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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年後。
必潔書坐在計算機前,目光直直地瞪著屏幕。
她高中到大學最疼愛的學妹,也就是劉偉豪的前女友沈若瑜,透過王葦彤傳話,說她要跟劉偉豪結婚了,問她願不願意去參加她的婚禮。
想當年沈若瑜一聲不響地離開台灣,連一句道別也沒有,枉費她這麼疼她,這麼沒心沒肺的學妹,不理會她是剛好而已,可是這個沒良心的還要王葦彤傳一句話,說家人不能來,她可以體諒。
沒良心就是沒良心,當年離開時,就沒想到她這個家人會有多難受,偏偏她……唉,沈若瑜雖然有親人,但那種為了錢可以賣掉她的親人,不要也罷。
新娘結婚連個家人都沒有,很可憐的,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可是劉偉豪結婚,嚴毅鈞一定也會出席。
謗據王葦彤打探到的消息,嚴毅鈞仍留在富揚,當年他明明堅持要報仇的,怎麼最後沒消沒息的?是因為良心發現嗎?無法得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劉允輝很依賴他。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也不足以讓她完全忘記他。
想到這里,關潔書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了?一進門就听到你在嘆氣。」袁成棠將剛買的面包遞給她。
必潔書從紙袋里拿出面包,「我學妹要結婚了。」
他坐到她身邊,「這是喜事,應該要開心不是嗎?」
「新郎是他弟弟,所以……」
「所以在想該不該回去?」袁成棠替她把話講完。
她點頭,「還沒準備好。」
袁成棠無奈搖頭,「依我看,就算再給你十年,你還是無法準備好。」
不是他要說,他們明明還愛著對方,就是不肯為對方跨出一步,她雖然沒有剛離開台灣時那麼失魂落魄,但偶爾還是會听她提起嚴毅鈞的事,至于大哥那邊,他寄了E-mail給大哥,說她還在想他,可是大哥的響應居然是要他好好照顧她。
如果大哥對她沒感情,就不會要他照顧她,真搞不懂他們兩個到底在想些什麼。
必潔書本想白他一眼,但一看到他古銅色的的肌膚,到舌尖的話全吞了回去。想當初他離開台灣時,皮膚白白嫩嫩的,卻因為跟著她東奔西跑而曬黑了,雖然脫了稚氣,增添了男人味,但這未必是他想要的,她還記得初認識他時,他為了一點點小傷口就哇哇叫,怕留下疤痕。
「我不想遇到他。」說話的同時,她注意著他的表情。
袁成棠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撇了撇嘴,「膽小鬼。」
看著他起身,她突然道︰「去訂機票。」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瞪著她,「你剛才說什麼?」是他想的那樣嗎?她願意回台灣了?
「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她浪費了他太多時間。
袁成棠眉頭一挑,大步一跨,來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必潔書揮開他的手,「總不能讓你一直跟著我。」
「雖然辛苦,收獲倒也不少,你讓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這是他的真心話。
「這些日子謝謝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本來就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煩,更何況是在國外,若不是有他陪著,她可能會遇到更多困難。
「那回到台灣以後,我還可以曰疋你弟弟嗎?」
經過這三年來的相處,他真心把她當作姊姊看待,再者,等回到了台灣,不論她會不會跟嚴毅鈞再續前緣,得到弟弟的身分,對他而言是一項保障,萬一有一天她要是知道他是大哥的人,生完氣後應該會原諒他。
「當然是弟弟。」
袁成棠微笑,心想著要趕快通知大哥,他們要回去了。
照理來說,依照關潔書和沈若瑜的交情,一定會回來參加婚禮,但她一定也知道他會出席,他原本還有些擔心她會因為他不回來。
所以自從收到袁成棠的E-mail,說他和關潔書要回來台灣了,嚴毅鈞的心情一直處在激動之中。
雖然她沒了親人,但台灣畢竟是她生長的地方,他不希望她因為他而不再回來,這里還有她的朋友,當然,如果她在國外有了對象,那就另當別論。
不過根據袁成棠的密報,她的心里還有他,面對追求者全都不為所動。
他想,她的心里對他應該是滿滿的怨恨,而不是袁成棠想的那樣,她還愛著他,如果是的話,她就不會毅然決然的將手煉拿掉,雖然他跟她說,那是客戶轉送的,但她很寶貝那條手煉,他看得出來她很珍惜。
之後袁成棠傳給他的相片中,他並沒有看到她將手煉重新戴上,原因為何已經很清楚了,她將他趕出了她的世界。
如果她不希望看到他,他會尊重她的意思,但今天是劉偉豪的婚禮,他真的無法避免。
必潔書沒想到第一個見面的熟人會是嚴毅鈞,不過想想,他是劉偉豪的兄長,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依照他還能夠待在富揚的情況,現在能在婚禮會場招呼指揮,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在回國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見到他的心理準備,也告訴自己,面對惡意欺騙她的人,她要麼不理他、嫌棄他,不然就是要抬頭挺胸地面對他,但真正見面時,什麼不理、嫌棄、抬頭挺胸全沒了,只有微微發痛的心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依舊是她的愛,她並沒有因為時間過去而忘了一絲一毫。
在心中暗嘆口氣,她真的很沒用。
嚴毅鈞見她眼神四處飄移,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心一陣揪緊,她真的還愛著他嗎?應該只有厭惡而已吧。
壓下涌上喉間的苦,,他主動打招呼,「好久不見。」
必潔書不自然地點了下頭,「好久不見。」
沒用、沒用,她真的很沒用!听到他低沉的嗓音,竟然會有想哭的沖動,甚至還想要靠近他,她如果不是瘋了,就是已經瘋了,面對傷害她的人,竟然這麼大度!
嚴毅鈞深深地看著她一會兒,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
必潔書錯愕,他說錯了,是他不想見到她才對吧,她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
他把他的沉默當作默認,一步錯步步錯,失去她以後,他才真正體會到後悔的痛苦,但這世上並沒有治療後悔的藥,他只能用下半生來贖因為當年的無知所犯下杓罪。
「若瑜一定很高興。」他也是,能和她面對面說幾句話,而不是只能透過屏幕妤解對她的思念。
「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能簡單應一聲。
嚴毅鈴看出她的不自在,苦澀一笑,「跟我來。」
必潔書不解地抬頭,「去哪里?」
「干麼一副我會把你賣掉的表情。」見她一臉尷尬,他不忍逗弄她,正經地道︰「我想若瑜會很高興見到你。」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一對上他的眸光,她的心馬上漏跳好幾拍,她移開視線,勉強扯出笑容,「這里應該會很需要你,不敢勞你大駕。」
「今天最大的是新娘子,她高興,什麼都好。」如她所言,她並不需要他,但他需要,就算只有短暫的相處時間也好。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跟在他身後,只是……要命,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會覺得他高大健壯的背影透出濃濃的孤寂,讓她忍不住想伸手撫上他的肩膀……
嚴毅鈞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搭在肩膀上的小手。
他疑惑的表情拉回關潔書的思緒,她趕緊縮回手,天呀!她剛才在做什麼?該怎麼解釋?
瞧她一臉懊惱,他轉過身瞅著她,「想偷襲我就正面攻擊,還是這些年你都在學怎麼暗箭傷人?」
嘴巴真壞,可卻熟悉得讓她又想哭了,若不是有袁成棠那張跟他一樣的壞嘴巴,常把她氣得牙癢癢的,說不定她真的無法待在國外,會因為太想念他,沖動地回台灣。
以為忘了,以為對他的感情淡了,但真正見到面才知道,那都只是自欺欺人。
為了掩飾激動的心緒,為了不讓眼淚落下來,她別過臉,沒有回話。
看來她對他的怨恨還很深,嚴毅鈞扯了扯嘴角,邁步繼續往前走,來到新娘休息室,輕敲了下門板,里頭傳來不爽的聲音——
「進來。」
嚴毅鈞進入休息室,就看到今日的主角各坐沙發一方,看起來像是吵架了,「又怎麼了?」這小兩口一天到晚都在吵架。
沈若瑜瞪了劉偉豪一眼後,搶先告狀,「大哥,你說說他,真的很無聊,不準我把捧花給嘉欣。」
「我不想把祝福給她,不行嗎?」劉偉豪回道。
這時,關潔書從嚴毅鈞身後走了出來,受不了地道︰「你們也太愛吵架了吧。」
沈若瑜見到關潔書,先是一愣,隨即欣喜得沖上前緊緊抱住她,「學姊,我好想你!」
必潔書哼了聲,輕輕推開她,「少來,你這個沒良心的。」
沈若瑜紅了眼眶,「謝謝你能來。」
必潔書笑了笑,看著從沙發起身的男人將他的新娘擁入懷中,她真心祝賀,「恭喜你們。」
「謝謝。」沈若瑜感動地道。學姊在她生命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今日能得到她的祝福,意義非凡。
必潔書望向劉偉豪,交代道︰「要好好照顧我妹妹。」
「這不用你交代,倒是學姊,你等一下一定要站在前面,若瑜的捧花是你的。」劉偉豪笑道。
沈若瑜忍不住翻白眼,他怎麼還念念不忘那束捧花?
「沒對象,要捧花做什麼?」關潔書沒好氣道,存心要讓她煩悶嗎?
嚴毅鈞眸底掠過一抹心疼,是他摧毀她的愛情,讓她再也不相信男人。
沈若瑜橫了劉偉豪一眼,「嘉欣會很傷心的。」
劉偉豪哼了聲,「那種男人不嫁也沒關系……」他話還沒說完,腹部猛地一痛,「沈若瑜,你要謀殺親夫啊!」
沈若瑜怒道︰「我們還沒登記,你還不算我丈夫。」可以再多打幾下。
劉偉豪環抱住沈若瑜的肩膀,一臉認真地道︰「夫妻要同心。」
沈若瑜懶得理會他,「學姊,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婚禮結束後你不可以先溜喔。」
必潔書微笑點頭。
雖然答應新娘要留下來,但一場喜宴吃下來,關潔書決定要食言。
她總覺得有人在看著她,可是當她看向四周,大家都忙著吃東西聊天,很明顯是她多心了,這還不算什麼,當男方家長帶著新人敬酒到她這一桌,劉允輝看她的眼神除了訝異,還有一絲說不出的古怪,接著他看了嚴毅鈞一眼,而嚴毅鈞……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好歹同居過,有必要這麼無情嗎?不過,如果他真的有情,當年就不會把接近她的真正原因告訴她了吧。
當難過激動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她反復想了又想,當初他會突然告訴她,應該是不耐煩她的勸言,外加察覺她對他有感情,才會斬斷她的愛苗。
既然他不願意她出現在他眼前,她就該識相一點,閃得遠遠的。
向同學們打了招呼後,她走出會場,打電話給袁成棠。
「小棠……」
「不要叫我小棠。」袁成棠不滿地打斷她的話,他二十五歲了,年紀不小了好嗎?
「都叫習慣了,你還真愛計較。」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那我叫你老姊好不好?」堂堂男子漢一直被叫小,很滅威風。
必潔書眯起眼,「袁成棠,你皮在癢是不是?」
有了距離保護,袁成棠不甩警告,「老姊,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還叫!真的是越來越欠揍,她不客氣地直接命令道︰「來載我。」
袁成棠說他在出國前把住的地方退租了,所以回來台灣後就賴著她要她收留他,她想反正家里還有空房,就用很便宜的租金租給了他。
「你不是說九點嗎?」這麼早回來做什麼?
「你廢話真多,叫你來就來。」這個臭家伙,回台灣以後就不怕她了。
「好啦。」袁成棠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必潔書結束通話,一轉身,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這麼多年沒見,她的心跳依舊為他加速。
沒天理啊,隨著時間過去,他舉手投足間充滿成熟的吸引力,而她卻越來越老,等回家之後,她一定要上網訂個五百片面膜來敷臉,還有唇膜、手膜、足膜……管他什麼膜,只要能夠留住青春,什麼都可以。
正協助新人送客的嚴毅鈞,感受到兩道打量的目光,側過身,正好對上一雙熟悉注目眼神。
曾經她也是這樣,用著崇拜的目光看著他,當時他覺得她是花痴,現在卻是求之不得。
遲疑了一下,他邁開腳步,朝她走去。
必潔書瞪大眼楮,看著他朝她而來,心跳得更快了,呼吸也失序。她暗暗咬牙,告訴自己爭氣一點,沒必要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犯花痴,但是,她好想念他寬厚的胸膛,還有令人心安的陽剛氣息……
沒用沒用,她真沒用!
看她一見到他就低下頭,嚴毅鈞的心微微一揪,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人,但他仍強牽起微笑,問道︰「需要送你回去嗎?」
「等一下會有人來載我。」早知道在喜宴進行中她就先打給袁成棠,這樣現在就不用在這里等了。
他看著她的發旋,心頭泛起苦澀,她連看他一眼也不願意嗎?
必潔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才好像听到他在嘆氣,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氣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心髒非常用力地跳了一下。
近看發現他更帥了,連顆小痘痘都沒有……要命,干麼突然彎起嘴角,她吞了吞口水,天啊,好渴。
「你……」干麼挑眉,存心要勾引人嗎?
嚴毅鈞皺了皺鼻子,「你剛才喝酒了。」
必潔書怔了一下才想起他不喜歡女人喝酒,「同學玩開了,所以……」真沒志氣,他們都沒關系了,她要喝幾瓶甚至幾打酒,關他什麼事。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不用了,我剛才已經說了,有人會來載我。」其實她也可以自己回去,只是敵不過出門前袁成棠的碎碎念,堅持一定要讓他來載她,不準獨自回家。
「男的女的?」
「男的。」沒什麼好隱瞞的,等一下袁成棠過來,他也會看到。
「男朋友?」他知道這些年來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他會這麼問,不過是想多跟她說說話而已。
「不是。」關潔書老實回答。明知道他們已經沒關系了,但她就是不想對他說謊。
「馬上打電話跟他說不用來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袁成棠。
必潔書本想問為什麼,但見到他臉色一沉,她只好乖乖拿起手機撥電話。
沒志氣,真沒志氣,干麼他說什麼她就照做,當年她離開台灣就是要忘了他,拿下手煉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怎麼一見到他決心全跑光了?
可惡,真可惡,人帥成熟穩重,不用施展魅力,光站著不說話,就會散發出獨特的男性魅力,讓女人情不自禁地拜倒在他西裝褲下。
嚴毅鈞目不轉楮地看著她,「要不要把我的手機借你用?」
必潔書不解地看向他,「為什麼我要用你的手機?」
「你滑這麼大力,不是不靈敏嗎?」他看她有想將手機往地上砸的態勢。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用。」她點開袁成棠的電話號碼,按下撥話,接著側過身子,壓低音量道︰「不用過來了。」
袁成棠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有人會送我回去。」
「誰?你別騙我,也別以為台灣的治安很好。」除了大哥的車子可以上,其他男人都不可以。
「認識的人,好啦,你別唆了好不好,就這樣。」不給袁成棠說話的機會,她直接掛斷。
她側過身,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呼吸瞬間一窒,她連忙別開眼,不敢看他。
是錯覺吧?他的眼神里怎麼可能會有痴戀、愛憐的情緒,她一定是看錯了,可她沒有勇氣去印證。
嚴毅鈞把她的動作當作是閃避,他試著平復胸口脹滿的酸澀情緒,淡淡地道︰「走吧。」
「走去哪里?」她一臉困惑。
「你要站在這里吸廢氣嗎?」他還有些事要交代,不能這麼快就離開。
必潔書沒再說話,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她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在心中哀嘆,關潔書,你真的沒救了。
雖然一度有想要偷偷溜走的沖動,但最後關潔書還是很沒志氣地坐上嚴毅鈞的車。
他瞧了一直在閃避的她一眼,「潔書。」
熟悉的呼喚讓她嚇了一跳,她扭過頭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還是你希望我叫你關小姐?」
她很想回答就叫她關小姐,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嘴巴講的跟腦袋想的不一樣,「叫潔書也可以。」
唉,她在做什麼,都怪他,眼神中干麼有一種緊張的情緒,好像她的答案很重要。
「你的安全帶沒系。」他提醒道。
必潔書連忙系上。
「住址。」明明就知道,卻只能假裝不知道她的近況,連想要關心也無法直接表達。
「還是和以前一樣。」話出口後關潔書就後悔了,他說不定早就忘記了,但神奇的是他竟然還記得。
車內氣氛異常沉靜,嚴毅鈞一語不發地開著車,關潔書望著流經窗外的風景,直到車子轉過兩個轉角。
「現在在做什麼?」她不想理他,可是他想跟她多說說話,沒有她的日子,他才知道他的世界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孤獨。
「社工。」
「很符合你的個性,哪一方面?」
必潔書咬了咬唇,思索著該不該回答。
「怎麼?不能說?」就連回話也不願意嗎?
也不是不能,而是他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她做什麼與他無關,他只不過是沒話找話聊而已,對,一定是這樣。
「家暴。」
嚴毅鈞扭頭瞪了她一眼,淡淡評論,「很有挑戰性的工作。」
袁成棠竟然沒有告訴他!現在仔細想想,自他們離開美索,他給他的消息就沒有很明確……回頭看他怎麼收拾他。
必潔書心頭一驚,他怎麼又一副她犯下什麼錯事的指責眼神?
「是很有挑戰。」
「也可以說不知死活。」他的語氣有些不快。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又沒做犯法的事。
「這份工作比較適合男孩子。」要是遇到不理性的人,發生肢體沖突,她該如何自保?
「男女平等,你不該歧視女性的能力。」她就知道他一定沒什麼好話,以前他就說過不喜歡她的夢想。
「遇到沒有理性的人,你可以應付嗎?」有些人情緒一旦失控,連男人都壓制不住,更何況是她。
「那些人再可怕也不會比緬甸邊境的……」下面的話她不敢再說下去,慢慢地扭過頭,果然,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你還是去了。」嚴毅鈞早就知道了,但故意這麼說。
「那是我的夢想。」討厭,她何必回答得這麼心虛,活似她去實現夢想是犯了什麼大錯。
他哼了聲,「夢想去送死。」
必潔書不苟同,「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連一根寒毛都沒少。
「幸運之神不會常常眷顧你的。」每每听見她的消息,他就心驚膽顫,深怕听到他最害怕的答案。
「所以我回來了。」總不能讓袁成棠I直陪著她,這幾年不管她好說歹說,他一直堅持不肯獨自回來台灣。
「不會再去了嗎?」袁成棠幫他問過她這個問題,可是她並沒有給袁成棠確切的答案。
「暫時沒有打算。」人生的事很難說,說不定哪天她又心血來潮。
嚴毅鈞遲疑了一下,才問出見到她後一直想問的問題,「如果我都不出現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台灣?」
必潔書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想,他們還沒有同居以前,他不就已經知道她畢業後要去移工學校嗎?後來她照著她的規劃出發,但不可否認的,會在那邊停留比較久,的確是不想回來台灣。
台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踩在同一片土地上,彼此遇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同現在。
「我會不會再次過去,跟你絕對沒關系。」反正他們也不會再有交集,她也不可能再因為他而去療傷。
「那就好。」雖然分開,但他不希望她再去危險的地方。
好什麼好,她去哪里,關他什麼事?
必潔書別過臉,看著窗外飛掠的景色,直到他送她回到住處,她都沒再說話。要下車時,她終于開口了,「謝謝。」
「潔書。」
她停止開車門的動作,扭過頭望向他。
嚴毅鈞對著她笑:「很高興你平安回來。」
「那里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打開車門,她趕緊下車。
望著她簡直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他苦笑搖頭,對她而言,他應該比魔鬼還要可怕。
必潔書上樓一打開家門,就看到袁成棠雙手抱胸站在門後等著,一副要審問她的樣子。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她將他推開,走進屋子。
「老姊,我看到了。」他關上門,跟著她**後面。
她隨手將皮包丟在茶幾上,「那又怎樣?」
袁成棠往她身旁一坐,八卦的問道︰「他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老實說,要一直假裝不知道她喜歡的人就是嚴毅鈞真的挺辛苦的,他還要老是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說溜嘴。
必潔書伸出食指點住他額頭,阻止他靠近,「是或不是,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他拉下她的手,「姊,今日一見,有沒有打算復合?」都肯讓大哥送回來,他們之間應該還有再續前緣的可能。
「我們已經是過去式,再也不可能變成現在式。」她拿起抱枕抱著。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讓他送你回來?」他才不相信她見到大哥後,心里頭不會冒出想要復合的想法。
「他說要送。」她也很無奈。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當他第一天認識她嗎?他敢說這世上除了大哥以外,就屬他跟她最親近。
「你不知道,他很凶的,他只要一板起臉,我就只能棄械投降。」比嚴毅鈞可怕的人她不是沒見過,而且縱使她有千百個不願意,嚴毅鈞就是有辦法讓她听話。
「怕還做什麼志工。」
「這跟工作有什麼關系?」
「你不怕家暴者,卻怕一個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男人?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唬我。」若不是心里在意,大哥凶不凶根本就影響不了她。
必潔書恍然大悟,「不會吧,你跟著我去做志工,是擔心我的安危?」
袁成棠瞪著她,「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姊,我還是那句老話,坦白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
就算誠實面對又如何?他們不可能了。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她將抱枕丟給他,「看你要回去做網拍還是什麼,總之不用因為擔心我,去做你不愛做的工作。」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我現在在台灣。」
「台灣就沒壞人嗎?」
「懶得理你,我要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關潔書起身走向臥室。
看著她將門關起來,袁成棠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找機會撮合她和大哥。
諸事不順。
必潔書發現自從見到嚴毅鈞以後,她不管做什麼事都無法一次完成,總是需要再收一次尾巴。
早知道就不要回來台灣,早知道就不要去參加沈若瑜的婚禮,早知道她就……唉,早知道其實都只是借口。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嚴毅鈞似乎非常不快樂,眼中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憂郁,笑容也帶著苦澀。
雖然他不是富二代,但現在的他算是事業有成,身邊也不乏女子圍繞,怎麼可能不快樂?
搖了搖頭,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關于他的一切,她要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不過顯然幸運之神沒有眷顧她,她跟衰神比較有緣分。
才剛將嚴毅鈞趕出腦海,一道高大壯碩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我的孩子呢?他在哪里?」男人目露凶光瞪著她。
必潔書暗呼不好,這個男人是她上次輔導暴力家庭案件的家長,上回她要帶孩子去安置中心,差點被他打,幸好有袁成棠在,而這次……
嚴毅鈞那張烏鴉嘴還真靈,看這人來者不善的樣子,她不知道能不能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
「童童很好。」她試著柔聲安撫,「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我家不安全嗎?你為什麼要拆散我的家庭!」男人怒聲質問。
哪里安全了?一喝酒要就打小孩出氣,關潔書很想這樣響應,但他的表情不太對,就像是一只負傷的野獸,有股要同歸于盡的氣息。
丙不其然,就在她悄悄往後之際,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指向她。
「有話好好說。」
「沒什麼好說的!」話音一落,男人便拿刀向她剌去。
必潔書反應敏捷的用皮包打掉男人手中的刀子,緊接著一個側踢,踢向男人的膝蓋。
男人吃痛蹲了下來,大喊道︰「你這個臭婆娘,把我的孩子還來!」
她本想拔腿就跑,然後報警抓他,但在听到「孩子」這兩個字,她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再怎麼說也是童童的父親,他不想孩子離開他,也是父子天性,想到這里,她有些不舍,來到他面前,蹲下身,勸道︰「童童過得很好,而且只要你戒酒,不再打童童,童童自然會回到你身邊。」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話聲剛落,男人將蹲下時拿起的磚頭往她的腦袋砸去。
沒料到他還會攻擊自己,關潔書來不及閃避,硬生生接下。
她的頭好痛好暈,眼前一片白光,可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會想起嚴毅鈞?難道她會死嗎?
在陷入黑暗前一秒,她听到雜亂的腳步聲、高喊救命的呼叫聲,是有人來救她了嗎?醒來後,她還可不可以再見到嚴毅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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