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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回台灣後的一個禮拜,嚴知恩進嚴氏大樓。
嚴君臨原以為會看到一個容光煥發、用以前那種討人厭的自信姿態出現的家伙,出乎意料的沒有春風滿面,反倒劈頭就丟出一句炸翻人的話——
「我要解約。」
嚴君臨挑挑眉︰「你要不要先去研究一下合約上的違約金再來跟我談?」
嚴知恩二話不說,將一只牛皮紙袋扔上桌。
「這是我全部的財產,如果不夠,再加上你最親愛的弟弟的幸福婚姻,這樣夠不夠了?」
「什麼意思?」
「我不保證,再留下來我會做出什麼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你要拿嚴君離來賭嗎?」他沒有那麼大度,能夠看著最愛的人幸福,用微笑去祝福,他會嫉妒、會想奪回那原本屬于自己的幸福,他怕,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不擇手段去掠奪、破壞嚴君離的婚姻。
他不想傷害嚴君離,他對他造成的痛苦,已經夠多了。
他只能走,不去看,不去想,至少還能壓抑心底那只蠢蠢欲動的野獸。
嚴君臨听懂了,不置可否地抽出牛皮紙袋里的物品,大概翻看了一下。
沒想到這小子家底還頗為可觀,真是小看他了。
「房子是十年前嚴君離留給我的那一間,權狀資料都在里面,要辦過戶時再通知我一聲。」
嚴君臨翻看完,沒什麼興趣地又扔回去還他︰「合約歸合約,該怎麼走就怎麼走。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接受私相授受。」
他沒收回︰「那就當是我還嚴君離的。」
十七年的恩情,遠不只如此。
「如果你堅持要我履行完合約,好,我會撐完最後這半年,然後請你讓我走,反正——他也不稀罕我留下來。」
看來,小五給他吃了不少苦頭。
原以為,小五那性子寧可自己痛十分,也不忍讓嚴知恩受上一分,應該舍不得折磨他,沒兩下就會全面失守,沒想到該守的居然一步也沒讓,好你個小五,有個性,這樣就對了。
「寧寧很可愛、很漂亮吧?我覺得她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女孩,又善良又貼心,把小五照顧得很好。」
嚴知恩表情僵了僵︰「不用你提醒我!」
離開嚴君離住處後,他又多待了三天才回台灣。這其間,他曾悄悄去了幾回,在遠處,看著那對夫妻的互動。
有幾回,看見那人在院子里,坐著便出了神。他很自戀地妄想過,或許嚴君離是在想他,心里多少是有幾分不舍的。
然後,女人由屋里出來,拎著毯子替他蓋上,他回了記暖暖微笑,接過對方泡的茶,那些幻想的泡泡就全數破滅了。
他總是很有耐心地聆听女人說話,女人的肢體語言很豐富,表情靈活又生動,他有時會模模對方的發,那種純粹又自然的舉動,流露出的憐寵是無庸置疑的。
曾經在心底想過他們夫妻或許貌合神離、感情失和的惡劣假設,也盡數被推翻,連個質疑的空間都沒有。
所以他回來了,放掉最後的奢想,一個人回來。
連眼前的男人猛往他痛處踩,他也沒有辦法反擊個一字半句,他很清楚那些全是事實。
嚴君臨見他如此,反而有些不忍了,沒再落井下石。
「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四處流浪吧。反正,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真正屬于他的落腳處。
嚴君離說,有愛的是承諾,沒有愛的才是束縛。
他其實也很想告訴對方,有歸處的自由才叫自由,沒有歸屬,那充其量也只是放逐。
他不是想放逐自己,只是找不回那個願意給他承諾、他也願意被束縛的歸處。
從來,沒有人能收留他,他早就習慣了。
他抹抹臉,再也無力去隱藏,神容上掩不住的疲憊。
嚴知恩談完離開後,辦公室內的男人沉思了許久,終于作下決定,拿起話筒撥出那通長途電話。
嚴君離接到兄長的電話後,立刻趕了最快的一班飛機回台灣。
一回來,連稍作休息也沒有,就匆匆前去找嚴知恩。
門鈴響前,嚴知恩已經在屋內苦惱了一下午。
想收拾,還真的不知從何收起,里頭的每一樣物品對他都有意義,什麼都舍不下,偏偏又什麼都帶不走,就像他和嚴君離——
想到這里,心里頭一惱,干脆什麼也不收了,反正,留給嚴君離也是一樣的。
然後就听見門鈴聲。
去開門時他還有些疑惑,基本上他是沒什麼訪客的,有事都會約外面談,對他而言,家是很重要的地方,只容自己休憩、以及家人進駐。
所以,在看清門外的人時,才會那麼驚愕。
「你、怎麼會……」
「可以談談嗎?」
他愣愣地點頭,看著門外那人走進來,在玄關月兌鞋,打開第三格鞋櫃,拿了室內鞋換上,動作那麼流暢,完全熟悉屋內每一樣物品的放置處,就像回到家一樣自然。
他眼眶一熱,竟沒出息地想哭。這一幕,他等了好久——
嚴君離坐下來,稍稍喘口氣,便按捺不住地問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瞥了眼對方揚起的那只牛皮紙袋︰「你就為了這個趕回來?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
害他還以為,對方是思考過後,覺得最後還是不能沒有他才追回台灣來的,果然不該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這還算小事嗎?大哥說,你把你所有的一切都留給我,那你還剩什麼?」
他聳聳肩,滿不在乎地回應︰「呼吸吧。」只有這個,給不了,所以明明好累、好疲倦,還是得努力地呼吸撐下去。
「你這個——」嚴君離一頓,被他氣得頭昏眼花,撐著暈眩的腦袋順上一口氣,才又道︰「我以為我們已經談得很清楚了,你現在這樣——」
「誰跟你談清楚了!」他們之間根本談不清楚,他是想自欺還是欺人?
「嚴知恩!」氣質絕佳的翩翩貴公子,竟難得被他激得失了冷靜︰「為什麼你總是這樣,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完全不管別人的感受!你到底要我怎樣?就不能、就不能讓我為你少操一點心嗎——」
「你還會在乎嗎?你都有別人,不要我了,還管我死活干麼——」他知道這種話幼稚到丟盡祖宗十八代的臉,但都到這地步了,他還管什麼難不難看,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祖宗十八代是誰。
嚴君離忽然靜默下來。
他這是在——撒嬌嗎?
看著那個人賭氣地別開臉不看他,用一副被欺負得很慘的口吻指控他︰「你不要我,你趕我走!那我就滾得遠遠的,不來礙你的眼,你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算了,反正全世界都不要我,連你都不要!我早就該習慣了。」
嚴君離撫著額,突然覺得好錯亂。
明明是在爭執,怎麼愈來愈有種——小倆口鬧別扭的FU?而他的小情人正在耍傲嬌索討憐愛……
超荒謬。荒謬到他居然笑出聲來。
嚴知恩不可置信地回頭瞪他,咬牙道︰「很好笑嗎?在你眼里我只是個娛樂你的笑話嗎?」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卻覺得頭更暈了。
嚴知恩這才留意到他氣色不太好看,連忙靠過去,完全忘記上一秒鐘的不爽︰「怎麼了?」
在那只手伸來探他額溫時,他順勢靠過去,枕上對方肩膀,閉上眼楮,不讓暈眩感繼續晃得他頭昏。
忍著身體的不適,仍沒忘記兩人方才的爭執︰「我如果不心疼,就不會來了。不要說那種被全世界遺棄的話,好嗎?」
嚴知恩停了下,輕輕「嗯」了一聲,掌心撫過他發熱的頰容。
糟糕,好像有點發燒了。
早顧不得最初是在吵什麼,急忙將人扶進房里,調好枕頭的高度,將人安置得舒舒服服的,再去找來一片退熱貼往對方額上貼。
「這種東西我也沒用過,不知道有沒有效,晚一點要是熱度沒退要記得說,我陪你去看醫生,有沒有听到?」
嚴君離抓住他忙碌的手,眼楮依然閉著,以免睜開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很堅決要把話談完︰「你說我不要你,但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嗎?我——」
「現在還說這些干什麼?你給我好好休息,別理會這種小事了。」
「你的事,怎麼會是小事……」
嚴知恩听了,又是氣惱,又是窩心。
道德觀早被摒棄到北極去,哪管什麼有婦之夫,硬是貼上唇瓣,無恥地乘機非禮。
「小恩……」
他還想說什麼,嘴巴被堵住,吻了一記,又一記。
最後他妥協了,安靜地閉上嘴,如對方所願地休息。
另一側的床位微微下陷,感覺對方跟著鑽進被子里,身子貼靠過來。
嚴君離微微嘆息,幾近無聲地低喃︰「我沒有不要你……」
是不想要了以後,再一次看著兩人走向絕境,那樣的痛一次就夠了,愛情也經不起這般消磨。
他知道小恩對他不會沒有感情,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但是他的決心不夠,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必須承受什麼。同性之間的情感,比一般人還需要更多的堅定與勇氣,在面對外界的嘲弄訕笑及異樣眼光評論時,才能夠堅強地支撐住,若不能,只會一再磨損相愛的感覺,最後只留下怨懟。
就像十年前的他們。
他可以陪他一段,把最美好的一切都留在瑞士那共處的幾日里,描繪出愛情最美好的圖騰,將時光鎖住。然而真正要走入現實,牽手走一輩子,那不是只有愛情就夠,他不確定,小恩是不是真的做好那樣的準備,知道自己必須承擔什麼、以及放棄什麼。
因此,他寧願守在對方知道的地方,等著也許一年兩年、也許十年八年一次的采訪,听他聊他的事業、他的愛情、甚至……他的家庭,這樣就夠。
就像最初,對他說過的那樣,不當情人,也可以是知己。
這一生,這麼守著他,就夠。
他一直睡睡醒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某一回醒時,依稀記得嚴知恩在他耳邊交代︰「我煮了一點粥在電鍋里保溫,你如果醒來餓了,可以先吃一點。我現在要出門了,雖然很不想,但我如果放全攝影棚的人鴿子,你大哥會先把我罵到臭頭,我實在很不想惹他。」
說完,又低下頭親他,在唇上流連了好一會兒,把握機會豆腐能吃多少算多少,廉恥之心這種東西早就被摒除在字典之外。
「如果拍攝進度沒delay的話,大約七點前結束,晚餐我會順道帶回來。Bye!」
對方交代完行蹤,他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下。
再次醒來時,約莫是中午,想起電鍋好像有粥,他起身吃了一點,感覺精神了許多,額上的熱度也退了。
既然小恩七點才會回來,他閑來無事,在屋里四處走走看看,打發一點時間。
房子的變化不大,大部分的陳設都還是維持在他當初布置的模樣,連拖鞋在第三格鞋櫃都沒有更動過。
似乎有些什麼,隱晦地觸動了下心房。大哥說,這些年小恩一直都在等他。
連房子的陳設都不敢多做改變,是怕他回來了,對家里感到陌生嗎?
他一路走回臥房,打開更衣室相連的那道門,本想退了熱,流一身汗,想沖個澡來拿件浴袍,目光卻被旁邊置物格上一個個包裝精致的紙盒吸引住。
TO︰嚴君離
每一個紙盒上頭都附了小卡,既然是署名給他的,那就沒有什麼窺探個人隱私的道德問題了。
他坐了下來,紙盒上標了年分,他從最早的拆起。
那是九年前,他離開後的第一年。
嚴君離,生日快樂。
原諒我是很窮的死大學生,買不起什麼好禮物,這本設計學圖監听說是每個學服裝設計都要拜讀的聖經,花掉我一個月的午餐錢了,你要不滿意我也沒辦法。
很傲嬌的宣告,完全符合那個人的個性。于是他也就默默笑納了,雖然一模一樣的書他家里書櫃已經有一本。
嚴君離,情人節快樂。
我還是很窮,誰叫你的生日離情人節太近了,我不想再餓一個月,所以就口(有這張卡片,聊表心意。)
喔,還有,我有守身如玉,沒跟別人亂來,上禮拜有女生企圖偷牽我的手,被我甩到牆上去黏著,那麼堅貞的情操,對你來說應該就是最好的情人節禮物了,嗯,我是這麼覺得的。
雖然是說沒禮物,但還是誠意十足地折了朵紙玫瑰附上,于是他揚起嘴角,還是默默笑納。
接著又陸陸續續拆了幾個紙盒,把卡片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讀過。
一開始,只有生日和中國情人節,後來連聖誕節、西洋情人節、白人節都有,連心情好也能自己巧立名目送一下,禮物看得出一年比一年精致,大大小小堆滿一排置物格,佔去不小空間。
他才剛好笑地想,一般公司也不過就三節禮金而已,這福利會不會太好時,就看見下一張卡片上寫著——
以前,都是你在替我張羅這些有的沒的,現在,換我來寵你。
嚴君離,我警告你,這些都是我的心意,覺得適合你就買下來了,就算不喜歡也要裝作很喜歡的樣子,敢嫌棄一句試試看!
「我沒有嫌棄,很喜歡,真的。」指尖撫過盒內靜躺的物品,任那舒適的質感滑過指月復。送領帶有套牢的意味在,這分明是司馬昭之心。
一路看到第六年,卡片有被撕毀過的痕跡,後來又小心翼翼黏回去。
混蛋!嚴君離,你怎麼可以娶別人!
我那麼乖,一直在這里等你,連手都沒讓人亂牽,你居然去娶別人。不回來就不回來,誰稀罕,我也不要你了!
我要去狂歡,跟所有看得順眼的人上床,把你忘得干干淨淨!
算了,都買成習慣了,看到不買手很癢。
這不是給你的,老子只是錢多,買爽的!
他們都不是你……
我明明很清楚,可是昨晚那個,笑起來的樣子那麼像你……我現在也只剩這些能自我安慰了。明明說要忘記,可是看到每個神似你的影子,還是會忍不住追逐,真的好矛盾。
你已經是別人的了,我才不要對一個人夫念念不忘,嚴君離,你告訴我,要怎麼樣才可以忘記你?我真的……很想忘。
嚴君離,你到底在干麼?空間快堆不下了,快來拿你的禮物好不好?
要不然……回來看看我嘛!
我真的……很想你。
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已經第十年了,我那麼努力,只是為了追上你的腳步,和你站在對等的立場,一起並肩走下去而已。沒有你,這一切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這十年的苦撐,簡直像笑話一樣。
你真的忘記我了嗎?
今天是我生日。
有人壽星選送別人禮物的嗎?不管了,反正我高興。
嚴君離,我已經過了好多個沒有你的生日了,你不是說,每年都會陪著我一起過的嗎?
以前,每年的生日你總會問我要什麼,我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想了,只要讓我看你一眼就好,這樣也不行嗎?
他一張、一張地看,手邊卡片愈疊愈多,淚水濕潤了眼眶也不知不覺,只是專注地,讀著他不在的這些年,那人一字一句的真心話。
最近的這一張,日期是押上個禮拜,應該是從瑞士回來以後的事。
嚴君離……
卡片上才寫下名字,後面就一片空白,再也沒下文了。
是不知還能再說什麼,或者……能說的,早就已經在分別前都說盡,清楚意識到,屬于愛情的部分結束了,再也無可期盼。
正因如此,才會作下那樣的決定,把一切留給他,然後遠走。
那不是在耍任性為難他,是真的無可執戀。
他不知道,自己竟讓小恩那麼痛、那麼絕望……
嚴知恩回來時,房間沒看到人,廚房沒有,客廳也沒有。
他心一緊,以為嚴君離又像那年,一聲不響地又離開他的世界,正要拔腿往外沖,浴室適時響起的水流聲挽住了他的步伐。
沒走。嚴君離沒走,只是在洗澡。
安下心來,他調轉方向,回到房間安靜等待。
沒多久,浴室水聲停了,嚴君離走出浴室,身上穿著浴袍,熱水將原本就白淨的肌膚薰得暈紅,散發淡淡的香氣及佣懶性感,邁開長腿走向更衣室。
他看直了眼,整個人目瞪口呆,並且感覺身體某部位很快有了反應。
「你……你穿我的浴袍。」弱弱地,說了句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嚴君離回眸,淺淺一笑︰「嗯,退燒後流了點汗,向你借個衣服穿。」
重點不在衣服是誰的,也不是要不要借的問題,而是……
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竟還當著他的面,毫無防備地褪去浴袍,直接挑了件襯衫就要套上。
真是夠了!
就算聖人也不過如此,何況他嚴知恩從來就不是吃素的,別指望他當什麼善男信女!
忍到快噴鼻血的嚴知恩,上前直接探手撫上那令他遐想無限的腰臀曲線。
「你干麼?」嚴君離回眸睞他一眼,那在已處于極度禽獸狀態的嚴知恩眼里,只覺風情無限,一時精蟲沖腦便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除了壓倒眼前的男人,狠狠做上幾回一逞獸欲,此刻腦海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件事!
他們一共做了三次。
嚴知恩完全失控,壓著心上人,在對方體內狠狠搗弄,幾乎把嚴君離給折騰慘了。
餅後,完全被吃干抹淨的男人,側臥在外側床位,微微弓著身子閉眼調息,讓自己從那場驚天動地的里慢慢平復。
嚴知恩一臉心虛,還悄悄探頭打量了一眼,確認對方並不是縮著身子、咬被輕泣,這才松下一口氣。
饜足了後,他也松懈下來,在對方身後躺臥,胸口貼上對方的後背,伸手試探地撫向嚴君離腰身。
那男人沒有拒絕他,也無太大動作,只是肘臂疊著肘臂,伸掌輕輕握住他擱在自己月復前的掌。
只是這麼一記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竟教他當下感動得幾乎要熱淚盈眶。
嚴君離沒有拒絕他。
嚴君離為了他拋下嬌妻,千里迢迢趕回來。
嚴君離……嚴君離為他做了好多,他卻到這一刻,才滿滿地塞漲著心房,感受到自己曾經擁有過一段多麼真摯的感情。
如果說到現在,他還不清楚對方剛剛其實是在挑逗他,那他就白混這些年了,好歹他也號稱是玩咖級的,哪會看不透這等女敕咖的撩撥手法?
于是貪心的某人,得了寸還想進尺,趁勢問︰「你什麼時候要離婚?」
「我不用離婚。」有些昏倦的嚴君離,淡淡回了他一句。
他一僵,旋即道︰「不離婚就不離婚,不管你要當我是炮友還是什麼的,只要別再把我推開就好。」
「你在胡說什麼!」嚴君離拉開他的手,猛然坐起身回視。
像是害怕什麼,嚴知恩搶先一步,很快回道︰「我是說真的,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麼廉恥心的,我一點都不在乎當小三——」
「嚴知恩!」聲音一沉,那表情是他未曾見過的沉凝︰「你會不清楚你在我心里是什麼地位嗎?你以為我舍得這樣對你?」
「我已經不知道,現在的我對你而言還能是什麼了。」口吻突然委屈起來,像個被欺負慘了的小男孩。
嚴君離定定凝視他,忽而一嘆,低低問道︰「小恩,你愛我嗎?」
「當然愛。」雖然曾經說過不止一次「我不愛你」、「對你沒感覺」之類的垃圾話,但事實的真相,其實他知、嚴君離也知,無庸置疑。
「有多愛?」
「……」要像十七、八歲的小男生,又呆又純情地用雙臂朝空中劃個大圓說——「這、麼、愛!」嗎?
算了,他們都離愚蠢青少年的階段太遠了,不適合走這種青春愛情大爆笑的喜劇路線,何況嚴君離也不是會問這種蠢話的人。
迎視對方專注的眼神,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回答對他們都很重要,而且不能有一句不誠懇的謊言,也許一個不留神,說錯了一句話,就會讓他失去嚴君離。
「很愛、很愛。愛到——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有沒有結婚,只要你還是嚴君離,我就愛。
「我曾經很質疑、沒有及時認清這件事——不,或許說,我是知道的,但我一直不想承認,在世俗的觀念里,我愛你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而,那時的我還太年輕,無法承受外界異樣的眼光,因而將那樣的壓力轉嫁到你身上。」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當時就是一顆爛草莓。可是後來,我真的清楚意識到自己有多蠢了,為什麼要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又不靠他們呼吸,我依賴的,是嚴君離這個人,沒有他,我不能呼吸。」
「所以,我那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只要你的愛情還屬于我,別再否決我們之間所存在的一切,我真的不在乎當你的什麼。」
嚴君離一字一句認真地听著,低頭凝思,好半晌沒答話。
嚴知恩也不敢催他,正襟危坐,有如等待判決的受刑犯。
「我們家寧寧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女孩——如果你問我大哥,他一定會這樣告訴你。」
「……」嚴知恩一臉困惑,不懂他為何突然扯到嚴君臨——雖然,那人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對方笑了笑︰「因為寧寧是我大哥家的。」
「怎麼可能!」直覺便冒出一句︰「這老牛啃的草也太女敕了些!」
「胡說什麼!」嚴君離笑瞪他一眼︰「寧寧是我大哥的女兒,我的親佷女。」
「可是……沒听說嚴君臨有結婚啊?」
「你是活在哪個年代?」
也是。這年頭沒人規定得結婚才能有小孩……不對!嚴君臨結婚了沒根本不是重點,重點在于嚴君離和寧寧是親叔佷,他沒有結婚!
「那……結婚照?」
「前幾年,寧寧想體驗人生,四處打工,其中一份工作是電影拍攝的片場人員,劇組覺得寧寧形象清新,邀她軋了一角,我去探班時,拗不過寧寧就陪她玩了一下,那只是劇照。」
所以,他是不是被玩慘了?
「你騙我!」恍悟過來,他氣吼︰「而且是和嚴君臨一起聯手騙我!」
比起被騙,他還比較介意對方是站在嚴君臨那邊,配合嚴君臨玩的爛把戲!
「抱歉——」
一句抱歉就算了嗎?
苦主氣不過,欺身撲了上去,嚴君離一個沒防備,被他壓倒回床上。
「你趕我走,還說一堆屁話!」
「對不起。」
「你不要我!」
「我要。可是我不確定,你來找我,是愛情多些,還是愧疚多些,更不確定,如今的你能否承受愛情隨之而來的重量。」
嚴君離真的很懂他,連他這些年的放逐、以及負疚感都模得一清二楚,唯一失算的,只是愛情的濃度,不過那也是他自己活該,自作自受。
「可惡,你害我好難過——」小獸一般,湊上去胡亂啃咬著對方的唇,又咬又啄又吮的,嚴君離也好脾性地沒作任何抗拒,任人將雙唇給親得紅腫才罷休。
「以後不準再向著他們,你唯一的立場就是站在我這邊!」霸道命令。
嚴君離被他吃醋計較的口吻惹笑,伸手模模他腦後︰「好,只向著你。」
「最好是。」嚴知恩哼了哼。想也知道這是安撫情人的謊言,那四個哥哥就像嚴君離的父親一樣養大他、關懷他,哪可能不理會,只是對方肯說來安撫他,對他而言還是很受用。
「我——不會再放開你,你也不要再趕我!」
「……嗯。」望著情人伸來的手,將他緊緊握牢,嚴君離暖了眸光,低低應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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