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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凡芯 -【誤入妻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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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5:3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凡芯 - 誤入妻途

她喜歡攝影,他成了她拍的某張照片的背景之一,這沒什麼,
偏偏這有可能成為他「做壞事」的證據,這就有什麼了,
為了拿到檔案,他刻意接近她,設計了「英雄救美」的戲碼,
還表示條件任她開,怎知她居然說——「我要你!」
好啊,她大學剛畢業的小女人敢玩這麼大,他成熟男人沒道理玩不起,
可是把她帶回家同居後,他才知道他小看了她的「能耐」,
她每天都吱吱喳喳說個不停(沒看到他董事長特助的工作很忙嗎),
把他家窗簾換成花花綠綠阿嬤風,抱枕換成水果造型(絕對是在整他),
而且她的廚藝爛到不行,為了多活幾年,他只好化身煮夫(誰比他命苦),
不過老實說,看著她充滿愛慕的眼神,感受著她對他的關心,
他知道她喜歡上他了,而他會任由她胡鬧撒嬌,又何嘗不是如此?
可是為了不牽連到她,為了讓「計劃」能夠順利執行,
他只能逼她主動離開他,怎料事過境遷多年後,她居然忘了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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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懊死!到底是誰發明高跟鞋的?像她這種粗枝大葉,沒有平衡感的女人,明明比較適合穿平底鞋。關潔書在心中咒罵連連。

    慈善義賣會她來過幾次,但穿得這麼正式的還是第一次,她穿著一襲套裝,配上一雙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總覺得這雙鞋隨時有可能讓她跌個狗吃屎。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告訴自己可以的,好歹她曾經是短跑選手,跆拳道也晉級到黑帶一段,沒道理連雙高跟鞋都駕馭不了。

    她抬頭挺胸,慢慢地移動腳步,同時在心里告訴自己記得要拍照。

    天啊!為什麼一定要穿高跟鞋來拍照?

    一步、兩步、三步……救命,她已經到了極限!才正這麼想,她的腳一拐,整個人失去平衡往前撲跌。

    她以為這下死定了,不料卻落入一副溫暖厚實的懷抱,她抬頭,望進一雙幽深難測的黑眸,心莫名一震,這雙黑眸一點溫度都沒有。

    「沒事吧?」

    听著對方低沉又充滿蠱惑力的嗓音,關潔書心中的警鈴頓時大響,她有種直覺,這個男人很危險,似火又似冰,接近他不是被灼傷,就是被凍傷。

    奇怪,她怎麼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嚴毅鈞見她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知道是因為嚇到,還是犯花痴,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與他無關。

    「你還好吧?」只是既然都出手救了,總不能就這樣把她丟下不管。

    「很好。」怪了,明明沒有溫度的眸子,為什麼會放電?難道這就是俗稱的桃花眼?

    「那我放手了。」希望她可以站得穩。

    聞言,關潔書登時意識到自己還靠在他懷里,驚呼一聲,「對不起!」好糗,沒臉見人了。

    他放開她,「可以走嗎?」

    「可以。」只是有點困難而已,可她總不能老實跟他說。

    嚴毅鈞一眼就看出她的言不由衷,這個女孩子很倔強,他再望向她胸口別著的工作證,「攝影記者?」

    「對。」

    「你這樣子可以拍照嗎?」

    「我的搭檔等一下就過來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謝謝。」

    嚴毅鈞微笑點頭,轉身走沒幾步,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那個女人是……他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就見她正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去。

    思忖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傳訊息給鐘翰昆,要他將之前要他查的監視器畫面傳過來。

    沒多久,鐘翰昆回復訊息,他點開一看,臉色微變,果然是她。

    另一端,關潔書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看到學姊王葦彤,她有些沒好氣地道︰「你遲到了。」腳痛死了。

    王葦彤笑得很曖昧,「潔書,不錯嘛,有艷遇。」

    必潔書愣了一下,這才意會過來她在說什麼,「丟臉死了,都不會來救我。」

    「能夠得到帥哥的注視,丟臉一下有什麼關系。」不理會她的白眼,王葦彤逕自續道︰「剛才扶你的那個男人,是富揚營造董事長的特助嚴毅鈞,如果不是葉家人反對,他早就被劉董正式收養。」

    必潔書這才想起大學社團學弟劉偉豪曾在偶爾一次的聚餐中提到,有一個男人差點成為他哥哥,難道指的就是嚴毅鈞?

    「潔書,你的春天真的來了。」收起笑臉,王葦彤一臉感動。

    其實關潔書長得很漂亮,偏偏對感情沒興趣,把接近她的男人都當哥兒們,常常發人家好人卡都不自知,一逕認為是自己沒有男人緣,到現在連初戀都沒談過,可憐。

    「你在胡說什麼?」干麼笑得好像她跟人家有一腿。

    王葦彤向她使了個眼色,「他在看你,不信你自己看。」

    真的假的?關潔書轉過頭,正好對上他的注視,明明隔著一大段距離,她卻有一種時間停止的錯覺,怎麼會這樣?

    「說不定他對你有意思。」

    耳畔傳來的聲音拉回關潔書的思緒,她扯開一抹微笑,輕輕地對嚴毅鈞點頭,他也朝她頷首當作回應。

    她連忙轉回頭,恰好對上王葦彤曖昧的眸光,她清了清喉嚨,故作淡然地道︰「像他那種成熟穩重的男人,不會看上我這種黃毛丫頭的。」

    王葦彤可不認同,「你看你,胸是胸、腰是腰,**又圓又翹,潔書,你絕對有招蜂引蝶的本錢。」

    「我現在只想趕快完成工作回家,還有,下次需要穿高跟鞋的場合不要再找我了。」這樣的折磨一次就夠了。

    「如果不是小方臨時請假,我會拖你過來嗎?上次你要的募款計劃書,我可是出了不少力,也沒收你錢。」有沒有義氣啊,枉費她還幫過她。

    必潔書勉強扯了扯嘴角,「就是因為這樣,我今天才破例穿高跟鞋幫你。」

    「好好好,委屈你了,工作吧。」

    不理會王葦彤討好安撫的笑容,關潔書開始工作,可是她一直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又不好意思尋找,難道看她的人是嚴毅鈞?

    拜高跟鞋所賜,才幾個小時而已,關潔書的腳就痛到根本沒辦法走路,于是王葦彤要她在公車亭這里坐著等,她趕快去幫她買雙平底鞋來換。

    雖然很不淑女,但關潔書豁出去了,她把高跟鞋脫了放在地上,雙手揉按著酸痛的小腿和腳。

    「還好吧?」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這聲音是……她一抬頭,對上一張俊逸的臉,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嗨。」

    不知道是王葦彤的嘴巴特別靈,還是她的春天真的來了,她竟然會在這里遇見嚴毅鈞。

    「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我的搭檔等一下就回來。」她頓了頓,忍不住問道︰「你都這麼熱心嗎?」他不像是個熱情的人。

    嚴毅鈞沒料到她會這麼問,顯得有些錯愕,她該不會誤會什麼了吧?

    他的表情讓她有些尷尬,她只好馬上解釋道︰「只是覺得你很好。」這樣的回答應應該沒問題吧?

    都是王葦彤啦,講得煞有其事,害她自己都覺得有可能,結果事實證明是她胡思亂想,不過這樣也好,現在的她根本就不想談戀愛。

    從她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大概可以猜得出她的想法,她看起來應該還是個大學生吧,正是愛作夢的年紀。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對我而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媒體。」

    必潔書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回道︰「我不是媒體人,我只是偶爾代班。」

    「偶爾?」

    「對,攝影是我的興趣。」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你們學攝影的為什麼喜歡到處拍照?」

    「漂亮的東西當然要捕捉下來。」她回得理所當然。

    「沒有經過別人的同意就拍照,你不覺得侵犯到別人了嗎?」見她說不出話來,嚴毅鈞又道︰「有時候你喜歡,不見得別人就喜歡。」

    「只是純粹欣賞而已,又沒有做販賣用途。」

    「對于注重隱私權的人而言,應該不喜歡被別人欣賞吧。」不管那日她是有心還是沒有目的地取材,他都必須查明她拍到的只是單純他和鐘翰昆的畫面,還是更稍早前,他們和孫力東交談的畫面,如果是後者,他必須趕快把照片拿回來。

    孫力東是這場復仇計劃非常重要的人物,台面上是由他負責與富揚的采購許課長接洽,如果讓富揚的人知道他這個特助跟孫力東有關,那他很難擺脫讓富揚陷入危機的漩渦。

    「這個我倒沒有注意。」

    「是沒有注意,還是自動忘記?」

    必潔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地,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才接起來,還沒開口,手機那頭就傳來林子尉氣急敗壞的聲音—

    「關潔書,你很行嘛,繼申請海外志工後,再次給我一記強大震撼,美索?背包客?你什麼地方不去,專挑戰爭或難民地區,你是嫌命太長嗎?你不要又把使命感那套搬出來,既然你那麼喜歡當志工,為什麼不對我發揮善心?」

    她不由得皺起眉頭,耳朵好痛,他吼這麼大聲做什麼?

    「學長,你知道泰緬邊境那里的童工、移工多可憐嗎?沒有飯吃,醫療設備不足,沒有完善的教育資源,他們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他們……」

    「夠了。」林子尉打斷她的話,「上次你說的移工學校什麼的,我已經每個月捐五百塊了。」

    「你還會繼續幫助他們吧?一定會的,子尉學長最熱情、最善良,喂……唉呀,怎麼會收訊不良,喂……」關潔書假裝收訊不良的喊了幾聲後,連忙結束通話。

    是誰去向林子尉通風報信的?讓他知道,就等于昭告她整個生活圈,最近她一定會有接不完的電話。

    「移工學校?」

    一句話拉回她的思緒,她這才想起嚴毅鈞還坐在她身邊。

    「你也知道移工學校?」像是發現新大陸,關潔書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

    嚴毅鈞點點頭,「公司一直都在關注國內外的公益活動,我有看過簡介。」

    「如果可以在自己的國家安穩成長,誰會想去陌生的地方生活?還要忍受不被接受的痛苦,只能打零工,冒著被警察追查,甚至還有可能被人口販子拐去的危險,他們除了要活下去,還要想辦法找到希望,教育他們知識和生活技能,這樣他們就能夠去找更好的工作,改善生活環境,這才是解決困境的長久辦法,你說是不是?」

    「我不否認你的說法,但你的家人會擔心。」

    「我父母在我大一的時候就相繼因生病離世,我現在是一個人,沒有任何羈絆,去海外當志工最適合。」

    「一個人……」嚴毅鈞喃喃低語。

    他曾經失去了一切,也以為往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當上天再次給他一個家時,他真的很開心,卻不想到最後他終究還是一個人。

    望著他落寞的側顏,關潔書的心莫名一緊,想起王葦彤說過的話,嚴格說來,他算是個孤兒,她能夠體會那種孤伶伶的感覺。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安慰道︰「你其實很幸運,听說劉董曾經想要給你一個真正的家。」

    嚴毅鈞有些驚愕地瞅著她,「你知道?」

    必潔書干笑了兩聲,「你也知道媒體最愛的就是八卦,多少听到一點,不過就只有一點點。」

    他不相信,她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看來我得對媒體更好一點,需要幫忙嗎?」

    明明他很正經的詢問,她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她燦爛明亮的笑顏,嚴毅鈞的胸口倏地一窒,現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陽光。

    他看了一下表,微微一笑道︰「我看我坐計程車回去好了。」

    必潔書有些不知所措,剛才她說錯什麼了嗎?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此刻他的笑容就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客氣有禮,但沒有真心。

    嚴毅鈞站起身,問道︰「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關潔書。」她馬上回道。

    「很好听的名字。」說完,他轉身走開。

    望著他招計程車的背影,關潔書的疑惑更深,她實在無法適應他的態度這樣變來變去的,不過有一點她不太能接受,既然他問她叫什麼名字,他也應該自我介紹一下吧,雖然她早就知道他是誰,但那感覺不同。

    「潔書。」

    她轉頭看去,抱怨道︰「學姊,你也太慢了。」

    王葦彤將鞋子遞給她,「我早就到了,只是想說讓你們多講點話,怎麼,釣到了沒?」

    必潔書換上平底鞋後,故作嚴肅地道︰「學姊,怎麼辦,我好像得罪他了,他會不會對我怎麼樣?」

    王葦彤瞪大眼,「跟他接觸過的人,都說他對人很客氣,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關潔書,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真枉費我剛才還在對面吸廢氣,你竟然發人家好人卡,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見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關潔書小聲提醒道︰「淑女,街上,形象。」拜托,人家對她完全沒意思,她就算想發也發不了。

    王葦彤吸氣再吸氣,在外面她要保持淑女形象,可是還是忍不住又瞪去一眼。

    必潔書揚起討好的笑容,腦海中卻浮現他那落寞孤獨的表情。

    難道劉家並不如外界傳言的對他極為看重?在大學時代,她和劉偉豪也相處一段日子,他是個個性開朗的大男孩,雖然因為失戀性情變得古怪,可是他提起差點成為哥哥的男人時,臉上沒有不悅的表情,只有無奈,可見得他並不討厭嚴毅鈞。

    或者是,寄人籬下本就有諸多無奈、苦楚,更何況又是親戚眾多的家庭,人多嘴雜,也許傷害到他了也說不定。

    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她的心莫名泛疼。

    凌晨兩點,嚴毅鈞和鐘翰昆用電腦視訊,討論他私下成立新公司聯雲的事。

    表面上他的職稱是董事長特助,但這只是煙幕彈,用來堵住那些想把他趕出富揚的人的嘴,劉允輝對他的栽培和對劉偉豪是一樣的,他實際上也參與了公司的營運。

    正因為如此,面對對他有所質疑、冷嘲熱諷的人,他都忍下來了,因為他不想也不能辜負劉允輝夫婦對他的栽培和期望。

    當時他想用一生來報答他們對他的恩情,卻在追查父母死因時發現,害死他父母的竟然就是劉允輝!

    他父親和劉允輝的弟弟劉允陽是高中同學,劉允輝則是父親的學長,三人的關系一直不錯。

    當時他只知道父母和一個叫傅生的人接觸,傅生說要成立一間公司,說服他父母投資,父母將所有積蓄拿出來,結果血本無歸,雙雙自殺過世,他則被送到社福機構,是劉偉豪找到他,帶他回去劉家的。

    在還不知道劉允輝就是害死父母親的凶手之前,他曾擁有過一段短暫的幸福,劉家人並沒有因為他和劉家沒有血緣關系而排斥他,每個人都對他很好,很關心他,所以當時劉允輝有想過要正式收養他,怎料他妻子葉可喬的娘家人知道後大力反對,最後只好作罷。

    他能夠理解他們的想法,一旦他經由法律程序正式被收養,擁有的是和劉偉豪一樣的權利,一個外來者豈其能瓜分劉家的家業,更別說富揚其實是葉家的產業,劉允輝若不是娶了葉可喬,以他一個窮小子,董事長這個位置還輪不到他來坐。

    在外人眼中能被劉允輝收養那是多麼幸運的事,但他覺得幸好葉家的親戚阻止了這件事,不然他此時就是認賊作父。

    劉允輝是害死他父母親的凶手,卻還假惺惺的以父母親朋友的身分收留他,他要報仇,以慰父母親在天之靈。

    而鐘翰昆和蘇玉菲的遭遇和他一樣,要不是他們一起來找他,他也不會對父母的死因起了疑心,進而追查,這才知道傅生只是個傀儡,幕後主使者是劉允輝。

    商討完公事,嚴毅鈞正準備關閉視訊,鐘翰昆突然開口—

    「毅鈞,等一下,我查到了你先前說的那個關潔書的資料,檔案已經傳給你了,該怎麼做,就等你的決定。」

    听到合伙人這麼說,嚴毅鈞覺得奇怪,但並沒有多問,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便結束視訊,接著他點開信箱,瀏覽過附加檔案的內容後,他才知道鐘翰昆的意思。

    必潔書,父母雙亡,目前是靠父母親留下的退休金和保險金過日子,特別的是,她和劉偉豪不但是同一間大學的學姊學弟,還是同一個社團,更是劉偉豪前女友最敬重的學姊。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劉偉豪一定會追查,如果循線找到他,那他私下開公司要對付劉允輝一事就會曝光,看來得用另一個手段接近她,好拿到她拍的照片。

    思忖了片刻,他決定請袁成棠幫忙,袁成棠是他在社福機構時認識的朋友。

    欲關上檔案,目光瞥見螢幕上她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顏,他的動作馬上一頓,因為一個人,沒有羈絆,可以無牽無掛遨游世界任何地方,就算出了事也沒關系嗎?

    他不知道她的想法是否如他所想,但有一點他敢肯定,那就是一個人其實沒有想象中的自由,當你走出住處,觸目所及都是成雙成對或是一家人時,胸口涌起的失落、孤獨,只會讓人更想逃回自己的小天地。

    深吸口氣,嚴毅鈞關掉檔案。他並不想牽連無辜的人,但誰叫她要拍下不該拍到的照片,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盡量不傷害到她。

    這天關潔書去買東西,走了一陣子,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下腳步,扭過頭去,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任何異樣,她皺了皺眉頭,輕輕地搖了搖頭,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才會有種有人在盯著她,甚至跟蹤她的錯覺。

    她再次邁開腳步往前走,還未轉過轉角,就听到此起彼落的嚷嚷聲—

    「你們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打我的臉,我是靠臉吃飯的!」

    「就是要打你這張臉,我女朋友就是被你這張臉迷得暈頭轉向!」

    「我沒有去招惹你的女朋友,別胡說!」

    「別說廢話,打!」

    閑事莫管,可是當關潔書一看到四個男人圍著一個高高瘦瘦、皮膚白皙,看起來像是隨時會暈倒的少年,正義感登時冒出頭,她大聲喊道︰「喂,你們在做什麼?」

    穿著藍色上衣的男人轉過頭去,惡狠狠地道︰「不想被揍就少管閑事。」

    必潔書眯起眼,掏出手機,「那我就直接請警察來好了。」

    黃衣男人一听,馬上撲過來要搶她的手機,卻沒料到等著他的會是一記側踢,他閃避不及,正中腹部。

    其余人看到兄弟被打,馬上沖上前,還來不及出拳,就被關潔書左一拳、右一腿打得落荒而逃。

    少年傻傻看著她將攻擊他的人打跑,心里不由得想著,這個姊姊好凶……但是好帥啊!

    看著一群人挾著尾巴跑走後,關潔書轉身走向男孩,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回過神,少年可憐兮兮地道︰「有點痛。」

    她瞧了瞧他白淨的臉蛋上有著礙眼的擦傷,又問道︰「要不要擦藥?」

    這種小傷口就算不擦藥,過幾天也會自己好,不過這個少年似乎很在乎臉蛋的樣子。

    「好。」少年語氣輕柔地回道。

    必潔書帶他到藥妝店買了碘酒和棉花棒。

    走出藥妝店,少年瞪著她手上的東西,問道︰「不是要去醫院嗎?」

    她白了他一眼,「這點小傷就要去醫院,你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又不是女孩子。

    少年嘟嘴抱怨,「萬一留下疤痕怎麼辦?」

    「現在醫美技術很發達,你不用擔心。」關潔書拉著他坐到人行道的椅子上,一邊幫他擦藥,一邊問道︰「他們為什麼打你?」

    「因為我長得太帥。」

    她突然覺得似乎不應該救他,因為他說的話听起來就很欠揍。

    「小孩子應該乖乖在家念書。」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大四了。」

    必潔書的動作一頓,由衷地道︰「你保養得還真好。」

    少年微微一笑,突然說道︰「袁成棠。」

    「關潔書。」

    「可以請你吃飯嗎?」他笑嘻嘻地問。

    「不可以。」不理會他一副受傷的表情,「需要通知你家人嗎?」

    袁成棠垂下眼眸,低聲道︰「我沒有家人。」

    必潔書本想說怎麼可能,隨即從他無奈苦澀的表情探出端倪,「孤兒?」

    「嗯。」他回話的語氣很輕。

    「不好意思。」

    他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麼,早適應了。」

    騙人,若真如此,眼眶中又怎麼會閃著水光?

    「是男人就應該要堅強。」

    「你不會懂我的感受。」

    「我爸媽在我大一時相繼走了。」

    袁成棠愣了下,隨即扯出一抹開朗的笑,「也就是說我們是同類,姊。」

    必潔書將碘酒和棉花棒塞給他,「藥擦好了,還有,不要隨便攀關系。」語畢,她起身走人。

    他沒有追上去,而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逐漸加深了笑意。

    今天出師不利,不管走到哪里,都沒人願意發揮愛心捐款,看來還是早早回家好了。

    必潔書正這麼想,就見迎面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袁成棠一看到她,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笑得闔不攏嘴,「姊,還記得我嗎?」

    「記得,你在這里做什麼?」老實說,這麼可愛的臉蛋,讓人很難忘記。

    「面交。」

    「從事網拍?」

    他點頭,「姊,你在這里做什麼?」

    必潔書從包包里面拿出單據,笑問道︰「找人募款,你要贊助嗎?」他看起來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她也沒指望他發揮善心。

    袁成棠眉頭一挑,「你要我犧牲色相幫你?」

    沒被他電眼勾去,她扯了扯嘴角,「你都這麼不正經嗎?」難怪會被打。

    他正要回嘴,卻見她突然直直盯著前方,便也跟著望過去,心髒倏地用力一跳,不會吧,她看的人該不會是……

    「姊,你喜歡老頭?」他故作驚訝地問道,沒想到劉允輝和嚴毅鈞會出現在這里。

    必潔書白了他一眼,腦中思索著該不該找劉偉豪幫忙,不過那小子最近失戀,火氣大得很,更何況拋棄他的還是她最疼愛的學妹,他看見她,就會想起被拋棄的痛苦,還是算了。

    「還是旁邊的帥哥?他看起來不適合你。」袁成棠試探地又問。

    她忍不住嘲諷道︰「沒想到你還會看相啊。」他認識人家嗎?不然怎麼斷定嚴毅鈞不適合她?

    「他看起來冷冷的,不愛說話,不適合你。」袁成棠一臉正經地道。

    「你的意思是我很多話?」好像是有那麼一點。

    「不,我的意思是,你熱情如火,冰塊、大理石都不適合你,你適合的是我這種活潑好動的大男孩。」袁成棠半真半假地道。

    必潔書覺得好笑,打從第一眼看到嚴毅鈞,她就沒想過要跟他談戀愛,再說她已經在申請海外志工,根本不可能在這時候談感情,徒增麻煩。

    她不是沒有感覺的人,也不是不想談戀愛,而是除非對方能夠尊重她的選擇,就拿林子尉來說,她知道他對她有意思,但她會故意裝作不知道,拒絕他的愛意,就是因為他無法接受她要去當志工,無法接受女朋友不在身邊,更無法接受她之後要往社工這條路發展。

    鐘鼎山林人各有志,既然無法接受,當朋友就好,更何況她也不想在有牽掛的狀況下離開台灣。

    她輕輕地拍了拍袁成棠白淨的小臉,「很可惜,我對你這種小弟弟沒興趣。」

    「姊,打是情罵是愛,我知道你對我有那麼一點點意思。」說完,他還朝她拋了一個媚眼。

    必潔書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他長得白白淨淨,挺討人喜歡的,像他這種油嘴滑舌的男孩,她一定會給他一點小教訓。

    懶得理會他,她轉身離開。

    袁成棠沒追上去,站在原地大喊,「姊,要把我的忠告听進去。」

    必潔書連頭也沒回,只是揚起手擺了擺。

    望著她越來越小的身影,袁成棠的眸光驟然一沉,沒想到她對嚴毅鈞有意思……

    這半個月多來,袁成棠刻意接近關潔書,想混進她家里,拿到她的相機,刪掉不利于嚴毅鈞的相片,可是她一點也不買他這張臉蛋的帳,連他主動說要送她回家她都不願意。

    「大哥,對不起,沒有完成所托。」袁成棠一臉歉然。

    「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嚴毅鈞拍拍袁成棠的肩膀,要他別在意,若不是事態緊急,他也不會叫他去做這件事。

    袁成棠無法不在意,難得嚴毅鈞有事找他幫忙,他卻沒有達成,他真的很懊惱,「她這個人雖然很熱心,但防備心也很重,不過……」

    嚴毅鈞挑眉,等他繼續說下去。

    袁成棠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出口,「她喜歡你。」

    嚴毅鈞難掩錯愕,「你在說笑話嗎?」在慈善義賣會那天,他看得出來她對他有好感,但還不到喜歡的地步,更何況他們之後並沒有再見面。

    袁成棠在心中暗嘆口氣,他也很希望自己是在開玩笑,于是將那日在街上關潔書盯著他看的事情說出來,而後他問道︰「大哥,你要不要親自出馬?」色相要用對人才有用。

    嚴毅鈞瞪了他一眼。

    袁成棠討好一笑,「只是給個建議,要不要做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嚴毅鈞沒說話,心里卻開始盤算袁成棠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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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必潔書提著晚餐,腳步輕快地走回家。

    就在走進轉角之際,三道人影朝她沖來,她還來不及反應,手中的皮包就被搶走了,晚餐也因此掉落在地,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搶劫!」隨即拔腿追上。

    當她快要追上時,一道黑影從巷子出來,恰好擋住她的去路。

    「你……」

    她沒想到又會遇到嚴毅鈞,但此時不是打招呼的時候,她急切地道︰「我的皮包被他們搶走了。」說完,她想要推開他繼續追。

    嚴毅鈞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在這里等我,哪里都不準去。」不等她有所回應,他馬上轉身追上去。

    他那不怒自威的氣勢讓關潔書不自覺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餅了約莫五分鐘,嚴毅鈞回來了,將手里的皮包遞給她,「看看東西有沒有少。」

    她打開皮包檢查,「沒有,謝謝,你……流血了。」

    嚴毅鈞瞧了右手臂上流著血的傷口一眼,淡淡地道︰「小傷。」

    「走,去醫院。」

    「不用了。」

    必潔書急得跳腳,又見他一副「你未免太大驚小怪」的樣子,她想也不想就往他受傷的右手臂打下去。

    沒料到她會突然攻擊,他來不及閃躲,只能硬生生接下她的暴力,「你在做什麼?」

    看他痛到皺眉,她焦急的心情瞬間冷靜下來,故作無辜地道︰「不小心踫到的,很痛嗎?」誰教他這麼愛逞強。

    嚴毅鈞瞪著她,他要是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他這些年就白混了。

    必潔書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不管怎麼樣他是因為她才受傷的,「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喜歡去醫院。」

    不喜歡也要去,在逞什麼強?她很想這樣告訴他,可他的表情很難看,讓她不敢說出口,見他要走,她連忙擋在他面前,「去擦藥。」

    「我不想去醫院。」他再次重申。

    「那去我家。」關潔書拉著他沒受傷的左手,硬是將人拉著走。

    嚴毅鈞看著她抓著他的手,內心閃過一絲愧疚,情勢所逼,別無他法。

    來到她的住處,他不動聲色地梭巡了一圈,門外兩台監視器,大門三道暗鎖,要偷偷進來得費點功夫。

    必潔書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走到櫃子前,取出急救箱幫他擦藥。

    「你住在這附近嗎?」不然怎麼會突然出現?

    「剛好來拜訪客戶。」

    「真巧。」

    「你一個人住?」他這是明知故問。

    「對。」綁好繃帶,她將急救箱收起來。

    「那你還敢帶我上來,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袁成棠不是說她防備心挺重的嗎?他倒覺得還有待加強。

    「誰教你不去醫院。」關潔書自己也覺得奇怪,她很少讓其他人進家門,可是她並不排斥他進來。

    嚴毅鈞嗤之以鼻,「這是理由嗎?」

    他有必要不高興嗎?她指了指他的手臂,「你受傷了。」

    「所以呢?」

    「還有所以?」

    嚴毅鈞突然傾身向前,拉近兩人的距離,「你真的不懂嗎?」

    必潔書嚇了一跳,身子往後退,整個背靠在沙發椅背上,「你……做什麼?」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她的心莫名顫抖。

    他勾起一抹邪氣的笑,「你說呢?」

    她心跳倏地加快,「我怎麼知道你要做什麼?」

    「就算受傷,只要我想,你跑不掉的。」嚴毅鈞說完,又坐正身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樣逗她很好玩嗎?

    「我是在用行動告訴你,受傷的男人也是很危險的,別傻乎乎的,要懂得保護自己。」這是他的真心話。

    必潔書很想反駁說她平常不會隨便讓人進來,但解釋太多好像又顯得他對她而言是特別的,這樣更尷尬,于是她只好回道︰「我會的。」

    瞧她受教的態度,嚴毅鈞滿意地點點頭,起身正要離開,就听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他不由得錯愕看向她。

    她一臉尷尬,肚子什麼時候不叫,偏在這時候叫啦!

    他淡淡地問道︰「想吃什麼?」

    「你要去買?」關潔書難掩訝異。

    「我看你今天不適合出門,你說吧,想吃什麼?」

    除了父親之外,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他這樣,對她下達指令,而且讓她無從拒絕。

    「都可以。」見他眉頭一挑,她連忙又道︰「我很好養的。」實在不能怪她,畢竟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要吃什麼。

    嚴毅鈞沒多說什麼,馬上出門買了幾份小吃。

    沒多久,關潔書就听到門鈴響了,她前去開門,接過他遞來的晚餐,看他仍站在門外,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她直覺問道︰「你不吃嗎?」

    他眼神銳利地盯著她,不說話。

    她又沒說錯話,干麼用她犯了什麼天條似的眼神瞪她,讓她莫名感到不自在。

    「你……」嚴毅鈞往前踏了一步。

    他那邪惡的模樣令關潔書退了幾步,突然想起他剛才毫無預警靠近她時,也是這種一副要吃掉她的眼神,登時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今天謝謝你了,再見,不送。」當著他的面,她沒禮貌地關上大門。

    嚴毅鈞卻沒有生氣,嘴角往上一揚。

    這就是所謂的欲擒故縱。

    必潔書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滿腦子想的都是嚴毅鈞的傷好一點了沒有,但她不知道他的聯絡方式,沒辦法直接打給他詢問。

    于是隔日她來到富揚,正要踏進大樓,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怎麼在這里?」

    必潔書轉身走到嚴毅鈞面前,笑道︰「當然是來找你的。」

    「有事?」

    「好一點了嗎?」她的目光飄向他的右手臂。

    「好了。」他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過來,還以為要等上幾天。

    必潔書不相信,他又不是壁虎,有修復能力,才過一天傷口就好了。

    眯了眯眼,她伸手往他的右手臂探去。

    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嚴毅鈞躲開了,「你以為我還會讓你打第二次嗎?」

    她收回手,「明明就還沒好,逞什麼強。」

    「那你想听什麼,很痛,還沒好?這樣傷口就會好嗎?」

    「你這麼說也沒錯……對了,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謝謝你昨天幫我追回皮包。」

    他看了腕上的手表一眼,「我只有一小時。」

    這麼短,不過總比被拒絕好。

    「我吃飯很快的,這里有哪里好吃的?」

    「跟我來。」

    必潔書跟著嚴毅鈞來到附近的一間小餐館,各自點了一份餐點。

    「可以跟你要手機號碼嗎?」

    嚴毅鈞微愣,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

    必潔書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會要求這種事,但她並不覺得丟臉或後悔。「我總不好天天過來看你傷好了沒有。」

    望著她笑盈盈的嬌容,他報上了電話號碼。

    將他的號碼輸入手機之後,剛好服務生將餐點送來,她吃了幾口,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昨天忘了問,有報案嗎?」

    「有。」

    「那些人真可怕。」

    嚴毅鈞正要回話,手機鈴聲響起,他朝她微微點了下頭,接听,「……我今天沒有要回去,還有些事沒做完……怎麼會呢,我最喜歡王嫂做的料理……好,我會盡快把手頭上的事忙完,有空的時候我一定會去看你。」結束通話後,他一抬頭就對上她直勾勾的視線,「我沒什麼八卦好挖,也沒有新聞的價值。」

    听出他話語中的暗諷,關潔書尷尬地笑了笑,「你就在我對面,很難裝作沒听到。」

    「你這麼說也對。」

    「本來就是。對了,你沒住在劉家嗎?」見他一臉愕然,她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要探你隱私,只是好奇而已。」

    「沒有。」

    想到他落寞的表情,她不由得追問道︰「為什麼?」

    嚴毅鈞猶豫了一下才回道︰「那是劉家。」

    「他們對你不好?」她只能想到這種可能。

    「他們對我很好,只是……快吃吧。」對他好又如何?若不是劉允輝,他父母不會自殺,他也不會成為孤兒。

    必潔書很想再問,但見他一副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的模樣,她只能壓下滿腹疑問。

    而後兩人靜靜地用餐,誰都沒有試著打破這突然變得有些尷尬、沉悶的氣氛。

    自從那天跟嚴毅鈞一起吃午餐後,關潔書覺得胸口有一種好像被什麼東西鯁住的感覺,悶悶的,很不舒服。

    拿起手機,她點開通訊簿,瞪著嚴毅鈞的名字好半晌,最後又把手機放回桌子上。

    總要有個去找他的理由,上次已經用謝謝他幫她拿回皮包當借口,這一次該用什麼理由呢?

    這三天來,她的腦袋不受控制地一直浮現他落寞的神情,他看起似乎很不快樂。

    莫名其妙,他快不快樂關她什麼事,她干麼為了一個見沒幾次面的男人這麼牽腸掛肚?但偏偏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決定找點事情來做,不再讓他佔據她的思緒。

    懊做什麼呢?對了,上回拍的照片還沒整理。

    必潔書拿出相機,接上傳輸線連到計算機,打開檔案進行分類,愕然發現一張令她驚不已的照片。

    放大照片,她仔細觀察,噴水池後面的人是嚴毅鈞!她什麼時候拍到他了?看一下日期,她揚起微笑。

    沒想到在他們還沒有見面時,她就拍到他了,該說是有緣嗎?

    拿起手機,她撥電話給他。

    「你好,嚴毅鈞。」

    低沉的嗓音令她的心不自覺用力一跳。要命,他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怎麼這麼好听?

    遲遲沒听到回應,嚴毅鈞又問道︰「哪位?」

    怕他掛電話,她連忙出聲,「我是關潔書。」

    「有事?」他本來在想,要是再過兩天她還是沒消沒息的,他就要制造和她不期而遇的機會了。

    「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

    「照片。」

    「什麼照片?」嚴毅鈞嘴上雖是這麼問,心里則是想著她果然拍到了。

    「你成為我照片里的背景。」關潔書用右手食指輕撫著屏幕上繃著臉的男人,真是天助她也,讓她找到去見他的理由。

    「好。」接著他和她約了時間。

    幣上電話,關潔書笑得好開心,迫不及待想見到他。

    晚上,關潔書帶著喜悅的心情,來到約好的餐廳,一路上她一直想著見到他時該說些什麼。

    那天飯吃到一半,氣氛就變得很僵,都沒聊到什麼,這次她絕對不要再提有關劉家的事,等之後有恰當的時機再問。

    不過話說回來,她到底在高興、期待什麼?一副沒見過男人、沒跟男人吃過飯似的,不過那些毛毛躁躁的大男孩,怎麼跟成熟穩重,散發出獨特男人魅力的嚴毅鈴相比……

    不對不對,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難道她喜歡嚴毅鈞?不行,去國外當志工是她人生的規劃之一旦陷入愛,情的漩渦,心有牽掛就會離不開,當初她不想談戀愛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怎麼可以自打嘴巴?

    不過嚴毅鈞是個成熟的男人,就算他們在一起好了,他應該也不會阻擋她的夢想才對……唉呀,他們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她在擔心什麼,他才不會看上她這個黃毛丫頭。

    「等很久了嗎?」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關潔書馬上將那些胡思亂想拋到腦後,轉過頭,咧開大大的微笑,「我才剛到。」

    嚴毅鈞坐到她對面,眸底掠過一抹深思,其實他早就到了,當然也注意到她比約定時間提早了二十分鐘到。

    他比她大了六歲,要撩撥一個從未談過戀愛的青澀女孩可說是輕而易舉,雖然手段有些卑劣,但復仇的序幕即將展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對她說聲抱歉。

    「照片呢?」

    她從皮包里拿出相片遞給他。

    接過相片,嚴毅鈞的眸底掠過一抹訝異,她竟然拍到了他們和孫力東交談的畫面!雖然噴水池將他們的身影擋去一半,而且他們的臉是模糊的,但只要認識他的人,仔細一看就可以看出來。

    「就只有這一張?」

    「對,昨天整理相片的時候發現到的,先說好,我不是要拍你,沒有要侵犯你的隱私。」

    他相信她是無意中拍到的,「檔案呢?」

    「在家里。」

    「給照片也應該給檔案吧。」沒有檔案,要這張照片做什麼?她想洗幾張就洗幾張。

    「我拍的主景又不是你。」他只是不小心入鏡而已。

    「可是你把我拍進去了。」因為她的無意,他們才會有所牽扯,「不然你開個價,我買下這張照片。」

    「我不想賣。」見他不快,關潔書急忙說道︰「拜托,難得我拍得這麼好看,我的技術不夠好,不是每次都可以拍到滿意的照片。」

    「那你應該多練習。」又不是在國外,再去拍一次就好了。

    敝了,他干麼這麼在乎這張照片?在她看來,這張照片也沒什麼特別的,就只是他和兩個男人在講話而已,想到這里,她不免好奇地問道︰「你這麼在乎這張照片,該不會有什麼秘密吧?」

    嚴毅鈴心頭一驚,望向她疑惑的小臉,故意嘆了口氣,「我現在可以確定你有當媒體人的本事,光憑一張照片就可以自己腦補這麼多,我說過我沒有新聞價值。」

    必潔書皺了皺俏鼻,「干麼把媒體人說得那麼難听,大家也是混口飯吃。」

    「可以把檔案給我嗎?」他把問題再導回來。

    「今天?」

    「對。」

    「現在?」

    嚴毅鈞深吸口氣,輕喚一聲,「潔書。」

    討厭,干麼用這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叫她的名字,好像她是一個在耍任性的小孩。「好啦,你要跟我回家拿嗎?」

    「對。」

    「可是我們都來這里了,吃點東西再走吧。」

    「等一下我會請你吃飯。」

    「有必要這麼急嗎?」關潔書小聲嘀咕。

    嚴毅鈞假裝沒听到,沒拿到檔案以前,都有泄露出去的可能性。之前是不確定,現在確定了,就必須盡快拿到。

    兩人回到關潔書家,關潔書打開計算機,將檔案拷貝出來,再將計算機里的檔案刪掉,這一切動作當然都在嚴毅鈞的監視之下,只是……

    拿著隨身碟,她突然反悔,不想給他了。

    見她緊握著隨身碟的那只手突然背到身後,他有些頭疼,「潔書。」

    「你說要買這張照片。」既然這張照片對他這麼重要,那她要開出一個好價錢。

    「開個價。」只要她敢開,他就敢付。

    「我開的價格,你不見得付得起。」她腦中飄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嚴毅鈞眉毛一挑,「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付不起?」

    回望他噙著嘲諷笑意的俊容,關潔書不自覺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氣道︰「如果我說……我要的是你呢?」

    用震驚、錯愕也不足以形容嚴毅鈞此刻的心情,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女人,竟然敢說出這麼大膽的話!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就算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當然知道。」,突然覺得,一旦把話說出口,接下來就沒這麼難了。

    「我現在不想談戀愛。」換,個說詞,嚴毅鈞看得出來她對他有好感,可是一旦他們有感情上的糾葛,到時候抽不了身的人是她,他並不想傷害她。

    「我也沒打算談戀愛,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再過幾個月我就要離開台灣,打算在國外四處走走看看,談戀愛會讓我有壓力,我不想為男友放棄我的規劃,也不想到時候以遠距離來維持感情,太累了。」頓了頓,關潔書又道︰「我想找一段沒有負擔的陪伴,我厭倦了孤獨。」

    厭倦了孤獨是嗎?他能夠體會那種回到家只有一個人的感覺,有時候真的很希望家里能有多一點聲音。

    嚴毅鈞沒有說話,腳步往前移動。

    望著他莫測高深的表情,她心頭微驚,很自然地往後退,直到背靠在牆上,無路可退為止。

    他身子微傾,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瞅著她緊張的神情。

    必潔書下意識別開視線,他打量的眼神讓她有種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之感,但下一秒她又忍不住在心里罵自己,干麼不敢看他,這樣顯得她很心虛,她又沒有說錯,于是她深吸一口氣,對上他深濃灼亮的眼眸,不自覺地又吞了口口水。

    嚴毅鈴緩緩低下頭,低沉的嗓音帶著蠱惑,「你確定你玩得起成人的游戲?」

    她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噴吐在臉上,讓她的心跳頓時加速,她倔強地回道︰「當然,我二十二歲了。」

    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他低頭吻住她的唇。

    必潔書瞬間睜大雙眼,無法反應,他的唇是熱的,可為什麼帶給她一股冷冰冰的感覺?

    餅了一會兒,嚴毅鈞離開她的唇,高大身軀密密實實地貼著她的嬌軀,「你真的玩得起嗎?」

    雖然他穿著衣服,但她仍舊感覺得到他結實的肌肉,她壓抑著心頭的慌亂,故意挑釁道︰「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我玩不起?」

    他瞅著她許久,這才退後一步站直身子,「你的膽子真的很大。」

    壓迫的重量一消失,關潔書吁了一口氣,待心情稍稍平復後,她迎上他打量的目光,驕傲地道︰「我剛才不就說了,你付不起。」

    「成交。」他朝她伸出手。

    必潔書立刻交出隨身碟。

    握著小巧的隨身碟,嚴毅鈞好笑地問道︰「你不怕我東西一到手就反悔嗎?」

    「你會嗎?」她反問。

    「搬到我那里住。」

    「什麼?」她沒听錯吧?

    「你先住客房,想好再說。」

    必潔書登時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她考慮清楚。

    搬來嚴毅鈞的住處至今已經半個月了,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睡客房,他睡主臥室。

    白天他們各自出門,至于晚上他回來的時間不一定,有時候比她早,有時候比她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很忙,非常非常的忙,清晨一、兩點還可以听到他走動的聲音。

    一開始她非常緊張,以為他是想對她做「那種事」,結果有一次她半夜到廚房倒水喝,看到他手拿著杯子出來倒水,才發現是自己多心了。

    當時她跟他閑聊了幾句,才知道特助的工作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除了協調公司內部的各單位,最重要的是交給頂頭上司的任何一份文件都得是正確無誤的,從合約企劃營銷乃至財務報表,甚至一些她光是用听的就覺得頭痛的文件,他都必須要精通。

    人又不是萬能的,哪可能什麼都懂,所以他必須要不斷又不斷的學習,他說他樂于工作,問他原因,他只給她一記淡淡的微笑,但不知道為什麼,那記微笑讓她感到心疼,她猜想他是為了報答劉家的收養恩情才這麼努力。

    壓力來自對自己的要求,他應該要讓自己放輕松一點,所以只要她比他早回到家,她就會把論文或者工作拿到客廳去做,目的是想跟他多說幾句話,偶爾還會跟他分享幾則她看到的冷笑話,但是得到的響應都是他的白眼。

    不過關潔書並不在意,她只想要他待的空間里有一點點聲音而已。

    案母剛去世、她一個人住的那段時間,家里沒有聲音,只有回聲,尤其到了凌晨三、四點時,她常常被寂靜孤獨的氣氛給嚇醒。

    冷冰冰的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的溫度,空間太大,熱源太小,還來不及將熱源傳達到四面八方,就被寂靜的空氣給冷卻下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觀察到他的生活態度相當認真、嚴謹,不容許一絲錯誤,這樣的他,很容易讓自己陷入緊繃的狀態。

    只是,今天她的心情糟透了,沒有力氣跟他說話。

    她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滿腦子都是下午發生的事。

    嚴毅鈞回到家,看到她一臉倍受打擊的模樣,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听到腳步聲,關潔書回過神來,抬起眼,就看到他站在面前,她勉強微微勾起嘴角,「你回來了。」

    他坐到她身邊,直言道︰「你心情很不好。」

    「哪有。」她馬上否認。

    「是不是出了糗?你說出來沒關系,我不會笑你的。」他想她一定是踫上什麼難受的事,才會這麼煩悶。

    必潔書白了他一眼,「沒事。」

    她看起來都快哭了,最好是沒事,「我都已經坐在這里準備洗耳恭听,你就當作給我個面子吧。」

    他那正經的表情配上不正經的語氣,令她忍不住笑了,「我今天跟學姊去看一個受虐兒,好過分,他的親生父母把他打到全身瘀青,到底是有什麼深仇大恨要下這樣的毒手?」說到後來她忍不住握緊拳頭,揍了抱枕一拳。

    嚴毅鈞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憐他的抱枕,「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當父母。」

    「我爸媽從來沒有打過我,就連開玩笑的輕拍都沒有。他們一個是教授,一個是老師,在外人眼中,我應該要品學兼優,舉止合宜,但他們從來不會嚴格要求我的成績一定要多好,他們只希望我快樂。」說著說著,關潔書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種感覺他也有過,他能夠體會這種思念卻又永遠看不見的難過,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攬住她,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知道是他安慰的舉止,還是他身上所傳來的溫暖氣息,抑或是因為思親,她變得特別脆弱,幽幽地低聲道︰「這些年來我都是一個人,我好想他們,好想……」她再也克制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滑落臉頰。

    嚴毅韻沒有說話,任由她哭,他也很想他的父母,但他們回不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關潔書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她起身抽起桌上的面紙,擦干淚水後,對他揚起微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

    「我可以理解。」他是男人,不可能像她這樣子落淚,所有痛苦只能深深藏在心里。

    「其實你很幸運,有人收養你,有人疼你。」雖然和他沒有血緣關系,但至少也是個家。

    嚴毅鈞苦澀一笑,「如果是一般的家庭,那很好,但是他們不是一般的家庭,當你越受疼愛,越受器重,你時f就越多,你的壓力也就更重,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完美。」

    必潔書心疼的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看著她握著他的手一眼,低聲續道︰「當弟弟妹妹跟你說‘我叫你大哥,不管別人說什麼,這輩子我就認定你是我大哥’時,你知道那是怎樣不可承受之重嗎?」

    當他看到劉偉豪因為葉家同輩侮辱他而出手揍人,同樣因為父親劉允陽過世,而被接到劉家住的劉嘉欣跑來拉著他的手,滿懷擔心地看著他時,他就決定往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傾其一切保護他們。

    必潔書不自覺地握緊他的手,她本來就在想,個性爽朗的劉偉豪,應該不會對嚴毅鈞有所敵意,現在听來果然沒錯。

    嚴毅鈞感受得到她想給他的溫暖和安慰,在這一瞬間,他很感激她在身邊。

    「有時候我也會覺得累,很想什麼都不管,一走了之,但是……我也很想我父母。」

    在不知道劉允輝是害死父母凶手時,就算累,就算面對質疑,他都可以咬牙撐過,但自從知道後,他的心變得很疲憊,有時候很想沖到劉允輝面前,直接質問他為什麼要害死他父母,卻又得以強大的自制力把這樣的沖動壓抑下來。

    他常常在想,當年如果他沒有跟著劉允輝回到劉家,現在他也用不著過得這麼累。

    必潔書看著他緊皺著眉頭的俊容,有些不舍地道︰「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劉家應該也不希望你過得這麼累吧。」

    嚴毅鈞沉默了下來,劉家人的確沒有逼迫他,甚至不只一次跟他說要他放慢腳步,但是現在的他,如果不讓自己忙碌,他怕自己會崩潰,會壓抑不住仇恨。

    見他表情變得痛苦,像是在極力壓抑什麼,她決定轉移話題,「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租金應該不便宜吧。」幸好父母留有一層公寓和一筆錢給她,讓她不用為了租金煩惱。

    「是伯母……董事長夫人送我的大學禮物。」也象征他可以獨立自主了。

    必潔書瞪大眼,不愧是有錢人,大學禮物這麼大手筆,「真好。」

    他不能否認葉可喬對他很好,劉偉豪有的,他和劉嘉欣都有一份,也正因為如此,走上復仇之路,他才會這麼掙扎痛苦。

    「對了,你吃過晚餐了嗎?」

    「還沒。」

    「煮面吃吧。」

    「不用。」關潔書馬上回絕。

    「又沒要你煮。」她是在緊張什麼?

    「讓你煮不好意思,而我的廚藝不好,所以……我們還是去外面吃好了。」她不相信他這個大男人廚藝會比她好。

    既然人家不賞臉,嚴毅鈞也不勉強,「好,走吧。」

    必潔書點頭,跟著他出去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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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很多事情似乎不用刻意,也會照著原來的想法走。

    必潔書承認她對嚴毅鈴有好感,加上他們身世背景相似,能夠懂得沒有家人的孤單寂寞,就算成為好朋友,那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坦白說,她也不知道那日在發什麼神經,照片再拍就好,干麼拿隨身碟當交易,事後想想,如果當時他以強硬的手段搶走隨身碟,她也沒轍。

    如果不是因為不想在這時候有感情的羈絆,說不定她會主動追求嚴毅鈞也說不定,而不是用這種交易的方式。

    甭單太久,她想找個讓她不會有負擔的人陪伴,恰好嚴毅鈞出現了。不過與其說同居,倒不如說他們是室友,她想,當時他會答應她瘋狂的要求,應該也是跟她一樣,想在回到家後有個人可以聊聊天,而不是只能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如果他們室友的關系可以維持到她出國,那也挺不錯的,如果她回國後他還沒有交女朋友,而她對他的好感仍舊不變,她不介意倒追他,因為她一直認為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

    嚴毅鈞身為特助,上司出差,他當然也要跟著去,他說三天後就回來,這幾天關潔書也沒什麼事情要忙,就窩在家里睡大頭覺。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听到細微的聲響,她倏地睜開眼楮。

    難道是嚴毅鈞回來了?可是對啊……

    她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日期,沒錯,她才睡不到三個小時,照理說他應該明天晚上才會回來,還是有小偷?

    這也不可能,要進來大樓要先經過兩道管理員關卡,進入電梯還要刷卡,可說是門禁森嚴,怎麼可能會有小偷,至于劉家的人……那更不可能,因為他說過他們都很尊重對方,基本上劉家的人不會過來這里,就算要來也一定會事先打電話,而且劉家的人也沒有他家的卡片跟鑰匙。

    外面依舊持續傳來細小的聲音,她決定出去看看。

    必潔書輕輕地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往客廳走去,當看到背對著她的高大背影時,她倏地愣住了。

    他回來了!

    听到身後傳來的細微聲響,嚴毅鈞轉過身,登時傻住了,她這樣的穿著……很誘人。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明天晚上才回來嗎?」她走上前問道。

    嚴毅鈞暗自吞了口口水,表面上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你不睡覺出來做什麼?」

    必潔書覺得他的問話怪怪的,「听到外面有聲音,你又出差,當然要出來看看是不是有小偷。」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穿這樣子出來看有沒有小偷?」依他看來,就算原本是要偷東西,看她穿這樣子,色心不起才怪。

    她先是一怔,接著隨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穿著長度只能蓋住**的長襯衫,扣子沒有完全扣上,隱約可以看到胸部,下身只有I條內褲,她竟然連薄外套都沒套就出來!

    她反射動作伸手遮住他的雙眼,又急又惱地喊道︰「不準看。」

    嚴毅鈞听著她的嚷嚷,忍不住想笑,他都看光了,現在才在擋,會不會太遲了點?

    看到他的薄唇微微勾起,關潔書怔住了,從和他初次見面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他的笑容帶著客氣疏離,縱使他們現在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笑容帶有一絲防備,可是現在,她居然看到了他不隱藏任何情緒的微笑。

    說不上來突然脹滿胸口這股酸酸澀澀又甜甜的情緒是什麼,同樣都是失去雙親,可他所承受任的壓力,非她可以想象。

    她心疼他,卻又沒有辦法幫他什麼。

    沒听到她的聲音,也沒感覺到她有其他動作,嚴毅鈞覺得奇怪,抬手拉下她的手,沒想到會對上一雙盈滿心疼、憐惜的明亮眼眸,他的胸口倏地一陣翻騰。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她不該這麼溫柔、這麼包容,那會讓他對她動心……不可以,復仇的序幕即將開始,他不想在這時候有兒女私情。

    「我很正常的看著你。」她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勁。

    「正常的話,你現在不會在這里。」而他也不正常,要不然那時怎麼會答應她。

    必潔書明白他指的是交易的事,「是你不正常,我們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這樣好像在暗示他「來吧來吧,可以撲倒我」,拜托,她才沒那麼饑渴。

    嚴毅鈞眉頭一挑,「這個暗示很明顯。」

    她臉一紅,「好累,我要去睡覺了。」不待他回應,她急忙轉過身,怎料腳一拐,整個人往後倒。

    他眼捷手快地抱住她的腰,將她的身子一帶,她就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笑看著她驚魂未定的小臉,調侃道︰「我確定我家地板是平的。」這樣也能跌倒,很難說服她是不小心的。

    必潔書也知道她跌倒的時間、場合,再加上剛才的對話,讓人很難不想入非非,但就是這麼巧。

    「你……確定沒有誤差值?」她嘴硬地道。

    「這批建案是富揚蓋的,我相信富揚的施工質量。」他倒要听听看她還能說出什麼荒謬的理由。

    必潔書本想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看到他一副看戲似的笑容,好勝心上來了,她雙手攀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

    嚴毅鈞愣住了,這該說是偷襲嗎?

    餅了幾秒,她離開他的唇,「我不會暗示,想要的話,直接告訴你。」

    他望著她那一雙閃閃發亮的眼楮,「那你現在是在誘惑我?」

    「對。」

    「想清楚了?」

    「我一直很清楚。」

    嚴毅鈞笑了聲,俯首吻住她柔軟的唇瓣。

    既然她敢玩,他就奉陪。

    他調查過她的資料,知道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他大膽猜測這是她的第一次,是以,他放慢了腳步,慢慢地帶領她從女孩變成女人,但還是弄疼了她。

    嚴毅鈞輕輕地拂開她臉頰上的發絲,問道︰「還痛嗎?」

    討厭,干麼一直問!關潔書羞窘得將頭埋在枕頭里,拒絕回答。

    他眯了眯眼,剛才在激烈糾纏中,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應該很痛。

    「我可以補償你的。」

    必潔書胸口一緊,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沒好氣地抬起頭,正想回他幾句,卻見他的表情相當認真,沒有一絲嘲諷之意,她不免有些錯愕,她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試探地問道︰「該不會……你也是第一次?」

    應該是的,因為她感覺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看著笑得很甜,正等待回答的嬌容,他淡淡地道︰「我不喜歡太復雜的男女關系。」

    不管是在念書的時候還是投入職場之後,有不少女孩、女人對他表示愛慕,但他都假裝不知道,有技巧地拒絕她們的邀約,唯獨對她……

    必潔書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心里一喜,天底下的女人這麼多,可是只有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也許也只有她有可能進入他的世界,對她來說也是這樣,或許他們兩個都太孤獨了。

    「你真的要補償我?」

    「對。」

    「我想要住得更快樂一點。」

    嚴毅鈞眉一挑,她明亮的眸子中閃著淘氣,像是想做什麼壞事,「我不懂你的意思。」

    必潔書笑得更甜了,「雖然是短暫的過客,但你知道的,女人總是喜歡布置家里,在我離開前,可不可以讓我的視覺過得開心點?」

    他連嘴角都勾起了,想看看她能搞出什麼花樣,「好。」

    「真的?」

    「真的。」

    她放開他,早就想好該怎麼幫他布置住處了。

    嚴毅鈞起身,下了床,套上褲子。

    必潔書傻眼,坐起身子,「你要去哪里?」

    他轉身看著她略顯驚慌的模樣,「回房睡。」

    「你就這麼走了?」一點點留戀也沒有!

    「不然呢?」相擁而眠嗎?那是情人才有的,而他們不是情人。

    「你應該抱著我,你這樣子會讓我的心靈覺得很受傷。」她嘟嘴抗議。

    面對她的撒嬌,嚴毅鈞莫名心軟,腳步轉回床的另一側,翻身上床,將她擁入懷中。

    必潔書微笑,往他的胸膛蹭了蹭,很快地便陷入夢鄉。

    她是故意的,而且還用那種小心眼的報復方式。

    這是嚴毅鈞一回到家,看到屋內全新的布置和擺設時,所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必潔書笑咪咪地問道︰「好不好看?」

    望著她淘氣的笑容,他點了點頭,「很特別。」花花草草、紅紅綠綠交雜,根本就是四、五十年代的老人家喜歡的花樣。

    「當然,是我特別挑選的,看起來很熱鬧吧。」不是她愛說,一個人住就已經夠冷清了,他都還選用冷色調。

    「是嗎?」

    她重重點頭,「你挑的顏色太孤寂了。」

    嚴毅鈞的眉頭挑了下,他倒要看看她能夠忍受多久,這樣的圖案跟顏色感覺根本就不是她喜歡的。

    他是沒有生氣,可是眼神卻莫名帶了點邪氣,關潔書有些不安地問道︰「我回來之後還可以看到它們嗎?」他不會趁她不在的時候把她的精心布置都給拆了吧?

    「你要去哪里?」他比較想知道的是這個。

    「台東,學姊的伙伴小方沒辦法去,要我幫忙一下,三天就回來。」

    唉,小方想跟女朋友在一起,她也想跟男……不,床上的……算是朋友一起啊,可惜這事她不好說。

    「這次需要穿高跟鞋嗎?」

    「不用。」要她的腳再活受罪一次,她寧可沒義氣的放王葦彤鴿子。

    「我建議你穿。」嚴毅鈞故作認真地道。

    「為什麼?」他話里似乎有別盼意思。

    「說不定還可以來場艷遇。」她漂亮又熱情,應該有很多追求者。

    必潔書白了他一眼,「我對復雜的男女關系沒興趣。」像是想到什麼,她直勾勾地瞅著他,調笑問道︰「你該不會是重口味的吧?」

    嚴毅鈞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色女。」

    她摸了摸額頭,「很痛耶!」食色性也,她就不信他對這些都沒興趣。

    他不理會她,邁步往書房走。

    必潔書連忙跟上,「你要做什麼?」

    「工作。」他回得理所當然。

    每天都工作工作,他不怕哪天會過勞死嗎?

    必潔書快步追上,擋住他要關門的舉動,「那些窗簾跟抱枕都是我換的,很累耶,你不請我吃個飯嗎?」就算要工作,也要吃得飽飽的,這樣才有體力。

    嚴毅鈞覺得好笑,他又沒有叫她換,更何況她搞這麼多根本就是居心叵測,存心整他的。

    「我吃飽了,而且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見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失落,他的胸口莫名浮起不忍,馬上又補充道︰「今天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回來再請你。」

    「沒晃點我?」她有點訝異,她本來只是跟他開開玩笑,並不是真的要他請。

    「嗯。」

    「就這麼說定了,我去整理行李。」說完,她轉身回客房。

    看著她的背影,嚴毅鈞不禁想著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對勁,怎麼會請一個要捉弄他的人吃飯?

    難道男女之間有了**關系後,對待彼此的態度也會變得不一樣嗎?

    回到家,打開電燈,一看到俗到不行的布置,嚴毅鈞總要確定一下這里是他的住處,幸好劉家的人和他的同學朋友們基本上都不會來這里,不然他一定會被他們笑死。

    不過才三天,他怎麼覺得過了很久?扣除掉睡覺時間,他在家最多不會超過五個小時。

    安靜,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他的屋子是這麼安靜。

    習慣果然很可怕,關潔書才住在這里沒多久,他就習慣她吱吱喳喳的聲音,說她多話嗎?也不全然是,她樂觀積極,就像一顆小太陽,讓活在陰暗角落的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汲取她的熱源。

    雖然偶爾她也會表現出脆弱的那一面,但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開朗的,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頭一回,他將公事拿到客廳處理。等她嗎?或許是,他想要一點聲音,一點溫暖,而她剛好能夠滿足他。

    想到這里,他闔上了企劃案,皺起眉頭。

    怎麼會,難道他喜歡上她了?不是的,他們只是有相同的遭遇,他對她只有憐惜而已,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交集。

    甭單太久,他只是被擁有相同靈魂的她吸引,他們只是在汲取對方的溫暖,沒有真正的男女感情,可是……

    目光直直盯著企劃案的封面發呆,若真如此,他在書房等她就好了,反正依她的個性,回來後應該會到書房找他,何必特意出來?

    正想著,大門打開的聲音響起,嚴毅鈞回過神,一抬頭,正好見她走進來,心情莫名激動起來。

    必潔書看到他在客廳,馬上放下行李,沖到沙發旁,笑問道︰「有沒有想我?」

    她可是很想他呢,一下高鐵就急著趕回來,連王葦彤要請她吃飯都拒絕。

    望著她燦爛明亮的笑容,他本想老實承認,可是眼角余光一瞄到手上的企劃案,他口是心非地回道︰「沒有。」

    再過幾個月她就要離開台灣了,他們之間不應該再有更多的發展,這樣對彼此都好。

    聞言,她的笑容倏地一斂,不滿地嘟著嘴,「無情。」

    嚴毅鈞倒希望自己真的能夠做到無情無義,那麼他的復仇之路就可以走得更順利,心也不會這麼痛苦。

    見她還哪著嘴,都可以吊豬肉了,他好笑地問道︰「要吃飯嗎?」

    必潔書眼楮一亮,「你要請客?」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她,當她眼楮發亮時,整個人特別的耀眼,讓人無法移開目光,「你不是要我請你,忘了?那好,省了一筆錢。」

    沒料到他還記得這件事,她連忙道︰「說話不算話,鼻子會變長。」

    嚴毅鈴嗤之以鼻,如果童話故事能當真,那全球大概沒幾個人鼻子不會變長,他在心里是這麼吐槽,但這一次並沒有故意捉弄她,「想吃什麼?」

    「我很好養的,不過不要去太遠的地方,這三天我一直走來走去,腿酸。」

    他笑了笑,帶著她去附近的海產店,點了幾道可以替她補補身子的菜肴,誰知道她一點也不領情。

    「你不是說你很好養?」這道挑,那道嫌的,哪里好養了?果然女人的話不能完全相信。

    「女人是善變的。」她哪知道他會帶她來海產攤,她可以接受一、兩道海產菜肴,但七、八道都是海產類,她光看都飽了。

    嚴毅鈞見她把他剛才替她剝好的蝦子夾回他碗里,瞪了她一眼。

    必潔書故作無辜地對他眨了眨眼,她現在就是不想吃蝦子。

    這個女人……他點的菜是要給她吃的,她全丟給他是什麼意思?既然如此……他湊到她耳邊,故意壓低聲音道︰「我懂你的暗示。」

    她一臉茫然,「我暗示什麼?」

    「蝦子是壯陽的。」嚴毅鈞說得一臉正經。

    必潔書錯愕不已,連忙夾起他碗里的蝦子一口吃下肚。她才沒暗示他!

    他忍住笑意,又故意嘆了口氣,「完了。」

    「又怎麼了?」他干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晚上睡覺時我一定要記得把房門鎖好,我擔心你會撲過來。」

    她的俏臉登時火紅一片,又見他眼帶笑意,她羞惱得拍打著他的手臂,「你過分過分……」

    嚴毅釣任由她打,被她氣嘟嘟的模樣逗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你擺明就是在整我。」還笑!

    「我說的是實話。」自己笨能怪誰。

    騙人!他的表情明明就寫著「就是在整你,你又能怎樣」。

    「嚴毅鈞,你真的很討厭!」關潔書很不想在公共場合這麼沒形象的打人,偏偏他的笑容太賤,讓她受不了地又再打了他一下。

    「關潔書,原來你有暴力傾向。」說是這麼說,嚴毅鈴倒是沒有阻止她,雖然女孩子的力氣有限,但他可以明顯感受到她並不是真的要打他,只是氣不過。

    什麼叫做賊的喊抓賊,她算是見識到了,正要回嘴,一道低沉的叫喚聲拉去兩人的注意力,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聲音來源。

    「毅鈞。」

    嚴毅鈞立即站起身,「伯父。」沒想到劉允輝會在這里!

    劉允輝微笑,望向跟著嚴毅鈞站起身的俏佳人,「這位是?」

    「關潔書,普通朋友。」嚴毅鈞的語氣平淡無波。

    听到他這麼說,關潔書的身子微微一僵,但隨即又揚起微笑,是她不想要感情的負擔,怎麼能怪他向別人介紹她只是普通朋友。

    劉允輝眉頭挑了一下,不相信嚴毅鈞的說法,或許連嚴毅鈞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眼中盈滿濃濃的寵溺,嚴毅鈞有很嚴重的潔癖,不喜歡別人觸踫他的身體,只要踫到他,他就會閃開,要不然就會板著張臉,就連他視如親妹妹的劉嘉欣也不敢挑戰他的底線,可是他不但沒有推開眼前這個女孩,還笑得極為開心。

    說兩人只是普通朋友,根本是睜眼說瞎話,不過既然嚴毅鈞沒打算讓他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的關系,他也只能裝傻。

    「原來是普通朋友。」

    嚴毅鈴故意裝作沒听出劉允輝語氣中的玩味之意,微低著頭,不再回應。

    必潔書見嚴毅鈞一臉嚴肅,不由得也跟著緊繃起來,「伯父好。」

    劉允輝微笑地向她點了個頭,「你們慢慢吃。」既然這小子不打算介紹,那他也只能退場,晚輩的事情長輩如果干涉太多,會顧人怨的。

    「伯父,我送您。」嚴毅鈞走上前。

    「你周伯父在前面,你確定要跟著來嗎?」這小子的行情比他那個不成材的兒子還要好很多。

    嚴毅鈞馬上止住腳步,周伯父和劉允輝以前是同學,每回一見到他,就要幫他介紹對象,完全不顧他的意願,有時候還會當著他的面打電話要對方過來,所以後來他總是能躲就躲,只是……

    「周伯父怎麼會在這里?」這里並不是他住的地方。

    劉允輝見嚴毅鈞一臉緊張,忍不住揚起微笑,「他上個月搬到這個小區,我陪他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

    「原來如此。」嚴毅鈞微垂下眼眸,看來以後他行事要小心一點。

    劉允輝笑了笑,轉身離開。

    嚴毅鈞直到再也看不到劉允輝的身影,才又坐了下來,眸中浮上一抹深思。氣氛頓時冷了下來,關潔書瞧了他半天,才問道︰「他是董事長?」

    一句問話拉回他的心神,他點頭,「嗯。」

    她咬了咬下唇,「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什麼事?」

    「劉偉豪是我同校學弟,我們都是攝影社的。」

    「你想讓偉豪知道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我以為……」

    「以為什麼?」講話干麼講一半,存心吊她胃口。

    「你是有計劃要接近我。」嚴毅鈞故意裝作沒看到她愕然的表情,「利用偉豪和嘉欣要來接近我的女人太多了

    必潔書哼了一聲,「自抬身價。」

    他眼尾一勾,「真的嗎?」

    她的心跳驀地加速,「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是桃花眼?」

    「有,你。」他將剝好的蝦子放在她碗里,「快吃。」

    「你就不怕我晚上撲過去?」一尾又一尾,他剝蝦子剝得倒挺樂的。

    嚴毅鈞剝蝦子的手一頓,定定的瞅著她,「接近我的女人那麼多,還沒有人成功達陣過,我倒是很有興趣見識一下你有多少能耐。」

    必潔書又紅了臉,他怎麼可以用這麼嚴肅的表情,說出這麼不正經的話?結果事後證明,她沒有成功,而他卻順利進入她的房間。

    「你那邊進行得怎麼樣?」嚴毅鈞對著計算機詢問。

    自從上個禮拜在海產店遇到劉允輝,他決定要更加小心行事,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他都跟鐘翰昆、蘇玉菲用視訊討論。

    「已經上鉤了。」蘇玉菲回道。

    「很好。翰昆,你那邊進行得如何?」

    「很順利。」

    嚴毅鈴點點頭,張嘴欲言,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關潔書打來的,他對鐘翰昆和蘇玉菲說了聲「等一下」,接起電話,「喂?」手機那頭的關潔書小小聲地問︰「你可不可以來載我?」

    他眉頭一挑,昨天她跟他說今天晚上要跟大學同學去聚餐,會晚一點才回來,怎麼現在要他去接她?這又不是屬于他的工作。

    彼端沒听到他馬上響應,又道︰「拜托啦,鈞。」

    「你吃錯藥了?不要用這種撒嬌的語氣。」

    「我知道你很忙,我也不想吵你,但是來載我嘛。」

    嚴毅鈞本想回她一句「在發什麼瘋」,但話到舌尖猛然頓住,她的語氣和撒嬌的方式有點怪異,難不成……

    「你在哪里?」他一邊听,一邊抄下她報的地址,「乖乖在那里等我。」

    「我會乖乖的,哪里都不去。」關潔書甜甜的笑道。

    結束通話後,嚴毅鈞看著計算機屏幕上兩張愕然的面孔,問道︰「還有事嗎?」

    蘇玉菲不答反問,「你的語氣 奇怪,該不會是跟女人同居吧?」

    鐘翰昆見嚴毅鈞不回答,開玩笑地道︰「不會吧,你真的跟女人同居?」

    不待嚴毅鈞回答,蘇玉菲白了鐘翰昆一眼,「不是跟女的,難道是跟男人嗎?」

    「現在這時代,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不理會蘇玉菲的瞪眼,鐘翰昆興致勃勃地追問,「到底是不是?」

    嚴毅鈞沉默了下,緩緩地開口,「對。」

    鐘翰昆和蘇玉菲都嚇了好大一跳。

    「誰?」蘇玉菲問。他不是沒有女朋友嗎?再說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再怎麼樣也應該是她才對。

    「關潔書。」反正他們遲早會知道。

    鐘翰昆大喊了一聲,「怎麼會是她?難道那張相片是你犧牲色相換來的?」

    嚴毅鈞沉下臉,「不要胡說八道。」

    「那你怎麼會跟她湊在一起?她認識劉偉豪,你現在等于是把一顆不定時炸彈放在自己身邊。」

    「她的殺傷力沒這麼大。」

    「完了,你該不會動了真感情了吧?」鐘翰昆真的好錯愕、好傻眼。

    「沒事的話,我還有事,隨時保持聯絡。」嚴毅鈞不再給他們多問的機會,拿下耳機,關上計算機。

    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把關潔書帶回來。

    幣上電話,關潔書暗吁了口氣,幸好嚴毅鈞答應了。

    一轉過身,看到林子尉站在角落,她有些訝異,「學長,你怎麼出來了?」

    林子尉神色復雜地看著她,「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看來他听到她講電話了,「是你不相信的。」

    「我以為……那只是你拒絕我的說詞。」

    必潔書笑了笑,的確,她要嚴毅鈞過來載她,是想讓林子尉徹底死心。

    「你不是不交男朋友嗎?」

    「我自己也很意外。」還跟他同居,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

    看著她笑得甜蜜柔媚,他很肯定她正沉浸在戀愛中,「為什麼不是我?我追了你整整四年。」

    「感情這種事很難說。」林子尉上前,突然拉住她的手。

    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關潔書嚇了一跳,「學長,請你放開。」

    「我不放。」「我不想跟你鬧翻。」

    「你都要離開我了,你覺得我會在乎這麼多嗎?」

    必潔書微愕,他這是什麼意思?

    林子尉低下頭,正要吻上她的唇之際,後領突然被人舉了起來,他轉過頭,對上一雙凌厲的目光,心陡地一跳。

    嚴毅鈞走上前,扯下他的手,將關潔書護在身後,「你想對我女朋友做什麼?」光看林子尉的行為,加上她從未有過的撒嬌,不用問,他大概可以猜得出來是怎麼一回事,他現在是她的擋箭牌。

    林子尉挑釁地道︰「你說是就是嗎?」

    嚴毅鈞冷笑一聲,「你現在是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對。」林子尉的音量不自覺變小,這個男人的氣場太強大,讓他有一種被當作弟弟看待的感覺。

    嚴毅鈞覺得可笑地搖了搖頭,轉身握住關潔書的手,「回家,你喝酒了?」

    他的表情干麼這麼難看,而她干麼又有一種做錯事的感覺?她勉強扯出笑容,「一點點,真的。」

    嚴毅鈞挑眉瞪著她。

    「其實只有三罐啤酒。」

    嚴毅鈞一臉受教的道︰「原來三罐啤酒叫一點點。」

    「對我來說確實是一點點。」關潔書吶吶地回道。

    嚴毅鈞扯了扯嘴角,「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不同,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可是他的話在她听來,應該這樣解讀——在外面不好說話,我們回家再解決。她用另一只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我現在知道了,原來你不喜歡女生喝酒,下次我不會再犯。」

    「我剛才有哪一句話說不喜歡?我只是覺得這個量應該要討論一下。」此刻的她雙頰緋紅,雙眼有些迷離,帶著一股讓人動心的嬌媚,很容易引起有心人士蠢蠢欲動。

    「你放心,以後不喝了。」

    嚴毅鈞沒說什麼,牽著她的序就要走,見那個男人還站在一旁,他故作訝異,微低下頭提醒身旁的佳人,「不跟你朋友打聲招呼說要回家了?」

    必潔書如夢初醒,望向一臉鐵青的林子尉,說道︰「學長,再見。」

    林子尉的臉色更難看了,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再見。」不用嚴毅鈞證明什麼,光听他們的交談,還有關潔書難得小女人的姿態,就能肯定他們正在交往。

    他曾到關潔書的住處去找她,發現她都沒有回家,再加上嚴毅鈞剛才對她說回家,他就算再遲鈍也能明白,他們同居了。

    必潔書對林子尉揮揮手後,任由嚴毅鈞牽著她走到他停車的地方。

    上車後,系好安全帶,她忍不住對嚴毅鈞拍拍手,「你好厲害,怎麼會知道我找你來是要當擋箭牌?」

    他都對劉允輝說他們是普通朋友,她可不認為他對林子尉說她是他的女朋友會是真心的。

    「常理判斷。」見她一臉疑惑,他解釋道︰「你用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撒嬌方式跟我講電話,再加上剛才那個男的想要強吻你,稍微推敲一下就知道了。」

    必潔書再一次用力拍手,「厲害。」

    見她孩子氣的模樣,嚴毅鈞的嘴角忍不住往上一勾,「你在外面還是少喝酒的好,要是喝醉出了什麼事,誰都救不了你。」

    她尷尬地笑了笑,「我也很意外學長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種事大都是熟人所為,你不會連這點警戒心都沒有吧?」雖然他也是男人,但不是每個男人對于喜歡的女人都把持得住。

    她臉上的笑容更僵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看她微低著頭,像是小學生認錯的態度,他也心軟了,「不過有一點你做得還不錯,至少知道要我去救你。」

    聞言,關潔書抬起頭來,得意地道︰「所以我也不是全然沒有警戒心的,你說對不對?」最後三個字的聲量變小了,只因他臉上寫著「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房了」的表情。

    嚴毅鈞沒有多說什麼,發動引擎,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將車子駛往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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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7: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星期天是睡覺天,關潔書睡到中午才起來。

    才走出房間,听到廚房傳來的聲音,她有些驚奇,嚴毅鈞今天沒出去嗎?她邊走向廚房邊道︰「你在……」在見到他的動作後,她倏地沒了聲音。

    他身上穿著圍裙,一手拿著鍋子,一手拿著鍋鏟,接著她的目光再移向餐桌上看起來很好吃的三道菜,眼楮瞪得更大了。

    「你挺會睡的。」嚴毅韻走向流理台,清洗鍋鏟。

    必潔書走近他,見他動作熟練,傻住了,她一直以為他家的廚房跟她家的一樣,是擺著好看的。

    洗好鍋鏟,見她還是傻傻地站著不動,他催促道︰「快來吃吧。」

    「你會下廚?」她跟著坐下。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嚴毅鈞白了她一眼,一副她何必這麼大驚小怪的樣子。

    必潔書當然驚訝,因為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會下廚的樣子。

    她拿起筷子,夾了點菜送進嘴里,咀嚼幾下後瞪大了雙眼,「好好吃!」

    嚴毅鈞被她感動得快哭的表情給逗笑了,「你會不會太夸張了?」

    「沒想到你這麼會做菜,不錯,你抓住我的胃了。」她半開玩笑道。

    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反之亦是。

    「你再夸張一點。」

    「我是說真的。」關潔書收起笑容,一臉認真。

    「我如果沒有記錯,你也一個人住,而且時間挺久了。」

    「有些事情是需要天分的。」

    「我只知道勤能補拙。」

    必潔書皺了皺鼻子,想著找機會也要做菜給他吃吃看,她又吃了幾口,像是想到什麼,抬頭問道︰「你今天沒工作要忙嗎?」

    嚴毅鈞搖頭,「沒有。」

    「我今天也沒有安排任何節目。」

    瞧她興致勃勃的,他扯了扯嘴角,「我對逛街看電影,甚至戶外活動都沒有興趣,今天我只想在家好好休息。」

    「我都還沒講,你怎麼知道我要逛街看電影?」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女人不都是這樣?」

    「你的嘴巴真毒。」

    「實話實說而已。」

    必潔書嘟了嘟嘴,「那我們在家看影片?」

    他想了一下,「可以。」

    她滿足的微微一笑,專心吃飯。

    吃完飯、洗好碗後,關潔書從房間拿出筆電,還有一片王葦彤推薦給她的DVD,和嚴毅鈞一起坐在沙發上看。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體內的酒精還沒完全褪去,起初還會跟他討論劇情,可是看不到半個小時,她的眼皮慢慢垂了下來,頭慢慢靠向身旁男人的肩膀。

    嚴毅鈞難以置信地轉頭瞥她一眼,這麼快就睡著了?這部片子有這麼無聊嗎?該不會是裝睡吧?

    餅了十幾分鐘,見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他拿起一旁的抱枕放在自己大腿上,接著動作輕柔地移動她,讓她可以躺下來。

    老實說,他覺得她很厲害。也不知道上哪里找的,竟然可以找到這些做得栩栩如生的抱枕,有西瓜、檸檬、草莓、火龍果……顏色鮮艷,|個個擺在沙發上,看起來真的很熱鬧。

    嚴毅鈞看著電影好一會兒,再低頭望向沉睡的佳人,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彎起,她睡得還真熟。

    他輕輕拂去她臉上的發絲,眸光溫柔,雖然她的品味有整人的嫌疑,但是不可否認的,她讓他的家溫暖了起來,他甚至不排斥繼續和她維持同居關系,如果可以的話……

    必潔書發現嚴毅鈴這幾天很不快樂,心事重重的。

    她試著問過他幾次,但得來的不是他的冷眼,就是他嘲諷的言語,不是她愛說,有時候他的嘴真的很賤。

    雖然他的生活作息一如往常,問他話他也會回答,但她就是覺得他不對勁。

    她寧願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他給她的感覺真的很像在壓抑些什麼。

    而且當他們肌膚相親、最貼近的時候,她覺得他郁悶的情緒更為明顯了,他這樣很過分,不尊重女性,但是她罵不了也無法生氣,只因他的氣息透著哀傷。

    「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放下筷子,嚴毅鈞問道。

    一雙眼楮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很恐怖耶。

    必潔書也放下筷子,笑咪咪地道︰「你的健梗卡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他挑起眉頭,「你想做什麼?」

    「我當著你的面能做什麼?快點,給我看嘛。」

    他不想理她,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可是她咬著唇,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有種不拿給她看,活像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似的,最後他受不了了,放下筷子,從口袋里掏出皮夾,拿出健梗卡遞給她。

    必潔書接過,開心的笑了。

    他看起來雖然很嚴肅,但其實心是很軟的。

    「你到底要做什麼?」

    「要做星座配對。」她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不理會他的白眼,看了看健梗卡後就還給他,「你的生日快到了。」

    嚴毅鈞拿回健梗卡,收起來。

    見他一臉嚴肅,她露出期待的笑容,「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麼慶祝?」

    「我不喜歡過生日。」對他而言,生日是他的惡夢。

    「為什麼?」她疑惑地問道。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為什麼。」他的語氣冷淡。

    「總該有個原因。」哪有人會無緣無故討厭一件事。

    吃了口飯,嚴毅鈞警告道︰「你不要做那種沒有意義又讓我討厭的事。」

    「你倒是說說我會做出什麼樣讓你討厭的事。」關潔書表面上故作不解,內心卻是一驚,他的觀察力好敏銳,她心中打的小算盤都瞞不過他。

    「再跟你說一次,我不喜歡過生曰,听到了沒有?」原本他是想提示她,後來想想還是直接說清楚比較好。

    「好,听到了。」反正听跟做是兩回事。

    拉炮的響聲隨著五彩繽紛的彩帶,落在剛進門的嚴毅鈞身上。

    「你做什麼?」他撥開身上的彩帶,不滿地問道。

    必潔書不理會他的瞪視,笑道︰「生日快樂。」

    嚴毅鈞的身子僵了一下,悄悄地握緊拳頭,看著滿屋子五顏六色的氣球,感覺頭隱隱抽痛起來,「這些是什麼?」她真的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看不出來嗎?生日派對,雖然只有我們兩個人。」她可是花了一整天布置。

    「你不覺得你很無聊嗎?整間屋子搞得像是氣球專賣店!」他厲聲斥責。關潔書感到有些委屈,她只不過想幫他過生日,希望他開心而已,有必要這麼凶嗎?

    她本想回他一句「真難伺候」,可是余光瞥見他身後的氣球,她說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可愛,不過看在你是壽星的分上,這次就原諒你吧。」

    嚴毅鈞嗤之以鼻,哼了聲,不屑她的原諒。

    她假裝沒看到他譏諷的表情,拉起他的手,「快來吃飯,等一下就可以切蛋糕了。」

    他本想甩開她的手,要她離他遠一點,現在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但目光在接觸到各式各樣的氣球後,想說的話又吞回了肚子里,只能任由她拉著走。

    雖然她很雞婆,但不可否認,她的本意只是希望他開心,他不該因為自己的壞心情,讓她無端掃到台風尾。

    她拉他到餐桌前停下,獻寶道︰「豐富吧。」

    他望著她期盼的小臉,知道她正在等他一句贊賞,他也曉得就算只是敷衍的回個一句她也會很高興,可他就是連一句虛假的話也不想說,現在的他只想靜靜地撫平心中的傷口。

    見他還是不說話,活像她欠了他多少錢似的,雖然心里有些不快,她還是忍住了,努力扯出笑意,「雖然賣相不太好看,但味道挺不錯的。」

    嚴毅鈞看了有些心虛的她一眼,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菜吃。

    「好吃嗎?」關潔書有些急切的問道。

    「慘不忍睹。」他老實回道。

    她不相信,拿了筷子夾了他剛剛吃的那道菜,咀嚼幾下後,她的笑容登時變得有些尷尬,「其實只有一點點咸、一點點甜、一點點苦而已。」

    敝了,明明她就是按照食譜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做的,怎麼味道這麼奇怪?嚴毅鈞挑眉,「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打算讓我的生日變忌日。」

    「干麼說得這麼難听。」還是可以吃,只是比較難吃而已。

    「以後不準做這些無聊事。」他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胃。

    「下次我會做好的。」她真的很想為他做點什麼。

    嚴毅鈞沒說話,瞪了她一眼,站起身。

    必潔書跟著起身,「你至少吹蠟燭、許願望、切蛋糕,放心,蛋糕是買的。」

    原本她是想自己做蛋糕,但幸好她有自知之明,後來決定用買的,畢竟她光是準備這些菜就花了一整天的時間。

    「不想。」丟下話,他大步往書房走去。

    必潔書快步上前,擋住他的去路,「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就算你不喜歡好了,也該說聲謝謝。」

    嚴毅鈞看著氣嘟嘟的她,緩緩地開口,「我父母是在我生日這天過世的,所以我根本就不想過生日。」說完,他越過她,繼續往前走。

    她震驚地瞪大了眼,難怪這幾天他都陰陽怪氣的,要是她知道他不過生日的原因,絕對不會白目地做這些看似希望他高興,實際上是在他傷口上撒鹽的事。

    她快步上前,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對不起。」

    嚴毅鈞想要扯開她的手,卻沒想到她抱得更緊,令他有些無奈。

    「對不起……」她什麼都不知道,還一直不爽他耍脾氣。

    有什麼好道歉的,又不關她的事。他正想這麼說,突覺不對,她的聲音怪怪的,該不會是在哭吧?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胸口一陣抽痛,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哭。

    「關潔書,放手。」他不想對她用蠻力。

    必潔書抱得更緊,「對不起,我不知道……」

    听到她哽咽的聲音,他更加確定她哭了,他不再試著拉開她,任由她抱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我又沒怪你。」感覺她的力道放松了一點,他拉下她的手,轉身看著哭得像是淚人兒的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原來你這麼愛哭。」

    她很想嗆回去她才不愛哭,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是止不住,「不會有下次了,不會。」

    嚴毅鈞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別哭了好嗎?不要讓我覺得不耐煩。」

    必潔書連忙抹去淚水,吸了吸氣,等覺得可以控制情緒後才開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他看著臉上掛著淚水,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女人,胸口一暖,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

    必潔書怔了一下,而後將臉貼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上,听著會讓她感到安心的心跳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听見上方傳來他低沉的嗓音——

    「我想靜一靜。」

    「好。」

    結果嚴毅鈞在書房的沙發上睡了一夜。

    以往在劉家,他生日這一天,每個人都任由他躲在房間,也沒想過要幫他慶祝生日;搬出來之後,每到生日這一天,他就會放自己一天假,昨天算是他這些年來最不平靜的一天。

    梳洗過後,他剛打開書房門,就看見關潔書舉著手,站在房門口。

    沒料他會突然開門,關潔書E尬地笑了笑,「早。」見他不為所動,她又道︰「我準備了早餐,你放心,我去外面買的。」勤能補拙完全不能用在她身上。嚴毅鈞點了個頭,往餐桌方向走去。

    她跟在他身後,「我忘了問你要吃中式的還是西式的,所以……嚇!」干麼突然停下來,害她差點撞到他。

    沒有轉身,他遲疑了一會兒,低聲道︰「昨天對不起。」

    沒料到他會主動提起,關潔書先是一愣,連忙回道︰「是我自己太白目。」所以被他罵也怨不得人。

    「知道就好。」他邁步走到餐桌前坐下來。

    她安安靜靜的跟著坐到他對面,要是平常她一定會回嘴,但此刻她連一個字也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沒听到她的聲音,嚴毅鈞不解地抬起頭,見她低頭吃早餐,他的心一揪,在不知道生日對他而言是痛苦的狀況下,她會想為他慶生是正常的。

    「昨天的菜呢?」雖然不怎麼好吃,但總歸是她的心意。

    「倒掉了。」果然廚藝是看天分的。

    「蛋糕呢?」他記得昨天她說有買蛋糕。

    「還在冰箱。」她打算晚一點自己一個人把蛋糕吃掉。

    「晚上回來我會吃的。」他的語氣很輕。

    必潔書傻住,她沒听錯吧?

    「你……我……」

    「當作一般的蛋糕吃就好了。」嚴毅鈞頓了下,又道︰「我父母因為投資失利,自殺身亡。」

    她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都過去了。」

    他扯了扯嘴角,他也一度以為都過去了,可是……

    他望向她盛滿溫柔的目光,心頭一暖,「我不喜歡驚喜。」

    必潔書馬上舉手發誓,「絕不會有第二次。」

    嚴毅鈞嗤之以鼻,「听說白目是沒有藥醫的。」

    「嚴、毅、鈞!」就不能信任她嗎?這麼愛吐她槽。

    「我實話實說而已。」

    必潔書嘟了下嘴,「其實這件事你也有錯。」

    他覺得好笑,「我有錯?」

    「如果你直接告訴我原因,我就不會這麼白目,你以前的事,我又沒參與。」她頓了頓,語氣轉為認真,「現在我知道了,未來我會陪你走過的。」說完,她握著他的手緊了緊。

    嚴毅鈞的目光從她認真的表情,移向緊握住他大手的小手,一瞬間有了退縮之意,他的人生已經沒有未來了,但她有。

    他抽回手,冷冷地提醒,「別忘了,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

    必潔書錯愕得瞪大眼楮。

    只要**、不要愛情的交易,是她提出來的,她以為她可以做得好,可是現在看來,她似乎太高估自己了,或許打從一開始她就錯了,以為是孤單太久,想找個人陪,然而實際上在她感覺到這個男人很危險時,應該就已經動了心。

    這些年來,她並不是沒有人追,追她的男人有些也跟她一樣,想到海外當志工,可她看得出來他們並沒有要以此為業,他們並不適合她。

    現在想想,志工跟夢想只是她不談愛情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吸引她的人還沒有出現。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可以感受到他並不是無情之人,至于為什麼不接受愛情,她想,可能是他的壓力太大,沒把握可以給她幸福吧。

    沒關系,她有的是時間,她也會盡最大的努力走進他的心,但是現在,她不應該給他任何壓力。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謝謝你的提醒。」

    聞言,嚴毅鈞臉色一沉,莫名覺得很不是滋味。

    必潔書見他瞪著自己不吃早餐,覺得奇怪地問道︰「你不吃嗎?」

    他沒說什麼,默默吃著早餐,可卻食不知味,只覺得胸口一陣又一陣悶疼,他想,或許是自己不正常了。

    半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嚴毅鈞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可以跟一個不帶任何感情,只有**糾纏的女人同居半年。

    包好笑的是,陪同劉允輝出差的他此刻竟然會站在賣小首飾的店里,看著架上一串瓖著水纘的玫瑰造型手煉,想著該不該買回去送給關潔書。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身上有任何首飾,也是,依她粗魯又愛往外跑的個性,的確不適合配戴首飾,送給她,搞不好她也不會戴,但他就是很想買給她,不過突然送她禮物又很奇怪……

    「想買就買。」

    身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嚴毅鈞扭過頭,望向嘴角噙著微笑的劉允輝,臉上泛起尷尬,「伯父。」

    劉允輝視而不見他不自在的神色,走上前去,隨意指著一條星星造型的手煉,「這條滿適合她的。」

    嚴毅鈞望了過去,客觀地下了評論,「這條比較適合嘉欣。」

    這麼了解關潔書,還說是普通朋友,騙誰呀!再說,他又沒說自己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跟嘉欣比起來,她的確是活潑了點。」劉允輝笑道,「其實女孩子都喜歡可愛的小飾品,你別看可喬精明能干,其實她也一樣。」

    嚴毅鈞訝異不已,很難想象霸氣的葉可喬會喜歡這種小飾品。

    劉允輝望向另一區,指著一條復古造型的手煉,「那這個呢?不錯吧。」

    「太大方了。」這個比較適合男人戴。

    劉允輝眉頭微挑,「這麼了解她。」

    嚴毅鈞登時明白劉允輝剛才是在套他話,「我只是憑感覺。」

    見嚴毅鈞不想再談,劉允輝也不再逗他,「真心就帶回來吃飯,可喬一定會很高興的。」他們樂觀其成。

    「我們只是朋友。」他們最後終會分手,帶回劉家做什麼,更何況現在他根本不屑他們的祝福。

    男女之間是可以有純友情,好朋友也有可能會住在一起,但是很擺明了嚴毅鈞和關潔書的關系不是這麼簡單,他這個局外人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只是不想拆穿他而已。

    「不用跟著我,你先回飯店,我要四處逛逛,看看有沒有適合她們的禮物。」

    劉允輝想,他若繼續待在這里,嚴毅鈞一定會不好意思買的。

    「好。」跟著劉允輝出店門口,直到他走遠,嚴毅鈞才轉回店里,買下他看中的那條手煉。

    由于他相當專注,完全沒發現劉允輝去而復返,將他買到東西露出微笑的模樣盡收眼底。

    嚴毅鈞打開門,踏進玄關,見客廳的燈亮著,覺得奇怪,都快一點了,她還沒睡嗎?

    走到客廳,他看到關潔書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要睡不會去房里睡,睡在這里也不怕感冒。

    他本想要叫醒她,但見她睡得香甜,他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嬌嫩的小臉,眼中溢滿了柔情。

    沉睡中的關潔書感覺到臉頰上一陣搔癢,抬手揮了揮。

    見狀,嚴毅鈞頓時興起一股想捉弄她的念頭,他改用食指戳她的臉頰。

    她揮開,他又戳,一直重復這樣的動作,直到她醒來才罷休。

    必潔書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她思念的俊容,她有些訝異的坐起身,揉了揉眼楮,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她抬頭瞧了壁上的掛鐘,又轉向他,「你不是說明天才回來?」

    「事情談得很順利。」不可否認,當劉允輝說要回來時,他心里雀躍不已。

    「那很好。」她很想再跟他聊聊天,卻怎麼也沒辦法阻止眼皮往下掉。

    嚴毅鈞很想跟她說說話,可是見她眼楮都快睜不開了,頭開始往沙發靠去,他只好說道︰「回房睡。」

    「走不動。」很懶得動。

    「關潔書。」他沉聲警告。

    必潔書裝作沒听見,誰規定睡覺就一定要在臥室,更何況她真的不想動嘛。見她不為所動,嚴毅鈞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快去。」

    不理會他的催促,她張開雙臂,撒嬌地道︰「抱。」

    要她現在走去臥室,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願意代替她的雙腿,既然他硬要她去臥室,理所當然他就要負責。

    都幾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討抱。嚴毅鈞忍不住在心中嘆氣,卻還是認命的將她抱回主臥室。

    他看著一沾床就睡得深沉的人兒,覺得好笑,好好的床不睡,偏偏要去睡沙發,沙發會比較舒服嗎?分明就是自討苦吃,她……

    不對,仔細想想,她好像從來沒有在他回來前就上床睡覺,每次他回到家,都會看見她坐在客廳沙發上用筆電。

    他從來沒有管過她,畢竟每個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也從來沒想過她或許是

    在等他……如今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心一軟,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起身離開。

    當關潔書醒來時,已經是隔天上午了。

    她坐起身子,愣愣地看了看四周,她明明是睡在客廳沙發上,怎麼會跑來主臥室?她又不會夢游。

    左思右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昨晚她向嚴毅鈞討抱的畫面。

    天啊!她是睡到沒有思考能力嗎?竟然會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情,還有,他干麼照做?讓她睡在客廳不就得了。

    哀怨了半天,她鼓起勇氣下床,遲早都是要面對他的,再說,就算她躲在房間不出去,他也會進來,主臥室是他的,更別說這里還是他的住處。

    她上個月就從客房搬到主臥室,至于為什麼會這樣,原因很好笑,那晚歡愛過後,她發神經的跟他說想要他每天抱著她睡,結果他那天不知道是太累還是怎麼樣,竟然答應了,所以隔天她就搬過來了。

    到浴室梳洗過後,她走到化妝台前,正要拿起化妝水,瞥見台面上放著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她心一突,打開盒蓋,里面放著一串瓖著水鑽、玫瑰造型的手煉。

    必潔書立即揚起一抹甜笑,這是他第一次買禮物送她!

    拿起盒子,她沖了出去,他正在客廳看電視。

    嚴毅鈞的目光盯著電視,淡淡地提醒,「你當這里是操場嗎?也不怕樓下住戶抗議。」

    「知道啦。」往他身邊一坐,她將盒子在他面前揮了揮,「這是給我的禮物?」

    「客戶送給我的。」要他承認是他買的,他怎麼也說不出口,更何況他們之所以會同居,不過是一場交易,時間到了,他們就會分開,不該有太多的牽扯。

    必潔書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氣,「既然要借花獻佛,怎麼不干脆說是你送的。」

    哄她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

    扁是听她帶著抱怨的語氣,嚴毅鈞就可以感受到她的難過,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刻意冷淡地道︰「我不想扯這種沒有意義的謊,不喜歡就丟掉。」

    買下這條手煉已經是個錯誤,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只有交易,這樣就不會有傷害,他不能讓她有一絲的愛情幻想。

    「我沒說不喜歡。」她自己戴上手煉,在他眼前揮了揮,「好看嗎?」

    嚴毅鈞瞧了她手腕一眼後,將她手腕揮開,目光繼續盯著電視,口是心非地道︰「看不出哪里值得女人喜歡。」

    其實他心里想的是,打從第一眼看到這條手煉就覺得非常適合她,看來他的眼光挺好的。

    必潔書郁悶地嘟著嘴,這個男人的嘴真的很不討喜,就不會講一些讓女人高興的甜言蜜語,不過不毒舌就不是她認識的嚴毅鈞了。

    沒听到身旁傳來吱吱喳喳的聲音,嚴毅鈞有些不習慣,轉過頭,見她嘟著嘴,一臉哀怨地瞪著他,他覺得好笑,「好吧,很好看,這樣可以了吧。」

    听到想听到的答案,她立即展開笑顏,「是什麼樣的客戶,眼光真好。」

    廢話,也不看是誰挑的。嚴毅鈞內心得意。

    必潔書愛不釋手地來回摸著手煉,「你的客戶怎麼會送你這個?」

    嚴毅鈞用眼角余光掃了眼笑得兩眼變成彎月的關潔書,看來她很喜歡這條手煉,他滿意地嘴角微勾,但語氣仍是淡淡的,「可能覺得我有女朋友。」

    她抬起頭,驚愕地問道︰「你有女朋友?」

    這是什麼白痴問題,他們同居這麼久了,他有沒有女朋友,她會不知道?

    「我不喜歡人家問我私事,也不會否認他們對我的猜測。」

    曾有廠商客戶透過劉允輝或葉可喬要替他作媒,但他們認為那些女孩子不適合他,自己幫他拒絕了,可能是這樣對方誤以為他已經有對象了。

    「難怪客戶會送你這個,一定是認為你有女朋友。」關潔書笑了笑,「雖然是借花獻佛,還是謝謝你。」他大可轉送給別人,可是他送給了她,可想而知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的話。

    望著她甜美的笑臉,嚴毅鈞的心緒一陣激動,但他將這樣的情緒壓了下來,輕哼了一聲,又將視線轉回到電視上。

    凝視著他的側臉,她傾身吻了下他的臉頰,不理會他的錯愕,她笑道︰「謝謝不嫌多,再跟你說一次,謝謝。」

    她笑意盈盈的小臉讓他的胸口又是一陣翻騰,他的眸光逐漸轉為深濃,一股想將她壓在身下的念頭油然而生。

    必潔書望進他炙熱的眼眸,有股要將她吞噬的感覺,她暗呼不妙,他該不會是想做那件事吧?才一個吻而已就勾起他的欲望,他有這麼好勾引嗎?

    「我有點餓……你餓不餓?」

    嚴毅鈞勾起一抹邪氣的笑,身子微傾,直到把她逼到半躺在沙發上,才開口,「本來不餓,但現在有點餓了。」

    要命!他干麼笑得這麼邪惡,聲音干麼低沉到充滿誘人的欲望,更可怕的是,她整個身子都被他強烈的陽剛氣息包圍住,讓她想逃也逃不了。

    將她的不安、羞澀盡收眼底,他緩緩低下頭,語氣非常輕地道︰「如果我記得沒錯,你今天好像要跟你學姊去做義工。」

    經他這麼一提醒,關潔書瞬間清醒過來,「對哦,我差點忘了。」她看到禮物太高興,都忘了和學姊約好了,「我快遲到了。」所以趕快移動身體放她走。

    嚴毅鈞不理會,「你不知道男人是禁不起誘惑的嗎?」

    天地良心,她哪有誘惑他,別亂安罪名給她,可他的眼神好可怕,好像她說錯一個字就會吃掉她,偏偏時間緊迫,加上他身上散發出強烈男性氣息,擾亂了她的心,讓她無法冷靜思考,沖動之下,她脫口道︰「你可以用冷水解決。」

    他危險地眯起眼,「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她大力地將他推開,猛地站起身,「我說我快遲到了!」話落,她腳步凌亂,慌張地沖向臥室。

    見她差點跌倒,嚴毅鈞心驚之際,嘴角弧度不由得往上揚,欲望和逗她,後者多了那麼一點,誰要她臉上的表情那麼豐富,不逗她對不起自己呀。

    必潔書不知道她和嚴毅鈞現在的關系究竟該怎麼歸類,情人?還是各取所需的床伴?不過有一點她敢肯定,他沒有那麼排斥她,至少他在書房做事時,願意讓她共處一室。

    看著手機傳來的照片,關潔書獻寶似的將手機秀給身旁的男人瞧,「你看,漂不漂亮?麗媛和小朱都是我大學時期社團里的社員,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結婚了。」

    嚴毅鈞從計算機屏幕前抬起頭,瞧了手機一眼,目光又轉回計算機屏幕上。

    見他一句話也不說,她有些不滿,「好歹也給個響應,你這樣很不尊重人。」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知道她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只好回道︰「每個新娘子拍婚紗照都很漂亮。」真搞不懂女人,用化妝和修片拍出來的婚紗照,有什麼好看的?

    「我不是指新娘,我指的是背景。」楓紅漫山遍野,多漂亮呀!

    嚴毅鈞錯愕地抬頭,他剛才沒听錯吧?

    必潔書將身子靠向他,「我喜歡楓葉,以後我拍婚紗照,也要去有楓葉的地方拍。」當然,她更希望身邊的男人是他。

    望著她期盼的小臉,他不由得搖頭,「拍個婚紗照就要去加拿大,真搞不懂你們女人在想什麼。」大費周章,有必要嗎?

    「你們男人才奇怪,總認為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台灣也有漂亮的風景。」她剛才哪句話說了要去國外拍。

    嚴毅鈞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話,他從公司員工還有廠商客戶那里听過不少新人為了去哪里拍外景、拍幾組照片、選幾組婚紗照而吵架。

    不理會他不屑的眼神,她又靠向他一點,「對了,你有沒有想去哪里拍婚紗照?」

    瞧她的眸光閃閃發亮,他又突然有股想要捉弄她的念頭,「南極。」

    必潔書愣了愣,重復道︰「南極?」

    他點頭,「對。」

    「你在整人嗎?」哪個新娘要在冰天雪地里拍照!

    「我很認真。」嚴毅鈞將目光轉回屏幕上,否則他會忍不住笑出來。

    「南極不缺冰塊,也不缺大理石。」他是想到南極去跟大自然比冷嗎?

    深吸口氣,壓下想笑的沖動,他轉過頭,一臉嚴肅地道︰「你在不平什麼,我又沒有要跟你拍婚紗照。」

    「你……」

    他假裝沒看到她因為生氣而漲紅的小臉,理所當然地道︰「想要成為我的女人,想要成為嚴太太,就必須照我的意思做,我日後結婚的對象,最起碼要有以夫為天的觀念。」

    必潔書嗤之以鼻,「都什麼年代了,還以夫為天,你再繼續抱持這種可笑的想法,會一輩子討不到老婆。」

    嚴毅鈞不在乎地聳聳肩,「我不會為任何女人改變想法,要麼就是對方改變。」如果她願意改變,說不定他還會考慮看看。

    她不爽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嚴毅鈞,話不要說得太滿,我就等著看你為女人改變的那一天。」

    「那你就慢慢等吧。」

    必潔書氣惱得嘟起嘴,過分,真過分,怎麼會有這麼讓人想要一把掐死他的男人,不過她是瘋了嗎,竟然會閃過是不是要改變自己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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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7: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力東那里準備得怎麼樣了?」對著計算機蛋幕,嚴毅鈞問道。

    「已經離開台灣,辦公室也退租了。」鐘翰昆回道。

    「媒體那邊安排得如何?」也該是時候曝光了。

    「妥當了。」回答的是蘇玉菲,這是她負責的。

    「抗議的人呢?」嚴毅鈞再次確認。

    「也安排好了。」

    嚴毅鈞「嗯」了一聲,再確認幾項事情後,便準備結束視訊,這時蘇玉菲突然開口——

    「那個女人還住在你家?」

    她不只問過一次有關關潔書的事,雖然他說他和關潔書沒有愛情,他們會在一起,只是靈魂特質相同,她也想要相信他的說法,但他不喜歡女人親近他,卻獨獨讓關潔書親近這麼久,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什麼這個女人,人家有名有姓,你這麼說很難听。」見嚴毅鈞臉色一沉,鐘翰昆對蘇玉菲使眼色,要她不要再說了。

    蘇玉菲瞪了鐘翰昆一眼,繼續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鐘翰昆瞄了臉色難看的嚴毅鈞一眼,再看向蘇玉菲,突然覺得頭隱隱作痛。

    很早以前他就看出她喜歡嚴毅鈞,而嚴毅鈞對她卻只有伙伴的情誼。

    「玉菲,這是毅鈞的私事,你我都無權過問。」雖然他也很意外嚴毅鈞和關潔書會在一起這麼久,至于是不是真愛,坦白說,無權置喙,只要不影響計劃就好。

    不理會鐘翰昆的勸說,蘇玉菲執意要得到答案,「是不是?」

    嚴毅鈞沉聲回道︰「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他本來不想把話說重,但如果今天不給她一個答案,說不定她會直接找上門來,他並不想讓關潔書踫到她,再者,他一直知道她喜歡他,也曾多次暗示她,他們之間不可能,可她就是听不進去。

    在工作上,她是個好伙伴,他很欣賞她,但如果她要將私事混在一塊,那麼計劃完成之後,他們只能拆伙。

    蘇玉菲看得出來嚴毅鈞不想多談,至于是真的不想討論私事,還是不願意傷到她,她想,應該是後者。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言語舉止都帶著疏遠,如果今天不是因為公事,他八成連電話都不接了。

    蘇玉菲深吸口氣,問道︰「你不怕她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她能夠影響什麼?」嚴毅鈞反問。

    「別忘了,她是劉偉豪的學姊,他們的交情不錯,你要對付劉允輝,她不會通風報信嗎?」他就這麼放心讓關潔書待在他身邊?

    「毅鈞,關于這一點,我不得不贊同玉菲的顧慮,鴨蛋再密也有縫,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算你再怎麼小心,你敢保證她不會察覺到異狀?更何況我們最近會常常開會,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嚴毅鈞也知道撇開蘇玉菲對他的私情,他們的顧慮並沒有錯,但是他不想分,就算要分,也不是現在,他想多留著關潔書一會兒,他想多擁有一點點他們之間的回憶,他不想那麼快就將她推出他的生命。

    「你們要我怎麼做?無緣無故分手,她更會起疑吧。」他反駁道。

    「可是……」

    「好了。」嚴毅鈞打斷蘇玉菲的話,「我不會讓她影響我們的計劃。」

    蘇玉菲覺得可笑,「你就這麼肯定?」

    「別忘了,我是她的男人。」

    他肯定的表情令蘇玉菲無法反駁,而這也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嚴毅鈞對關潔書動了真感情,無論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但她明白,她與他是不可能的了。

    必上計算機,嚴毅鈞正想閉眼休息一下,突然覺得不對勁,往門口望去——

    懊死!她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是說要跟王葦彤去花蓮,後天才會回來嗎?

    深吸口氣,他起身,走到門口,見她滿臉寫著震驚和不可置信,登時明白她听到了不該听到的事。

    鐘翰昆早就提醒過他,讓關潔書住進他家,等于是為自己埋下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一旦引爆,只能說他活該。

    但後悔跟懊惱就只有一瞬間,不可否認,跟她同居的這段日子,他過得很開心,雖然大多時候是被她無厘頭的行為搞得好氣又好笑。

    必潔書直勾勾地看著面無表情的他,突然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有那麼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原本她是要給他驚喜的,卻沒料到會听到他的秘密。

    見她的眼神掠過疑問、迷惘和不知所措,嚴毅鈞的胸口莫名發疼,他暗自做著深呼吸,壓下這種不舒服的情緒,淡淡地問道︰「不是後天才回來?」

    聲音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過了一會兒,關潔書才回過神來,輕聲回道︰「受訪者臨時有事,取消采訪,所以我就回來了。」

    王葦彤說既然到了,干脆好好的玩一場,但她一直想快點回來陪他,無法完全放松,就干脆回來了。

    「嗯。」

    「你……要對付劉伯父,為什麼?」她的聲音忍不住顫抖,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暗中策劃害人的陰謀,對象還是將他視為親生兒子的劉允輝!

    雖然他們同居,彼此都保有個人空間,但畢竟住在一起,有時候劉家人打給他時,她剛好也在場。

    縱使沒有听到對方說話的內容,但從他的對話可以知道,劉氏夫婦很關心他,廚藝很好的王嫂也很掛念他,他說王嫂是劉家的管家,還有偶爾會打電話催他回去的劉偉豪,以及他最疼寵的劉嘉欣,對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他可說是有求必應。

    她真的無法想象,他居然要對付他們……

    「這不關你的事。」話出口後,嚴毅鈞突然覺得好笑,如果不是她無意中拍到照片,如果當時她爽快的將照片賣給他,他們之間便不會有任何交集,不管是她無意中闖入,或是他刻意將她拉進這渾水,她都無法不沾染任何塵埃,全身而退。

    必潔書又氣又急,「你要害人,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她不相信他要害劉伯父時,內心不會感到痛務,他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望著她焦急的面容,他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頓感呼吸困難,他深呼吸好幾口氣,才緩緩地道︰「劉允輝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如遭雷擊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如果是這樣,他確實有對付劉允輝的理由,但她還是不敢相信。「真……真的嗎?你查清楚了嗎?」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

    「這麼嚴重的事,你以為我會沒有經過求證就對付他嗎?」她不知道當他看到證據的瞬間,他有多希望這一切只是誤會。

    「可……」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他想知道她的決定。

    他們遲早會分手,但他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希望她離開他時,對他的回憶都是好的。

    「當然是勸你放手。」關潔書不希望到最後他仇沒報成,反而傷害了自己。

    「不可能。」嚴毅鈞斬釘截鐵地否決。

    「那都是過去的事。」更何況劉允輝對他有養育之恩。

    「你說的真輕松,死的是我的父母。」要他如何忘得了?

    「我知道,可是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說不定他已經在贖罪了,更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若這次他成功了,劉偉豪會放過他嗎?循環再循環,沒完沒了。

    「把你那一套聖人的理論收起來,我不想听。」嚴毅鈞不耐地回道。

    面對他的憤怒,關潔書的心很痛,他一定不知道此刻他俊朗的臉,因為仇恨而變得扭曲、猙獰。

    仇報了,他會開心,但開心過後呢?他在劉家生活多年,劉家的人又視他為親人,面對劉家人的指責,他真的能夠完全不當一回事嗎?

    心是肉做的,她不想他痛、他後悔,更不想看到他受傷。

    「你要這麼可怕嗎?毅鈞,收手好不好?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一個轉念,他的人生就會不同。

    嚴毅鈞冷哼一聲,收手,談何容易?當他決定報仇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讓自己變成了魔鬼,又怎麼可能因為她,變回那個一心想報恩的傻男人。

    「如果你怕的話,隨時可以離開。」她走了也好,萬I要是不成功,就算劉家循線追查到她,依照他們恩怨分明的處事方式,相信不會太過為難她。

    見他一副鐵了心的態度,關潔書情急之下,脫口道︰「你不怕我告訴劉伯父嗎?」

    嚴毅鈞定定地凝視著她許久才開口,「隨便你,我已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一次,不在乎再被背叛第二次。」

    必潔書站在人行道上,看著眼前的辦公大樓,思忖著該不該進去找劉允輝,可若是劉允輝知道後轉而對付嚴毅鈞,那該怎麼辦?或者她該提醒劉偉豪?可是劉偉豪一定會追問清楚,她又要怎麼解釋?

    正在猶豫不決之際,一句疑惑的問話拉回她的心緒——

    「是潔書嗎?」

    必潔書別過臉,望著離她幾步距離的劉允輝,胸口一窒,該不會是老天見她遲疑不決,干脆替她做決定?

    她強裝鎮定地上前,微笑地打招呼,「伯父。」

    「來了怎麼不上去?」他看她站在這里有幾分鐘了。

    「只是剛好路過。」話出口後,關潔書頓時有種想找個洞鑽進去的感覺,好爛的答案,只要不是笨蛋,都可以听得出這是借口。

    劉允輝銳利的眼眸閃過一抹訝異,笑道︰「陪我喝杯咖啡好嗎?」

    「好。」

    劉允輝領著她來到附近一間咖啡店,兩人各自點了一杯咖啡。

    劉允輝看著她心事重重的小臉,問道︰「跟毅鈞吵架了?」

    這幾日嚴毅鈞看起來心情也很不好,但問他他又都說沒事。

    「對。」關潔書點點頭,他們應該算吵架吧。

    劉允輝微笑,「很好。」

    她不由得愣住了,她沒听錯吧?

    「或許是因為小小年紀父母就離開了,毅鈞比一般孩子要早熟,壓抑著所有的情緒,可是自從你出現之後,他的笑容變多了。」

    嚴毅鈞自己應該沒有意識到,但他發現他的嘴角會不自覺地往上揚,眼眸中多了一股柔情,那是陷入戀愛的男人才會有的。

    「是嗎?可是我感覺他一點也不在乎我。」關潔書悶悶地道。

    這幾日完全把她當作隱形人,一副有沒有她都沒差,他們雖然還是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棉被,可是兩顆心的呢離變得好遙遠。

    她也想主動接近他,可他背對著她,就連她喚他,他也沒有回應,明明他就沒有睡,就是不理會她。

    劉允輝指了指她左手腕的手煉,「頭一次看到他對這條手煉露出微笑,我就知道他喜歡上你了。」

    必潔書一臉迷惑,「我不懂,這不是客戶送給他的嗎?」跟他笑不笑有什麼關系?

    他錯愕,「毅鈞這樣告訴你的?」

    她點頭。

    劉允輝將嚴毅鈞買手煉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如果沒有對你用心思,他不會回我那樣的話。」

    也是,隨便買一條都可以。

    「那他干麼騙我?」直接告訴她就好了,還要她拿去丟掉。

    「男人也會害羞。」但劉允輝不明白的是,他們都已經同居了,嚴毅鈞表達感情有必要這麼隱諱嗎?

    是害羞嗎?關潔書咬著唇,右手不自覺地輕撫著手煉。他從來沒有說過喜不喜歡她,這條手煉是代表喜歡的意思嗎?

    見她一臉苦惱,想必有什麼事困擾著他們這對小情人,他想要幫幫他們,便問道︰「能夠告訴伯父你們是因為什麼事情吵架嗎?」

    必潔書想說,卻又吐不出一個字。雖然感受得出劉允輝很疼愛嚴毅鈞,但嚴毅鈞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再說他又是害死嚴毅鈞父母的仇人,她擔心他會對付嚴毅鈴。

    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劉允輝微笑,看來兩人鬧的別扭不小,「我相信毅鈞不會劈腿。」

    「不是劈腿。」她倒寧可他劈腿,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至少受傷害的只有她。

    「要不然是什麼?」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吵的。

    必潔書想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明知道他做了錯誤的決定,我該怎麼做?」

    劉允輝挑了下眉頭,「我倒從沒看過他做錯過任何決定。」

    望著他得意的表情,她胸口一揪,「伯父很信任他?」

    「當然,他可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比我那個不成材的兒子不知道要強了幾倍。」如果兒子有嚴毅鈞的三分之,一好,他就要偷笑了。

    听出他語氣中的驕傲,關潔書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只能微笑以對。

    苞劉允輝喝完咖啡後,關潔書的心情更低落了。

    雖然只有半個多小時,大多都是劉允輝在說話,但內容通通都是圍繞著嚴毅鈞打轉,言談中,她可以感受到劉允輝對嚴毅鈞的關懷和驕傲,他是真心將嚴毅鈞當作親生兒子看待。

    在外頭毫無目的閑逛,等到她察覺該回家,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除了拍照以外,她還是頭一次忘記時間,在外頭閑逛了五個多小時。

    回到嚴毅鈞的住處,她愕然發現他已經回家了。這幾天他沒超過十點絕不回來。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嚴毅鈞抬頭看了她一眼,「正等著你吃飯。」

    必潔書愣了一下,他吃錯藥了嗎?竟然主動跟她說話。

    他又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跟了上去,坐到自己的位子。

    吃了幾口,嚴毅鈞突然問道︰「說了?」

    必潔書先是一愣,隨即意會過來他指的是什麼,「你派人跟蹤我?」

    嚴毅鈞對上她指責的目光,「你站在那里,當我眼瞎了嗎?」

    「你看到我了?」

    「嗯。」

    「多久?」

    「十幾分鐘有吧。」

    「那你為什麼不下來?」

    「你愛站在那里,關我什麼事。」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下來把她拉走,但當時他沒有,是因為想賭賭看她會不會背叛他。

    他這種冷漠疏離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關潔書,她不由得吼道︰「嚴毅鈞!」

    嚴毅鈞淡淡地瞥她一眼,「我耳朵沒聾,不需要這麼大聲。」

    她瞪著他,深呼吸再深呼吸。

    「我剛才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劉允輝回到公司後,試探性地提起了她,還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所以他可以認為她並沒有跟劉允輝說什麼嗎?

    「答案是什麼對你而言有差嗎?你會改變心意嗎?」現在的他,已經被仇恨蒙蔽了良知,就算她說了,他恐怕也不會停止復仇。

    的確如此,但他還是想親耳听到她的答案,想知道她會不會背叛他。

    「我只是想知道該不該改變戰略。」不過以她的表情判斷,應該是不用。

    必潔書氣怒地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劉伯父的驕傲,他對你有多麼的信任,你卻要背叛他,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嗎?」

    嚴毅鈞冷笑了聲,「我的良心,早在知道他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時就沒了。」

    他才不要這種帶著贖罪的疼愛,對劉允輝復仇,他的心不會痛嗎?會,但他還是只能忍著像是被利刃戳剌的心痛,一步一步走向復仇之路,如果沒有劉允輝,他不會失去雙親,更不會面臨到必須咬著牙,對一個他曾經視為再生父親的男人出手。

    望著他堅決執著的目光,她放軟了語氣,「我只是不想你後悔。」

    「我最後悔的就是認賊作父。」曾經他把劉允輝當作父親,現在看來還真是可笑。

    必潔書心痛地道︰「毅鈞,收手好嗎?你現在不是在報仇,你是在玩火。這把火會傷到別人,也會傷了你自己。」

    嚴毅鈞笑了,面容痛苦扭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全身而退。」

    他是打算同歸于盡嗎?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心更痛了。

    必潔書深吸口氣,等激動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後,她道︰「我知道這麼說你可

    能會覺得我是在為劉伯父說話,但是你和他相處最久,你認為他會害你們家嗎?」

    她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我誤會他了嗎?我說過,我調查得很清楚,而且我比你更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

    必潔書鼓起勇氣再道︰「我知道無法阻止你,但你不覺得應該再謹慎調查一次嗎?」

    「不管調查多少次,事實就是事實。」

    「那再調查一次又有何妨,還是你害怕面對你有可能查證錯誤?」

    嚴毅鈞狠瞪了她一眼。

    必潔書的肩膀縮了一下,小小聲地道︰「我又沒有說錯。」

    他再瞪她一眼,起身去書房,直到關上書房門,他才卸下了嚴厲的面具,開始思索著關潔書的話。

    他盯著桌上的手機許久,最後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嚴毅鈞一直以為對付劉允輝一事做得天衣無縫,結果事實證明,雖然他努力學習劉允輝的狡猾,但還是敵不過他。

    今天本來媒體要爆料富揚使用劣質的警報系統,沒想到在消息公布的前半個小時,新聞被攔截了下來。

    劉允輝看完報告後,將資料放在桌子上,不發一語,抬手撫著悶疼的胸口。

    見狀,嚴毅鈞有些不安地問道︰「董事長,您怎麼了?」

    「沒事,只是胸口有些悶。」

    「要不要預約林醫師?」

    劉允輝看了他一眼,揮揮手,「不用了。」

    嚴毅鈞沒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許久後劉允輝才又開口,「公司有內賊,涉案的人階層不低。」

    采購組的許課長跟了他十幾年了,也是個老江湖,竟然會趁采購新公司產品時收取高額回扣,據許課長說,對方好像知道他近來財務有困難,而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就連他也不曉得,更重要的是,這個月公司有幾筆帳款要付,一旦發生賠償事件,弄個不好,會導致資金周轉不靈。

    「董事長有懷疑的人?」瞧劉允輝的表情,似乎心里有了底。

    劉允輝不答反問,「你有名單嗎?」

    嚴毅鈞怔了下,不是因為劉允輝的問話,而是他似乎想看透他的眼神,他暗吸口氣,平淡地道︰「沒有。」

    劉允輝靜默了半晌,緩緩地道︰「名洋只是個幌子,它背後的公司是聯雲。」

    听到聯雲這個名字,嚴毅鈞的心跳漏了一拍,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查出來了,「董事長打算怎麼做?」

    劉允輝看著他,又問︰「你希望我怎麼做?」

    嚴毅鈞愣住了,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他問的是嚴特助,還是嚴毅鈞?

    快速思索一番後,嚴毅鈞用特助的身分回道︰「查出內賊。」

    「然後呢?」這個內賊能揪嗎?

    「當然是嚴辦。」話出口後,嚴毅鈞驚覺不對,劉允輝的眼神分明是知道了什麼。

    看著一手栽培的晚輩露出錯愕、疑惑的表情,劉允輝也不再裝傻了,「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他自認對他不差。

    不知道為什麼嚴毅韻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臉色丕變,「我也不敢相信,害死我父母人的竟然是你!」

    劉允輝震驚不已,登時明白他會傷害公司聲譽的原因,「原來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的人是你!」傅生說有人在調查塵封的往事,沒想到會是他。

    嚴毅鈞嗤笑一聲,「怎麼?澈做還怕調查嗎?」

    望著他充滿恨意的眼神,劉允輝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一點,幸好他還沒查到真正的事實,「你可以沖著我來,為何要對公司下手?難道你以為可以全身而退嗎?」

    葉家的人對他很不滿,要是證據落在葉家人手里,就連葉可喬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把他護在身後。

    「在我決定報仇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想過要退。」他能退到哪里?突地,他的腦海中閃過關潔書燦爛如陽光的笑容,這件事過後,她這顆太陽還願意照耀他嗎?

    「那就做得漂亮一點,竟然讓我捉到你的把柄。」

    「被你捉到我無話可說。」說完,嚴毅鈞邁步離開辦公室,在握上門把的瞬間,他听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他扭過頭,就見劉允輝手撫著胸口跌坐在地,嚇得他連忙沖上前,「伯父!」

    劉允輝緊緊握住他的手,想說些什麼,然而下一刻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嚴毅鈞迅速將劉允輝送到醫院。

    醫師檢查完後,他神情復雜地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劉允輝在他面前倒下的瞬間,當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劉允輝身上之際,他沒有報復後的開心,只有悔跟恨,他想報復他,但不想他死。

    他至今還記得,是劉允輝牽著他的手進入劉家,是劉允輝用心教導著他,如今他卻反過來傷害他,為了替父母討回公道,他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是錯的,但內心深處傳來一聲又一聲指責他忘恩負義的聲音。

    他不是石頭,他可以真切感受到劉允輝對他的疼愛,也正因為如此,當他知道劉允輝是害死雙親的仇人那一剎,他覺得他的世界分崩離析,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他曾經在心里問過一遍又一遍,卻還是無法得到滿意的答案。

    「毅鈴!」

    一道焦急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嚴毅鈞回過神,一轉身就對上一臉焦急的葉可喬,他登時感到不知所措,他下意識垂下眼眸。「伯母。」

    葉可喬對他雖然嚴格,但給他的疼愛跟劉偉豪是一樣的。

    葉可喬一接到嚴毅鈞的電話就馬上趕來醫院,她來到病床旁,看著閉著雙眼的丈夫,心焦不已,直到稍微平復激動慌張的情緒後,她才問道︰「怎麼回事?」

    「心肌梗塞,對不起,當伯父說胸悶時,我應該馬上請伯父去檢查。」其實當時只要他堅持,劉允輝還是會听他的,可是他沒有。

    「不用自責,公司和家里都有事,你要他去做檢查,那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他有多固執。」葉可喬看著丈夫蒼白的面容,當下做了決定,「公司暫時交由你管理。」

    嚴毅鈞怔住了,「伯母,我……」

    她看向他,打斷他的話,「偉豪和嘉欣最近就麻煩你了。」

    「我沒有辦法……」他無法堪任她托付的重任。

    「毅鈞,你是兄長,你要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他一直都是她和丈夫的驕傲。

    嚴毅鈞說不出話來,她為什麼要如此信任他?他根本就不值得她信任!

    「伯母……」

    「就這樣決定,你先回去,不要讓他們兩個過來。」葉可喬不容反駁地道。他本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把話又吞了回去,靜靜地離開病房。

    听到關門聲,葉可喬抬手輕撫著丈夫的臉,輕聲道︰「允輝,毅鈞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對吧?」

    病床上的男人仍舊閉著雙眼,無法回答妻子的問話。

    離開醫院,嚴毅鈞驅車回到劉家,一踏入大門,就見王嫂正在安撫劉偉豪跟劉嘉欣。

    劉偉豪和劉嘉欣一看到嚴毅鈞,馬上沖上前去。

    「大哥,我爸怎麼了?」

    「大哥,伯父醒了嗎?」

    望著兩張緊張、害怕和急切的面容,嚴毅鈞有種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的悔恨感,「還沒醒,伯母正在照顧伯父。」

    「哪家醫院?」見嚴毅鈞不回答,劉偉豪急得快跳腳,「告訴我,你不說,我就一間間的找。」

    「站住。」嚴毅鈞沉聲阻止要沖出去的劉偉豪。

    劉偉豪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一臉嚴肅的嚴毅鈞。

    嚴毅鈞上前一步,「我剛才不是說了,伯母正在照顧伯父,你沒听清楚嗎?」

    「我要看爸。」為什麼不讓他去?難道父親的病很嚴重?

    「大哥,我也想看伯父。」劉嘉欣眼眶泛著淚水,知道消息時,她跟伯母正好在外面,偏偏伯母不讓她跟,要司機送她回來。

    嚴毅鈞知道他們急著想去看親人的心情,但伯母既然已經下達命令,他就必須執行。

    「明天一定要有人跟伯母換班,,你們認為伯母會讓睡眠不足的你們去接她的班嗎?」

    兩人互看一眼。

    「那現在該怎麼做?」劉嘉欣一臉茫然。

    這種話還要問嗎?「當然是去睡覺。」

    劉嘉欣恍然大悟,「對,睡覺。」

    劉偉豪冷靜下來,「大哥,爸會沒事吧?」

    「對。」嚴毅鈞肯定的回道。

    就這麼一個字,穩住了兩顆彷徨不安的心。

    劉嘉欣拉了拉劉偉豪的衣角,「堂哥,大哥既然這麼說,伯父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還是趕快去睡覺,明天一早就去醫院。」

    劉偉豪點頭,拉著劉嘉欣上樓。

    嚴毅鈞見他們乖乖听話上樓的背影,登時覺得胸口悶到快喘不過氣來,他們不該這麼信任他,他就是害劉允輝躺在病床上的人。

    「毅鈞。」

    溫柔的喚聲拉回他的思緒,他望向白發蒼蒼、臉上總掛著慈祥微笑的老人,「王嫂。」

    「餓不餓?我炖了雞湯。」

    嚴毅鈞本想說不餓,但王嫂的笑容讓他無法拒絕,他點了點頭,跟著王嫂到飯廳。

    王嫂盛了一碗雞湯放在他面前,「不要挨餓,這樣才有體力應付一切狀況。」

    嚴毅鈞輕輕應了一聲,端起雞湯來喝。

    王嫂的手藝一流,雞肉入口即化,雞湯鮮甜不膩,然而此時他品嘗不到美味,咽下的全是苦澀跟悔恨。

    「王嫂……」他覺得喉頭一哽,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嫂坐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手,安撫道︰「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遲疑一下才開口,「我能穩住狀況嗎?」

    葉可喬的托付,像兩顆大石頭壓在他的雙肩,沉重得讓他快要無法負荷。

    「可以。」她肯定地回道。

    「為什麼?」為何連王嫂都認為他能?

    「因為你是老爺跟夫人最得意的兒子,也是少爺跟嘉欣小姐最信任的兄長。」

    王嫂說得理所當然。

    嚴毅鈞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原來這就是他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很可惜,他們最後要失望了。

    再次雞湯端起喝著,他想到了一張開懷的笑臉,一股想見關潔書的強烈念頭油然而生。

    有她在身邊,他的心就可以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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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8: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離開劉家,嚴毅鈞回到住處。

    家里一片漆黑,也就是說關潔書還沒回來。

    可是當他打開電燈,嚇了一跳,關潔書蜷縮在沙發上。「怎麼不開燈?」

    必潔書眨了眨眼,適應光線後,起身走到他面前,「伯父怎麼樣了?」

    嚴毅鈞挑眉,「這件事只有劉家的人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

    她咬了咬唇,「當時我正在和偉豪吃飯。」

    「吃飯?」他不自覺揚高音量。

    「你放心,我沒有告訴他。」她是想說,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嚴毅鈞看了她一眼,「他還在昏迷中。」

    必潔書愣了下,才頓悟他是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那他醒了之後,你還要對付他嗎?」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看著劉允輝倒下的那一刻,他復仇的心動搖了,但鐘翰昆和蘇玉菲怎麼辦?聯雲之所以成立,就是為了對付劉允輝。

    遲遲等不到他的回答,她急了,「你一點點心痛的感覺都沒有嗎?」

    心很痛,比他以為的還要痛,尤其是劉家的人對他的信任,讓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甚至不敢想象,當他對付劉允輝的真相攤在陽光底下時,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對他們而言,他是他們最信任的人,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他體會過。

    見他眉頭皺了一下,關潔書心喜,至少他不是全然無動于衷,她趁機勸道︰「趁事情還沒有鬧大之前,收手吧。」

    這幾天她一直注意新聞,至今風平浪靜,她想,他應該還沒有鑄下錯事。

    她眼中的關心、擔憂,她的柔聲勸言,讓原就隱隱發痛的胸口更痛了,他不遲鈍,也不是沒有感覺的人,她的眼神和關懷,讓他明白了她喜歡他,而他也是。

    他喜歡一回到家看到她在客廳等著他的感覺,他喜歡她對他的撒嬌,更喜歡每次逗她時,她氣呼呼卻又對他沒轍的可愛表情……她的聲音、她的笑顏,讓他的住處變得很溫暖。

    其實不管是鐘翰昆、蘇玉菲,甚至袁成棠都提醒過他,不該將她留在身邊,他也知道,既然決定要復仇,就不該留下她,可他就是貪戀她的溫暖。

    現在該讓他們的位置回到原點,不該交集的線,就讓它保持平行吧。

    雖然他認為劉家會公私分明,不至于對她做出什麼,但他還是不能冒險,他不能讓她受到一絲傷害,更何況復仇之路還要繼續走下去,她又認識劉偉豪,她繼續待在他身邊,立場會很尷尬,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定會為了劉允輝的事吵架,他不想這樣,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情況還沒走到最糟的局面前分開,至少彼此都還能留下美好的回憶。

    「來不及了,他已經知道我的計劃。」視而不見她的震驚,嚴毅鈞續道︰「當時我們為了這件事起了沖突,之後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劉伯父知道了……」劉允輝一定很傷心。

    「那日你應該有听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叫鐘翰昆。」

    他現在跟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一股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她不自覺地往後退。

    嚴毅鈴捉住她的手,阻止她逃離,「你曾問過我這張照片有什麼秘密,我現在告訴你……」

    「我不要听!」關潔書大喊,阻止他說下去,她有股預感,真相不是她所能夠承受的。

    不理會她的哀求,強忍著心痛,揭露殘忍的事實,「照片中的另外兩個男人,一個是翰昆,一個是力東,翰昆是報仇計劃的伙伴之一,力東是負責出面和富揚接洽的人,而我是富揚董事長的特助,我們三個人根本不應該有所接觸,要是讓其他人看到這張照片,不會起疑,查到我身上嗎?我當然得把照片拿回來。」

    至此,不用問,她已經知道他為什麼會答應她荒謬的要求,「你對我一點點感情也沒有嗎?」

    嚴毅鈞的眸底閃過一抹痛楚,但他仍冷冷地道︰「再告訴你一件事,搶劫你的人是我安排的,至于目的,不用我多說了吧。」

    必潔書閉上眼楮,不讓淚水流下來,「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

    微微顫抖的睫毛,緊捉的雙唇,看起來像是在隱忍淚水的模樣,深深地剌痛他的心,他不想讓她難過的,可最終他還是傷害了她。

    咽下涌上喉間的苦澀,嚴毅鈞逼自己再次開口,「我只是想拿回照片,而且我也提醒過你,你想玩的游戲你沒本事玩。」

    所以她是自作自受嗎?心好痛,可為什麼腦海里閃過的全是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必潔書緩緩地睜開眼楮,望進一雙嚴厲冰冷的眸子,她的心倏地一緊,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甩開他的手,她轉身走向臥室。

    她必須離開了。

    當嚴毅鈞知道關潔書搬離他住處,已是三天後的事。

    他打開助理剛才送來的郵件,里面是一串鑰匙和磁卡。

    這三天來,他一下班就回劉家,說好听點是要看住劉偉豪和劉嘉欣,免得他們闖禍,可是他們都那麼大了,根本就不需要他看顧,真正的原因是,他在躲避關潔書,看到她難過的樣子,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內心深處的聲音,開口向她道歉。

    所以他只能懦弱地離開。

    曾經他以為仇恨把他變得無血無淚,他的心只剩下跳動的功能,是她的出現讓他的心再度變得柔軟,只是壓在肩頭的沉重恨意,逼得他不得不放棄她。

    他從桌上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袁成棠,要他接近關潔書,保護她。

    幣上電話,他才剛將鑰匙和磁卡收起來,手機鈴聲響起,來電的是鐘翰昆。

    「毅鈞,我們見個面。」

    既然劉允輝已經知道他是聯雲的幕後老板,那他現在和鐘翰昆見面也沒什麼好躲躲藏藏的,但為什麼鐘翰昆的語氣這麼凝重,彷佛發生什麼重大的事。

    「怎麼了?」

    「你上次要我查的事,報告出來了,我們見面再說。」

    嚴毅鈞皴了下眉頭,問道︰「你人在哪里?」如果不是事態嚴重,鐘翰昆不會這麼慎重。

    「公司。」

    嚴毅鈞掛了電話,離開富揚,開車來到聯雲。

    辦公室里只剩下鐘翰昆和蘇玉菲,兩人都是一臉嚴肅。

    他覺得奇怪,「有問題?」

    鐘翰昆拿起桌上的報告,「你自己看看。」

    接過牛皮紙袋,打開報告,一頁接著一頁,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迷惘,害死他父母的不是劉允輝?可他為什麼要誤導他?

    「當時我們調查到的資料全都是假的。」鐘翰昆語氣沉重。

    他也感到很意外,他原以為害他父母的人是劉允輝,結果不是。

    「我猜,當時劉允輝知道我們在調查他,所以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他自己。」

    蘇玉菲提出假設。

    嚴毅鈞沒說話,坐了下來,滿腦子都是劉允輝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疑問。

    接收到蘇玉菲的眼神示意,鐘翰昆也附和道︰「應該是這樣沒錯。」

    「可是為什麼他要擔起這條莫須有的罪?」蘇玉菲提出疑問。

    若劉允輝不是凶手,那他們再對付劉允輝也沒有意義,再者,計劃已經開始執行,接下來要怎麼做,必須有個結論。

    「毅鈞,你覺得如何?」鐘翰昆憂心地望向嚴毅釣,他們三人就屬他和劉允輝最親近也最熟識。

    嚴毅鈞緊捏著報告,「雖然這件事和劉允輝沒有關系,但依我對他的了解,他會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自己,一定有原因。」

    鐘翰昆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毅鈞,你想,他會不會是想保護什麼人?」

    的確有這個可能,嚴毅鈞張嘴欲言,手機鈴聲響起,他接起電話,「嘉欣,什麼事?」

    「大哥,伯父醒來了!」劉嘉欣開心地報喜。

    嚴毅鈞一愣,無法形容此刻心中復雜的感覺,只能說幸好劉允輝沒事。

    彼端听不到響應,又道︰「大哥,你有沒有在听?」

    「有。」

    「對了,伯父想見你。」

    「知道了。」掛上電話,嚴毅鈞向兩人說道︰「他醒來了,我想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

    離開聯雲,嚴毅鈞趕到醫院。

    劉允輝看到嚴毅鈞,對妻子道︰「我想吃紅豆餅。」

    葉可喬知道這是借口,沒說什麼,離開了病房。

    嚴毅鈞看著坐在病床上的劉允輝那蒼白憔悴的面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幸好劉允輝沒事,不然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望著他充滿悔恨、內咎和自責的表情,劉允輝心里感到欣慰,他從來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孩子,「听可喬說,這些日子是你代理公司事務,可喬說你處理得很好。」

    嚴毅鈞問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你不怕我毀了公司?」

    「你會嗎?」劉允輝微笑反問。

    嚴毅鈞沉默了一會兒,直接問道︰「明明不是你做的,為什麼要誤導我?」

    劉允輝嘆了口氣,這世上果然沒有永遠的秘密,嚴毅鈞再追查下去,一定可以查到真相,倒不如他直接說了,「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我沒有管教好弟弟,他才會因為一時貪念,害得嚴家家破人亡,我難辭其咎。嘉欣是我弟弟留下來的唯一血脈,我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他相信劉允輝會為了劉嘉欣這麼做,「既然害怕,當初何必收養我?」養虎為患,他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我以為我可以一手遮天,但我沒想到你這麼聰明。」這是當初收養他沒料到的事。

    「既然知道我成立聯雲,為什麼不阻止我?」嚴毅鈞又問。

    「你會想離開富揚也是正常的,畢竟沒有多少人能夠忍受那些閑言閑語,你也沒有必要去承受,我們樂觀其成。」

    我們?

    「伯母也知道?」

    劉允輝點頭,「讓你承受她娘家那邊的壓力,她一直對你感到很抱歉也很心疼。」

    嚴毅鈞定定地望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冤有頭債有主,既然他已經走了,仇恨到此為止,我不會傷害嘉欣的。」

    「你要離開?」早知道留不住他,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難不成繼續留下來?」嚴毅鈞反問。

    「先不說我要怎麼向他們解釋你要離開,如今公司正值多事之秋,我的身體狀況沒有辦法立即進公司坐鎮,偉豪近來行為乖張,嘉欣又單純沒能力,你一離開,所有的重擔都會壓在可喬身上,我擔心她會承受不住,你可以暫時留下來幫忙嗎?」他從沒想過要把他留在富揚一輩子,但他若就這麼走了,要再見面恐怕很難。

    嚴毅鈞沒有馬上做出承諾,公司沒有他,並不會馬上倒閉,但此時葉可喬的確需要人幫忙。

    劉允輝看出他的態度有些動搖,又道︰「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我只是希望你能晚一點而已。」

    「好。」他答應了。

    劉允輝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問道︰「你跟潔書如何?」他想,那天關潔書說他做了錯事,應該是她已經知道他要對付他的事。

    嚴毅鈞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起關潔書,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果他沒有故意傷她,她現在應該還在他身邊。

    瞧他的表情,劉允輝頓感不妙,「潔書是個好女孩,很適合你,到手的幸福,別傻傻的讓它溜掉。」

    嚴毅鈞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直到葉可喬買了紅豆餅回來,他才離開醫院,來到關潔書的住處。

    正要下車,他就接到袁成棠的電話。

    「大哥。」袁成棠的音量不自覺變小。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听起來有心虛的感覺。

    「我……人在曼谷。」他的聲音更小了。

    「你去那里做什麼?」嚴毅鈞問完,才意會過來,「你是跟著她去的?」

    其實她早就該去的,可她卻故意延後,還說了一大堆理由,也是那時候他才真正確定她對他的感情,而當時他的裝傻,何嘗不是因為貪戀她的陪伴。

    「是。」

    「好好保護好她。」

    「我會的。」

    結束通話,嚴毅鈞揚起一抹苦笑。是他自己造的孽,現在只是承受這個果罷了。

    必潔書拿著行李,正要步出機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喊聲——

    「姊……」

    她皺了皺眉頭,會這麼叫她的只有袁成棠,但他應該不會出現在這里才對。

    出發前幾天,她恰好在住處樓下遇到袁成棠,兩人聊了幾句話後,她就回到住處收拾行李,之後就沒有見過他,怎麼會……

    轉過身,一看真的是袁成棠,她嚇了一跳,「你怎麼會在這里?」

    「當然是跟著你來的。」袁成棠笑嘻嘻地道。

    「你跟著我來這里做什麼?」听他的意思,他們應該是坐同一班飛機,可她卻沒有發現他,事實上,除了嚴毅鈞,恐怕沒什麼人可以入她的眼。

    雖然已經過了三天,但她還是無法平復激動的心情,至今仍不敢相信他原來是有目的的接近她。

    不過就是一張照片,他要,她給就好了,是她自己提出交易,要全都歸咎是他騙了她,對他而言也不公平,畢竟他曾經警告過她,是她沒听進去。

    再說,和他同居的那段日子,她過得很開心,至于受傷,那也是她自找的,如果她能夠堅持不要愛情的想法,此刻她的心就不會這麼痛。

    「姊。」見她一臉茫然,袁成棠伸手扣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回了。」

    必潔書回過神,瞪他一眼,「放開。」

    他收回手,嚴肅地道︰「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有多糟嗎?我真的很擔心你會做傻事。」

    她覺得好笑,「跑來國外做傻事?我沒那麼搞笑。」她承認這麼急著離開台灣是因為她懦弱,怕控制不了想去找嚴毅鈞的念頭,只能離他越遠越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起來很不好。」

    他知道她和大哥同居,但並不了解他們的感情發展到什麼程度,他曾試探性地問過大哥,可是大哥也沒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不過有一點他敢肯定,大哥對她是有感情的,不然不會叫他保護她。

    擔憂的眼神、認真的表情,關潔書大概猜得出他跟著她的理由了,事實上連她都不敢照鏡子,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模樣很糟。「我沒事。」她現在需要時間來調整心情。

    袁成棠就算不知道她和嚴毅鈞的事,光看她蒼白憔悴的面容,也猜得出她受傷了,但他沒有多問,只是順著她的話道︰「好,你說沒事就沒事,反正我跟定你了。」

    「我要去美索,那里大多都是難民,你不適合跟我一起。」他長得白白淨淨的,看起來就像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如果他不說,她很難想象他是孤兒。

    「一副難民樣還想去幫助難民,有沒有搞錯?」袁成棠刻意以她听得到的音量小聲嘀咕。

    必潔書瞪了他一眼,這是什麼話,不過她卻覺得很熟悉,好像是……對了,嚴毅鈞也常常這樣,用嚴肅的表情、認真的口吻說著剌諷的話。

    天啊!她想到哪里去了,嚴毅鈞是嚴毅鈞,袁成棠是袁成棠,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她不該因為他們語氣相像就想到他。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他是有意欺騙她,只是為什麼不干脆騙個徹底?為什麼要揭開殘酷的真相?

    或許他對她沒有愛情,但總有一點點動心吧,不然為何要買禮物送她?

    「姊,別這樣。」見她一臉疑問,袁成棠搔了搔頭,「好,算我說錯話,你別哭好不好?」

    哭?關潔書困惑的抬手摸上臉頰,果然一片濕,她馬上抹去淚水,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急,慢慢來,她一定可以忘記嚴毅鈞。

    她抬頭望向一臉擔憂的白淨面容,笑道︰「回去吧。」

    「不要,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早就規劃好的事,干麼半途而廢?」因為貪戀和嚴毅鈞在一起的時光,來美索的日期一再延後,她原本想的是打動他的心之後,再執行規劃,現在看起來只覺得可笑。

    「那我只能跟著你了。」

    「袁、成、棠!」

    「姊,我會乖乖的,你會收留我吧?」袁成棠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

    「把你放電的招式收起來,我對小屁孩沒興趣。」她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最好少惹她。

    「成熟的男人很沒情趣,沒有我這個青春屁孩花招多。」說完,他還帥氣地撥了撥瀏海。

    也是,從來只有她想盡胳法逗嚴毅鈞開心,而他卻不曾將她放在心里,更別提哄她、逗她了。

    見她似乎不再那麼堅持,袁成棠舉起手發誓,「姊,我保證我會乖乖的,不會隨便對其他人放電,我的心、我的身體都是你的。」

    必潔書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正經。」

    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姊,先吃飯好不好?我幫你拿行李。」

    她本想再拒絕,但見他笑得開懷的樣子,她轉念一想,既然他那麼愛跟,干脆就讓他跟,說不定去了美索之後,他受不了那種辛苦的日子,就會自己回台灣了。

    現在的她,只想將力氣花在忘記嚴毅鈞身上。

    嚴毅鈞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因為家不再是家,只是一個暫時居住的飯店。

    他打開客廳的大燈,環視四周,冷冷清清的,沒有半點人氣,若不是有這些色彩豐富的窗簾和抱枕,這間房子應該會更冷清。

    想到這里,他揚起一抹苦笑,她離開已經半年了,可他卻覺得好久好久。

    他不是沒想過去找她,卻遲遲無法付諸行動。

    不只因為她的人生規劃為了他而延遲,更因為他沒有把握她會原諒他,如果角色對調,他恐怕做不到原諒,就算原諒了,也不會想再見面。

    走到沙發上坐下,他閉上眼楮休息。

    好累,真的好累,白天在富揚,晚上處理聯雲的事,經常就回劉家,若是待得太晚,他會干脆睡在劉家。

    王嫂問他是不是還在擔心劉允輝的身體,這只是其中一點,劉允輝不管是飲食還是生活作息,都被葉可喬嚴格控管,身體復原狀況很好,只要不要太累就沒問題,他只是不想回來而已。

    沒有她的聲音、沒有她的笑容,屋子里安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可以听見,這樣的沉悶讓他有種快要窒息的不舒服,有時候甚至會產生幻听,如同此刻,耳邊又傳來她的聲音——

    毅鈞,你想吃什麼?

    毅鈞,這個好不好看?

    毅鈞,這個要怎麼用?

    毅鈞,周末要去哪里?

    毅鈞、毅鈞、毅鈞……

    她真的很吵,問的都是小事情,明明就可以自己決定,卻總愛來問他,有時候他會不耐煩,嘲笑她是三歲小孩,說不定三歲小孩都比她有主見,而她有時會不在意地微笑,有時則會氣嘟嘟地瞪著他,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會回答她的問題。

    嚴毅鈞緩緩地張開眼楮,映入眼中的依舊是空空蕩蕩的冷清,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什麼也听不到。

    他們同居不過才半年多,他為什麼會對她有這麼深的思念?他明明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對她付出情感,抑或是當他提醒自己不可以時,其實是察覺到他已經在付出了。

    不知不覺中,他讓她走入他的生命里。

    輕嘆口氣,嚴毅鈞正想起身去洗澡,手機鈴聲響起,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接听,「嘉欣,怎麼了?」

    「大哥,這個周末你要不要回來?」

    「這個周末是小公主的生日,我當然要回去。」

    真正傷害他們嚴家的是劉允陽,當時劉嘉欣年紀還小,什麼事都不知道,硬要把仇恨加到她身上,對她不公平。

    「我就知道大哥還記得我的生日,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的一句生日快樂。」

    雖然沒住在一起,但她敏銳地感覺到大哥這半年來越來越不快樂,他的笑容是苦的。

    「這樣啊,我本來還想著要買一台單眼相機給你當生日禮物,你真的不要?」

    劉嘉欣難掩欣喜,「大哥,你怎麼知道的?」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不小心瞄到你看的網頁。」

    他會記得,全是因為關潔書,當時就算他不想听,她也會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的介紹每一款單眼相機的優缺點,所以那天在劉家看到劉嘉欣瀏覽的網頁,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大哥好細心,不知道是哪個幸運的女人可以當我嫂嫂。」說到這里,她突然想到還沒見過大哥交女朋友。

    嚴毅鈞揚起苦笑,她口中那個幸運的女人已經被他氣走了,「周末我會早一點回去。」

    劉嘉欣遲疑了一會兒,輕聲道︰「大哥,我們是可以分享快樂跟悲傷的家人,有心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在心里。」

    他有些愣住了,她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實際上心思細膩,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我知道。」

    閑聊了幾句,結束通話,沖個澡後,嚴毅鈞來到書房,打開計算機,登入信箱,點開一封袁成棠寄來的信——

    歐洲,打工,安好。

    他記得關潔書說過,除了想去國外當志工,還想當背包客體驗打工度假,看來她正一步步地實現她的人生計劃。

    有袁成棠在她身邊,他該放心的。

    時間慢慢過去,關潔書已經到歐洲好幾個月了。

    打工度假,听起來很悠閑,但其實她一點也快樂不起來,尤其是今天。

    今天是嚴毅鈞的生日,他應該會把自己關起來,獨自療傷。

    嘆了口氣,關潔書看著腕上的手煉,想要忘了他,卻還戴著他送的手煉,到底還要不要忘了他?抑或者她內心深處根本就不想忘記他。

    發呆了一會兒,她起身離開住處,到賣場買了幾樣菜回來,走進不到一坪大的廚房,洗洗切切後,熱鍋炒菜,正要炒第二盤的時候,大門打開了。

    袁成棠一見到關潔書的動作,馬上沖到她身邊,將她手里的鍋鏟搶下來,「姊,你做什麼?」

    必潔書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還我。」

    他馬上把鍋鏟藏到身後,「拜托,我的未來無可限量,可不想提早掛掉。」

    她燒的菜雖然不至于到讓他離不開廁所的地步,但真的難以下咽。

    她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他微微揚起下巴,一副就是不給她的表情。

    兩人用眼神對峙了一會兒,關潔書放棄了,走到椅子上坐下。

    袁成棠微愕,依照往常,他搶了她的東西,她應該要罵他幾句,不然也要敲一下他的頭,絕不可能這麼安靜。

    他走到她面前,突然問道︰「姊,想回台灣嗎?」

    「不想。」回去做什麼?沒有值得她回去的人事物。

    「為什麼?」他看她很想念大哥。

    必潔書不回答,看著前方,右手無意識地摸著左手的手煉。

    袁成棠沒再說什麼,看來她受的傷很深,都快一年了還無法平復。

    他轉身,去將她未做完的菜煮好,免得她親自動手。

    三兩下將煮好的菜放到桌上,他來到她面前,「為了以後的生命著想,姊,我拜托你不要再靠近廚房。」

    「我做的菜真有那麼難吃?」

    「我也想對你說好听的話,但我不想虐待自己的胃。」

    「所以我才捉不住他的胃……」關潔書哀怨的道,嚴毅鈞連菜都煮得比她好吃,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袁成棠不用問,也知道她口中的他是嚴毅鈞,空間跟時間根本無法沖淡她對大哥的思念,就他看來他們還愛著對方,現在就看誰先踏出一步。「人生苦短,姊,真的忘不了就回去看看,說不定你們還有機會。」

    她不知道他和嚴毅鈞相熟,所以他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幸好她不時會提起「他」,他才能讓她以為他是自行判斷她在感情上受了傷。

    必潔書咬著唇,目光轉向桌上的菜,幽幽地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應該又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姊……」

    「你吃,我吃不下。」她起身,離開屋子。

    沒開口喚住她,袁成棠起身坐到餐桌前,一邊吃飯一邊思索該怎麼幫助他們重新在一起。

    三兩下吃完飯後,他走了出去,見關潔書坐在椅子上望著星空發呆,他的心微微泛疼。

    其實嚴毅鈞和她很配,一靜一動,偏偏他們在不對的時間相遇,加上他出的主意,不然她也不會傷得那麼重。

    想到這里,他拿起手機將她發呆的樣子錄下來,直到她起身離開才停止,而後他將影片發送到嚴毅鈞的信箱,希望他看到後能夠來這里。

    此時在台灣的嚴毅鈞正逐一檢查標案的條例,不時確認E-mail,剛好收到袁成棠寄來的信,他打開了附加的影片檔。

    自從他們去了歐洲後,袁成棠每個星期都會傳來關潔書的消息,大抵都是她過得很好,要他不用擔心。

    他不由得伸手輕撫屏幕,她瘦了好多,看起來好憔悴、好落寞。

    他好想她,但沒有勇氣去找她,在她眼中他是一個忘恩負義、無情奸詐的男人,他配不起她。

    倏地,嚴毅鈞瞪大眼楮,她正在輕撫著腕上那條他送的手煉,沒想到她還戴著,難道她的心里還有他嗎?他的心瞬間變得雀躍,然而下一秒,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因為影片中的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定,毅然將手煉拿掉。

    答案顯而易見,她決心跟他斷個干淨,會有這樣的結果是他活該。

    也好,她值得比他更好的男人來珍惜她、擁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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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三年後。

    必潔書坐在計算機前,目光直直地瞪著屏幕。

    她高中到大學最疼愛的學妹,也就是劉偉豪的前女友沈若瑜,透過王葦彤傳話,說她要跟劉偉豪結婚了,問她願不願意去參加她的婚禮。

    想當年沈若瑜一聲不響地離開台灣,連一句道別也沒有,枉費她這麼疼她,這麼沒心沒肺的學妹,不理會她是剛好而已,可是這個沒良心的還要王葦彤傳一句話,說家人不能來,她可以體諒。

    沒良心就是沒良心,當年離開時,就沒想到她這個家人會有多難受,偏偏她……唉,沈若瑜雖然有親人,但那種為了錢可以賣掉她的親人,不要也罷。

    新娘結婚連個家人都沒有,很可憐的,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可是劉偉豪結婚,嚴毅鈞一定也會出席。

    謗據王葦彤打探到的消息,嚴毅鈞仍留在富揚,當年他明明堅持要報仇的,怎麼最後沒消沒息的?是因為良心發現嗎?無法得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劉允輝很依賴他。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也不足以讓她完全忘記他。

    想到這里,關潔書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了?一進門就听到你在嘆氣。」袁成棠將剛買的面包遞給她。

    必潔書從紙袋里拿出面包,「我學妹要結婚了。」

    他坐到她身邊,「這是喜事,應該要開心不是嗎?」

    「新郎是他弟弟,所以……」

    「所以在想該不該回去?」袁成棠替她把話講完。

    她點頭,「還沒準備好。」

    袁成棠無奈搖頭,「依我看,就算再給你十年,你還是無法準備好。」

    不是他要說,他們明明還愛著對方,就是不肯為對方跨出一步,她雖然沒有剛離開台灣時那麼失魂落魄,但偶爾還是會听她提起嚴毅鈞的事,至于大哥那邊,他寄了E-mail給大哥,說她還在想他,可是大哥的響應居然是要他好好照顧她。

    如果大哥對她沒感情,就不會要他照顧她,真搞不懂他們兩個到底在想些什麼。

    必潔書本想白他一眼,但一看到他古銅色的的肌膚,到舌尖的話全吞了回去。想當初他離開台灣時,皮膚白白嫩嫩的,卻因為跟著她東奔西跑而曬黑了,雖然脫了稚氣,增添了男人味,但這未必是他想要的,她還記得初認識他時,他為了一點點小傷口就哇哇叫,怕留下疤痕。

    「我不想遇到他。」說話的同時,她注意著他的表情。

    袁成棠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撇了撇嘴,「膽小鬼。」

    看著他起身,她突然道︰「去訂機票。」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瞪著她,「你剛才說什麼?」是他想的那樣嗎?她願意回台灣了?

    「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她浪費了他太多時間。

    袁成棠眉頭一挑,大步一跨,來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必潔書揮開他的手,「總不能讓你一直跟著我。」

    「雖然辛苦,收獲倒也不少,你讓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這是他的真心話。

    「這些日子謝謝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本來就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煩,更何況是在國外,若不是有他陪著,她可能會遇到更多困難。

    「那回到台灣以後,我還可以曰疋你弟弟嗎?」

    經過這三年來的相處,他真心把她當作姊姊看待,再者,等回到了台灣,不論她會不會跟嚴毅鈞再續前緣,得到弟弟的身分,對他而言是一項保障,萬一有一天她要是知道他是大哥的人,生完氣後應該會原諒他。

    「當然是弟弟。」

    袁成棠微笑,心想著要趕快通知大哥,他們要回去了。

    照理來說,依照關潔書和沈若瑜的交情,一定會回來參加婚禮,但她一定也知道他會出席,他原本還有些擔心她會因為他不回來。

    所以自從收到袁成棠的E-mail,說他和關潔書要回來台灣了,嚴毅鈞的心情一直處在激動之中。

    雖然她沒了親人,但台灣畢竟是她生長的地方,他不希望她因為他而不再回來,這里還有她的朋友,當然,如果她在國外有了對象,那就另當別論。

    不過根據袁成棠的密報,她的心里還有他,面對追求者全都不為所動。

    他想,她的心里對他應該是滿滿的怨恨,而不是袁成棠想的那樣,她還愛著他,如果是的話,她就不會毅然決然的將手煉拿掉,雖然他跟她說,那是客戶轉送的,但她很寶貝那條手煉,他看得出來她很珍惜。

    之後袁成棠傳給他的相片中,他並沒有看到她將手煉重新戴上,原因為何已經很清楚了,她將他趕出了她的世界。

    如果她不希望看到他,他會尊重她的意思,但今天是劉偉豪的婚禮,他真的無法避免。

    必潔書沒想到第一個見面的熟人會是嚴毅鈞,不過想想,他是劉偉豪的兄長,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依照他還能夠待在富揚的情況,現在能在婚禮會場招呼指揮,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在回國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見到他的心理準備,也告訴自己,面對惡意欺騙她的人,她要麼不理他、嫌棄他,不然就是要抬頭挺胸地面對他,但真正見面時,什麼不理、嫌棄、抬頭挺胸全沒了,只有微微發痛的心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依舊是她的愛,她並沒有因為時間過去而忘了一絲一毫。

    在心中暗嘆口氣,她真的很沒用。

    嚴毅鈞見她眼神四處飄移,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心一陣揪緊,她真的還愛著他嗎?應該只有厭惡而已吧。

    壓下涌上喉間的苦,,他主動打招呼,「好久不見。」

    必潔書不自然地點了下頭,「好久不見。」

    沒用、沒用,她真的很沒用!听到他低沉的嗓音,竟然會有想哭的沖動,甚至還想要靠近他,她如果不是瘋了,就是已經瘋了,面對傷害她的人,竟然這麼大度!

    嚴毅鈞深深地看著她一會兒,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

    必潔書錯愕,他說錯了,是他不想見到她才對吧,她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

    他把他的沉默當作默認,一步錯步步錯,失去她以後,他才真正體會到後悔的痛苦,但這世上並沒有治療後悔的藥,他只能用下半生來贖因為當年的無知所犯下杓罪。

    「若瑜一定很高興。」他也是,能和她面對面說幾句話,而不是只能透過屏幕妤解對她的思念。

    「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能簡單應一聲。

    嚴毅鈴看出她的不自在,苦澀一笑,「跟我來。」

    必潔書不解地抬頭,「去哪里?」

    「干麼一副我會把你賣掉的表情。」見她一臉尷尬,他不忍逗弄她,正經地道︰「我想若瑜會很高興見到你。」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一對上他的眸光,她的心馬上漏跳好幾拍,她移開視線,勉強扯出笑容,「這里應該會很需要你,不敢勞你大駕。」

    「今天最大的是新娘子,她高興,什麼都好。」如她所言,她並不需要他,但他需要,就算只有短暫的相處時間也好。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跟在他身後,只是……要命,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會覺得他高大健壯的背影透出濃濃的孤寂,讓她忍不住想伸手撫上他的肩膀……

    嚴毅鈞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搭在肩膀上的小手。

    他疑惑的表情拉回關潔書的思緒,她趕緊縮回手,天呀!她剛才在做什麼?該怎麼解釋?

    瞧她一臉懊惱,他轉過身瞅著她,「想偷襲我就正面攻擊,還是這些年你都在學怎麼暗箭傷人?」

    嘴巴真壞,可卻熟悉得讓她又想哭了,若不是有袁成棠那張跟他一樣的壞嘴巴,常把她氣得牙癢癢的,說不定她真的無法待在國外,會因為太想念他,沖動地回台灣。

    以為忘了,以為對他的感情淡了,但真正見到面才知道,那都只是自欺欺人。

    為了掩飾激動的心緒,為了不讓眼淚落下來,她別過臉,沒有回話。

    看來她對他的怨恨還很深,嚴毅鈞扯了扯嘴角,邁步繼續往前走,來到新娘休息室,輕敲了下門板,里頭傳來不爽的聲音——

    「進來。」

    嚴毅鈞進入休息室,就看到今日的主角各坐沙發一方,看起來像是吵架了,「又怎麼了?」這小兩口一天到晚都在吵架。

    沈若瑜瞪了劉偉豪一眼後,搶先告狀,「大哥,你說說他,真的很無聊,不準我把捧花給嘉欣。」

    「我不想把祝福給她,不行嗎?」劉偉豪回道。

    這時,關潔書從嚴毅鈞身後走了出來,受不了地道︰「你們也太愛吵架了吧。」

    沈若瑜見到關潔書,先是一愣,隨即欣喜得沖上前緊緊抱住她,「學姊,我好想你!」

    必潔書哼了聲,輕輕推開她,「少來,你這個沒良心的。」

    沈若瑜紅了眼眶,「謝謝你能來。」

    必潔書笑了笑,看著從沙發起身的男人將他的新娘擁入懷中,她真心祝賀,「恭喜你們。」

    「謝謝。」沈若瑜感動地道。學姊在她生命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今日能得到她的祝福,意義非凡。

    必潔書望向劉偉豪,交代道︰「要好好照顧我妹妹。」

    「這不用你交代,倒是學姊,你等一下一定要站在前面,若瑜的捧花是你的。」劉偉豪笑道。

    沈若瑜忍不住翻白眼,他怎麼還念念不忘那束捧花?

    「沒對象,要捧花做什麼?」關潔書沒好氣道,存心要讓她煩悶嗎?

    嚴毅鈞眸底掠過一抹心疼,是他摧毀她的愛情,讓她再也不相信男人。

    沈若瑜橫了劉偉豪一眼,「嘉欣會很傷心的。」

    劉偉豪哼了聲,「那種男人不嫁也沒關系……」他話還沒說完,腹部猛地一痛,「沈若瑜,你要謀殺親夫啊!」

    沈若瑜怒道︰「我們還沒登記,你還不算我丈夫。」可以再多打幾下。

    劉偉豪環抱住沈若瑜的肩膀,一臉認真地道︰「夫妻要同心。」

    沈若瑜懶得理會他,「學姊,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婚禮結束後你不可以先溜喔。」

    必潔書微笑點頭。

    雖然答應新娘要留下來,但一場喜宴吃下來,關潔書決定要食言。

    她總覺得有人在看著她,可是當她看向四周,大家都忙著吃東西聊天,很明顯是她多心了,這還不算什麼,當男方家長帶著新人敬酒到她這一桌,劉允輝看她的眼神除了訝異,還有一絲說不出的古怪,接著他看了嚴毅鈞一眼,而嚴毅鈞……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好歹同居過,有必要這麼無情嗎?不過,如果他真的有情,當年就不會把接近她的真正原因告訴她了吧。

    當難過激動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她反復想了又想,當初他會突然告訴她,應該是不耐煩她的勸言,外加察覺她對他有感情,才會斬斷她的愛苗。

    既然他不願意她出現在他眼前,她就該識相一點,閃得遠遠的。

    向同學們打了招呼後,她走出會場,打電話給袁成棠。

    「小棠……」

    「不要叫我小棠。」袁成棠不滿地打斷她的話,他二十五歲了,年紀不小了好嗎?

    「都叫習慣了,你還真愛計較。」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那我叫你老姊好不好?」堂堂男子漢一直被叫小,很滅威風。

    必潔書眯起眼,「袁成棠,你皮在癢是不是?」

    有了距離保護,袁成棠不甩警告,「老姊,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還叫!真的是越來越欠揍,她不客氣地直接命令道︰「來載我。」

    袁成棠說他在出國前把住的地方退租了,所以回來台灣後就賴著她要她收留他,她想反正家里還有空房,就用很便宜的租金租給了他。

    「你不是說九點嗎?」這麼早回來做什麼?

    「你廢話真多,叫你來就來。」這個臭家伙,回台灣以後就不怕她了。

    「好啦。」袁成棠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必潔書結束通話,一轉身,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這麼多年沒見,她的心跳依舊為他加速。

    沒天理啊,隨著時間過去,他舉手投足間充滿成熟的吸引力,而她卻越來越老,等回家之後,她一定要上網訂個五百片面膜來敷臉,還有唇膜、手膜、足膜……管他什麼膜,只要能夠留住青春,什麼都可以。

    正協助新人送客的嚴毅鈞,感受到兩道打量的目光,側過身,正好對上一雙熟悉注目眼神。

    曾經她也是這樣,用著崇拜的目光看著他,當時他覺得她是花痴,現在卻是求之不得。

    遲疑了一下,他邁開腳步,朝她走去。

    必潔書瞪大眼楮,看著他朝她而來,心跳得更快了,呼吸也失序。她暗暗咬牙,告訴自己爭氣一點,沒必要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犯花痴,但是,她好想念他寬厚的胸膛,還有令人心安的陽剛氣息……

    沒用沒用,她真沒用!

    看她一見到他就低下頭,嚴毅鈞的心微微一揪,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人,但他仍強牽起微笑,問道︰「需要送你回去嗎?」

    「等一下會有人來載我。」早知道在喜宴進行中她就先打給袁成棠,這樣現在就不用在這里等了。

    他看著她的發旋,心頭泛起苦澀,她連看他一眼也不願意嗎?

    必潔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才好像听到他在嘆氣,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氣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心髒非常用力地跳了一下。

    近看發現他更帥了,連顆小痘痘都沒有……要命,干麼突然彎起嘴角,她吞了吞口水,天啊,好渴。

    「你……」干麼挑眉,存心要勾引人嗎?

    嚴毅鈞皺了皺鼻子,「你剛才喝酒了。」

    必潔書怔了一下才想起他不喜歡女人喝酒,「同學玩開了,所以……」真沒志氣,他們都沒關系了,她要喝幾瓶甚至幾打酒,關他什麼事。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不用了,我剛才已經說了,有人會來載我。」其實她也可以自己回去,只是敵不過出門前袁成棠的碎碎念,堅持一定要讓他來載她,不準獨自回家。

    「男的女的?」

    「男的。」沒什麼好隱瞞的,等一下袁成棠過來,他也會看到。

    「男朋友?」他知道這些年來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他會這麼問,不過是想多跟她說說話而已。

    「不是。」關潔書老實回答。明知道他們已經沒關系了,但她就是不想對他說謊。

    「馬上打電話跟他說不用來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袁成棠。

    必潔書本想問為什麼,但見到他臉色一沉,她只好乖乖拿起手機撥電話。

    沒志氣,真沒志氣,干麼他說什麼她就照做,當年她離開台灣就是要忘了他,拿下手煉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怎麼一見到他決心全跑光了?

    可惡,真可惡,人帥成熟穩重,不用施展魅力,光站著不說話,就會散發出獨特的男性魅力,讓女人情不自禁地拜倒在他西裝褲下。

    嚴毅鈞目不轉楮地看著她,「要不要把我的手機借你用?」

    必潔書不解地看向他,「為什麼我要用你的手機?」

    「你滑這麼大力,不是不靈敏嗎?」他看她有想將手機往地上砸的態勢。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用。」她點開袁成棠的電話號碼,按下撥話,接著側過身子,壓低音量道︰「不用過來了。」

    袁成棠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有人會送我回去。」

    「誰?你別騙我,也別以為台灣的治安很好。」除了大哥的車子可以上,其他男人都不可以。

    「認識的人,好啦,你別唆了好不好,就這樣。」不給袁成棠說話的機會,她直接掛斷。

    她側過身,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呼吸瞬間一窒,她連忙別開眼,不敢看他。

    是錯覺吧?他的眼神里怎麼可能會有痴戀、愛憐的情緒,她一定是看錯了,可她沒有勇氣去印證。

    嚴毅鈞把她的動作當作是閃避,他試著平復胸口脹滿的酸澀情緒,淡淡地道︰「走吧。」

    「走去哪里?」她一臉困惑。

    「你要站在這里吸廢氣嗎?」他還有些事要交代,不能這麼快就離開。

    必潔書沒再說話,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她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在心中哀嘆,關潔書,你真的沒救了。

    雖然一度有想要偷偷溜走的沖動,但最後關潔書還是很沒志氣地坐上嚴毅鈞的車。

    他瞧了一直在閃避的她一眼,「潔書。」

    熟悉的呼喚讓她嚇了一跳,她扭過頭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還是你希望我叫你關小姐?」

    她很想回答就叫她關小姐,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嘴巴講的跟腦袋想的不一樣,「叫潔書也可以。」

    唉,她在做什麼,都怪他,眼神中干麼有一種緊張的情緒,好像她的答案很重要。

    「你的安全帶沒系。」他提醒道。

    必潔書連忙系上。

    「住址。」明明就知道,卻只能假裝不知道她的近況,連想要關心也無法直接表達。

    「還是和以前一樣。」話出口後關潔書就後悔了,他說不定早就忘記了,但神奇的是他竟然還記得。

    車內氣氛異常沉靜,嚴毅鈞一語不發地開著車,關潔書望著流經窗外的風景,直到車子轉過兩個轉角。

    「現在在做什麼?」她不想理他,可是他想跟她多說說話,沒有她的日子,他才知道他的世界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孤獨。

    「社工。」

    「很符合你的個性,哪一方面?」

    必潔書咬了咬唇,思索著該不該回答。

    「怎麼?不能說?」就連回話也不願意嗎?

    也不是不能,而是他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她做什麼與他無關,他只不過是沒話找話聊而已,對,一定是這樣。

    「家暴。」

    嚴毅鈞扭頭瞪了她一眼,淡淡評論,「很有挑戰性的工作。」

    袁成棠竟然沒有告訴他!現在仔細想想,自他們離開美索,他給他的消息就沒有很明確……回頭看他怎麼收拾他。

    必潔書心頭一驚,他怎麼又一副她犯下什麼錯事的指責眼神?

    「是很有挑戰。」

    「也可以說不知死活。」他的語氣有些不快。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又沒做犯法的事。

    「這份工作比較適合男孩子。」要是遇到不理性的人,發生肢體沖突,她該如何自保?

    「男女平等,你不該歧視女性的能力。」她就知道他一定沒什麼好話,以前他就說過不喜歡她的夢想。

    「遇到沒有理性的人,你可以應付嗎?」有些人情緒一旦失控,連男人都壓制不住,更何況是她。

    「那些人再可怕也不會比緬甸邊境的……」下面的話她不敢再說下去,慢慢地扭過頭,果然,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你還是去了。」嚴毅鈞早就知道了,但故意這麼說。

    「那是我的夢想。」討厭,她何必回答得這麼心虛,活似她去實現夢想是犯了什麼大錯。

    他哼了聲,「夢想去送死。」

    必潔書不苟同,「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連一根寒毛都沒少。

    「幸運之神不會常常眷顧你的。」每每听見她的消息,他就心驚膽顫,深怕听到他最害怕的答案。

    「所以我回來了。」總不能讓袁成棠I直陪著她,這幾年不管她好說歹說,他一直堅持不肯獨自回來台灣。

    「不會再去了嗎?」袁成棠幫他問過她這個問題,可是她並沒有給袁成棠確切的答案。

    「暫時沒有打算。」人生的事很難說,說不定哪天她又心血來潮。

    嚴毅鈞遲疑了一下,才問出見到她後一直想問的問題,「如果我都不出現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台灣?」

    必潔書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想,他們還沒有同居以前,他不就已經知道她畢業後要去移工學校嗎?後來她照著她的規劃出發,但不可否認的,會在那邊停留比較久,的確是不想回來台灣。

    台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踩在同一片土地上,彼此遇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同現在。

    「我會不會再次過去,跟你絕對沒關系。」反正他們也不會再有交集,她也不可能再因為他而去療傷。

    「那就好。」雖然分開,但他不希望她再去危險的地方。

    好什麼好,她去哪里,關他什麼事?

    必潔書別過臉,看著窗外飛掠的景色,直到他送她回到住處,她都沒再說話。要下車時,她終于開口了,「謝謝。」

    「潔書。」

    她停止開車門的動作,扭過頭望向他。

    嚴毅鈞對著她笑:「很高興你平安回來。」

    「那里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打開車門,她趕緊下車。

    望著她簡直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他苦笑搖頭,對她而言,他應該比魔鬼還要可怕。

    必潔書上樓一打開家門,就看到袁成棠雙手抱胸站在門後等著,一副要審問她的樣子。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她將他推開,走進屋子。

    「老姊,我看到了。」他關上門,跟著她**後面。

    她隨手將皮包丟在茶幾上,「那又怎樣?」

    袁成棠往她身旁一坐,八卦的問道︰「他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老實說,要一直假裝不知道她喜歡的人就是嚴毅鈞真的挺辛苦的,他還要老是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說溜嘴。

    必潔書伸出食指點住他額頭,阻止他靠近,「是或不是,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他拉下她的手,「姊,今日一見,有沒有打算復合?」都肯讓大哥送回來,他們之間應該還有再續前緣的可能。

    「我們已經是過去式,再也不可能變成現在式。」她拿起抱枕抱著。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讓他送你回來?」他才不相信她見到大哥後,心里頭不會冒出想要復合的想法。

    「他說要送。」她也很無奈。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當他第一天認識她嗎?他敢說這世上除了大哥以外,就屬他跟她最親近。

    「你不知道,他很凶的,他只要一板起臉,我就只能棄械投降。」比嚴毅鈞可怕的人她不是沒見過,而且縱使她有千百個不願意,嚴毅鈞就是有辦法讓她听話。

    「怕還做什麼志工。」

    「這跟工作有什麼關系?」

    「你不怕家暴者,卻怕一個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男人?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唬我。」若不是心里在意,大哥凶不凶根本就影響不了她。

    必潔書恍然大悟,「不會吧,你跟著我去做志工,是擔心我的安危?」

    袁成棠瞪著她,「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姊,我還是那句老話,坦白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

    就算誠實面對又如何?他們不可能了。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她將抱枕丟給他,「看你要回去做網拍還是什麼,總之不用因為擔心我,去做你不愛做的工作。」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我現在在台灣。」

    「台灣就沒壞人嗎?」

    「懶得理你,我要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關潔書起身走向臥室。

    看著她將門關起來,袁成棠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找機會撮合她和大哥。

    諸事不順。

    必潔書發現自從見到嚴毅鈞以後,她不管做什麼事都無法一次完成,總是需要再收一次尾巴。

    早知道就不要回來台灣,早知道就不要去參加沈若瑜的婚禮,早知道她就……唉,早知道其實都只是借口。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嚴毅鈞似乎非常不快樂,眼中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憂郁,笑容也帶著苦澀。

    雖然他不是富二代,但現在的他算是事業有成,身邊也不乏女子圍繞,怎麼可能不快樂?

    搖了搖頭,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關于他的一切,她要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不過顯然幸運之神沒有眷顧她,她跟衰神比較有緣分。

    才剛將嚴毅鈞趕出腦海,一道高大壯碩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我的孩子呢?他在哪里?」男人目露凶光瞪著她。

    必潔書暗呼不好,這個男人是她上次輔導暴力家庭案件的家長,上回她要帶孩子去安置中心,差點被他打,幸好有袁成棠在,而這次……

    嚴毅鈞那張烏鴉嘴還真靈,看這人來者不善的樣子,她不知道能不能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

    「童童很好。」她試著柔聲安撫,「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我家不安全嗎?你為什麼要拆散我的家庭!」男人怒聲質問。

    哪里安全了?一喝酒要就打小孩出氣,關潔書很想這樣響應,但他的表情不太對,就像是一只負傷的野獸,有股要同歸于盡的氣息。

    丙不其然,就在她悄悄往後之際,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指向她。

    「有話好好說。」

    「沒什麼好說的!」話音一落,男人便拿刀向她剌去。

    必潔書反應敏捷的用皮包打掉男人手中的刀子,緊接著一個側踢,踢向男人的膝蓋。

    男人吃痛蹲了下來,大喊道︰「你這個臭婆娘,把我的孩子還來!」

    她本想拔腿就跑,然後報警抓他,但在听到「孩子」這兩個字,她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再怎麼說也是童童的父親,他不想孩子離開他,也是父子天性,想到這里,她有些不舍,來到他面前,蹲下身,勸道︰「童童過得很好,而且只要你戒酒,不再打童童,童童自然會回到你身邊。」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話聲剛落,男人將蹲下時拿起的磚頭往她的腦袋砸去。

    沒料到他還會攻擊自己,關潔書來不及閃避,硬生生接下。

    她的頭好痛好暈,眼前一片白光,可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會想起嚴毅鈞?難道她會死嗎?

    在陷入黑暗前一秒,她听到雜亂的腳步聲、高喊救命的呼叫聲,是有人來救她了嗎?醒來後,她還可不可以再見到嚴毅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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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9: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由于劉偉豪去度蜜月,嚴毅鈞這個董事長特助只好代理他的職位。

    嚴毅鈞剛將手頭上的工作處理完,正要起身離開辦公室,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覺得狐疑,袁成棠怎麼會這個時候打給他?可他接听後還沒開口,對方便焦急的喊道——

    「大哥,你快來醫院,姊出事了!」

    嚴毅鈞心頭一跳,「在哪家醫院?」

    幣上電話,他急忙去停車場開車,如果不是很嚴重,袁成棠絕不可能打電話通知他。

    跋來醫院,找到袁成棠,嚴毅鈞劈頭就問︰「潔書現在怎麼樣了?」

    「腦部被重擊,現在還沒有醒來。」袁成棠一臉自責。

    「怎麼回事?」嚴毅鈴直直盯著病床上她蒼白的臉蛋,心好痛好痛。

    袁成棠將她被攻擊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道出,而後非常抱歉地道︰「我太疏忽了。」

    嚴毅鈞沒有說話,目光始終緊鎖在關潔書身上。

    袁成棠沒再多言,識相地離開。

    嚴毅鈞照顧了關潔書一整個晚上,直到隔天天亮袁成棠來接手。

    「大哥,這里有我在,你就放心去上班吧。」這一次他一步也不會離開關潔書。

    嚴毅鈞真的很想一直陪在關潔書身邊,但是董事長夫婦和劉偉豪夫婦都不在國內,他必須在公司坐鎮,他貪戀地又摸摸她的臉,這才趕回家洗個澡,又馬上趕去公司。

    處理完公事後,他連家都沒有回去就直接趕來醫院,然而當他見到袁成棠站在病房門口,不安的感覺登時躍上胸口。

    「潔書怎麼了?」他幾乎是屏住氣息地問。

    「姊醒了,她沒事,只是……」

    「只是什麼?」嚴毅鈞著急的追問。

    袁成棠抓了抓頭發,「姊失去記憶了。」

    嚴毅鈞震驚錯愕,喃喃地問︰「失去記憶?」

    袁成棠一臉苦惱,「說失去記憶也不太準確,應該說她的記憶停留在大學剛畢議一年。」

    嚴毅鈞哭笑不得,他認識她那一年,剛好她大學畢業,也就是說,她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

    他走進病房,看到關潔書坐在床上發呆。

    听到腳步聲,關潔書轉過頭,看著正朝她走來的男人,後面跟著自稱是她弟弟的袁成棠。

    嚴毅鈞來到病床旁,溫柔地問道︰「頭還會痛嗎?」

    必潔書搖了搖頭,「你是嚴毅鈞?」

    嚴毅鈞挑起眉,「你還認得我?」

    她再次搖頭,指著袁成棠道︰「他說你是我的男人。」

    嚴毅鈞轉頭望向笑得很僵的袁成棠。

    抵擋不了嚴毅鈞指責的目光,袁成棠豁出去了,「我又沒說錯,都同居一段日子了,你不是姊的男人,不然是什麼?難不成是金錢交易關系?」

    這謊真的扯得臉不紅氣不喘,四年前的事還敢拿出來說。

    見嚴毅鈞沒承認,關潔書指著袁成棠質問道︰「你騙我?」

    嚴毅鈞回過頭望向因為生氣雙頰浮上紅霞的她,心頭一軟,「他沒有騙你,只是……」沒想到他也會有詞窮的時候。

    「只是什麼?」怎麼不把話說完?

    「那是四年前的事。」對她,他真的不想再說謊。

    不等她問,袁成棠馬上解釋道︰「你們吵架了,所以你一氣之下離開台灣。」

    「真的嗎?」關潔書看著嚴毅鈞問道。

    嚴毅鈞點頭,他們吵架、她離開台灣,這些都是事實。

    見嚴毅鈞承認,袁成棠膽子更大了,「姊,我就說我沒騙你。」

    「所以我們算是分手了?」不然怎麼會四年沒見?

    沒錯,但是他不想分手。

    必潔書見他不說話,當作他是默認。

    袁成棠看不下去了,「分手還會為你守身四年?有沒有腦子。」話一說完,四道凌厲的目光射向他,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你們的默契也太好了吧,好好好,我出去就是了,你們好好談談。」說完,他腳跟一旋,溜了。

    「我們為什麼會分手?」見嚴毅鈞遲遲不說話,關潔書猜到一種可能性,「你該不會是劈腿吧?」

    「不是。」

    「如果不是很嚴重的事,我怎麼可能會離開台灣?」還一去去四年。

    嚴毅鈞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說明,只好說道︰「錯了就是錯了,說再多也沒有用,更何況你失去了這幾年的記憶,而人往往會為自己掩飾過錯,現在的你,根本無法听到正確的答案。」

    必潔書想了想,他這麼說也沒錯,若是他把分手的錯全都推給她,她也不會知道是真是假。

    「那現在我們是什麼關系?」如果他們真的分手了,他大可以再交女朋友,這四年來又何必一直守著她?

    嚴毅鈞不答反問,「你想要什麼關系?」

    必潔書本想說她忘了他,哪會知道他們現在走到哪個階段,卻在見到他緊張祈求的眼神後,頓感不知所措,忍不住低喃道︰「頭好痛……你要做什麼?」她制止他按鈴的動作。

    「你身體不舒服,我要請醫師過來。」嚴毅鈞焦急地道。

    「我不是傷口痛,我是對未來感到很頭痛。」

    嚴毅鈞看著她,「有我在,你不用害怕。」說話的同時,他抬手輕輕地拂去她臉頰上的發絲。

    眼前這個男人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她應該拍開他的手,或者躲開才是,但她沒有,只覺得熟悉,甚至有股想哭的沖動,彷佛她期待許久。

    記憶不在,但感覺不會消失,難道真如袁成棠所說,他們是一對戀人,只是因為誤會爭吵,她才會離開,其實她的心一直在他身上,他們分離多年,雙方情感生活皆是空白,都拉不下面子示弱,都在等待誰先走向對方。

    為了確定,關潔書又問了一次,「我們分手了嗎?」

    「我不想分,但決定權不在我手上。」

    所以他仍然在等她?還是……

    「你選擇放棄?」

    「不是放棄,而是氣你輕易的放棄我。」嚴毅鈞原以為這些話沒機會說出口,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

    是因為這樣,他才不來找她?

    「那你現在還在生氣嗎?」

    「我現在只希望你快樂。」至于重新開始,他不敢奢望。

    回望他深情的眼眸,關潔書的心微微發疼,「我想休息,一個人。」她必須一個人靜一靜。

    嚴毅鈞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病房,留給她思考的空間。

    他來到大廳,找到袁成棠。

    正在玩手機游戲的袁成棠一看到他,馬上關掉游戲,急切的問道︰「如何?」

    嚴毅鈞坐下,「多事。」

    「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是在幫你。」好人還真難做。

    「這種輕易就會被拆穿的謊言,並不能改善我和她的關系。」

    袁成棠不認同,「我倒覺得這是上天給你們一個再次走向對方的機會。青春一去是不回頭的,難道你們真打算不娶不嫁過一生?」他這個旁觀者看得都心急了。

    袁成棠說的話不無道理,機會稍縱即逝,錯過不見得會再有,只是記憶這種東西很難說,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來了,她會原諒他的欺騙嗎,還是再次一走了之?他不敢賭,因為輸的代價是失去她,他沒辦法再承受第二次。

    雖然他不想成為她的陌生人,雖然他們現在不是朋友,但至少她還願意跟他說話。

    袁成棠見他不說話,繼續說服,「你們最差的狀況不就是互不往來,但此刻你要是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說不定你們可以攜手過一生,當然,除非你不愛姊了,那就真的是我多事。」

    嚴毅鈞不語,陷入了思考。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關潔書問道,待在醫院好無聊。

    正瀏覽數據的袁成棠,頭也不抬,淡淡回道︰「等你想死的時候。」

    她臉色一變,差點拿枕頭丟過去,「你這個死小子欠揍嗎?」

    「我知道女人都听不得實話。」將筆電的屏幕轉向病床上的女人,「姊,你打算死亡證明書上寫爆肝或是過勞死嗎?你什麼時候又多接了這幾個案子?」

    必潔書聳了聳肩,「忘了,我看看。」

    袁成棠將筆電蓋上,「你現在只要回想就會頭痛,你是想讓我被姊夫打嗎?」

    這死小子是故意戲弄她嗎?不給看就不該將屏幕轉過來,「他不是你姊夫,我們還沒有結婚。」

    「早晚都會結,先叫起來有什麼關系。」還嫌咧,外頭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正在排隊,等著嚴毅鈞看她們一眼,要不是嚴毅鈞心里有她,嚴太太這個位置早就有人坐了。

    必潔書白他一眼,「好奇怪,我竟然忘了屬于他的回憶。」失憶點也斷得太巧了,正好是認識他的時候。

    袁成棠也回給她一記白眼,「不好的回憶留著做什麼,當寶嗎?不如全忘記,重新來過。」

    「可以這樣嗎?」

    從她醒來到現在,嚴毅鈞除了上班時間,都會來陪她、照顧她,如果他們真的沒有關系,他又何必留在這里?董事長的特助、設計部的代理總監,光听頭餃就知道他很忙。

    「只要他還愛著你就可以。」他回得非常肯定。

    「那他還愛著我嗎?」感覺上好像是,但是她是個失去記憶的人,以感覺來下決定似乎太過冒險。

    袁成棠給她一記你在說廢話的白眼,「姊,你只是失憶,不是瞎了好嗎?真枉費他天天來照顧你。」

    「更正,我只有失去一點點的記憶。」

    看她心煩不已的樣子,他想了想,又道︰「姊,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學弟妹結婚那天,你和姊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你怎麼會說……算了反正你也忘記了。」

    「我說了什麼?話不要說一半。」這死小子是故意的嗎?

    「反正你也不會相信。」他故意吊她胃口。

    「你不說,又務麼知道我不信,快說!」關潔書瞪著他,一副他再不說,小心她揍人的表情。

    袁成棠故作為難地道︰「你說要搬去姊夫家住。」

    她難掩驚愕,「我真的這麼說?!」

    他點點頭,「我問你是不是和姊夫和好了,你也不說,只是一直傻笑,而且你的行李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姊,你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必潔書搖搖頭,「完全想不起來。」

    袁成棠起身,確定病房的門關上後,他來到病床旁,正經地問道︰「姊,我是你弟弟,絕對不會出賣你,你就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沒有失憶,你是故意習難姊夫,報復他這些年來沒來找你?」

    她敲了他的額頭一下,「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他摸了摸額頭,「你真的失憶了?」

    「廢話!」騙他有糖吃嗎?

    袁成棠嘆了口氣,「姊夫真可憐,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不知道孤枕能不能成眠?」

    嚴毅鈞失眠關她什麼事?明明是這麼想的,她的心卻莫名泛疼,「他也沒跟我說我會搬過去的事。」

    他沒好氣地道︰「你也幫幫忙,姊夫是笨蛋嗎?你們又還沒有結婚,他要是說了,你會信嗎?說不定你還會把他當變態。」

    這麼說也對。「那……」

    「那什麼那,姊夫不說,你不會主動問嗎?」

    「我是女的。」

    「現在可是講求男女平等的時代,再說了,你們之前都同居過了,該看都該看過,該睡都睡過,有什麼好矜持的……痛!」袁成棠撫著肩膀,她回台灣以後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我警告你,要是再這麼口無遮攔,你就給我試試看!」

    「好好好,不說就是了,姊,要不讓我幫幫你,如何?」就算她說不要,他也會幫她。

    必潔書還未開口,就听到敲門聲傳來,接著嚴毅鈞走了進來。

    「姊夫,怎麼這麼早下班?擔心姊嗎?放心,姊除了腦子有問題,其他都很正常。」袁成棠痞痞地道。

    「袁成棠,你欠揍!」她怒瞪他一眼。

    嚴毅鈞睨了袁成棠一眼,走到病床旁,關心地問道︰「今天感覺如何?」

    必潔書不答反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我剛才問過醫師了,等明天做了檢查,確定沒有問題後,你就可以出院了。」

    不等她有所回應,袁成棠搶白道︰「姊夫,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你覺得姊適合回家嗎?我們住的地方雖然有保全,也有監視器,但畢竟不像你那里門禁森嚴,可以保護姊的安全。」

    嚴毅鈞沒料到袁成棠會做這麼大的球給他。

    必潔書也傻了,袁成棠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難不成他剛才說的幫忙是指這個?

    「不是還有你嗎?」還說是她弟弟,竟然把她往火坑推,就算她曾經和嚴毅鈞同居過,但她全忘記了,嚴毅鈞對現在的她而言就是個陌生人,怎麼能讓她跟個陌生人住?

    「你還敢說,我接了你的工作,你覺得我可以每天準時下班嗎?別瞪了,干脆這麼說好了,姊夫,為什麼姊那天參加你弟的婚禮回來後,就說要搬去你家住?」

    反正謊都扯下去了,多說一個也沒關系。

    嚴毅鈞更加錯愕,袁成棠這謊未免也扯得太大了。

    他瞧了眼正在等待答案的關潔書,再望向袁成棠,「你該回去了。」

    袁成棠點頭走人。

    听到關門聲,嚴毅鈞才說道︰「我那邊有客房,去住我那里,我也比較放心。」撇開謊言,袁成棠的顧慮是對的。

    「可是……」

    「放心,在你恢復記憶以前,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騙人!男人說這種話怎麼能相信,但不知為何,關潔書有種預感,她最終還是會听從他的安排。

    必潔書出院後,嚴毅鈞帶她回到他的住處,然而當她踏進客廳的瞬間,看到那些擺設,她整個人傻住,花花綠綠的窗簾、抱枕,他的品味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顏。

    「你的品味還真特別。」跟他的人一點都不搭。

    嚴毅鈞表情古怪地看她一眼,「這些都是你弄的。」

    必潔書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怎麼可能?這不是我的品味,你該不會是驅我的吧?要不然就是當時我在整你。」

    「我也覺得你在整我。」只要有眼楮的都看得出來。

    「那你為什麼要讓我整?」他看起來不像是好說話的男人。

    嚴毅約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我帶你去客房。」

    必潔書追上去,「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停下腳步看著她,「你不會想知道的。」

    她眯了眯眼,現在的男人都這樣嗎?話都講一半的,「我想知道。」

    「你確定?」

    「我看你和小棠才是兄弟,很愛問廢話。」

    嚴毅鈞遲疑了一下,才道︰「這是你要的補償。」

    「你做了什麼事?」她好奇地又問。

    他的目光自她的小臉移開,「我們第一次,你說很痛,要求補償。」

    轟的一聲,關潔書有種腦袋被炸開的感覺,她不用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就能感覺到強烈的熱度自腳底往頭頂竄。

    討厭死了,她沒事干麼這麼好奇,難怪他會不好意思說。

    「你的技術怎麼這麼差。」話出口後,她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不擺明了是在挑釁他嗎?

    嚴毅鈞瞪著她,「你現在是想讓我自毀承諾嗎?」

    必潔書干笑了兩聲,轉移話題,「客房在哪里?我看看。」說話的同時,她移動腳步,越過他身邊。

    房門都是關著的,她憑著直覺來到右邊的房門口,停頓了下,轉過身,打開另一間房門,這里是主臥室,只是……

    窗簾、床單和客廳一樣,花花綠綠的,天呀!他怎麼忍受得了?

    「你為什麼不把這些東西都換掉?」轉過身,她不解地問道。

    「你買了十套。」擺明整他。

    他又不差這十套的錢。關潔書正想這麼回他,卻見他臉上閃過痛楚,她頓時明白,這些是她買的,要是換掉了,就等于他們之間的回憶又少了。

    原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想念她。

    不知道是因為太感動,還是體內的沖動因子倏地增加,她上前幾步抱住他。她閉起眼楮,用身體去感受他,寬厚的胸膛、熟悉的味道,這個男人讓她感到心安。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嚴毅鈞一跳,他本想推開她,但那柔軟的身子、淡淡的香氣讓他舍不得。

    他緩緩抬起雙臂,想抱她又猶豫不決,她失去了他們的記憶,所以肯讓他接近,若是有一天她恢復記憶,她會原諒他的趁虛而入嗎?

    正想著,一道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他微愕,對上正好抬起的小臉。

    必潔書不好意思地道︰「我肚子餓了。」

    「我听到了。」

    「家里有吃的嗎?」

    嚴毅鈞心念一動,她說的是家里,不是你家,「面條或水餃,選一樣。」關潔書眼珠子一轉,「兩樣都想吃,怎麼辦?」

    他拉開她,轉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她問道。

    「去煮給你吃。」他頭也不回地回道。

    望著他的背影,關潔書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微笑。

    趁著嚴毅錄在廚房忙碌,她把整個屋子逛了一遍,一間臥室、一間客房、兩間書房,還有一間儲藏室,很正常的格局,如果硬要說哪里不對勁,那就是其中一間書房全都是她的東西,讓她不得不相信他們真的同居過。

    如果他對她沒有感情,她的東西他應該早就丟掉了。

    難道真如袁成棠所說,這幾年他們為了面子,都不肯主動走向對方?

    敲門聲響起,關潔書轉過頭,就看到他站在門邊。

    「可以吃了。」

    她走出書房,來到廚房,餐桌上放著一盤水餃、一碗酸辣湯和兩碗面。

    「家里只有這些食材,你就將就點。」

    「我很好養的。」

    嚴毅鈞忍不住笑了出來。

    必潔書覺得奇怪,「你笑什麼?」

    「你以前說過同樣的話,但後來我發現其實你很挑食。」

    「哪有,改了。」

    嚴毅鈞忍不住伸手往她鼻尖一點,「吃吧。」

    餅于親昵的動作,讓她的心用力跳了一下,她忍不住彎起嘴角,坐了下來。她吃了一口面,問道︰的手藝挺不錯的,我以前常吃你煮的菜嗎?」

    「很少。」他頓了一下,又道︰「年輕的時候太驕傲。」

    什麼意思?

    吃下一顆水餃後,關潔書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好奇地又問︰「我們以前常吵架嗎?」

    嚴毅鈞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也不算吵架,只是……」

    「只是什麼?」見他笑得一副很幸福的樣子,她心中的疑問更深。

    「我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所以……」不是他愛說,她真傻,捉弄她那麼多次,她還每次都當真。

    不用問也知道答案,他以前常以惹怒她為樂,「變態。」

    嚴毅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必潔書喝了幾口湯,又有問題了,「你看起來不像無聊的人,為什麼要做那麼無聊的事?」

    「你的表情讓我的世界變得很熱鬧。」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會忘了所有的煩惱、恩怨,在她身邊,他感到很輕松自在,可以做自己。

    瞧他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彷佛那是他生命中最寶貴的時光,這讓她心里的不快頓時消失無蹤,但她還是忍不住警告道︰「以後不準再做這種無聊事。」

    「不會了。」

    吃完飯後,嚴毅鈞洗好碗,來到客房,關潔書正在整理衣服。

    他禮貌地敲了一下門,待她抬頭,才走進去。

    「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還是要再交代一次,乖乖的待在家里,哪里都不準去。」他的心髒禁不起她這樣子嚇。

    「我又不是犯人,你們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人生總會有些意外。」這樣就不準她出門,會悶死她的。

    嚴毅鈞看她嘟嘴抱怨,這些年來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夢里許多次,可是夢醒後什麼也留不住,只剩下失落和孤寂。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伸向她,做著在夢里所做的事,柔順的觸感、淡淡的香氣,掌下的發絲是真的,而不是醒來後捉也捉不住的滿掌空氣。

    必潔書僵著身子,不敢亂動,他的動作很溫柔,像是在呵護著最珍貴的寶物,他的表情滿足又帶著眷戀,彷佛擁有了全世界。

    雖然忘了他們之間的記憶,但這一刻她可以明確地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意,他是真心喜歡她的,並沒有因為時間久了感情就淡了,可她卻忘了他。

    「你的頭發長長了。」嚴毅鈞的嗓音有些沙啞,像在克制著什麼。

    「不好看?」關潔書莫名感到緊張。

    「很好看,很有女人味。」贊美的話自然而然地吐出口,他不想象以前一樣,克制對她的感情,明明喜歡,明明覺得好看,卻不敢表達,只因不想讓她陷得太深,孰料,陷得最深的是他。

    「喜歡嗎?」不知為何,她想知道答案。

    「不管你是長發還是短發,我都喜歡,更重要的是,你安然無恙。」雖然她離開他了,但他希望她過得好。

    胸口涌上一陣強烈的感動,關潔書刻意語氣輕快地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游移在她黑發的大掌一停,嚴毅鈞用兩手輕輕捧著她的臉,認真地道︰「這些年來,我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很怕听到你出了什麼意外,本以為你回來台灣後我可以放心,結果你竟然搞到受傷,如果不是警察及時趕到,你現在不是只有失憶而已。」

    換作以前,他不會配合袁成棠撒的謊,但在差點失去她以後,他無法克制想把她拴在身邊保護的念頭。

    分手,是尊重她的選擇,是希望她過得更好,而不是生命消逝。

    或許是肌膚相貼的關系,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雙手在發抖,他的心還在害怕,她甚至不敢往下想,若當時她真的出了意外,他會有多麼痛苦。

    她抬手覆蓋住他的大掌,「熱的,感受得到嗎?」

    這句話擺明就是廢話,但他沒有不耐,只有感激,上天沒有奪去她的性命,讓他還能夠听到她的聲音,就算是廢話他也開心。

    嚴毅鈞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她的體溫,不安的心終于真正落下來,他吻了吻她的發絲,「讓我這樣抱一下,好嗎?」

    「嗯。」關潔書乖乖的任由他抱著,她可以感受到他只是想確定她沒事,事情發生到現在都幾天了,他還這麼緊張無措,可見得當時他有多麼害怕。

    靜靜地抱著她一會兒,他放開她,突然問道︰「我缺一個幫手,你要不要來幫我?」

    她不相信他的話,「我看你是想要監視我吧。」

    「我不是要監視你,我只是要看住你。」她不是那種可以宅在家里的女人。

    必潔書沒好氣的嗔他一眼,「這有什麼不同?」

    「寫法不一樣,更何況我沒有要囚禁你的意思。」他舍不得。

    「限制我的自由還不算囚禁?」她又不是犯人。

    「腳長在你身上,你真要出去,我攔得住你嗎?」他反問道。

    「既然知道攔不住,為什麼要逼我做承諾、做決定?」這不是多此一舉?

    「我的三魂七魄差點讓你嚇飛了,你不需要安一下我的心嗎?」再來一次,他會崩潰。

    必潔書無法反駁,有種被他吃得死死的感覺,「我不想跟著你。」又不是跟屁蟲、牛皮糖。

    嚴毅鈞並不意外她的答案,「那你就乖乖待在家里。」

    「可是會很無聊。」哪里都不能去,是要叫她捉蚊子來數嗎?

    「听話。」他溫柔地道。

    她才不想听話,可偏偏嘴巴動得比腦子還快,「好吧。」

    嚴毅鈞滿意地點頭,「潔書真乖。」

    拜托,他把當她小孩子嗎?不過听起來挺開心的,彷佛她一直期待他這麼稱贊她,「那有什麼獎勵?」

    他沒想到還能再看到她撒嬌的模樣,他的心一陣激動,「你想要什麼?」只要她說得出口,他都會想辦法滿足她。

    必潔書想了老半天還是想不出來,只好說道︰「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好。」他一口應允。

    「答應得好爽快,你不怕我提出什麼怪獎勵嗎?」要是她提出要他luo奔,他也要照做嗎?

    「你提出的沒有一項正常過。」當時覺得好氣又好笑,可等到她不在身邊時,他最思念的就是她捉弄他時的淘氣表情。

    「那你為什麼要容忍我?」他怪怪的。

    「因為我也不正常。」才會一再地縱容她,渾然不覺她已經佔據他的世界。關潔書一愣,隨即笑了出來。

    嚴毅鈞嘴角一揚,能夠近距離看到她這麼開心,夠了。

    翌日,關潔書醒來時已經中午了,她刷牙洗臉後走出房間,來到廚房,正想打開冰箱的門,就看到門上貼著一張便利貼——

    冰箱已補滿,桌上的三明治記得吃。

    她望向餐桌上的三明治,修長得帥,又會賺錢,又會煮飯,這種極品男人,當初她怎麼會一走了之?左思右想,想不出來,只能算了。

    慢慢地吃完早餐,來到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張信用卡和一張便利貼。

    想買什麼自己刷。

    不用上班就有人奉上錢來,這種感覺還真不錯,不過她也沒什麼想買的,不對,她要換掉這些窗簾、抱枕,反正是他叫她買的,不花白不花。

    必潔書回到房間把她的筆電拿出來,坐在沙發上,瀏覽網頁,開始購物,直到手機的提示聲響起,她的目光才離開屏幕。

    她點開簡訊,是嚴毅鈞傳來的——

    懊讓眼楮休息一下了。

    她抬頭望了眼壁鐘,已經三點了,也就是說她花了兩個多小時購物,不得不說,他把她的作息摸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識她甚深,就是家里有裝監視器,她想應該是前者,這間屋子留有太多屬于她的痕跡。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決定當個乖寶寶,關上筆電,躺在沙發上休息,誰知才躺平沒多久就睡著了,直到臉上傳來一陣搔癢才醒來。

    她睜開雙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熟悉的男性臉龐,「你回來了?」

    黑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麼不回房睡?」一回來就看到她睡在沙發上,他無奈之余,更多的是感激。

    家不再是暫時休息的地方,而是可以讓他放松身心的港灣,只因他知道有個人在等著他。

    「懶得動。」關潔書朝他伸出雙臂。

    嚴毅鈞嘴角微彎,抱著她走進客房,將她放在床上,當他幫她蓋上棉被之際,脖頸突然被她拉住。

    「陪我。」撇開沒有他的記憶,不得不說,他的懷抱很溫暖,他身體傳來的氣息很好聞,她喜歡他抱著她。

    「別鬧了。」要不是袁成棠再三保證,加上他對她的觀察,她此刻的舉止會讓他懷疑她其實沒有失憶。

    「陪我——」她拉長了音。

    嚴毅鈞無奈,他不是不想,而是怕會控制不住想要她的沖動,以前他很驕傲自己的自制力,但自從遇見她後,他就無法掌控,「我先去換衣服。」

    「不要。」關潔書開始耍賴。

    面對她的堅持,他只能投降,他躺上床,將她抱在懷中,直到她睡沉了,他才悄悄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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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09: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必潔書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她坐在床上,瞧了四周一眼,怪了,她怎麼會在房間?她明明記得是在客廳休息,然後……腦海中瞬間閃過她跟他討抱的畫面,一股熱氣登時往頭頂沖,天呀!當時她是睡昏頭了嗎?怎麼討抱討得這麼理所當然,難不成她以前常常這麼做?丟臉死了。

    下了床,她打算去廚房覓食,意外見到嚴毅鈞書房的燈還亮著,隔著未關緊的門縫,她看到他埋首在書桌後,不自覺看得痴了。

    嚴毅鈞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抬頭望向房門,「起來了?」他起身來到她面前。廢話,她人都站在他面前,當然是起來了,可她還是微笑點頭。

    「餓了嗎?」她禁不起餓的。

    她摸了摸肚皮,「很餓。」

    「晚餐是牛肉粥。」

    「你煮的?」

    「嗯。」

    有這麼好的男人在身邊,她當初怎麼舍得離開?

    嚴毅鈞走出書房,正要走向廚房,她突然從身後抱住他,他揚起微笑,乖乖的任由她抱著,她想要抱多久都可以。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一個男人對女人無限包容、疼寵,答案只有一個,可她就是想听他說。

    「你不喜歡?」他反問道。

    「喜歡,但是為什麼?」關潔書執意要得到答案。

    「你覺得一個男人對女人好是為什麼?」她只是失去部分記憶,他相信她知道答案。

    「有些事情是需要說出口的。」她放開他,來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會兒,「你看起來不像是膽小鬼。」

    嚴毅鈞泛起一抹苦笑,因為太在意,就會變得遲疑,「現在不適合,我不想給你壓力。」他想多疼她一點、多寵她一點,直到她可以敞開心胸接受他。

    必潔書偏著頭,看著表情緊張的他,突然間有些明白,他是以行動來表示對她的愛,言語雖然是最快速、最直接的,但有時候反而會搞砸。

    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可以說。」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內心深處傳來一股催促的聲音,逼著她跟他討答案。

    嚴毅鈞的喉嚨倏地變得干澀,「你準備好了嗎?」

    「我以為我剛才表達得很清楚。」

    「我愛你。」他要是早一點發現她對他的重要性,他不會將這三個字留到現在才說。

    必潔書胸口涌上幸福的暖潮,甜笑道︰「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不過有件事我敢肯定,我還滿喜歡你的。」

    喜歡他煮的食物,喜歡他對她笑,喜歡他的踫觸,喜歡他用低沉的聲音跟她說話,更喜歡他深情地看著她……她想,如果她真的討厭他,對他沒有任何感覺,他所做的一切,應該是會讓她感到厭惡才對。

    嚴毅鈞震驚不已,沒料到她會這麼快接受他,他以為還要再一段時間,不管多久,他都可以等。

    「潔書?」

    「我快餓扁了。」

    舍不得她餓肚子,他邁開腳步去廚房為她熱牛肉粥。

    其實當宅女也沒有想象中恐怖,當然前提是必須有事情做。

    像今天關潔書就過得很充實,將所有花花綠綠的東西全都換掉,他還真厲害,居然可以忍受這麼久。

    前幾天他去上班後,她坐在沙發上,望著原本那些詭異的窗簾和抱枕,突然能夠感受到他痛苦無奈的思念心情。

    如果她再不回來,他不就要繼續在這種可怕的視覺環境下過日子,直到他能夠放下他們的這段感情?想到這里,她就感到一陣惡寒,但也正因為如此,接受他的心才會這麼快淪陷。

    她不知道他們以前有多麼相愛,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吵架,但有一點她敢肯定,這個男人是真心愛她的。

    嚴毅鈞回到家,看到不一樣的布置,嚇了一跳,甚至有一種不適應的感覺。

    唉,習慣還真可怕,他竟然有一點點懷念起那些花花綠綠的窗簾跟抱枕。

    「漂亮嗎?」關潔書笑嘻嘻地問道。

    「漂亮。」一開始他就在等她自動換下來,卻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四年。

    「那……」說了他應該不會怎樣才對。

    看她欲言又止,笑容又帶了點討好,一股不祥的預感倏地涌上胸口,嚴毅鈞有些無奈地道︰「說吧,除了你受傷以外,任何事我都可以承受。」

    她嘟了嘟嘴,忍不住恭怨道︰「說得好像我會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似的。」

    「誰教你素行不良。」就算她失去部分記憶,她本質上還是關潔書,不會改變。

    「那你干麼還要跟我在一起?」他的條件這麼好,應該不缺女人。

    嚴毅鈞嘆了口氣,認真地道︰「誰教我愛上了你。」

    她滿意地笑了,「花的是你的錢。」雖然他說想買什麼自己刷,但還是先知會他一下比較好。

    他松了一口氣,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她眉頭一挑,也就是說她盡量花的意思嗎?

    她伸手把玩他的領帶,「我又不是很會花錢的女人。」

    嚴毅鈞點頭附和,他很好奇她到底想說什麼。

    必潔書將領帶繞在她的手指上,「我花了一天的時間,這人力要怎麼算?」

    「你打算跟我收多少?」這人力費用應該不低。

    「你打算付我多少?」她會狠狠敲他一筆。

    瞧她笑得賊兮兮的,嚴毅鈞越加好奇,「你可以開個價。」

    必潔書眼珠子一轉,嬌笑道︰「就怕你付不起。」

    他不相信,「說吧。」

    她放開他的領帶,突然向前一拉,不理會他的訝異,半真半假地道︰「如果我說我要你呢?」

    嚴毅鈞愣住了,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就知道你付不起。」

    必潔書一轉身,手腕就被扣住。

    「還沒听完答案就要走?」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他曾經放開過一次,不會再笨第二次了。

    「你剛剛不是已經給我答案了嗎?」他剛才傻住的表情,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嚴毅鈞眯了眯眼,突然低頭咬了下她的肩膀。

    「你做什麼?」她大喊,痛倒不至于,只是被嚇到而已,「你吸血鬼嗎?」

    「你在挑釁我。」他低沉的嗓音飽含**。

    他多麼想要確確實實去感受她的柔軟,可他卻不敢再進一步,就怕嚇著她,可現在她卻主動來點火。

    必潔書猛地想起他說過的話,原來他是在顧忌她的心情,「我應該二十歲了吧?」

    嚴毅鈴挑眉看著她。

    「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總是這麼大膽。」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若不是如此,也不會這麼吸引他。

    總是?難不成她以前也這麼做?

    「你以前是不是很悶?」所以才會變成是她主動。

    「應該是。」一半是因為個性,一半是因為自己愚蠢的想法,認為不主動就不會有牽扯,孰料讓她進入他世界的那一秒起,他們之間就已糾纏不清了。

    「那我會不會讓你很頭痛?」瞧他的眉毛都快皺成一塊了。

    「你說呢?」她現在不就讓他很頭痛。

    她光看他那無可奈何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那我讓你的頭更痛,好嗎?」

    他還來不及問她要怎麼做,她柔軟的唇便吻上了他,堵住他想說的話。

    閉起雙眼,她敏銳地感受到他雙唇的熾熱與顫抖,原來他也會害怕!

    必潔書離開他的昏,睜眼望向一張難以置信的俊容,「放輕松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嚴毅鈞臉色微變,壓低聲音警告,「關潔書,別太過火。」

    他看起來好生氣,她應該會害怕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笑,因為她發現他的臉頰浮起可疑的紅潮。

    不知為何她打量他的目光讓他覺得毛毛的,「你在看什麼?」

    她伸出食指,輕輕地踫觸他的臉頰,「你臉紅了。」

    她的笑容讓他看得很礙眼,她以為這世上有幾個男人可以忍受得了喜歡女人的撩撥?

    嚴毅鈞抓下她的手,低頭吻住她的唇,動作快得讓這個欠教訓的女人無法反應。

    沒料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愣了下,隨即響應他熱烈的吻。

    之後他們怎麼從客廳糾纏到臥室,怎麼發展出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情,她都想不起來,只記得他吻得很深、很深,像是要告訴她,他有多麼思念她。

    火熱激情趨于平靜,嚴毅鈞動作輕柔地將蜷臥在懷里的可人兒移開。

    他悄悄地起身,才走到房門口,就听到身後傳來驚慌的喊聲——

    「毅鈞!」溫暖的懷抱一消失,她馬上驚醒。

    他馬上回到她身邊,溫柔地道︰「快睡。」

    必潔書可憐兮兮地瞅著他,「你要去哪里?」

    「我去書房一下。」嚴毅鈞回答得很含蓄,他還有一大堆事情還沒做。

    她不相信他說的話,撒嬌道︰「陪我。」

    他感到頭痛,「潔書,別鬧了。」

    她嘟起嘴,「你這樣子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好像用完就要把我丟掉似的。」

    這是什麼話,她把自己跟他當作什麼了?

    「你應該知道我沒那個意思。」工作再因為她延遲下去,別說蘇玉菲了,連鐘翰昆都會跳腳抗議。

    等他正式回聯雲後,他們就要開始籌備婚禮了。

    「那你等我睡著了以後再去。」她投入他的懷抱,「沒有你,我睡不著。」

    嚴毅鈞投降了,躺上床抱著她。

    溫暖的懷抱一回來,關潔書滿足的揚起嘴角,往他胸膛靠去,直到清晨五點多才醒來。

    望著身旁空蕩蕩的床位,她伸手一探,冷的,他上哪兒去了?該不會是在……她掀被下床,輕輕地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往書房移動,從門縫看到透出的燈光。

    堡作狂,想過勞死也不是這樣。

    咬了咬唇,關潔書連門也不敲就直接打開房門。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了嚴毅鈞一跳,他從企劃書抬起頭,望著氣嘟嘟的小臉,「怎麼了?」

    她移步到書桌前,「你拋棄我。」

    「你自己說的,等你睡著了我就可以來處理公事。」

    是嗎?仔細想想,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她繞過書桌,來到他身邊,直接坐在他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脖頸,「不管,不準看。」

    嚴毅鈞覺得好笑,「你到底是失憶還是智力退化?跟個孩子似的。」

    「我已經回來了,你不需要再做這麼多工作。」撇開事業心不談,工作是治療情傷最好的方法。

    「沒想到你變聰明了。」他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

    必潔書白他一眼,「我不覺得我很笨,應該是你太聰明,還有,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笑看她撒嬌的樣子,他心念一動,輕啄她的嫩唇一下,「偉豪回來以後,我就不會這麼忙了。」

    原本他只打算幫到劉允輝身體康復,但當時的劉偉豪還無法獨當一面,因此當劉允輝開口希望他多留幾年,他答應了,除了對劉允輝有愧,再者當時他的確需要忙碌的工作來轉移對她的思念。

    她不相信,「真的?」

    他點頭,「到時候不要嫌我煩。」

    必潔書將小臉埋進他肩窩,「讓我抱一會兒。」

    嚴毅鈞微笑地輕撫她的發絲,她越來越會撒橋了,不過,他喜歡。

    「姊,我來看你了。」

    大門一打開,看到一張笑嘻嘻的面容,關潔書也跟著揚起微笑,「怎麼有空過來?你不是說很忙嗎?」她側身讓他進來。

    不用她招呼,袁成棠自動走到沙發上坐下,「再忙也要來看看你啊!」等她也坐下來,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後,曖昧地笑道︰「紅光滿面,過得不錯。」

    「是不差。」事實上是好極了,但做人要低調點。

    「我看是很好吧。」這樣他就放心了。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關潔書問道︰「那個傷害我的男人,現在怎麼樣了?」

    她問過嚴毅鈞,他只是淡淡回答尚在解決,看他的態度似乎不想說。

    「情緒已經安撫下來了。」

    「那我可以回去上班了。」

    「不行,現在是好好的,但哪知道他什麼時候腦筋會短路,你現在回去上班太冒險了。」袁成棠馬上否決。

    他已經讓她受傷一次,雖是突發意外,嚴毅鈞也沒有怪罪他,但他絕不容許再發生第二次。

    「可是我在家里好無聊。」一開始還可以,但時間久了就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我的工作應該由我自己做。」

    「我做得正上手。」

    必潔書眯起眼,「你怪怪的。」怎麼那麼怕她回去上班?

    敵不過她的打量,袁成棠清了清喉嚨,「姊,壞人家姻緣會變老變丑變胖,你只要把姊夫顧好就好。」

    她眼楮亮了起來,「是誰?」

    「你不用管是誰,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我的心髒再也禁不起嚇。」他撫著胸口,一副差點被她嚇得心髒病發的表情。

    這麼神秘兮兮的,讓她更好奇能被他看上眼的女人是誰。

    有一種人是看起來誰都可以當朋友,實際上完全走不進他的心,如同袁成棠。瞧她眼珠子轉呀轉的,他知道得趕緊打消她的好奇心,不然真讓她回去上班,他對嚴毅鈞不好交代,況且有時候太好心會壞事。

    「姊夫的行情很好,多的是想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你不盯牢他,不怕到嘴的肥肉飛了?」很多女人對嚴毅鈞有遐想是真,至于變心,依他對嚴毅鈞的了解,非常的難,大哥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

    「他一點肥肉都沒有。」結實得很。

    「你又知道了,難不成你看過了?該不會……你們進度會不會太快了點?」虧他還在擔心她不接受大哥。

    不回答他的問題,關潔書轉移話題,「我相信他。」

    袁成棠無奈搖頭,「該說你有自信,還是說你神經大條,姊夫年紀也不小了,別說女人,有多少人想替他介紹對象,我看你還是想辦法看緊姊夫比較要緊,至于其他小事就交給我,拜托你別插手。」

    這麼緊張!「你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孩子?」

    袁成棠笑著點頭承認。

    瞧他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看來這個女孩子對他非常重要,她還是听他一次好了,畢竟他在國外照顧了她四年。

    雖然她至今仍不想起這四年來的點滴,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會認他當弟弟,但他給她看過他們在國外拍的照片,她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很好。

    必潔書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會去打擾你的。」

    「說話算話。」袁成棠伸出手指要和她打勾勾。

    「拜托,你是小孩子嗎?」還打勾勾,有沒有這麼幼稚?

    「你該不會在敷衍我?」他質疑地瞅著她。

    為了讓他相信她,她只好伸手跟他打勾勾做保證。

    嚴毅鈞一打開大門,就看到關潔書笑意盈盈地在玄關等他,不免有些訝異,他換上拖鞋,走上前,「你今天心情看起來很好。」

    她點點頭,接過他手中的公文包,「小棠今天來看我。」

    嚴毅鈴微笑,沒說什麼。把她關在家里情非得已,也不是長久之計,除非她願意讓人跟著,偏偏她就是喜歡一個人跑來跑去……突地,他的鼻子嗅了嗅,微皴起眉頭問道︰「什麼味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煮了晚餐,很豐盛,你那是什麼表情?」怎麼一副她要逼他上斷頭台的樣子?

    「我對你的廚藝沒信心。」雖然很不想傷她的心,但他不想拿他的健康開玩笑。

    「我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廚藝稍稍有進步,不然怎麼活到現在。」她承認以前她的廚藝不好。

    「可我听成棠說,他要負責你的三餐。」幸好袁成棠會煮飯,不然她就慘了。這個死小子竟然出賣她!

    「你跟他感情很好嗎?」連這種事都告訴他。

    「別忘了,他叫我姊夫。」他提醒道。

    「我不管,我燒得很辛苦,你要把那些菜全都吃掉。」都還沒吃就否定她的廚藝,太過分了。

    嚴毅鈞無奈點頭,來到餐I前,看到三菜一湯,吁了口氣,幸好不多。

    他那是什麼表情?「女人真可憐,到手了就不值錢。」

    他哭笑不得,有沒有這麼夸張?

    必潔書拉著他坐了下來,看他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菜,不免有些擔心地問道︰「如何?」老實說,她也沒什麼信心。

    嚴毅鈞看了她一眼,客觀地給了評論,「有些事情需要天分。」

    她有些不滿地嚇著嘴,「我本來就不適合當居家小女人,誰要你把我關在家里。」

    他明白了,她繞來繞去就是不想待在家。

    「你要出去也可以,但一定要有人跟著。」

    「那多麻煩,我不喜歡。」感覺像是被監視。

    「我上次提議來當我助理的事,你可以考慮一下。」時時盯著她,他才放心。

    「你這叫作公器私用,你這樣隨意安插自己人,你的老板都不會生氣嗎?」

    「他一直叫我請助理,我不願意而已。」

    「為什麼?」

    嚴毅鈞抬手摸摸她的臉,「唯有讓腦袋塞滿東西,我才不會去找你。」

    必潔書心念一動,「那如果我去當你的助理,你會公私分明嗎?」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他會把工作帶回來的原因,就是為了不讓她一個人在家。

    他難掩訝異,「你改變心意了?」

    她一臉認真地點點頭,「先說好,這只是暫時的。」

    「當然,不過有件事你要答應我。」

    「什麼事?」

    他看了桌上的菜一眼,表情嚴肅地道︰「不要再下廚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必潔書相當不滿,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于是從第二天開始,關潔書跟著嚴毅鈞上班去了。

    她發現他根本就在唬爛,最好特助可以替董事長簽名,不過她也發現他好忙,忙到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想到這幾年來他用工作來遏止對她的思念,她就忍不住。

    「發什麼呆?」

    必潔書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跟你來了。」

    嚴毅鈞疑惑地看著她。

    「讓我自己覺得像廢物。」什麼都沒辦法幫忙。

    「何必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你只是短暫的過客。」他摸了摸她的頭發。

    「那也不能太混,你好歹也給我一點事情做,還是你認為我失憶了,連處理事情的能力也跟著消失了?」不做事領薪水,她覺得過意不去。

    瞧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嚴毅鈞忍不住笑了,他只是不想她太累而已,「好。」

    必潔書立即勾起微笑,「我會做得很好,不會讓你丟臉的。」

    這個他相信,她只是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不代表她沒有能力。

    這陣子上班、下班,兩人同進同出,近距離的觀察,關潔書才發現嚴毅鈞不愛笑,更多時候是沉默,他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笑容才會變多,話也不少,誠如袁成棠所言,他的行情不差,有許多投懷送抱的女人向他明的暗的示愛,他都技巧性地拒絕,比較麻煩的是長輩,一下女兒,一下孫女,作媒的更多了,不過這些都比不上一個人讓她在意。

    蘇玉菲,聯雲科技的財務長。

    照理說建設跟科技兩者搭不上邊,就算熟識也不可能熟到哪里去,再說嚴毅鈞和女人都保持適當的距離,可是他們交談的畫面讓她感到很不安,他們好像認識很久很久,更重要的是,她感覺嚴毅鈞似乎不太想讓她知道蘇玉菲的事。

    越隱藏就越引人好奇,疑問就越來越多,更何況她感覺得出蘇玉菲不喜歡她。正當她想著該怎麼調查嚴毅鈞和蘇玉菲的關系時,手機鈴聲響起,她左看右瞧,是嚴毅鈞的手機在響,她很自然的幫他接听,「你好。」

    對方頓了一下才道︰「我找嚴毅鈞。」

    這道聲音很像蘇玉菲。

    「他去洗手間,請問哪里找?」

    「麻煩你跟他說蘇玉菲找他。」說完,蘇玉菲馬上結束通話。

    必潔書傻眼,真沒禮貌,她都還沒響應,蘇玉菲就把電話掛了。

    嚴毅鈞從洗手間出來後,看到她皴著眉頭,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她將手機遞給他,「剛才接了你的電話,聯雲的蘇玉菲找你。」

    接過手機,他點點頭道︰「知道了。」

    「你知道嗎,她掛我電話,她對我有敵意。」關潔書嘟嘴告狀。

    「我怎麼沒感覺?」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說,你跟她是不是有關系?」她很不想這麼猜測,但敵意來得莫名其妙,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美女,可也沒有難看到顧人怨吧。

    嚴毅鈞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

    必潔書揮開他的手,「老實說,聯雲這個名字很平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里听過,而且你知道嗎?我听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個感覺竟然是驚訝,很奇怪吧?」

    聞言,他的眸光變得有些深沉,看來不能讓她再接到蘇玉菲的電話。

    「你剛才不是說它的名字很平常,听過也不奇怪,至于驚訝,我看你是對蘇小姐有敵意。」

    「是她先對我有敵意的,你老實招認,你們真的沒關系嗎?」她必須承認她吃醋了。

    「如果有關系早就有了,還需要等到現在嗎?」他反問道。

    「可是……」這麼說也沒錯,或許是她想太多,可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關潔書關小姐,人家要結婚了,要是你說的這些話傳到她未婚夫的耳里,你覺得她的未婚夫會怎麼想?你要我怎麼跟人家交代?說沒辦法,我們家那口子是醋桶,只要我跟異性講話,就會打翻醋桶嗎?」

    「早說嘛,原來她要結婚了,不過你怎麼知道她要結婚了?」

    嚴毅鈞又捏了下她的臉頰,「我真沒想到你這麼會吃醋,對自己、對我有信心一點,好嗎?」

    她拍開他的手,「會痛。」

    「這樣你才會知道這樣吃醋有多無聊。」

    必潔書白他一眼,他看起來坦蕩蕩,顯得她多心,可是為什麼心里頭的疑問無法散去呢?

    討論完公事後,嚴毅鈞突然問道︰「我家潔書哪里惹到你了?」他相信關潔書不會亂說話。

    蘇玉菲喝了口咖啡,淡淡回道︰「純粹看她不爽,不行嗎?」

    鐘翰昆差點沒將剛喝進嘴里的茶吐出來,雖然共事多年,也即將步入婚姻,但說實在的,有時候他還是無法招架蘇玉菲嗆辣的個性。

    嚴毅鈞嘆了口氣,「那可以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對她好一點嗎?」

    「別忘了我曾經喜歡過你,你被她追走了,我為什麼還要對她客氣?我的度量沒有那麼大。」蘇玉菲不客氣地道。

    當年關潔書離開台灣後沒多久,她向嚴毅韻告白,卻被拒絕了,是鐘翰昆陪著她、開導她,也因此她才會看到鐘翰昆的好。

    嚴毅鈞傻眼,她的未婚夫在場,她還敢這麼說,不怕鐘翰昆心有芥蒂?

    蘇玉菲視而不見嚴毅鈞的眼神暗示,「還有,最近要找你比登天還要難,你敢說不是因為她的緣故?」他有女朋友要陪,鐘翰昆沒有嗎?他們都快結婚了。

    「這一點我就站在玉菲這邊了,別忘了你才是這間公司的老板,居然把所有的事情丟給我們,自己當個用手掌櫃,你好意思嗎?」嚴毅鈞要還劉允輝恩情,繼續在富揚做事,他無話可說,但因私忘公就不對了。

    「別亂安罪名,我現在不就在這里嗎。」幸好關潔書不查勤,不然他又要找理由騙她。

    「那要不要給你拍拍手?」不理會嚴毅鈞的白眼,鐘翰昆提醒道︰「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你是聯雲的幕後老板,不要以為可以瞞她一輩子,記憶這種事情很難說,總有一天她會想起來的。」

    「沒錯,你也別忘了,你跟劉允輝約定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該不會不給我們度蜜月的時間吧?」他要敢這麼自私,就別怪她不客氣。

    「要是不讓你們放假,那我在這里做什麼?」嚴毅鈞也很清楚是他耽誤了他們的婚期,所以冒著關潔書會發現他是聯雲老板的風險前來公司。

    「毅鈞,該來的總是會來,你還是先做好心理準備,別被眼前甜蜜的生活給迷惑了。」鐘翰昆語重心長地道。

    他是很希望嚴毅鈞能夠跟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但關潔書當年就無法接受嚴毅鈞是聯雲的老板,現在能夠接受嗎?他可不想見到他英年早逝,那四年他日日夜夜忙于工作的可怕態勢,經歷一次就夠了。

    嚴毅鈞何嘗不知道他們的顧慮,他內心也會怕,怕她恢復記憶,怕她會再度離開他。

    失去後再擁有,使得他更加小心翼翼地呵護這段如在鋼索上行走的感情,只能由她牽引,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捉住掌控權。

    逃避不是辦法,正視問題才是王道,他應該要慢慢地讓她知道,總比到時她一下子知道,無法接受沖擊還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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