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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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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英] 霸海心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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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5 15:10:47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龍潭蒙寵幸 虎穴被挾持

白義生再次欠身道:“多謝盛意。”

秦總管微微一笑,肅容道:“白大俠請!”

白義生再謝之下,與秦總管並肩走進丁大廳,廖小玫慢挨在白義生一旁而行。

他們舉步入廳之際,那些少女,便吹吹打打奏起了“迎賓之曲”。

大廳之上奉茶盡禮之後,白義生被請至一間華麗無匹的靜室之內休息。

秦總管告退之後,廖小玫笑哈哈地道:“生哥哥,你今天真露臉,小妹心中好不高興,你好好休息,小妹去見奶奶之後,就來陪你。”說著,忽然抱住白義生親了一下,飛也似地跑出房去了。

白義生心絃一陣盪漾之下,神情一陣恍惚,定下神來,廖小玫已不見了人影。

廖小玫步履輕快地飛到了“冷魂宮”至高無上的主宰廖老夫人靜院。

秦爺爺已先她而到,廖小玫叫了一聲“奶奶”,人已“乳燕投懷”投進了老奶奶懷中。

老奶奶一面輕撫著廖小玫秀髮,一面笑問小玫道:“這孩子人很聰明,長得也很是英俊,奶奶現就要聽你一句話了,你是隻想利用他的關係呢?還是對他本人也有意思?”

廖小玫把螓首伏在老奶奶懷中,既不答話,也不抬頭,只是緊緊地抱著老奶奶,老奶奶望著秦總管微笑之下,點了一點頭。

秦總管笑著站起來,便待告退而去,廖小玫忽然一抬頭道:“秦爺爺,你要幹什麼去?”

秦總管止步停身一笑,道:“把他送到玄陰洞去,你心痛不心痛?”

廖小玫張口大叫道:“你們把他送到‘玄陰洞’去,他怎樣忍得了。”

要知,“玄陰洞”得地底陰氣之精,奇寒蝕骨,乃是修習‘冷魂宮”無上玄功的場所,廖小玫奠基時在裡面修練過三年,苦不堪言,因此聞之色變。

老奶奶一笑道:“孩子你放心,他內功深厚,奶奶又給了他一粒‘純陰丹’,你還怕他受不住麼?”

廖小玫一聽奶奶給了白義生一粒“純陰丹”,寬心大放,又抱著老夫人,輕輕地叫了一聲,道:“奶奶,你真好!”

白義生就這樣被“冷魂宮”留下來了,他將來會不會被“冷魂宮”的恩義色誘所收買呢?

現在是無法知道。

迴轉筆頭,再看廬墓之中的李中元他們,七七四十九天一過。都大功告成出了關。

第二天,仍然留下金眼神鵰蔡眇守墓,卻帶著鬼影子查玄一同回了長安。

鬼影子查玄來時是威公府的老陳,回去時恢復了本來面日,就留在李中元府第之內接替了門房之職。

大師兄依然回到威公府當他的西席老夫子。

郭松齡近年來,身受鬼影子查玄的摧殘,元氣大傷,李中元愛屋及鳥,送了他一粒“潛龍丸”,他反而因禍得福,從此步上人生坦途。

回到長安的第七天,金蛾妃子朱錦如帶著李愷正式前來拜訪李中元夫婦。

禮尚往來,第三天李中元夫婦少不得又去回拜金蛾妃子朱錦如,金蛾妃子朱錦如安排了一個機會,把簡又青帶進了她深閨秘室之內。

金蛾妃子朱錦如取出一隻內蘊青濛濛光色的珠球放在桌上,以作照明之用。

簡又青目光與那珠球一接,便覺神智一陣迷糊,在她的感覺上只是那麼一剎那,其實她已有問必答的和金蛾妃子朱錦如談了很多話,而她自己卻是完全不知道。

金蛾妃子朱錦如問完她要知道的話,另外換上一個式樣相同的珠球,簡又青的神智便立時恢復了清明。

這時,金蛾妃子朱錦如驚“咦!”一聲,語帶關切地道:“三妹,你怎樣呢?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簡又青那種失神的感覺,對她而言只是一掠而過,全未在意,因此搖頭一笑道:“沒有不舒適,只是好像恍惚了一下。”

金蛾妃子朱錦如凝目望著簡又青笑道:“你不是有了喜吧?”

簡又青被她這樣一說,羞得螓首一垂,同時也覺得心頭真有嘔吐之感,不由暗忖道:

“難道我真是有了喜?”

這念頭,使嬌羞之中興起一片驚喜之色。

金蛾妃子看在眼裡,暗暗一笑,道:“三妹,你猜不猜得出大姐有什麼話和你說?”

簡又青對金蛾妃子心理上並沒有過份的負擔,因為她和金蛾妃子的一切交往,對李中元沒有絲毫秘密,換一句話說,他們夫婦是一裡一外的合力與金蛾妃子周旋著。

簡又青含笑道:“有什麼話,大姐還是直說了吧。”

金蛾妃於朱錦如道:“三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原來約定。”

簡又青點頭道:“小妹從未忘懷,不過,現在時候未到,希望大姐不要操之過急。”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哈哈地道:“妹子,大姐如果告訴你,我們前言作罷,一切算是過去了,從今以後,大姐再也不逼你做對不起中元的事,不知你能不能原諒大姐過去的不是,而和大姐真誠相交?”

簡又青驚愣得張大著雙目,發了半天楞,說不出話來。

金蛾妃子朱錦如一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簡又青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大姐的決定來得太出入意料之外,小妹是高興得不知所措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微微地笑道:“還是有點不敢完全相信是不是?……”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面色一正,道:“大姐說過的話就算數,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簡又青會真的相信嗎?當然“不”,她回去把這次談話和李中元提起,李中元也猜不透金蛾妃子朱錦如玩什麼花招。

如說金蛾妃子朱錦如費了如此心機。現在忽然自動放棄一切安排,那是誰也不會輕於相信。

但,事實上,儘管李中元他們夫婦對金峨妃子朱錦如暗具戒心,而金蛾妃於朱錦如的表現,卻是言行如一。

一眨眼就是半年過去,這時,李中元的二師兄曹百海與三師姐徐素秋,各用不同的身份,在長安定居下來,他們明的沒有和李中元在一起,暗中卻是聲氣互通,張網以待。

可是,很叫人失望,半年多以來,不管明的暗的,競沒有一個人找上門來。

師兄弟們暗中會合在一起,曹百海搖頭皺眉:“老五,看來你這辦法要行不通了,這樣半年多來,不但新的對手沒有出現,連風聞要來找你的七殺島,天毒谷,冷魂宮……等,都銷聲斂跡沒有了下文,大家似乎對你的‘翠谷藏珍’都沒有了興趣,如果這樣下去,我卻不願留在長安過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了。”

徐素秋接著發表她的意見道:“你們看,他們是不是顧忌長安這地方乃是重兵所在之地的一方屏障,不敢無法無天,前來動手?老五,要不要到城外去,給他們一點方便。”

李中元道:“長安人煙稠密,最易隱密行蹤,對心生覬覦之人,其實最為理想,至於官兵的事,小弟請問三姐你,你會把他們放在心上麼?”

徐素秋一笑道:“以我們現在的身手,當然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了。”

李中元道:“由此可見,人家不到長安來,並不是畏忌長安的環境,而是別有原因……”

話聲停了一停,星目微轉,緩緩環視一週,接著又道:“小弟近月來,派出了很多人,四出打聽,發現一件很奇怪的現象……。”

一語未了,徐素秋快口問道:“發現了什麼端倪?”

李中元道:“那些聞風而來的武林豪強,似乎並未偃旗息鼓,打消貪念,而是改頭換面,隱姓化名,分佈在長安三百里以外的四周,這巡不進。”

周吉人微微一皺眉道:“查出了原因沒有?”

李中元道:“小弟怕他們打草驚蛇,沒有要他們作進一步調查。”

曹百海道:“你現在準備怎樣辦?”

李中元道:“小弟想請二師兄和三師姐親自出城去查一查。”

曹百海點頭道:“好,我正想出去走一走。”

李中元道:“這次的事情,看著非常古怪,我們不能不謹慎小心,所以二師兄和三師姐最好結伴同行,同時掩去本來面日。”

曹百海似是不願與徐素秋走在一道,劍眉微蹙,方待發言,徐素秋已搶先說道:“對,該我們自己去查一查,二哥,我們這就走吧!”

說著人已站起身來,便向外面走去。

曹百海心裡顯得不大願意,可是徐素秋已經採取了行動,他只好默默地隨在徐素秋身後走去。

周吉人看著他背影消失之後,一笑道:“老五,你看老二有點不大願意哩!”

李中元皺眉道:“他們原來不是很好的一對麼?為什麼二哥好像變了?”

周吉人道:”我也問過你二哥,他只說:“沒有什麼。”

李中元輕輕的一嘆,話鋒一轉道:“大師兄,小弟也出去看一看,長安一切,就請你主持了。”

周吉人道:“你帶不帶弟妹去?”

李中元微微搖了一搖頭,說道:“她近來身子有點不大舒服,我不準備帶她出去了。”

周吉人猶豫了一下,忽然問道:“老五,你那‘潛龍丸’還有沒有?”

李中元道:“有,還有五粒。師兄問它做什麼?”

周吉人訕訕地道:“我想要一粒。”

李中元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笑道:“小弟早就替你準備好了!明天叫又青給你送來。”

接著又輕聲叮嚀道:“不過,你們要特別小心,不能給李愷看出形跡來。”

周吉人不好意思地點頭道:“我們知道,你不要婆婆媽媽了吧。”

李中元一笑離開了周吉人,回到家中又和簡又青商量了一番,定好杜門謝客的藉口,當晚就化裝出了長安。

李中元心中腹案,是探查終南山與南五台山一帶,但他乃是有心之人,繞道遠出千里之外,然後,又再度易容化裝,折身而回。

他現在是裝成一個相當俊美的少年書生,天藍色的儒衫之上,扣著一朵水紅色的桃花,手中搖著一把藍色扇面的摺扇,風度翩翩,好一表人才。

那朵水紅色的桃花,就是他的標誌桃花秀士潘惜花在江湖上名氣相當大,他有著多方面的才識,也有諸多方面的嗜好,更有著冷傲的習性,因此,待人接物時多半盛氣凌人,很少笑面相向。所謂很少笑臉相向,並不是絕不以笑臉對人,而是要看對方是什麼人,值不值得他一笑。

李中元曾經見過桃花秀士這個人,而且替他結束了江湖生涯,因為他的身份與習性,正適合在這種場合出現,所以李中元借用了他的身份。

桃花是真的,扇子是真的,只有人是假的,但真人已死,絕不會弄雙包案,所以李中元有恃無恐。

桃花秀士是向來獨來獨往,李中元現在就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到了子午鎮,落了店。

他一個人要了一座跨院,這也是桃花秀士潘惜花的習性。

當他洗盡一身征塵,正要到外面去用膳的時候,只見一個身著勁裝,背插雙筆的漢子,正昂首闊步向他院中走來。

李中元劍眉輕揚,星目帶煞,冷喝一聲,道:“找誰?”

那漢子望了李中元一眼,抱拳一禮,道:“在下鐵筆彭三,有禮物一份,書信一封,送呈潘大俠。”插手入懷,取出一封書信,與一隻小錦盒雙手遞給李中元。

李中元望了那書信一眼,冷冷地道:“什麼人的來信?”他只望了一眼,卻不伸手去接書信。

鐵筆彭三道:“請大俠看信便知。”,

李中元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能說麼?”

鐵筆彭三臉上隱隱升起一抹憤怒之色,但又懾於桃花秀士威名,終於忍氣吞聲地道:

“大俠此行可是意欲前往長安?”

李中元冷眼一翻道:“要你問!”

鐵筆彭三道:“在下不敢,在下只是實話實說,向大俠有所陳明。”

李中元凝目望了那鐵筆彭三一陣,冷冷地道:“你有什麼話說。”

鐵筆彭三道:“敝東主有請大俠緩期三月,再住長安,並奉上明珠四顆,有請大俠笑納賞臉!”

李中元臉色一變,哈哈笑道:“你給我帶話回去,叫你們那東主少管本公子的事。”

鐵筆彭三道:“敝東主以禮而來,請大俠三思。”

李中元大怒道:“你可是在威脅本公子,去你的!”右手一揮,一股暗勁已向鐵筆彭三和身湧去。

鐵筆彭三功力本就差得太多,又想不到李中元翻臉就動手,當下一條身於便被彈得倒飛了出去,飛出院門之外,掉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抱頭而去。

李中元到外面用過晚飯,回到院中,只見那封書信與那隻錦盒,已經被人拾起,平正的放在桌上,同時旁邊多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面寫著:“敝東主無意開罪大俠,大俠真要不聽勸阻,一意孤行時,前途多難,並此奉告,尚請再思再慮。”

李中元就是不看那封信和開視那錦盒,一陣冷笑之後,伸手又把那信和錦盒撥落地上。

第二天,李中元照樣安步當車,一路向長安行去。

行到中途一處僻靜之處,只聽一聲暴喝,飛身射落四條大漢,橫身擋住了李中元。

四人都是一色厚背大刀,刀光霍霍,殺氣騰騰。

其中一個漢子,似是為首之人,豹頭環目,滿面橫肉,厲聲喝道:“你就是什麼桃花秀土潘惜花麼?”一副尋釁的姿態,咄咄遺人的樣子。

李中元傲然相對,冷冷地道:“你們既然認識本公子,還不與我讓開。”

那為首漢子哈哈一笑道:“別人給你三分顏色,你就要開染房了,今天老子們就要教訓教訓你!”

說著一揮手,但見刀光一閃,四把鬼頭大刀同時猛劈而到。

李中元哈哈一笑,展開手中招扇,接住了四把鬼頭大刀。

那四個大漢武功不弱,又練了一套四人連環合擊之術,展開身手,攻擊得猛烈無比。

李中元裝龍像龍,他現在是桃花秀士潘惜花的身份,便只能按照桃花秀士潘惜花的功力為準與那四個大漢動手,不敢放手施為。

因此與那四個大漢劇戰了將近百招,才擊傷其中一個大漢,衝出他們合擊包圍,繼續上路。

他一路過關斬將,一連遭遇到三批人截擊,而截擊的人,也一批比一批強,他更表現得恰如其人,在功力與機智配合之下,履險如夷。

但是這樣一路打下來,第一天他只走四十里地,便天色已晚,只好在一座村莊之內借宿一宵。

當然,他可以急趕上路,可是他所為何來,人家不找他,他還要找人家哩!

時過三更,李中元驀地一震,坐了起來,窗外隱隱傳來輕微衣擴袂飄風之聲,接著,有人輕輕地叩著房門。

李中元冷問一聲,道:“什麼人?”

外面人聲應道:“是我,小妹燕燕,請開開門來。”

李中元聽那女子口氣,分明是桃花秀士潘惜花老相好之一,當下暗暗一皺眉頭,冷冷地道:“你來找我做什麼?”語氣是又冷又無情,任誰聽了,誰都會被氣得掉頭而去。

那名叫燕燕的女子一點不在意地格格一笑道:“我的親哥哥呀!你說我來找你會有什麼事,給你開心呀!”

李中元道:“少來煩我,你滾吧!”

燕燕若無其事的嬌笑道:“你這人呀,就是這樣,轉臉無情,……好了,好了,開開門來,小妹有件正經事情和你談一談。”

李中元擺足架子,於是打開房門,讓那燕燕進來。

李中元藉著天外微光,細細打量那燕燕,只見她除了長得美麗非凡之外,一顰一笑更是妖媚入骨,蕩人心絃。

李中元淡淡地道:“你有什麼正經事可談。”

燕燕道:“小妹來勸你不要自找麻煩,硬往長安闖了吧!”

李中元面色一變道:“好呀!你也是他們一起的人……”

燕燕點頭截口道:“不錯,小妹是替他們來說話,可是你這樣下去,他們老頭子可要發火了,小妹可真替你擔心。”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我桃花秀士怕過誰來。”

燕燕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你到不到得了長安的問題。”

李中元道:“我就不相信我到不了長安。”

燕燕一笑道:“小妹請問你,你自認你這身藝業,比辣手仙姬羅金鈴如何?”

李中元嗤笑一聲,道:“羅金鈴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們拼拼的活,最少也要拼他個三兩百招。”話的意思,就是說辣手仙姬羅金鈴縱然能贏得他,也非使出吃奶的力氣不可。

燕燕笑了一笑又道:”你比七殺島七指老兒又如何?”

李中元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燕道:“辣手仙姬羅金鈴,與七殺島七指老兒,現在都服服貼貼的不到長安去了。”

李中元一翻眼道:“我不相信。”

燕燕輕笑一聲,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小妹這就領你去親眼一見好不?”

李中元心中暗喜,知道不虛比行,故意猶豫了一下,勉強點頭道:“去就去吧,……不過我可要把話說在前面,你要是騙了我,可莫怪我反臉不認人。”

燕燕格格嬌笑道:“小妹認識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你這話不是說得多餘,咱們這就去吧。”

說走就走,李中元隨著燕燕回頭到了南五台,燕燕引他進入一座廟宇之內,不但見到了辣手仙姬羅金鈴和七殺島來的七指叟杜愕,並且還見到了許多武林之中知名之士。

像桃花秀士這一級身份的武林高手,在這廟宇之內,多了不說,至少總在二十位以上。

這時,李中元不免暗暗驚凜,背後問燕燕道:“他們既然去不成長安,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燕燕道:“信上不是說得清清楚楚麼?”

李中元道:“我當時氣極了,根本就沒有看他們的信。”

燕燕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他們固然阻止人家到長安去,同時也分四處地方,設立了四處招待所,招待相當身份的武林朋友,這裡,就是他們的招待所之一,你不見住在這裡的人,又那一個是無名之輩。”

李中元皺了一皺眉道:“那麼其他身份較次的人呢?”

燕燕道:“對不起,只有自己想自己的辦法了。”

李中元道:“住在這裡方便麼?”

燕燕帶著微笑道:“你要多方便,有多方便,聲色犬馬,只要你開口,這裡是索必得。”

李中元又道:“來去受不受約束?”

燕燕道:“人家成立這招待所,是站在江湖同道道義上表示一份歉意,除了因為設備不夠,無法一體接待外,凡是住進這裡的人,隨你高興來就來,高興去就去,你看,我們來了這樣老半天,可有一個人過來盤問過我們。”

話鋒一轉,接著又道:“你要不要在這裡住下來?”

李中元一笑道:“我夠資格麼?”

燕燕道:“凡是有資格接受重禮,接受請柬的人,就有資格住到這裡來。”

李中元搖了搖頭:“可是我已經和他們鬧翻了。”

燕燕道:“他們不會計較這些,老實告訴你,現在住在這裡的那些人,最初還不都和你一樣,心裡是不服不憤,最後才改變了態度。”

李中元依然搖頭道:“我咽不下這口氣來。”

燕燕道:“你如果有意思接受他們的招待,住在這裡,小妹可以替你去向他們說,叫他們這裡的頭兒,當眾向你道歉,你這樣總可順過氣來了吧。”

李中元目光一凝,注視了燕燕有頃,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他們請出來的說客。”

燕燕含笑點頭道:“小妹不否認,能有這個轉圜的機會,你又何必意氣用事,各走極端呢?”

李中元道:“也罷,看在你我過去交情的份上,我答應和他們消除敵念,但我有二個條件。”

燕燕婿然而笑道:“什麼條件?”

李中元道:“第一個條件,向我當眾道歉。”

燕燕笑道:“剛才小妹已經說過,毫不成問題。”

李中元一笑道:“燕燕別答應得太快,我的第二個條件是誰向我道歉,我就要向誰領教一二,他勝得過我,我就此不再前住長安,如果勝不過我,我不希望再有人出來干涉我前往長安的事。”

燕燕聽了,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沒有問題,小妹先替他們答應你了,現在我且替你安排了一個休息的地方,你先休息片刻,小妹就去找他們來向你賠禮道歉。”

說著,便帶著李中元轉入一處有房有廳的靜院之內,讓他休息暫住。

李中元調息了片刻,用過早膳,燕燕又飄然而到,領他來到大殿之上。

這時,大殿之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個江湖上知名之士,李中元把握住桃花秀士的性格,高傲不群地只向大家微微一點頭,便算是盡了禮貌。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年約六旬左右的錦袍老人迎著他走來,雙拳一抱,呵呵地笑道:

“老夫許大釗為昨天失禮之事,特來向潘大俠道歉賠禮,尚請潘大俠賞臉恕罪。”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道,知道這位南山隱豹許大釗在西北道上,可是相當有名的一方霸主,想不到這裡原來由他主持,這就難怪許多知名之士都服服貼貼了。

李中元維持著臉上的冷傲,抱了抱拳,道:“好說,好說,在下的意思想必燕燕姑娘都已轉告許老。”

許大釗一笑道:“老夫筋骨老邁,那裡是大俠對手,不過大俠既然有心賜教,老夫也只有捨命相陪了。”

李中元一拿架式,道:“許老請!請賜教!”這正是桃花秀士的為人行事,不喜歡廢話。

南山隱豹許大釗縱聲朗笑道:“老夫久聞潘大俠卓爾不群,今日一見,果然令人心折,老夫只有厚顏有僭了。”說著雙肩一晃,踏中宮,走洪門,當胸推出一掌,拍向李中元。

李中元身形一晃,許大釗收掌倒退了一步,原來,這只是禮上的虛招,表示他已經先出手了。

李中元暗暗一點頭,他卻借勢跨步向前,“力劈華山”,掌已遞出。

許大釗再不客氣,立即旋身揮掌相迎,和李中元打在一團。

殺那間,許大劍與李中元以快打快,一口氣下來,就是五十多招。

許大釗功力厚,揮動拳掌,重如山嶽,而且越打越重,猛不可當,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武林高手。

李中元為要顧及桃花秀士的身份,當然不能放手施為,勉強支持了一百五十多招,看看已為桃花秀士爭足了面子,忽然晃身之下,從許大釗狂風暴雨般的攻勢裡,脫身退出—丈開外,搖手道:“許老功力過人,在下不是敵手,認敗服輸。”

他晃身退出戰團,身法怪異,許大釗但覺眼睛一花,桃花秀士已遠出丈遠之外,頗為稱許的收招哈哈一笑道:“大俠客氣,老夫多謝高誼盛情。”

燕燕飄身過來,掏出一條香巾,替李中元揩著額頭上汗水,柔情蜜意地道:“你就留下來吧!”

李中元點丁一點頭道:“我不是許老敵手,自然依言不再前往長安,要我在這裡逗留一個短時間倒是可以,不過……”

一語未了,許大釗一旁截口答話道:“只要大俠能接受老夫招待,那們是隻住一天,老夫也倍極光榮,至於,能住多久,老夫是主隨客便,悉聽尊便概不勉強。”

李中元於是順風扯旗,一抱拳道:“那麼在下就叨擾許老了。”

許大釗顯然事情很忙,略與李中元周旋,便自告辭而去,把李中元交給了燕燕。

燕燕替他準備的住處,不是原來他休息的那二間房子,而是另一處陳設得非常精美的小獨院,此外,更有一個十六七歲的美麗丫頭供他使喚。

李中元住下來之後,心裡便擔心著一件事情,擔心燕燕晚上的糾纏,不知採取什麼態度才好。

燕燕顯然也是忙得很,安置好李中元之後,便沒有再來苦苦的糾纏他,這倒叫李中元暗暗吁了一口氣。

李中元先是聲色不動地冷眼觀察,覺得在這裡,確如燕燕所言,不但應有盡有,而且毫無拘束,甚至暗中也絕無監視的人,真叫他想不透,那出主意的人用心何在?

不僅是他,凡是被許大釗供奉在這裡的人,莫不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希望明瞭箇中秘密,也莫不致力於暗中探查。

可是,李中元與他們談話之下,就是比他早來四五個月的,也和他這個現在才來的一樣,所知無幾,大家之所以留了下來,與其說是貪圖這裡的享受.不如說是一線好奇之念,繫住了大家。

據說,整個的謎底,將在三個月之後的八月十五日揭曉。

欲明真象,似乎只有等到八月十五日那一關來到。

可是,李中元能等麼?

李中元心中暗暗著急,但卻無計可施,因為他已查出這裡一方負責的許大釗,也和大家一樣,並不知悉真正內情。

就是不惜暴露身份,向他逼問,也是枉然。

因此他日受招待,心中卻是煩亂如麻,暗中感到對手的厲害和可怕。’這天,李中元正準備暫時放棄追查,先回到長安去再作計較,不料多日不見的燕燕忽然飄身而到,笑問李中元道:“小妹有一個朋友想見見你。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興趣?”

李中元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她這朋友,莫非就是我想找的線索?……”

他心中暗喜,但卻以退為進的一搖頭道:“沒興趣!”

忽然,雙手一張,攔腰抱住她道:“除了你……”

桃花秀士潘惜花為人極是古怪,他和任何女人交往,例不過三,三次一過,便不再顧。

可是,說也奇怪,照他這種行徑,凡和他交往過的女人,非恨死他不可。

但是,事實完全相反。

她們不但不恨他,反而對他蘊藏著無比深情,希望有朝一日終能打動他鐵石心腸,重溫舊夢。

所以桃花秀士潘惜花不僅是色狼,簡直是色魔,一旦落入他魔掌的女人,便被他魔力所惑,情甘效命,至死不悔。

人以名傳,桃花秀士潘惜花這種行徑,在江湖上反而大行其道,為之風蘼傾倒的人,確實不少。

李中元此舉,正是燕燕望眼欲穿的願望,當下全身一軟,便完全投到了李中元懷中。

李中元輕輕地在她秀臉之上親了一下,準備先給她吃點甜頭,然後進一步從她口中套間內情。

誰料,燕燕迷糊了一下之後,忽然全身打了一個冷噤,輕輕推拒著李中元,道:“不,現在不行,他們在等小妹的回話啦!”

李中元原就在演戲,要他繼續演下去,他自己都有點噁心,這一來,還好!當下臉色一變,冷笑一聲道:“去你的!”雙臂一抖。硬把燕燕嬌軀推得飛了出去。

燕燕身子落地而起,一聲驚啼,撲回李中元懷中,不住的哀求道:“我的親哥哥,你不要生氣,現在實在不行,過了時間,你不但見不到他,而且,對你我都不好……”話聲一頓,便伏在李中元懷中哭泣起來。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誰要見他。”

燕燕心中懷著一份歉疚,不打自招地悄聲道:“你不是到處打聽一個人麼?小妹要帶你去見的就是他。”

李中元暗中好不高興,但他不能就此轉意,又裝腔作勢,使了半天脾氣才在燕燕的苦苦哀求之下,勉強地點了一點頭道:“好吧,我就隨你去見見他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燕燕道:“什麼條件?”

李中元道:“不管他是什麼人,也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我要他親自相迎。”

燕燕道:“這一點不要你說,他也會親自相迎,你只怕不知道,他老人家對你非常器重啦!”

李中元傲然一笑道:“我要沒有過人之能,我會提出這種條件來麼?”

李中元隨著走出招待所,不過百十丈遠,轉入一個山岰,停在一棟茅屋之前,輕聲道:

“到了,你看,他老人家不是已在門口相迎了麼。”

李中元抬眼望去,只見這座茅屋一開三間,站在外面就看見大廳,廳前正站著一個花白鬍子的清癯老人向他點頭微笑。

李中元悶聲不響,雙肩一晃,左手一探,疾向那清癯老人抓了過去。

燕燕急得驚叫一聲,遭:“潘大哥,不可無禮。”

李中元出手神速無比,燕燕叫聲出口,李中元的五指已搭上了那老人腕脈……驀地,但見那老人手指一翻,原是李中元搭住他腕脈的,卻等於送手向前,被那老人握個正著。

但那老人雖然握住了李中元手之後,卻未稍吐內力,只是輕輕的握住而已。

李中元出手襲擊,雖然未盡全力,但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抵擋,出手就被那老人接個正著,那老人的真才實學,可以想見,李中元不由得暗中驚凜不已,相信這老人應該是真正主人了。這時,那老人握住李中元來手之後,忽然和藹地呵呵一笑道:“不要緊,你難道沒看出潘老弟,只是有心相試麼?”說著,已是放開了李中元手腕。

李中元愣了好半天,才訕訕地一笑,抱拳為禮道:“在下失禮,請前輩海涵。”心服之下,還帶著三分驕傲之氣。

那老人微徽一笑,肅容道:“豈敢!豈敢!潘老弟請。”

進入廳中落座,李中元默運神功細察暗中是否另有埋伏之人,結果,並無所獲,似乎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這時,那老人向燕燕微微一笑道:“聽說你很會做菜,廚下有現成的材料,今天我們就看看你的手藝吧!”話說得很和氣,有如家中相處一般,怎樣也看不出,他是不懷好心的人。

燕燕欣然領命轉到廚下後,那老人又是微微一笑,道:“聽說你老弟四出打聽,老夫這次請你們大家暫為老夫座上客的原因,你老弟可是真想知道其中內情?”

李中元道:“前輩可是有意相告?”

那老人點頭道:“老夫正有此意,不過……老夫說出其中原委之後,希望老弟能與老夫攜手合作,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以期不負老弟這身過人的才學。”

李中元謙虛之中,帶著自負的口吻,一笑道:“雕蟲小技,貽笑大方,那堪前輩青眼謬賞。”

那老人笑了一笑,說道:“那你是答應了?”

李中元道:“既蒙前輩如此推重,在下敢不遵命效力,只是在下習於四海為家,任性無羈生活,因此不願身負征途,關於這一點,不知前輩能否特別體諒,不加約束。”

那老人帶笑沉思有頃道:“老弟的為人,老夫完全清楚,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老夫與人合作,一向是不拘小節,唯才是用,老弟既然這樣說,老夫就不以普通俗務煩你老弟好了。”

說著,話聲一頓,望著李中元微微而笑,顯然下面另有文章。

李中元已看出這老人雖然滿面和氣,骨子裡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奸巨滑,陰惡陰毒的東西,因此,也回望著他,先聽他的。

那老人“咳!咳!”於咳了兩聲,一笑接道:“老弟,你既然不願身負實際領導責任,老夫就請你將你獨門絕學‘悅女偷心’,與‘仿古造偽’的二項絕技,傳授給幾個年輕人如何?”

李中元眉頭一皺,他又不是桃花秀士潘惜花,那裡懂得什麼‘悅女偷心”和“仿古造偽”

兩項絕技,徽一猶豫之下……

只聽那老人呵呵一笑遭:“本來這種請求,在武林之中有乖常情,不過老弟要知道,我們是在合作共創一番事業,那就不是僅憑個人藝業,單槍匹馬,所能達到目的,因此我們必需要有多數的各種人才,向各方面推進發展,才能一舉成功,者弟心中如果存有挾技自珍之念,那就最好能夠改一改,嘿!嘿!嘿嘿!……。”話聲裡已是隱隱透出了煞肅威凌之意。

李中元還沒摸清這老人底細,當然不能就此和他翻臉,接著一笑道:“在下對於這一點倒是看得開,只是在下不耐久居一地,這傳藝工作……”

那老人一笑道:“老弟放心,這一點老夫早替你想到了,老夫只要你抽出三個月時間,先教授老夫早已挑選出的十二個聰明易學的少年人,以後,就完全由他們負責了,至於你老弟既將絕學相授,老夫除了替你記名列功之外,並且現在就委你老弟為八大令主之一的逍遙令主,任你邀遊自在,予取於求,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李中元驚喜出聲,道:“無功不受祿,在下……。”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一向用人唯才,你也不要推辭了。”說著,伸手懷中,取出一面三角金牌託在掌中,面色一正道:“逍遙令主受職領憑!”

李中元伸手去接,身後已傳來燕燕的喝聲道:“潘大哥,受職領憑,應行三拜九叩大禮!”

李中元心中實在不願意,但又無可奈何,只有依言行了大禮,領過令主金牌,改稱屬下。

這時,燕燕已將酒菜送了上來,那老人卻站起來,向燕燕道:“你好好的侍奉潘令主,老夫走了。”

那老人走的時候,露了一手絕世輕功,身形離地拔起五寸多高,腳不點塵,飄飄蕩藹,一出去就是二三十丈,轉入山後而去。

李中元巧獲奇緣,在武功上有著令人想象不到的收穫,這時卻看得暗暗心驚,自問不如。

回過頭來,燕燕正笑眼眯眯地望著他笑道:“要不要謝謝小妹。”

李中元一翻俊目道:“謝你?”他不是假的迷惑,實在想不出該謝她的理由。

燕燕抿嘴輕笑道:“你平地青雲一步登天,現在是令主的身份了,不謝小妹,謝誰?”

李中元“哦!”的一聲,道:“該謝!該謝!只是,我這金令能值幾文錢,剛才那位老人家又是什麼身份,我還一點不知道呢。”抓住機會,打蛇隨棍上了。

燕燕倒身依在他懷中,悄聲細語道:“他就是小妹向你說過的‘老頭子’呀!你沒想到吧!”

李中元一震,說道:“他就是‘老頭子’……”

接著雙眉一皺,又自言自語道:“只怕不是吧!他要真是老頭子,為什麼不在總壇召見我呢?”

燕燕道:“你不知道,他老人家向來不講究排場,所以不擇場合。”

李中元道:“他是不是因為組織太小,見不得人,所以才不講究,排場的吧!”

燕燕一笑道:“組織小!你要這樣想的話,那你就完全錯了,不說別的,就拿這次不準武林朋友進入長安一事來說,這件事動用的人力物力該不算少吧!其實真正負責的人,只是和你同樣身份的一位令主,老頭子不過是偶爾來看看而已。”

李中元心中暗暗吃驚,想不出他這組織有多大,正待進一步探詢時,燕燕已是一笑道:

“菜都快冷了,快吃吧,吃完飯,我們也就要上路了。”

李中元一怔道:“要到那裡去?”

燕燕一笑道:“你不是已經答應了老頭子當三個月老師,小妹就是陪你到那裡去!”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現在就去?”

燕燕道:“照老頭子的意思,我們明天就得趕到地頭,後天,你就要開始教學了。”

李中元道:“真是一個急驚風的人。”

燕燕催著李中元用完飯,兩人立時下山,兼程趕路,一陣急趕之下,傍晚時分,到了驢馬店,用過晚飯,外面天色已是一片漆黑,燕燕忽然又催他繼續上路。

李中元不高興地道:“我不願意晚上趕路。”

燕燕笑道:“趕路的不是我們,我們只要坐在轎子上就可以了。”

李中元被燕燕說得笑了起來,只好繼續上路走出城外,只見路旁果真有二乘轎子在等著他們。

轎子四周封得嚴嚴密密,坐在轎內,不但看不見外面的景物,連外面的音響都聽不大清楚。

轎行如飛,但又平穩非常,不知不覺之間,忽然睡意襲來,李中元竟然呼呼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好香,一覺醒來,外面已是大天亮,轎簾不知在什麼時候已被打開了,山風拂面,令人神清氣爽。

燕燕叫住轎伕停了下來.招呼李中元和她一同步行。

可是步行不到一里,穿過一片樹林,只見眼角一亮,現出四五十棟房子,星羅棋佈般散置在一座山谷中。

身後的轎伕,自行離開了他們,燕燕帶著他東轉西彎,最後停在一棟矮牆紅樓之前,道:

“到了,這棟房子就是我們今後三個月的天下。”

燕燕每次說話,都給人一種驚訝的感覺,李中元直覺的反應道:“‘我們’?也有你一份?”

燕燕笑道:“沒有我,你捱得下三個月去麼?”

李中元也是一笑遭:“你難道不知我的慣例!”

燕燕道:“在這裡,你只怕得將就將就了。”

談話之間,兩人已經跨步進了院門,跨入院內,只見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躬身相迎。

屋內陳設得非常華麗,除了臥室,書房,客廳和練功房外,還有四間大房子,據燕燕告訴他,那四間大房子,就是他教學的場所。

這倒好,用不著走出去,學生會自動前來聽講,真是設想得周到。

奇怪的是,自他來到之後,除了那兩個少年人外,就沒再見到另外的人,以他令主的身份,竟然也沒有一個管理人來拜見他,這似乎太不近情理了。

這裡好像是,各有各的天地,似乎誰也不互相往來。

用過晚飯,燕燕準備了兩杯香茗,和他並排坐在庭院之中,欣賞著天上的彩霞,計算著初現的星星。

這時,李中元一面應付著燕燕,一面暗自計算著今天晚上如何採取行動?摸清這裡的底細之後,如何急流勇退?逃回長安去。

因為,到了明天,他是非露出馬腳不可,他又不是真的桃花秀士潘惜花,那裡懂得什麼“悅女偷心”與“仿古造偽”之術。

就在這時,燕燕忽然身子一靠,便到他懷裡,悄聲道:“好了,我們得談談正經的了。”

聲音出奇的冷酷,像是換了一個人,李中元愕然失驚,右手一抬,便壓在她丹田大穴之上。

燕燕輕笑一聲,道:“我想提醒你一句話,別忘了,是我自己送過來的!”

孿中元“啊!啊”兩聲,他知道燕燕的話不完全是嚇人,她要沒有相當的把握,她會自己把命送上來麼?

李中元心中一窒,只聽燕燕又輕輕地道;“就這樣抱著我,顯得親親熱熱!”

李中元這時心中一動,暗忖道:“此女莫非她有她的打算?”

此念一生,李中元一顆心便慢慢恢復了鎮定。

燕燕悄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入,老實說來。”

李中元心裡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穩重的不動聲色遭:“你道我能是準?”

這話回答得很技巧,可以說是根本不承認自己不是桃花秀士潘惜花,也有含著要她猜自己是什麼人的意味。

燕燕冷笑一聲,道:“你自己爽快的說出來吧,說不定本姑娘可以指給你—條逃生明路。”

李中元考慮了一下,既然假不過去,何不率性道出真名實姓,也好有本錢和她談條件,當下老老實實地道:“我說我是李中元你相不相信。”

燕燕輕籲一聲,說道:“算你沒說假話。”

李中元暗吃一驚,道:“你早就知道我了。”

燕燕道:“不敢自己臉上貼金,我只是相信你的話。”

李中元道:“老頭子知不知我不是桃花秀士?”

燕燕道:“目前還不知道!”

李中元道:“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燕燕道,“告訴他我有什麼好處?”

李中元道:“你可以邀功領賞呀?”

燕燕“哧!”的一笑道:“這是你們男人的想法。”

李中元道:“你的想法呢?”

燕燕道:“我要你的那朵桃花和摺扇,同時,外帶‘潛龍丸’一顆!這不算過份吧!”

李中元聽他提起“潛龍丸”一事,只差一點沒有失驚跳了起來,自己以為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想不到這位燕燕全知道,當下不由得一愕。

燕燕不放鬆的語聲一冷道:“捨不得是不是?”

李中元輕嘆一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燕燕道:“我就是我,多餘的話不必談,乾脆說,我要的東西,你給不給?”

李中元已是別無選擇,只好一點頭道:“現在,我只能將這朵桃花和這把摺扇交給你,至於‘潛龍丸’我沒有帶在身上,所以只能暫欠。”

燕燕顯得出奇的豪爽,一點頭道:“好,就這樣說,你欠我一顆‘潛龍丸’希望你逃得活命之後,替我送到一個地方去。”

接著,又把交付“潛龍丸”的細節,告訴了李中元,然後,咬著李中元耳朵道:“抱我回房去。”

李中元現在只有遵命行事的份,整個的事情,因變化得太突然,叫他無從著手,把燕燕抱回房中,燕燕要他關好房門熄去燈,忽然又要李中元把全身衣服脫得精光。

這時,李中元實在不得不說話了,一怔道:“你到底弄什麼鬼?”

燕燕一笑道:“別盡往邪裡想,脫下衣服來,我自有道理。”

李中元被她說得,只好遵命脫衣,同時,只見燕燕也在一旁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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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5 15:11: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易容探秘密 裝俏得地圖

李中元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被捉弄的感覺,劍眉一軒,正要說她兩句時,只見她接著把自己脫下的衣服拿過去穿戴起來。

燕燕身裁本來生得嬌小,穿上李中元衣服之後,又長又大,簡直笑死人。

驀地,只見燕燕一躬身,只見她身材陡長,這時長大的衣服,在她身上竟然非常適合。

李中元睹狀之卞,悚然一震,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人內功修為爐火純青之後,變易體身,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這種深厚的功力出現在燕燕身上,那就令人又驚又奇了。

燕燕嗓音一變道:“你這人大不識趣……快穿上我的衣服,我們掉換一個身份……你會不會縮骨神功。”

最後一句話,問得李中元火氣一冒,也不答話,拿起燕燕原來的衣服向身上就穿,衣服穿好。他的身材也就和燕燕原來的身材一樣。

經過一番易容改裝之後,兩人相視之下,不由齊皆笑了起來。

這時,時間差不多已經過了初更,燕燕把這裡面的情形,盡其知的告訴了李中元,然後,面色一正道:“李兄,你如果不甘身入寶山,空手而回,你可以在五鼓以前,四處看看,然後,用小妹的身份,叫他們送你山谷去,當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但是五更一過,你如果仍未出谷,那你就不能再用我的身份了,你可以去找一個人,至於,他能幫你多少忙,那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接著又把那個人的容貌住處和聯絡訊號告訴了李中元。

李中元進來時,並不擔心脫身的問題,經燕燕一番解說之後,才知道這裡的戒備嚴密非常,不可等閒視之,當下謝了燕燕,便明目張膽的從大門走了出去。

李中元出得外面,心中已是打好了主意,他為有備無患計,決心先去找燕燕要他去找的那個人。

那是大廚房裡的一個老雜工,李中元在一間臭不可聞的小房子裡找到了他。

他這間房子太臭了,顯然從來不清掃,因此也發揮了另一種作用,那就是誰都不願進入他房中,保護了他房中秘密。

李中元走到他房門口,便有一股酒氣和臭味襲到。

李中元在門扉上彈出暗號,門扉應聲而打開一半,讓他側身走了進去,房裡也沒有燈,但覺滿地都是東西,頗有舉步維艱之感,好在李中元功力深厚,夜視力奇強,尚能安然舉步。

那老雜工把李中元帶到那張破床前,伸手一推破床,破床下面忽然現出一道門戶。

那老雜工一言不發,曲身下了地下室,李中元不加考慮的隨後跟了下去。

下面這間房子,倒是出奇的乾淨,桌上頭點一盞菜油燈,火苗於拉起五寸多長。

那老人一直沒說話,這時打量了李中元一陣,忽然臉色一寒道:“你不是燕姑娘!”語氣非常肯定,李中元可以意會到,他這時已經較足了功勁,一個答話不當,便是不了之局。

李中元胸有成竹,坦然點頭道:“我是燕姑娘的朋友。”

那老人道:“你為什麼打扮燕姑娘?”

李中元道:“老丈知不知道,姑娘這時正頂著在下的身份住在七十七號賓館。”

那老人“啊廠了一聲道:“有什麼事,她為什麼自己不來?”

李中元道:“燕姑娘沒有事,是在下自己的事,在下身受燕姑娘指點而來。有請老丈賜助。”

那老人雙眉一皺道:“燕姑娘多管閒事!……你口口聲聲自稱在下,那你是男扮女裝的了。”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那老雜工便沒再追問李中元與燕姑娘的關係,接著便問道:“你要老夫在那一方面幫助你?”

李中元道:“我想到各地方看一看,不知老丈能否引導?”

那老雜工道:“其實這裡也沒有什麼可看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都是一些怪誕不經的行屍走肉,功力既高,耳目又靈,一個弄不好,便脫不了身,你最好三思而行。”

李中元沉思了一陣,點頭道:“老丈說得是,那麼在下就打消此念,但不知老丈可有他們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姓名來歷?”

那老雜工道:“有,為了免得你涉險自找麻煩,老夫可以送給你一份名單。”

李中元要過名單,貼身藏好,話鋒一轉道:“在下聽得他們這裡主要的任務,就是訓練一批年輕殺手,老丈帶在下去看看好不好?”

那老雜工猶豫了一下,道:“好吧,老夫帶你去看一看,可是,你務必在五更之前,照燕燕的辦法離去,否則,一經打草驚蛇,老夫和燕姑娘都無法在此存身了。”李中元不是不講理的人.也很能替人設想,先不管這老者和燕姑娘是什麼人物,他們能滲入進來,顯然已經下過一番工夫,他們能如此幫忙,已是難能可貴,自己又怎能不顧全他們的處境,一意孤行,當下滿口答應道:“在下此來,只是收集資料,增加見識,能不驚動他們,自是不願驚動他們,其中利害得失,在下省得,請老丈放心。”

那老雜工面色一寬道;“這樣老夫就放心了。”

老雜工換了一件黑色寬袍,帶著李中元一路伏腰矮行,穿過一棟—棟的獨立院落,最後,越過一道高牆,牆院之內,又是一番天地。

只見一片遼闊的地面上,中間有一座百數十丈寬闊的大水池,池中大船小艇,約有四五十艘之多。

老雜工順著他目光打量之處,悄聲告訴他道:“這座大湖,是一半天然一半人工修築而成,湖水深達二三十丈,湖底裝有巧妙機關,可以製造急流洪波,專門訓練操舟工夫與水中絕技。

李中元轉頭向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望去,老雜工又說道:“那是一片流沙絕地,不載重物,卻被他們用來練習輕功提縱之術。”

李中元目光環掃之下,老雜工一連說了十幾種練工場地,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奇設備。

整個的場地上,只有七棟房子,不過每一棟房子都佔地極廣,又高又大。

其中有一間房子,燈火輝煌,顯然正在有人活動其中。

驀地,一聲慘號,從那燈火燭天的房子中破空而起。

李中元道了一聲:“我們去看看廠話聲出口,人已翻身而下,向那房子飛掠而去。

那雜工老人慾待制止,已是不及,李中元已達數丈之外,只好一咬牙關,振臂飄身而下。

李中元但覺耳後一陣風聲傳來,那雜工老人好快的身法,後發先至,竟趕到自己身前了。

李中元心中一凜,那雜工老人已是傳聲道:“遍地有險,隨老夫來。”身形一踅,向斜刺裡掠了出去。

李中元不敢任性,身形一緩,隨在那雜工老人身後亦步亦趨,緊緊相跟。

這時,那雜工老人展開一身絕頂輕功,身如行雲流水,靈蛇穿珠,時左時右,轉丁一個大圈,才繞到那燈火通明的房子後面。

李中元見那雜工老人如此小心謹慎,不敢絲毫大意,也展開一身所學,走得一步不慢。

那雜工老人已是盡力施為,在他想來李中元決難追隨得上,當他到得地頭之後,回頭一望,那知事實大出意外,李中元竟然一步不慢,而且步履輕鬆,神色怡然,毫無吃力之感。

他暗暗吃驚之下吁了一口氣,李中元有此功力,他就放心得多了,微微一笑,指了一指左邊屋角,身形一長,縱身隱入。

李中元跟身上去,掠目之下,全屋瞭然,是一個非常好的位置,要不是有這雜工老人領路,他那能找得到這樣適合的藏身處所。

這棟房子,兩端是兩間小房子,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大廳,迎面上首,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左旁一排站立了一二十個年輕人,右旁一排站了七八個粗眉大眼的雄壯漢子,個個滿面殺氣騰騰。

那二十多個年輕人,個個長得英挺俊秀,人一見便生好感。

這時,大廳中央,正有一個年輕人倒在地上,被一個粗壯漢子用一根竹鞭抽打。

只痛得那年輕人滿地翻滾,卻是悶聲不響,咬牙苦挨。

再看旁邊站的那些年輕人,似乎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望著那被打的少年,還在指手劃腳,竊竊私議,好像他的捱打是理所當然。

李中元想不到那些英挺俊秀的年輕人,竟然都是虛有其表的狠心人,對他們的好感立時消失殆盡。

同時,劍眉一軒,冷“哼!”之聲,就將衝口而出,那雜工老人對李中元的心理反應,似是比李中元自己還清楚,李中元心方一動,那雜工老人已適時地伸手搭在他肩頭上,傳音道:“你不要氣憤難過,這只是訓練方式之一,而且還是最初步的訓練。”

李中元一愣,傳音問道:“這也叫訓練?”

那雜工老人道:“這叫‘忍苦’訓練,挨皮鞭抽,只是第一級,以後還有六級之多,最後完成於陰火炙魂之苦。”

李中元聽得心驚肉跳,全身發麻,暗自打了一個冷噤,道:“‘陰火炙魂’是武林之中號稱三大毒刑之一,慘絕入寰,他們受得了麼?”

那老雜工笑了一笑道:“現在這批人或許還受不了,不過,老夫曾親眼見到一次,那一次共是十八個人,只淘汰了三個,竟然有十五個在含笑中渡過了‘陰火炙魂’之刑。”

李中元簡直不敢相信的打著顫聲道:“那十五個人能通過‘陰火炙魂,之苦,豈不成了鐵打羅漢,銅澆金剛麼?”

那老雜工道:“恐怕比鐵打羅漢,銅澆金剛還要厲害!”

經那老雜工這樣一說,這竹鞭抽打之苦,真不值一提了,李中元便也無心再看下去,接著又問道:“還有什麼可看的沒有?”

雜工老人道:“東西當然還多得很,只是晚上沒有別的可看的了,但是,老夫不希望你錯過了今晚脫困的機會,如果你沒有十分必要留下來的話,老夫勸你,適可而止,你既然和燕姑娘拉上了關係,將來有的是重來的機會,要知很多事情,欲速則不達,是不能勉強求取的。”

說得在情在理,真要了解他們訓練的實際情形,事實上也非三天兩日所能達到目的。

既然如此,多留幾天與少留幾天,也就沒有多大出入,李中元要做的事情很多,這裡的情形雖然隱伏著江湖危機,但不是他目前著手的目標,他不能也無需怍此無謂的冒險。

李中元略一分析思慮之下,心中已是有了決定,但他卻皺了一皺眉頭道:“在下冒死犯難而來,就此空入寶山而回,在下實在是心有未甘……”話聲微微一頓,等著那雜工老人的反應。

那雜工老人顯然一萬個不願李中元留下來,增加他的負擔與影響他的工作,一聽李中元已有去意,只是心有不甘,打鐵趁熱,馬上接口道:“至於他們整個訓練過程,老夫已有詳細調查,只要你確實答應老夫,今晚出谷而去,老夫可以將整個調查資料給你,你該心滿意足了吧!”

李中元這一著很高明,在願打願挨的情形之下如願以償,當然兩人立時回到那雜工老人住處,帶了那雜工老人給他的資料,在雜工老人暗自護送之下,到了那片樹林之前。

只見樹林之內,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鳩形鵠面的老者,迎著她咧嘴一笑道:“燕姑娘就要出去了?”

李中元早經指示,柔聲一笑道:“可不是,請老人家替我吩咐一聲好不好,這次因為來得匆忙,也沒替你老人家帶得‘萬里香’,下次我一定先買好帶在身上,隨時來,隨時都可以帶給你老。”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燕姑娘對老夫太好了,老夫先此謝了。”

“萬里香”只是一種特製的菸草,並不十分名貴,但此老卻是愛之成癖,燕燕投其所好,因此建立了彼此的交情。

那老人忽然輕輕拍了三掌,樹林之內應聲抬出一乘轎子,那老人親自替李中元開了轎門,請李中元上轎。

這是進出山的規矩,無可循私,所以李中元也不客氣,上了轎。

轎伕邁開大步,奔上路途,李中元忽然又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

上次來時,他就有過這種感覺,因此一睡就睡到了地頭,第一次對他來說,可說是大意,也可說是出乎意料之外。

但同樣的情形,再來臨時,他已經知道是什麼原因了,當下閉緊呼吸,趕忙取出一粒藥丸放大口中。

不幸的是,那藥丸對他的昏昏欲睡絲毫不發生作用,他還是照樣的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醒了回來,發現自己躺身在一棵大樹陰影之下。

這時,只見樹蔭之外,已是陽光普照,—片光明。看時間,應是中午時分了。

驀地,一聲帶著親切口吻的笑聲,起白他身旁另一側,道:“燕姑娘,你醒過來了麼!”

李中元轉臉看去,原來是一個精壯漢子,左手提著一壺水,笑眯眯仲著右手來扶他。

李中元一時之間無法瞭解當前環境,只好任由那漢子扶了起來。

誰料,那漢子扶得她身形坐起來之後,忽然將左手水壺一拋,雙手抱住他猛香起來,同時,口中還夢囈般地輕呼著,道:“燕燕,燕燕,我想死你了……。”

李中元但覺一陣噁心,氣得幾乎當時昏倒,不由雙臂一抖,把那漢於震得倒飛了出去。

那漢子也相當了得,不備之下雖被李中元抖臂震得飛了出去,人在空中猛然吸氣躬腰,曲膝蹬腿,使了一式“巧燕翻簾”,硬把去勢如飛的身子剎住,敢情這漢子與燕燕早巳建立了關係,所以說話的語氣,像是情人一樣。

李中元心裡盤算,自己該採取什麼對策才是?……

那漢子見李中元低頭不語,輕呼丁一聲:“燕燕!……”又張開雙臂向李中元抱來……

李中元可不是初出道的毛頭孩子,江湖經驗加強了他感觸上的銳敏,差不多的事情,根本不須思索,單憑直覺反應,也能頓時看出其不平常之處。

如說這漢於與燕燕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那絕不是單純的貪愛,而是一種有目的的犧牲,換言之其主動必在燕燕,這漢子只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罷了。

但是,自己明明是乘轎而行,這時怎會落到這大漢手中,殊屬費解?

李中元腦念如飛,立時作了一個果敢而冒險的決定,黛眉輕挑先是冷笑,接著,嬌叱一聲,道:“你找死!還不給我站住。”

李中元口中喝著,同時,暗中也提功較勁,有了準備,萬一那漢子不聽喝止,那就可能是自己看錯了,迫不得已,只好猛施辣手了。

他喝聲出口,那漢子一愣之下,竟然止作了前進之勢,面現乞憐之色,叫了一聲,道:

“燕姑娘,你不是答應過我,這次……”

這次什麼?他沒有說下去了,但李中元一聽就明白,冷笑一聲,道:“但是你呢?”

那漢子“啊!”的一聲,眉開眼笑地道:“你要的我都替你辦好了,你看!”伸手懷中,取出一張摺疊得四四方方的紙片,向李中元身前走來。,他一面將那紙片交給李中元同時也膽大的伸出另一隻手,摟住了李中元的腰肢。

李中元這時看那紙片要緊,無可奈何的扭動了一下,只好任他摟著。

那漢子對蒸燕似是又愛又怕,摟住李中元腰肢之後,卻不敢再作進一步的侵犯,斜目看著李中元的反應。

李中元打開那張紙片,原來只是一張簡要的山形道路圖,上面也沒有任何文字記載。

李中元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這張山形道路圖莫非就是這條路上的圖形?”

李中元心裡這樣猜想著,可是他毫無把握,因為,他現在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怎樣落到這漢子手中?他是一點也不明白,但是,照目前的情形看,他甚至不能讓那漢子看出他不是燕燕,自然更不能向那漢子口中打聽了。

李中元皺了一皺黛眉,只是沉吟不語,意在先讓那漢子發話,然後,隨機應變,就話套話。

果然,那漢子忍不住問道:“燕姑娘,你看這張圖畫得怎樣?”

李中元道:“我怎知道你畫得對不對。”

那漢子怔了一下,笑道:“是我問錯了。”

李中元馬上接口道:“還是你自己向小妹解說一番吧!”

忽然改口自稱小妹,這對那漢子似乎有著一種無形的鼓勵力量。

只見那漢子一臉歡喜之色,撫著他的臉,指著圖上一點道:“這個位置,就是我們現在存身的地方,我的責任是負責這一段距離。”

那漢子指著地形圖說明,李中元已是毫無疑問知道自己猜想不錯,只是自己明明是坐轎的,現在那轎子那裡去了呢?

李中元一面想著正事,一面計算他所指的那段距離,只是全圖十分之一,信門問道:

“你這一段距離有多少路?”

那漢子道:“—百里。”

李中元“嗯!”了一聲,那漢子討好地指著圖形自動告訴他道:

“其實你坐的轎子,只走了十來里路,就交到了我們手上,由我們接遞飛送,所以,千多里的路程,只不過十來個時辰,要不知內情,只怕任誰也想象不到吧!”

李中元這一下完全明白了,一聲:“多謝!”便收起了那份地形圖,接著問道:“你這一百里路規定走多少時間?”

那漢子道:“一個時辰,剛才我急趕了一陣,大約可以多出來一刻時光……”

一語未了,驚叫一聲,跳了起來,道:“啊!糟了!沒有時間了,我們只得走了。”

李中元有意捉弄他,忽然伸手拉住他道:“急什麼!我們……”

那漢子搖頭不迭地道:“今天沒有辦法了,只有等下次機會,快上來,我還得好趕一陣呢!”轉過身形,雙膝微曲,似是要揹著李中元上路。

李中元笑道:“既然趕路,何苦再勞累你,小妹還是自己走吧!”

“不行,還是我揹你趕吧,叫別人看見了,否則,我們兩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李中元縱身那漢子背上,那漢子背起李中元,身形一起,便如脫弦之箭,猛趕急迫。

李中元悠閒地在那漢子背上,掠目四顧.只見山路崎嘔,四周盡是不毛之地,那漢子奔行其上,卻是平穩快速已極。

那漢子不但奔行奇快,而且,耐力亦是奇強,沿途竟然不再休息,一口氣的猛趕。

一陣急趕之下,那漢子忽然停身下來,掏出一粒藥丸交給李中元道:“前面我就要交班了,你快快把這迷藥服下。”

李中元接過丸藥,投入口中時,壓入舌根之下,當那漢子繼續上路時,—張口把那迷藥輕輕的送出老遠,接著全身一舒,軟軟的癱在那漢子背上,裝作昏迷過去了。

那漢子大約又奔行了十來里路,身形一停,便聽到一個粗壯的笑聲道:“老趙,你又遲到了盞熟茶時光,小心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這上頭!”

那漢子笑嘻嘻地道:“包涵!包涵!這是—點小意思,請你老哥多多包涵。”顯然,有了一份人情。

那接手的漢子一面接過李中元,一面規勸地道:“老趙,不是兄弟說你,你這毛病要改改才好,就算人家昏迷不知,啞巴吃黃蓮苦在心裡,可是你要愛惜你自己的身子啊!”

那漢子一面嘮叨著,一面邁開大步,跑上了路。

李中元這時張開眼來,盡情默記路上情景。

一路交遞下去,誰也沒發現他把整個的地程看得清清楚楚。

最後,果然又把他送回轎上,下轎的地方,也就是來時上轎的地方。

這時,又已到了深更半夜時分,家家關門閉戶,都早已入了夢鄉。

李中元現在的身份,現在的打扮,自己想起來都臉紅,自是不願讓人看到,當然,更不會去叫門投店,只好客串樑上君子,恢復了自己的男性尊嚴。

且說簡又青在李中元去後,當即送了一粒潛龍丸和一份適於郭倩霞修練的武功秘笈。

這都是李中元臨去前,替她準備好的,郭倩霞自看清李凱真正面目之後,對他已是痛心萬分,因此一顆芳心,便為周吉人所獲得。

簡又青與郭倩霞有著同胞手足一般的感情,當她把“潛龍九”送給周吉人,交郭倩霞服用之後,她便親自為郭倩霞守衛護法。

簡又青是過來人,知道服用“潛龍丸”後,由於身體急劇變化?是要經過一番艱苦的奮鬥與忍耐,才能盡得其利。

但郭倩霞出身在富豪之家,平日像花朵一般供奉著,那裡吃過什麼苦頭,因此擔心她吃不了這種苦頭,而發生意外,所以,簡又青便一直守在她身旁。

郭倩霞服下“潛龍丸”之後,最初的表現,很使簡又青暗暗替這位表妹叫好不止,看來她不但能完全忍受這種煎熬之苦,甚且,出人意料地輕鬆勝任。

只是好景不常,正當簡又青暗暗心喜的時候,郭倩霞忽然大叫一聲,全身不住地急顫。

嚇得簡又青一愣之下,來不及作任何應變措施,郭倩霞已是身子一倒,全身蜷曲,氣如遊絲了。

簡又青除一面叫人去請周吉人與郭老夫人,同時右掌一落,先將一股真元內力攻入郭倩霞體內。

今天的簡又青已非昔比,內力如潮,應掌而出,但她卻發現她攻入郭倩霞體內的真力,遭到了極大的阻力,郭倩霞整個的經脈,都阻塞不通了。

當週吉人與郭老夫人聞訊趕來時,簡又青已是香汗淋漓,全身皆溼了。

周吉人伸手一探郭倩霞脈息,搖頭一嘆道:“弟妹,收掌起來吧,……”

郭老夫人急口問道:“她怎樣了?是不是運功走了火?”

周吉人道:“她這情形發生得很古怪,但絕不是走火入魔,伯母,你府上不是有一種‘紫蘇護心丹’嗎?請令人取來一粒給霞妹服下……”

一語未了,郭老夫人已是“哦!”了一聲,親自取“紫蘇護心丹”去了。

郭老夫人取來“紫蘇護心丹”給郭倩霞服後,郭倩霞急顫漸止,四肢也由僵曲而慢慢舒展,可以乎直地躺在床上了。

可是,她的神智卻完全陷入昏迷狀態之中,任你如何,也別想把她弄醒,更無法從她口中問出任何端倪。

周吉人雖然深明醫道,但郭倩霞的情形,卻遠出他能力之外,簡直束手無策。

郭倩霞出了事,首先驚動了金蛾妃子朱錦如,先叫李愷過來打聽之後,接著,她自己也親自來了。

過去的事不談,近來金蛾妃子朱錦如在他們面前,卻有著改觀的表現,因此,彼此之間,早就有了來往,不管他們的來往是真情還是假意,事實就是事實,反正朱錦如已經來拜望過郭老夫人四五次,也隨著大家尊稱郭老夫人一聲“伯母”!

金蛾妃子朱錦如看過郭倩霞,問起郭倩霞的病因,大家既不能將事情告訴他,又不能完全騙她,只好半真半假地告訴她道:郭倩霞近來力圖上進,用功甚勤,除了一面用功之外,還不時服用家藏各種固本培元靈藥,只不知道是不是服藥不當之故?

金蛾妃子朱錦如沉思了一陣,問道:“現在大家準備怎樣辦呢?”

周吉人道:“剛才伯母已經給她服了一顆‘紫蘇護心丹’,看來在短時間之內,尚能支持下去,好在中元也快出關了,我們只有寄望在中元身上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先點頭贊成周吉人的意見,道:“周兄說得是,只是夜長夢多,萬一霞妹病勢又發生了變化,我們能不能請李大哥提前出關?”

簡又青接口道:“這可不行,他這次坐的是‘生死關’,時間雖不長,卻是驚擾不得,同時他是自閉地下,就是不計利害的去驚擾他,也不可能。”

金蛾妃子朱錦如皺了一皺一雙柳眉,道:“常言道‘有備無思’,光等不是辦法.應該同時找人看看才是。”

郭老夫人接口道:“霞兒之病,不是尋常普通病,長安雖大,一般大夫只怕無能為力。”

金蛾妃子朱錦如微一考慮,道:“侄女倒是知道一個人,離開長安不遠,如能請動他大駕,可能藥到病除。”

郭老夫人急口道:“什麼人?他住在什麼地方?”

金蛾妃子朱錦知道:“一指陰陽呂萬年……伯母或許不知其人,但周大哥當不會不知道他吧。”

周古人雙目陡然一亮道:“一指明陽呂萬年為當今武林之中三大神醫之一,我當然知道他,他到了長安附近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點了一點頭道:“據小妹所知,他隱居長安附近已有四五年了,聽說他就住在斗門,不過小妹沒有親眼見到他。”

周吉人道:“斗門不大,我一個人—個人的找,也要把他找出來,我這就馬上到斗門去。”

金蛾妃子朱錦如叫住周吉人道:“周大哥,你認不認識呂萬年?”

周吉人一怔道:“這個……我倒沒有見過他。”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據小妹推測,呂萬年既是隱居,說不定已改了姓名,你沒有見過他的人,見面不認識,你怎樣去找他?”

周吉人一窘道:“這……”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了一笑,說道:“小妹過去見過他兩次面,只要他不改易容顏,小妹相信還認得出他,小妹和你一同去吧!”

斗門離開長安不遠,雖是一個小地方,卻相當熱鬧,街上有家萬福樓更是老字號,遠近知名。

照時間說,還不到用飯的時候,但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略一面量,兩人便走進了萬福樓,叫了酒菜。

因為不是上座的時候,萬福樓雖然很有名,客人並不多,全樓總計不過七八個人。

周吉人與金蛾妃子朱錦如相顧一笑,由周吉人叫住接待他們的堂倌道:“夥計,請問你一件事情,不知你能否相告?”

這堂棺年約三十多歲四十不到,正是有經驗沒有脾氣的發財年齡,周吉人一開口,他臉上已堆上—一層笑容,佝著腰道:“公子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就是。”

周吉人笑了笑,說道:“我要打聽一個人。”

那堂倌一拍胸脯笑道:“公子要打聽人,可真問對人了,小的王老五不是誇口,但凡斗門這地方有名有姓的人,小的沒有個不知道,公子打聽什麼人?”

周吉人道:“一位郎中……”

金蛾妃子朱錦如插口道:“也許他是一位開藥店的人。”

王老五聽得一笑道:“是不是四五年前來斗門落戶……”

周吉人一愣道:“你怎麼知道?”

王老五道:“就在不久之前,也有一位大爺來向小的打聽……”

金蛾妃子朱錦如更是面色一變道:“不好,有人著了先鞭,……快說。他住在什麼地方?”

王老五羅羅嗦嗦地道:“他不是什麼郎中,是開了一間野藥店,賣的藥卻有效得很……”

他顯然是在裝糊塗了,答非所問。

金蛾妃子朱錦如和周吉人那有看不出王老五的心意,周吉人一摸口袋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向桌上一放道:“快說,他住在那裡?……這錠銀子除了正賬之外,餘數都是你的。”

那王老五暗暗吸了一口長氣,道:“兩位出店右拐,巷子口第一家就是那野藥店……”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不待他把話說完,已飛身急步出了萬福樓,三腳兩步就看到了那家野藥店,但是店中靜靜的沒有一個人。

周吉人一腳跨入店中,叫道:“掌櫃的,買藥!”

他嗓門叫得很大,只要是有人,沒有聽不見的,可是就是沒有人答話。

他們兩入一聽王老五的話,心中便有了某種預感,一聽無人應聲之下,兩人已知神醫呂萬年出了事情了。

周吉人心中一急,舉步便向裡面闖,背後,金蛾妃子朱錦如忽然驚咦一聲,道:“周大哥,你看這裡有一封信。”

周吉人轉身回頭,只見朱錦如正從一隻藥架上拾起一隻信封。

信封上寫著:“致長安來人”。

金蛾妃子朱錦如急急抽出信箋,信箋上大大小小隻寫了八個字:“先回長安,待命行事。”

看那語氣,看不出留信的是什麼類型的人,甚至懷疑這信是一指陰陽呂萬年自己留的,也未嘗不通。

周吉人就有這種想法,當下劍眉一軒道:“朱姑娘,你請守在外面,我要搜搜全屋。”

他這間野藥店面積極小,進深也不長,店面之內就是一間堆藥間,再後面就是臥房與廚房,整個房子翻過來了,也找不到一指陰陽呂萬年的影子。

兩人有興而來,只好敗興而回,想追查一指陰陽呂萬年,都無從追起,倒不如回到長安去等信上所說的消息了。

兩人一路上說不出的疑訝與驚惱,奇怪!人家怎麼知道他們會來找一指陰陽呂萬年?而且先他們一步把他弄走了。

兩人垂頭喪氣回到長安,金蛾妃子朱錦如也就不再回自己的家,和周吉人一同進了威公府。

與郭老夫人談起被人捷足先登的事,郭老夫人長嘆一聲,道:“看來,這又是繼鬼影子查玄之後的一項勒索陰謀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並不知道鬼影子查玄勒索郭老夫人的事,乘機問明之後。似乎想起了自己與簡又青他們的交往,心裡產生了一種內疚不安之感,訕訕地點頭道:“伯母說得是,侄女在長安還有點力量,我這就回去,準備一下,倒要看看他們是那路人馬,竟然找到威公府頭上來。”說完,便匆匆的告辭而去。

金蛾妃子朱錦如走後,郭老夫人一皺眉頭,說道:“你們看,這與她會不會有關係?”

周吉人首先搖頭道:“不會吧,她又不知霞妹服用‘潛龍丸’的事……”

一提到“潛龍丸”不由得心中猛然一震大驚道:“弟妹,不好,一定有人在‘潛龍丸’上動了手腳。”

早該想到這上面,只因這“潛龍丸”乃是李中元所有,外人不得而知,而且也沒有經過外人的手,外人想動手腳也無從動起,所以一直沒朝這上面想。

但是,斗門一行之後,事實已經很明顯地擺在眼前,不是有人在“潛龍丸”上動了手腳是什麼?

簡又青黛眉一蹙道:“不會吧,‘潛龍丸’的藏處,除了他之外,就只小妹知道,別人那能在潛龍丸上動手腳?”

郭老夫人道:“話雖是這樣說,你還是快回去看看,最好毛病不要出在‘潛龍丸’身上,否則,問題就更嚴重了。”

郭老夫人說得嚴重,簡又青雖有自信,也沒由得不信心動搖,迴轉家中,取出“潛龍丸”

看了一看,覺得實在沒有問題,為求慎重起見,她率性帶了“潛龍丸”回到威公府請周吉人與郭老夫人查看。

郭老夫人沒有見過“潛龍丸”,周吉人卻是過來人,一見之下,覺得餘下來的這四粒“潛龍丸”都絕對沒有問題,簡又青固然吁了一口長氣,可是整個的問題,顯得更迷離難解了。

“潛龍丸”是簡又青親手招呼郭倩霞服用的,這當然不會有問題,此外,便再想不出什麼地方有漏洞了。

正當大家愁眉對苦臉的時候,家人送上一封倍來,約周吉人獨自一人,於午夜三更時份,更聲一響之際,出後花園便門,然後按照暗號引導,前往談判。信上並特別註明,只准周吉人一人前往,如果有人暗中刺探,談判則作罷。

這是沒有討價還價餘地,不容考慮的通知,周吉人義無反顧,三更時分一到,便從花園便門出了威公府。

迎著便門牆上,有人畫著一個磷光閃閃的箭頭,周吉人順著箭頭走去,箭頭引著他越城而過,最後到了座土地廟之內。

這是一座小得只有一丈見方大小的小土地廟,廟中土地公土地婆的神龕供桌,就佔去了全廟的一半,餘下來的空地,如果一同進去三個人,那就只有站,沒有坐的地方了。

這時,土地廟內空無一人,但供桌上卻有人點上了一盞油燈,扯著閃爍的火焰。

周吉人暗暗吸了一口真氣,力達四肢,瞭然無懼地步入了土地廟。

他人一步入土地廟,先是有一道冷風掠體而過。接著桌上那盞油燈火焰,忽然自動的黯淡下來,變成一粒綠豆大小的微光。

頓時把這座小土地廟,弄得陰森森,如臨鬼域。

周吉人忍不住冷笑一聲,道:“朋友,使出這些不值—道的障眼法,不嫌自貶身價了麼!”

一聲冷哼,如巨鳥臨空般,發了出來,接著飄飄蕩蕩的話聲,道:“周吉人,你給老夫聽著,桌上有一粒丸藥,你帶回去給郭倩霞服下,郭倩霞便能稍進飲食,不致餓死,然後,你什麼時候把老夫所要的東西送來,老夫便替你把郭倩霞的毛病完全醫好。”

這種說話的技巧,和鬼影子查玄所使用的如出一轍,周吉人已是見怪不怪,但卻止不住心中犯疑,暗忖道:“這莫非又是‘冷魂宮’在搗鬼?”

念動之下,接著問道:“你要什麼東西?”

那聲音又道:“老夫要的東西。都寫在那包藥的紙上了,你一看就知。”

話聲一落,桌上燈焰陡然一長。全廟又大放光明,就在那油燈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小紙包。

這又是鬼影子查玄一向慣用的手法,周古人冷笑一聲,打開紙包,紙包之內除了有一粒藥丸之外,還寫著“水煙筒”三字。

哼!又是鬼影子查玄所要的東西。周吉人二話不說回身就走,回到威公府,郭老夫人與簡又青正秉燭坐待,等他回來。

周吉人把經過情形說完之後,怒惱地道:“你們看,這不分明又是‘冷魂宮’在搗鬼,”

郭老夫人一嘆道:“那把‘水煙筒’對我們可說毫無用處,給了他們也就是了,可是,那把水煙筒早就不見了,我們又到那裡去找?”

簡又青柳眉一豎道:“可惡,那鬼影子查玄明明說過,他保證今後再不會有人找威公府的麻煩,侄女倒要問他一問。”說著,站起身來,就要告辭回去。

周吉人攔住簡又青道:“弟妹,且不要去迫問查玄。”

簡又青難以釋然地道:“這種人留在身邊,將來總是麻煩,倒不如就此與他弄個一清二白。”

周吉人道:“老五把他留在身邊,當然有他的道理,至於這件事情,如果‘冷魂宮’死不放手,諒他那查玄也無可奈何,既然在他身上得不到結果,又何必多此一事。”

簡又青回身坐下,點了一點頭,道:“大師兄說得是。”

周吉人接著又道:“我記得弟妹上次在恩師墓冢之中,好象對那水煙筒頗有印象,你能不能想得起來,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它?”

簡又青道:“這件事,小妹早就想起來了,只是一時忘了提起。”

郭老夫人笑容一開道:”在那裡?快快說出來。”

簡又青說道:“在伙房隔壁的水井裡面。”

郭老夫人一怔道:“你怎麼知道在那水井裡面?”

簡又青玉面一紅,臉上流露著兒時的回憶神情,笑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侄女和霞妹都還小,因一時好奇,想嘗一嘗抽菸的味道,於是找了一把水煙筒,躲到那水井附近去嘗試,不料一口沒有嚐到,姑爹忽然闖來了,只嚇得我們把那水煙筒拋到井裡去了,如今想來,那把水煙筒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那把水煙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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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5 15:12: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嫁禍收漁利 揭秘暗擔愁

簡又青這樣一說,只聽得心情沉重的郭老夫人也忍不往為之一笑,道:“唉!你們這些淘氣鬼……。”

連夜派人下井打撈,果然從井底撈起一把水煙筒,洗清擦拭之後,竟然連一點銅鏽都沒有,不說別的,就此一點,便可看出這把煙筒與眾不同。

水煙筒一出水,對方就知道了,第二天—早,通知交換藥物的信就來了。

時間依然訂的是午夜三更,不過周吉人按著暗記找去時換了地方,不再是那座土地廟了。

那是城外的一片亂葬崗,但見野草滿生,放眼一片荒涼。

幾株雜木大樹,零星的聳立著,一陣夜風吹來,發出沙沙的響聲,託襯得這片亂葬崗,益發鬼氣森森。

周吉人掠日四望,走上一座新葬墓頭,這時,那飄忽不定的聲音,忽然飄來道:“周吉人,水煙筒帶了沒有?”

周吉人揚起手中水煙筒道:“帶來了。”

那話聲接著道:“很好,你就把水煙筒放在墓頭上好了。”

周吉人冷笑一聲,道:“我要的解藥呢?”

那聲音道:“你放下水煙筒,向前走去,越過七座墓面,你要的解藥就在第八座墓頭之上,你取了解藥回去吧。”

周吉人冷哼一聲,腳下猛然一拔,身子疾如脫箭一般,連越七座墓頭,落身第八座墓頭之上,伸手抓起墓頭上一個紙包。

周吉人一直都是唯命是聽,委屈求全,這時突起發難,顯然大大出對方意料之外。空中發出一聲失驚之聲,可是那矢驚之聲,那能擋得住周吉人飛快的身形,那驚叫之聲尚在空中飄蕩時,周吉人已是抓到了那包解藥。

驀地,那驚叫之聲變為一陣哈哈大笑道:“周吉人,你以為老夫的解藥會讓你這樣輕輕易易到手麼?老實告訴你,那包不是真的解藥,不過是試一試你的誠意而已。”

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朋友,你知道本人此舉作用何在?”

話聲微微一頓,不待那人接話,哈哈一笑又道:“本人亦不甘是相試耳,由此看來,本人要是將水煙筒先交了出來,豈不上了你一個大當,哼!今天,我們只能到此為止了,咱們改日再談。”

雙拳一抱,身形起處,人已下了墳頭,掠身向墳場之外走去。

忽然,一聲:“站住廠四條身穿黑袍的人影,從地下冒了出來,擋住了周吉人的去路。

周吉人有備而來,劍眉一軒,卡簧響處,一道寒芒,脫手而出,手中多了一把三尺龍泉劍。

面色一沉,道:“本人不願出手傷人,最好各位不要逼人大甚。”

其中一個黑袍人冷然道:“放下懷中水煙筒,止你過去。”

周吉人道:“不然呢?”

另外一個黑袍人嘿嘿一笑道:“那你就連命一道留下來!”左手一揚,當胸擊出一掌,接著右手一揮,刀光又到。

那人動作迅快無比,虛實相應,顯然存心要打周古人一個措手不及。

周吉人深心之中,早就恨透了這批人的巧取豪奪,當下冷笑一聲,道:“朋友要動手,那就莫怪本人出手無情了。”手中長劍一抖而出,奔向那人攻來左手。

那黑袍人旋身縮手,右手大刀就順勢到了周吉人腰際。

周吉人攻出招勢,忽然斜斜一偏,寒光閃動,那黑袍人揮刀而到的右手,正送到他劍鋒之上,那黑袍人握刀右臂,應聲而折。

原來,周吉人心存殺雞儆猴之意,一出手就使出了新練奇學,將對方一條手臂斷下。

那黑袍人痛得一聲慘叫,閃身暴退而出。

殊料,他這一招並未實收“殺雞儆猴”之效,另外三個黑袍人已是一聲暴吼,各舉兵刃,向周吉人猛攻而到。

周吉人這時雖然心存善念,也不能善了了,當下揮劍相迎,同時暗自忖道:“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傷之無愧我心,那就給他們一次教訓吧!”

心念一決,尹中劍芒陡漲,把三個黑袍人齊圈入重重劍影之中。

那三個黑袍人也自不弱,奮力相抗之下,尚能暫落不敗。

這時,只見又有一個黑袍人,從一座墳頭之內,現身出來,輕輕喝了一聲:“住手!”

那黑袍人聞聲急退,周吉人把劍旋身轉向那才現身的黑袍人雙目一凝,道:“朋友,我想你也該自己現身出來了。”

那黑袍人冷“哼!”一聲,道:“周某人,你這位讀書明理的武林大俠,想不到也是食言反覆小人。”

周吉人一向潔身自愛,聞言之下。不由劍眉雙軒,惱上心頭,道:“本人什麼地方食言反覆?”

那黑袍人道:“請問,你今日所為何事?”

周吉人道:“交換解藥。”

那黑袍人道:“交換了沒有?”

周吉人道:“你們沒有誠意,所以本人認為無法再和你們商談。”

那黑袍人一笑道:“誰說我們沒有誠意,你要的解藥不是已經到手了麼。”

周古人哈哈一笑道:“朋友,你少來這套,剛才你自己已經不打自招,承認那不是真的解藥了。”

那黑袍人微微—笑道:“如果是真的解藥呢?”

周吉人面色一正道:“大丈夫一言,既然答應把這水煙筒給你們,只要本人手中這顆解藥是真的,本人絕不食言。”

那黑袍人沉思了一陣遭:“好,我們就此君子一言,也許你信不過老夫,但老夫卻信得過你周大俠,今晚,就請你先行回去,試一試老夫的解藥是真是假,明晚老夫當親自前去威公府向你大周大俠接收那把水煙筒……”

一口氣說來,出入意料之外的豪邁,換了一口氣,話鋒一頓,又道:“但望你周大俠,不要叫老夫失望,而壞了你周大俠的清名。”

周吉人朗聲一笑道:“朋友,你無需多此一著,拿話扣牢本人,其實,這把水煙筒對威公府毫無用處,被你朋友得去,並不可惜,只是你朋友用這種手段來謀取這把水煙筒,卻叫本人不服不忿,本人也把話說在前面,明晚你來收領水煙筒,本人包你平安無事,遂心滿意,不過,這筆帳並不就此了結,以後,我們還得再算一算。”

那黑袍人一笑道:“好,你周大俠乾脆明白,老夫也不打擾你似箭歸心了,你請!咱們明晚見!”

說著,雙拳一抱,以禮送客。

周吉人原以為有得一番大戰,不料,那黑袍人忽然大方起來,當下也是一抱拳,道:

“明晚有候大駕!”

身形一起,飛離了那亂葬崗。

周吉人這一次來回不到一個時辰,回去將解藥給郭倩霞服了,郭倩霞果然霍然而愈,由此足見那黑袍人也盜亦有道,並非完全無信無義。

因此,郭老夫人首先贊成,就此將那水煙筒送給那黑袍人,落個財去人安樂,以免日後麻煩。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簡又青回到自己家中,越想心裡越是難過,尤其對鬼影子查玄有著無比的怒惱,縱然這次的事情來自冷魂宮,鬼影子查玄作不得主,但他至少也該事先有所暗示,才是做人對朋友的本份。

因此,她一回到家中,便忍不住命人把鬼影子查玄叫進內宅,冷笑一聲,追問鬼影子查玄道:“老查,你覺不覺得你自己太不應該了麼?”

鬼影子查玄斷得一楞,惶然道:“夫人,老朽有何不是之處,請明言。”

簡又青杏目圓睜,慍然道:“老查,你是真的不知道呢?還是故意裝糊塗?”

鬼影子查玄愕然道:”出了什麼事?老朽實是不知道。”

簡又青”哼廠的一聲,道:“你們‘冷魂宮’,又來向威公府要那把水煙筒了,你難道真不知道。”

鬼影子查玄張口瞪目道:“他們又派人來了,老朽是不知道。”

簡又青察言觀色,見鬼影子查玄確然暗暗吃驚,似乎實在不知情,當下,心中那股怒氣,便平息了不少,自然也就沒有向鬼影子查玄追問下去的必要,面色稍霽揮手道:“你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簡又青已經揮手示意要他退出去,鬼影子查玄不便多問,欲言又止的一搖頭,退出了內院。

鬼影子查玄這次跟著李中元,到目前為止,倒確是安安份份,未曾稍有逾越之處,無端端的被簡又青叫進去埋怨了一頓,他雖然忍住沒有追問真情,回去之後,卻打了主意。

晚上,簡又青到威公府去後,鬼影子查玄喝得爛醉如泥,讓別人把他送回府上,當送他回府的人前腳離房,他便後腳翻窗而出去了威公府。

鬼影子查玄在威公府隱身了一年多,對威公府的情形,真比威公府的主人郭老夫人還要清楚,何況,他從前在威公府下過—番功夫,許多巧妙的安排還沒有拆除,這一回去之後,真是神鬼不知,便看到了他謀而不得的那把水煙筒。

三更未到,二更時分,暗中有八個人滲入了威公府。

鬼影子查玄沒敢驚動他們,靜靜的等到三更時分,一條人影飛掠而到,現身在花園之中。

鬼影子查玄一見那人,當時心絃便不由得一陣緊張,想不到來人竟是“冷魂宮”身份地位遠在他他鬼影子查玄之上的九頭鳥葛無心。

他這時只好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再打什麼歪念頭了。

九頭鳥葛無心現身花園之中後,面向著一座亭閣,朗聲一笑道:“老夫已如約而到,請周大俠出見。”

周吉人開門而出,雙拳一抱,肅容道;“請進內奉茶。”

九頭鳥葛無心搖頭道:“多謝了,請見賜那把水煙筒吧。”

周吉人微微一笑,說道:“咱們是主隨客便,恭敬不如從命,來人,送上水煙筒!”

亭閣之內,應聲走出一個待女,雙手託著那把水煙筒!飄身而前,送到九頭鳥葛無心手中。

九頭鳥葛無心略一檢視,將那水煙筒向懷中一收,抱拳道:“周大俠言而有信,老夫今番得罪,容圖後謝,就此告退了。”說著,頓足而起,便待飛身而去。

周吉人這時忽然輕喝一聲,道:“朋友,請慢走一步。”

九頭鳥葛無心停身駐足冷然一笑道:“周大俠可是要給老夫一點顏色看看!”

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朋友料事如神,在下佩服之至!”

九頭鳥葛無心臉色一沉,冷冷說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周大俠請過來賜教。”

周吉人哈哈一笑道:“你把我周某人看成什麼人了,我周某人就是能立時擒下你朋友。

也不會此時此地向你朋友動手。”

九頭鳥葛無心一怔道:“那你周大俠的意思是……?”

周吉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要告訴你一句話。”

九頭鳥葛無心道:“什麼話?”

周吉人道:“你朋友離去時,別忘了你還有八個同伴,在後門外面等著你朋友攜帶同行。”

九頭鳥葛無心依然一驚,臉上神色一變道:“你把他們怎樣了?”

周吉人笑著道:“沒怎樣,只是怕他們行路不慎,損壞了園中花木,制了他們穴道而已。”

高明!這一著不但顯出了威公府的威,而且謔而不虐,現出了威公府心存立警之意。

九頭鳥葛無心固然聽得一愣,暗中的鬼影子查玄何嘗不是倒抽了口冷氣。以他得天時地利之便,竟也不知那八人落到了周吉人手中。

由此可見,這位周大爺不是不發威,只是不願隨便發威而已,看他今天的處置,真是智,仁,勇,無不顯露了一手,令人不敢再小視於他。

九頭鳥葛無心一頓足道:“盛情心領,咱們後會有期。”

身形一射而起,使向園外掠去,當他到得園外,只見他暗中安排的八個人,一字並肩躺在院牆之外。

九頭鳥葛無心雙眉一揚,右手向懷中一探,手還沒有拿出來。只聽傳來一聲冷笑道:

“朋友,你要暗起不良之心,在長安之地妄自殺人滅口,那你是授人以柄,莫怪威公府馬上就要出手對付你了。”

九頭鳥葛無心不敢憚無顧忌,聞言一凜,暗暗放下掏在手中殺人暗器,伸手提起兩人飛身而去。

他一共來回了四次,才把八個人統統帶走,這實在令他惱怒難堪,而又哭笑不得。

九頭鳥葛無心把八個半死人帶到一座廢園之內。忽然八個人的穴道不解自開,一一自動醒轉過來。

九頭鳥葛無心更是有著一種被捉弄與被侮辱的感覺,恨恨的一頓腳,揮手之下,那八個人便鳥驚四散,各自隱身而去。

鬼影子查玄一路暗躡而來,這時只剩下他一個人,方待現身與他一通疑曲,只見人影一閃,忽然飛身到來一人,與九頭鳥葛無心一打手勢,便領著九頭鳥葛無心,翻山園外而去。

鬼影子查玄目的未達,自是不會半途罷手,於是暗中—咬牙,依然緊緊迫距不捨。

鬼影子查玄一路追躡九頭鳥葛無心,出了長安城。來到一處庭院之內,只見接九頭鳥葛無心的赫然竟是金蛾妃子身前四姥之一的銀姥。

尤其令鬼影子查玄迷惑不解的,便是九頭鳥葛無心對銀姥的態度,簡直恭順得失了九頭鳥葛無心在“冷魂宮”的身份。

他將那把鶴咀水煙筒雙手送到銀姥手中後,便一直等命,坐都不敢坐。

銀姥有什麼了不起,鬼影子查玄自信要不了二百招,就可將她擊敗,他真奇怪九頭鳥葛無心在她面前怎會顯得如此畏忌?

銀姥左看右看地檢視了一陣那把水煙筒,伸手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交給九頭鳥葛無心,道:“你當面看看,有什麼話,馬上告訴老身。”

小布包之內是什麼東西,鬼影子查玄沒有看到,只見九頭鳥葛無心打開小布包之後,聲音歡愉的連聲說道:“謝謝!謝謝!……”由此可見九頭鳥葛無心非常滿意。

銀姥姥微徽一笑,揮手道:“那你就請吧!”

九頭鳥葛無心欣然告辭而出,鬼影子查玄也跟著出了那莊院,可是這時他心裡已經起了極大的變化,不知該不該現身和九頭鳥葛無心打招呼了。

第一,他這時無法瞭解九頭鳥葛無心與金蛾妃子連手做周吉人的鬼,是上面的授意呢?

還是他九頭鳥葛無心的個人行為?

第二,他願不願意和自己見面?

鬼影子查玄跟了他一程始終打不定主意,但這時,九頭鳥葛無心忽然閃身躲進一座樹林之內,鬼影子查玄以為他發現了自己,因此也不敢輕身入林,只好隱伏在林外守候。

過了不久,林裡走出了一位赤面老人,人換了,衣服也換了,但腳上穿的那雙鞋沒有換,鬼影查玄見了,不由啞然失笑,暗自“呸!”了—聲,罵道:“老夫還說葛老怎會自己來做這種事情,敢情是假的……哼!好一個金蛾妃子,你竟然找起‘冷魂宮’的麻煩來了……”

鬼影子查玄為人細心深沉,發現這一秘密之後,便不願再現身了,暗中追躡著那老者查出了他身份,悶聲不響約回了長安。

一連十幾天下來,表面上又恢復了平靜無波的生活,可是,鬼影子查玄卻發現丁許多令他眼見之後,依然難以置信的事實。

幾經猶豫之後,最後,他才一咬鋼牙下定決心去找周吉人。

威公府自郭倩霞那次事情之後,周吉人不得不負起威公府的全盤責任,每晚總得辛勤到三更過後,才得回房休息。

這天一進房,只見鬼影子查玄已在房中相候,不由得一怔,道:“老查,你有什麼事?”

鬼影子查玄皺著眉頭道:“這件事很叫老朽難以出口,但又不能不說,但願大爺聽了之後,不要誤會老朽才好。”

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我想這些日子來,你也該知道我的真正為人了,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鬼影子查玄先嘆了一口氣,然後聲音一沉道:“你知不知道,五夫人與金蛾妃子之間有著特殊關係?”

周吉人淡淡地道:“這件事,不足為怪,你們公子不是也和他們來往得很熟絡麼。”

鬼影子查玄楞了一楞,搖頭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

周吉人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鬼影子查玄道:“老朽是說,五夫人與金蛾妃子有著連我們公子都不知道的特殊關係廠周吉人一震,雙目精光陡射。望著鬼影子查玄,厲聲道:“老查,你胡說些什麼。”

鬼影子查玄鎮靜地道:“大爺,老朽一點也不是胡說,一切事情,都是老朽親目所見。”

周吉人瞪目道:“你見到了什麼?”

鬼影子查玄道:“第一件事,便是那鶴嘴水煙筒,真正的得主並不是‘冷魂宮’,而是金蛾妃子朱錦如。”

周吉人一笑道:“你這完全是替‘冷魂宮’撇清,你們‘冷魂宮’的那一套,我還沒有見慣?”

鬼影子查玄者臉一紅,道:“因其如此.所以金蛾妃子才派人以‘冷魂宮’的姿態出現,嫁禍‘冷魂宮’。”

周吉人搖了搖頭道:“你的話很叫人難以相信。”

鬼影子查玄道:“老朽自知自己的話很難叫大爺相信,所以老朽曾暗中查出了那假冒‘冷魂官’人的底細,老朽說出來,大爺儘可再行調查。”

周吉人見鬼影子查玄說得若有其事,不由問道:“那他是誰?”

鬼影於查玄道:“他就是立地金剛沙志強。”

周吉人一笑道:“立地金剛沙志強是什麼人,會做這種事麼?”

鬼影子查玄道:“如單看立地金剛沙志強的一向為人,老朽要非親目所見,絕不會相信,他會為金蛾妃子所利用,但老朽見到的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說著,又把那天所見情形一—說了出來。

周吉人冷靜的頓了一頓,覺得鬼影子查玄的話,不誤可信之處,因為他對金蛾妃子更不放心,何況鬼影子查玄所立地金剛沙志強,就離長安不遠,不是飄萍無根,無可調查的對象。

他心中雖然已被他說動,但卻眉頭一皺道:“你既然發現了其中內情,為什麼不早說出來?”,鬼影子查玄道:“不瞞大爺說,老朽出身‘冷魂宮’,不管‘冷魂宮’現在對老朽的態度如何,但老朽對‘冷魂宮’總還有著一份舊情,眼看‘冷魂宮’夢寐以求的鶴嘴水煙筒被金蛾妃子得去,老朽實難視若無睹,因此有心先等個明白,卻料不到因此發現了五夫人與金蛾妃子之間的一大秘密。”

周吉人這時雖還不大相信鬼影子查玄說簡又青有問題,但已不再冷嘲熱諷,雙眉一皺,道:“你發現五夫人與金蛾紀子有什麼勾結?”

鬼影子查玄猶豫了一下道:“這個老朽暫時還是不說的好,到時辰老朽當請大爺親目一見。”

周吉人劍眉一揚,說道:“老查,希望你不要從中弄鬼,不要自已弄得身受慘報!”

鬼影子查玄悚然道:“老朽知道我的處境,老朽不敢從中起什麼不良之心,請大爺放心。”

鬼影子查玄告辭走了,可是周吉人卻輾轉反側,整晚都無法入睡了。

就在第二天傍晚時分,周吉人便接到鬼影子查玄的知會,約他立時前往某處相會。周吉人略加易容按址前往,那裡原來是緊靠著李府牆外的一排木屋小房子。

鬼影子查玄並沒有說明是那一家,周吉人方自一皺眉頭,不知所措時,只見最盡頭的一家門戶忽然打開一半,伸出鬼影子查玄的頭,向他招手請進。

周吉人走人那間屋內,只見那間小小的房子包括了吃,住,坐,臥一切設備,雖說“麻雀雖小五贓俱全”,但卻擠得身都轉不過來。

鬼影子查玄歉疚地請周吉人坐在一張陳舊的椅子上,面對著燒水煮飯的灶門,道:“大爺,現在就請你默運神功,凝神傾聽,不久就可聽到五夫人與金蛾妃子的談話了。”

周吉人一怔道:“我們在這裡就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

鬼影子查玄點頭道:“不錯,就在這裡……。”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馬上解釋道:“大爺有所不知,老朽在這灶內安裝了一根傳音索,直達金蛾妃子密室重地,所以能將她們的談話,一直傳來。”

周吉人過去吃過他的苦頭,知道他神神怪怪花樣百出,誰知道他在搗什麼鬼,如果不追根究底問個明白,實難完全相信,當下一皺雙眉道:“什麼傳音索?你給我說個明白。”

鬼影子查玄知道自己過去的作為,如沒有明白交待,只怕周吉人聽了她們談話,還不會信以為真,苦笑了一聲,道:“老朽為取信於大爺,老朽只有把自己一項絕活請大爺過目了。”

說著,伸手把灶上鐵鍋提了起來,鐵鍋一旁埋著一截竹筒,鬼影子查玄取出竹筒後面接著一根乾裂了的空心腸子,那腸子很小,只有筷子粗細,也不知是什麼腸子,不過那腸子處理得很特別,有一種輕輕的彈性,把腸子四周撐得圓圓的,保持著中間的空心。

腸子傳聲的理由很簡單,但是要把一根腸子處理得保持中空,順利傳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非有特殊的方法和藥物不可,因此凡人意想不到。

周吉人明白之後,慨嘆一聲道:“過去你就是用這種方法竊聽我們的談話?”

鬼影子查玄點了一點頭。道:“老朽至今為過去對大爺的事,愧悔不安。”

周吉人笑道:“老查,我不是責問你過去的事,只是證實這東西的作用。”

鬼影子查玄道:“老朽知道大爺的意思,但老朽對大爺與公子的寬宏大量能不時在唸中。”

周吉人笑了一笑,道:“現在我們不談這個了……啊!果然有話聲傳來了!”

兩人立時凝神傾聽起來。

金蛾妃子與簡又青的話聲,清晰如在身旁。

只聽簡又青的話聲,先傳過來,道:“大姐,你上次送給小妹的珍珠粉還沒用完哩!這份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聲道:“四妹。你別小看了這珍珠粉啊!可是有錢買不到的南海潮音洞珠粉,你現在剛剛開始服,看不出功效,你只要服了半年之後,大姐包你全身玉潤凝光,叫中元愛上加愛。”

簡又青似是被金蛾妃子說得不好意思起來,帶嗔帶笑的叫了一聲:“大姐……”可是這聲“大姐”出口之後,便沒有了下文,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轉移了她的心意。

周吉人更是雙眉一皺,遭:“老查,這些話聽來,你不覺得無聊麼?”

鬼影子查玄道:“大爺,你耐心一點。再聽下去,就是要緊的話了。”過了片刻,只聽金娥妃子話聲忽然變得深沉有力地道:“簡又青,這兩天有李中元的消息回來沒有?”

簡又青的話聲也是變得平板而沒有感情地道:“沒有。”

金蛾妃子道:“照說他是不是該回來了?”

簡又青道:“這兩天他要回來麼。”

金蛾妃子道:“我這裡給你三顆藥丸,李中元回來之後,你每天晚上給他服一粒,不得有誤。”

簡又青道:“是!”

金蛾妃子道:“好!你現在可以醒來了。”

又是片刻之後,只聽簡又青的笑聲揚了起來道:“大姐,你對小妹這樣好,不知二姐心裡舒不舒服……”

金蛾妃子的話聲也立時變得輕快柔和地笑道:“你放心,你二姐還不是也非常喜歡你。”

周吉人早被她們中間那段談話內容驚悸得失了神,也沒注意她們談話的態度,前後之音有著不可思議的變化與不合理。

傳聲之中,聽出金蛾妃子與簡又青走出密室去了。

周吉人怔怔地望著鬼影子查玄,難過得無話可說,任何人出賣李中元,都不足為奇,但發生在簡又青身上,就大大的不可思議了。他不敢相信,但親耳聽到的又不能不相信,他望著鬼影子查玄,只希望鬼影查玄能替簡又青說兩句話,讓自己心理暫時規避一下殘酷的事實。

鬼影子查玄彷彿要說什麼,但這時忽然一陣腳步聲來到門外,拍著門叫道,“吳老頭,開門來。”

吳老頭是這戶人家的真正主人,經鬼影子查玄買通,到街上買酒去了。

鬼影子查玄一面答話道:“吳老頭買東西去了,不在家!”

同時,以極快的手法,把灶中那隻竹筒帶半截腸子一齊扯斷,收藏於懷中。

“哼!吳老頭不在家,你們鬼鬼祟祟躲在他家中幹什麼?”

“砰!”木門突然被外面來人一腳,踢得炸成十幾塊,向他們身上射到。

三個流氓似的漢子,一湧而入,到了屋內。

周吉人來時,原已黃昏來臨,這一陣耽擱下來,外面天色已黑,他們只顧偷聽金蛾妃子與簡又青談話,忘了點上燈光,屋內更是顯得一片漆黑。

那三條漢子由外入內,更是看不清他們的位置,微一怔神之下,鬼影子查玄已傳音招呼周吉人道:“大爺,不能讓他們看出我們,我們先下手為強,就此闖。”他話聲出口,雙手同時一翻,各取一人。

周吉人更不敢怠慢,掃腿向著一人踢去。

他們兩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又在他們猝不及防之下出手,只聽連聲“唉喲!”進來的三個人,倒了一對半,連周吉人他們的面貌都沒看清楚,就被他們脫身而去。

周古人與鬼影子查玄脫身木屋之外,鬼影子查玄道:“大爺,你請先回威公府去,老朽還要查一查那三個人來路。”說著,閃身又隱入黑暗之中。

周吉人知道這一方面鬼影子查玄有他獨到之處,無庸替他擔心,匆匆問到威公府,正閃身進入自己書院之際。

但見眼前人影一閃,郭倩霞飛身而到擋住他去路,嬌叱一聲道:“什麼人?”

周吉人一見是郭倩霞,長吁了一口氣遭:“霞妹,是我!”

郭倩霞再仔細一打量周吉人,不由得掩口笑道:“你到那裡去了,打扮得這樣古里古怪。”

周吉人忽然長長地嘆息一聲,道:“說來真是叫人難以相信……”

話說一半,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簡又青與五弟已經情結夫婦,都不可靠,她與李愷交往有年,所受影響必深,只怕更難叫人放心了。”

周吉人本來不是多疑的人,只因親耳所聽到的教訓,太現實與殘酷了,他雖不是多疑的人,亦不得不多提高一份警惕之心。此念一生之下,下面的話,便不敢據實相告,頓了一頓,支吾地道:“我剛才發現有個可疑人物在附近出現,出去摸他們的底去了。”

郭倩霞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前言不對後語,只急急地道:“快洗個臉,換好衣服,有客人來了,要見你啦!”

周吉人一笑道:“什麼客人?”

郭倩霞刁蠻地一搖頭道:“現在不告訴你。”

周吉人在郭倩霞幫忙之下,整容易裝,加了一番修飾,然後來到郭夫人後堂。

只見郭夫人正陪著一位老年尼姑和一位徐娘半考的中年美婦人在談話。

郭老夫人一見他來到便笑著說道:“吉人,快來見過一心神尼。”

一心神尼是簡又青的師父,周吉人不敢失禮,向一心神尼一揖到地,道:“末學周吉人,參見神尼老前輩。”

一心神尼欠身還禮,含笑道:“周大俠請不要多禮。”

郭老夫人接著一指那中年美婦人說道:“這是老身妹子,霞兒他們阿姨!”

周吉人接著也是長揖一禮,道:“晚輩見過簡老前輩。”

郭老夫人妹妹刻意打量了周吉人一陣,含笑點頭道:“不要客氣。其實你也可以跟著霞兒叫我阿姨。”

周吉人被她說得只好改口稱了一聲:“阿姨!”

郭老夫人妹妹一笑道:“阿姨叫簡竹君,你該加上君字,以便有所區別。”

簡竹君的態度顯得不夠莊重,周吉人暗暗一皺眉頭,又稱了一聲:“君姨。”

周吉人與郭倩霞兩人一旁就座之後,郭老夫人笑著說道:“青兒,你說外面的風言風語多可怕,竟然有人說中元與又青已經失和反目了。”

周吉人微微一怔,轉向一心神尼道:“老前輩敢情因此而來。”

一心神尼微現窘容的笑了笑道:“貧尼正好道經附近,因此順便來看一看。”

郭老夫人接著道:“剛才老身已經向神尼說明了事實,但神尼還有幾件事情想和你談一談,神尼不是外人,賢侄儘可據實相告。”

周吉人口中應了一聲:“是!”心裡卻喃咕起來了。

誰不知一心神尼不是外人,何用郭老夫人如此叮嚀,關於這一點,郭老夫人自己不會不知,現在郭老夫人既然如此叮嚀,其中必有道理。

周吉人自來到威公府,與郭老夫人共同應付研究鬼影子查玄一番之後,彼此之間已經培養出一種默契。

周吉人笑了一笑,轉向一心神尼問道:“老前輩還有什麼見教?”

一心神尼面容一肅,問道:“至於令師弟與又青過去所經歷的種種,剛才老夫人已經說得很明白,貧尼也無話可說,至於他們婚後,彼此能否互信互愛,周大俠想必完全清楚,不知大俠能否見告。”

周古人略一沉思道:“據晚輩所知,他們之間倩好極篤,敝師弟對弟妹更是信任有加,概不藏私。”

一心神尼長眉微微一揚,道:“真的麼?”

周吉人微微一怔,道;“老前輩可是不大相信晚輩的話?”

一心神尼點了一點頭道:“貧尼不打誑語,未敢盡信。”

周吉人道:“老前輩如不相信晚輩,請一問令徒便知。”

一心神尼道:“貧尼當然要問她,不過在未問她之前,貧尼想請大俠與貧尼合作,作一個小小測驗。”

周古人道:“作什麼測驗?”

一心神尼道:“大俠與李中元情屬師兄弟,應該是彼此坦誠無話不談的了。”

周吉人點頭道:“敝師弟對晚輩確然如此。”

一心神尼道:“又青與李中元夫妻情深,自然也是推心置腹坦誠相對的了。”

周吉人道:“當然,這還用說,就以敝師弟將當今武林人物視為‘聖丹’的‘潛龍丸’交由又青弟妹保管一切,便可見敝師弟對又青弟妹如何了。”

一心神尼道:“說起來理當如此,不過現在外面既然有了風言風語,我們身為師長的,便不能不關心查問了,所以貧尼想好了幾個問題,先問大俠,然後再問小徒,以此來看李中元對大俠與又青之間是否有所偏私厚薄,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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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笑靨制豪俠 峻語迫娥眉

周吉人心中雖然不大願意,但是卻無法不點頭,只好答應道:“晚輩遵命。”

一心神尼徽微一笑道:“難得周大俠如此合作,貧尼有僭了。”

周吉人面色一正,道:“晚輩洗耳恭聽。”

一心神尼笑容一斂道:“江湖傳言,令師弟找到‘翠谷之秘’,此話可是當真?”

周吉人道:“不錯。”

一心神尼道:“令師弟如何處理那些藏珍?”

周吉人道:“大多藏珍,都已換成金銀財物,作為此次黃河賑災用了。”

一心神尼道:“其餘的呢?令師弟又如何處理?”

周吉人道:“其餘藏珍,有些是各大門派早年遺失之物,有些是不知來源的無主之物,至於各大門派之物,敝師弟已決心物歸原主,送還給各大門派。”

一心神尼點頭接口道:“令師弟這種臨財不苟的光明態度很好,值得稱許,但是還有些不知來源的無主之物,又當如何處理?”

周吉人道:“敝師弟準備公諸武林,共商處理辦法。”

一心神尼贊口道:“好,這個辦法很明智。……現在貧尼要問你,這些‘翠谷藏珍’,是仍然留在翠谷之內呢?還是已經遷地密藏?”

周吉人坦然道:“翠谷之內已是所剩無幾,大多都已遷出分藏於各地。”

一心神尼道:“分藏在什麼地方?”

周吉人微一猶豫道:“這……。”

一心神尼微現不悅之色,接口道:“不放心貧尼是不是?”

周吉人惶驚地道:“請老前輩不要誤會……”

一心神尼截口說道:“那你為什麼不說?”

周吉人道:“不瞞老前輩說,晚輩只知那些藏珍遷出翠谷之後,分藏於十八處地方,至於分藏於十八處什麼地方,晚輩卻是不知道。”

一心神尼冷笑一聲,道:“貧尼就不相信李中元會不將那些地方告訴你們!”

周吉人道:“老前輩有所不知,敝師弟原是要將那些地方,告訴晚輩,是晚輩自己不願知道。”

一心神尼“哼!”的一聲,道:“自己不願知道,這是什麼活?”

簡竹君一旁笑道:“神尼先別怪他,他的話倒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一心神尼繃著臉道:“有什道理?”

簡竹君道:“這可從兩方面來說,他不願多知道,也就無須從他口中把這秘密洩露出去,這是從正面立論,如果從另一方面說,他是怕惹火燒身,招來無妄之災,吉人,阿姨沒說錯吧,當然。阿姨認為你是在替李中元守秘著想。”

郭倩霞這位阿姨與郭老夫人比起來,顯然有著天壤之別,一位是慈祥親切,端莊守禮,令人可敬可親,這位卻是一身江湖流氣,叫人不敢恭維。

周吉人聽著她說的兩面話,只有苦笑而已。

一心神尼點了一點頭,忽然轉臉向郭老夫人問道:“奇怪,青兒為什麼還沒有來?……”

一語未了,一陣急步聲傳來,簡又青已飛奔而到,見了一心神:尼歡呼:“師父!”已是拜伏在地。

一心神尼伸手拉起簡又青一陣端詳打量,雙眉一皺搖頭道:“青兒,你瘦多了,生活過得還好麼?”

簡又青點頭道:“徒兒好得很呀!”

這才轉身向簡竹君行了一禮,叫了一聲:“三姑!”

看她對簡竹君的神情,雖然一樣的有禮,可就沒有對一心神尼那樣親熱了。

一心神尼拉著簡又青坐在身旁,問了一些生活情形,接著面色一正,道:“剛才為師和你大師兄談了很多話,又問了他很多問題,你大師兄都一一回答了為師,現在為師以同樣問題再問你一遍,希望你能和你大師兄一樣,老實回答為師。”

簡又青點頭答應了,一心神尼把剛才問周吉人的話,重複問了一遍,前面一段簡又青的答話大致與周吉人相同,一心神尼聽了相當滿意。一心神尼問到他藏珍的十八處地方時,簡又青黛眉微徽一皺,投目向周吉人望來。

周吉人不能止一心神尼說他影響簡又青答話,增加她對李中元的誤解,當下點了點頭道:

“弟妹,令師不是外人,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訴。”

簡又青見周吉人點了頭,放心地道:“那十八處地方,中元都告訴了徒兒,那些地方是……。”

剛要一一說出地名的時候,忽然有人喝聲道:“四妹你怎麼可以隨便亂說?”

大家聞聲轉頭,只見金蛾妃子朱錦如飄身走了進來。

一心神尼長眉一揚,輕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金蛾妃子朱錦如冷冷的一笑道:”本姑娘是什麼人,你還管不著,倒是你是什麼人,先給姑娘一個明白交待。”’

簡又青搶著道:“大姐,她老人家是小妹師父啦!”

金蛾妃子朱錦如聽了簡又青的話,神態如故,道:“她真是你師父麼?你再仔細看一看!”

此言一山,有如春雷炸響,驚得大家都是一愣,人人心裡驚叫一聲,道:“難道她不是一心神尼?”

金蛾妃子朱錦如不是二三歲的小孩子,這種話她能說出來,那就必有所見,絕不會無的放矢。

簡又青心中一動,也不由得凝目再次向一心神尼臉上望去。

一心神尼大怒失色罵道:“好一個信口雌黃的賤貨。”

金蛾妃子朱錦如截口道:“一心神尼乃是佛門高尼,哪會像你這樣口出汙言,由此一點,便足以撕破你假面具了,四妹!還不快退!”

簡又青一時之間真還沒有看出一心神尼是別人假冒,但聽了金蛾妃子如此一說,想起師父平生為人,確不會如此口不擇言,警念方起,一心神尼已是出手如電,向她腕脈上扣來。

一心神尼出手一招,等於自己承認了自己身份,可是這時簡又青欲待退身已是不及,右腕腕脈已被那假一心神尼抓個正著。

誰料,那假一心神尼抓住簡又青手腕之後,卻是一聲大叫,鬆手不迭,自動放開了簡又青,人便從座位之上疾射而起,向外撲去。敢情,簡又青手腕之上正戴著金蛾妃子朱錦如給她的那對“龍風玉鐲”,那假一心神尼,一抓之下競抓在那玉鐲之上,內力一吐之下,龍風玉鐲自生反應,龍口之內射出一枚牛毛細針,紮在假一心神尼掌心之上。假一心神尼才恍然而悟,已知事無可為,只有走為上策了。

她轉念極快,叫聲出口,人已射身而出,可是她一切都落在金蛾妃子算中,金蛾妃子朱錦如已是先她而到,擋住她去路,輕笑一聲,道:“你已身中劇毒,如不馬上治療,包你走不出長安城。要命的,就乖乖地給本姑娘留下,本姑娘不為難你就是。”

那假一心神尼去路被阻,目光一掃,只見周吉人與簡又青等人,無不虎視眈眈,躍躍待動。

同時,她也感到手掌有點不對,猛一低頭觀望之下,只見一隻手掌就這片刻之間,已是腫了起來。

好快的毒性,使她不由得全身一震,道:“真不為難老身?”

金峨妃子閃身讓開了她的去路,冷冷地道:“你要不相信,你去吧!”

那假一心神尼臉色灰白,見金蛾妃於朱錦如大方的讓她離去,反而使她更增惶恐不安,猶豫了一下,輕嘆一聲,道:“好,老身這次算是栽到家了。”

話聲頓了一頓,忽然舉著一雙迷惑的眸子,望著金蛾紀子朱錦如道:“姑娘,你怎樣一進來就看出老身不是一心神尼本人?”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了一笑道:“這個麼.本姑娘等會再告訴你,你先服下這解藥,就在這裡調息待命吧。”說著,取出一粒藥丸,交給了那假神尼。

那假神尼接過藥丸,吞入腹中,不敢再回原座,便在一旁,席地而坐,開始調息逼毒。

金蛾妃子移步走向周吉人低聲道:“周大哥,我們到你書院裡去,說兩句話,好不好?”

周吉人暗暗一皺眉頭,忖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他心裡是非常不願意,但卻說不出那個“不”字,只好點了一點頭。

金蛾妃子向郭老夫人微一欠身道:“伯母,有青妹在這裡,你儘可寬心,晚輩很快就會回來。”

老夫人先望著自己妹子簡竹君搖頭嘆息了一聲,道:“姑娘請!”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相偕進入周吉人書院,相對坐定之後,金蛾妃子朱錦如忽然玉面生寒,凜然問道:“周大哥,這裡現在沒有第三者,我們大家坦坦白白的談一談吧!”

周吉人心中猛然一震,道:“朱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蛾妃子朱錦如冷笑一聲,道:“周大俠,我們都是明眼人.眼睛裡不揉砂子,你剛才和鬼影子查玄在鬼鬼祟祟的搗什麼鬼?”

金蛾妃子朱錦如這一招,發動得又快又大膽,簡直叫周吉人措手不及。

周古人臉色一變,方待敷衍她幾句,只聽金蛾妃子朱錦如“哼廠了一聲,又道:“別想支支吾吾了,鬼影子查玄什麼都說出來了,小妹只問你,你是吃敬酒呢?還是吃罰酒?”

周吉人暗暗吸了一口長氣,慢慢壓住心頭上被猛然襲來的震驚,漸漸沉住了氣,淡淡一笑,道:“事無鉅細,都逃不過朱姑娘眼睛,佩服!佩服!”

金蛾妃子朱錦如冷然道:“廢話少說,你是要吃敬酒呢?還是要吃罰酒,小妹但聽你一言。”

周吉人皺著雙眉道:“何謂敬酒?何謂罰酒?請你先說個明白如何。”

金蛾妃子朱錦如臉色一沉,道:“咱們表面上一切保持常態,只要你暗中與小妹合作。

將來事成之後,你我共享所得,這就是所謂敬酒。”

周吉人暗暗罵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口中卻微微一笑,道:“罰酒呢?”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罰酒麼,事情照樣要你做,不過小妹費點手腳而已,但是對你卻毫無優待了.事成之後,你就只有來世再投胎了。”

周吉人一笑說:“這樣說來,姑娘已是把我周某人當成俎上魚肉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了一笑道:“日前情形確然如此,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妹本沒有撿這便宜的打算,怪只怪你,不該自找麻煩,逼得小妹非先下手不可。”

周吉人哈哈一笑道:“可惜,我周某人還不甘就此認命!”

金蛾妃子發出一聲冷笑道:“你別以為你現在算得上一流高手,但在小妹眼中,還差得遠啦!小妹對你要沒有幾分把握,你道小妹會如此粗心大意與你獨自相處麼?”

周吉人臉色一正道:“空言無益,你勝過我雙掌再誇口吧!”身子忽的一站而起。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原是中間隔著一張茶几,平面而坐,周吉人霍然起立之後,金蛾妃子朱錦如卻是坐在椅子上紋風不動,反而臉上冷霜盡褪,嫣然一笑道:“周大哥這又何必呢?……”“呢”字出口,忽然話聲又是一冷,喝道:“你還是與小妹坐下吧!”

說也奇怪,周吉人本來躍躍欲試,但在金峨妃子朱錦如—喝之下,竟然臉色一變,口中道了一聲:“你在椅子上做了手腳!”

唉聲一嘆,頹然坐回椅子上。

敢情,金蛾妃子朱錦如真在椅子上弄了手腳,她嫣然而笑之際,暗暗下手,發射出一枚早已安裝在椅子上的毒針,攻其無備地中在周吉人腰眼穴上。

周吉人真力一洩,就是心中不服,也無可奈何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臉色陰晴不定,又帶上笑容道:“小妹不為已甚,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你考慮考慮吧!”

周古人雙目一閉道:“沒有什麼可考慮的,你有什麼手段,你使出來好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道:“你難道也不替郭倩霞想下想麼?”

周吉人道:“諒你也不能把她們怎麼樣?”

金蛾妃子朱錦如楞一了一楞,笑道:“看你不出,這一點真給你料中丁,你既然不吃這—套,那麼小妹就要得罪了。”

說著,忽然仲手懷中,取出一枚金針,站起身來,解開周吉人衣襟,兩指一捏金針,便向周吉人‘天奚’刺去,……

突然,一道威冷的話聲起自金蛾屺子朱錦如身後道:“大姐,你不覺這種手段太狠毒了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聽那聲音,已知是什麼人,不由大吃一驚,同時,但覺一隻手掌已輕輕的搭在白己香肩之上。

周吉人原是閉口以待,這時,睜開眼來,吁了—口長氣道:“老五,你終於回來了。”

李中元問道:“大哥,你沒有什麼事吧?”

周吉人道:“我腰眼穴上還中了她一針。”

李中元目光投注在金蛾妃子朱錦如臉上,道:“請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在這種情形之下,被李中元碰個正著,任她舌燦蓮花,也無法自圓其說,所以她只有悶聲不響地,待機而動。

她替周吉人起下腰眼穴毒針,又給他服了一粒解藥,苦笑一聲,道:“現在看你們的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大姐,你倒真看得開。”掌力一吐一壓,把金蛾妃子朱錦如推回坐椅之上,抬掌之際,順手點了她一處穴道。

金蛾妃子朱錦如反勝為敗之下,卻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道:“李大哥,我們還有沒有商談的餘地?”

李中元笑了笑道:“可以,只要你大姐……”

一語未了,周吉人已是裁口道:“不要再聽她鬼話,上她當了,你不知道,弟妹已經與她同流合汙了。”

李中元星目之中殺機隱現,凝注著金蛾妃子朱錦如沉聲道:“你在她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李中元非常瞭解簡又青,除非金蛾妃子朱錦如在她身上做了手腳,否則,簡又青絕不會隨便出賣他。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李中元目中一接,暗自打了一個冷戰,忖道:“這個人可是精明透頂,說得出做得到,尤其事情發生在簡又青身上,只怕支吾不過去,倒不如探探他的口氣,看看能不能討討價錢。”

心中衡量得失,點了一點頭道:“不錯小妹在她身上略微施了一點手法,現在她已是身不由已聽命於小妹了,你如果還想得回簡姑娘,你最好對小妹客氣點。”

李中元縱聲一笑道:“你不是要挾我吧?”

朱錦如睨目而笑道:“小妹不敢,只是說明利害而已,只因小妹加在簡又青身上的控制,不是普通武功手法與一般藥物之類的東西,乃是一種蠱心之術,如非小妹這繫鈴人,無人可解。”

李中元雙眉一皺,沉思不語,看來顯然已被她唬住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膽氣一壯,笑道:“李大哥,你要不相信的話,現在不妨就此將小妹殺了,看看簡又青對你會是一個什麼態度。”

李中元點頭一笑道:“你這話說得很對,小弟記得曾聽家師提及酉域有一種‘蠱心術’。

被害之人,在無心不覺之間,被人控制了而不自知,其最有效而澈底的對付辦法,就是剷除禍根,將那施術之人殺了,被害之人心靈失了控制之力,其術不解自解,是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沒想到李中元淵博如此,對她的蠱心術一點不外行,自己本來是打著以進為退的主意,結果反而弄巧反拙,被李中元一聲“是麼”問得無話可答。

李中元望著金蛾妃子朱錦如惶急的面孔,笑了一笑,忽然轉頭向周吉人道:“大哥,你先出去看看他們,小弟這裡處理好之後,馬上就來。”

周吉人猶豫了一下,忽然輕嘆了一聲,扭頭走出了書院。

金蛾妃子朱錦如看出情形不對,嬌軀猛然抖顫了起來叫道:“你要幹什麼。”

李中元一笑道:“怕什麼,我們只是談談而已。”

話聲一頓之後,接著面色一凜,沉聲又道:“不過小弟先提醒你一句,在小弟面前,你別想僥倖,如果你不知自量,那就莫怪小弟對你不客氣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被李中元這種凌厲的氣勢壓制得喘不過氣來,頹然道:“你要和我談什麼?”

李中元道:“你先把暗算簡又青的經過情形,給我老老實實說出來。”

金蛾妃子朱錦如懾於李中元威勢,又料想說出來的話,可能馬上就要實驗,因此不敢支吾,只好老老實實地說道:“不瞞李大哥說,小妹用在簡又青身上的‘蠱心術’,是藥物配合役神大法雙管齊下……”說話之間,不時斜眼向李中元臉上望去,注意著他神情的變化。

這時只見李中元臉上冷冷地一無表情,令人看不出絲毫反應,只好換了一口氣,接著又道:“小妹不是送了簡又青一對玉鐲夫人的‘龍風玉鐲’麼!其實那副玉鐲早經小妹淬以奇藥,簡又青戴上那副玉鐲之後,心情便已受了藥物影響,變得恍忽脆弱,然後再經小妹施以役神大法,於是她便無以抗拒小妹的控制了。”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你要藥物輔助才能施術,這樣看來,你的道行還差得很啦!”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今後簡又青只要不再戴用那對玉鐲,其術自解,小妹就想控制她也控制不了了。”

李中元高深莫測地道了聲“我知道”,接著又問道:“你從她口中知道了些什麼消息?”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她知道了多少,小妹也知道了多少。”

李中元道:“我的十八處藏珍地點,你也知道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點頭道:“是的,小妹已經知道了。”

李中元忽然道:“你把這消息報出去有多久了?”

這句話間得很突然,大出金蛾妃子朱錦如意料之外,使她不由得驚愕地道:“你怎樣知道小妹把那消息送出去了。”

李中元心中已是懷疑金蛾妃子朱錦如與他見到的那位神秘老人乃是一夥之人,只是一時無法斷定,這時冒問一句,其實意在試探,金蛾妃子朱錦如再機警,也想不到李中元有此一著,於是她的答話,證實了李中元的猜想。

李中元笑了一笑,從懷中取出代表燕燕身份的號牌,向桌上—放道:“小弟先請你看點東西,你認不認識?”

金蛾妃子朱錦如一睹燕燕身份號牌,神情立時一肅,站了起來,口稱:“令主在上,請受屬下一禮。”說著,就要以大禮參見。

李中元搖手道:“你不要會錯了意,小弟與你們‘黑龍會’毫無關係,更不會是你們‘黑龍會’的令主……”

金蛾妃子朱錦如驚悸得目瞪口呆地道:“那你……”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小弟只是告訴你,有關‘黑龍會’的事你別想瞞我。”

金蛾妃子朱錦如黛眉一皺,暗暗忖道:“他到底知道‘黑龍會’多少?不要是唬我的罷?”

正當她估計李中元的時候,李中元又作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出語驚人地道:“你不要窮費心思,猜測小弟知道你們‘黑龍會’多少,小弟說出一件事來,你就知道小弟知道你們,黑龍會’多少了……”活聲微微一頓,接著一笑道:“就拿你那一弟一妹兩家來說吧,他們表面上的出身來歷,都是假的,其實他們應該是你們會主他老人家秘密訓練出來的心腹死士才是,小弟沒說錯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只聽得全身冷汗直冒,訕訕地道:“你……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現在該你自己說說你的身份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因見李中元什麼都知道,不敢相瞞,老實地道:“小妹就是長安一地的負責人,現在的身份,還只是代理長安壇主。”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算你沒說假話,現在小弟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了,你這代理壇主不但成不了正式壇主,而且不日就要派你到陰曹地府去擴張地盤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一笑道:“小妹有功無功,這一點你李大哥可說錯了。”

李中元道:“你有什麼功,當你們會主發現你送出去的消息都是假的以後,你還想活得成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大驚失色道:“什麼?那十八處地方都是假的!”

李中元點點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弟本無害人之心,而你朱大姐要自投羅網,可怪不得小弟借刀殺人……好了,你對又青的事,小弟也不願追究了,咱們是好交好散,你隨小弟出去,應付一下,你就自己逃命去吧!”說著,站起身來,輕輕一掌,拍在她肩頭上,解了她穴道。

金蛾妃子朱錦如這時已被李中元說得神魂不安,心神難寧,張門欲言之際,李中元已經跨出了院門。

金蛾妃子朱錦如黯然一嘆,提心吊膽地急急追上李中元,一同轉到內院花廳。

那假一心神尼仍坐在下旁調息。

簡又青的三姑簡竹君想走又不敢走,僵坐在那裡發急。

這時,廳中的氣氛至為沉悶,周吉人雖沒有說明自己先回來的理由,但他的沉默卻無形之間給大家心理上一個負擔。

李中元與金蛾妃於朱錦如陡然現身出來,簡又青先自歡呼一聲,迎了上去,說道:“五哥,你回來了,這可好了。”

李中元先向郭老夫人行了一禮,然後轉頭望了那正在調息的假一心神尼,問道:“這位是……”

簡又青接口道:“她假冒小妹師父來行騙,幸好被朱大姐發現了,現在正在療傷,我們也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哩!”

李中元“哦!”了一聲,笑向金蛾妃子朱錦如道:“朱大姐,這類跳樑小醜,不足為道,就放她去了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向那假一心神尼揮手道:“這次便宜你了,你去吧!”

那假一心神尼立身站起來一怔道:“你們就這樣讓我走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現在是一肚子不愉快,沒好氣地道:“你不這樣走,難道還要我們恭送你上路不成。”

那假一心神尼顯然是一個死心眼的人物,不把話說清楚,她就覺得難過,翻著眼睛又問道:“你們也不追問我的身份來歷?”

李中元一笑道:“不用了,你請!”

那假一心神尼轉身走了二步,忽然又回身向金蛾妃子朱錦如道:“你們沒有話問我,我卻忍不住要請問你姑娘一事。”

金蛾妃子朱錦如眉頭一皺道:“你念念不忘,本姑娘怎會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一心神尼是不是?”

那假一心神尼點頭道:“老身正是此意,老身自信這一心神尼裝得真假難辨,連簡姑娘都瞞過了,你姑娘怎會一見面之下,就把老身認出來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淡淡地道:“沒什麼奇怪,你的行動還在路上,本姑娘就知道你要來了。”自然也查清了底細。

那假一心神尼頭神了半天,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

話聲微微一頓,轉向簡竹君道:“簡姑娘,人家事事有備,我看你不要再厚著臉皮在這裡做白日夢了吧!”

簡竹君與那一心神尼同道而來,因為大家沒有追問她,她還勉強可以裝痴裝呆,處身事外,這時經那假一心神尼一說,她的臉上可是掛不住了。

神色一變,狠狠地瞪了那假一心神尼一眼,猛然急射而起,掠身飛逃而去。

簡又青叫了一聲:“三姑!……”

欲待留住她時,郭老夫人一揮手止住她道:“青兒,讓她去罷,勉強把她留下來,大家都不方便。”

那假一心神忽然接口道:“多承義釋,沒齒難忘,令親心智奇高,比老身容易對付,藉此點破,略表寸心,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說著,萬福一禮轉身飛縱而去。

李中元似有意若無意的星目轉動,從金蛾妃子朱錦如臉上一掠而過,輕輕一嘆道:“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看不出這位假神尼倒是一位有血有肉的人物。”

金蛾妃子朱錦如神色有異的一撇頭,向郭老夫人行了一禮,藉口有事,告辭而去。

金蛾妃子朱錦如走後,這時這座小小花廳內,只剩了郭老夫人與他們四個年輕人。

周吉人想起書院中事,忍不住急口問道:“老五,你問出結果沒有?”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便沒多說,忽然轉頭問簡又青道:“青妹,你把那副‘龍風玉鐲’取下來給我看一看。”

李中元久別歸來,理當有很多要緊的話,告訴大家才是,這時忽然要看起簡又青的“龍風玉鐲”來,這是什麼道理?

簡又青暗暗一皺眉頭,將“龍風玉鐲”取下來給李中元,同時,轉念之下,又加以解釋道:“朱大姐在這玉鐲之內藏了暗器,小妹還不知道哩!”

李中元接過“龍風玉鐲”看了一看,輕輕一嘆,道:“青妹,這次要不是大哥發現得早,我們的將來真不堪設想,要完全毀在朱錦如手中了。”

簡又青一震道:“此話怎講?”

李中元於是把簡又青心神受制於金蛾妃子朱錦如的情形說了出來。

只聽得簡又青驚愣莫明地道:“可是我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呀?”

李中元道:“這就是這種‘蠱心術’可怕的地方,因為你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受了害,別人自是更不容易從你身上發現蛛絲馬跡,這次要不是碰巧被鬼影子查玄發現了她的秘密,我們真要自作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大家一陣唏噓之下,簡又青氣憤難平地悻悻道:“你既然發現了她如此可惡,為什麼這樣輕輕易易的就放過了她?”

李中元一笑,說道:“其中大有道理,放了她,比殺了她,對我們是要有利得多了。”

郭倩霞秀眉一挑,站在簡又青一邊,幫腔道:“小妹就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大道理,你自己不是有什麼心病吧?”

李中元哈哈一笑,說道:“霞妹,經你這樣一說,你表姐可就要天天提心吊膽了……”

頓丁一頓,又道:“朱錦如不過是長安城代理壇主,他們可以再派一位壇主來,他們還是一樣的在長安落腳長根,行所欲行,至多不過是轉明為暗,轉到地下吧了,他們一經轉入地下,我們時機來到,要對付他們時,可就麻煩得多了,倒不如現在彼此明來明往,既便於監視,又便於防範,豈不省事,省時,省心得多,而且,將來一旦時機成熟,要動他們時也方便得多……另外,還有點,這也是我的—個小小安排,一切有待他們自己的變化,現在言來,未免過早,暫時不多說了。”

郭倩霞嬌嗔滿面的一頓蓮足道:“李五哥,你就是這樣,說了又不說全,叫人聽了似懂非懂,怪不舒服。”

李中元笑了笑道:“將來的變化,我也不知道,你叫我說什麼哩!”

郭老夫人慈眉一皺,阻住郭倩霞追問的意圖,道:“中元,照你剛才所說,朱錦如在那‘龍風玉鐲’上弄了手腳。這副玉鐲豈不是不能用了,說實在的,這副玉鐲倒是非常難得,如此棄之實在可惜。”

李中元道:“這倒不必,小侄有法子消除它上面的毒素。”

郭倩霞笑道:“什麼法子,現在就做給我們看一看如何?”

李中元道:“法子簡單得很,只要用一升山西汾酒,泡它半天,然後加上陳年金銀花和綠豆衣,再在火上烴二個時辰,便再厲害的毒,也附著不住了。”

郭倩霞道:“這個容易,小妹就去替你把應用之物取來。”飄身出了花廳。片刻之間,便將應用各物取來,她們表姐妹自去清除玉鐲上毒素不提。

這時,李中元又將這次離開長安後的經過情形,向郭老夫人與周吉人報告了一番,接著嘆息一聲,道:“小侄原來只打算以此為餌,引出暗算師父仇人,卻不料仇人還沒有引出來,先被黑龍會利用上了。就小侄暗中默察,那‘黑龍會’用人唯才,不講品德,行事是隻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以此推測,‘黑龍會’將來必定為禍江湖無疑,小侄想來,便寢食不安,後悔不該如此張揚引鬼,誤盡蒼生。”

郭老夫人溫言寬慰李中元道:“‘黑龍會’處心積慮,暗中準備發展已非一日,遲早總是江湖大患,賢侄倒不可因此自疚,當前急務,倒是應以如何揭發他們的陰謀野心最為重要。”

李中元點頭道:“夫人說得是,只可惜小侄人微言輕,難作警世晨鐘,但得有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挺身而出,大聲疾呼就好了。”

郭老夫人一笑道:“你不是準備將得自翠谷之中的各大門派珍物重器歸還給各大門派麼?

何不就此親訪各大門派,乘間進言,如能說動少林、武當、峨嵋、青城任何一派掌門人出面,就大事可為了。”

李中元搖了搖頭道:“小侄幼年之時,因交友不慎,失足江湖,各大門派,最重時譽,只怕一時之間,難以改變他們對小侄觀感,如果他們誤會小侄別有用心,反而不美。”

郭老夫人點頭:“這倒不可不慎……”接著蹙眉沉思了起來。老夫人想了一陣,忽然長眉一舒笑道:“有了,老身想出一條路子了,你們先等一等.老身馬上就回來。”

說著,起身徑自走出花廳。

郭老夫人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半條一尺多長的緞帶,交給李中元道:“這半條緞帶,原是少林寺一位長老未出家前隨身之物,或許能幫助你,說動那老禪師助你一臂之力。”

李中元接過那半條緞帶看了一下,只是條很普通的緞帶,不過用料奇佳,不難想象當時那位老禪師的出身,亦是富貴場中之人。李中元一面收拾緞帶,一面又問道:“那位老禪師法號如何稱法?”

郭老夫人想了半天,結果卻是想不起來,訕訕地一笑道:“糟了,老身完全忘記啦。”

上了年紀的人,差不多常有這種毛病,不足為怪,可是在李中元來說,就為難了,少林寺的長老,不是一位二位,難道要他一個一個去查問不成?

李中元心中正為難之際,只聽郭老夫人輕“哦!”一聲道:“他好像還是少林掌門人的師兄哩!你從他師兄輩中去找就成了。”

事情或許相當困難,但總是一條路子,在別無辦法的現在,只有決定朝這方面試一試,還有,李中元答應給燕燕一粒“潛龍丸”,這也是不能食言的。

當下李中元一點頭道:“事不宜遲,我想日內就動身,……”

“大哥,你又要到那裡去?”只見簡又青與郭倩霞一同走了回來,簡又青臉上略現幽怨不愉之色。

李中元望著她,也是一片歉意,帶著笑容道:“我想去一趟少林,如果事情順利,很快就可以回來。”

簡又青道:“你留下長安的事情又怎樣辦呢?”

李中元道:“其實長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在長安,也就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了,尤其這次朱錦如在你身上動了不少腦筋,結果所得的資料並不可靠,他們也該知道,在你們身上打不到主意,自然犯不著再找你們丁。何況,憑你們現在這身功力,就有那不三不四的人找上門來,你們又怕他什麼。”

簡又青一笑道:“本來我是什麼都不怕,只因有了這麼一個家,成了一個大包袱,不免顧前顧後,放不開手來。”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我們本來空無一物,空手離開長安,並無損失,你把那個家當做臨時客棧,不就成了麼,能守就守,不能守棄之何惜。”

簡又青道:“有大哥你這句話,小妹就放心了。”

李中元忽然“哦!”了一聲,對周吉人道:“大哥,明天請你去找朱錦如,把鬼影子查玄要回來……”

周吉人一皺眉峰,截口道:“我看鬼影子查玄這人不可信任。”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小弟知道查玄此人是受命留下來的,不過在他們時機未成熟之前,此人留在身旁不但無害,因他江湖經驗豐富,對我們卻是大有好處。”

周吉人道:“但是朱錦如會不會放人呢?”

李中元道:“她不敢不放人。”

頭一轉,又轉向簡又青道:“青妹,請你回去把‘潛龍丸’取來,我想現在守著給郭小姐服用一粒。”

照說,他該叫郭倩霞一聲霞妹才是,可是她很快就將成為他的大師嫂,所以在稱呼上,他只好稱她郭小姐。

簡又青望了郭倩霞一眼,笑道:“‘潛龍丸’自上次出事之後,小妹就不放心,一直帶在身上,想不到還是我自己監守自盜,現在我統統還給你,還是你自己帶在身上吧。”

說著,取出“潛龍丸”,交還給李中元。

李中元打開瓶蓋,倒出一粒“潛龍丸”,小心地將“潛龍丸”捏破,仔細檢查了一番,便要郭倩霞立時服用。

郭倩霞這次服用之後,一切正常。大家寬心地又談了一會,李中元與簡又青才告辭回寓而去。

次日,李中元一早,又單人獨騎出了長安,向嵩山少林寺走去。

一路上,因為李中元又易容化了裝,同時也沒人料到他會前往嵩山少林,所以風不吹草不動,無驚無擾,平平安安地入了河南境。

這天,他在日行夜宿,兼程趕路之下,到了離山不遠的偃師,找了一處客棧,休息了一天,同時利用這一天的時間,打聽了一下少林寺的近況情形。

原來,現任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這一輩人才鼎盛,高僧如雲,名動武林的共有十八人之多,號稱少林十八羅漢。

身為少林掌門人的曇雲禪師僅序列第五,上有旦雲,聽雲,昭雲,晟雲四位師兄,下有文雲,星雲,丙雲,見雲,昶雲,希雲,景雲,高雲,旬雲,方雲,智雲,牟雲,暉雲等十三位師弟。

目前少林十八羅漢身居要津的,除了掌門人曇雲撣師外,有經院掌院大師文雲大師,藥院掌院大師昱雲大師,羅漢堂掌院大師丙雲大師,左院大師見雲大師,有院大師希雲大師,監院大師景雲大師,護院大師智雲大師等七位大帥。

其餘還有執事的十位長老,一齊聚居在長老院,有的留院清修,哪幾位長老雲遊在外,那就打聽不出來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李中元要找的那位禪師乃是掌門人的師兄,而掌門人的四位師兄,無一身兼俗務,其在長老院無疑,只不知是否留在院中罷了。

這日,中午時光,李中元到了嵩山腳下,面臨著巍峨雄什,揚名武林的少林寺院。

李中元進,人少林寺,通過前院,院後是一片濃密的松林,松林之中有—條白石鋪成的大道,那大道穿林而入,深入林中而去。

李中元正待舉步入林,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在一株大樹之後,現出兩個身軀高大的和尚,攔住了他去路,一齊合掌當胸,但由左邊一位和尚發話說道:“林後乃是敝寺僧徒休息之處,謝絕參觀,有請施主卻步。”

李中元打量二僧一眼,抱拳道:“在下李中元,求見貴寺長老院一位長老,有重大之事相商,有煩二位師父代為通報一聲。”

二僧互相望了一眼,顯然因為李中元求見的是長老,身份崇高,非比等閒,不敢一口回絕,心意交換之下,還是那位和尚發話道:“但不知施主要見那位長老,請先賜稱號,以便通報。”

李中元歉然道:“對不起,在下只知那位禪師乃是貴掌門人師兄之一,至於佛號如何恭稱,在下卻是說不上來。”

那二位和尚微微一怔之後,現出極有禮貌的微笑道:“敝寺位居掌門人師兄身份長老有四人之多,施主如不能道出求見長老名號,小僧實有未便通稟之難,請施主賜有。”

李中元皺著眉頭苦笑道:“在下乃遠自長安而來,實有非見貴門長老要事,我這裡帶得有信物一件,有煩二位師父,大開方便之門,替在下向四位長老禪師稟問一聲如何?”

說著,取出了郭老夫人交給他的那半條緞帶,向那發話的和尚送去。

那和尚猶疑了一下,終於接住緞帶,點頭道:“施主遠道而來,小僧於理難卻,勉力為施主查稟,不過四位長老各有坐息入定時間,也許相當費時,有請施主前院待茶稍候。”

接著,向他身旁那和尚微一點頭道:“師弟,你送李施主到前院去。”

這位和尚通情達理。態度和善,少林寺領袖武林,群雄敬服,實非偶然,李中元雖然未能馬上見到要見的少林長老,但心中卻是更增好感。

他隨著另外一位和尚,轉回前院,另有前院知客和尚招待奉茶。

李中元來的時候,約在中午時光,但這一等,卻等到將近黃昏時份,依然沒有迴音。

接待室的賓客,一個一個的少了下去,最後只剩下李中元一人。

接待室的和尚似乎也替李中元著起急來,連連派人到後院去替李中元查問。

最後,才見一個和尚帶著他的半條緞帶走來,告訴他道:“對不起,施主交辦的事,小僧們只見過了二位長老,那二位長老都不知其事,另外二位長老尚入定未醒,未便驚動他們,不知施主是留在敝寺候信呢?還是明日再來?”

緞帶帶來了當然是準備還給他,只是並沒馬上還給他,望著李中元,等侯他的決定。

少林寺如此名門大派,對人卻是如此周到有禮,李中元雖然等了半天沒有結果,反而因此更佩服他們做事認真,絕不敷衍搪塞,當下一笑道:“在下乃是專程而來,別無他事,如果貴寺不麻煩的話,在下留在貴寺等候。”

那和尚道:“敝寺乃是十方施主所佈施,向例備得有客房接待本寺施主,施主如願留下那是再好不過了,這條緞帶暫仍由小僧帶回去,待問過兩位長老之後,再行壁還,小僧告退了!”

說著,合十告退而去。

李中元另有執事和尚為他準備食宿住處,將他送入賓館。

進入賓館之後,李中元才看出住進賓館的客人,並不止他一人,當前便有六位之多。

除他自己之外,另外五人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讀書秀才,二個四十上下的威猛壯漢,一個五十多歲身材瘦小猥瑣的老頭子和個十六七歲的大孩子。

臥房是各自一間,吃飯是六人共坐一桌,沒有酒肉,只是素食,但素食做得很精緻,充分顯出了少林寺待客的誠意。

席間,少不得各自通名道姓,李中元說了真名實姓,李中元默察他們的反應表情,對他李中元三字,毫無震驚疑訝之色,那六人要不是孤陋寡聞.定是城府極深,深到不現形色的程度,也許其中兩者都有。

那六人:讀書秀才叫史旭初,兩個威猛大漢一個叫陳蛟一個叫李龍,猴瑣老漢叫張百萬,那大孩子叫趙復。

彼此談話,顯得都有一見如故的熟絡,但是李中元眼睛雪亮,六個人連他自己在內,就漢有一個人說的是實話,無不鬼話連篇,不是吹就是騙。

尤其那十六七歲的大孩子最叫李中元佩服.看他年紀不大,表現得毫無遜色,不亞於任何一位。要是平時,按照李中元的為人,少不得就要了解了解這六個人,可是,現在是在少林寺,少林寺高手如雲,用不著自己管這閒事,同時,自己有自己的要事,也怕因此引起少林寺的誤會,所以只有敬鬼神而遠之,飯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他們,在寺外欣賞丁一下晚霞山景。

當他回到賓館時,已是夜暮低垂,燈火閃爍了。

賓館之內,所有賓客都已各自歸房,顯得一片沉寂。

李中元枯坐了一陣,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停止在他房門之外,接著只聽來人間聲道:

“李施主安息了麼?”

李中元精神一振,口中答應著道:“沒有!沒有!大師父可是有消息了?”一面打開了房門。

還是那位見過一面的和尚,把那半條緞帶又帶來了,李中元敏感地道:“莫非四位長老都不知道這條緞帶?”

那和尚將緞帶一面還給李中元。一面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不瞞施主說,有一位長老知道這緞帶來歷,但是他老人家無意再過問塵世俗務,因此請施主原諒,請施主不要打擾他老人家清修。”

這是委婉的拒絕,但他說的是實話,而且言語態度都非常誠懇。

不過,從他語氣上可以看出,這是無可改變的決定,李中元長嘆一聲,收回了那緞帶,道:“在下抱著萬分誠意而來,但不知……”

一語未了,那和尚已是一搖頭截口,道:“施主的誠意,敝寺完全明瞭,因其如此,所以小僧才實話實說,萬望施土成全則個。”

李中元微一沉思道:“貴寺苦衷,在下理會得到,唉!……但不知師父能否將那位識得此緞帶的長老名號見告,在下回去,也好有所覆命。”

那和尚歉然合十道:“請施主原諒,小僧也不知道那位長老。”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皺道:“師父能否替在下—查?”

那和尚道:“敝寺門規嚴謹,小僧不敢領命,以身試法。尚請施主明察。”

說得在情在理,李中元要是講理的話,便不能強人所難,李中元一連吸了好幾口長氣,把心情和緩下來,雙拳一抱道:“如此多謝師父了!”

那和尚見李中元知禮識趣,暗暗籲丁一口長氣,合十一禮,告退道:“施主寬宏大量,小僧多謝見諒,不打擾施主休息了。”

說著,轉身出房而去。

可是,當他身形剛退出房外,只聽一聲悶哼傳來,只聽那趙復的聲音罵道:”好一個無禮的和尚,人家不遠千里而來求見,不見也就算了,連名號都不肯告訴人家,未免欺人太甚了,小爺可要打這抱不平了……”

罵聲之中,只見那十七八歲的大孩子趙復扣著那和尚腕脈,拖進房來。

少林寺執事僧眾,在武功方面,都有相當火候成就,不知怎的竟然不聞打鬥之聲,便被趙復出手所制。

這時,只見那和尚已是滿面通紅,頭項上汗珠大如黃豆,一臉痛苦之色。

李中元睹狀之下,大驚道:“趙兄,請快放了這位師父!”

趙復鬆手放了那和尚腕脈,望著那和尚冷笑一聲,道:“和尚,你服不服氣,要是不服氣的話,小爺可以再露一手,給你看一看。”

那和尚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不現怒色,合十一禮,道:“小施主身懷天山奇學,小僧不敢言勇,心口均服。”

李中元暗自點頭一嘆道:“少林派到底是名門大派,這份過人的修養,就遠非常人能及。”

趙復瞪目道:“諒你也不敢不服!”

說完話,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咱們現在評評理吧,這位李兄遠道而來求見一位長老,你們不見也罷,你們為什麼連名號也不告訴人家一聲,這算是什麼待客之禮,可是你們少林和尚,恃仗人多,虛名在外,欺負人家無可奈何,是不是?”

那和尚合十道:“小施主問得是,但小僧只是奉命傳話,作不得主。”

趙復“嗯!”了一聲,道:“好一個‘奉命傳話’,那小爺就給你一句話,叫那該出面的老和尚,出來見見這位李兄,否則,莫怪小爺要放火燒了你們這座少林寺!”

那和尚一欠身道:“小僧領命!”轉身出房而去。

賓館之中,本來還有其他執事和尚,但其他和尚各司其事,視而不見,聞而不聽,沒有任何一個和尚前來橫加干涉,把事情鬧大。

可是這時賓館大廳之中,已有人點起了所有的燈光,照得全廳如同白晝。

趙復一拉李中元道:“李兄,他們馬上就有人來,我們到外面大廳上去等他們,你放心,一切由小弟替你出頭。”不由分說,拉著李中元走出臥室。

接著,史旭初,陳蛟,李龍,張百萬都紛紛走出房來,圍住趙復你一言我一語迫問不休。

趙復一張小嘴更會說話,三言兩語之下,便說得其他四人無不都為李中元憤憤不平,認為少林寺欺人太甚,非向少林寺要個公道不可。

李中元本來自己有自己的打算,被趙復這樣一擾,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大約等丁半盞熱茶時光,只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傳來,一個身披袈裟,面色紅潤,身軀高大的老和尚,領著四個中年和尚,出現在賓館廳前,合掌說道:“貧僧了塵,見過各位施主。”掠目一過,然後落在趙復身上,臉色微微一動。

李中元才待答話,那趙復已是搶先一步,冷笑一聲,道:“了字輩,又是一個作不得主的和尚,回去,叫你們雲宇輩的和尚出來,再和小爺答話。”

了塵和尚口宜佛號“阿彌陀佛”,帶笑道:“時有春夏秋冬,事有先後始末,貧僧忝掌敝寺知客總務,敝師侄年輕不知進退,待客不周,得罪了各位施主,責在貧憎一人,貧僧理當代表敝寺前來向各位施主道歉,並親為各位施主效勞,少施主有什麼話,但請吩咐就是,貧憎尚能擔待一二。”

少林了字輩和尚,乃是掌門入座下一代弟於,不但在寺內身份地位很高,就是在江湖上也是名動天下,不在普通一方霸主之下。

如今他親自出來,說話依然委婉有禮,顯出了佛門弟子的過人宏量,李中元首先覺得應該表明一下態度了。

誰料,心念方動,話還沒有說出口。一道傳音細語,已是透耳而入,說話的聲音似是那位讀書秀才史旭初,只聽說道:“李兄,大家可是為你打抱不平,你不能把大家坑在少林寺啊!”

想不到那位讀書秀才史旭初還是武林高人,而且功力高到可以凝聲成絲的境界,李中元心中一動,不由轉目向史旭初望去,史旭初並不否認,向他回之一笑。

李中元暗暗忖道:“這幾個人,不知是什麼來路,顯然是利用我的事情,在借題發揮,少林寺威名遠播,這幾個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找到少林寺來惹事生非,難道真有什麼過人的藝業不成,也罷,反正少林長老是見不成了,而且經他們這樣一鬧也別想暗探長老院了,那就索性看他個熱鬧吧。”

念頭一轉,李中元不進而退,反而退了兩步,退到那讀書秀才史旭初身旁。

這時,那趙復翻著眼睛,上下一打量了塵和尚,故作失驚之色,“啊!”的一聲,道:

“原來你大和尚是知客總務,那就又當別論了,小爺倒要請教請教你大和尚……”

回頭伸手一指李中元,接著道:“這位李大爺,從長安不遠千里而來,但求一見你們長老院的長老,你拒不相見就罷了,為什麼連那位長老的名號都不告訴他,小爺年紀輕不懂事,倒要請教請教你這大和尚,你們少林寺的威風就是這樣抖出來的麼?”

了塵和尚微微一笑道:“少施主責備得是……不過少施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分說未了,趙復嗤笑一聲,截口道:“大和尚,別提你們的那一套了,你們的那一套只知有已不知有人,你縱是舌燦蓮花,說得天花亂墜,小爺也不要聽,小爺只問你大和尚,你能不能將那位長老法號見告?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但聽你大和尚一言。”

了塵和尚搖頭道:“在事實上,敝寺長老已然有言吩咐在先,不得道出他老人家法號,則敝寺上下,誰也不能違命,但按照本寺寺規,各位如真要知道他老人家法號,仍是有徑可尋。”

趙復一笑道:“有徑可尋就好,你大和尚為什麼不早說出來。”

了塵和尚道:“唯一的途徑,可以請他老人家親自告訴各位。”

趙復笑道:“大和尚,你又在打太極拳了,他不肯見人,我們怎樣去問他?”

了塵和尚道:“敝寺雖是佛門禪林,但仍屬中原武林一脈,各位如以武林規矩請見,敝寺理無規避。’

趙復縱聲大笑道:“大和尚,你到底不愧身為知客總務,有點道理,我們就按武林規矩,請見你們那位長老!你請回去準備吧!”

了塵和尚合十道:“敝寺已有準備,但請各位施主就道。”

趙復笑了一笑,忽然回身向李中元道:”咱們大家都是路見不平,為你李兄撥刀相助,小弟可以為你打頭陣,但不能出師無名,請你李兄出名寫份名帖吧!”

李中元暗笑一聲忖道:“你們這顯然是打著鴨子上架,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存著什麼心腸。有什麼能耐敢闖少林寺。”

劍眉微微一皺,略一沉吟之下,那讀書秀才史旭初已是接口道:“小生向以打秋風過活,有的是拜帖,李兄不用為手頭沒有拜帖作難,小生就去替你取來。”說著,轉身之間,就從房中取來各式各樣的拜帖七八種,任由李中元選用。

李中元隨便取了一份,揮筆寫了長安李中元拜四字。

趙復似是唯恐李中元后悔,伸手拿起墨跡未乾的拜帖,向了塵和尚手中一送,道:“請收下拜帖!”

了塵和尚收下拜貼,身形一側,道:“請,貧僧為各位施主領路了。”轉身舉步欲行。

趙復忽然叫了一聲,道:“大和尚,且慢!小爺有一句話,要向你大和尚問個明白。”

丁塵和尚回身說道:“少施主有何吩咐?”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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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聖血染聖地 兇手逞兇行

趙複道:“咱們按照武林規矩拜山,動起手來,刀槍無眼,難免失手之下,傷了你們少林和尚,你們少林和尚會不會因此,以全寺之力,倚多為勝?”

了塵和尚長眉連挑,忍了又忍,吟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少施主,你也太小看少林寺了,請吧!”跨步出了賓館。

趙復搶步走在第二,倒把李中元落到最後第二,最後第一,是那讀書秀才史旭初。

走出賓館不遠,就到了進入少林上院的那座松林之前,林前點好了四隻又長又大的火把,火把之下站著二個手橫禪杖的和尚。

了塵和尚站在一旁道:“按照本寺把關規矩,第一關是二人,第二關是四人,第三關便是八人了,施主們可以一齊出手,也可以一個向前,不過敝寺弟子,不問你人多人少,把關之人,卻是形同一體,不增不減。”

趙復一笑道:“二個和尚,有我小爺一人就夠了。”

身形—閃,就到了那二個和尚面前,喝聲道:“過關的來了,二位接招!”

喝聲中左手一揚,向著一個和尚當胸擊去,右手向後一探,已拔出肩上寶劍。

他說打就打,動作迅快無比,那被襲和尚,剛剛閃身讓開來掌,還未來得及還手,他手中寶劍已疾閃而到,向他小腹刺去。

那和尚揮動禪杖架來時,趙復劍勢忽然,一斜一偏,寒光閃動,已是沿著禪杖揮向握杖右臂,那條右臂應手而斷。

那和尚大叫一聲,禪杖落地,身形疾退二丈。

說時遲,那時快,趙復出手傷人,其快如風。另外那和尚只看得一震,來不及出手合擊之際,趙復出手劍勢,運轉不息,忽的迴旋橫向那和尚掃了過來。

那和尚揮杖不及,只聽一聲悶哼,血花四射,那和尚已被攔腰斬為兩段。

趙復出手如風,又狠又辣,前後不過兩招,就將少林寺第一關的兩個第二代高手傷於劍下。

了塵和尚看得面色一變,心頭慘痛無比,但卻極力保持著外形的冷靜,輕輕吟了一聲:

“阿彌陀佛”。

李中元也是暗自驚喝一聲:“好辛辣狠毒的劍法,此子可是—位異常可怕的人物!”

趙復卻是滿臉不在乎的,向了塵和尚彈劍一笑道:“大和尚,小爺這兩手劍法,還過得去吧!”

討了巧還賣乖,這才真是氣死人,了塵和尚打落牙齒和血吞,連宣佛號,道:“少施主藝絕人寰,小僧敬服無比……請!過第二關。”

當前越屍而過,領著大家穿過了松林,松林之外,是一片平地,平地一邊,是一列石級,上入半山之中。

石級之前,也是早已點好了火把,四個手持戒刀的和尚,並肩各隔三步肅然而立。

看他們凝神穆肅之中,隱含悲憤怒惱之色,顯然已經知道了同門的遭遇,激起了敵愾之心。

了塵和尚輕嘆一聲,道:“這是第二關……”

—言未了,趙復又搶先接活道:“還是小爺的買賣!”欺身就到了四個執刀和尚之前。

那四個和尚心存戒備,霍然各自退了三步,他們身為地主,不能與趙復一樣,出手就打,就怕趙復重施故技,打人措手不及,只有保持相當距離,以防不測。

趙復輕笑一聲,道:“各位不用怕,這次該輪到你們先出手了。”

一路行來,他已將寶劍插回劍鞘之內,現在是空著一雙手,如非已經看出他是一個心地狠毒之人,倒真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愛的大孩子。

四僧聞言。不敢答話,更不敢先自出手,一齊轉目向了塵和尚望來。

丁塵和尚揚聲道:“趙少施主既然禮讓,四位師弟。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趙復一笑道:“原來你四人是了字輩的,這還差不多,不用客氣,你們一齊上吧!”

那四個和尚禮義在先,抱刀一禮,道:“小僧有僭了!”

刀光一起,銀龍翻滾,攻向趙復。

這四個和尚乃是少林一代弟子高手,年紀都在五十左右,正是修為有成,經驗豐富而又體力充沛的黃金時代,他們這一出手,便見勢非凡。

趙復雖然初生之犢不怕虎,毫無懼色的振劍相迎,但刀劍一接之下,趙復也不由得心神一凜,知道這四個和尚不是好相與的。

當下驕狂之氣一斂,頓時變得沉穩凝練,腳踏於午,劍走輕靈,刀來劍往,鬥在一起。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趙復這時的表現,分明已經達到了用劍的上乘境界,以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高深的成就。不但少林寺和尚見了心中暗暗吃驚,就李中元見了亦劍眉深鎖,隱隱為憂。

那四個和尚的四把戒刀,一施展開來,便凝成一道光幕,上下左右,四方八面,攻守之間,配合得如同一體,密如天幕,無隙可尋。

雙方一動上手,便是一百八十多招,四個和尚不但未能以壓倒之勢,獨佔攻勢,反而成了不進不退的膠著之勢。

以這四位少林一代弟子聯手合擊之術,行走江湖,雖不能說天下無故手,至少應該是鮮有敵手了。

這個大孩子一兩百招下來,不但毫無敗像,移形換位,揮劍卻敵之間,態度越來越是穩健,而且似是蘊育著無比悠長的潛力,大有拼鬥千招以上的本錢。

對方只是一個大孩子,四位少林一代弟子劇鬥已近兩百招,竟然拿他毫無辦法,這話傳到江湖上去,對少林領袖武林的聲望,是一個多麼嚴重的諷刺。

但見了塵和尚臉上神色數易,顯得心情極是激動。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阿彌陀佛”傳來,只見石級端頭,現出一個年約四十歲的文秀和尚,行雲流水飄然下降而至,眨眼之間,便飄落到了戰場。

那和尚目光一掃,落向了塵和尚時,了塵和尚肅然躬身,合十一禮,道:“弟子參見師叔。”

這個和尚看來年紀不大,但卻是少林十八羅漢之內的暉雲大師。

暉雲大師朗目凝光,投向相鬥正烈的四僧,朗喝一聲,道:“少林弟子住手!退下!”

少林四僧聞聲收手,身形閃動,各退後一丈開外。

趙複意猶未盡的橫劍一笑道:“你們為什麼不打了,難道就此認敗了不成。”

暉雲大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少施主才藝卓絕,這第二關已是通過了。”

趙復笑嘻嘻地道:“看你們少林和尚不出,倒有自知之明,不打賴皮架。”他旁若無入,把暉雲大師,視同一般少林和尚。

暉雲大師接著又道:“而且第三關也就此取消,請各位施主隨同貧憎就此徑往長老院。”

暉雲大師領著李中元等一干人,拾級而上,走完石級,迎面又是一座大殿,暉雲大師領著他們繞殿而過,轉入一片梅林之中,穿過梅林,前面現出一道院牆,門楣之上,寫著“長老別院”四字。

這時院門已是大開,進入院門之內,只見大廳之前,有一片空地,火把照耀之下,席地坐著四位老年高僧。

暉雲大師指著地上四位老年高僧,向李中元道:“貧僧這四位師兄,其中有一位便是大俠欲見之人,其人是誰,貧僧不便明示,請大俠白行查問。”

說著不等李中元再問什麼,身形一轉,走入大廳而去。

這時,除了那四個席地而坐的老和尚之外,再沒有第五個和尚在場了。

李中元皺了一皺劍眉,走到四個老和尚身前,只見那四個老和尚,垂廉閉目,狀若入定,沒有—人,因他走近,稍有異狀。

李中元輕咳一聲,抱拳道:“晚輩李中元有禮,見過四位前輩高僧。”

那四個和尚不言不動,就像沒有見到李中元一樣。

李中元提高聲音,又是一禮,道:“晚輩李中元有禮!”

他聲音叫得再大,那四個和尚依然無動於衷,不理不睬。

李中元心中一愣,暗暗忖道:“難道這四位高僧又聾又啞不成……”

念方未了,只聽趙復嘻嘻一笑,走到李中元身旁道:“李兄,你這樣沒法子要他們說話,看小弟的吧!”

李中元一回頭,只見他雙目之中,兇光隱現,似是想好了什麼惡毒主意,暗中一凜,道:

“多謝趙兄,還是……”

一隻手忽的搭上他肩頭,響起史旭初的話聲道:“李兄,就讓他試試吧!”一股暗力,震得他肩頭一斜。

李中元劍眉倏揚,似是就要發作,但他卻設有發作,哈哈一笑,隨著史旭初退向一旁。

趙復先繞著少林四高僧遊走了一圈,嘿嘿一聲,冷笑道:“你們四個老和尚聽著,小爺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你們要在小爺面前裝聾作啞,重施故伎,可就打錯了主意,莫怪小爺言之不預。”

活聲頓了一頓,聲音一厲又道:“現在小爺馬上就開始問話……就從左邊這位問起……

喂!老和尚,你叫什麼法號,報上名來。”

他兇他的,那老和尚還是依然故我,不睬不理。

趙復劍眉一挑。獰笑一聲,道:“小爺有話在先,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右手一抬,揮手向那老和尚臉上插去。

少林十八羅漢,天下知名,功力個個不凡,趙復這揮手一掌,只是試探性質,除了提足神功防備之外,出手手法,更暗含十八種奇詭變化。

誰料,揮掌之下,那老和尚竟是不避不讓,甘願挨他一記。

只聽“拍!”的一聲脆響之下,那老和尚臉上當時起了五條血痕,口角滲出了鮮紅的血。

但他還是不言不動,不理不睬,連輕微的哼聲,都沒有發出一絲絲。

真是倔強得叫人可惡,趙復不由雙目冒火,怒氣上衝,大喝一聲,道:“老和尚,難道你真要嚐嚐小爺的陰火搜魂手法麼!”

少林長老武林地位崇高,打他一耳光,已是天大的侮辱,如果再用毒惡的手法對付他,或許他這時候別有原因,忍受了下來,而事後這份冤恨只怕永世也化解不開了。

李中元所為何來,如果事情再任趙復這樣胡鬧下去,自己這片存心,豈不完全落了空,說不定適得其反,成了少林派的生死仇人。

李中元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這批人莫非是存心來坑我的,哼!……”

此念一生,他那能再袖手旁觀,冷喝一聲,道:“給我住手!”

這時,趙復正伸手向那老和尚胸前“七坎”大穴點去,聞聲一怔,縮手而回,道:“李兄,你是叫我麼?”

李中元板著面孔道:“我不叫你,叫誰!”身形一動,移步就到了趙復身前。

李中元移步向前之際,史旭初本已有備在先,出手一把向李中元抓去,但卻出手落空,竟然連李中元衣角都沒有沾到。

李中元露了一手奇快無比的絕技輕功,看得連那狂做絕倫的趙復都不由得驚“咦!”了一聲。

趙復愣了一下,笑道:“李兄,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知道,我們可完全是為了你啊!”

李小元道:“沒有什麼意思,我改變主意,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了。

趙復一笑道:“李兄,你不是開玩笑吧?”

趙復臉上笑容一收,冷冷地道:“李兄,小弟倒要問問你了,如今我們已經得罪了少林寺,你卻要縮手不幹了,你這不是存心坑人麼?”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誰請你們來過問在下的事……”

“李兄,你說出這種話來,就太不夠朋友了!”讀書秀才史旭初接上了話。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

那小老頭子張百萬尖叫一聲.道:“李老弟,一個人反反覆覆,也不能太過份了,你不要我們了,我們現在就不是朋友,你忘了,你暗中請我們幫忙時,是怎樣說的來著,求爺爺,告奶奶,那副可憐相,老夫真說都說不出口。”

這是什麼話,血口噴人,也不能這樣無中生有。

李中元氣得笑了起來道:“各位的意思是。”

史旭初道:“咱們有始有終,合作到底。”

李中元搖頭道:“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無法合作。”

陳蛟大吼一聲,道:“不合作,老子就宰了你!”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就憑老兄你,不怕大風閃了舌頭麼?”

陳蛟見李中元輕視他,不免暴怒道:“小子,你這叫自速其死。”身軀猛然一衝而出,呼地向李中元擊山—拳。

這一拳是他氣極而發,一股強勁的拳風,如同山崩海嘯一般,直向李中元擊到,真還有幾斤力道。

李中元見他一拳擊來,不但不避讓,嘴角之間泛起—絲冷笑,喝道:“去你的吧!”

說話間,臂腕微微向上—抬,只聽一聲輕微風響,衣袖一翻而起,袖角已拂掠在陳蛟來拳手腕之上。

但聽“哇呀!”一聲大叫,陳蛟陡然向外一跳,左手託著右拳,翻著一雙怒目,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大家注目望去.只見他那隻手腕五指下垂,關節己被李中元一袖之力震斷了。

他們都知道陳咬與李龍都是身具橫練功夫的人,等閒身手,根本就傷不到他們,李中元只不過這樣輕輕一拂,就把他傷成這樣,李中元的一身功夫,由此可想而見。

當下,大家暗中不由都是一震,臉上變了顏色。

李中元當然也是存心顯露神功,暗寓殺雞儆猴之意,希望也因此震住他們。

李龍被他威勢所懾,不敢再向前出手,替陳較把手腕關節接合復原。

這時,史旭初暗中向趙復與張百萬一使眼色,三人立時採取了配合綿密的聯合行動。

先是,趙復哈哈—笑道:“好呀,李兄,你原來是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小弟倒要向你領教幾手高招!”

話聲出口,一道劍光已閃電般向李中元攔腰揮到。

李中元對趙復的蛇蠍心腸和詭異劍法,絕不因他年紀不大而輕視於他,心中不敢大意,當下身形一旋,移形換位,避過來勢。

就在他旋身換位之際,但聞“唰唰!”二聲卡簧響聲,起自身後,瞥眼間但見史旭初與張百萬手中各射出一蓬烏光,罩向坐在地上的四位少林長老。

他們三人的動作,連成一氣,趙復一劍逼開李中元,等於移開了四老之前屏障,這時,史旭初與張百萬便乘隙出手,用又毒又惡的“七孔黃蜂針”照顧了少林四老。

這一配合無間的行動,不但正在打坐中的少林四老毫無防備,就是戒心很高的李中元也完全沒有想到。

這時,他身形已被迫斜出一丈開外,救援無及,史旭初與張百萬出手又近又快,只見烏光一閃而沒,專破護身罡氣的“七孔黃蜂撲”已實實在在地分別打在少林四長老身上。

少林四長老齊皆發出一聲悶哼,打坐的姿式雖然未變,四人的頭卻垂到了胸前,顯然不是死了,便是已經身受重傷。

李中元一陣懊喪之下,趙復劍化陰陽,凌厲的劍式又襲體而到。

他這一動手,完全是進手招術,又快又狠,又狠又毒,競逼得李中元一時之間沒有還手之力。

同時,史旭初與張百萬偷襲少林四老得手之後,已是一聲呼嘯,身形毫不猶豫地射出了長老院。

李龍陳蛟也紛紛隨後逃去。

趙復一口氣猛攻了李中元三七二十一招,李中元剛穩住陣腳,得到—個搶回先機的機會時,趙復已是扭頭長身而起,向院牆之外飛掠而去。

李中元欲待追身而去,又不見少林寺中有人出來照顧四長老,他要只顧追趕趙復他們,因而貽誤四位長老性命,那將來的誤會,更是百口莫辯。

李中元不能不顧四長老的生死大事,只好長嘆一聲,放過趙復他們,回身走去察看少林四位長老傷勢。

當他回到四長老身前,正要察看他們傷情時,只聽身後的衣袂飄風之聲襲耳而到。

接著,只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傳來,他轉頭望去,只見大廳廊簷之下,一排站著六七個和尚。

居中一個身披黃色袈裟,面色紅潤,身材適中,氣概非凡的和尚,揮手道:“李施主,請不要動他們。”

他揮手之間,同時大廳之內。走出一群和尚,把四位長老抬進廳中而去。

待得四位長老進入廳中之後,只見那位氣概非凡的和尚向他微微一頓首道:“李施主,有請入內一談。”

李中元星目閃動,打量了那和尚一陣,心中一動,抱拳道:“禪師莫非就是掌門方丈?”

曇雲禪師微微一笑,道:“老衲正是曇雲,老衲久聞施主澤被天下,黃河兩岸於數百萬災民,得賴以渡過難關,重整家園,百聞不如一兒,果是仁德天生,令人可佩,老衲失敬了。”

敢情,他是什麼人,少林寺完全知道,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欠身道:“多承過獎,愧不敢當。”

少林掌門人帶笑肅客,把李中元請進了長老院大廳,分別落坐之後,少林掌門人替他引見了留在廳中的六位長老。

那是李中元見過面的暉雲大師和昶雲,高雲,旬雲,方雲,牟雲五位大師。

李中元見過各位大師之後,再次欠身,道:“李某這次冒昧造訪,不意事出非常,有擾清修,心中甚感不安。”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合掌接道:“好說!好說!李施主不遠千里,移駕嵩山,想必有所指教,但請直言,老衲洗耳恭聽。”

李中元沉吟了一陣道:“不瞞掌門禪師說,李某此次前來嵩山,最大心願乃是圖謀晉謁禪師,有所陳述,只因李某年少不慎,曾誤交損友一度失足,恐為禪師拒見,因此退而求其次,欲求貴寺長老代為先容,不意幾乎中了宵小離間詭計。”

少林掌門人微微一笑道:“施主現在可是見到了老衲。”

李中元劍眉—揚,道:“近來江湖之上暗潮洶湧,一觸即發,不知貴寺有所風聞否?”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道:“老衲曾聞傳言,施主已是‘翠谷之秘’得主,珍寶動人,蠅蟻逐臭,懷壁之罪,勢所難免,施主可是因此而言!”

李中元搖頭一嘆道:“禪師如果僅作此想,那就完全錯了。”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雙目精光陡然一盛道:“施土另有所見?”

李中元輕輕嘆息一聲,道:“說來話長,但不知掌門禪師能否不厭其煩,容在下一一詳述。”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點點頭道:“老衲靜聆雅教。”

李中元掠目—掃座中各位大師,只見大家都是一片誠摯之色,心中已自感到一片慰藉,當下自如何發現“翠谷之秘”,如何恩師被害,乃到達長安後的種種情節,都—一一坦陳於少林寺掌門人曇雲禪師之前。

李中元娓娓道來,語態之間,赤誠不欺,只聽得座中眾僧聳然動容。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雙目閃動,低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如此說來,隱憂可見,不能等閒視之,掉以輕心了。”

李中元恭聲說道:“貴派領袖武林,—言九鼎,在下故而特來相報,敬望禪師登高一呼,示誓各大汀派,免得臨時措手不及。”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微沉吟,忽然向暉雲大師一揮手道:“有請武當敦玄機真人!”

李中元面現驚愣之色,“啊!”了一聲道:“武當掌教在貴寺!”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微微一笑道:“武當掌門真人來到敝寺已有數天了。”

李中元若有所悟地一笑,道:“原來貴兩派已經有所知悉,在下見笑大方。”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輕嘆一聲道:“說來慚愧,以我們兩大門派所得,競不及施主十之—二。”

李中元謙遜地道:“在下不過是碰得巧而已。”

少林中門人曇雲禪師笑了一笑,忽然合十道:“施主熱心誠懇而來,敝寺接待非禮,更暗加試探,殊屬非是,請施主接受老衲道歉,萬勿介意是幸!”

少林名門大派,果然光明磊落,不待李中元發現已先自把相試之情道了出來。

原來,趙復他們五人先後來到少林寺,雖然故裝互不相識,但已引起了少林寺疑心,接著,李中元又相繼而到,因之連帶對李中元也起了疑心,只道李中元與他們亦是同黨,所以安排了四老相試他們。

相試之下,這才辨出了忠奸,再經李中元一番毫無保留的談話,於是更進一步對李中元有了認識。

李中元聞言之下,寬心地一笑,說道:“這樣說來,四老有備在先,想必安然無恙。”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輕嘆一聲,道:“老衲四位師兄確然無恙,只可惜那五個人一個也未曾留住,無法知道他們的真正來歷身份。說來敝派好不慚愧。”

這對一向聲威遠播的少林來說,實在是一次非常嚴厲的警告,因此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不免顯得憂心熾熾。李中元當然不會因此看輕了少林派的實力,當下加以寬慰地道:“貴派一向光明正大,難免於人以可乘之機,如果在下猜得不錯的話,他們之能夠逃出嵩山,只怕用了不少鬼賊伎倆吧。”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點了點頭遭:“施主話雖說得不錯,但那些人的厲害由此可見一斑。”

正說話之間,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來,少林暉雲大師已陪著兩位身穿普通裝束之人走了進來。

一老—少,老者年已六十開外,少者不過二十五六,雖是俗裝打扮,但卻自然流露著—

種出俗脫塵的氣宇,不用說,那老者自是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了。

敢情,他們為免引人注意,所以換上了俗裝,由此可見少林武當兩派,對當前武林局勢,所取態度非常積極。

李中元打心底佩服他們這種視天—下為己任的積極精神,崇敬之心油然而生,首先離座而起,垂手恭立,表示禮敬。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與所有在座各位大師齊皆起立合十相迎。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口中連稱:“不敢!請坐!”稽首而入。

肅客就座,那年輕人就侍立在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身後,想來他是玄機真人的弟子之一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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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5 15:14: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檄令平魔窟 虎賁作先鋒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為武當掌門人介紹道:“這位就是傳遍天下的‘翠谷之秘’得主李施主,李施主胸懷磊落,大仁大智,‘翠谷’擇主,可慶得人,貧僧樂於為真人推介。”

李中元迎著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望來目光,再次站起身來,抱拳—個長揖,道:“末學後進李中元,有幸面謁真人,至感榮幸。”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欠身還禮,一臉慈和地道:“大俠請不要客氣。”

李中元緩緩坐下,他身處兩大掌門人之間,不免微感拘謹,未即發言。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目光轉向李中元,微微含笑道:“貧道從暉雲大師口中得知大俠所見種種,難得大俠如此熱心公益,不辭辛苦,前來示警,貧道與少林掌門禪師都不勝欽佩感激之至。”

李中元欠身道:“武林安危,人人有責,在下不過稍盡心意而已,那堪掌門真人如此謬獎,慚愧!慚愧!”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微微一笑,道:“據李施主說,他曾在山西呂梁深山絕谷之內,發現‘黑龍會’一處專門培養殺手死士的訓練基地,專門訓練一批年輕殺手,用以興風作亂,血洗武林,貧僧認為此—訓練基地的存在,至堪擾慮,不知貴掌門真人對此有何高見?”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臉色莊重的沉思了一陣,緩緩問道:“貴掌門禪師可是有心乘其不備,先發制人,為武林中除此一害?”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合掌吟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貧僧身為佛門弟子,妄動此念,罪過!!罪過!”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接著說道:“誅惡因即是善念,禪師大慈大悲,心在全武林,何罪之有,貧道不才,願與禪師共了此念。”

一位是佛門之首,一位是道教之尊。平日戒嗔戒殺,一念和平,想不到片言之下,就立下了如此重大的決心,實大大的出乎李中元意料之外。

李中元微一沉思之下,便已瞭然頓悟這兩位掌門人乃是基於真知灼見所產生的善念,而抱著寧願身入地獄為世所不易瞭解的真慈真悲,才下定這種決心。

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決心,使李中元更是肅然起敬,而形之於色。

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瞥見之下,兩人心絃都為之一震,對李中元興起了一種知遇之感。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是暗暗一點頭,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卻又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不知李施主可願為此,冒險犯難,再往呂梁山一行?”

李中元毫不猶豫的慨然應聲道:“兩位掌門人不計譭譽,發此善念,在下義不容辭,願為前驅嚮導,略盡綿力。”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經過一番策劃商議之後,少林武當各派高手,易容化裝,分途出發,神不知,鬼不覺的奔向了呂梁山某一處。

李中元公而無私,也就顧不了自己的事,只向長安送回一個消息,便隱密行蹤,向呂梁山奔去。

離開少林之前,李中元又把原準備送回各大門派的“翠谷珍物”,列出清單,指明存放地點,請由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轉交致意。

他這一措施,就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也不由聳然動容,對他暗生敬佩之心。’要知那些珍物,不但本身價值連城,更重要的乃是各派歷代祖師相傳,為各門各派精神所繫的重器,那些珍物的不能收回,對各門各派來說,在精神上是一種永遠的重荷。

如今,李中元無所需索的一律歸趙,這種行為除了充分表現了他的高潔外。更重大的意義。是表現了他對各大門派的敬意,這份敬意,表現在一個迷途知返的少年人身上,那就更是難能可貴了,因此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怎能不對他刮目相看。

話說李中元與少林高手,分途前往,他離開少林之後,想起他對燕燕的承諾。正好燕燕所給他的地址,雖不順路,卻繞道不多。李中元心中一動,便臨時決定,繞道一行。了卻這份心債。

李中元單人獨騎。路上速度可快可慢,略為急趕之下,這天便到了燕燕所說的地方

甘井。

甘井是一個小地方,按照燕燕的囑咐,李中元落店之後,只用眼睛不用嘴,找到了目標,半夜三更時分,他才偷偷向目標奔去。

那是離群獨立的三間茅室外面,先就踩了一腳雞屎。

接著,屋裡面的人,便發現了他,問道:“外面是什麼人?”

李中元本來手腳極輕,沒想到屋內人竟然發現了他,當下心中一凜,應道:“在下乘風而來。”

屋內似是因李中元這句答話驚震了一下,過了一陣,才又發話問道:“你乘的是什麼風?”

李中元道:“東西南北風。”

屋內亮起了燈火,冷冷地道:“請進來吧!”聽那浯氣,似乎並不十分歡迎。

李中元一步跨上台階,兩片的大門,他只伸手推開了左邊半扇,側身而入。

這一舉一動,都經燕燕囑咐在先,絲毫錯誤不得。

李中元進入屋內,只見門邊正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高舉著一枝柺杖,作勢欲擊。

李中元要推動的是右邊半扇門,可能門開處,他的頭上也就開了花了。

這時,那老婦人井未將柺杖收回,瞪瞪的望著李中元,更待李中元進一步的暗語。

李中元微做一笑,抱拳道:“在下唐道山,見過老前輩。”唐道山不是李中元的姓名,自然又是一句暗語了。

那老婦人臉上現出笑容一收柺杖道:“唐少俠請坐。”

入門是廳,廳中擺著一張方桌子,四條板凳圍桌而放。李中元坐在一條板凳上,桌子底下一動,忽然鑽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來,那小孩子手中還扣著一筒暗器,向李中元攢眉擠眼道:“唐大哥,我姐姐有什麼話帶到?”

那老婦人一拉那小孩,笑著道:“對不起,我們祖孫兩人實在太不禮貌了,但唐大俠定必知我而諒我了。”

李中元笑了笑,道:“在下知道,老前輩不用客氣。”

那老婦拉著那小孩子並肩坐在一條板凳上,面容一整道:“請直道來意吧!”

李中元伸手掏出一粒“潛龍丸”,放在桌上道:“這是一粒,‘潛龍丸’,在下受燕燕姑娘之託,特為老前輩送來,請老前輩驗收,給在下一句回話。”

那老婦人顯然深知“潛龍丸”的大名,雙日精光陡射的拿起那顆“潛龍丸”,反覆驗看不已。

李中元微微一笑又道:“‘潛龍丸’乃是武林聖藥之一,早已絕跡武林,老前輩能辨真偽麼?”

那老婦人老臉一紅道:“老身實在無法分辨。”

李中元道:“在下冒昧,想請問一句話,但不知老前輩得了這‘潛龍丸’,準備作何用途?”

那老婦人伸手摸著那小孩子的頭頂道:“寒門祖孫三人,一切希望,都在這孩子身上,老身的意思是準備給這孩子服用的。”

李中元仔細打量了那孩子一陣,發覺那孩子雖瘦弱枯黃,但卻資質奇佳,是一個極有前途的孩子,點了一點頭道:“令孫資質奇佳,將來前途無量,給他服用,那是最好不過了,老前輩何不現在就給他服—下,—試這‘潛龍丸’真偽。”

那老婦人想了一想,望著李中元訕訕地一笑,搖著頭道:“多謝少俠美意,還是等他姐姐回來再服吧。”

李中元發現她說話神色有異,不由得問道:“老前輩莫非別有顧慮?”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據在下所知,這‘潛龍丸’越是年幼之人,服用之後收效越大。”

—浯未了,那老婦人忽然臉上現出一抹厭惡之感,冷冷的截口道:“老身知道!少俠已經將東西送到了,你見到燕燕之後,向她說—個‘春’字,便沒你的責任了,你請便吧。”

李中元—愣,不知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話,惹惱了這老婦人,突然之間就變了臉。

其實,李中元乃是一片好心,只因那“潛龍丸”被金蛾妃子換去一粒之後,雖然他查過其他的沒有問題,但是他總是有點不放心,再出了錯,落一個背信欺人的臭名尤在其次,毀了這孩子,那他就要負疚—輩子了。

所以他慫恿那老婦人給那孩子立時服用,有自己親自照顧,便不致有所失閃。

李中元暗歎一聲,只好站了起來,一抱拳道:“老前輩,在下言語行何失檢之處,尚請明教。”

那老婦人冷然道:“你的話太多了,請吧!”

逼人的語氣,李中元再有好心,人家不聽也是枉然,只好苦笑—聲,道:“如此在下告辭了。”

他走出草屋,身後的大門,關得又響又重,等於又一次向他表示了他們對他的惡感。

李中元回頭望了那草屋一眼,搖了搖頭,正要轉身走回客店時,瞥眼間,只見遠遠現出三條人影,正向這間草屋飛奔疾掠而來。李中元雙眉一皺,閃身躲入屋後。

那三條人影來勢奇快,片刻之間,便到了屋前,定下身形,原來是一個老年人帶著二箇中年漢子。

那三個人站定身形之後,先堆上一臉笑容,那老者和聲悅色地叫道:“龍姥姥!龍姥姥!

請開門!老夫曹萬鬥求見。”

敢情,燕燕他們一家原來姓龍。

龍姥姥半天沒有答理,那曹萬鬥又叫了一陣,那龍姥姥才冷聲冷氣地道:“老身睡了,有話明天來說。”

曹萬鬥道:“老夫乃是奉命來接人,姥姥請起身一談吧!”

龍姥姥索性不答話了。

一箇中年漢子,臉上笑容倏地一斂,脫口罵道:“老婆子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曹老,不用和她客氣了。”

他罵聲之中見曹萬鬥並無喝止之意,氣勢更張,抬腿跨步,一腳上了台階,右手一揚,掌力使落在門扉之上。

但聽轟的一聲,兩扇大門已被震得四分五裂,飛了出去。

那漢子口中發出一聲冷笑,邁步便向屋內闖。

他身形進入屋內,但覺頭頂之上風聲呼呼!一股強大的勁力,已泰山壓頂向頭頂上壓了下來。

那漢子口中發出一聲獰笑道:“看不出,你老婆子原來還是位行家,哼……”雙手猛然一翻,向上一託。

他雙掌向上托出,誰料下壓的勁力,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強勁,他的五指雖然扣上了當頭壓下的柺杖,可敵不過壓之勢,一雙手腕,立時迎杖而忻,他口中方叫得聲“不好”,那柺杖已順勢而下,正砸在他頭頂之上。

但聽”卟哧”一聲,他的腦袋立時開了花,一條身子,也被打得倒飛出門外,動也不動了。

另外一個漢子走—上去探他的鼻息道:“死了!”

曹萬鬥冷冷道:“他死了你上去!”那漢子站起身來,伸手取出腰間一把板斧,握在手中道:“好,我們倆一同闖!”

曹萬鬥話聲更冷地道:“不是我們,是你一個人。”

那漢子臉色變,道:“就我一個人向前?”

曹萬鬥道:“你們中倏雙虎,什麼陣仗沒見過,難道就怕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太婆!”

那漢子被他說得面孔—紅,當下一挺胸膛道:“我中條白額虎當然不在乎—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不過,那老太婆躲在暗處,我們由明入暗,實在太吃虧了,你老……”

曹萬鬥冷笑一聲,道:“只會吃軟的,你們中條雙虎就是這樣成名的麼!你要想跟著我們混,最好露兩手真功夫給老夫看一看。“

那漢子顯然被曹萬鬥擠兌得無路可退,鼓起膽子,哈哈一笑道:“曹老,好,兄弟就露一手給你看看。”

說著,虎吼一聲,搶起板斧,使了一招“橫架金梁”,雙腳一頓,虎撲而入,只聽屋內一陣叱喝與金鐵交加之聲響過之後,那漢子空著雙手抱著肚子,步履搖晃的從屋內退了出來,道了聲:“我中了暗……”一語未了,雙眼一翻,倒地死去。

同時,屋內只聽那小孩子驚叫小聲,呼道:“奶奶,你怎麼了?”

“奶奶脫力了……”’

曹萬鬥哈哈一笑道:“龍姥姥,你不會有關係的,讓老夫來給你看看。”

身形一晃,人便進了屋內,但聽那小孩子悶哼一聲之後,便沉寂無聲了。

旋即屋內的燈火又亮了起來,龍姥姥滿面蒼白,靠在桌角上長吁大喘,那小孩子卻被曹萬鬥夾在左脅之下,四肢軟綿綿的,顯然已被閉住了穴道。

曹萬鬥滿面笑容的望著龍姥姥道:“姥姥,你不能再提真力真氣了,你要再提真力真氣,你這身功力就真要完全化之於流水了。喏!喏!喏!在下這裡有一粒‘清火平氣丸’,你快把它服下,一個時辰之後,便功力盡復,無異往昔了。”

龍姥姥雙目暴睜,悻悻地道:“敢情,你們早在老身身上做了手腳!”

曹萬鬥嘻嘻笑道:“對不起,那是不得已的辦法,敝上一片好心,看上了令孫,欲收為衣缽弟子,而你姥姥偏不放手,逼得在下,不得不略為施了一點小手法,暫時制住你一身功力,咱們好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龍姥姥“哼!”的一聲,說道:“小孫已到了你這老匹夫手中,還有什麼可談的!”

曹萬鬥笑笑道:“要談的問題還多著哩!你姥姥何不先把這丸藥服了,平一平心氣,為這孩子的將來,作一次懇談。”

龍姥姥顯然在二次出手之下,激動了被曹萬鬥暗中所下的毒手,痛苦不堪,她本來有著一死不足惜的決心,可是,一聽到這孩子的將來,還有商量餘地,不由又泛起一絲希望,把那粒藥丸,放入口中。對症之藥,果然奇效如神,藥力一散開,立時真氣歸元,痛苦消除。

她閉目調息了片刻,長聲一嘆道:“你為什麼不就此機會殺了老身?”

曹萬鬥道:“為了令孫,我們不願傷害你,所以希望你姥姥能夠和我們合作,將來把令孫造就成一位曠古絕今的無敵高手、”

龍姥姥一聲苦笑道:“們們搶了我的孫子,還要利用我,真是惡毒到極點。”

曹萬鬥笑了一笑,道:“其實話又說回來,我們想利用你,你又何嘗不可以也利用我們,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姥姥是這孩子的奶奶,將來這孩子還不是聽你的,你豈不樂得揀現成,你想到這一點沒有?”

孩子長大之後,還會不會聽她的,那只有天知道,但,這卻不失為一線希望,而這線希望也正是任誰也拒絕不了的誘惑,龍姥姥當時便被這線渺茫的希望,把心防擊潰了。

當下她愣了一愣,經過一陣沉吟之後,果然心氣平和了不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

“孩子反正已經落到你們手中,要不回來了,好吧,為了孩子,老身就委屈求全,和你談一淡。”

曹萬鬥一笑道:“姥姥果然是明白人,一點就透,這樣一來,你好,我好,敝東主好,令孫更好。豈不皆大歡喜。”

龍姥姥“哼!”了一聲,道:“廢話少說,你要老身如何和你們合作?”

曹萬鬥道:“合作的事很簡單,只要你改變心意,在老夫帶走令孫的時候,表示我們誤會全消,心甘情願,而且感激無比的讓老夫把令孫帶走,先消除令孫心理上的暗影,使令孫將來好專心用功,努力上進。”

龍姥姥想了一想道:“但老身也有一個條件,我希望我能每年見到他—次,與他相處七八天。”

曹萬鬥哈哈—”笑道:“這根本就不是條件,你姥姥就是不說,敝東主也準備每年讓姥姥與令孫相處十天半個月……”

話聲忽然—頓,接著道:“只是有—點,為了節省令孫省親往返時日,要請你姥姥搬到敝上替你準備的福壽堂去住。”

龍姥姥搖頭斷然拒絕道:“老身不能離開這裡。”

曹萬鬥,道:“你怕令孫女找不到你,是不是?”

龍姥姥顯然被他說中了心事,雙目一凝道:“是又怎樣?”

曹萬鬥一笑道:“這一點,你儘可放心,我們會派人留在這裡,等令孫女回來,只要你留一句話,我們就會把令孫女帶去與你相聚,你看,我們對你姥姥可說設想得很周到了!”

龍姥姥沉吟了一陣,點頭道:“好吧,老身就和你們打了這場交易吧。”

曹萬鬥道:“姥姥既然已經願意與我們合作,那就請你說話算數,在下就替令孫把穴道解了。”

龍姥姥長聲一嘆道:“你解了他的穴道吧!”

曹萬鬥出手解了那小孩子穴道,不等他完全清醒,便把他交給了龍姥姥。

龍姥姥接住那小孩,不由得一陣心酸,老目之中,流下兩行清淚。

那小孩子在龍姥姥懷中仲動了一下手腳,龍姥姥趕忙拭去臉上淚水,輕呼道:“風兒,醒來,醒來,沒有事了。”

那小孩緩緩睜開雙目,望著龍姥姥道:“奶奶,是你把他們統統打跑了麼?”他背向曹萬鬥,顯然沒有見到曹萬鬥。

龍姥姥一望曹萬鬥正不知如何作答時,曹萬鬥已是接口道:“不錯,那批人,給我們統統打跑了。”

那小孩一回頭,望向曹萬鬥,眉頭一皺,道:“你是什麼人?”

剛才動手的時候,屋內黑暗,那小孩子顯然沒有看清曹萬鬥面貌,所以才問出這種話來。

曹萬斗真是一隻老狐狸,隨機應變,接話道:“老夫是你姐姐的朋友,正好來看你們,就幫你奶奶把那些人打跑了。”

那小孩眨著眼睛道:“剛才有位姐姐的朋友來過,你們不是一路的吧。”

曹萬鬥點頭道:“我們本來就是一路的,只因我有事,後來一步,他現在那裡去了?”

說著,一雙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四外打量不止。

那小孩道:“他走了。”

曹萬鬥暗暗吁了一口氣,若有其事的一頓腳道:“真差勁,說好了等老夫的,為什麼獨自一人走了。”

那小孩道:“他可沒說要等你。”

曹萬鬥笑了一笑道:“這是我們的事,他自然不會向你們提起……”

話鋒忽然一轉,轉向龍姥姥道:“姥姥,你們兩人住在這裡,叫人實在不放心,你還是收拾收拾,現在,就離開了這裡吧!”

龍姥姥點了一點頭道:“你說得也是,離開這裡也好。”說著便站起身來,準備回房去收拾東西。

那小孩拉住龍姥姥道:“奶奶,你要到那裡去,我們走了,姐姐回來後豈不找不到我們了。”

曹萬鬥接口道:“你姐姐發了財,有了大房子,我老夫就是送你們到你姐姐那裡去。”

那小孩驚訝的望著龍姥姥道:“奶奶,真的麼?為什麼剛才那送‘潛龍丸’來的人,沒有提起姐姐要我們去哩!”

小孩子沒遮攔,把不能說的話,都說出來了,龍姥姥欲待喝止,已是不及,那小孩子說的話,已足夠曹萬鬥猜忌的了。

但曹萬斗真夠沉著,聲色不動地微微一笑道:“這是老夫和你奶奶臨時打定主意去找你姐姐的,所以他不知道,姥姥你把為什麼臨時搬家的理由,說給令孫知道吧。”

龍姥姥見他絕口不追問“潛龍丸”的事,只道他沒有聽清楚,當下暗暗吁了一口氣,順著曹萬斗的意思道:“因為我們剛才殺死了—個人,在這裡不能住了,所以只有離開這裡去找你姐姐。風兒,你替奶奶陪客,奶奶很快就收拾好了。”沉著,三腳兩步進了內室。

曹萬鬥有那小孩在身旁,但還不放心龍姥姥,走到房門口,守著龍姥姥收拾行李。

龍姥姥站在房山四目一陣溜覽之後,嘆息一聲,道:“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不收拾也罷!”

轉身空著雙手向曹萬鬥一攤,只訕訕地一笑。

曹萬鬥若有所感的暗暗一愣,但隨即一笑道:“好,那我們就上路……”

話聲中轉過身形,只見大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冷冷的站在那裡,這人來得好輕巧,他竟一點不知道,如果他有心出手暗算自己,那豈不自己早就完了。

一想到被人暗算,便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曹萬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話聲一沉,喝道:“你是什麼人?”

李中元冷冷—哼,翻掌現出一面金牌道:“你先別問我是什麼人,我先問你認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

曹萬鬥目光一觸之下,驚訝之色異現,神情一肅道:“原來是令主駕到,請恕老夫不知之罪。”

李中元暗暗懷疑曹萬鬥就是“黑龍會”在外蒐羅人才的惡徒,因此取出燕燕的金牌一試,果不其然,這曹萬鬥正是“黑龍會”的人。

這一來,李中元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在身,也不得不接下這件事了,因為這曹萬鬥發現了“潛龍丸”的事,將來說不定就會從中生山很多枝節,甚至影響到這次行動的成敗,所以,他不得不防患於未然,以免一著之失,種下敗因。

李中元既已試出曹萬鬥來歷,回手放好令牌,面色一沉,說道:“曹萬鬥你知罪麼?’’曹萬鬥一愣道:“老夫奉命行事,不知有何不是。”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奉命行事’,本令主只問你,你弄清楚這龍氏祖孫的來歷沒有?”

曹萬鬥道:“老夫已調查清楚,這龍氏祖孫,乃是刀君龍飛之後。”

李中元暗暗一驚忖道:“他們乃是刀君—脈,刀君之後,怎會有燕燕這類型的後人,這倒令人難解,值得追問一下了。”李中元原是想嚇他一下,然後,藉口把他除去,以絕後患,沒想到無意之下有此發現,當下面色一沉又問道:“你可知道龍姑娘現在的身份?”

曹萬鬥一震愣然道:“難道她也是我們的人?”

顯然,他並沒查出燕燕的身份,由此可見燕燕是一個相當神秘的女郎,甚或她自己祖母.都不知道燕燕在外面的—切作為。照燕燕自己過的那種講究生活,與她祖母這種清苦的生活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相差得太遠,令人無法想象,自然也就不會把燕燕視同龍姥姥的孫女兒。

這是一個謎!也許更隱藏著一篇血淚痛史?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你以為她是什麼人?”

曹萬鬥道:“據老夫調查,龍姥姥的孫女兒叫龍玲玲,五年前突然離家出走,不知所終,就在三月之前,龍玲玲忽然帶回來了一個口訊,說要回來,但至今又沒有她的消息了,……

這是老夫所知,如果龍姑娘是我們的人,老夫倒是失察了,但憑令主吩咐。”

李中元一搖頭道:“她不是你們的人,本人也和你們無關。”

曹萬鬥猛然一震失色道:“你……”

李中元道:“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區區李中元,今天就是你照命煞星!”

曹萬鬥哈哈一笑道:“原來是財神爺上門了,合該老夫走運立功。”雙手齊出,便向李中元猛撲而到。

廳堂之內,甚是狹窄,最堪顧慮的是龍氏祖孫同在廳內,萬一曹萬鬥發現不是李中元敵手時,挾人質以自保,倒是很難對付。

李中元心念一動,存心引他出屋下手,回手一掌時,只用了三成左右功力。

兩掌一接之下,李中元一條身子便被震得倒飛了出去。

曹萬鬥那知李中元是有意示弱,引他出屋,立時膽氣更壯,哈哈大笑道:“李中元,你要後悔強出頭。”雙腳一頓,探掌向前,等於是連接著李中元的身子,射出屋外。

兩人飛出屋外之後,李中元身形一升,升起二尺多高,曹萬鬥急射的身子,卻是收勢不住,便從李中元身形之下,一掠而過。

這一來,方位倒置,反成了曹萬鬥在前,李中元在後了。

曹萬鬥這才看出李中元不是等閒之輩,就憑他這一手看似簡單,實則極難施展的“一線仙凡”,就可以料到動手之後的結果了。

曹萬鬥當下便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力竭勢衰落地之後,李中元正站在他與茅屋間,別想在龍氏祖孫身上出什麼歪唸了。

曹萬鬥既已看出難是李中元敵手,便願自找黴倒,厚起臉皮,堆上笑紋,雙手抱拳道:

“李大俠,好在龍氏祖孫毫無損傷,老夫就看在你面上,放過他們,咱們後會有期,改日定當領教高招。”說著,身形一轉,便待離身而去。

李中元敞聲一笑道:“曹萬鬥,現在可不是和你講江湖規矩的時候,兩句門面話,買不了你的命,你還是和在下一搏。只要你擋得住在下三十招,在下便饒了你不死,放你一條生路。”

曹萬鬥雖有自知之明,不是李中元敵手,可是,他卻不相信自己接不下李中元三十招,當下聞聲駐足,暗自付道:“年輕人最是自不量力,大言不慚,老夫正好扣住他這句話,討一個大大的便宜,豈不更好。”

他打定如意算盤,回身一笑道:“李大俠既然有此雅興,老夫敢不奉陪,老夫在你手下走不滿三十招,自是死而無怨,不過,老夫萬一在李大俠你手下走滿了三十招,老夫卻另外想向你要點東西,不知你大俠有沒有這份雅量。”話中帶激,把李中元當做一班普通年輕人。

李中元暗笑一聲,罵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就讓你高興吧!”微微一笑道:

“你要什麼東西?龍氏祖孫除外。”

曹萬鬥道:“老夫不會要龍氏祖孫,只要你用一顆‘潛龍丸’作賭就行了。”

李中元點頭一笑道:“好,在下答應你了。”

曹萬鬥道:“君子一言!”

李中元道:“駟馬難追!”

曹萬鬥雙目精光陡然暴射而出,伸手一探腰際,嗆!的一聲,拔出一把緬鐵軟刀,順手一揮,劃成一圈銀虹,道:“老夫此刀有三年未用,今日幸會,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如此大言不慚!”

李中元今天是打定土意,非把曹萬鬥置於死地不可,所以力注雙臂,化指成鋼,一笑道:

“你上吧。”

曹萬鬥見李中元以雙掌迎戰,振腕划起一片刀光,欺身直攻而上。

李中元迎著曹萬鬥攻來刀勢,微微一笑,右手呼地擊出一掌,迎向刀光撞去,同時左手一探,便硬扣曹萬鬥腕脈。

曹萬鬥手中緬鐵軟刀,被李中元力柱撞得一斜,隨見李中元另一隻手又已穿隙而入,心中大為震驚,不敢硬上,當下一吸丹田真氣,挫腕收腹了,向後疾退了五步之多。

李中元一擊震退曹萬鬥,只見他眼球亂轉不已,不知他心中又在打什麼主意,冷笑一聲,道:“你有什麼話,接過在下三十招後再說吧!”

更不容曹萬鬥開口發話,側身欺攻而上。

曹萬鬥本想再施巧舌,在言語上又生花樣,不料李中元已洞悉其奸,攻勢又到,只好硬起頭皮,舞動緬鐵軟刀,與李中元放手一搏。

誰料,他用盡吃奶的功力,也只支持了十二三招,餘下已是毫無還手之力,完全陷於捱打的絕境。

照情勢看來,李中元隨時都可立時置他於死地。

曹萬鬥心驚膽戰之下,方待出聲呼喊之際,李中元已是一聲輕喝道:“你也可以去了!”

右掌一抖,印在曹萬鬥胸口之上。只聽曹萬鬥一聲悶哼,一條身子便帶著滿口血雨,倒飛出去,立時氣絕身亡。

李中元並不是嗜殺成性的人,要不是怕曹萬鬥把“潛龍丸”的事說出去,因而影響了這次行動,也許李中元會手下留情,再給他一個自新機會的。

李中元一掌擊斃曹萬鬥之後,心中泛起一陣感慨,望著曹萬斗的屍體,歉疚地搖頭一嘆。

這時,龍姥姥已帶著她的小孫子來到李中元身前,欠身一禮道:“多謝大俠及時援手,救了小孫,此恩此德,龍氏一門存役均感。”

李中元肅然一抱拳道:“在下初時不知老前輩乃是刀君一家,失禮不敬處,尚請老前輩海涵。”

龍姥姥長嘆一聲,道:“先夫在世之日也替武林之中主持了不少正義,誰料先夫去世之後,天道寧論,我龍家竟落得如此悲慘,先是兒媳先我而去,留下男女兩孫,老身又無維護之力,說來好不叫老身慚愧。”

李中元做夢也想不到燕燕乃是刀君龍飛的孫女兒,當時,只覺地在黑龍會中別有圖謀,將來未嘗不可引為已助,是以對她留下了一份再見的友情,這時瞭解了燕燕的身世,便想再進一步深入瞭解燕燕,說不定這次呂粱山之行,還可以見到燕燕,而說動她相助一臂之力。

李中元此念一動,便陪著龍姥姥嘆息一聲,道:“世態炎涼自古皆然.者前輩也不要過份感慨,好在老前輩男女兩孫,個個資質過人,人中祥麟威風,不需幾年,定必重振刀君雄風,為武林之中大放異彩。”

龍姥姥聽得目泛異彩,點頭道:“這兩個孫子,如果肯用功,將來或許有點出息,老身要不是因為這兩個孩子,我真厭煩這人世間的生活了……”

話鋒忽然一轉,望著李中元問道:“少俠在什麼地方見到玲玲,她就沒有別的話託少俠帶回來麼?”

李中元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具屍體,道:“在下與令孫女相識,說來話長。待在下先處理了這三具死屍,再詳談好

龍姥姥一笑道:“說得也是,天也快亮了,那就麻煩少俠了,老身也該替你準備一點吃的東西了。”

龍姥姥帶著小孫子進去了,李中元遠出房屋三四丈外,挖了一個大坑,把三具屍體埋好之後,已是拂曉時分。

進入屋內龍姥姥已在桌上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萊。

盛情難卻,李中元再謝而用。

談話之間,龍姥姥果然不知道龍玲玲又叫燕燕,更不知道燕燕躋身“黑龍會”的事,她口中的龍玲玲是五年之前,被一位武林高手看中,暗中把她帶走之後,才給她留下—封信,答應她五年之後,一定放玲玲回來,讓她們祖孫相會團聚。

同時,這五年以來,龍玲玲每年必有一封家書送到,而且龍姥姥也可以寫一封信給龍玲玲,放在指定的地點,自會送到龍玲玲手中,因此,她們祖孫之間,暗中還有相當的聯繫。

一年前,龍玲玲的來信,便提到她的弟弟龍乘風,要她奶奶千萬小心,不要隨便拜人為師,以免上了人家的當,而要龍姥姥將乃祖刀君家傳傳給龍乘風,以發揚光大家傳絕學。

這便是龍姥姥不為曹萬鬥甜言蜜浯所誘惑,終至逼得曹萬鬥暗下毒手,翻臉動手的原因。

李中元先從龍姥姥口中知道了龍玲玲,當他說起龍玲玲時,為了使龍姥姥安心起見,他也不便直言說出與燕燕相識的真像,編織丁一個善意的謊言,聽得龍姥姥寬心大放。

知道了龍姥姥他們祖孫一切之後,李中元覺得龍姥姥祖孫兩人獨自住在這裡,後患難免,不是久安之地。於是問起龍姥姥附近可有親友可投?”

龍姥姥搖頭苦笑道:“我龍家落得這般悽慘,我老婆子何顏見人,少俠,你的好意,老身感謝,但我老婆子可以選地他適,卻不願因此再連累親友。”

這是龍姥姥的自尊,武林人物又那一個沒有這份自尊。因此,李中元無法啟齒作進一步的勸說,劍眉一皺,甚是作難之際,忽然聽得屋外傳來一陣車馬隆隆之聲,由遠而近,到達屋外而止,隨即聽得有人喝道:“老曹,你怎樣搞的?日上三竿了,還不上路。”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剔,輕聲道:“又是他們的人來了,老前輩沉著氣,請看在下眼色行事。”

話聲方落,只見一車伕打扮的老人,大步向屋內走來。

李中元反應奇快,立即判出這個車伕的身份,絕不在曹萬鬥之下,面色一寒道:“你是什麼人,來找曹萬鬥做什么?”

那車伕一腳踏進來,不見曹萬鬥在場,心中已是生疑,聞言反問道:“你又是什麼人,曹萬鬥那裡去了?”

李中元道:“曹萬鬥替本座辦事去了。”接著,便掏出燕燕原來那塊號牌,向上一放,代表了另一個答覆。

那車伕一眼見到那號牌之後,先是一愣,接著又猶豫了一陣,然後勉強地一抱拳道:

“老朽汪焜見過令主。”

念中揮手沉聲問道:“免禮,此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來做什麼?”

這是很微妙的問話,但問話之中,充分顯露了李中元的智慧與判斷。

因為事實很明顯,如果汪焜該來這裡,他早就該和曹萬鬥一道同來,不會拖到這個時分來,他之拖到這個時候來,分明是久等不到曹萬鬥,所以才不得已駕車前來一觀究竟。

這種事實,看來簡單明瞭,在運用上卻不簡單,當否之間,便足以證明李中元的真假了。

李中元這一問話,問得正是理當,汪焜聽得臉色舒,暗暗點了一下頭,道:“令主責問得是,老朽本不該前採此地,但老朽久等曹萬鬥未能將龍姥姥祖孫請來,因此只好親自前來一探究竟。”

李中元不加追究的“嗯!”了一聲,道:“曹萬鬥妄起野心,企圖詐取刀君絕世刀法,幾乎誤了大事,幸好本座發現,及時制止,幸蒙龍姥姥賜諒,已答應與龍小弟同道前往,你來得正好,就在外面稍候,帶他們一同上路吧!”

汪焜躬身應了一聲“是!”又道;“尚請龍姥姥立時束裝上道,不然就要錯過宿頭了。”

李中元又是一揮手道:“本座知道,你下去相候吧!”

汪焜行了一禮,轉身退回車上而去。

龍姥姥見他退了屋外之後,驚異地道:“李少俠,你真要我們坐他的車而去?”

李中元道:“這是在下臨時起意,在下想將計就計,利用他們的車子,送你們離開此地,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

龍姥姥霜眉緊鎖道:“老身也知道,此地不能再留,可是我們離開此地之後,又到那裡去呢?”

李中元道:“如果在下推測不錯的話,‘黑龍會’必然在附近派了不少人監視,賢祖孫要想離開此地,只怕也很難逃開他們的視線,現在這個機會,我們正好利用來逃避他們的監視,至於離開此地之後,何去何從,在下再慢慢替你們想辦法,目前但望老前輩不要猶豫。”

龍姥姥點頭一嘆道:“好吧,者身祖孫就完全仰仗少俠了。”

李中元道:“那麼老前輩就請很快的收拾一下吧!”

龍姥姥道:“我們身無長物,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要緊的東西,老身早有安排,現在就可以走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便不再多問,陪著他們祖孫走出屋外。

只見屋前大路上,停著一輛四輪馬車,車廂四周用極巧妙的裝飾,隔絕了內外視線,拉車的馬匹,更是神駿。

汪焜欠身打開車門,有禮貌地道:“請姥姥上車。”

龍姥姥祖孫上車之後,李中元轉身走了一步,忽然心意一變,回身道:“本座親自送他們一程吧!”

汪焜疑惑又打開車門,恭請李中元上車。

一聲吆喝,這輛四馬輕車,便揚塵飛馳,帶著龍姥姥祖孫與李中元,離開了甘井。

輕車起程之後,李中元便請龍姥姥把“潛龍丸”給龍乘風服下,同時又以自己真元之力相助,加速藥力發揮。

中午打尖用飯過後,輕車繼續前馳,一路無話。天色已將入夜,前面又到了一處站頭。

汪焜打開車門請龍姥姥祖孫下車用飯時,卻不見了李中元。

“黑龍會”的人,都有著一份神秘行徑,這種事情對汪焜來說,是見怪不怪,只略為問了龍姥姥一下,知道李中元是晌午時分離去之後、便一笑而罷。

其實,他內心之中反而暗暗吁了一口氣,不論怎樣說,車上坐著—位令主身份的人,對他總有著一種無形的壓力,現在自是心中舒坦,毫無牽掛了。

用過晚飯,汪焜又催著龍姥姥祖孫繼續上路,這次換了馬,也換了車,車身又窄又短,祖孫兩人對面而坐,依然擠在一堆,手腳都伸不直。不過車行的速度,卻是快了一倍不止,祖孫兩人但覺有如置身驚濤駭浪之中,上下翻騰震撼不已,一身骨頭都幾乎要被搖散了。一陣飛奔急馳之下,突然風平浪息,馬車平穩地停了下來。

汪焜打開車門,帶著歉然的笑容,請他們祖孫下車隨便休息。

這時,一輪明月正當中天,他們的車子,停在一條夾谷之內,樹影婆娑之下,路旁放著幾方青石,汪焜客氣地請龍姥姥祖孫坐在青石之上,然後笑嘻嘻的說道:“前面再有五十多里地,在下護送姥姥的責任,就要告一段落了,前面路途尚遙,大約還要經過十來天,才能到達地頭,前頭護送的人,各站計算下來,有十人之多,這十人之中,有好有壞,人品不一,極是不好相處。在下一向心儀刀君龍大俠義結天下豪情,因此有幾句不當的話說山來,萬望姥姥不要多心才好。”

龍姥姥微微一笑道:“老身一路而來,多承拂照,已是感激不盡,汪大俠有什麼話,但請直說老身尚能理會得。”

汪焜訕訕地一笑道:“姥姥聖明,在下就實話實說了。”

龍姥姥含笑點頭望著他,等他繼續發言。

汪焜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常言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何況我們這個組織,人數過萬,自然更是良莠不齊,剛才在下提到的前路上駕車的十人,其中便有三人心術最壞,你坐了他們的車子,不但把你們一身財物榨得精光,而Ⅱ還要受盡他們的折磨……”話聲忽然一頓,皺起了雙眉,似乎還有不少更叫人害怕的話,不便說出口。

龍姥姥面色一動,憤然道;“他這樣膽大妄為,難道不怕苦主告發他麼?”

汪焜一笑道:“告發他?姥姥,你住久了就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第一,你知道他姓甚名誰?第二,有些事情,你還告不出口啦!第三,我們這種差事是一月一換,等你告下來,早查無可查了。”龍姥姥猛然震驚丁一下,默然了。

汪焜眨眨眼睛道:“不過姥姥你儘可放心,你姥姥有人替你保駕到底啦!”

龍姥姥一怔道:“誰?”

汪焜道:“就是和你姥姥同坐了半天車的那位令主呀!”

龍姥姥也是個老江湖了,從他開始借題發話,就意料到,他大約是想從他們祖孫身上敲一筆竹槓,但現在聽他這樣一說,似乎另有下文,不免心中迷惑,面帶愕然之色道:“老身與貴令主素味平生,他為什麼要特別關照我們祖孫?”

汪焜笑了一笑道:“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他對令孫似有前緣似的特別喜愛麼?”

龍姥姥暗吃一驚,道:“這個老身倒是茫然不知,他為什麼會對小孫特別喜愛呢?”

汪焜道:“說明了這也沒什麼,只因令孫資質太好,將來必定出人頭地,大有作為,我們那位令主慧眼識人,對令孫非常賞識,所以他,對令孫特別關顧了……你老不知那位令主的權力有多大,他是我東主以下的第一位令主,令孫有他老人家暗護,將來不知要討多大的便宜啦!”

這位汪焜能見景生情,說出這一套鬼話來,真不是一位簡單的人物。

龍姥姥暗笑了一聲,想道:“幸虧老身知道李少俠,不然真要被你這甜言蜜語的東西騙得昏頭轉向了。”

輕輕地”啊!”了一聲,仰望夜空,欠身作禮,喃喃地道:“多謝老天爺有眼,讓我們祖孫遇上一位這樣好心令主。”

汪焜笑著道:“我們那位令主固然是一片好心,實在說來也是令孫資質太好,將來必非凡品,所以我們那位令剛才會大發善心,照顧令孫……剛才在下在用飯的時候,已接到那位令主密諭,有關姥姥祖孫一路護送的事,他已啟動‘金鷹令’傳諭下去,吩咐各站特別照顧賢祖孫,不過,事怕萬一,為慎重計,他更特別指示在下,向姥姥說明一事。”轉彎抹角。

費了半天口舌,算是要現出本來面目。

龍姥姥冷靜地道:“什麼事?大俠請說。”

汪餛道:“他老人家要在下轉告姥姥。一路之上雖然有他金令照拂,但人心難測。最好是正本清源,杜絕一切禍源,姥姥便可一路順風,安抵福壽堂。”

龍姥姥欣然道:“你要老身如何杜絕一切禍源,老身無不照辦。”

汪焜肅然道:“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那位令主的意思是要姥姥一切啟人覬覦之心的物件,交由在下,由在下事後專送福壽堂歸還姥姥。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總算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他眼中燃燒著貪婪的火焰,呼吸加促,有著一點大功即將告成的興奮和緊張。

龍姥姥因相信李中元會暗中照顧他們祖孫,李中元不知去向的現在,為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打起一副笑臉道:“難得貴令主,想得真周到,那麼一切就完全仰仗大俠了。”說著。真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小布包。向汪焜手中交去。

汪焜沒想到這者太婆這樣容易上當,喜得心花怒放,抖顫著手便去接收龍姥姥的布包。

汪焜的手伸出去了,龍姥姥的布包也送到了他手中,但這時忽然閃電般伸出一隻手,一把搭在汪焜腕脈之上。

汪焜猛吃一驚之下,振腕欲待掙扎,真力一吐。竟被逼得逆心而回。

忽然間猛一抬眼,當下臉色大變,驚叫一聲,道:“屬下該死,請令主饒過這一遭!”

敢情。李中元像鬼魅似的,忽然現身出來,扣住了汪焜腕脈。這一下那得不把汪焜的三魂七魄嚇得脫體而飛。

李中元一臉殺氣。冷冷地道:“我就知道你這老狐狸沒安著好心,你給我躺下吧!”五指一緊,便截斷了他手腕,一振一抖,把他摔倒地上。

汪焜身形一著地,以為李中元鬆開了他的腕脈,可以暗提真氣。拼死掙扎,那知提氣之了,心痛如裂,顯然剛才逆回反震之下,內腑已經中了暗算,急得悲嘆一聲,伏地不動。

李中元淡淡的一笑,坐在一塊石頭上,道:“汪焜你不用怕,只要你聽命行事,我可以保你平安無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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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掌劈少林僧 指戳武當道

聽李中元的口氣,像他自己對龍姥姥的開場白一樣,有著無比的暗示與誘惑力。

汪焜支著身子坐了起來,眯著眼睛現出驚訝的神色道:“令主,你……”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不用客氣了,令主之稱不敢當,在下是李中元。”

李中元目前雖無驚天動地的偉業,由於長安城的豪舉,在武林之中已傳遍了他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這時他的名聲,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一般利慾薰心的人,對他的名字似有著魔力般的反應。

汪焜這時便是這樣,只見他雙目睜得比銅鈴還大,興奮地叫了一聲,道:“你……你……

就是李大俠!”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大俠之稱不敢,在下也像你汪某一樣,在武林之中打過滾,替人跑過腿,所以,我不願對你苛貴,希望你不要逼我做出不願做的事來。”

汪焜聽他說出這種話來,便心裡有數,這位“翠谷得主”有著於人改過的仁心,但也有著壯士斷腕的霹靂手段,不是虛張聲勢的雛兒。

汪焜不免心中大為驚凜,道:“大俠有何吩咐,老朽但能盡力之處、絕不推諉搪塞以報大俠寬恕之德。”

李中元道:“我想龍老前輩的身份你該已經知道了。”

汪焜點頭道:“是,老朽完全知道。”

李中元道:“龍老前輩不願他的愛孫將來成為你們‘黑龍會’的殺手走狗,有玷刀君清譽,你給我出個主意,如何擺脫這身麻煩?”

汪焜暗中一皺眉道:“李大俠,你這不是叫老朽背叛黑龍會麼?”

李中元道:“我想告訴你一事實。”

汪焜道:“什麼事實?”

李中元道:“你早就背叛黑龍會了。”

汪焜一怔道:“李大俠……”

李中元一笑截口道:“你想想,你私自載運在下,一路上有目共睹,鐵案如山,百口莫辯,就算在下現在饒過你。但我們抖手一去之後,你自問逃得過叛幫之罪麼?”

汪焜臉色大變道:“你威脅老夫?”

李中元道:“就你剛才所行所為來說,在下即使一掌將你立斃當場,你也死有應得,無飭天和,你為惡一生,難道就從來不想一想,幾十年的歲月,除了每天計算別人,和防人計算之外,你過過一天無愧無怍心安理得的生活沒有?但是,你現在已是年過半百,一生辛勤,與鬼為鄰,時至今日,你又得到了什麼?不過是愈陷愈深,坐待天譴而已。”

李中元這一番話,並沒有什麼大道理,完全是親身經歷的心裡感受,使汪焜聽了,激起了內心的共鳴,而沒有刺耳逆心的感覺。

他低下頭,默然了。

李中元輕嘆一聲,道:“人心向上,水向低,在下曾經有家師給過一個向上的機會,改變了我的一生,在下也願意同樣不勉強你,你考慮著看吧!”

汪焜心神交戰,沉思久久,望著李中元長嘆一聲道:“老朽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幫不上各位的忙哩!”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對附近的情形相當熟悉吧!”

汪焜道:”老朽在方圓五百里之內,一連來來往往轉了二年之久,不論那一方面,都是相當熟悉。”

李中元道:“你有沒有辦法,將龍姥姥祖孫,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之下,暗送到苦泉。”

汪焜道:“老朽只能不計成敗的一試,不過我沒有絕對的把握。”

李中元道:“這就行了,在下已經替你們有了相當準備。”

說著,忽然轉身向一棵大樹之後奔去,回身帶來一個小包。放在地上道:“在下已替你們三人帶來了化裝易容之物,請即更易容裝。”

接著,又替汪焜接回了腕骨。

改容易裝之後,龍姥姥變成了老公公,成了祖孫三代,父子孫。

李中元卻化裝取代了汪焜的身份,他要以汪焜的身份,駕原車循原路回去,爭取一部份寶貴時光。

三人經過一番商量計劃後,立時分頭出發,汪焜帶著龍姥姥與龍乘風走山林小路,避過“黑龍會”耳目,向苦泉奔去。

汪焜是否可靠,李中元並沒有絕對把握,不過一路上,李中元不但給龍乘風服用了“潛龍丸”,而且,也幫龍姥姥恢復了一身功力,汪焜縱然不可信賴,但也絕不是龍姥姥祖孫敵手,何況李中元準備連夜把空車送回站頭之後。再回頭來暗中護送龍姥姥一程。

話說李中元駕著汪焜的快車,揚鞭疾馳,不到天亮,就回到了汪焜換車換馬的站頭。

這時,執事人等,都在睡夢之中,被李中元搖醒,安排李中元食住之後,都有著再尋好夢的心理,所以也沒誰過份打擾李中元。

李中元關上房門,用枕頭堆了一個矇頭大睡的假人,便越窗而去,循著龍姥姥所留暗號,一路追了下去。

約在第二天中午時分,李中元便暗中追上了他們。

汪焜是真的害怕“黑龍會”找他算帳,同時也更想把握這次機會,脫離走險擔心,夢魂不安的非人生活,倒是全心全意的為龍姥姥盡力。

由於他在這一帶地方,人地皆熟,每每能夠借路與趨吉避凶,逃過“黑龍會”的眼線而人不知,鬼不覺地把龍姥姥送到了苦泉。

他依照李中元的囑託,把龍姥姥祖孫,送到李中元一位朋友之處,告辭出來,只覺肩頭一輕,暗暗吁了一口長氣。走進一家小飯店,一面打尖用飯,一面考慮自己的去從。

正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封書信,從斜裡飛射而到,正打在他左手之上。

汪焜霍地一驚,斂神拾起那封書信,張目望去,不由得一跳而起,叫了一聲:“李大俠……”急速的舉目四搜。可是,哪還找得到李中元的影子。

這時,李中元已遠去百數十丈開外,朝著呂梁山方向疾追而去。

不到中時,李中元已跨步走進了超越呂粱山的金家莊。

金家莊是一個大村鎮,走進鎮頭,便見到約定的暗號,當下循著暗號指向,穿街而過,找到一座大莊子,通名進去,只見在少林相識的武當高手徐一峰含笑出來,請他進入莊內。

大廳之上,這時坐有七八個人,其中年在五十以上的佔有六個之多,另外二個人,雖然年齡不足五十,也在四十左右,人人都是眼神充足,太陽穴堅實高隆,均是修為深厚之士。

大家穿的都是俗裝便服,一眼之下,也看不出他們真正身份。

上首坐的兩個人,一位白髯白髮,面如滿月,一位紫膛面孔,項下短鬚如戟,又粗又硬。

徐一峰領進李中元時,大家已是起座相迎,徐一峰領著李中元直趨那二位老者之前,先替李中元引見那位白髯白髮的老者道:“李大俠,這位是敝師叔,上字‘玄’下字‘靈’。”

李中元抱拳為禮道:“原來是玄靈前輩,久仰!久仰!”

玄靈道士稽首還禮道:“大俠請勿多禮,貧道愧不敢當。”

徐一峰再替李中元引見那位短鬚老者道:“這位就是此間東主,鐵戟太歲胡震東胡老前輩。”

李中元再抱拳行禮,道;“胡老前輩。”

鐵戟太歲胡震東哈哈一笑道:“老夫是粗人,不慣打拱作揖。你老弟就不要客氣了吧!

請坐。”

李中元入座之後,鐵戟太歲胡震東又替李中元介紹認識了廳中所有的其他六人,那是武當玄化道長、玄通道長、玄默道長以及鐵戟太歲胡震東的三個好朋友七步劍候甫光,左手刀高天進,擒龍手秦百符。

其中玄默道長與七步劍候甫光年紀較輕,都只有四十左右。

李中元每當鐵戟太歲胡震東引向一人,便欠身抱拳,道聲“久仰”,又周到又有禮。

七步劍侯甫光點頭一笑道:“兄弟久聞李老弟財雄勢大,想不到乃是如此謙和有禮之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於聞名了。”

此人年紀不算大,但說話的口氣,客氣之中,自然流露著一分自負,想必定有過人之能,是一位站慣上風的人。

李中元謙遜地一笑道:“在下不學無術,以後還望各位多多指教。”

左手刀高天進滿面誠懇地道:“這次黃河水災,得李大俠敗慷慨解囊,相助兩岸災黎重振家園,兄弟無數親友故舊,皆深體大恩,兄弟感同身受,今日有幸得識金面,欣喜何似。”

李中元愧不敢當的搖頭笑道:“高老你這樣一說,在下卻要汗顏不安了。”

鐵戟太歲胡震東朗朗一笑道:“好,好,好,大家都不要婆婆媽媽地忘了武林人物的本色,咱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吧!……”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笑問道:“李大俠,你與武當道長千里迢迢來到敝莊,不知有何貴幹?請明白見示,老夫雖與大俠素未謀面。但大俠仁俠之風,再加老夫與武當玄靈道長,原是至交,情誼深厚,大俠但凡用得上老夫及老夫這幾位朋友之處,老夫與敝友絕不稍皺眉頭,定當全力以赴,為大俠奔走效力。”

李中元抱拳相謝道:“老前輩高義,在下先此致謝……”

話鋒一轉,繼向武當玄靈道長道:“請問老前輩,貴掌門人沒有向老前輩詳細說明麼?”

玄靈道長道:“敝掌門人只吩咐貧道,玄領一干弟子,前來此地,有候大俠差調,其他之事,均未提及。”

李中元曉得這是武當掌門人的謹慎之處,但是現在鐵戟太歲直率地問出口來,他卻沒有後退招架的餘地。但茲事重大,偶—不慎,後果堪虞,因此李中元不免作難起來。

李中元劍眉微蹙,目光一轉,暗自忖道:“武當掌門人既然借重鐵朗太歲胡震東,對胡震東自是相信得過,但座中另外那三位,是不是都很可靠呢?不可不慮……”

一陣沉吟之下,他心生一計,只好暫時敷衍他們一下再說,當下笑了一笑,道:“本來這是一件極秘密的事,所以武當掌門人經在下之請求,連玄靈道長亦未說明,既經老前輩問起,而今後借重老前輩與在座各位前輩之處甚多,在下自當一一陳明,不過在未陳之前。在下有一個請求,有請老前輩與各位前輩見諒俯允。”

鐵戟太歲胡震東哈哈一笑道:“咱們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大俠有什麼要老夫等答應的,老夫可以代表敝友先行答應你了。”

此老倒真是直腸子血性之人,事情沒有弄清楚,就豪邁的答應了。

瞥月之間,但見七步劍候甫光徽微皺了一下眉頭,微露不以為然之色。

李中元故作驚人之舉,雙目凝光含笑道:“各位除了知道‘翠谷藏珍’之外,還知不知道另有一處地方的藏珍,其收藏之富,更在翠谷之上?”

李中元原本是情急智生,無中生有,大家聞言之下,不由得都是一愕,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盡是茫然激動之色。

大家錯愕了一陣,鐵戟太歲胡震東若有所悟的大叫一聲,說道:“李大俠你可是說,在這呂梁山一帶,另有一處秘密藏珍?”

李中元含笑點頭道:“在下在‘翠谷藏珍’之內,另外得到一份資料,記明附近某一處秘谷之中,另有一處寶藏,其藏珍之富,遠在‘翠谷藏珍’之上。”

這種話要是出在別人口中,大家不笑掉大牙才怪哩!可是李中元是“翠谷之秘”的得主,他的話不但沒有人懷疑,而且立時引起下—片驚歎之聲。

李中元接著又緩緩地道:“據那本秘冊之記載,那寶庫門戶有著非凡的禁制,必需玄道兩門之中的慧定神功與太清罡氣合力施為不能開啟,在下自是無此能力,所以約請了貴門之外,又約請了少林鼎力相助。”

話聲微微—頓。忽然轉頭笑問徐—峰道:“徐兄可有少林來人消息。”

徐一峰當然是明白人,他對李中元這份急智,大為佩服,答話道:“少林來人尚無消息,大約也快來了吧。”

李中元接著又道:“這次尋寶之事,除了兩位掌門人之外,在下迄未向第三人道出片語隻字,如今坦然直陳,也只限於在座各位,除了請各位慎為守密之外,並請暫毋離莊外出是幸。”

鐵戟太歲胡震東笑道:“多謝大俠信任,直言相告,大俠放心,我們不會外洩片語。”

擒龍手秦百符眉頭一皺,面現為難之色,訕訕地道:“兄弟只怕不能在此久留。”

鐵戟太歲胡震東截口道:“秦老弟,這件事只有請你勉為其難了,李大俠千里迢迢而來,下榻此地,那是看得起我們兄弟,我們再有天大的事,也非擱下不可。否則,萬一外面有所風聞,引起了騷動,你我兄弟可就難辭其咎了。”

擒龍手秦百符臉上仍有難色,方待有所分說之際,只見一位莊丁遠隔著廳門,在廳外大聲報道:“莊外有—位來客,有請徐大爺答話。”

徐—峰應聲走出廳去,不久引進一位俗裝打扮的少林和尚,李中元認得他正是少林一代弟子之中的了塵和尚。

李中元相見之下,欣然問道:“師父,貴派的人,都已來了麼?”

了塵和尚道:“敝派來人,多已到來,但卻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敝派昭雲長老,有請大俠,前往一談。”

李中元聞言之下,暗暗吃了一驚,匆匆別了鐵戟太歲胡震東等人,隨同了塵和尚而去。

少林佛門弟子,一路上雖是化裝改撈而來,來到附近之後,卻是分別散佈於附近一帶佛門禪寺之內。

李中元隨著了塵和尚奔到一座“開元”古剎,兩人從後院越牆而人,原來整個的後院,住的都是少林弟子,自成天地,戒備得非常嚴密。

昭雲長老是少林弟子的總領軍,同時也就是李中元帶著絲帶到少林寺去找人的那位長老,後來彼此把話說開之後,李中元才知道這位昭雲長老幼年時不但是郭將軍的總角之交,而且與郭將軍的一位妹妹尤其有著非常的情誼,只為郭小姐年未及笄,便被病魔奪去了生命,這位昭雲長老也就頓悟人生出了家。

出家之人雖看破世情,俗念全消,但人總是人,昭雲長老對李中元總有著那麼一份特別的感情,這次少林掌門人請這位師兄出來領軍,自然也給了李中元更大的方便。

昭雲長老的臨時禪房之內,圍坐著十八羅漢中的昶雲,希雲,高雲,旬雲四位長老,同時床上還躺了一位方雲長老。

少林寺十八位一流高手,出來了三分之一,由此可見少林掌門人對此行的重視,和對李中元的支持了。

李中元見過多位長老,略作寒喧,昭雲長老一指床上方雲長老,道:“李檀樾,請你看看老衲這位師弟傷勢。”

李中元走向方雲長老床前,揭開方雲長老身上被子,只見方雲長老上身衣服已被褪下,背後精促穴附近,現出—只淡淡掌印。

落掌之處,下面是一團瘀血,但皮膚上面卻微帶金黃之色。

李中元觸目一驚道:“這不是武當派的‘斷金掌’麼?”

昭雲長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輕嘆一聲道:“李檀樾所見甚是。這正是武當‘斷金掌’所傷,敝師弟功力不弱,而傷在背後,顯見是被人偷襲所致。”

李中元伸手替方雲長老拉回被子。默默地坐回座位上,掠目一望大家,道:“各位老前輩是否對武當派有所懷疑?”

昭雲長老道:“照說武當派應無可疑之處,不過此‘斷金掌’非武當弟子莫屬,因此貧僧等認為可能有不肖武當弟子,已經被人控制利用,從中製造事端,由此而推測,只怕我們這次的計劃,有人走漏子消息。”

李中元沉吟了一陣,道:“我們理應有此驚惕之念,不過就晚輩個人看法,我們可能僅是行動上引起了‘黑龍會’的疑心,至於真正的目的,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所以製造事端,以觀動靜。”

希雲長老首先同意李中元的看法,點頭道:“李檀樾的話非常有理,他們要真知道了我們的真正來意。儘可暗中準備,佈下天羅他網,張網以待就行了,何必製造這等事端,引起我們的注意。”

李中元道:“晚輩剛才在胡家莊,見到胡家莊多了三位不應在場之人,心中已是有了警念,因此放出了—個空氣,但願這個空氣,能發生相當的掩護作用。”

高雲長老道:“但不知檀樾放出上的是什麼空氣?”

中中元—笑道:“說來晚輩自己都覺荒唐得可笑。”接著,便把剛才捏造的那些話重又說了—遍。

那五位高僧,聞言之下,不由齊皆笑起來,口中連宣佛號“阿彌陀佛”不止。

希雲長老更是有感而嘆道:“佛門弟子不打誑語,要是碰上這種場合,豈不大大的為難,幸好李檀樾機智過人,不但回答的天衣無縫,而且兼顧四方,由此看來,雖打誑語,亦不可一概而論了。”

昭雲長老長眉輕輕一揚,除了—聲”阿彌陀佛”,應聲道:“是,師弟失言了。”

照悅希雲長老的話並沒說錯,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昭雲長老也應該一笑置之,可是昭雲長者卻不假稍貸,由此可見少林派戒律之嚴謹。

施之者,受之者,都足為武林楷模。

李中元尤其敬服不已。心神一肅,轉過話題道:“今天既已發現有人從中製造事端,明天這種事情,也可能同樣發生於武當弟子身上,老前輩是不是覺得該請武當玄靈道長過來一談,也好心中先有準備,便不致為宵小所乘了。”

昭雲長老點丁一點頭,輕喝一聲,道:“了塵何在。”

了塵和尚應聲而入,合十道:“弟子了塵在。”

昭雲長老道:“請武當玄靈道長。”

了塵和尚領命轉身之際,李中元忽然加上一句話,道:“請師父把武當俗家弟子徐一峰,一併請來。”

了塵和尚點頭領命而去,不到半頓飯時光,了塵和尚已把武當玄靈道長與徐一峰請來,相見就座之後,玄靈道長一嘆道:“李大俠。你去後不久,敝派便出了一點小小的事,就各位不來相邀,貧道也準備前來求教了。”

李中元心念一動,道:“是不是有人遭了暗算?”

玄靈道長一怔道:”你怎樣知道?”

李中元回手一指躺在床上的方雲長老道:“少林方雲長老身受貴派‘斷金掌’之傷,因此晚輩料想貴派必然有人遭了暗算。”

玄靈道長走向床前,掀開被子察看了一下,點頭道:“不錯,這確是敝派‘斷金掌’所傷,而且功力相當深厚,非一般弟子所能達此境界,此次隨貧道前來弟子之中,具此身手者為數不多,貧道不難慢慢查出此人,處以應得之罪……”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問道:“方雲禪師用過什麼藥物了沒有?”

昭雲禪師道:“他已服過敝派‘千金丹’,目前正在運行藥力之中,料無多大妨礙了。”

玄靈道長道:“敝派‘斷金掌’傷人之後,縱令對方功力深厚,身服靈丹妙藥,非十二時辰之後,傷勢不會減輕,貧道願為方雲禪師略效微勞如何?”

昭雲禪師口宣“阿彌陀佛”佛號,合十道:“如此有勞道長了。”

玄靈道長微微一嘆道:“此乃貧道份內之事,但請禪師寬容海涵—二。”說著,右手微微一甩,將寬袖甩向手臂,便伸手落掌向方雲禪師受傷之處印去。

接著,雙目一閉運起功來。

這時,李中元把徐一峰拉過一邊,問道:“徐兄,貴派是什麼人遭了暗算。”

徐一峰道:“敝玄通師叔。”

李中元一怔道:“小弟在貴派時,他不是好好的麼?”

徐一峰道:“大俠走後不久,外面又來了一位少林弟子,說是奉了昭雲撣師之命,前來相請,玄通師叔不疑有他,相與離莊而去,去後不過片刻時光,便身受重傷,掙扎而回,一回到莊前,便昏迷不省人事,什麼原因也問不出來了。”

李中元道:“他受的是什麼傷?”

徐一峰道:“少林金剛指力”。

他們談話的聲音,傳到昭雲撣師耳中,至此,昭雲禪師已不能再不接話,口宣一聲佛號,道:“令師叔真是中了敝派金剛指力麼?”

徐一峰道:“一點不錯,正是貴派金剛指力。”

昭雲禪師修眉微微一皺,叫了一聲,道:“昶雲師弟,你去看看玄通道長的傷勢,把他立時醫好,並請他前來一談。”

昶雲禪師應了一聲:“領命!”

正舉步走出禪房之際,徐一峰忽然插口道:“昶雲前輩,晚輩和你一道去,以免另生枝節。”

昶雲撣師含笑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開元”古剎。

真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少林寺的“千金丹”號稱療傷聖藥之一,但方雲禪師服用之後,尚未立起沉痾,可是玄靈道長手掌印上之後,只見方雲禪師全身立時發出一陣微顫,玄靈道長掌力,更如長龍吸水,將方雲禪師敗肌瘀血猛收,不過半頓飯時光,方雲禪師已是痛苦全消。

接著,只見玄靈道長輕喝了一聲:“起!”手掌緩緩上提而起。

隨著他提掌之勢,只見方雲禪師傷處,已是肌膚紅潤,了無痕跡。

要知,武當“斷金掌”雖與邪門外道所練的毒功毒掌,完全不相同,但在吐掌傷人之際,卻有一部份“斷金掌”力,殘留在傷者體內。因此構成非常難以醫治的結症。但那種醫療上的困難,並不是無法康復,而且也無需特殊靈丹妙藥。所需要的只是時間,有了時間。就是不服藥,經過七七四十九天,也會因殘留體內的“斷金掌”力的消失,而自然康復。

武當派這種掌力的威力,不在制敵於死地,而是在短時間消除對方的戰力。緩衝猛烈的正面衝突,說起來用意是至善的,但也叫人相當頭痛的。玄靈道長掌力一收,方雲禪師便霍然而愈,翻身下床雙手掌合十一禮道:“多謝道長了。”

玄靈道長稽首還禮,道:“說來罪在敝派‘斷金掌’,尚請禪師海涵見恕。”

一番客氣之後,大家重新就座,玄靈道長修眉微微—蹙道:“請問方雲禪師,以禪師一身佛門禪功修為,因何會傷在敝派‘斷金掌’力之下,尚請禪師見告一二,藉明真象。”

方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搖頭苦笑一聲,道:“說來慚愧,貧僧乃是傷在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沙彌之手。”

昭雲禪師慈眉閃動,望了方雲禪師一眼,口中雖未說話,眼中卻現出了無比驚訝之色。

方雲禪師接著道:“午課過後,貧僧信步走出別院,迎面見到一位小沙彌,他口稱奉智圓大師之命,前來請貧僧過往一談。貧僧不疑有他,相與同往智圓大師禪房走去,那小沙彌恭敬有禮,隨在貧僧身後半步左右,當轉過三藏時,那小沙彌眼見左近無人.忽然出手無風一掌傷了貧僧。”

玄靈道長雙眉微微一皺道:“照禪師所盲,那小沙彌年紀只有十七八歲。就算能偷襲得手,想他年紀甚輕,功力有限,以禪師深厚修為,仍無受此重傷之理。”

方雲禪師道:“道長別看那小少年年紀甚輕,出掌功力,卻是不弱,貧僧所發自然反應,竟是擋他不住。如今貧僧思來,那小沙彌掌上功力,至少也有三十年火候。否則貧僧不致受此重傷。”

玄靈道長默然無語,沉思了一陣,點頭道:“也許是那小沙彌經過易容化裝,由老變少,其實年紀已不小。”

李中元微微一笑,接口道:“可能那小沙彌的年紀實在不大。”

玄靈道長一轉頭。目光落向李中元道:“李施主的意思是……”

話聲未了,只見武當玄通道長與少林昶雲禪師一同走進房來。

玄靈道長話聲一斂,欣然道:“師弟你的指傷已經完全好了?”

玄通道長點頭道:“不勞師兄掛念,小弟傷勢完全無礙了。”

玄靈道長道:“快把你被襲經過說出來.給大家參商參商。”

玄通道長一面點頭應命。一面在一張椅子上就了座,隨後道:“小弟受傷經過,其實說來非常簡單。小弟隨同那了凡師父走出胡家莊不遠。了凡師父忽然被路旁射來一蓬針雨,打得悶哼一聲,倒地下起,當時小弟救傷要緊,俯身去察看了凡師父傷勢,不意了凡師父竟然出手偷襲,反而把小弟點傷了,小弟這才知道上當中計,奮力突圍而出,當時小弟還擊了了凡師父一掌,後來逃回胡家莊,—口真氣接不上來,便昏過去了。”

昭雲禪師輕嘆一聲,道:“不錯老衲確然帶了一位了凡前來,老衲這就喚他前來,請道長指認。”

接著,轉面向外,輕喝一聲,道:“了塵何在?”

了塵和尚應聲而人,躬身合十道:“弟子有候吩咐。”

昭雲禪師道:“叫了凡進來。”

子塵和尚領命轉身而去,但很快的便隻身走了回來,面現惶急之包,回話道:”啟稟師伯,了凡不見了。”

就玄通道長所說經過情形分析,大家都有一種共同的看法,那一定又是移花接木,嫁禍他人的鬼域伎倆,都有著不值一笑的心理準備。

這時,聽了了塵和尚的回話,不由得都是一怔,相顧愕然。

昭雲禪師面色連變,沉聲問道:“他怎麼不見的?”

了塵和尚道:“弟子失察,尚未查明清楚……”

話聲未了,只聽外面大廳之上,掀起一陣起鬨之聲,其中有人叫道:“又一個傷在武當‘斷金掌’手下!”

昭雲禪師口宣“阿彌陀佛”,雙眉候然一揚,右手大袖一揮,身子候然站了起來。

了塵和尚不待昭雲禪師發話吩咐,人已倒翻而出,射出禪房而去。

了塵和尚去得快,身形回來得也快,不過回來的時候,手上託著一個俗裝掃扮的漢子。

他把那漢子向地上一放,語聲悲愴地道:“了凡師弟,已然命喪黃泉。”

急顫的心絃,都因了塵和尚這一句話,挑起了更大的震撼。

但過份的震撼,卻又反而窒息得整個禪房一片死寂。

誰都想說什麼,可是,又誰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武當少林盟堅金石,面臨著一種無形的考驗了。

靜靜的,昭雲禪師忽然揮袖向了塵和尚道:“你下去!”

了塵和尚恭順而掩不住憤怒之色地退出禪房而去。

昭雲禪師用悠緩的話聲,壓住了心中的波瀾,道:“請問玄通道長,你所見的那位了凡,可就是地上的這位了凡?”

玄通道長玄門高弟,也有著過人的修養,冷靜地慢慢打量了死者一陣,點頭道:“形貌看來就是他。”他說話頗有保留,存心亦是至善。

李中元很久沒有表示他的意見了,這時忽然接口問道:“晚輩請教一事。”

玄通道長緩緩注目向李中元道:“大俠有何見教?”

李中元道:“當時道長還擊了凡師父一掌時已是身受‘金剛指’力重傷吧!”

玄通道長道:“了凡師父功力甚是深湛,一指之下,貧道已是受傷甚重。”

李中元道:“請問道長在身受重傷情形下所發的那一掌‘斷金幸”掌力,有無力斃了凡師父之能?”

玄通道長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道;“當時貧道提勁不足,照說應無一舉擊斃了凡師父之力……而當時貧道亦無擊斃了凡師父之意,意欲留下他的活口,以便追查。”

李中元俊目一亮,環掃全室一遍,意味深遠地說道:“現在了凡師父卻死了!”

玄通道長被一點而悟道;“其中大有問題。”

李中元道:“請道長再仔細看看他的傷勢。”

玄通道長欣然道:“大俠所見甚是!”俯身拉起了了凡和尚衣襟。

掌傷在左胸“期門穴”與“將台穴”之間,掌力遺體而入,震斷了心脈。

照這種傷勢情形看,傷者應是一掌喪命,立斃當場。

玄通道長閉目沉思,默記當時情景,記得他當時掌震了凡和尚之後,了凡和尚還鼓起餘勇追了他一程,因他一追之故,自己指傷無法壓制,更形加劇。

同時,當時那了凡和尚顏面手上確然中了不少飛針,尤其其中有—針正傷在他左腕關節之上,自己就是替他起那飛針時,被他突然發堆暗算……

玄通道長回想前情,歷歷如繪,當下要仔細一查了凡和尚全身,身上倒也有幾處針傷,只是玄通道長記得最清楚的那隻左腕上,卻是一點傷痕都沒有。

玄通道長雙目猛然一瞪,搖頭道:“不對!與貧道動手的那位了凡師父,不是這位。”

大家屏息以待的緊張心情,不由得都為之一舒,尤其少林方面幾位禪師更是長長地吐了一口大氣。

只要不是這位了凡和尚,至少少林弟子本身是清白的。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道長觀察結果正如晚輩推測相同,不過仍請道長深加說明,以釋群疑。”

玄通道長伸手拉起了凡和尚左臂,指著了凡和尚應有傷痕的手腕道:“了凡師父當時此處便中有一針,貧道便因察看此處針傷,被他所乘暗算,各位請看,他這隻手腕,並沒任何針痕。”

在座之人,都是功力深厚的高明人,明察秋毫,閃目之下,無不看得清清楚楚那隻手腕之上確無任何傷痕。

李中元點了點頭,又道:“另外還有別的證明沒有?”

玄通道長應口道:“有!”

接著,指著了凡和尚掌傷之處道:“粗粗看去,這掌傷部位,與貧道當時傷他之處,並無差池,但仔細一想卻又有了毛病。”

李中元道:“什麼毛病?”

玄通道長道:“貧道按當時情形回憶,了凡師父受傷倒地之後,貧道乃是身在了凡師父左側身旁,因此發掌還擊之際,出掌方位應是指痕在上,掌心在下……各位請再仔細看看他這受傷掌痕,指痕朝下,掌心在後,分明是發掌之人站在他左上方頭部位置出手所致。”

他邊說邊表演,轉身站到了凡和尚左上方頭部位置,作勢虛比了一下。

他沒有說明之前,大家真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經他說明之下,大家再一仔細觀察,掌痕宛然可不正和他說的一樣。

會心的微笑頓時出現在每一人臉上。

玄通道長意猶未盡,接著又道:“我們再看看那發掌人表現在傷勢上的功力,他是落掌之下,打斷了了凡師父兩根胸骨,震斷心脈而死,力猛勢沉,威而無藏,分明火候尚嫌不足之故。”

功力火候,講究的是隔山打牛,力透重革,不著皮相,明眼人一看就知,玄通道長把這一點提出來,當然又是一個有力的證據。

李中元忽然插嘴轉向昭雲禪師道:“請問老前輩,這位了凡師父本身功力火候如何?”

昭雲禪師略加考慮,慎重地道:“他在本派一代弟子中算得上是—流身手。”

李中元道:“人家要打他這一掌,只怕也不容易。”

昭雲禪師道:“除非他已被人先行制服。”

李十元道:“晚輩正是此意,晚輩猜想了凡師父必然是先被人制住了身手,然後把他置於死地,以真代偽,混惑視聽,只可惜他人死之後,筋血僵凝,極難檢查,如能查出他身死之前已被制住穴道,那就更無疑議了。”

李中元他自己就有了這等能耐,不過當著少林武當二派高手面前。他不願炫耀賣弄而已。

少林昭雲禪師微微點道:“李檀樾所言甚是有理,……本來以敝派與武當道義交誼而言,這些鬼蜮技倆,決然達不到他們分化離間的目的,但為互堅信心起見,進—步的查證實屬必要,老衲不才,且出手試—試。”

說著。離座而起,走到了凡和尚屍體一旁,盤膝席地而坐,瞑目運功,伸手搭在了凡和尚頭頂之卜,一股真元之力,便透體攻入了凡和尚體內。

了凡和尚本來已經死了二個多時辰,全身早已冰冷僵硬,但—經昭雲禪師禪門真力攻入之後,全身忽然泛起一層淡淡的紅色,在感覺下,似乎了凡和尚的全身已由僵硬恢復了柔軟。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昭雲禪師頂門之上,已隱隱現出汗水。

他突然收回右掌,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李檀樾所見一點不錯,了凡乃是先遭人出手暗算,傷了‘精促’‘風尾’兩穴,然後尖去抵抗力而任人掌震而死。”

茲眉閃動之下,一揮手向希雲禪師道:“師弟,你出去曉諭各代弟子,了凡乃是死於陰謀暗算之下,對武當同道,不得稍存猜忌之念。”

希雲禪師領命走出禪房,自去開導少林門下弟子不提。

這時,少林武當雙方,都已疑念全消,愁容盡去,同時,更體會到平心靜氣,乃是解決難題的不二法門。

如果雙方但憑一已之見,自以為是,雙方縱然不致當場反臉。至少不會冷靜的仔細發現種種毛病,而拆穿對方的鬼蜮伎倆,因而各懷鬼胎,慢慢影響交誼。

李中元掠目望了大家一眼,笑道:“好了,這次經驗,不但未能破壞你們雙方的金石之交,反而給了大家一個晉告,表示我們此行目的雖未被人查悉,我們的行蹤卻完全落到了人家眼中,而且,說不定將來,還有更多試探性的騷擾,但願晚輩在胡莊放的那些空氣,能叫對方迷糊一陣,我們就可以逃過他們的監視了。”

李中元這番話,聽得玄靈道長一怔,道:“李大俠,你在胡莊說的那些話,難道是假的?”

李中元抱拳致歉道:“下瞞道長說,那完全是見景生情,應會胡莊主等人而發的。”

玄靈道長修眉微微一皺,道:“李大俠可是看出胡莊主有何不妥之處?”

李中元道:“胡莊主豪邁熱情,是一個可以共患難的朋友。對他,晚輩無話可說,但是另外那三位朋友,晚輩卻不敢貿然以心腹相托,所以晚輩不得己說出了那番話。”

玄靈道長點了一點頭道:“大俠所慮不無道理,那三人與貧道前後腳同抵胡莊,仔細思之,加以今日的種種事故,令人不能無疑……”

笑了一笑,話鋒一轉道:“但是我們此行,究竟有何任務,敝掌門人語焉不詳,貧道尚茫然不知。”

李中元投目望向徐一峰,一笑道:“徐兄,請你告訴老前輩吧。”

徐一峰說出此行任務,玄靈道長驚“啊!”一聲,恍然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敝掌門人如此謹慎小心。”

徐一峰接著又躬身一禮道:“小侄奉命不得多言外洩,有請師叔見諒。”

玄靈道長笑道;“理當如此,與你何尤也,幸喜掌門人有先見之明,否則貧道能不將實情告訴胡莊主麼。”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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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5 15:15: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偷襲兵行險 為義舍小我

到底玄門高士,胸襟非凡,絕未因此而稍有不悅之心。

李中元道:“說來也是,貴兩派此次所來高手,人數過百,一路浩浩蕩蕩而來,縱經易容化裝,也難完全隱蔽行藏,但想不到對方採取對策,竟是這樣積極猛烈,常言道‘夜長夢多’。我們也要儘子下手才是,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昭雲禪師道:“你看最快能陝到什麼程度?”

李中元道:“如果進行順利的活最好今天晚上探道,二天後黎明時分展開攻擊。”

玄雲道長道:“李大俠想必早已胸有成竹,貧道但憑調派。”

李小元抱拳一禮,道:“老前輩太客氣了,晚輩不敢。”

昭雲彈師道:“事權最貴專一,李檀樾知已知被。由你指揮最為理想,李檀樾你就義不容辭地負起這調派指揮之責吧。”

李小元料知無法推卻,只好當仁不讓地向大家一抱拳道:“兩位老前輩如此推重,晚輩只有遵命勉力而行,如布照顧不周,調派失度之處,尚請各位老前輩,隨時賜教匡正。”

全室僧道齊皆一笑,道:“大俠雄才大略,我們已是有目共睹,無不欽服,大俠請勿過謙。”

李中元又是—抱拳,謝了大家的支持,接著,神態一肅道:“晚輩現在有一個初步的擬案,有請各位指教。”

全室僧道們,含笑傾耳而聽。

李中元接著簡明地道:“晚輩這個計劃,大略說來、分為兩部份,—部份就是我們的主要任務,另一部份,就是適應當前情勢的欺敵行動,也就是晚輩前所提到的尋寶計劃,我們對這個計劃,不能言而不行,所以,一定要有積極的行動,才能真正的騙過對方。”

微微緩了一口氣,接著又道:“至於我們主要任務的進行,由於尚未完成探道工作,目前言來,尚嫌過早,但對欺敵行動的計劃,晚輩的意思是……”

李中元說出一番話來,大家聽了無不點頭道好。

道好聲中,李中元忽然轉頭向徐一峰說:“不過這個計劃,要有勞你徐兄主持了。”

徐一峰—怔道:“這……”

李中元截口道:“出面的當然還是小弟的身份,但要請你徐兄易容化裝,裝成小弟的模樣行事。”

徐—峰恍然而悟,點頭道:“小弟樂於受命。”

李中元立時脫下自己服裝,交給徐一峰道:“小弟不準備再到胡莊去了,再回胡莊去時小弟就是徐兄你了。”

徐一峰一面換裝易容,一面顧慮地道:“平空地失去小弟這人,正當如何文待?”

李中元道:“玄通道長所受金剛指力傷勢未愈,留在這裡繼續醫療,而你徐兄是奉命陪侍玄通道長,徐兄你認為這樣說來。有沒有理?”

徐一峰點頭道:”合情合理,好極了。”

玄通道長接口道:“那麼貧道……”

一言未了,李中元又截口道:“晚輩有請道長今晚一同前往探道,因此道長留在此地養傷。”

真是一舉數得,玄通道長欣然道:“貧道樂於奉陪。”

李中元轉向昭雲禪師道:“再請老前輩指派數人,隨同徐大俠前住胡莊,配合徐大俠行動,兼負聯絡之責。”

昭雲禪師吩咐下去,立時便選好了九人,在前廳待命。

徐一峰化裝易容完畢之後,便與玄靈道長帶領少林九僧,告辭回到胡莊而去。

而這時李中元也略加修飾,掩去了本來面目,他不能被人發現同時有兩個李中元,叫人更起疑心。

徐一峰等告辭去後,昭雲禪師問道:“李檀樾,今晚深夜之行,有無成算?”

李中元道:“晚輩一次發現那地方時,乃是由吳城向北而行,目前我們的位置,已是便在日標地點之北,理應由北南下,方向互異,地形一無所悉,因此心中毫無成算。”

昭雲禪師道:“這開元寺乃是本派支系之一,掌寺方丈,亦為少林弟子,算來應與老衲等同輩,他掌開元寺三十有年,對附近情形,非常熟悉,檀樾要不要請來一淡?”

李中元聽了大喜道:“那真好極了,就請老前輩有請智圓大師前來一談。”

昭雲禪師向希雲禪師頷首道:“師弟,我們鄭重一點,還是你親自去請他—下吧!”

昭雲禪師不特修持有道,人情亦甚是練達,希雲撣師欣然一笑,領命而去。

智圓大師請來了。

他年紀也在六十左右,長得白白胖胖,有點像彌勒佛,臉上似乎永遠掛著慈和的微笑。

他先向昭雲禪師合十—禮,道:“師兄呼喚,不知有何吩咐。”

昭雲禪師請智圓大師一旁坐下,然後微微一笑,指著李中元道:“老衲特請師弟而來,是要替師弟引見一位武林模範,李檀樾,這位李檀樾在這次黃河大水災之中,曾以上億鉅款,救助無數災黎,立下無邊功德。”

知圓大師目光閃閃的射出兩道驚喜神光,向李中元合十為禮,道:“大善士,老衲失敬了。”

李中元在智圓大師進入禪房時,已有禮地立身而起,聽了昭雲禪師的介紹浯,一臉訕訕而笑,抱拳道:“在下不過是借花獻佛,見笑大師了。”

智圓大師道:“善財難捨,李檀樾非身具大智慧,焉能如此,老衲今日得親芝範,至感榮幸。”

昭雲禪師接話道:“李檀樾不久之前,曾進入呂梁山一處秘谷之山,發現正在暗中滋長,心懷叵測的‘黑龍會’,在那秘谷之內,辦了—所令人驚心動魂的場所,專門用野蠻殘酷的方法,訓練泯滅了人性的劊子手,意圖肆虐武林,為害江湖,經為本派掌門人與武當掌門人會商,特派老衲與武當玄靈道長各率派中高手前來,準備犁庭掃穴,除此禍害之源,不知師弟在此有否耳聞?”

智圓大師一愣之下,愕然道:“有這種事情,小弟卻是茫然無知。”

昭雲禪師道:“師弟在此有年,想必對呂梁山內甚是熟悉,李檀樾上次入山時,繪得有入山道路圖一份,師弟看看,他們那訓練場所的真正位置,從此地出發,又該如何前往。”

昭雲禪師說話之際,李中元已從懷中將那入穀道路圖取出,昭雲禪師話聲一落,李中元便將那草圖送到智圓大師手中,道:“有請大師過目,指教!”

智圓大師接過那份草圖,仔細看了一陣,時而凝思,時而搖頭,想了好幾處地點,又話未出口的否定了好幾處地點,幾經考慮之後,最後確定了一處地點,道:“是了,這裡一定是‘困龍愁’!”

李中元道:“老前輩去過那裡麼?”

智圓大師道:“十年前,貧僧為了採集一種山藥,曾到過‘困龍愁’一次。”

李中元道:“但不知老前輩是經由什麼方向入山的?”

智圓大師道:“那時老僧也是繞道先經吳城,然後由南向北入山。”

李中元一怔道:“老前輩也是由南入山!難道由北南下,無路可通麼?”

智圓大師遭:“本來照說‘困龍愁’位置更在全山之北,由北南下反而較近,只因入山之後,奇險天成,幽壑斷崖,形成天然屏障,極不容易能通過,是以老僧當時,舍近圖遠,選擇了北上之路線。”

李中元沉思了一陣道:“按照一般常情而言,有險可恃,則必戒備鬆弛,如能越險而過,則更能出敵意表,大收奇效,不知老前輩對於北方路線是否知悉?”

智圓大師道:“老衲去過一次,無功而返,大約路線,尚依稀能記。”

李中元大喜道:“也請老前輩繪一張山徑草圖吧!”

智圓大師道:“檀樾這條路只怕無法通過。”

李中元道:“能不能通過,晚輩都非試他一試不可。”

智圓大師忽然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道:“檀樾信心毅力,令人可感,貧僧身處呂梁山附近,而竟不知呂梁山中,有此魔群淵數,有虧積守,愧對同門,老衲親自陪檀樾一趟吧。”

李中元心中自是喜興已極,但卻又有點不好意思,方待表示一二的時候,昭雲禪師已是接口道:“師弟能夠親自陪同李檀樾一往,最好不過,應該準備些什麼東西,師弟就下去秘密準備罷……”

話聲微微一頓,轉向李中元道:“李檀樾準備什麼時分出發?另外再帶幾人同行?”

李中元道:“武當有玄通道長,再請老前輩指派一位長老,連同智圓大師四人之數。天色入黑之後,便能上道。”

昭雲禪師點頭道:“智圓師弟,你下去作四人的準備好了。”

智圓大師一聲領命,退出禪房而去。

初更過後,開元寺後院忽然—連飛出二十幾條人影,向著東北方向馳去。途中,突然有四人,先後落隊,隱身在暗處,待得其他之入遠去之後,那四個人便藉助地形地物的掩蔽,悄悄的折道而回,奔向了呂梁山。

這四個人,就是李中元和武當玄通道長、少林希雲禪師及開元寺智圓大師。

四個人都是江湖上出類拔萃的絕頂身手,再加種種安排,有意隱秘行蹤,端的神不知鬼不覺溜進了呂梁山區。

一路無話,在萬簌寂靜中,不知不覺已進入了呂梁山深處,而時間也差不多將近四更時分了。

這時智圓大師停下腳步,道:“從此處開始,前面山形,便崎嘔非凡,步步維艱,天黑夜暗,目視不便,極難通過,倒不如大家就地休息一下,恢復體力,養足精神,等待天明之後,繼續上路,好在此處已是人跡罕到的深山險地,無須怕人發現,李檀樾意下如何?”

李中元一笑道:“這一段路程是老前輩的責任,晚輩但憑吩咐。”

智圓大師點頭先放下身上攜帶的物件,道:“那麼大家就請休息吧!”

他們每人都帶了一個揹包,揹包之內,除了一份乾糧之外,統是應用之物。智圓大師來過一次,有過於次經驗,這些東西,都是他體會出來的必需之物。

大家紛紛將攜帶物放下,各自盤膝一坐,便凝神運氣調息起來。

渡過黎明前一段最黑暗的時間,頭頂山峰之上,現出了一抹魚肚白,智圓大師首先睜開雙目,望了天色一眼道:“天色己亮,大家先用乾糧,我們就可以繼續上路了。”

山中有的是泉水,吃飽乾糧,飲了山泉,人人龍馬般的精神,飛揚奮發起來,智圓大師一人當先,飛身而出。

這段路程,確是奇險無比,腳下立石如刀,懸崖深澗,阻絕其間。偶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萬無生理。

好在大家都是絕頂身手,智圓大師的東西,又非常適用。

一路翻崖越澗,到得中午時分,已經走了三十多里地,只見眼前山形地勢又是一變。

大家似乎已陷身於牢寵絕地之內,但見兩旁懸崖相夾。迎面一道立壁,光滑如同刀削,擋住了去路。

立壁之上,山色凝翠,高聳撐天,隱入雲煙飄渺之中。不見其峰。

智圓大師指著那山峰道:“只要越過這峰巒,過去就是‘困龍愁’了。”

大家再仔細一估計那迎面峭壁,高有千仞,滑不可附。縱有絕世神功,施展絕頂輕功配合壁虎遊牆之術,最多不過上升十之一二,便非精疲力竭,不支滑落,一個不好,可能就被跌得肢離碎骨而死。

武當玄通道長打量之下,輕輕嘆息一聲,道:“此地端的是奇險天成,屏障一方,無可攀越。”

智圓大師道:“貧僧前番歷盡辛苦,來到此地之後,也只有廢然而退。這次能否成功,貧僧實在沒有把握。”

李中元沉思了一下,說道:“由於老前輩的準備切實,據晚輩估計,我們已經掌握了十之八九的成功希望。只差一分天意了。”

大家見了這種天然屏障,深心之中,都已有著失望灰心之感,李中元此話一出,鼓舞得大家精神一振,一齊視向李中元,大家雖然沒有開口說什麼話,當然希望李中元有所說明。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還是請智圓前輩說出他的登峰構想吧。”

智圓大師道:“貧僧想的是笨法子,我這裡不是準備了四四一十六雙大鐵鉤麼,貧僧的辦法是,我們身懷鐵鉤,用壁虎遊牆神功,盡力上升,升到無力再升之後,然後將鐵鉤用內力扣入石壁之內,繫上繩索,然後飄身而上,接著第二人便可沿索而上,節省體力,當升上鐵鉤之處,然後再改用壁虎遊牆神功,接著上升,如此週而復始,四人交替而升,以達峰腰。”

希雲禪師一笑道:“這個辦法很好,以我們四人之力,……”

他又似乎看得太容易了,一語未了,李中元截口又問智圓大師道:“這辦法,實在很好,但老前輩為什麼又說沒有把握了?”

希雲禪師聞言一住口,嘆一聲,忖道:“這位李檀樾,看來年紀不大,倒是心細如髮,鉅細無遺,令人佩服。”

智圓大師長嘆一聲道:“貧僧這時才看出來,這道峭壁的石質非比普通石質,乃是堅韌無比的青鋼石,扣鉤入石,必然極耗真元內力,雖合我們四人之力,能否支持到底,大有問題……”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再則貧僧準備的這十六雙鐵鉤,只是普湧鋼鐵打造,能否盡歷全程,亦大有問題。”言畢,又是一陣搖頭,頗為疏忽大意,不能多準備鐵鉤為歉。

李中元緊皺著雙眉,雙目凝光仔細地在山壁之上搜來搜去。

只見這峭壁雖然高達千仞,滑不可攀,但並不是平滑如鏡,也有隆起下凹之處,其中也有不少地方,生有一叢二叢的雜草,山壁之上,能生長雜草,下面必有泥土,既有泥土。下面更必有裂縫,如果把鐵鉤扣入石縫之中,豈不既省力。又不損耗鐵鉤。

只是,那些雜草,東一叢西一叢,左右不一,也上下不一,在利用上,另外還有別的困難問題存在。

李中元最初也沒考慮到石質問題,所以大言掌握了十之七八的成功希望,話是他自己說出來的,更不便改口,而且此行勢在必成。因此望著山壁,陷入了沉吟苦思。

李中元本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自機緣巧獲,得進入翠谷之後,苦練了三年,不但練成了絕世武功,而且更因秘谷之內藏有不少奇書典籍,因此智慧學識也和他的武功一樣,有著出奇的成就。

他這一凝思苦索之下,卻給他找到了一個驚人“發現”。當時,目射驚訝奇光,“咦!”

了一聲,道:“莫非這是有心人的安排?”

他這一聲驚“咦”,聽得大家同是一怔,問道:“李檀樾有了什麼發現?”

李中元道:“晚輩只是似有所覺,一切有待證實。”

話聲未了,人已疾射而起,向著左前方三十多丈高下一叢草撲去。

他身形沖天而起,高拔了十幾丈,身子向山壁上一貼,接著以壁虎遊牆神功,繼續上升。

他壁虎遊牆神功,其快無比,只見他身貼著山壁,就沒看見他手腳運動,身子上升的速度,幾可與凌空扳升相比。

片刻之間,便到了那叢雜草附近。

他右手倏地向那叢草一抓而出,接著只聽他歡呼一聲,身子倒翻而起,一式金雞獨立,人已直立在那雜草之上。

山風獵獵,李中元衣袂飄風,貼壁而立,低頭向下道:“晚輩果然沒有猜錯,有人在這草叢之中暗中插了鐵樁,我們大可因人成事,坐享其成了。”

說著飄身而下,落在他們三人之前。

智圓大師皺著雙眉道:“李檀樾,虧你怎樣看出來的?”

李中元指著那草叢道:“各位老前輩請看,那些草叢生長的位置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智圓大師與希雲禪師玄通道長當然早就看到了那些草叢,這時又仔細打量起來,任他們用盡目力,也看不出草叢之中藏有鐵樁。

三人都是一臉迷惘之色,搖頭道:“我們實在看不出草叢之中暗藏有鐵樁。”“晚輩乃是從草叢之間的關係位置猜測而得?”

智圓大師仍是搖著頭道:“貧僧還是看不出其中道理何在。”

李中元道:“他這草叢位置分佈得極是巧妙,如刻意在上升上尋求答案,那就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了。就左右上方最近的草叢,也還在四五十丈,僅憑一口丹田內力之氣,幾乎無人可達,可是各位再看右下方遠出懸崖之外那叢青草,雖然也相隔有四五十丈,但卻位置低下,只要輕身功夫到達相當火候,便不難飛掠而及,到達那草叢之處,不難又可發現另一草叢,在連鎖相關的位置上,如此一上一下,互相銜尾,如同登天之梯。”

皺了一皺修眉,玄通道長道:“貧道看這峭壁之上,上下左右,倒有不少草叢。我想其中定然也有沒有鐵樁的草叢。萬一看錯了,後果豈不不堪設想。”

李中元點頭道:“老前輩說得是,虛虛實實,這也是必然的安排……”

一言未了,智圓大師截口又問道:“檀樾又怎樣知道何虛何實呢?”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晚輩出手一試,幸未落空,想來不會錯失了,現在且讓晚輩再試一試另外那一草叢吧!”

說著,這次他卻沒有飛身相撲,而隨手裂了一塊山石,向那草叢凌空打去。

山石打在草叢之中,發出一陣金石相擊之聲,顯見那叢青草中也有鐵樁。

李中元接著長身而起,又飛回原來那草叢之上,隨又展開身形,時左時右,時高時低,貼著山壁,踏著草叢,跳迷宮柱子似的越升越高,最後升上了壁頂。

奇怪的是,他踏上第二堆草叢之後,就沒再擲石試探,竟然胸有成竹地又毫未失當地,翻上了峭壁。

只看得並立峭壁之下,翹首而看的二僧一道,目瞪口呆,說不山心中那種感慨之情,究竟是一種什麼味道。

李中元飛上峭壁上的人影,向下招了一招手,傳聲呼道:“各位老前輩可還記得晚輩落腳之處?也請上來吧。”

二僧一道,都當得上當代奇人之稱,李中元墊腳上升之處,自是入目能記,可是他們三人卻是相對愕然,無人答話。

別看李中元飛身而上時,輕靈巧快,不甚費什麼力似的,其實卻全仗一口丹田內力,一鼓作氣,以竟全功,途中只要內力稍一衰竭,便莫想登上壁頂。

這二僧一道,雖然有著過人的成就,但是他們自己都有自知之明,盡其全力,大約可以登上十之七八,如果再勉力上升、不但無法—上達壁頂,就是安然下來,都要力不從心丁。

三人對望了一陣,希雲禪師輕嘆一聲,仰頭上望,吐出一口勁力,回活道:“這片山壁太高了,我們自愧修為不夠,難以學習登越峭壁。”

李中元說道:“各位,大約能登上多高?”

希雲禪師與智圓大師玄通道長各自估計了一下自己實力,都在十之七八之間,希雲禪師據實回答了李中元。

李中元估計了一下身上所帶的繩索,足敷應用,當下傳話說道:“各位無妨,但請帶著自己繩索上來,晚輩自有接應之計。”

二僧一道,互一推讓,希雲禪師情不可卻,一笑合十道:“那麼貧僧有僭,先現醜了。”

大袖一揮,身形疾飄而起,看他最初上升的身形,其輕快速度,雖不能和李中元相等,卻也相差無幾,只是上到半山壁之後,身形便不由得慢了下來,最後勉力又上升了幾十丈,已是真力難繼,只好貼在山壁之上調息。

待得真氣調勻,李中元已是飛身而下,立在離他最近一叢草叢之上,甩手將一段繩頭拋了過來,要希雲禪師自己帶來繩索接上,然後,又飛身上了壁頂。

智圓大師準備的這種繩索體積小而韌力強,一人之量約在五十丈之間,合李中元與希雲撣師二人之量,正好拉到壁頂。

李中元把繩頭繫牢在一棵樹幹上,以希雲撣師一身功力,有了繩索的幫助,餘程自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玄通道長,智圓大師次第以登。

登上峭壁,山勢反而平坦了起來,但林深茂密,藤葛交結,無路可通。

四人調息了一陣,又進了一些乾糧,待得體力盡復,再各展開身形,從樹梢之上飛越而過,當他們到達峰巔時,又是夜色蒼茫的時分了。

可是這時他們也看到了腳下山谷之中燈火點點,目的地盡在眼前了。

這是有險可恃,不設防的一面,李中元他們四人乘虛而入,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大家心中好不高興。

四人一同察看好了相關地勢,回到原來峭壁之上,只不過是三更時分,夜暗之中,無法下去,四人就找了一處地方運功調息。

這時,李中元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燕燕,暗自忖道:“我何不乘此機會暗暗去看她一看,如果能說動她內應相助,豈不成功的把握更大。”

此念一生,當下便把這意思向大家說了,大家聽了,也認為值得一行,於是李中元又折回了“困龍愁”。

“黑龍會”設置的這處訓練基地,由於外面做得隱秘非常,因此沒有內顧之憂,所以時間一久,裡面的戒備,便鬆弛了下來,李中元有過一次經驗,這次更是輕車熟路,如入無人之境的回到了他曾以桃花秀士潘惜花身份住過半夜的那座院子。

景物依然,只不知燕燕取代的桃花秀士,是否安然無恙的還住在這裡?

李中元翻身越牆而入,只見燕燕房中一片漆黑,輕微的呼吸之聲,微有所聞,只不知他是不是燕燕。

李巾元不敢冒失,以無上輕功,偷入房中,看清床上睡的確是燕燕化裝的桃花秀士之後,這才輕輕地乾咳了一聲。

燕燕機警無比,聞聲一驚而起,李中元但覺燕燕轉身之際,已有一道白光一射而到,抵在自己胸前。

那是一隻精芒四射,寒氣逼人的短劍,李中元只覺那劍鋒鋒利無匹,著體之下,已透衣而入,點在胸肌之上。

李中元暗中一凜,冷靜的輕笑一聲,道:“燕燕,故人來訪,這就是你待客之禮麼?”

燕燕沒想到李中元會不速而來,雖然愣了一下,卻仍是語聲不善的喝道:“你是什麼人?”

李中元輕聲道:“在下李中元……”

燕燕似是心理上突然失去平衡,忽然脫口驚叫了一聲,顫聲道:“你是李大俠!”倏的收回了短劍,翻身坐了起來,望著李中元,凝光似水,驚喜,錯愣,傷感,興嘆之情,進射而出。

李中元收起玩笑態度,整容道:“龍姑娘,在下一向是失敬了。”

燕燕就是刀君龍飛的孫女玲玲,李中元不知道也罷了,如今知道之後,他卻不能再對她不敬。

龍玲玲幽幽地一嘆,說道:“大俠真是信人,見過家祖母與舍弟了,他們都好麼?”

龍玲玲請李中元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穿好衣服,整容相陪。

李中元點頭道:“令祖母他們都很好,只是令弟卻被此地探子看中了……”

一語未了,龍玲玲已是大驚失色道:“舍弟可是他們送來了?”

李中元搖手道;“姑娘無須驚悸,在下適當其會,已然截下了令弟,把令弟與令祖母另外送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去了,姑娘儘可放心無憂。”

龍玲玲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大俠如此恩德,小妹粉身碎骨難報……”

她似是猛然之間,把話說得太肯定,突然頓了一頓,嘆了一口氣,話鋒一轉,道;“大俠此來,不知有何見教。”

李中元沉思了片刻,再次下定決心,道:“在下實為一事,專程而來,有請姑娘相助一臂之力。”

龍玲玲迷惑地,皺起柳眉,望著李中元道:“大俠對小妹有全家救難之德,只要小妹能力所及,小妹在所不辭。”

李中元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股羞惡之感,凝視了龍玲玲半晌,忽然嘆息一聲,抱拳道:

“姑娘如認為在下以挾思圖報的存心而來,在下不敢冒瀆,就此告辭。”說著,身形一起,人已飄身穿窗而去。

龍玲玲心中確然有這種看法,經李中元以行動作了強烈的自白後,她又覺得甚是愧怍,急口叫了一聲:“李大哥!”射身而起,猛然追了出來。

李中元怕她這一追驚群擾眾,只好停下身來,道:“姑娘……”

呼聲剛出口,龍玲玲那能讓他說出更不好應對的話來,搖手截口道:“李大哥,你就原諒了小妹的出言不當吧!”“李大哥,李大哥。”已經改口叫了二次了,可見她確然有點情急。

李中元苦澀地一笑,道:“你沒說錯什麼,是在下起錯了念頭。”

龍玲玲望著李中元忽然嘆息一聲,道;“李大哥,你如果設身處地,替小妹想一想,小妹縱有不敬之心,應亦無過,你我過去並無深交,小妹助你脫困而出,當時也會說得明白,只是各取所需,各得其所而已,江湖鬼域多變,爾欺我詐,你要小妹對你,言出必信,是不是要求得太高了一點。”

龍玲玲這番話說得實實在在,叫李中元聽了,不免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她的話說得一點不錯,我們過去並無深交,自然更談不上了解了,就算我認識她祖母之後,瞭解了她的身世,也看出了地潛伏‘黑龍會’必有所圖,認為可以引為己助,可是,她對我又知道多少?如果她知道的只是我的過去,她現在對我的態度,應該說是相當的禮貌和友善了,如此她對我猜忌‘挾恩圖報’,乃是理所當然,倒是我顯得只顧自己,不知有人了。”

此念一生,李中元不但心中鬱結一開,而且對龍玲玲大為讚賞,當下一抱拳,道:“有謝教言,開我茅塞。”

龍玲玲欠身還禮,笑丁一笑,道:“李大哥,現在我們可以回去,好好的談一談了麼?”

李中元道:“姑娘是不是認為在下仍有挾恩圖報之嫌?”

龍玲玲老實地點頭道:“小妹不能沒有顧忌。”

李中元一笑道:“好一個‘不能沒有顧忌’,現在我也覺得你該有此顧忌。”

不待龍玲玲再請,長身而起,仍然從窗口,進了龍玲玲臥室。

兩人相對坐下,龍玲玲道:“李大哥,就算你沒有‘挾恩圖報’的存心,而且將來也絕不會為難家祖母與舍弟,但不知你憑什麼理由前來要小妹相助?”

李中元道:“在下有兩點理由支持前來請姑娘相助。”

龍玲玲道:“小妹洗耳恭聽。”

李中元道:“令祖龍老前輩俠肝義膽,譽滿江湖,一生為維護武林正義而鞠躬盡瘁,被敬為武林典範,姑娘龍種世裔,可信可賴,此乃理由之一。”

龍玲玲微微一笑道:“李大哥,好說,另外一個理由呢?”

李中元道:“因為在下已經看出,一切行事作為,無不暗暗與‘黑龍會’作對,在下雖不知背景如何,既能獨具慧眼,看出‘黑龍會’居心叵測,定是有心之人,其為‘黑龍會’之敵。應即為在下之友,此為在下敢於請姑娘臂助理由之二。”

龍玲玲默默的聆聽,臉上神色木然,看不出心中有任何反應。她聽完李中元的話後,忽然泛上一種非常奇特的笑容。道:“李大哥,你對小妹完全看錯了。”

李中元驀地一驚,叫了一聲:“你……”下面他也不知該如何表示他的震驚與失望了。

龍玲玲慘然一笑,道:“第一,小妹已經不配做龍家的子孫了……”

李中元截口道:“姑娘……”

龍玲玲一搖手,又搶住李中元話頭,道:“李大哥,你不要打岔,聽小妹把話說完……

第二,小妹的背景,確然在與‘黑龍會’作對,但無論如何,絕不會成為你的朋友,卻很希望你李大哥能成為我們的朋友。”

李中元聽她話中有話,劍眉一皺道:“在下只請問姑娘,姑娘為什麼說,你們不能成為在下朋友,而希望在下成為你們朋友,‘朋友’就是‘朋友’,那有這等說法,在下實是難以明瞭。”

龍玲玲淡淡的一笑,道:“這是小妹無心失言,不便有所解說,但李大哥你是聰明人,慢慢自會明白小妹的意思。”

李中元真不明白麼?龍玲玲又真是失言麼?

兩人相對望著,默然了一陣,接著兩人同時一低頭,同時發出一聲長嘆。

又是一道陰影,襲上了李中元心頭,李中元震撼了。

龍玲玲忽然輕輕地打破沉寂,問道:“在私而言,小妹願意幫你這次忙,你有什麼事?

請說吧!”

李中元道:“現在,只怕你不便幫忙了。”

龍玲玲說道:“那也不一定,只要你沒先去找那老雜工,小妹總可替你盡一份力。”

所謂那老雜工,就是上次龍玲玲指引李中元去見的那老人。

李中元道:“在下沒有去找過他。”

龍玲玲道:“既然你沒有去找過那老雜工,你的事情。小妹縱令幫不上忙,至少可以替你絕對保密,說不定小妹還可以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消息。”

李中元思忖了一下,道:“好,在下可以說了出來……我要毀了這處地方!”

龍玲玲一笑道:“你不是開玩笑吧?就憑你一個人,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辦不到。”

李中元當然不能盡吐心腹之言,笑了一笑,說道:“姑娘能不能暗助在下一臂之力?”

龍玲玲雙眉—蹙道:“你當真要做這種自不量力的事情?”

李中元正色道:“在下義無反顧。”

龍玲玲道:“你知不知道,小妹千方百計,來此潛伏的原因?”

李中元道:“能告訴在下麼?”

龍玲玲道:“照說是不能,不過小妹甘願告訴你。”

李中元“啊!”了一聲,道:“為什麼?”

龍玲玲道:“你就不用多問了……”

頓了一頓,接著直接了當地道:“這批人才,我們想楚材晉用,收歸麾下。”

李中元壓住一顆猛跳的心,道:“你們又是一個什麼團體?不知道在下可否與聞?”

龍玲玲點了一點頭道:“你又是一個例外,小妹甘願告訴你。說來,這又是了個震驚武林的大新聞……”

李中元心中一動截口道:“且慢!”

龍玲玲一怔道:“你不想知道?”

李中元道:“在下想先知一件事。”

龍玲玲道:“什麼事?”

李中元道:“你把這些活告訴在下,算不算是出賣了你的團體?”

龍玲玲點了一點頭,道:“是!”

李中元道:“姑娘對你那團體,看來也沒有什麼好感,如此說來,你們那團體定然也不是什麼好團體了。”

龍玲玲鼻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李中元道:“姑娘明辨是非,心存仁念,那你為什麼不……”

龍玲玲一笑截口道:“李大哥,請你不要說教了,你要說的小妹都懂,小妹也都會說,現在我們不是談這些道理的時候,話莫扯遠了,你還要不要知道小妹這團體的名稱,小妹但憑吩咐。”

李中元一嘆道:“姑娘自己考慮!”

龍玲玲道:“小妹早就考慮過了,那小妹就告訴你吧!我們這團體叫做,‘百旗會’,你沒有聽說過吧?”

李中元點頭道:“在下確未之前聞,但不知你們首領叫什麼?”

龍玲玲道:“我們叫他旗主。”

李中元問道:“姑娘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龍玲玲說道:“當然知道,他就是家師!”

李中元接著問道:“令師是……”

龍玲玲說道:“小妹不能再多告訴你了。”

李中元心念連轉,暗忖道:“看這龍玲玲乃是一個極有主見之人,但不知她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多問不特無答,徒煩人意,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無妨再慢慢刺探。”當下歉然一笑道:“在下原不該有此一問。”

龍玲玲笑了一笑,笑得空空洞洞,令人感覺不出來笑意何在,笑容微斂,接著話題一轉道:“李大哥,你要毀了這處地方,可是真的?”

李中元面現堅毅之色,道:“在下言出必行。”

龍玲玲道:“你能說得詳細些麼?”

李中元搖頭歉然一嘆,道:“請恕在下不能!”

龍玲玲道:“如果小妹答應助你一臂之力呢?”

李中元道:“姑娘縱是願意相助,在下也只能說出請姑娘幫忙的部份,其他的同樣未便奉告。”

龍玲玲一笑,道:“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既疑人又要用人,完全不守常規,也罷,小妹也正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小妹接受你的請託,不過小妹有一個小小條件,希望你能俯允。”

龍玲玲忽然又點頭答應了,真是她自己說的,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李中元—愣之下,見她接著又提出了一個條件,這樣心裡反而落了實,暗暗吁了一口氣,道:“姑娘有什麼條件,請說吧!”

龍玲玲道:“條件很簡單,成事之後,小妹要你一個妻子的名份!”

李中元雙目一直,愣然望著龍玲玲,半天半天,才笨口笨舌地道:“姑娘……要在下娶你……?”

龍玲玲冷笑一聲,道:“小妹配不上你是不是?哼!小妹要是配得上你,也就不會把它當做條件提出來了。”

李中元吶吶地道:“姑娘,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龍玲玲道:“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有老婆的事。小妹早巳知道,小妹與她無爭,願居小妾。”

龍玲玲以燕燕身份,周旋於黑龍會上下之間,放浪形骸,投懷送抱,雖不敢說她人盡可夫,至少她不是一個正經的女人,更不是個正經人願意娶作妻室的女人,李中元心中這份感覺,卻是有口難言,說不出這種話來。

但龍玲玲卻看穿了他心意,不待他開口說話,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嫌小妹身子不乾淨,是不是!哼!你如果真是以天下為任的人,就該有這種自我犧牲的精神。”

龍玲玲最後這句話,不但說得重如山嶽,聽在李中元耳中,更是心絃猛震,冷汗直冒,羞愧之心油然而生。

龍玲玲這種乘機要挾的手段,雖然跡近無恥,但反過來說,她如果真能因此立下大功,又何嘗不是一大善念。

李中元心神交戰,猶豫難決之際,龍玲玲發出一陣冷笑道:“罷了,李大哥你不用為難了,只當小妹沒有提過這件事就是,我們交易不成仁義在,小妹說過的話依然有數,誓死替你守密,你請放心的去吧。”

龍玲玲自與李中元淡話到現在,一直收斂著輕狂的態度,臉上始終顯得非常冷靜,這時,她忽然又恢復了盈盈笑臉,好像卸了一肩愁苦似的。

龍玲玲緩緩站起身來,表現了送客的意思。

李中元這時雖然也跟著站了起來,但卻面色一肅,雙目精光炯炯地注視著龍玲玲,沉聲道:“姑娘,你真願意不計名份,嫁給在下?”

龍玲玲似是沒有料到山迴路轉又出現了曙光,因此冷靜的態度,失去控制,而情緒激動地應聲道:“小妹說的都是真話,你願意娶我了!”

李中元鄭重地點頭,道:“我願意娶你!”

龍玲玲驚喜得忘其所然,一把抱著李中元,口中叫著元哥,聲音卻發出了咽嗚之聲。

李中元這時的心情,與龍玲玲完全不同,他完全是以自我犧牲的代價,換取減少少林武當兩派高手的傷亡。

他這時等於是代人吃藥,苦自己的心,醫別人的病,因此,他沒有喜悅,也沒有激動,甚至也沒有感覺到龍玲玲流露出了真情。

所以,他表現在態度上,只是僵直的身子,堅挺的胸膛,與冷肅的面容。

龍玲玲心頭一苦,但她卻並不計較這些,不管怎樣,她總是李中元的夫人,有了這個名份,她是心願已足,算是沒有白費心血。

龍玲玲在李中元懷中,自我陶醉了片刻,用李中元的胸衣印幹了淚水。

緩緩從李中元懷中抬起頭來,默默地退了一步,便沒再說一句活,借背窗外微弱的天光,伏案疾書,寫好了二封信,用信封套封好,交給李中元,道:“這裡兩封信,—封是稟陳家祖母的家書,另一封是請大哥你事成之後開拆,替小妹辦一件事情。”李中元伸手接過兩封書信,收入懷中,點頭道:“不論什麼事,我都一定替你辦到。”

龍玲玲忽然身子一曲,伏地一拜道:“多謝大哥!”

這一禮行得太突然,慌得李中元一把拉起龍玲玲,道:“賢妹,你這是為什麼呢?”

—聲“賢妹”,叫得龍玲玲心頭一慰,嫣然而笑道:“沒有什麼,現在請大哥交付任務吧!”

李中元取出一隻藥瓶交給龍玲玲道:“這隻藥瓶是小兄得自‘翠谷’的—種‘奇藥’,有催人入夢,三日不醒之功,有請賢妹替小兄把這藥物分在那些年輕學生寢室之內,如果藥物有多,即請賢妹用在那些較高的老魔身上。不知賢妹能否辦到?”

龍玲玲收了藥瓶道:“小妹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但卻比你親自動手的成功機會要大得多,但請大哥相信小妹,小妹一定竭盡心智,全力以赴,萬一不幸失敗,小妹也決不生還,以報大哥相待之情!”

李中元心絃震顫地望龍玲玲一眼,迅快收回目光道:“但望賢妹小心自重。”

龍玲玲淚水盈眶的欠身道:“多謝大哥的關切”。接著,想起什麼似的,話聲一轉道:

“大哥,我們是不是要約定一個信號,互相聯絡?”

李中元道:“用什麼信號,請你決定吧!”

龍玲玲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有了,小妹如果順利得手,則放火把小妹現在住的這幢房子燒了,這串子火光能夠及遠,大哥最容易看到。”

李中元點頭道:“很好,如果失敗了呢?”

龍玲玲道:“沒有任何訊號,就是時運不濟,不用談了。”

李中元沉默了一陣,點頭道:“好,就這樣辦,請你後天晚上下手,小兄等你的信號。”

龍玲玲又想了一想道:“大哥再仔細考慮考慮,有沒有改期的可能?”

這一點很重要,要不是龍玲玲提起,李中元真還沒有想到,天有不側風雲。這種可能性相當的大,李中元“啊!”了一聲道:“賢妹所慮甚是,如事變意外,小兄一定親自來知會你。”

龍玲玲點頭之後,忽然叫了一聲:“大哥……”但呼聲出口之後,卻又羞於出口地垂下了首。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皺,道:“賢妹有什麼話要說。”

龍玲玲猶豫再三,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道:“小妹以殘花敗柳之身,得蒙大哥俯允,隨侍左右,小妹不敢奢望,以不潔之身妄求寵幸,但當此分手在即之際,小妹想請大哥與小妹當天一拜,完禮正名,不知大哥能否賜準。”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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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5 15:16: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夫人施暗算 少俠陷牢籠

李中元男子大丈夫,千金一諾。毫不猶豫地一點頭道:“理當如此,有何不可。”

龍玲玲聞言之下,珍珠般的淚水,便像天河倒掛,奪眶而出,流滿了一面。

李中元與龍玲玲當天一拜之後,耳中迴盪著龍玲玲一聲“夫君”的輕呼,別了龍玲玲,起初但覺酸,甜,苦,辣齊集心頭,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當他走了一程,翻上山峰,回首俯瞰“困龍愁”山谷時,但覺谷底一片黑沉沉的,有如九幽地獄,龍玲玲就因他而冒險犯難,從事一項艱鉅的任務時,關懷之念,不覺油然而生。

他情不白禁的低聲輕呼著:“玲玲!玲玲……”

驀地,他忽然心念—動,一震忖道:“她今天言談舉止大不尋常,我當時好笨,竟然毫無所覺,她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我該不該再回去詳細淡一談?”

他忽然停下了身形,正待轉身之際,腦中馬上又轉念,忖道:“不,不能回去她要真有什麼打算,當時沒有說,回去問她更不回答了。唉,玲玲,不管你過去的為人怎樣,也不管是我怎樣答應你的?現在我答應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子,這次事成之後,我—定要好好的待你,替你洗盡一切屈辱……玲玲!玲玲……”

他似乎覺得白已的眼睛有點潤溼了,揮袖一嘆,堅毅的向另一邊—下了山峰。

到得三老相候之處,只見附近樹木東倒西斜,枝殘葉落,一片零亂,分明在他離去之後,這裡發生了猛烈無比的拼鬥。

李中元身形疾飄而起,四周找了一下,那還有智圓大師,玄通道長,希雲禪師三人蹤影。

他劍眉候地一揚,運氣吐勁,呼叫起來:“老前輩,老前輩,請即回聲!”

空山寂寂,他的呼聲,在空中飄蕩了一下,立時便隨著山風而去。

他又不敢過於揚聲高呼,唯恐驚動了山那一邊“困龍愁”的人。

這時,已是將黎明,正是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分,李中元縱然功力深厚,目能夜視,到底目力所及,不能如同白晝,他找了一陣,又呼喚了一陣,卻是令人非常失望,他們三個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好像被空氣所吞沒了。

李中元長嘆了一聲,只有坐了下來,等待天明之後再說。

天已現出一道曙光,驅走了黑暗,但卻帶來了一片晨霧,罩住了整個山頭,峭壁之下,更是翻翻滾滾一片雲海。

忽然,一陣低弱的呻吟聲,隨著山風傳了過來。

李中元精神一振,微一凝神話聽,身形急射而出向著數十丈掠去。

掠出數十丈外,前面是一株枝葉茂密的華蓋大樹,那低弱的呻吟之聲,正斷斷續續的從樹中飄傳而出。

李中元這時已是面挾秋霜,口中發出一聲怒笑,立掌護胸,點足急射,猛撲而上。

撲到大樹之下,定神望去,只見智圓大師,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三人,都被反綁雙手,倒吊在樹葉之中。

智圓大師與玄通道長兀自聲色俱無,不知是死是活。

那低弱的呻吟聲,便是從希雲撣師口中所發出顯然,他也是剛剛恢復知覺,否則,李中元早就聞聲找到他們了。

李中元放下他們—探智圓大師與玄通道長兩人心口,幸好他們只是被人制住穴道,逆血衝心,昏了過去,並未送命。

李中元動手解了他們兩人穴道,幫助他們血氣歸原之後,這才回頭照料希雲禪師。

因為希雲禪師既先自發出呻吟之聲,顯然他的情況要比智圓大師與玄通道長好得多,所以,他緩一步沒有關係。

希雲禪師也是被制住了穴道,人卻先恢復了部份神智。

李中元替希雲禪師解了穴道,又替他推拿了一陣,希雲禪師睜開雙目見是李中元,便要開口說話。

李中元忙止住他道:“老前輩,你受傷不輕,先調息一陣,有話慢慢再說。”

希雲禪師輕嘆一聲,依言閉目調息起來。

他們三人大約調息了個把時辰,傷勢雖然未能立時全愈,但已是精神大振,次第收功而起。

希雲禪師開口一句話,劈頭便問李中元道:“李檀樾,你沒有遭遇到什麼困難吧?”

李中元道:“晚輩很好,沒有遇到什麼意外,‘困龍愁’內,一直平靜無波,老前輩你們又是……”

當前三位僧道,可說都是一代高人,李中元話到口邊,嘎然而止,不好意思開口直問了。

希雲禪師輕輕宜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說來慚愧,就憑我們三人的身手,竟然敵不過一個女人,不但敗在她手下,而且受此奇恥大辱,看來‘困龍愁’實力強大,我們這次只怕力有未逮,難望成功了。”

李中元震憾地一愣道:”老前輩可是說,力敵你們三位的,只是一個婦道人家?”他真有點不敢相信,他雖然聽得清清楚楚,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句。

希雲禪師點頭道:“老衲行道江湖數十年,前後與人交手,也不下五六十次,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厲害的對手,一上手我們的攻勢便完全被她封住,不上二十招便各中了她一掌,三打一沒走完三十招,就都落敗遭擒,你說那女人厲不厲害。”

李中元聽得心驚肉跳,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也只有搖頭一嘆道:“我們先回去再說吧!三位老前輩現在可有下崖之力?”

玄通道長接話道:“我想先利用所有繩索.沿索而下,省下體力,餘下一段峭壁,當能飛身而下了。”

智圓大師也自覺利用繩索之後,當無問題,於是四人立時迴轉峭壁之上,將所帶來的繩索連接一起,系在樹上,由希雲禪師當先下崖,安然飄落地面之後,玄通道長,智圓大師也次第安然落地。

李中元走在最後,他不能留下繩索被人發現,所以解下繩索之後,依然飄身而下。

李中元剛一藏身落地,猛然一轉頭,目光陡射,向著一塊突出的山石望去,接著喝聲道:

“什麼人?”

“是我!”忽見人影一閃,由那山石後面現身走出來一個身穿黑色衣裳的女子,直向他們立身之處,走了過來,停身在三四丈外,萬福欠身道:“家師有請你們四人。”

李中元回頭一問希雲禪師道:“你們遇見的可是這個女子?”

希雲禪師道:“不是她,那女子年紀不小,穿的也是一身黑色衣裳,可能就是她的師父。”

那女子不待問話,便自接口道:“那是家師叔!”

李中元劍眉一軒,冷笑一聲,道:“賢師叔欺人太甚,在下到要見識見識你們師徒有什麼驚天動地之能,敢如此目空四海。”

那女子杏日圓睜,冷“哼!”一聲道:“你就是李中元了。”

李中元揚首道:“不錯,區區正是李中元。”

那女子“嗤!”的一聲,道:“聽說你仗著‘翠谷’之中幾本秘冊,練了二三年功夫,四處招帚,白以為了不起,今天你遇上了本姑娘,那是你自討苦吃。”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姑娘,但願你的武功,能像你的門舌一樣厲害,請出手吧!”

那黑衣女子道:“又不是我要找你打架,你要找我打架,卻又不敢動手了。”

李中元怒笑一聲,道:“說得好,那你就小心了。”

李中元心中實在氣恨,打了人家。這時又來請人家,不是明著把他們視同無物麼?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中元非先出口氣不可,活聲一落,他已欺身而上,舉手一掌,向那黑衣女子肩頭上拍去。

黑衣女子披唇一笑,滿面輕視之色,道:“來得好!”

竟然搖掌相迎準備硬接李中元一掌。

本來男女之間,天賦各別,按拳掌上的功伕力道,女子方面,總難練得和男子一般精純,如今這女子竟然大膽舉掌硬接,她要不是天生異稟,有足夠的本錢,那一定是掌上功夫特別,出人意外。

李中元心中—動,暗忖道:“君子鬥藝不鬥氣,我就掌上勝得過她,又何必欺她婦人女子,萬一明佔上風暗吃虧,那就更不合算下。”

兩掌即將相接之際,李中元猛然撤掌而回,變式易位而攻。

黑衣女子掌力一空,口中冷笑了一聲道:“好一個狡獪的李中元……”話吐一半,縮掌旋身,讓開了李中元第二招。

李中元存心不與她硬打硬拼,行招變式意到而止,快如閃電疾風.交手之下,就是二十多招。

那黑衣女子端的了得,和李中元走了二十招,竟然絲毫不露敗象。

李中元暗自忖道:“徒弟如此了得,師父豈不更是厲害,我要再不能在三招兩式之下收拾她那就不用去見他師父了。”

心念電轉之下,李中元身形候變,左手一招“關山明月”,似實還虛,右手同時施出一招擒拿絕學“暗影飄香”,手腕翻轉之間,乘虛穿隙而入,硬扣那黑衣女子腕脈。

這一手迅奇兼具,果然不同凡響,只看得希雲禪師等三人,無不暗中驚服。

那黑衣女子藝業不弱,可是在李中元這一招奇學猛襲之下,卻失去了抵抗之力,心中一慌,已被李中元一把扣個正著。

李中元一招得手,心氣力平,也不為已甚,微一抖手之下,便把那黑衣女子送出丈遠開外,冷喝一聲,道:“帶路見你們師父去。”

那黑衣女子羞惱交集,恨恨地瞪了李中元一眼,一頓蓮足,轉身便走。

李中元當先走在那黑衣女子身後,希雲禪師等三人一路隨行在後。

這時,李中元忽然傳來希雲禪師的細語傳聲道:“李檀樾,這一下老衲看出門道來了,那黑衣女子掌力怪異,你不與她對掌,大有道理,等下見了她師父之後,也別忘了小心為上。”

少林高僧果然不凡,見多識廣,昨晚吃了虧,今天終於給他看出端倪。

這時,大家不便深談,隨著那黑衣女子,走了一程,最後穿過裂開的山縫,看那山縫僅容一人側身而過,但過了那條狹窄的山縫之後,卻景物一開,另是一片天地。

這裡面原來另有一座隱谷,四周面積不大,約有千百丈大小,地形稍為狹長,滿地生滿了高不及人的矮松。

但仔細看那矮松雖然長得不高,都是年代久遠的古松,盤枝曲體,各異其狀。

驀地,武當玄通道長驚“咦!”一聲,道:“這裡莫非就是世人所稱的‘蚩尤窟’?”

那黑衣女子回頭望了他一眼,道:“看你這老兒不出,知有,蚩尤窟’。”

穿過一片矮松之後,又過了一片矮竹,最後在一片矮枯的梅林之中看到一棟矮房子,到得近前,才看出那棟矮房子並非真的,原來除了屋頂外,下面還有大半截,低於地底之下。

他們立身之間,就有石級,伸入地下。

那黑衣女神邑一肅,向內通稟道:“李中元等四人帶到,請示定奪。”

地底下冒出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帶他們下來吧!”聽那聲音雖然又沙又啞。但卻字字清晰,入耳驚心,震人心絃。

拾級而下,入內,這間屋雖然一半在地下,其他方面,倒與一般屋子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客廳稍大而已。

客廳之內,已經坐了二人。

正中央上首,坐的是一位頭髮已然雪白如銀,但面如滿月的老婆婆,穿的是一件黑袍。

另外—位,也是一位女子,座位略偏左下,是一位年在四五十歲的半老徐娘,也是一身黑色衣裳。

這時,希雲禪師的話聲,又飄入李中元耳中道:“我們就是傷在旁坐那位婦人手下。”

李中元聞言之下,又特別多望了那女子一眼。

這時,那上座的白髮老婆婆冷冷地問道:“你這年輕人就是獲得‘翠谷之秘’的李中元麼?”

李中元見她言詞無禮,像是問案似的,不覺心中有氣,冷冷地道:“不錯,在下就是‘翠谷’之主。”

那老婆婆自己說話冷冰冰,可也容忍了李中元這種態度,上下一打量了李中元一下,向帶他們進來的女子,一揮手道:“秋霞,給他一張椅子。”

那秋霞端過一張椅子,放在那老婆婆斜對面,道了一聲:“李大夥,坐!”口中竟是連一個“請”字也不會說。

四個人只搬來一張椅子,這算是什麼待客之道。李中元望了一眼,正待說他們二句,那老婆婆已先說話道:“少林雲字輩和尚與武當玄字輩道士,在老婆子面前還沒有他們的座位,你坐吧!”多麼自大狂傲的口氣。

武當玄通道長跨步而上,稽首禮,道:“小道武當玄通,請問老前輩可就是威名蓋九洲的於婆婆?”

那老婆婆臉色微微一動,道:“我老婆子幾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了,你這小道士竟然一眼之下,認得出老婆子,難得難得!”

玄通道長轉向李中元道:“在於婆婆之前,確沒有貧道等入座位,李大俠你就不要客氣了,請坐吧!”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於老前輩青眼有加,在下感激不盡,可是在下不能無禮,在三位老前輩之前,高踞上座,盛情心領了。”

那秋霞在一旁,聽得冷喝一聲,道:“好一個給臉不要臉的小子。”

於婆婆“啊!”了一聲,截口道:“給他們大家一個座位去!”

那秋霞搬過一條長板凳拍了一拍道:“三位將就著坐一坐吧!”

李中元不知於婆婆何人,這三位高僧高道可與李中元不同,知這個老婆婆不好招惹,犯不著觸怒她,當下怡然一笑,謝了座。

李中元見三位有了座位,也就到此為止,不作過份之舉,在一旁坐了下去。

於婆婆臉上忽然現出一抹笑容道:“李中元,你道老婆子為什麼把你找來?”

李中元道:“不知,有請明教。”

於婆婆笑了一笑道:“我想和你開誠佈公的談一淡。”

李中元欠身道:“榮幸!榮幸!”

於婆婆笑容微微一斂道:“老實告訴你,老婆子原意準備下手將你除去.然後將翠谷藏珍統統接收過來,但經過一番觀察之後,老婆子覺得你倒是一個難得的人材,如果能夠彼此攜手合作,那是你我兩利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忖道:“看玄通道長他們這般忍氣吞聲情形,可見這老婆婆是一位極其厲害的隱世老魔,且別性急,看她說些什麼,再作計較。”心中打定主意,徽微一笑道:“請老前輩把話說得明白點,好不好?”

於婆婆轉頭向那中年徐娘道:“小妹,還是你來說吧!”

於婆隨又指著那半老徐娘向李中元道:“這是我老婆子的小師妹,人稱多寶夫人的便是,你要知道些什麼?她都可以告訴你。”

李中元座上一抱拳,道:“有請指教!”多寶夫人微微一笑道:“大俠不要客氣!……”

她微微頓了—頓,道:“不知大俠對當前武林局勢有多少了解?”

這個題目太大了,李中元雖然發現了“黑龍會”,以及龍玲玲師徒別有用心,如說對武林局勢真有所瞭解,那是自欺欺人之談了。

李中元頗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能問出這種話來,必有所見,如果信口開河,以不知為知,定必被人輕視,但也不能表現得毫無警覺性,當下微微一皺劍眉道:“就在下所知,當前該是群雄四起,互爭雄長之局。”

多寶夫人點了一點頭道:“當今群雄之中,大俠以誰堪足與論?”

李中元道;“黑龍會準備有年,潛勢遍佈各地,氣候已成,人所難及……”話聲未了,多寶夫人已是一笑截門道:

“黑龍會麼?是一個虛腫胖子,全身都是病,不值一提。”

李中元想了一想,道:“七殺島如何?”

多寶夫人輕蔑地一笑道:“那就更不用提了。”

李中元道:“天毒谷,冷魂宮與七殺島齊名江湖,七殺島不足一提,天毒谷與冷魂宮自亦不在夫人眼下了。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另外的人了。”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大俠真想不出另外的人了麼?”

李中元道:“在下實是不知。”

多寶夫人一指李中元道:“你自己如何?”

車中元怔道:“夫人是在和在下開玩笑了。”

多寶夫人回手再一指座—上的於婆婆又道:“我們老姐姐又如何?”

李中元暗暗—笑,忖道:“這倒好,成曹操煮灑淪英雄的翻版……”

多寶夫人接著又道:“我們老姐姐,玄功無敵,胸羅萬有,包藏宇宙之機,而大俠你財雄敵國,年少有為,正是奮發圖強之日,如果你我雙方能帖攜手合作,不難在武林之中,開創一個新的局面,建立—個新的秩序,不知大俠有此豪情雄心否?”

李中元一笑道:“可惜的是在下沒有這份豪情雄心。”

多寶夫人望了玄通道長與希雲禪師一眼,笑道:“大俠可是顧忌少林武當,不敢言志,這沒關係,我們可以殺之滅口,也可以留為臂助……”

話聲一頓,忽然轉向玄通道長與希雲禪師兩人寒著面色道:“你們是要死呢?還是要活?

自己表明一下吧!”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能活之下,白是不願死,非死不可之時亦無意苟活。”

多寶夫人雙眉一剔道:“死和尚,少給我來這一套,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直接了當地說吧!”

希雲禪師雙目一閉,不再作答。

多寶夫人冷笑了一聲,也沒立向希雲禪師猛下殺手,冷目一注玄通道長,喝道:“臭道士,你怎樣說?”

玄通道長道:“夫人何必多問,武當與少林同進退。”

多寶夫人目光掃掠了智圓大師一眼,卻沒問智圓大師的話,緩緩站起身來道:“你們三個人來領死吧!”

希雲禪師目光一睜,三人同時站了起來。

李中元攔手喝聲道:“且慢!”

多寶夫人道:“他們三個人都是死心眼,何必與他們多費唇舌。殺他們,我們好共商機密大計。”

李中元道:“夫人忘了一件事。”

多寶夫人道:“什麼事?”

李中元道:“在下還沒答應與你們攜手合作啦!夫人如是想用他們在在下面前顯露神功,不必多此一舉了。”

李中元最後一句活,顯然說中了多寶夫人心事,她晴暗一皺黛眉道:“你的意思是……?”

李中元道:“在下想親自領教夫人的神功絕學,然後再作最後的決定。”

多寶夫人一笑道:“你很自負,老身的拳掌可是很重啊!”

李中元道:“想和我合作創業的人很多,在下不得不慎重選擇。”

多寶夫人點頭道:“老身就給你開開眼吧!不過,你可放心大爬地出手,老身自有分寸,不會叫你受傷。”

李中元暗笑一聲,罵道:“好狂妄的口氣,等下你就要改口都來不及了”。微微—笑道:

“在下可是未學後進,萬一收招不住,對夫人有失手時,夫人可得海涵見諒。”

多寶夫人哈哈一笑道:“你要真有本事傷得了老身,那普天之下,你也少有敵手了。”

李中元四周一打量道:“我們就在這裡動手麼?”

多寶夫人道:“主隨客便,你大俠的意思呢?”

李中元道:“傷了於老前輩的傢俱,在下問心難安,還是到外面吧!”

多寶夫人莞爾—笑道:“大俠善於為人設想,真是最理想的合作人,好,我們到外面去,地方寬敞。大俠也好盡展所學。”說著。當先出了大廳,拾級而上,走上地面。

牛中元緊隨在多寶夫人身後,希雲禪師等人,又緊隨在李中元身後。

這時,李中元便乘機向希雲禪師傳音相告道:“看來這位多寶夫人極是難鬥,三位請隨時準備脫逃,伺機而行。”

說話之間,都已走出地面,來到屋後,一片空地之上。

多寶夫人與李中元站定之後,忽然微微一笑道:“李大俠,你知不如道,老身這‘多寶夫人’之稱的來因?”

李中元搖頭道:“在下孤陋寡聞,實是不知。”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老身以善用暗器著稱於世,暗器之多,不計其數,舉手投足,皆可置敵於死地,因此號稱‘多寶’……”

話聲未了,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多承相告,在下知道了。”

多寶夫人又道:“不過叫你看看老身的真實功夫,先出手。吧!”

李中元一抱拳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接招!”

李中元也不客氣,出手就是一拳,而且這一拳勁道奇猛,拳未到,勁力已是襲體。

多寶夫人輕笑一聲,道:“看你不出,真比他們三個人強得多。”

話聲出口,左掌突然一伸,疾向李中元來拳右腕之上抓去,出手迅如雷奔,手指已近李中元腕脈之處。

李中元不閃不避,口中道了聲:“來得好!”右手化拳為抓,突的一翻,反扣多寶夫人腕脈。

多寶夫人手臂微微—縮,避開了李中元反手擒拿之勢,在微一縮手臂的同時,五指—屈一彈,一道指刀飛射而出,阻住了李中元的連環後手。

應變反擊,易守為攻,快速如電光一閃,只看得希雲禪師暗暗驚駭,忖道:“雖說自己三人昨晚是中了她的暗算,敗於未能所長,單看她這一招奇奧手法,果是身負絕技,武功不凡。”

李中元被她一指點來,心頭一震,暗道:“此人武功果有過人之處。”一收丹田之氣,身子退後數尺。

兩人交手一接,雖然只是一招兩式,由於招術的詭奇變化,彼此心中都有了數,誰也不敢再存輕敵之心,各自相對而立,四目相投,嶽峙不動。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都明白這是大風暴之前的暫時沉寂,雙方都在運集真氣。只要一出手,攻勢定然凌厲無匹。

雙方相峙了片刻。多寶夫人忽然一笑道:“大俠,請看老身的。”突然欺身向前,右掌左指,運轉如飛,掌切李中元腰脅,指點李中元“玄機”要穴。

一攻之中,勢道不同但卻各極其銳。

李中元朗嘯一聲,展開身手,點打挪騰,佯攻虛守,便與多寶夫人打成—團。

兩人越打越快,最後只見一閉人影滾來滾去,已看不清誰是誰了。

李中元自入翠谷,再自出道以來,可說所向無敵,手下沒有逢過百合之將,卻不料這多寶夫人端的厲害,百招已過,猶是勝利難期。

那多寶夫人更不用說了。看她年紀不過四五十歲左右,其實真實年齡,早已超過了六十,憑她將近一甲子的修為,與一身出奇的手法,竟對李中元絲毫奈何不得,她心中的驚駭,可想而知。

兩人一陣急攻猛打之後,忽然又改變了打法,由快而慢,轉以各自的真氣招拼。

這樣又拼鬥了四五十招,雙方仍是半斤八兩,難分勝敗。

兩人心中都極明白,今日之戰,遇上了平生未遇之強敵,功力不相上下,招數各擅奇絕,這一戰鹿死準手,誰也難以預料,彼此都沒有了勝人的信心。

同時,李中元另外又多了一份懊悔的心理,學到用時方恨少,觀在才知道,自己還是不夠,還要多多努力用功才是。

可是,悔懊改變不了當前之情勢,非想出辦法來打敗多寶夫人,難以自保。

其間,李中元也曾多次發出訊號,催促希雲禪師他們速逃,誰料他們根本就不理會,又給李中元心理上加上一分負擔。

李中元一面與多寶夫人拼命,一面暗忖破敵之策……

驀地,李中元想起了一種尚未完全練好的厲害武功,顧不得,只好使出來試一試了。

正當他準備使出那種武功之際,誰料多寶夫人更比他快了一步,已經食言背信暗中施出了毒手。

李中元但覺陡然之間,多寶夫人似是換了一個人,不但內力猛增,而且手法也加快了不少,相形之下,卻是步步趕不上她,而落告下風了。

這時,車中元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中了多寶夫人暗算,只道多寶夫人功力猛增,卻沒想到是自己的功力,在被暗算之後,打了折扣,落了下風。

只因多寶夫人的那種暗器非常細小奇妙,能叫中了暗算的人而不自知。

李中元自己沒有自知之明,但旁觀者清,希雲禪師眼見李中元忽然身手滯呆,便已知道是怎樣一回事了,當下猛喝一聲,道:“女檀樾,你言而無信,又向李檀樾暗中下了手。”

接著,暗中知會玄通道長與智圓大師二人,三人齊身上步,向多寶夫人圍去。

要知,希雲禪師他們三人,昨晚聯手合擊敗於多寶夫人手下之後,心中是一直不服不憤,而且也疑懷滿腹,耿耿於心,他們就不相信,憑他們三人之力,就算多寶夫人功力蓋世,他們縱然不敵,也不該敗得那樣慘,連三十招都沒走上。

當李中元與那秋霞交手時,他們已看出那秋霞運掌有異,再當見到多寶夫人,知道她們是何許人之後,他們已是恍然大悟,知道了自己落敗的原因,原來是中了多寶夫人的暗算。

多寶夫人到底用什麼暗器,傷人之後能叫傷者毫不自覺,而又功力頓減,這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但這卻是江湖上人人知道的事實,因此誰都畏忌多寶夫人三分。

希雲禪師他們三人,齊身向前,欲待接應李中元,可是已經慢了一步,只見多寶夫人一聲輕笑,乘虛而入,五指一鉤,探手扣住了李中元腕脈。一旋一扭,便把李中元手臂反扣在身後,左手一落同時又點了李中元一處穴道,喝聲道:“你們給老身站住。”

李中元已落入多寶夫人手中,希雲禪師等人不敢妄動,齊聲一嘆,停住了前進之勢。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暗算於人,這算什麼本事,實難叫在下心服。”

多寶夫人乾笑一聲,道:“老身不要你心服,只要你合作聽話就行了。”

李中元“哼!”的一聲,峻聲道:“休想!”

多寶夫人一笑,說道:“咱們走著瞧吧!……”

話聲—頓,轉向希雲禪師等人說道:“李大俠就留在這裡了,你們三位是自己識相呢?

還是想動動手腳?”

這時,於婆婆正站在出路一方,這位於婆婆更是難惹,李中元又失手被擒,三人就是想動手,也只有自招其辱,當下相視一皺眉尖,仍由希雲禪師發言道:“貧僧等甘願束手就擒,在此奉陪李檀樾。”

多寶夫人輕喝一聲,遭:“秋霞,去把‘銀絲鎖鏈’取來。”

秋霞飄身過來,應聲道:“秋兒早就帶在身上了。”伸手取出一根銀光閃閃的小鏈子,握在手中不足一把,兩指一捏,提起來約有五尺多長,一端有著兩個活釦。

秋霞先用兩個活釦扣在李中元腳腕之間,然後多寶夫人放開李中元腕脈,讓他雙手扣在前面,享有相當的活動範圍,扣好鎖鏈之後,多寶夫人伸手一掌,解開了李中元穴道,道:

“老身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好好的去想一思,想好了告訴秋霞一聲,我們再從長計議。”‘李中元冷笑了千聲,多寶夫人一揮手道:“把他們帶走!”

秋霞—推李中元道:“跟我來!”

把李中元他們送入一座山腹石室之內,那石室深入山腹二十多丈,前後經過七道鐵門,每道鐵門有一個老太婆看守,真是嚴秘非常,插翼難飛。

石室裡倒是打掃得相當乾淨,雖然沒有床鋪,但有四隻蒲團,可以供用。

室內備得有茶水,也有一盞壁燈,壁燈火光雖小,但對大家心理上,卻有著光明有望的欣慰。

秋霞離去之後,室內就只剩下他們四個人了,李中元打量了一下石室四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在下還是不明白,我剛才中了什麼暗算?”

希雲禪師道:“你身體有無不適的感覺?”

李中元道:“沒有,我覺得一切都好得很。”

希雲禪師微微一笑道:“你運功吐掌,在這石壁上,試一掌看看。”

李中元雙手被扣,並沒有綁在一起,仍有相當活動能力,聞言之下,一提丹田真氣,力貫商掌,同時落掌吐力,印在石壁之上。

只見一陣石粉飛揚,落下來一大片石粉,現出一雙深達四五分的掌印。

一掌落石,深入五分,這份掌力已是相當驚人的了,但,此時的李中元卻是意外的一徵,愕然道:“只有四五分?”

舉掌再出,仍然還是隻有四五分。

希雲禪師道:“檀樾平時這樣一掌之力,能進若干深度?”

李中元道:“最少三寸以上。”

三寸與四五分之比,相差了十之七八,消長之間,何異天壤之別。

希雲禪師輕輕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道:“這就是檀樾你中了多寶夫人暗算的明證。”

李中元仍止不住迷惘地道:“在下一直很留心她,可是看不出她在什麼地方施了手腳。”

玄通道長接口道:“這就是多寶夫人之為多寶夫人了,否則大家也不會對她談虎色變,視為蛇蠍了。”

智圓大師嗟嘆一聲,道:“這多寶夫人二十多年以前,便已絕跡江湖,想不到她就隱居在這附近,成了小僧的近鄰,而小僧竟然毫無所知,慚愧!慚愧!”

希雲禪師道:“據傳聞,多寶夫人有一種奇絕暗器,施展出來可以使對敵之人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功力頓減,至於她到底用的什麼暗器,卻是無人說得出來,就拿貧僧等三人來說,分明也是中了她的暗算,不但當時無覺,而且現在的功力也恢復了原狀,想來實是令人難解。”

李中元雙目精光一閃道:“功力很快的就能恢復麼?”

希雲禪師點頭道:“在我們的感覺是如此。”

李中元道了聲:“待在下運功試一試。”說著,雙目一垂,便靜心去思,屏息凝神,運起功來。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智圓大師三人,也因傷勢尚未全好,極待調理,於是,各自靜坐,運功調息起來。

李中元經過一番調息之後,果然所有功力完全恢復了原來的水準,在調息過程之中,他曾經很仔細地檢查全身真氣血液運行狀況,確然發現了有稍許異狀,可是那種異狀,很快的便因他功力的恢復而消失於無形,竟然察不出那異狀的真正原因何在。

希雲禪師等次第調息完畢,醒轉過來。希雲撣師睜目之下,但見李中元愁眉苦臉,以為他的功力沒有恢復,一驚問道:“李檀樾,你的功力恢復了沒有?”

李中元道:“功力倒是恢復了,同時,也發現了身體稍有異狀,只是苦思不得其解。”

希雲禪師暗暗吁了一口氣,道:“檀樾功力恢復了就好,至於,那些問題,以後慢慢再研究吧,倒是,我們如今身陷圇圄,應先謀出困之計才是。”

李中元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可是,關於身中暗算而竟不自知這一件事,更富誘惑力,因此心念被吸引住了,這時聞言之下,斂神一怔,肅然道:“老前輩說得是,不知老前輩有何高見?”

希雲禪師道:“此地深處腹地,重門阻隔,要想恃仗功力闖出去,只怕希望很少,就算能夠連聞重門,勢必驚動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結果仍是無法脫逃。因此貧僧想了半天,計無所出。”

李中元目光一掠玄通道長與智圓大師,他們兩人搖頭而已。

李中元一嘆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想為了消弭武林劫運,個人榮辱得失,不能過份計較了。”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檀樾可是準備與虎謀皮?”

孿中元道:“虛虛實實,在下準備與他們虛與委蛇一番。”

希雲禪師又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佛門弟子,不善打誑語,應對之間,一切仰仗檀樾了。”

李中元道:“他們目標全在晚輩一人,老前輩等儘可潔身自好,料無妨礙。”

說話之間,甬道中傳來一陣腳步之聲,只見那位秋霞姑娘開門而入,單向李中元道:

“李大俠,你的氣消了沒有?”

李中元道:“消了氣又怎樣?”

秋霞道:“如果李大俠已經消了氣,家師就請你過去談一談。”

李中元揮手道:“談就談吧!走!”

秋霞轉身帶著李中元出了石牢,來到大廳之中,廳中仍然只有於婆婆與多寶夫人兩人。

李中元一腳踏入廳中,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竟然一改高傲態度,滿面帶笑,起座相迎。

顯然,因為那一戰之下,他們除了尊敬他的財富之外,對他真實武功,也甚是敬重。

李中元就座之後,多寶夫人更是開口就朝他表示歉意道:“老身深為剛才一時求勝心切,使用了暗器,表示歉意,並請大俠海涵一二。”

李中元一笑道:“夫人的暗器委實高明,在下越想越是敬服,也越想越是糊塗,至今更莫明其妙啦!”

多寶夫人笑盈盈地道:“雕蟲小技,何足道哉……只要大俠對暗器一道有興趣,我們將來何妨互相切磋。”

李中元欣然抱拳道:“在下先此道謝,以後定請夫人指教一二。”

多寶夫人點頭笑道:“指教不敢,老身定當知無不言。”

見面之下,一陣笑面接觸,彼此緩和了緊張的氣氛,多寶夫,乘機示惠,給了李中元一個甜頭。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在下現在就想請教夫人,夫人到底用了是什麼暗器,能使在下功力頓減,事前卻毫無所知,事後又無從揣摸。”

多寶夫人微微一猶豫之後,說道:“好,老身就告訴你,你是中了老身的‘天漏針’……”

一語未了,於婆婆截口道:“這些藝業切磋的問題,將來慢慢再談好了。”

多寶夫人一笑應聲道:“師姐說得是。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這是調味口的手法,兩人起承轉合,配合得非常成功。

李中元微微一笑望著她們兩人沒有接話,那是存心看她們表演。

於婆婆笑笑道:“李大俠,我們剛才所談合作的事,你覺得我們所具備的條件如何?”

李中元道:“兩位老前輩身手無敵,自是最理想的合作人,不過在下想明白一點。我們所談的合作,是平等互惠呢?還是單方面的為所欲為?”於婆婆道:“當然是彼此互惠,有福同享。”

李中元抬起手來,搖動著手上的手鍊,笑道:“在這種情形之下,還能淡得到彼此互惠麼?”

多寶夫人歉然一笑道:“對不起,實在因為你大俠功力太高了,我們不得不權宜相待,關於這一點,我們只要條件談妥,你大俠就是我們自己人了,一切都可以改善。”

李中元冷嘲熱諷地一笑道:“夫人說得都是,在下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在下但憑吩咐。”

於婆婆被他激得臉色微微一變,多寶夫人卻是哈哈一笑,道:“大俠的確是不凡,詞鋒一如你的武功,高明已極,不過我們是先小人後君子,—旦把話說開,你就會知道我們的真正為人。”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兩位請淡淡你們合作的條件吧!”

多寶夫人道:“我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把‘翠谷藏珍’交出來,作為我們發屜事業的基金。”李中元說道:“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多寶夫人道:“你的好處可多啦!第一,你馬上就可以和老身齊肩並立,成為於師姐手下第二副首領,第二,將來一統武林之後,除了於師姐從鎮中樞之外,你與老身分領南北而治,你便是半個武林天下之主,第三,將來於師姐和老身百年之後,你是當然的繼承人,整個的武林天下都為你一人所有了,你看,這對你是不是一本萬利的投資?”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聽來這倒是千截難逢的機會。”

於婆婆一笑道:“你答應了。”

李中元道:“在下可考慮答應,不過在下想知道我答應與你們合作後,是否就可從此離開去辦我自已的事?”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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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忍訂城下盟 計唆兩虎鬥

多寶夫人道:“這個恐怕不能,因為空口無憑,我們不能沒有保證。”

李中元一拍胸,道:“好!在下給你們立下保證書就是。”

多寶夫人搖頭笑道:“我們不要什麼保證書。”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挑,面現不悅之色道:“在下親筆寫在白紙上的保證,你們不相信。”

多寶夫人搖手道:“請大俠不要誤會,大俠一言九鼎,何況立據為證,自是完全相信得過,不過這與我們一向行事的規矩不合,所以有請大俠見諒。”

李中元“哼!哼!”兩聲,顯得甚是不滿,但又無可奈何地說道:“照你們的規矩呢?”

多寶夫人道:“我們是腳踏實地,現兌現。”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是故意為難麼,翠谷藏珍又不是可以帶在身上的東西。”

多寶夫人道:“你可以將藏珍密谷告訴我們,我們派人查證一下就可以了。”

率中元道:“翠谷藏珍,離此遠在數千裡之外,一來二往非三五十天莫辦,難道在下得在這裡困三五十天麼?這未免太傷感情了。”

多寶夫人道:“我們用不著三五十天,只要七八天工夫就可證實一切了,而且在這七八天之間,你大俠是我們的上賓,除了不能出谷之外,予取於求,任你遨遊享受。”

李中元一甩手中手銬道:“這副勞什子呢?”

多寶夫人笑道:“這副東西輕巧美觀,又不礙著大俠什麼事,大俠把它當作裝飾品戴在身上,有何不好。”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要是夫人異地而處。不知你是否還說得出這種風涼話來。”

多寶夫人大聲笑道:“大俠,你在這方面就差得遠了,一個人要不能自我解嘲,開朗胸心,那你就只有自困愁城了。”

李中元沒想到多寶夫人能說出這種深具人生真諦的話來,怔了一怔,一笑道:“夫人說得有理,在下敬領教益,但是在下目前就有一件事,實是放手不下,夫人又當何以教我。”

多寶夫人道:“什麼事?”

話聲出口,微微一頓,馬上又有所悟接道:“可是要到困龍愁去辦什麼事?”

李中元點頭道:“正是。”

多寶夫人道:“你不能十天八天之後再辦麼?”

李中元道;“在下約同少林武當高手而來,人多目標大,勢難拖延。”

多寶夫人望了於婆婆一眼,兩人嘴唇微動,商量了幾句,多寶夫人點了一點頭,轉向李中元一笑道:“老身替你跑一趟如何?”

多寶夫人她隱身在這裡,又在峭壁之上暗中有著安排,分明也是對因龍愁有所圖謀,只不知他們用心何在?是不是就是龍玲玲的關係人?

不管怎樣,這件事李中元不能實話實說,更不能請多寶夫人代勞,只有著苦笑,搖著頭,道:“不敢有勞夫人。”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那你準備怎樣辦呢?”

李中元沉思了一陣,道:“在下辦法倒是有一個,只不知兩位前輩能否通容?”

於婆婆道:“者身生平從未對人有過如許好感,但對你,卻甚為例外,你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說出來聽聽,只要能夠給你方便就是。”

李中元道:“請兩位老前輩先把在下那三位朋友放了,讓他們率領少林武當兩派高手自己去辦好不好?”

多寶夫人輕蔑地一笑道:“你自己不去他們能辦得了麼?”

李中元道:“一切早經在下策劃周詳,他們只不過是照計行事,有沒有在下參與,都是一樣。”

於婆婆又與多寶夫人用傳音神功商量了一下,然後點頭道:“老身可以考慮答應你這樣做,你們到底要到困龍愁去做什麼?希望你能說個明白。”

李中元為難地道:“一定要說個明白麼?”

於婆婆道:“照說,我們合作成功之後,你就是老身手下副首領之一,你的事也就是老身的事,老身有助你達到目的的義務,老身雖無愛於那些黑龍會的後生晚輩,但他們裡面有不少卻是我們自己的人,我們不得不顧到這一點,同時,如果不影響他們的身份的話,老身也可傳令,要他們暗中相助一臂之力。”

說得有情有義,可是聽得李中元直皺眉頭,而事實上,他也不能不說,當下眉頭一皺,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麼在下就只好實說了。”

於婆婆含笑道:“你向老身說了實話,一定不會後悔。”

李中元遭:“說起來我們這次前往困龍愁目的只在一個小孩子,我們想把他從黑龍會手中救出來。”

多寶夫人驚:“咦!”一聲,道:“是一個什麼小孩,如此重要,把少林武當兩派的高手都請來了。”

反正是唬人,李中元面色一肅,率性唬到底道:“一位小王爺。”

於婆婆與多寶夫人不由得同是一震,道:“一位小王爺!黑龍會的評語,佩服之至。”

李中元真絕,還乘機拍了她們一記馬屁。

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相對望了一眼,顯然真被他唬住了,兩人又用傳音神功商量了一陣,於婆婆點了一點頭道:“李大俠,我們是誠心誠意希望和你合作,所以,這件事情,我答應你了,放過那二個和尚和一個道士,不過,有一點也希望你能做到。”

李中元暗暗心喜道:“老前輩有什麼話請說。”

於婆婆道:“希望他們能答應老身,他們少林武當兩派,不得過問你我之間的事情,他們能立誓答應這一點,老身馬上就放他們的人。”

李中元道:“這個在下要先和他們商量商量,他們少林武當兩派最重允諾,只要答應了,便絕對可靠。”

於婆婆一笑道:“少林武當兩派的牛脾氣老身會沒有你清楚麼……”

話聲一落,轉臉向秋霞揮手道:“秋兒你去把他們三人帶來。”

秋霞領命而去之後,多寶夫人接著一笑道:“現在我們一切都談妥了,你大俠是不是該把翠谷藏珍的地方告訴我們了?”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兩位前輩為人行事,痛快淋漓,在下要再推三阻四的,就自己都要罵自己了,請給在下一份紙筆吧!”

多寶夫人飛也似的從內室將文房四寶取來,李中元張紙提筆,先畫了一幅山形地勢圖,然後分別加註,說得明明白白,連口頭解說,都嫌多餘了。

多寶夫人看過那圖之後,交給於婆婆一笑道:“李大俠,十天之後,你就將是與老身等並列的第三號人物了。”

於婆婆收好那地形圖之後,也是一笑道:“現在你就可以住在這‘錦廬’之內了。”

李中元心裡好笑,暗暗忖道:“只要你們給我機會,我是多多益善。”同時臉上也流露出自然而真誠的笑容,雙拳一抱道:“多謝兩位老前輩垂青提攜。”

各取所需之後,大廳裡的空氣,突然就顯輕鬆和煦起來,三人談得快慰平生。

秋霞去而復回帶回來了希雲禪師、玄通道長和智圓大師。

於婆婆一改常態,自動吩咐給了他們座位。

多寶夫人笑盈盈地發話道:“李大俠,剛才我們談好的事,就請你轉告他們三位吧!”

李中元輕“咳”一聲面帶歉意地道:“在下已經與於老前輩他們化敵為友,成為一家。

因此抱歉不能和各位進入圍龍愁了,但於老前輩高義過人,為晚輩有始有終著想,她不但答應絕不過問困龍愁之事,而且同意借道,任由貴兩派通過……”

話鋒一轉,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不過,於老前輩有一個條件,希望三位有所承諾,彼此便可自行其是了。”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李檀樾,人各有志,貧僧等不便勉強,不過貧僧等想知道一事,有請檀樾坦誠相告。”

李中元笑了笑道:“什麼事?”

希雲禪師莊穆地說道:“檀樾與於婆婆的合作,是否心甘情願,有無商量的餘地?”

李中元正色道:“於婆婆與多寶夫人功力無敵於天下,與晚輩合作,正是相得益彰,大有所為,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晚輩不願錯過這大好機緣,自是心甘情願,何用問得。”

希雲禪師長聲一嘆道:“既是如此,貧僧為檀樾祝福!……”

欠身合十,行了一禮,接著又道:“於婆婆有什麼條件,請見告吧!”李中元道:“於老前輩的意思是認為晚輩與各位人的合作,已告結束。從今以後,希望貴兩派不要再幹預晚輩與於老婆婆之間的事情,但不知道前輩能否千金一諾。”

希雲禪師沉思有頃,長眉輕剔,慈光閃閃地籲聲一嘆道:“貧僧可以作此承諾,不過貧僧在此有所申明。”

多寶夫人接口道:“你說罷。”

希雲禪師道:“貧僧只能承諾不干預檀樾這次與於婆婆聯手合作之事,至於將來因各位的行為,而有所影響武林安危時,本派不能袖手不管,因此貧僧今日之承諾,只限於此時此事。”

多寶夫人一笑道:“誰要你管那麼多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今天的事,你是答應了,立個誓吧!”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以佛為證,貧僧答應了。”

多寶夫人頷首笑道:“你這個和尚倒還乾脆……你這道士呢?”

玄通道長點頭道:“貧道承諾了。”

多寶夫人道:“你也起個誓吧!”

玄通道長肅然誓道:“貧道請祖師為證,誓不干涉李施主與於婆婆的合作。”

多寶夫人點了一點頭,隨後面色一厲轉向智圓大師道:“老和尚、老身向你要的是守口如瓶,如有洩漏一言半語,小心你開元寺的和尚,盡作老身掌下游魂。”

智圓大師合十道:“貧僧答應女檀樾絕不多言妄語。”

李中元—笑道:“好了,從現在起,我們已是橋歸橋路歸路,各位請吧!”

於婆婆一揮手,輕嘆一聲,道:“秋霞,把他們送山去。”

秋霞把他們送了出去,表面上他們與李中元之間,並無任何勾結,事實上,他們也真不敢有所舉動,因為於婆婆與多寶夫人是何等人物,他們不能不深懷戒心,有所顧忌。

好在,李中元約定龍玲玲接應的事,早已告訴了他們,如何進行襲擊的計劃,也早就擬定了,無需再次叮籲,放走他們之後,李中元反而暗暗吁了一口長氣。

至於李中元他自己,他當然也不會就此就範。他一面在等待機會,同時,也主動地在製造機會。

“錦廬”有一間陳設高雅華貴的房子,給了李中元,那房子的左鄰就是於婆婆,右鄰就是多寶夫人,房子是舒服極了,但心理上卻有著壓力萬鈞之感。

李中元面對孤燈,獨處一室之後,止不住思潮起伏,雜念紛紛,一齊湧向腦中而來。

他擔心少林武當能否馬到成功?

他又擔心於婆婆是否另有險惡陰謀,害人詭計?

同時,他又放心不下龍玲玲的任務能否順利完成,白己要不是陷身此地,則可暗中一面監視她,一面為她掩護,如今卻一切只有聽天由命了。

一想起龍玲玲,腦中便映起了龍玲玲當時的言語神態。

這時,回憶前情,他忽然之間眉頭一皺,暗暗忖道:“龍玲玲的神態言語,好像不對勁似的?”

這種感覺,他當時是木然無知,一點也沒體會到,現在在不同心情之下,回憶起來,當時麻木的感覺,現在卻有了銳敏的反應。

龍玲玲當時似是有了某種決心,而向自己暗示懇託……

心念一動之下,越想越有可能,也越想越是心驚,暗叫了一聲:“不好,她顯然是自悲身世,又苦於無力自拔,因此準備一死謝世,以洗門戶之羞……唉!我當時為什麼那樣糊塗,麻木得一點都沒有想到……真該死!真該死……”

李中元對龍玲玲可說沒有過絲毫兒女之情,最初的交往,完全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交易行為,連昔通朋友的交情都談不上。

後來,李中元的救助龍姥姥與龍乘風,也不過是基於武林道義,略盡白己本份的行為,井無向龍玲玲示討好的存心。

這次再入“困龍愁”,李中元動念去找龍玲玲,乃是基於龍玲玲身為刀君之後,料想她絕不會是喪心病狂之人,所以才大膽相求,可說一秉公義行事。想不到,龍玲玲卻真的對他有了情意,而自己現在也恍然明白了。

李中元心絃一陣猛震之後,腦念再動,伸手懷中,便把龍玲玲相交的兩封信都取出也放在眼前。

只見寫給龍姥姥那封信的封套上寫著:祖母大人親啟。

另外那封寫給自己的上面除了寫著“中元夫君大啟”之外,右側多了一行小字,寫著:

此信請大功告成之後,離谷之前開拆。

李中元雙目發愣,望著兩封信,心裡知道,只要拆開任何一封信,便不難明白龍玲玲的用心何在,可是,他卻不定他該不該這樣做?

按照一般道德標準與個人的光明磊落態度來說,這種信是任你如何也不能擅自提前開拆的。但是現在的情形完全不同,李中元已經預感到龍玲玲有了以死解脫的決心,因此這封信提前開拆,就可能關係龍玲玲的生死大事。

如果只為了,斤斤計較個人的行為態度,致使—件可能防止發生的悲劇,而失去預防阻止的時機,因而造成終生之恨,這似乎也不是應有的態度。

正當李中元心口相商之際,忽然只見那兩封信離桌而起,直向窗外飛去。

有人用凌空撮物神功,取去那二封信了。

李中元大吃一驚,怒喝一聲道:“什麼人?”

右手一揮,一股真元內力,已“呼!”的一聲,應掌而出,向那二封信捲去。

李中元應變奇快,掌力亦強勁非常,可是與來人內力一接之下,但覺—股反震之力猛然彈了回來,震得他右臂一麻,上身一連晃了好幾晃,才穩往身形。

而那二封信之中,已有一封信,突出他截擊掌力而去。

李中元左手一探,先抄住了一封信,然後右手一按桌面,人便穿窗追了出去。要知李中元雖然身戴手拷腳鐐,行動卻毫不受拘束,就是動手過招,也有相當的活動範圍,只是不能盡情施展身手罷了。

以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的神功修為,只要李中元不能任意施展身手,也足以放心無虞了。

話說李中元一掠桌面,身子怒箭般射出窗外,只見迎面站著的原來就是多寶夫人,而那封信,也正在多寶夫人手中。

李中元猛然一沉丹田真氣,收勢穩住身形,站立地上,怒目向著多寶夫人道:“夫人,你這就不對了,你為什麼搶奪我私人的信件。”

多寶夫人面帶笑容,先不答理李中元,舉起那封信,念道:“中元夫君大啟,此信請大功告成之後,離谷之前開拆。”

李中元只所得一股無明之火,不可抑制地衝冠而起,暴喝一聲,道:“還我信來!”

話出人起,猛然撲向多寶夫人。

多寶夫人哈哈一笑道:“李大俠,你最好老實一點,現在你可別想和老身動手了。”

說著,身形一旋,抬手之間,便撈到了李中元身上鎖鏈,一帶一抖,就把李中元抖出丈遠開外。

高手相對,毫釐之差,便影響整個的勝負,李中元如今戴上了這副勞什子,在多寶夫人這種絕世高手面前,便顯得沒有還手之力了。

李中元被她這一摔,反而冷靜了下來,冷笑一聲道:“敬人者人恆敬之,你這種行為,實在叫人齒冷。”

多寶夫人一笑道:“不管你是罵也好,激也好,你這封信我是看定了。”

說著“嘶!”的一聲,開了信封,抽出信,看了起來。

李中元心中是又急又惱,可是對她毫無辦法。

多寶夫人目光一掠信箋之下,忽然口中發出—聲嗟嘆,臉上神色倏然一變,變得非常古怪地愣在那裡。

李中元叫了一聲,道:“你現在可以把信還給我了吧!”

多寶人人雖然剛才失態了,被李中元這一叫,身體微微震了一下,舉目望了李中元一眼,順手把那封信,向李中元凌空送來。

李中元伸手接住那封信,暗叫一聲,道:“可惜,我失去了這一次制住她的機會。”

—聲暗自追悔之下,李中元已是急急地向龍玲玲信上看去。一看之下,李中元更是神色大變,激動的叫了一聲:“玲玲!”原來龍玲玲那封信,著墨不多,道盡了她的辛酸苦心,令人不忍卒讀。

那信上寫的是:“中元夫君賜鑑:妾以淫佚無行現世人間,清名有辱,愧對我龍氏門中列祖列宗,實則清白自守,無虧自我,鑑君忠信可託,請於賤妾身後,驗體為證,歸事家祖母,為賤妾一表宗清白,賤妾死後有知,結草銜環,永感大德。賤妾感恩百拜。”

下面卻沒有寫她的名字。

李中元手中緊緊地握著那封信,只急得虎目之內淚光閃動,頓腳不止,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龍玲玲就此走上絕路,他一定要制止龍玲玲這種悲天泣地的自絕行為!

可是,他怎樣能夠離開這裡呢?英雄有淚不輕彈,李中元這時卻忍不住英雄之淚盈眶欲出了。

奇怪的是,多寶夫人沒有嘲笑李中元,也沒進一步逼問李中元,靜悄悄的競自轉身回房而去。

這—晚,李中元神熬心煎,更勝於熱鍋上的螞蟻,輾轉反側,一夜都沒有合過眼。

第二天起來,他已是神形憔悴,像是變了一個人。

以李中元的功力修為來說,莫說只有一晚沒有閤眼,就是十晚八晚沒有閤眼,也不至憔悴到這種程度,只因為李中元乃是一個奇男子大丈失,對龍玲玲這片衷心,不特充滿了同情與關切,而且產生了無比的敬意與歉疚,偏一籌莫展,無從補救。

所以他的心情,正和伍子胥過昭關一樣,他雖不是像伍子胥一樣為自己焦急,卻是為龍玲玲焦急得心神交悴了。

於婆婆見了李中元這副神情,雖然也怔了一下,但未進一步追問。

多寶夫人笑臉如常,似是忘記了昨晚的事,她這種深藏不露的態度,更使李中元心頭上陰影重重,怔忡難容。

李中元在焦急無奈之下,度日如年的過了一天,又過了一天。

谷外少林武當兩派的高手,已在昭雲禪師與玄靈道長率領之下,登上了峭壁,只待時機一到,便可展開襲擊了。

而這幾天來,李中元費盡了心力,不但脫身無計連身上那副鉸鏈都無法解除。

看來,龍玲玲的命運已是毫無改變的希望了。

李中元的心情,隨著天色的轉變,也越來越是沉重了。

李中元面對孤燈,劍眉一挑而起。暗叫一聲,道:“不管如何,我要硬闖出谷了!”身形一起,帶著鎖鏈穿窗飛上了地面。

他雙腳剛一落地,只聽身後有人發出一聲笑道:“怎麼,沉不住氣了吧!”

李中元驀地一轉身,只見多寶夫人正笑哈哈地站在他身後。

李中元倒抽了一口冷氣,儘量壓住心中的驚悸,笑了一笑,道:“在下只是心裡煩得很,出來吐口悶氣而已。”

多寶夫人道:“老身倒想去看看少林武當的和尚道士們的行事,你願不願意陪老身走走?”

何止願意,李中元簡直想得快要發瘋了,當下也顧不得做作掩飾,喜形於色地歡聲道: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奉陪!”多寶夫人一笑道:“我們走吧!”轉身走在前面。

李中元隨在多寶夫人後面,到得出口處,因為多寶夫人的關係.只是守谷之人躬身頂禮,把他們送出谷外。

到了峭壁之下.多寶夫人打量了一眼山壁,回頭望了一眼李中元身上的鎖鏈,道:“你帶著這東西,上不上得去?”

李中元不便說出要她解開鎖鏈的要求,暗暗一咬鋼牙道:“試試看罷!”

多寶夫人—笑道:“老身能幫忙你的只能這樣多,你要上不去,那就只怨你自己了。”

敢情,多寶夫人是誠心幫他的忙,這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李中元張口—愣,叫了一聲:“夫人……”

多寶夫人一揮手說:“你先上,老身接應你。”

李山元但覺鼻頭一酸,說不山是一種什麼感受,自然也更無話可說,雙足一點,長身而起,便向山壁之上撲去。

李中元手腳雖然不能盡情施展,由於他本身的功力深厚,雖然幾次幾乎失手,但還是登上了山壁。

這時,少林武當的高手,都已隱身接近“困龍愁”山壁叢林一帶,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影。

多寶夫人忽然道:“帶路,去看看你那夫人去。”

這正是李中元最迫切的心願,領著多寶夫人便向龍玲玲的住處奔去。以他們兩人的身手,自是如入無人之境地到了龍玲玲住處。

翻牆而入,屋內靜靜的,龍玲玲已經外出行事去了。

巡視了全屋一番,只見侍候龍玲玲的下人,都已被龍玲玲用重手法點了死穴,房屋四周,各置了許多硫磺火藥之類的易燃之物,一切都準備得非常充份,只要火勢一起,整個房子便會烈火騰空,火光沖天了。

由此可見,龍玲玲死志堅決已極。

李中元憂心忡仲地一嘆,道:“她已經出去了,我們去找找她去。”

多寶夫人道:“用不著,我們等她回來吧!老身有些話也正好就此問問你。”

李中元這時對多寶夫人已是感激萬分,從心底起敬地道:“夫人有什麼話,請問就是,晚輩投桃報李定當以誠相對。”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別忘了,我們還不一定就是朋友。”

李中元誠摯地道:“但晚輩已認定夫人是朋友了。”

多寶夫人道:“我要是誘敵之計呢!”李中元道:“在下甘願上當。”

多寶夫人微微一嘆,道:“你既然這樣信得過老身,老身又豈能自貶身份,對你用此心機。”

話聲頓了一頓,發自深心地長長地又是一嘆,接著道:“你道老身這次為什麼幫你這個忙?”

這是無從回答的問話,不但不容易推測,縱然能夠一口道破她的心事,也事非所宜,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晚輩愚昧不知,有請夫人直言相告。”

多寶夫人一笑道:“我想看看你那夫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相不相信?”

李中元點頭:“晚輩完全相信。”

多寶夫人道:“你能不能將你們之間的情形說給老身聽一聽?”

李中元沉思了一下,道:“有何不可。”於是李中元坦誠的說出他與龍玲玲的一切交往情形。

多寶夫人聽後,揪然自言自語道:“這孩子比我強多了。”

李中元暗暗忖道:“看來這位大魔頭也有她的一段傷心史,因此引起她對龍玲玲的同情心……”

正當多寶夫人與李中元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來,外面院落之中已飄身飛落兩人。

因為來人除了龍玲玲之外,另有一人,李中元不便出聲招呼,微一猶豫之下,多寶夫人已先傳音發話道:“先不要驚動他們,我們藏起來,多看看。”

李中元剛與多寶夫人藏好身形,龍玲玲已領那人走進房來。火光一閃,房中亮起了燈光,燈光之下李中元才看出另外那人,原來也是一個女孩子,只因她也是女扮男裝,在燈火照耀之下,才辨認清楚。

他們兩人都顯得心情非常沉重,進入房中相對坐了半天竟然沒有交談一句話。

直到李中元等得有點不耐煩,才聽龍玲玲幽幽地長嘆了一聲,道:“我和你交待的話,你都記清楚了嗎?”

那女子點了點頭,龍玲玲接著一揮手道:“那你去吧!”

那女子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接著身形一矮向龍玲玲身前拜了下去。

龍玲玲伸手去拉那女子,那女子忽然雙手抱住龍玲玲雙膝,搖憾著道:“龍姐姐,你就不能另外想法子麼?何必出此下策呢?”

龍玲玲悽然欲絕的,但卻表現得非常堅決地一搖頭道:“不……”

她“不”字一吐,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見那女子抱著龍玲玲雙膝的兩手猛然向上一翻,十指箕張,扣向龍玲玲“腰眼穴”。

龍玲玲猝不及防,“腰眼穴”已被扣個正著,可是龍玲玲也快如閃電般,舉手一掌,向那女子肩頭拍去。

那女子拼著實受龍玲玲一掌,雙手一緊,內力猛吐,只痛得龍玲玲“唉喲!”一聲,人便失去了知覺。

而她拍在那女子身上的一掌也因勁力不足,未能將那女子震開。

那女子放開失去了知覺的龍玲玲,揉了一揉自己的肩頭,然後抱起龍玲玲從窗口掠了出去。

李中元與多寶夫人似乎都有著相同的心意,倒要看女子怎樣對付龍玲玲,因此都未出手阻止那女子,只暗中隨著那女子跟去。

那女子抱著龍玲玲穿過四周的房屋,直向山旁奔去,到得山旁,扒開草叢裡面的一個小洞穴,那女子把龍玲玲藏在洞穴之內,外面依然用長草蓋好,然後,又回身奔向龍玲玲住所,放起一把火,把龍玲玲的住所燒了起來。

這是龍玲玲與李中元約定的信號,那女子燒了龍玲玲的住所,她對龍玲玲之無惡意,可想而知了。

李中元先自暗暗鬆了一口氣,但隨之心中卻又產生了一個難題,在目前這種情形之下,自己是不是該和龍玲玲把話說明?抑或另謀機緣,再作長談?

經多寶夫人今天對他這份義舉來說,他是寧願將來永遠逃不出於婆婆的掌握,也不能這時恩將仇報,與多寶夫人反臉相向,因此勢非隨她一同迴轉“蚩尤窟”不可。

如果他這時喚醒龍玲玲把話說明,豈不又另生枝節,說不定又會鬧得不可開交這對他與龍玲玲多寶夫人三方面來說,都非所宜。

李中元心中打定主意,暗暗搖頭一嘆,傳音向多寶夫人道:“看來玲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老前輩高義,晚輩已是感激不盡,我們就此回去吧!”

多寶夫人一怔道;“你還念著回‘蚩尤窟,去?”

李中元說道:“晚輩總不能累前輩為難。”

多寶夫人慨嘆一聲,道:“看在玲玲的份上,只要你以後好好待她,老身今天放過你,你不用回蚩尤窟去了,不過你身上這副鎖鏈,老身愛莫能助,只有你自己想辦法了。”

話聲一落,身形倏然飛掠而起,竄入夜暗之中不見。

李中元激動無比的脫口叫一聲:“老前輩……”

可是,這時多寶夫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李中元已經無法表達心中的謝意了。

那位姑娘放起一把火燒了龍玲玲的住所,火焰沖天而起,已是引起了一陣大亂,她卻一溜煙回到暗藏龍玲玲的地方,一矮身也正要拔草鑽人那洞穴之內時,忽然只覺身後一緊,被人一把抓住了肩頭,隨聽身後有人發話道:“姑娘,請不要驚慌,慢慢回過頭來。”

那位姑娘發現有人到了她身後時,真幾乎嚇得脫口叫了起來,聽了李中元的話,才意識到來人可能並無惡意,這才回轉身來,驚訝的望著李中元道:“你是什麼人?”

李中元道:“在下李中元。”

那位姑娘愣然道:“你……你……就是李中元……”聽她的語氣,似乎真不敢相信當前的事實。

李中元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你貴姓?”

那姑娘眨著眼睛道:“我也姓李,我叫李景璐。”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多謝你救了龍姑娘。”

那李景璐怔了一怔道:“你怎樣知道我是救她?”

李中元笑道:“因為我是李中元呀……我看過她給我的信了。”

李景璐點著頭道:“這樣說來,你真是李中元了……”

忽的面色一沉道:“你怎麼可以不守信約,隨便先看玲姐的信呢?”

李中元一嘆道:“我慢慢再告訴你們吧,現在請你把玲玲抱出來,好不?”

李景路說過李中元后,又有點不好意思,一埋頭鑽入草中把玲玲抱了出來。

李中元接過玲玲,伸手拍開了玲玲穴道,龍玲玲穴道一解,人一回蘇,眼睛還沒睜開,便喝聲:“景璐,你這簡直是害人!”

李景璐一聲嬌笑道:“玲姐姐,你先別隻管閉著眼睛罵人,睜開眼來看看是在誰懷裡好不好?”

龍玲玲原以為抱著她的就是李景璐,聞言之下,雙目猛然—睜,這一睜眼之下,看清抱著她的正是心神為念的人,當時只羞得無地自容,口裡“啊!啊!啊!”掙扎著就要脫離李中元懷抱。

李中元雙臂一緊,牢牢地抱著龍玲玲,輕輕地喚了一聲,道:“玲妹,你這傻丫頭,難道就不替我想一想麼?”

“格!格!格格……”李景璐笑著一溜煙,閃身躲了開去。

龍玲玲被李中元一聲玲妹,一聲傻丫頭叫得悲從中來,反手一把抱住李中元,撲著向懷中一伏,嗚!嗚!地哭泣起來。

這時再用任何言語慰藉,似乎都屬多餘,李中元只是雙臂更加了一分力道,把龍玲玲抱得更緊了。

龍玲玲盡情痛哭了一場,發洩了滿腔鬱結與幽怨,緩緩抬起頭來,對著李中元的眼神,羞澀地道;“大哥,我真把你看錯了,你原來也不是一個真君子。”

李中元苦笑了一聲,揚起手來抖動了一下手上鎖鏈道,“你看,這是什麼?”

龍玲玲驚叫一聲,道:“腳鐐手拷!是誰給你加上的?”

龍玲玲臉色一變,但口中卻是恨恨地罵道:“原來是那個老殺才………”

李中元截口阻止龍玲玲道:“玲妹,你不能這樣出門傷人,她老人家對我們來說,可是大大的恩人。”

龍玲玲一愣道:“此話怎講?”

李中元一嘆,將會見多寶夫人的經過,一一告訴了龍玲玲,然後又道:“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實在令人迷惘,不過有一點,卻是表現得非常明確,她對你有著出乎常情的垂愛,因此。我才能獲得自由,前來找你,你說,她不是大大的恩人是什麼?所以,你我對她,都應心存敬意才是。”

龍玲玲“啊!”了一聲,想不透地道:“奇怪,她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李中元道:“其實說來也並不奇怪,人總有人性,她完全是因為受你至性的啟發,發揮了她人性的光輝。”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借題發揮,語氣一轉,又道:“所以,你要認清自己,改正你自己過去的想法。”

龍玲玲訕訕道:“過去我錯了麼?”

李中元斷然有力地道:“你錯得太多了,那完全是弱者的想法,弱者的行為,只能令人同聲一嘆,但得不到世人的崇敬,更失了你龍家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

龍玲玲先是頗不以為然的直皺眉頭,聽到後面兩句,身軀一震,若有所悟地連連點頭道:

“可是……。”

李中元道:“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了,你現在已是我李家的媳婦了,我要給你作三分主了。”

說著,雙臂一緊,再緊緊地抱住龍玲玲的嬌軀,接著,頭一低,吻住了龍玲玲小嘴。

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了。

正當他們兩情纏緒,愛河沐浴之際,忽然一聲驚“咦!”之聲,傳入他們耳中,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原來你在這裡昏錯了頭。”

李中元與龍玲玲兩人霍地一分而開,投目望去,原來竟是那位李中元去找過一次的雜工老人。

這時,那雜工老人滿臉陰氣,雙目開合之間,兇光炯炯與從前完全判若兩人。

龍玲玲訕訕地叫了一聲:“萬長老……”心有愧歉地,低下了首。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原來是老前輩,久違了。”

那萬老頭冷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面?”

要知上次李中元與他見面時,他是化裝燕燕容貌,萬老頭雖然知道他的姓名,卻未見到他廬山真面日,是以這次見面不相識了。

孿中元打起笑容,道:“在下……”

正要道出姓名時,龍玲玲忽然暗中扯了他一下衣襟。

李中元心領神會的一頓,改口道:“老前輩如此健忘,不說也吧!”

龍玲玲接著螓首一揚,一掃剛才那愧歉之色,不悅地說道:“萬老,我們各司其事,這是我的職責,你不覺管得過了頭吧。”

龍玲玲氣勢一張,那萬老頭愣了一下,神態一級,道:“燕姑娘,不是我老頭僭越干涉你的權責,你看,你那寓所已經快要燒光了,你也該回去看看,上面查問下來,也該有個說法,不能因此壞了我們的大事。”

龍玲玲冷笑一聲道:“房子燒了是他們的,他們能不再配給我一棟,我才懶得理呢!”

萬老頭道:“話不是這樣說,人家見不到你,會對你起疑心呀!”

龍跨玲一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他們之中,還沒有人敢向我起疑心,你去吧!”

萬老頭猶豫了一下。終於忍耐地一點頭道:“姑娘小心了。”轉身疾奔而去。

萬老頭一去,只見李景璐飛掠而來,興沖沖地遭:“他們已經來了哩!”

她話聲未了,只見又有二條人影飛奔而來,現身之下,原來是少林的希雲梯師與玄通道長,他們顯然發現了李景璐一路追躡而來。

李中元搶先發話道:“兩位老前輩來得正好,晚輩李中元在此。”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大喜過望,歡呼一聲,說道:“啊!你脫困了,那真太好了。”

李中元揚了一揚手中鎖鏈,苦笑一聲,道:“只是這勞什子,任你如何,就是除它不掉。”

希雲禪師接口道:“老衲這就去把二位師兄請來。”說著,就要飛身而去。

李中元搖手叫住他道;“老前輩不必費心,在下尚有自保之能……”

接著—指龍玲玲,說道:“這位是晚輩拙荊龍玲玲,以後有請兩位老前輩多多教益。”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雖不知其詳,卻已知道龍玲玲就是李中元內應,這時一聽,原來她還是李中元的夫人,這兩位僧道奇人更是心生敬仰,神態都是一肅。

這時,龍玲玲搶步向前,她這時因為仍是男裝打扮,所以抱拳為禮,先表示敬意道:

“晚輩龍玲玲見過兩位老前輩。”

希雲撣師與玄通道長雙手合十為禮齊口稱道:“龍檀樾鼎助之力,功德無量,我等代表敝門致謝。”

龍玲玲笑吟吟地連稱:”不敢當!不敢當!”心裡卻是高興得不得了,能得少林武當兩派長老如此禮敬,這是—件使人非常振奮難求的光榮。

龍玲玲心中高興,一招手叫過李景璐替她向兩位長老引見道:“晚輩這次如果能略言寸功,都是這位李姑娘臂助之力。……景璐.快快見過兩位老前輩。”

李景璐行過相見之禮,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又是—番嘉勉。

寒喧過後,李中元問道:“大家進行得順利麼?”

希雲禪師道:“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非常順利,只待信號一發,就可一舉發動了。”

玄通道長道:“我們一切行動,都是按照施土原定計劃進行,施主既已脫險歸來,仍請施主回去,領導行事如何?”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晚輩回去不得,回去之後,只怕對大家有害無利。”

希雲禪師一怔,說道:“檀樾此活怎講?”

李中元道:“老前輩當還記得,與於婆婆的約定。”

玄通道長道:“我們都已稟明領隊師兄,守此約定。”

李中元一笑道:“這就是了,如果晚輩回去再與大家會合在一起,於婆婆找來問罪,貴兩派如何答理?”

這倒是一個非常難處的難題,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都是眉頭一皺,無話好說解。

李中元輕嘆一聲,道:“事實上,於婆婆遲早都會找來,如果我不和你們在一起,她就是找來,大家還有話可說,我要是和你們在一起,豈不授她以柄,任他宰割!”

少林武當都是領導武林的名門大派。信義為本,說出的話,便不能不算數,於婆婆如果據理相責,發起橫來,少林武當兩派,只有吃蹩到底。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都是實事求是的人,不能空口慰藉李中元,兩人心中都有著無比的難過與不安,長吁短嘆,鎖眉無計。

李中元一笑,讓氣氛輕鬆了下來,道:“於婆婆的事,我們不再談,倒是這副腳鐐手銬,對我妨礙太大,兩位派中,可曾帶得有什麼無堅不摧的寶刃,幫我把這副勞什子除去,就是真被於婆婆找到了,晚輩也可和她—拼,鹿死誰手,也還不一定啦!”

希雲禪師舒眉一笑道:“真是,檀樾不提起寶刃之事,老衲真急糊塗了,昭雲師兄隨身就有一把寒犀刃,鋒銳異常,任何寶刀寶劍難以劈開之物,那寒犀寶刃只需輕輕一劃,立可應手而開,老衲這就去替檀樾取來應用。”說著,轉身便待離去。

李中元忽然喝聲道:“老前輩請慢行一步。”

希雲禪師原已舉步而行,聞聲之下,一頓身形道:“李檀樾,還有什麼話?”

李中元道:“為了預防於婆婆干擾,請歸告令師兄昭雲撣師準備就緒之後,請即提前發動。”

希雲禪師點頭道:“檀樾所見甚是,貧憎亦有同感。”

李中元道:“此外老前輩取寒犀刃回來時,如果晚輩因故他往,晚輩就留下這種記號,請老前輩隨這記號找來。”

他一面說,一面在樹身上畫了一個記號,隨之又揮手把那記號毀去。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點頭一禮,轉身告辭而去。

龍玲玲掠目打量了四周一下道:“這裡實在不宜久留,大哥,小妹另有—處藏身之處,你留個記號給他們,我們就此去吧……”

忽聽李景璐大聲叫道:“玲姐,小心背後!”

龍玲玲聞聲一震。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貌似三十多歲的美婦人,正向他們身後掩來。

龍玲玲脫口驚呼了一聲:“師父!”人便惶驚地行禮下去。

龍玲玲一低頭,那美婦人忽然—抬手向龍玲玲頭後“對口穴”拍去。

龍玲玲似是毫無所覺,也許她已發覺了,但不願避讓,依然施禮如故。

旁邊可看得李中元心中一火,暗忖道:“這算是什麼師父,那有向自己徒兒暗中出手之理。”

他念動如飛,心中一火,口中冷笑了一聲,身形微動之下,右手已是一探而出,向龍玲玲師父手腕之處抓去。

李中元因鑑於那美婦人乃是龍玲玲師父,料必身手不凡,所以出手之下,便是絕學,勁力襲人,其快如風。

龍玲玲的師父悚然—驚,晃肩收手,一退五步,叱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敢是討死!”

龍玲玲一抬頭,橫身阻在李中元身前,叫了一聲,道“大哥,不得無禮,她老人家是小妹恩師。”

李中元何嘗不知她是龍玲玲師父,只是氣她不過,所以略顯顏色,因此,也見好就收,雙拳一抱,道:“晚輩李中元,見過老前輩。”

龍玲玲師父上下一打量李中元,只見他身上還戴得有手銬腳鐐,寒森森的面色,陡然一舒,語氣和悅地道:“玲兒,原來你已經把他弄到手了。”

龍玲玲面色一苦,暗中向李中元使了一個眼色,欠身道:“是,師父,你老人家怎樣也來了?”

龍玲玲師父道:“你既然把李中元弄到了手,那為師是錯怪你了。”

龍玲玲道:“李郎與徒兒,已是心心相印,互結鴛盟,李郎因不識師父,冒犯之處,有請師父寬恕。”

龍玲玲師父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何怪之有。”

話聲頓了一頓,搖了一搖頭道:“這裡的一片心血,算是白費了,少林武當人多勢大,已經勝算在握,我們犯不著替人出頭,趁早離開這裡好了。“龍玲玲大急,說道;“師父,請再等一等!”

龍玲玲師父臉色微微一變道:“等什麼?”

龍玲玲心急出口,未加思索,現在被師父一問之下,卻有難於說明之苦,同時,她在師父面前因久處積威之下,一切聰明才智,應變之能,都大大的受了影響,一時之間竟被問得答不上話來。

李中元很瞭然龍玲玲心意,知道龍玲玲是顧念師徒之情,不願彼此之間就此決裂,想採取和緩的方式,利用機會,再擺脫她師父的控制。

李中元暗暗思量,忖道:“好在我已經與希雲禪師約定暗號,就隨她去,也沒有多大關係,只要留下暗號,料想希雲禪師定能找來,那時解除身上鎖鏈之後,再見機行事不遲。

此念一決,李中元便接口道:”玲妹的意思是想等晚輩另外—位同伴,我看等不等他,都沒關係……”

龍玲玲師父截口道:“那就不用等他了。”轉身舉步,向前走山去。

李中元與龍玲玲交目示意,李中元走在中間,龍玲玲走在最後,隨在龍玲玲師父身後而行。

龍玲玲師父現身之後,根本就沒有多望李景璐一眼,她為人也是聰明透頂,你不提她,她就不跟去,不待龍玲玲與李中元示意,她已是身子一伏躲到草叢中去。

龍玲玲師父對“困龍愁”內地理顯然瞭如指掌,帶著他們竟然奔向了李中元他們來時的方向。

李中元心中暗暗著急,生怕碰上來找他的於婆婆,可是,又無法向龍玲玲師父實話實說。

事情也就真巧,李中元怕見到於婆婆,於婆婆卻偏和他們迎個正著。

雙方身形都快,也都輕異略常,等到彼此發現對方有了來人,已是避讓不及,只覺迎面一陣疾風撲到,於婆婆帶領著她的徒弟秋霞,已攔住子他們去路。

於婆婆手中橫著一枝鳩頭杖,望著龍玲玲的師父一聲冷笑,道:“原來,又是你在搗我老婆子的鬼。”

她因見李中元走在她身後,心念一動,便認為是龍玲玲的師父在搗她的鬼。

聽於婆婆的口氣,她們不但是認識,顯然彼此之間還有著不少舊怨。

龍玲玲師父見了於婆婆心中一震,暗叫了一聲:“麻煩來了。”

可是,她在自己徒弟與李中元之前,卻不甘示弱,也是一聲冷笑道:“於婆婆,誰又招惹你了,你說話可要張開眼睛.別人怕你橫強不講理,老身可不在乎你這一套。”

於婆婆指著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唐彩雲,我老婆子問你,你身後的那李中元,又為什麼和你走在一起?”

原來,龍玲玲的師父叫唐彩雲,李中元總算從於婆婆口中知道了。

唐彩雲也是冷聲一笑道:“李中元是老身徒婿,與老身走在一起有何不當,誰要你姓於的來過問,你問得著麼?”

於婆婆“哼!”的一聲道:“老婆子當然問得著,你自己問問他,他與老婆子是什麼關係?”

唐彩雲一愣,回頭望著李中元道:“你認得於婆婆?”

李中元暗暗好笑,忖道:“你們兩虎相爭,我就待收漁翁之利啦!”

當下,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晚輩認識於婆婆。”

唐彩雲道:“你們有什麼關係?”

李中元道:“算是她的合夥人,但也可以說是她階下之囚。”

於婆婆一笑道:“聽到了沒有,老婆子與李大俠,是事業上的合作人。”

唐彩雲嗤笑一聲,道:“什麼合作人,還不是想謀奪他的翠谷藏珍。”

於婆婆嘿嘿搖頭大笑道:“你把徒弟嫁給他,又是為的什麼?彼此!彼此!為的還不也是那翠谷藏珍。”

唐彩雲老羞成怒,冷笑一聲,道:“可惜他現在老身手中,你於婆婆是空自高興一場了。”

於婆婆道:“你看看李中元身上帶的那東西是什麼?”

唐彩雲眉頭一皺道:“難道是你的絞魂索?”

於婆婆挑眉一笑,點頭道:“算你唐彩雲還有點眼力。老婆子要不替他除去那絞魂索,你該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後果!……陡然替他辦一場喪事而已。”

龍玲玲聽得心中發寒,驚叫小聲,道:“絞魂索這樣厲害麼?”

於婆婆道:“絞魂索本身並沒有了不起,只是我老婆子得到一種奇藥,淬在那索鏈之上,那藥性進入體內太多之後,就是華陀再世也醫他不好了。”

唐彩雲冷笑一聲道:“別聽地唬人,為師有辦法包叫李中元無礙。”

於婆婆道:”大話人人會說,反正死的又不是你自己,將來守寡的也是別人,你說我老婆子唬人,我看你才是睜著眼睛在騙人呢!”接著,打了一個哈哈,又道:“話不說遠了,就這副絞魂索你就沒法子將它打開,我老婆子說句大話,只要你能將這絞魂索打開,我老婆子不但任你將李中元帶走,而日翠谷藏珍也分你—半。”

唐彩雲冷笑一聲道:“我有了李中元,還怕沒有翠谷藏珍麼,誰要分你的一半,你這絞魂索,我倒要打開來給你看看,臊臊你的老臉。”接著,轉臉向李中元喝聲道:“中元,你過來。”

李中元現在是打定主意,坐山觀虎鬥,裝著一副既惜命,又渴望自由的暖昧態度,走到唐彩雲身前:“老前輩真能解開這絞魂索麼?”

唐彩雲冷冷地道:“少說廢話,伸出手來。”

李中元依言伸出雙手,只見唐彩雲從懷中取山一把五寸多長的小玉刀,玉色赤紅如火,揮手之下,便將於婆婆那副“絞魂索”從中一分為二。

可是,她落刀的部位是“絞魂索”的中間,“絞魂索”雖然一分為二,但分扣在李中元手上腳上的“絞魂索”,還是依然如故仍然扣在李中元手上腳上。

李中元以為她接著便將再次揮動她那把紅色小玉刀,將他手上腳上的”絞魂索”一併除去,依然伸手以待。

誰料,唐彩雲用心只在一顯顏色,並不準備就此替李中元將“絞魂索”除去,紅光一閃,她已將玉刀納回懷中。

李中元心頭一凜,愣在那裡,做聲不得。龍玲玲卻是大聲叫道:“師父,你為什麼不替他統統除去?”

唐彩雲一笑道:“我要替他統統除去了,他昧著良心一跑,你找誰去。”

同時,於婆婆一嘆道:“原來你得到了血蕪玉刃,算我老婆子走眼,你把他帶去吧!”

於婆婆的為人,向來是輸打贏要,從來沒有這樣說了就算,乾脆得叫人奇怪。

唐彩雲—笑道:“今天你於婆婆倒是乾脆得很。”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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