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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軟化的態度
安陸侯府,胡氏听到侍衛長的稟報,前去警告衣向華無果,還被錦琛親手扔出了院子,她大為震怒。不過她這人並不喜歡什麼殘忍的手段,要換成別的府邸,下屬辦事不力還這麼狼狽地讓主子丟臉,可能會被施以鞭刑或杖責,冷血一點直接打死。
但胡氏做不到這些,只能狠狠罵了他們一場,每人罰一個月俸祿,之後她便發現,自己無暇再管衣向華那里的事了。
胡氏娘家是鎮國公府,鎮國公如今雖然已退下頤養天年,但他的兒孫都在朝中有著職務,算是殷實強盛的家族。鎮國公府男人的重心都擺在朝政之中,至于平素府中用以維生的生意、田莊與鋪子等等,都交給國公夫人掌管的後宅處理。
如此男女各司其職,倒也讓國公府蒸蒸日上,然而這麼做的壞處就是,兩邊不清楚對方正在做的事,所以只要一方出問題,需要另一方幫忙解決時,還得花時間先去了解,那麼混亂便容易來得又快又猛,頹勢既成便兵敗如山倒。
當初汝陽王府為逼胡氏讓錦琛與褚婠訂親,用來威脅她的鎮國公府丑事,居然就在這個時候爆了出來。
這陣子正是年節,鎮國公府出了幾樁麻煩,其中最嚴重的是大太太負責的銀樓被人告發放印子錢,官府一下子來查封了整座銀樓,帶走了大掌櫃。
事實上大太太放印子錢是府中默許的,鎮國公府能維持流水般的花銷也多從這里來,然而皇帝嚴令禁止官員向百姓取利,此事爆發之後,若一個運作不好,被削爵都有可能。
之後陸陸續續又冒出雪上加霜的事件,諸如二太太負責的酒樓東西不干淨,讓某日上門的食客全中了毒,偏偏其中一個是御史大夫,隔日抱著還疼痛不堪的肚子去求皇帝做主,狠狠告了鎮國公一狀。
還有姑娘們嫁妝里的田莊起了大火,把半個山頭的果樹給燒了,或是府里的一個小總管居然卷了一部分國公府的財物跑了……如此一樁樁一件件,此起彼落的來,簡直讓國公夫人應接不暇。
偏偏國公府最近要籌備鎮國公的六十五歲壽宴,府里又賠錢又遭賊,一下短了許多銀錢,只能向親近的親友商借,所以胡家嫁出去的安陸侯夫人胡氏,自然也收到了母親國公夫人的求助,借出去了數百兩,同時也被兄嫂弟媳們求到頭上,讓她幫忙擺平一些國公府的麻煩。
胡氏只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國公府都擺不平的事,她能有什麼辦法?更別說錦晟人還不在京里。
只是鎮國公府是她的底氣,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出事,否則她早拒了汝陽王府的威脅。這陣子她忙著替國公府四處奔走,自然無心去管自家兒子與衣家女兒那點破事兒了。
這一日正好初二,胡氏匆匆換上了外出服,披上披風,前陣子幫娘家的忙,為了避風頭還得偷偷模模,想著今日終于能名正言順地回鎮國公府,不由得輕松許多。
然而都還沒踏出正廳,卻听到門房通傳,汝陽王妃親自來訪。
胡氏嚇了一大跳,卻又有些惱火,她正忙著初二要回娘家的事,這汝陽王妃卻忒沒禮貌,居然選在今天來拜訪,哪有人初二在拜年的,更別說她連個拜帖或名刺都沒送,這不是找麻煩嗎?
不過她也不好撂著人不管,雖說汝陽王府如今沒有實權,卻是實打實的王府,而且她的兒子與她女兒惠安郡主定了親,反正披風都穿上了,胡氏便親自到了門口迎接。
不一會兒,胡氏便將汝陽王妃迎了進來。
汝陽王妃的長相有些一言難盡,天生的倒八字眉又描得細,讓五官顯得有些愁苦,偏偏她又是個喜歡怨天怨地的性子,看上去就更不善了。或許就是如此,汝陽王向來喜歡在外頭拈花惹草,對自己的夫人卻是敬而遠之。
原本胡氏要出門,屋里的炭也沒添,這會兒進到廳里倒是有些寒冷,胡氏連忙叫下人上了熱茶,又多添了幾個炭盆,屋里才勉強舒適了些。
汝陽王妃原就是個說話不客氣的,覺得受到了虧待,便冷言冷語地譏諷道︰「前些日子我听說鎮國公府出了點事,不過那是侯爺夫人的娘家,又不是夫家出事,倒不必過得如此簡省,大冷天的連炭盆都舍不多得放。」
胡氏眉頭一皺,心里很不舒服——鎮國公府出事那還不是你們汝陽王府造的孽?居然說得事不關己似的。
于是她咬牙切齒地道︰「王妃不早就知道我娘家的事?今日初二,這不原本準備要出門回娘家嗎?這才讓人將炭盆收了,免得便宜了那些躲懶的下人。沒想到王妃會突然上門來拜年,一時禮數不齊全,倒讓王妃見笑了。」
這只差沒明晃晃的指著汝陽王妃的腦門,說她不請自來還特地選在初二,很是無禮!
汝陽王妃一個氣惱,也不想與胡氏寒暄什麼了,逕自說起來意,「罷了,本王妃不想與你糾結這些小事,今日本王妃可不是來拜年的!本王妃問你,你家的錦琛回京也幾個月了吧?還當上了大理寺少卿,年少得志當真是好威風,似是把我家殖媳都忘到了腦後,也沒見他來王府拜見過一次!」
汝陽王府都已經把鎮國公府的丑事爆出來了,居然還想用這件事來說嘴?要不是礙在對方是王妃,胡氏早就翻桌了。何況這件婚事還讓她與兒子的關系陷入冰凍,不由有些悻悻然地解釋道︰「琛兒的確是公事繁忙,別說沒去汝陽王府拜會了,自他回京,安陸侯府他都沒回來幾次,連年節都在衙門忙碌著……」
這件事汝陽王妃當真不知道,最近汝陽王府也是多事之秋,她根本管不了太多外面的事。雖是面露了些詫異,不過並不影響她的來意,她擺出了王妃的架子,冷淡地道︰「如此觀之,錦琛似乎並不把汝陽王府當一回事,對這樁婚事不太上心……」
為免得罪王府,胡氏忍住氣敷衍道︰「等琛兒這兩天忙完,我定然請他至王府拜訪……」
「不必了!」汝陽王妃斬釘截鐵地道。
語氣之決絕令胡氏心頭一驚,「王妃的意思是……」
她真是被搞迷糊了,這汝陽王妃竟不是來要個說法嗎?現在又不要錦琛過去,到底她想做什麼?
汝陽王妃板著臉,那倒八字眉深深皺起,顯得有些陰沉。「既然錦琛無心,我們婠婠也不是沒人要的,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你說什麼!」胡氏瞪大了眼,當初可是汝陽王府自己找上門的,威脅利誘逼得她不得不同意。如今他們說訂親就訂親,說退婚就退婚,這是耍著人玩呢!「即便錦琛有些怠慢,卻也不是王府可以隨意退親的理由……」
「本王妃說可以就是可以!橫豎兩家也只是口頭議定,沒換過庚帖,退親也不會太麻煩。」汝陽王妃目光犀利,惡狠狠地瞪著胡氏,「這種事對女兒家總是吃虧,如果外頭有什麼風言風語,你們侯府就給本王妃擔了,若讓本王妃听到一句對媳婚不利的話,你們侯府最好小心點。」
汝陽王妃要退親自有理由,不過事關重大,卻是不能與胡氏明說,故而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直接起身就要走。
胡氏心急得忘了禮數想上去攔,還被汝陽王妃的婆子推了一把,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汝陽王妃囂張地離開。
胡氏簡直氣炸了,她是第一次感受到遇到強權時的無能為力,就算她對汝陽王府再怎麼憤怒,但丈夫不在兒子不挺她,她不能也不敢對他們出手。
對于汝陽王府這件親事,胡氏如今是又悔又恨,她真的不明白,褚婠那麼喜歡錦琛,幾乎到了迷戀的地步,又怎麼會因為錦琛沒去拜會王府這麼一點點小事就退親?更別說錦琛剛升上大理寺少卿沒多久,妥妥的御前紅人、未來棟梁,前途一片光明,汝陽王府卻在此時放棄了他?
然而再生氣再迷惑也沒用了,汝陽王妃都親自過來放話,胡氏原就是被迫與其結親,正好借此了斷。她原應前往鎮國公府,現在也意興闌珊了,自己府里都一團亂了,哪里還有心力去管娘家的事。
只是在強烈的憤怒後,胡氏慢慢冷靜下來,心中又轉為深深的擔憂。如今錦晟遠在四川,但對京里的事可不是一無所知,他再如何疼寵自己,還是有底線的。而衣雲深如今位居要職,少了錦晟在其中斡旋,如今侯府又沒了汝陽王府的助力,衣雲深會不會立刻出手對付侯府,替女兒出氣?那人的智慧及手腕她听丈夫多次提起,胡氏自認是完全比不上的。
想到這里,胡氏不由不寒而栗……
而胡氏注定接下來好幾天都要睡不著了,因為她的丈夫正在例行回京述職的途中。
她不知道的是,衣雲深並非礙于汝陽王府才沒有對安陸侯府出手,而是基于與錦晟的交情才放過了安陸侯府。
但汝陽王府可就被整慘了,不僅食邑俸祿被減少,經營的事業被打壓,府里的下人主子們不時還會出點事,與其他權貴結怨,讓汝陽王光解決這些事就疲于奔命,汝陽王妃也跑遍京中與各家夫人拉近乎,就沒有一天得以清閑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與胡氏撕破臉退親,足見汝陽王府與安陸侯府之間該是產生了什麼不可調節的矛盾。
當然這些事旁人都不知道,還以為胡氏最近行事低調都不參與聚會是因娘家事煩心呢。
年節朝廷休沐,國子監也散學了,衣雲深在衣向淳來到官署後,也將女兒及紅杏接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年。直到十六,上朝的上朝,上學的上學,他才命人將女兒送回城外。
這一整個年節,衣向華自然沒見到錦琛,不過她知道大理寺的衙門並沒有休沐,便讓衣府的侍衛送了份自家做的年糕過去,也算新年祝賀。
京里大部分的重要衙門都位在承天門與正陽門之間,如吏戶禮兵工部等等,只有大理寺衙門與刑部卻是獨自位于城西的阜財坊,所以衣家的侍衛尋去,很容易就將東西遞了出去。
衣向華不知道的是,那份年糕到了錦琛面前,才打開不到一刻,已經被眾同僚分食而空。料豐味美,口齒留香,大理寺卿何大人甚至叫錦琛去多要一些,讓他一陣好氣。
年後回到城外小院,衣向華的日子又恢復平日的安寧閑適,一直到九九消寒圖的梅瓣被添上了最後一筆,墨枝紅梅,看上去意趣十足。
初春下了幾場雪,讓紅杏很是興奮,南方出身的她特別喜歡這種白雪瞪瞪的景致,只是天氣當真冷得很,市集也冷清,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讓紅杏的口月復之欲無法滿足。
如今白雪已融,春光大好,紅杏每天都要拎著籃子出門,有時買些腌菜,有時買些臘肉,今日更是特別,居然從城里買了好些山豬肉回來。
才一進門放下東西,她便興沖沖的與衣向華聊著方才在市集里听到的閑事。
「那鎮國公府可是出了大事,哼哼,放印子錢啊!開的酒樓還害了好多人吃壞肚子,鎮國公被萬歲爺叫到宮里狠狠罵了一頓,一整個年都沒過好。」紅杏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親眼看到一樣,都不知她是去哪里打听的。「那是安陸侯夫人的娘家,所以最近侯爺夫人可是火燒眉毛,三天兩頭拿錢救濟娘家,到時候侯爺從四川回來,看她怎麼交代!」
衣向華默默听著,總覺得錦琛當初買下紅杏只拿來當個婢女,而不是當成斥候,真是大材小用了!
說完胡氏,紅杏繼續說汝陽王府。「而那汝陽王府更夸張了,到處欠債不還也就罷了,挖東牆補西牆,現在京城里家中有點財勢的見到汝陽王夫婦都遠遠就繞道走,怕他來借錢啊!而且王府養了一大堆蠢人,在外頭得罪不少權貴,甚至听說那惠安郡主這幾日不知道為了什麼和家里鬧起來,被汝陽王妃禁足了……」
褚婠為什麼要鬧,衣向華並不知情,但汝陽王府這幾年為什麼烏煙瘴氣,衣向華卻是很清楚,那是父親替她出氣呢!
至于安陸侯府,衣雲深倒是沒有出手,所以衣向華一時之間也疑惑起來,不確定是湊巧還是真有人針對侯府做了什麼……
不對!不是針對侯府,侯府只是被胡氏挖了點銀錢補貼娘家,不痛不癢,但真正焦頭爛額的是胡氏啊!
衣向華忽而洞澈,當時錦琛說他會讓侯府的人不再來騷擾她,只怕鎮國公府那檔子事便是錦琛出的手,為的也是幫她出氣,讓胡氏無暇來找她麻煩。
想不到他竟為了她暗自與母親作對,衣向華一時百味雜陳,他用他的方法將她所受的委屈一一弭平,她又不是沒有心的人,豈能不動容?
于是她站了起來,檢查了下紅杏買回來的東西,面露喜色說道︰「難得你買到山豬肉,咱們今天晚上做紅燒肉吧?還有蒜苗炒山豬、山豬肉炒白菜、黃豆山芋炖山豬……」
紅杏高興得直點頭。「好啊好啊!還記得幾年前在馳江鎮的家里,世子獵了只山豬,咱們就是吃的山豬肉全餐,想想也好久沒有吃了……」
說到一半,她突然反應過來,嘿嘿笑了起來。「要是世子今天來了,他便有口福了。」
衣向華沒有否認,她原就是為了他做的。
兩人至菜園挖了顆大白菜和蒜苗,便到灶房里忙碌起來。
約莫不到一個時辰,菜已做得差不多了,衣向華進房去清洗一番換件干淨衣服,錦琛就在這個時候上門來了,看起來仍是有些不修邊幅,一臉疲態。
紅杏一見到他,立即興奮地叫起來,邊叫還邊往內室跑,「姑娘!世子來了啊!世子來了!」
衣向華正在梳頭,聞言立刻將簪子上了頭,笑吟吟的迎了出來。
雖然年節已經過了一陣子,她卻穿了一襲絛色綢緞的裙子,上面繡著點點雪梅,走起路來流光溢彩,搖曳生姿。
她鮮少穿如此鮮艷的顏色,讓錦琛都看直了眼,忍不住由她的腳尖打量到頭頂。
然後,他便看到了她簪在發間的那支木簪,雕工不怎麼樣,花紋是她最愛的茉莉。
一股喜悅由錦琛的心底油然爆發開來,她竟戴上了他親手送的發飾,這是代表著重新接納他了嗎?
衣向華自然不是那種肉麻的性子,會主動說些情情愛愛的話,這樣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她上前親手替他除去披風,先捧來溫水讓他洗手臉,拉著他到桌前坐定,又奉上熱茶,然後與紅杏將忙活了一下午的山豬肉全餐端了出來。
幾樣熟悉的菜式都是他喜歡的,而且好幾年沒吃到了,光是聞這香味,錦琛才知自己餓得不成,眼眶都差點紅起來。
「我做了什麼好事嗎?」錦琛有些被這樣的殷勤嚇到了,看著她的目光小心翼翼。
衣向華笑睨著他,微微搖頭。「不,你做了壞事。」
錦琛一時茫然,衣向華輕啟櫻唇,只提示了兩個字——
「胡家。」
她那清明的眼神,讓他隨即明白她已猜出鎮國公府那一堆事是他在替她報仇,而她今日的殷勤周到便是回應。
她替他將一縷亂發整平,語重心長地道︰「不過到此為止了,我已經明白你的心,可別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錦琛听話地點點頭,像個孩子般的任她撫弄,對這樣的親近享受無比。他原就沒想把鎮國公府搞垮,如今的他也沒這個能耐。再怎麼不親那都是他外祖家,他只是想制造點不大不小的麻煩牽制胡氏,可不是要讓胡家家破人亡。
今日晚膳的主食是大米飯,在南方時錦琛常吃,回京後就少吃了,聞到一桌子熟悉的香氣,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忘卻了公事上的煩憂。
衣向華替他添了一筷子山豬肉,錦琛笑得眼都眯了,不由大快朵頤起來。
膳後,錦琛懶散地半倚在炕上,炕桌擺著一杯紅棗桂圓茶,白煙裊裊。衣向華則是坐在炕沿,離著他只有一臂遠,正在擺弄一盆草,姿態優雅美好。他不由在心里幻想以後若能與她成親,過旳就是這種日子,歲月靜好,該有多美滿。
瞧著她背影縴細優美的曲線,他一直克制著自己不要唐突她,可或許是整個人太放松,本能顯然跟不上理智,他忍不住伸手就將她撈進了懷里。
衣向華莫名其妙地往後一倒,就像多了個靠背似的,整個人被他攬在胸前。
錦琛這一伸手就覺得事情壞了,果然只覺她嬌軀一僵,縴手還懸在空中,像一時不知要怎麼反應。
他當下慌了,期期艾艾地道︰「那個……我是怕你腰痹……靠著……比較舒服……」
這麼蹩腳的理由,也只有他說得出來了。衣向華在僵硬一會兒之後,出乎意料地竟沒有轉身推開錦琛,而是放軟了身體,就勢靠在他胸膛上。
靠著的確比較舒服呢!
外頭紅杏本想端來一小籃果子,但掀開門簾看到這一幕,眼兒都瞪大了,又連忙搗住自己的嘴,默默地退了回去,卻在簾外急得跳腳。
衣大人要她看好姑娘與世子莫要逾矩,這樣到底算不算?她要進去打岔嗎?她進去打岔會不會被世子給扔出去?
錦琛根本沒注意到旁人,只覺得自己飛上天了,樂得在天上飄呀飄。美人入懷,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她是個隨興的人,不太受禮教束縛,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也不會勉強自己,而她願意與他如此親密,證明他真真切切的再次走進了她的心。
衣向華微微回頭,見到的就是他笑得像個傻子,不由抿唇一笑,她落落大方,彷佛天生就該待在他懷里,絲毫沒有一般閨閣女子的嬌羞。
「你方才進門時還一臉苦大仇深,現在就笑得傻兮兮的。」
錦琛笑得更傻了。「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這里就是很舒適,很愜意,不管有什麼煩憂,光是見你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心就能平靜下來。這可不是我奉承你,類似的話我爹也說過,說你是個會過生活的人,我娘雖然對你的出身有偏見,卻也從來沒有否定你這個人。甚至我那群兄弟,在冬至吃你一次鍋子後,天天都吵著要來蹭飯,現在年都過了這麼久,他們還在回味你送的年糕,簡直煩死我了……」
「我能從容不迫,是因為煩憂都讓你和爹為我擋了啊!」衣向華朝他笑得溫柔,水眸里都像有著光亮。「所以你每回和我說什麼,其實我都喜歡听,就算幫不上什麼忙,只要能為你分憂也是好的。」
錦琛整顆心暖得都要化了,雙手摟著她也緊了些,下巴貼在她的側額,只覺怎麼親近都不夠。他知道,她是在變相的問他在煩什麼呢!
「其實也沒什麼事。」有美人相伴,他自個兒也往後一靠,那些繁瑣之事好像也沒那麼煩了,被他輕描淡寫帶過。「上回我們不是剿了一個山寨?後來清理時發現山寨里也大量種植了曼陀羅與朝顏花,只是花期不對沒有開花而已。我們懷疑他們與數年前我調查的那個毒粉案有關,便訊問那些抓來的山匪們,不過那些人骨頭倒硬,無論如何威逼利誘,甚至刑求,都無法撬開他們的口……」
「就這點事?」衣向華眨了眨眼。
就這點事?錦琛差點沒哭出來,她說得雲淡風輕,但就這點事讓他忙了個把月,還一點進展都沒有啊!
衣向華縴手突然指向桌上她方才擺弄的那個盆栽。「那盆草就送你了。」
錦琛眼楮一亮,她送的花花草草都有奇效,看來這回的事有解了。
「那是什麼草?」
衣向華娓娓解釋,「那是野艾蒿,初春正是適合摘采的時候。野艾蒿可以泡酒或泡茶,泡得濃濃的讓人喝下去,那時你們再訊問,應當很容易問出實話。」
「太好了!有你的幫忙,我還有什麼事辦不成?」錦琛一個興奮過頭,忍不住低下頭就想吻她。
衣向華覺得臉有點熱,及時用手抵住他的額,再囑咐道︰「我還沒說完,屆時你可別喂太多了,會致死的。」
錦琛連忙點頭,又想繼續低頭一親芳澤,想不到這次衣向華索性直接搗住了他的嘴,讓他只能眨著無辜的大眼望之興嘆。
「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可以一次說完。」然後他就可以親她了。
錦琛拿開她的手便握著不放,渴望地望著她,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情動。
衣向華卻是掩唇一笑,抽回手推開了他,順勢站起,一個旋身回頭帶起了紅裙飛揚,清新俏麗,狠狠地勾著他的心。
「我沒事要交代了,只是我若再放縱你下去,紅杏就要拿刀子沖過來了……」
錦琛樂顛顛地帶著野艾蒿的盆栽回去了,接下來約莫半個月,衣向華再沒有見過他。
以往他若忙于公務,離開時間較長,都會特別與她交代。這回他像消失一般音訊全無,著實令人擔憂,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反常,也是她的一種直覺。
為此,衣向華特地請紅杏入城時打探一番,于是紅杏提著籃子,一大早便排隊入了城。
然而紅杏卻也回來遲了,直到中午還不見人影,衣向華雖做好午膳,仍空著肚子等她,又等了好久,紅杏終于出現了,而她身後領著的竟是衣雲深。
衣向華意外父親居然在這時候來看她,便壓下了對錦琛的擔憂,欣喜地迎上去,說道︰「爹怎麼來了?用過午膳了嗎?」
「尚未用午膳。」衣雲深見女兒氣色紅潤,越發標致,心中很是感慨。「你的丫鬟紅杏打听消息竟打听到我這里來了,她想問的事我正好也想和你說,索性直接過來一趟。」
錦琛的事會讓紅杏在街上都打听不到,還要出動衣雲深親自前來,事情必然不小,並且只怕隱而不宣……衣向華有種不妙的預感,不過她先將心事放下,請衣雲深上了炕桌,然後端來午膳,又添了幾樣小菜,並沒有特別做什麼大菜,自家人用膳隨興一點。
衣雲深看到這桌菜色,不由笑了。「清粥和醬菜?還有韭菜炒雞蛋、小蔥豆腐、紅燒魚塊、開陽白菜……年節大魚大肉之後吃點清淡的正好,只怕在你這里吃一頓,我都不想回去了。」
「那就別回去。」衣向華嘟囈著撒嬌。
「我留在這里,只怕有人就不敢來了。」衣雲深好整以暇地想伸手過去揉揉她的頭,但想起她已是大姑娘了才作罷。
衣向華可不依,自己湊上去讓他揉了揉,之後滿意地皺皺鼻子,方回到自個兒位置上,盛了一碗粥給衣雲深,「就算爹在這里,那人還是敢來的。」她朝他自信地一笑。
衣雲深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說這個話題,拿過粥便吃了起來。
父女如今不住在一起,所以難得小聚,都揀著些趣事談,紅杏也沒來打擾,自己在後頭開小灶。不一會兒,桌上幾盤菜都見了底,紅杏端來水和濕布讓他們擦洗了手臉,最後上了熱茶。
茶是梅花茶,喝起來清香淡雅。所謂春飲花茶夏飲綠茶,衣雲深啜了一口,滿口芳香,深覺這女兒雖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卻比他更了解生活的真諦。
衣向華見他不語,遂主動開口道︰「紅杏去尋了爹,爹卻一直沒有說起來意,反而先和女兒用了膳,足見不是什麼好消息吧?」
衣雲深早知她敏銳,不由嘆了口氣。「我是怕你听了之後,連飯都吃不下了。」
所以他方才用膳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家長里短的瞎聊。
長長的眼睫微闔,衣向華沉靜了下躁動的心,輕聲問道︰「他怎麼了?」
反覆考慮再考慮,衣雲深還是不知道如何能說得委婉些,索性直言道︰「錦琛他中毒了,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什麼?」衣向華猛地抬頭,打翻了桌上茶杯。「怎麼會?」
女兒如此失態極為罕見,她一向是安之若素的,這番卻也為情所困。衣雲深很是心疼,不由嘆息。
「錦琛前幾日都在大理寺詔獄中審問那些五台山山寨抓捕來的山匪,那些山匪背後只怕有大人物,錦琛的訊問或許得到了進展,讓那背後的人急了,居然派了高手來滅口。因為猝不及防,那群山匪有不少中毒而死,錦琛因為救人擋在了最前頭,也被毒物波及。幸好大理寺衙門中恰好有太醫在,才勉強保住他一命。」
衣向華清麗空靈的小臉蛋變得蒼白,低頭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爹,我能去看他嗎?」
「他現在被送回安陸侯府養傷了。」衣雲深暗示著。
也就是說,這一趟去,會遇到胡氏。
衣向華不以為意地苦笑。「兩家就算沒有婚事,爹你還是錦伯伯的好友,更是錦琛的師父,去探望他天經地義。」
「如果胡氏不管不顧地為難你呢?」衣雲深緊緊地盯著她,細細地觀察她的神情變化。
「其實侯爺夫人雖然重門第,卻沒有真的傷害過我,我並不怕她。」衣向華沒有露出一絲退卻,反而眼神更加堅定。「爹你知道嗎?錦琛為了與他母親抗爭,再也沒有回過侯府,只要有空就一定會來尋我,即使只是衙門休息的一個時辰,他也要快馬過來送個點心,見個面就得走。之後他甚至為了替女兒抱不平,動了鎮國公府,讓侯爺夫人為了娘家疲于奔命,無暇來為難我……」
她說的這些事,衣雲深是知道的,而且還暗中推波助瀾了一把,替錦琛清掃尾巴。否則鎮國公那老狐狸,錦琛只要有一點點疏漏,遲早會被查出來,衣雲深這不只是要保全他,也是要保全自己女兒。
衣向華邊說邊回想著與錦琛重逢後的種種,全都是美好的回憶,她的目光也漸漸柔和黯淡下來。「……沖著他這份情誼,女兒怎麼也要去看他,如果他是身受重傷,女兒也是束手無策,但他是中了毒,說不定女兒能找到對癥之法。」
衣雲深听得眉頭一動,是了,女兒與植物間的神奇聯系他也是清楚的,這麼說來,她也陸陸續續地救過錦琛幾次,說不定她真是錦琛的貴人,能幫助他月兌離險境呢?他突然幽幽地笑了,「其實,我並不反對你將錦琛搶回來。」
衣向華猛地瞪大了眼,以為自己听錯了。
「這並不奇怪,當初你們退親,本就情非得已。」衣雲深倒是泰然自若,慢條斯理地又啜了口梅花茶,看女兒有些急了,才笑道︰「便如你說,我也算是教過錦琛,他的性格我還是欣賞的。你道我怎麼明知他會來找你,還讓你們相處?就是信任他的人品,知道他有所克制,不會亂來。何況就算是為了錦晟,我始終也沒有針對過侯府,否則侯府主人不在,胡氏又是個糊涂的,我只消隨便出手,安陸侯府早就不知傾倒了幾次。」
「爹你是不是一直派人暗中看著我們?」衣向華嬌嗔地瞪了衣雲深一眼,卻沒有當真生氣。幸好她沒有和錦琛情熱之時做出什麼逾越之事,否則現在什麼也不用談了,她爹絕對能鐵石心腸地冷眼看著錦琛毒發身亡。
「那不是廢話,沒有人暗中守著,我豈敢讓你孤身住在城外小院?憑我女兒的姿色,狂蜂浪蝶可不少,你以為沒有暗衛,你這些年來能過得如此舒心?」衣雲沒好氣地睨著她。
「那錦琛還不是混了進來。」衣向華不依地咕噥著。
「你說那是為什麼?」衣雲深好整以暇地反問。
那還不是爹放水了!衣向華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粉臉微紅。也只有在父親面前,她害羞的表情完全不加掩飾。
衣雲深像是想到了什麼,為之失笑。「那小子也算機靈,為父還記得當年馮總管退親時,你放話讓錦琛自己用誠意將你追回來,果然他就做到了。」
衣向華想起當年自己沖動說出的話,也不由吐了吐舌,幸好錦琛沒讓她失望。
「但他已經與汝陽王府議親了,女兒雖對褚婠此人不以為然,可這件事並不容易解決……」衣向華不懷疑錦琛的情感,然而他與褚婠的婚約始終是兩人心中的一根刺。
詎料,衣雲深聞言更不以為意了,還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這你倒不用擔心,因為就在年節時,汝陽王妃親自到安陸侯府向胡氏退親了!」
錦琛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被極力壓制,只有少數消息靈通的人知道情況,卻也大多三緘其口。而衣雲深飛鴿傳書給回京城途中的錦晟送了一封信,嚇得錦晟日夜兼程的趕路。
因為此時的安陸侯府,已經炸開了鍋。
先是汝陽王府放出了兩家退親的消息,話里話外都暗指是錦琛有隱疾,王府怨他欺瞞憤而退婚,褚婠在此事上則是無辜又可憐,惹得眾人同情,所以胡氏這陣子在外頭沒少被人譏諷,每次都氣得她跳腳。
太醫院對錦琛的毒束手無策,胡氏只能各方延請名醫,四處蒐羅秘方,忙得不可開交。
偏偏鎮國公府的人又在這時候來了,來的還是最愛貪便宜的大太太。
大太太對于錦琛的情況只是口頭上關心了一下,接著就開始鼓吹胡氏快些將安陸侯府的銀兩珍寶搬回娘家,否則若胡氏沒了兒子,到時候安陸侯隨便納個小妾生個庶子,那偌大的家產可都是別人的。
胡氏簡直氣炸了,這不是詛咒她兒子死嗎?更別說嫂子會這麼說,不也就是鎮國公府最近缺銀兩,要她掏空侯府補貼娘家?這根本不是為她打算,而是想算計她啊!
內外交迫的胡氏氣得直接將人趕了出去,于是錦琛身體不成了的消息便被心有不忿的鎮國公府大太太散播了出去,更是坐實了汝陽王府指控錦琛有隱疾的傳聞,當胡氏听到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腦袋一昏差點氣暈。
于是,當錦晟一路急趕、鞍馬勞頓的回到了安陸侯府,胡氏一見到他,整個人就崩潰了,撲到他懷里放聲大哭。
這時候的胡氏哭得涕淚橫梳、鬢亂釵橫,哪里還有一向端莊的侯爺夫人模樣。可是這樣的她,在錦晟眼中反而更加鮮活,他一向覺得她太注重形象活得太辛苦,當初那個在桃花林里恣意撒歡的少女,進了侯府之後就失去了那份靈動,錦晟覺得是他害的,一直引以為憾,今日倒是讓他看出了點當年的影子。
原本對她滿心的責難,錦晟默默吞回了肚子里,先安撫太座再說。
胡氏抽噎地說著這陣子的風風雨雨,「我的琛兒啊……他明明是為了萬歲爺辦事受難,結果外頭把他說得像廢人一樣……還有我娘家的人太過分了,我都那麼幫他們……最氣人的還是汝陽王府,無緣無故來退親也就算了,竟還不顧道義的在外造謠……」
說到最後胡氏整個人都在發抖,差點喘不過氣了。
錦晟嚇得連忙替她順氣,直到她好好發泄一頓,稍微冷靜下來,他才嘆口氣道︰「事到如今,你還堅持要與汝陽王府訂親?覺得琛兒娶了褚婠,汝陽王府能做琛兒的靠山?」
「我……」胡氏眼淚好不容易止住,被這麼一問卻更想哭了,她那不是不得已嗎?可是當初被汝陽王府拿捏住的是娘家事,她也不好告訴錦晟,只能讓錦晟誤會是她堅持結親,氣得他憤而離京……
「你或許不知道,汝陽王府早就從根子里爛了,男丁沒一個中用的,只是靠著先人福蔭才勉強在京里立足,萬歲早就想著若這家人一直沒出息,日後要讓汝陽王府降襲,所以三代之後,汝陽王府褚家就會徹底的消失在京城高門之中。」錦晟臉色凝重地道︰「你看重的不就是王府門第?以後那又有什麼用。」
「你……你怎麼沒有把這事告訴我……」胡氏心驚,也顧不得哭,連忙抬頭看他。
「我說了呀,但當時你不听。」他在她一意孤行要與汝陽王府訂親時,可是把事情掰碎了說給她听,她卻置若罔聞。待事情已成定局,他才會氣得請調回四川,一方面是讓胡氏冷靜一下自己想清楚,另一方面只要他不在,就算兩府真的訂親,也不可能成親,王府不可能接受安陸侯這主人不在的婚禮。
「其實……其實我也不喜歡褚婠啊!我根本不想與汝陽王府訂親的!當初雖然退了衣家的婚事,我想琛兒那麼優秀,總是能找到其他好對象,可是汝陽王府卻用了我娘家放印子錢的丑事威脅我和他們訂親,我又能怎麼辦……」橫豎鎮國公府的丑事已經爆出來,胡氏索性不再隱瞞,將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一遍。
她這才真切的開始反省自己的糊涂,錦晟也是第一次听到這件事,整個人都驚呆了,之後才幽幽地嘆了口氣。
「你受了汝陽王府的威脅,怎麼不早說呢?你就是好面子,才會讓自己過得那麼辛苦,難道我還會取笑鎮國公府?你若肯說,我拼了老命也會幫你解決,再不還有衣雲深,他若成了琛兒的丈人,會不幫忙嗎?憑他的腦子,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衣雲深他有那本事……」胡氏雖知衣雲深才智過人,但囿于後宅,對朝堂上的一切真的不是那麼清楚。
錦晟打斷了她的話,逕自說道︰「你當初嫌棄衣家門第低,衣雲深只花了三年多就坐到了四品官的位置,在萬歲面前極有臉面,最近約莫還會再升一升。而在他身邊浸婬了兩年的琛兒,也從一個紈褲子弟成了萬歲看好的後起之秀,甚至破格升任大理寺少卿。衣雲深那般杰出的才學及權謀,我自認是望塵莫及的。」
「你難道沒發現,汝陽王府開始陷入各種混亂及麻煩的時候,正是衣雲深上位的時候?他的手段可是比你想得要高明太多了!更別說連我這安陸侯能站穩腳跟,都是靠了衣雲深的諸多指點。」
「我……我的確是小看他了。」胡氏後悔不迭,但突然想起之前擔心的事,還來不及拭去眼角的淚,便急著問道︰「衣雲深對汝陽王府施以報復,那我……我那樣對衣向華,衣雲深會不會也記仇,施手段來對付我們?」
現在才問這個會不會太晚了?錦晟哭笑不得地道︰「連汝陽王府都頂不住的手段,若衣雲深要對付侯府,咱們頭上這片屋檐早就被拆了!他不是不記恨,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還有與琛兒的師生情,才對侯府手下留情了。」說到這里,他又模了模下巴,思忖道︰「不過鎮國公府前陣子鬧的一連串事情,我就不確定了,似乎是有他的手筆,又像沒有……」
若衣雲深不想讓錦晟知道的事,錦晟遠在四川也鞭長莫及,是不可能知道的。而錦琛才是始作俑者的事,因為衣雲深替他掃了尾,錦晟當然更不會察覺,也免得胡氏與兒子產生更大的裂痕,覺得兒子連媳婦都還沒娶心就已經偏了。
不過接二連三被娘家傷了心,就算鎮國公府那些事都是衣雲深做的,胡氏也不會懷恨了。橫豎指控國公府的那些罪名都是真的,也沒有任何冤枉,受點教訓看看以後鎮國公府的後代能不能行事正派一點。
胡氏這會兒也才緩過氣來,臉上妝都花了,頭發也沒有收拾,但她卻顧不得自己在丈夫面前這麼丑,只一心訴說著自己的悔恨。
「夫君,我真的錯了,錯得離譜……」
她已經開始自我懷疑,自己這個侯爺夫人當真一點也不稱職,剛愎自用又糊涂透頂,
錦晟事事讓著她,沒跟她撕破臉,她前幾輩子約莫是九世善人,才能嫁給這麼個好男人。
「衣向華那麼好的孩子,我居然有眼無珠去嫌棄她!明明就連我自詡才女,卻處處都比不上她……」
這許是潛藏在胡氏心中,真正討厭衣向華的原因吧!錦家父子都喜愛衣向華,讓胡氏吃醋了。
錦晟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情,不由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背。「沒關系,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
「可是現在兒子都成這樣了,只怕衣向華也瞧不上他了……」胡氏越說越難過,淚水又開始蓄積,恨起自己當初為何要棒打鴛鴛。
兒子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她這做母親的到了最後都沒能讓他完成心願,那種遺憾簡直令人無法承受。當然不是說胡氏想讓衣向華守望門寡,她也不會想在這個時候妄想求回衣家的婚事,而是希望若錦琛真的不行了,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至少他喜愛的女孩能出現和他說說話。
「你放心,衣家不是那種人。」錦晟很有自信地道,因為就連錦琛出事,都是衣雲深第一時間用飛鴿傳書告知他的,否則他豈會這麼早就趕回來。
「是嗎……」胡氏有些不信,以己度人,她退了衣向華的親,現在錦琛生死未卜,外頭關于他的流言滿天飛,正常人都該是明哲保身,躲得越遠越好。
這個時候,門房匆匆行來,竟是對著錦晟及呆若木雞的胡氏稟報道——
「侯爺、夫人,通政使司左通政衣大人偕千金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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