羞紅,嬌呼一聲,同向艾姑娘身後躲去。

靈飛仙子見狀愁憂全消,不禁展顏笑道:“師叔說得極是,此番迴轉海天山莊,不僅是蛾皇女英,假如韋大俠不介意的話,我還打算三女同歸呢!”

韋震川哈哈大笑道:“她們形同姐妹,夫人做主好了!”

莫看艾姑娘平日冷若冰霜,但一聞此言也不由紅透雙頰,嚶嚀一聲,撲到靈飛仙子懷裡。

那隻金絲猿見狀吱吱怪笑,雙掌掩面,作出一付羞不可抑之態。

艾姑娘只氣得嬌叱一聲,揮掌就向它抓去。

那隻金絲猿又是一聲怪笑,如同流星瀉地一般徑向懸崖下翻去。

一陣歡樂的笑聲中,從愁雲慘霧的蜘蛛宮傳來,而後逐漸行遠,終於不可聞。

蜘蛛宮裡,只留下悵惘失神的南王孫九五,他仰望雲天不知所向。

【全書完】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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