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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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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打 -【巡將(來自地府的你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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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0 00:04: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夜,勉勵脫逃的相起雲被小娟與李叔在城外一個密林深處的地穴中找著了,他雖一息尚存,卻連半條命都不算留住。

    看到他身上的多重毒傷,連向來自負醫術的李叔都緊皺著眉,一語不發。

    “徐嬸,能拿個勺跟鍋給我嗎?”
望著渾身是傷,在榻上昏迷了七天七夜的相起雲,同樣在榻旁坐了七天七夜,誰勸都不走的辛追雪啞聲說道。

    雖不知辛追雪想做什麽,更擔憂她的身子,但徐嬸還是再心中長歎口氣後,依言將勺跟鍋取來遞給她,然後看著她小心翼翼輕敲一聲後,便望望榻上的相起雲,再輕敲一聲,又望望他。

    “夫人……”明白辛追雪想做什麽,不僅李叔的眼眸紅了,徐嬸跟小娟更是淚水決堤的不人再看。

    “他爲什麽還不醒?他不是最怕吵的嗎?他應該要跳起來罵我笨婆娘的,不是嗎?是不是我敲得太小力了,他聽不到?還是……他知道是我敲的,所以才故意不醒?!”

    辛追雪先是自言自語著,而後突然像想通什麽事似的,搖搖晃晃站起身,顫抖著小手將鍋勺遞給身後的李叔。“李叔,你來敲……我、我保證會乖乖站在一旁悄悄的看……只要讓我看見他醒來,只要一眼,我馬上就走,一定不會被他發現的……”

    望著辛追雪那恍若風中之燭、幾乎連站都站不住的瘦弱身形,再聽著她那癡心傻話,李叔等人心痛得幾乎不能自已。

    “是的,夫人。”半晌後,李叔合上眼咬住牙,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鍋勺,但在伸手之際,他卻瞬間將藏在手心裏的五針齊發,小娟則在辛追雪身子一軟之時立即抱起她,將她放置至一旁的小床上。

    他們不得不這麽做,盡管他們都希望相起雲醒來時,辛追雪是他第一個望見的人,但若再讓她繼續這樣下去,搞不好待相起雲醒來時,看到的只會讓他更加心痛。

    沒有人比他們這三名相家家仆,更清楚辛追雪在相起雲心中的地位是如何之重……

    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昏睡過去的辛追雪,在夢中,她依然不斷追尋著一個背影。

    “蠢婆娘,老子又還沒死,哭什麽哭!還有給老子聽明白了,若老子出門辦事不在家,你敢給老子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就算追到地獄去,也絕不會饒過你!”

    原來他是出門辦事啊,還知道她在找他,願意跟她說話了呢……

    終于,辛追雪停下了追逐的腳步,淚,停了,眼,睜開了。

    耳畔傳來李叔的嗓音,“夫人,您覺得好些了麽?”

    辛追雪緩緩睜開眼,望著上方陌生床頂,喃喃說道,“這裏……不是我們的家……”意識逐漸清晰後,她猛地坐起身就要下榻,“他、他怎麽了?大相公怎麽了?我們的家怎麽了?”

    “夫人,若您在這樣激動,在下只能讓您繼續睡了。”望著這樣的辛追雪,李叔雖然心疼,也只能硬著心板起臉孔沈聲說道。

    聽到李叔的話,辛追雪再心急如焚,也只能乖乖不動,讓徐嬸及小娟將她扶起靠坐在軟墊上,然後坐至她身旁,一人牽起她一邊的手。

    “小相公已清醒,因爲小相公的戰功,以及之後的積極營救。再加上民間輿情,皇上赦免了大相公的死罪。但死罪雖免,活罪難逃。所以大、小相公兩人被抄家,一起被貶到明州去了。”待辛追雪乖乖坐好後,李叔才終于點點頭,啓口緩緩說道。

    聽到相起雲沒事,辛追雪先是松了口氣,但聽到大、小相公一起被抄了家,還被貶到離此地有一千五百裏的明州,她還是有些擔憂。

    那地方地處西南,不僅地廣人稀,還潮濕、多瘴氣,她實在擔心大相公能不能受得住。

    但無論受不受得住,至少大相公再也不用在牢裏受苦,相起雲跟他們也能就近照顧他,這樣的結果已算相當不錯了。

    不過才沒一會兒,辛追雪就發現不對勁。

    這明明是好事,但爲什麽李叔說話時,握著她手的徐嬸跟小娟都不敢望向她?
   
    難道……

    “他們已經走了,對嗎?”緊緊咬住下唇,辛追雪眼眸那樣酸澀,心底那樣酸楚。

    看樣子,她又一次被相起雲刻意抛下了,且這一次還抛得如此徹底幹淨。

    爲什麽?她不是他的妻嗎?就算他心裏不當她是他的妻,至少她也以爲自己是府裏的人。可如今事實證明,她連府裏人都算不算,否則怎會被丟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

    “李、李二姑娘去了嗎?”盡管心好痛、好痛,辛追雪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若一心鍾情大相公的李漪也沒去,或許……或許他兩兄弟是因爲皇令來得太急、太快,一來生怕再生變數,而來也怕麻煩大家,才決定先快快單獨前去,待安頓好後再等他們前去回合。

    “去了。”雖不明白辛追雪爲何這樣問,李叔還是據實以答。

    “哦,是嗎?那、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這個回答,辛追雪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她努力了好久,用盡全力才忍住的淚,在這一刻再也無法克制的徹底潰堤。

    在滿臉的淚滴與心痛中,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她之所以會提起李漪,是因爲她就如同李漪愛戀相初雲一樣,也愛憐著相起雲,否則明明在身旁還有人陪伴、衣食無虞的情況下,她怎麽會都只想待在一個人身旁,無論他要去何方,無論那裏多險阻,都只願、只想追隨在他身旁。

    只是,相初雲願讓李漪追隨相伴,相起雲卻連走都懶得讓她知曉……

    他可知,不管別人怎麽說他,不管他在外頭的名聲如何敗壞,她真的好喜歡一臉凶狠、說話糟糕、喜歡光著屁股睡覺、起床氣又大,可當她頭痛欲吐時,一心只想著讓她趕緊吐出來舒服些,而從不想著會被她吐得如何狼狽的他啊!

    他可知,她也喜歡他一臉不耐煩地罵她“蠢婆娘,放手”,卻又默默將衣角給忐忑不安的她的溫柔;喜歡他天天板著臉恐嚇她不許有三長兩短,卻又隨她夜遊,還不忘派人暗中保護她的放任與包容;她也好喜歡他沈睡時那張放松、全然孩子氣的臉龐;更喜歡他一臉凶惡、動作看似粗暴,其實溫柔至極地擁抱著她的每一時刻,以及那份爲了大相公,長久以來不曾改變過的頂天立地、認真執著……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可爲什麽,他連讓她說出“喜歡”兩個字的機會都不給……

    “夫人,哭完這回就不許再哭了,小相公是舍不得身子虛弱的您隨他千裏奔波,才做下這決定的,更何況留京的您還有更重大的任務在身,而這任務事關大小相公能否盡早回京。”

    早知曉辛追雪定會哭,但明白相起雲苦心、用意與傻氣的李叔三人也只能讓她先哭個痛快,再把該說的話說完。

    “什麽任務?我做,我立刻做!”

    雖不知曉李叔口中相起雲的“舍不得”是真是假,但一聽到自己有任務,且這任務還試管他兄弟兩能不能盡早回京,辛追雪連忙擦去眼淚輕喊。

    “《小報》的主筆。”望著辛追雪小臉上的期待與決心,李叔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專心致意地述說,“在大小相公離京的這段時間,夫人您還要好好利用機會,一方面將已搜羅到的章翰林惡性實據,剝皮似的一點一滴公諸于世,另方面則要悄悄煽動風向,引領民間輿論,待時機成熟,大小相公朝中幾位好友便會想方設法上奏皇上,將過錯全指向章翰林,讓皇上在英明無損的情況下,順水推舟還大相公清白,令惡事做盡的章翰林徹底明了何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一定會盡力的,但……”無論面對多大的困難,她都一定會去做,但她還是有些疑慮。畢竟茲事體大,一點大意不得,由她來當主筆當真行得通嗎?

    “小相公說夫人絕對能行,我們也一定會全力協助夫人。”望著辛追雪眼底的擔憂,李叔笑著點了點頭。

    “他真的這麽說?”聽到李叔的話,辛追雪一愣,急忙追問著,原本還有些蒼白的小臉竟微微紅了。

    “絕對有!”這回,徐嬸跟小娟也笑了,一起點頭大聲說道。

    辛追雪總算露出了多個月來的第一個笑容,但不一會兒又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可我們家沒了,還有錢請線民、發行《小報》嗎?”

    “夫人,大、小相公確實身無分文,但身爲家仆的我們,過往承蒙大、小相公厚愛,以個人名義承接、管理城裏多間當鋪、交引鋪、古董鋪的營生,更別提這座早在您名下、作爲我《小報》後勤秘密基地的辛大將軍府了。”

    李叔的話聽得辛追雪一愣一愣,而後總算明白,爲什麽從以前開始,他就覺得小相公府裏的人好似什麽都不缺,還出手大方得很,因爲當鋪、交引鋪、古董鋪,這可是定京城最掙錢的行當啊!

    至于她如今置身的辛府,雖外表看來依然破舊,裏頭卻已重整得煥然一新。

    只是她沒想到,相起雲竟不僅早將它列在她名下,還將它作爲《小報》的秘密基地。

    原來,他不在小相公府裏的時候,也是待在跟她有著如此密切關系的地方呢……

    “我要工作了,現在就要”

    一想及愈早完成工作,就能愈早見到相起雲,辛追雪當真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主筆夫人,請您往這邊走。”

    在所有人滿溢的笑容與李叔滿含笑意的話聲中,《小報》新人主筆,誕生了。

    三個月後

    由于《小報》情報搜羅的範圍與精細度確實驚人,再加上辛追雪時而溫暖人心、催人淚下,時而辛辣無比、針針見血的筆觸,以及大夥兒的合理協助,相起雲交待的階段性任務已一一達成。

    隨著《小報》故意爲之的剝皮式揭露法,本還試圖利用《聞報》導風向的章翰林,在一回回用謊言澄清,卻遭《小報》無情揭穿,還進一步揭露他更重的罪行後,一步步身敗名裂,徹底走向無底深淵。不僅皇上震怒,民心輿情更是一致撻伐。

    至此辛追雪離最後一個目標——還大相公清白,只剩最後一步了。

    盡管這三個月來,相起雲一封書信都沒有,讓她有些黯然神傷,但她相信,只要她把任務完成,大相公與他就能回來,而到時,不管他如何看待她,理不理會她,她都要將自己那份“喜歡”的心情完全說與他知曉。

    這夜,正當辛追雪忙了一整晚,靠在軟椅上合眼淺睡,靜等最後消息時,恍恍惚惚間,她看到了一身白衣飄飄、笑臉盈盈的相初雲緩緩向她走來。

    “大相公!”望著臉色這樣紅潤、身材如此飛揚的相初雲,辛追雪不敢置信的喜呼一聲,起身就要迎向前去。

    “弟妹,大伯要回去啰,回去前特地來看看你。”相初雲卻輕輕朝她搖了搖手,在望見她紅撲撲的小臉、晶亮的雙眸時,笑得更暢快了。“很有精神呢,小臉也豐腴了不少喲。”

    “您……要回天上去了嗎?”聽到相初雲的話,一時分不清是夢是真的辛追雪呐呐問道。

    “是的,我塵緣已了,心魔已脫,是該回去的時候了。”聽著辛追雪的傻話,相初雲笑得越發溫柔了。

    在溫柔的笑意中,他的身影愈來愈遠、愈來愈淡、愈來愈朦胧。“不過別擔心,小弟會一直陪著你,待小弟與你百年後,我們還會再相會的……”

    “大相公!”

    望著那緩緩消失不見的白色身影,心底突然感覺一陣劇痛的辛追雪蓦地由夢中驚醒,然後在同時間聽得李叔歡欣無比的叫聲由遠而近的傳來——

    “夫人,好消息,好消息!據內侍線民回報,皇上已決定明日便發下皇令,召大、小相公回——夫人,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原本欣喜欲狂前來報佳音的李叔,望見辛追雪蒼白的小臉後,立即奔至她身旁欲把她的脈象。

    “我要立刻去明州!”辛追雪推開了李叔的手,眼眶整個紅了,連嗓音都顫抖了。盡管如此她出口的話卻毫不遲疑,因爲她相信,這絕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是相初雲真的來向她告別,那陣心痛,定是她感知到了相起雲的淚與恸,才迸發出來的!“大相公他……回天上去了。起雲他…… 一定……一定……”

    “在下……明白了。”歲不清楚辛追雪如何會得知這個消息,但不知爲何,李叔就是相信向來感受力極佳,且與大相公極爲投緣的她是真的知道。

    縱使眼眶也紅了,但他還是立即說道,“《小報》交予我及徐嬸,小娟立即陪夫人動身。”

    聽到消息一起紅了眼眶的徐嬸與小娟,立刻同意了李叔的決定,然後在半個時辰內便准備好一切。

    “夫人”在馬車離城前,李叔突然開口喚道。

    “是”盡管人已上了馬車,辛追雪還是立即回應。

    “我們等你們回來,等你,帶著他們……一起回家來……”

    望著那個看似柔弱,其實堅韌執著的小小背影,向來沈穩的李叔難得連嗓音都啞了,他實在太明白相起雲與大相公的兄弟情深,所以他真的擔心相起雲會因受此打擊而一蹶不振,更再不願回京。

    “一定!我一定帶著他們一起回家來!”

    明白李叔的擔心與期盼,辛追雪噙著淚以心起誓,最後環視這個曾有著大小相公,有著李叔、徐嬸、小娟,還有她,以及他們所有的悲喜,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傷痛,所有的快樂。而如今,雖暫時只剩兩個孤單身影,卻是將他們所有人聚在一起,最初也是最終的……一家人。

     雖說答應了李叔一定帶著大家回去,但辛追雪還真有些忐忑,畢竟離京時的相起雲根本連理都不想理她,這幾個月來又音信全無,再加上大相公又回天上去了,他還願意與她一同回到定京城那個傷心地嗎?

    但無論他會不會去,她都一定要去陪他,沒了大相公的他一定很痛、很恸,而她真的舍不得他一個人痛,就算他不想也不需要她的陪伴,但至少她可以告訴他,大相公是清清白白回到天上去的,因爲皇上已經赦免了他的罪,讓他們一起官複原職,盡管晚幾天……

    由小娟騎著馬帶著她策馬狂奔那夜開始,辛追雪從沒覺得累,她只希望能夠快些,再快些地趕到相起雲的身旁。

     但進入西南後,先是她不小心拐了腳,後是小娟水土不服,讓她們的行程整個延誤,想租借馬車又租借不著,急的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一位恰巧到明州省親的呂姓官員,見著雖戴著面紗,一雙剪剪雙瞳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的辛追雪的模樣後,上前詢問了她的難處,知曉她要到明州尋人,立刻決定載她們一程。

    盡管一點也不想和陌生人有任何瓜葛,但在此情況下辛追雪也沒有選擇,只得厚著臉皮坐上人家的大馬車,在男子殷勤的關照下,于兩日後夜晚抵達明州。

    雖還不到半月,但消息約莫是傳開了,因爲有馬車中,辛追雪便見著穿著各式族服的人們騎著馬、走著路,縱使各個都紅著眼眶,臉上都含著笑,手捧鮮花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將羸弱的小娟妥善安置後,辛追雪本想自己跟著人群走,但那名呂姓七品官卻非送她到目的地不可。眼見再推辭下去不曉得要誤去多少時間,心急如焚的她只得答應了,在他的陪伴下跟著人群來到了一棟與過往的大相公府雖不能比,但也算幹淨、整潔、且後靠一座竹林的四合院。

    與普通喪家不同,這棟四合院未設靈堂,也沒有孝布,大多數來吊念大相公的百姓也不打擾喪家,只是把鮮花擺在門外便走。

    入院之人雖比院外少些,但每個人的身上都穿著色彩明亮的衣衫,院內花園中的擺設與裝飾,更如同過往大相公的宴會一般,溫暖而明亮,讓每個身在其中的人,都感覺到一種平靜與祥和。

    由旁人的低語聲裏,辛追雪了解了這是大相公的意思——不發喪也不設靈堂,就是連設半個月他生前最愛的夜宴,而他,會在天上微笑的看著大家開開心心把酒言歡,和和樂樂的談天說地,恍如從前。

    望著這一切,辛追雪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大相公最後的任性,相起雲定會照辦,但他自己的呢?他的任性誰來包容?

    在人前絕不輕易表達情感的他,在失去此生唯一的摯親後,一定會強忍住所有的痛與恸,冷淡示人,但人後,又有誰能、誰會來撫慰他傷痕累累的心?

    心中的滿滿不舍全化爲眼中熱淚,辛追雪再忍不住地走入園內,在人群中尋找相起雲。

    果然,他還是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遠遠一角,自己下著棋,身上穿著她幾乎未曾見過的褚黃色繡綠邊衣衫,左手戴著手套,模樣有些憔悴,但一身俊爽。

    她毫不考慮就要走上前去,但在突然一個踉跄上了痛腳而被身旁男子扶住時,她卻看到李漪身著溫暖鵝黃柔衫,靜靜走至相起雲身旁坐下。

    “真決定留下了?”原本獨自下著棋的相起雲見李漪到來,轉頭與她一同望向園中的歌舞伎,啓口淡淡問道。

    “嗯,這裏好山水,很適合一個人清靜。”望著在過往定又要與相起雲眉來眼去的舞伎,李漪朦胧地輕笑說著。

    “我已找人關照你了,若有任何解決不了的問題,立即寫信給我。”關于‘眷戀’二字,相起雲已深嘗個中滋味,所以他不會問‘何苦’,更不會扔下她不管。

    “謝謝…….從以前到現在,謝謝……”再忍不住地將頭靠在相起雲的肩上,李漪閉上眼發自內心地感謝著。

    “嗯”讓李漪靜靜靠著自己,相起雲簡短應著。

    “她到了是吧?瞧你心神不甯、坐立不安的模樣,快,趕緊找她去,我可不想礙了你的好事!”半晌,李漪突然將頭移開相起雲的肩,望著他俏皮抿嘴一笑。

    “那我過去了。”

    不知李漪是如何發現他的失態,但完全沒有料到辛追雪竟會趕來而整顆心因此狂跳、驚喜交集的相起雲,俊臉微微一紅,立刻起身向那小小身影的方向走去,卻發現本來還在園中的她,突然不見了。

    眉頭一皺,相起雲腳步卻沒停,一直走到辛追雪方才站的位置,然後由樹影與牆影間,一把將她拉抱起便向最裏屋走去,邊走還邊狠狠瞪著方才扶著她,在她藏身後還不斷尋找她,那名不知打哪來,又伴了她多久的男子。

    爲什麽在她身旁的不是小娟或徐嬸,而是那個野男人?那野男人到底是誰?

    他不在京裏的那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沒想到藏身的自己竟還是被發現了,望著相起雲緊皺的眉頭與一身熊熊怒火,辛追雪只能輕顫著紅唇,心痛的低垂下臉,爲自己這一身與李漣根本比不了的黯淡而傷神。

    她確實是將自己藏起來了。當看到相起雲與李漣盡釋前嫌、和樂融融的模樣,雖不知他們在說什麽,但她卻想起氣質依然那樣高貴淡雅,一身裝扮不知比她美上多少倍的李漪,是唯一讓他欲上門搶婚的女子,更在看到她靠著他的肩,而他竟還不可思議的臉一紅,呼吸,整個停了。

    是否他一直、一直都還是……

    “傷幾天了?”進到內屋,將辛追雪輕抛在軟榻上,一把脫下她腳上的鞋,望著她那紅腫的腳,相起雲的眉頭更皺了。

    “五天……”因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一身黯淡而依然想藏身的辛追雪,在相起雲坐至她身旁,還一把撩開她的裙子,拉開她的腳開始檢查時,不斷縮著腿。

    “這……不用,我沒——”

    “再啰嗦亂動,老子現在就把你的腿給折了”

    因辛追雪的抗拒而憶起她當初是如何畏懼自己的相起雲,身子微微一僵,但她還是咬著牙,一語不發地將她光裸柔嫩的傷腳拉到自己腿上,忍住心底那股強烈的妒意,細心按壓、治療著。

    或許是相思太深,眷戀太濃。無論如何控制,當大掌碰及她柔軟的纖纖裸足,他的腦中便不由自主回想起過往玩弄她裸足的暧昧畫面,然後在妒意與戀心的雙重驅使下,邊按壓、邊悄悄愛撫著她的雪白裸足。

    “大相公與你……都官複原職了。”當相起雲低著頭,用大掌那樣輕柔的按壓著她的腳,辛追雪望著他憔悴的側顔與眼下的黑暈,眼眸又熱了。

    聽到辛追雪的話,相起雲沒有應答,心底卻有股濃濃的失落。

    原來她並非爲自己而來,而是爲如今已逝的大哥來的。

    在全然的靜默中,辛追雪就是癡癡地望著他,望著許久未見、雖憔悴卻更俊朗的他,感受他掌心的熱度一點一滴傳至她的裸足,在他的手來回碰觸她裸足兩側敏感的腳窩、身子微微的酥麻中,腦中緩緩浮現他過往的親吻、舔弄著她的小腳,並且極盡暧昧地將之舉止他肩上的畫面。

    不知自己怎會胡思亂想至此,辛追雪不斷強迫自己想些別的,但他撫在她小腳上的溫度是那樣真實,粗糙右掌緊握住她小小腳弓的力度更讓人無法忽視……

    由于裙子整個被翻至膝上,右腿又無法縮回,所以她的雙腿根本就無法合並。一想及他只要不小心就會看到她的短亵褲,雖明知他根本無心也無意瞧她,但她的小臉就是忍不住紅了,身子更在他不停撫弄她小腳之時緩緩發熱,還羞人的輕濕了。

    “弄痛了就說。”

    發現辛追雪的腿微微發抖,以爲是自己的力道太大弄痛她,相起雲再放輕力道的同時轉眸望著她粗聲說道,卻發現她在他擡眼時攸地撇過小臉,且小臉上竟有些古怪的嫣紅。

    望著她頰上那抹誘人的輕紅,他的心跳暮地漏了一拍,下腹猛地一緊!

    深怕再看下去會整個失控,相起雲連忙回過眼,但在回眼之際卻不小心瞟及她的短亵褲,本馬上就移開視線的他,在微愣一下後又飛速瞟了一眼,然後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錯,她不知何時竟微微的濕了!

    雖弄不清她的輕濕是否因他而起,但在那股又妒又止不住的愛戀中,相起雲的手更輕柔了,而且已完成初步的治療後依然沒有移開,反倒假借治療之名,繼續撫弄著她光裸的小腳、腳踝、小腿肚、膝內。

    那只雪白的足愈發顫抖。她身下的濕意更甚,連另一只腳都發顫了……每當他望向她,她愈來愈嫣紅且極力忍住輕喘的小臉便攸地轉開,而當他回過眼,由榻旁半個人身高的八角鏡中悄悄看著她時,卻又發現,在她以爲他沒有望著她時,她會小心的回過臉,然後癡傻的瞅著他。

    這究竟是……

    難道真像大哥所說,往後她只會是她,絕不會再變成“她”,並且也真的從沒有討厭過他?

   “好了,起來試試能不能走。”

   “能……謝謝,那我……”

    當腰身整個被扣住,早因自己的失態羞得不能自己的辛追雪,草草走了兩步,也不管疼不疼,就急著想穿上鞋離去,畢竟萬一被他發現她竟因他而成了這等模樣,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動情到春水蕩漾成這般了,還想走去哪裏?說,想去找那個野男人?”

    望見辛追雪竟想離開,妒火與情火滿懷的相起雲左手緊緊扣住她的手,然後右手將她裙下的短亵褲扯下,舉至她眼前。

    “你……我……你……”見自己動情的羞人證據竟被相起雲這樣大刺刺拿到眼前,再聽見他那恍如取笑她的粗鄙言語,辛追雪又羞又窘,只想快些有他身前離去。

    她不想被他嘲弄、被他看輕,一點都不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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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辛追雪的掙紮終究只是徒然,因爲相起雲竟然一把點住她的穴道,在她動彈不得之時,將她抱坐至窗台的高軟椅上,令她背靠著牆,然後猛地推開窗!

    “你……不要……”望著一語不發,不知究竟要做什麽的相起雲,辛追雪眼眶整個急紅了。

    他卻完全不理會她,只是拉過一張椅子坐至她身前,一把將她的雙腿分開、曲起,直接將頭埋入她的裙中!

    “嗯啊……起雲……不要!不要……”當身下濕淋淋的花瓣整個大開而一雙溫熱的唇瓣毫無預警地覆住自己最私密之處並開始吸吮時,身子因他此舉而真個酥麻、顫抖的辛追雪無助的淚啼著,嬌喘著。

    聽著那許久、許久未曾聽聞的迷人嬌喘,相起雲的心整個熱了。在想聽更多、更多的心情驅使下,他繼續吸吮著那最美花朵中的花珠,舔舐著她花瓣中最甜美的蜜汁,更不住用舌尖來回輕掃其間的所有花縫處,在屋內回聲愈來愈甜美,求饒聲愈來愈嬌媚時,愈發放肆。

    “辛姑娘?辛姑娘!”

    當遠處傳來一個陌生男聲,而辛追雪竟因此再也發不出那悅耳的嬌啼聲,無論他怎麽逗弄,她都甯可苦苦隱忍再不開口,本就因看到她竟無所謂地由得其他男人扶住,以至妒火萬丈的相起雲徹底怒了!

    他挪出右手,不住地撚壓著她身下敏感腫大的誘人花珠,在感覺她的身子因此而不斷顫栗之時,將舌尖移至她曾被他傷害過,以至他無論如何想擁抱她,都怕再度傷害她、勾起她痛苦回憶,而只敢用最柔軟舌尖愛戀她的小小花徑前,往內狠狠一刺!

    “啊呀......起雲......”當好久、好久不曾與他歡愛過的小小花徑,被那靈動的舌尖猛然刺入,並還在其間來回旋轉,舔弄,那股驚天的刺激,與花徑中不斷上升的熟悉緊縮,令一直苦苦忍住,不想讓自己的嗓音傳出屋外被人聽聞的辛追雪,再忍不住放聲嬌啼!

    “不......”再不願、不想,卻仍被相起雲玩弄到瘋狂高潮時,辛追雪雖因那股無法克制的快感狂潮而不住媚啼,兩行清淚卻緩緩由她臉上滴落。

    他既不想碰她,也不想抱她,爲什麽還要這樣欺負她?不僅讓她在他眼前如此狼狽,更讓本就在高貴、典雅的李漪面前自慚形穢的她,更無地自容......

    當回蕩在竹林間的誘人嬌啼只剩下輕泣,當舌尖抵住的小小花徑痙攣終退,早已滿身熱汗的相起雲忽地站起轉過身,點開她身上的穴道後快速走離。

    若再不離開,他怕深深愛戀著她,且下腹早因她而緊繃疼痛的自己,真的會強行占有她。

    但聽著身後一直未止的低泣聲,相起雲原先的情火全化爲對自己的惱怒與對辛追雪的歉疚。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這樣善妒的男人,竟只因看到她身邊站著另一個男人,就失控至此。

    他又是如何自私,竟只顧順從自己想最後一次好好疼愛不知爲何動情的她的自私想往,而完全不顧她的心情。

    就在相起雲不斷自我譴責之時,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欲起身的聲響,與一個惹人憐愛的飲泣聲——

    “我喜歡、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但你……爲什麽要離我那樣遠?遠的讓我連抱都抱不到你……”

    她說……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相起雲猛地一愣、一回身,看到辛追雪哭著想由高椅上下來,便什麽也顧不得的一把衝上前將她抱起,一同坐至軟榻上。

    “小雪,別亂動,會傷著!”

    “你從來就只知道舍不得別人,卻從來不想想,是不是有人也會舍不得你……”

    坐在相起雲腿上,感受到其實也動情的他的緊繃與僵硬,恍然明白他因害怕傷害她而不敢真正碰觸她,辛追雪緩緩拉起他的左手,脫下他的手套,然後將他因失去兄長,痛的不知該如何釋放,只能緊緊握拳,以至整個掌心傷痕累累的手掌,緊緊貼在自己滿是淚痕的小臉上。

    “你……”一直以爲沒有人會發現的,一直以爲不會有人在意的,相起雲怎麽也沒想到,來到他身旁不到一個時辰的她不僅發現了,還在被他這樣無恥妒心的欺負後絲毫沒有怪他,還知道他的痛,舍不得他的痛。

    “你可知我有多舍不得……在你最痛時不能伴在你身旁,不能將手伸向你緊緊握拳,握到掌心都出血了,也不知道松開的手……”

    當相起雲將頭整個埋至自己頸窩、自己的肩緩緩濕成一片後,辛追雪緊緊握著他的手,任他將這陣子努力隱藏、漠視,而今終于得以發泄的痛與恸,與她的不舍,以及相同的悲痛,一起在今夜用彼此的淚相互洗滌、清空。

    當彼此的淚終于停止,相起雲將頭由辛追雪頸間擡起,緊緊凝視著她紅腫的雙眸,然後緩緩擡起手,揭下她臉上的面紗,把自己對她的愛戀,再不隱藏的化爲一個輕柔之吻。

    他這一身一世,身旁只要能有這名善解人意的女子相伴,再大的痛,他都能承受得住,也願意承受……

    體會著那與過往有些不同,包含了更深、更濃郁情感的輕吻,辛追雪的心裏好暖好暖。

    當她雙手輕輕環住他的頸項,而他溫柔地環住她的腰肢,原本的輕吻在兩人的共同渴望下,緩緩化作了濃濃蜜吻。她心隨意走的微微啓開紅唇,任他溫熱的舌尖輕輕滑入她的檀口中。

    當兩個戀慕、分離已久的舌尖一接觸,便再也分不開了。他們缱倦纏綿著、付出著、體會著,怎麽都舍不得離去,就算兩人呼吸都已淩亂,身子都已發熱,依然纏綿……

    “那麽大老遠來,一定累了,休息吧。”

    許久、許久後,盡管根本不舍,但想及辛追雪千裏而來的情意與疲憊,相起雲還是盡全力忍住自己,將唇移開。

    “不要……”辛追雪又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早動情到全身僵硬的他,不就是舍不得她累嗎?

    但他可知,她何嘗不是爲了他動情呢,特別是在她將對他的愛意全盤告知,他還那樣寵溺的吻著她,並不自覺的喚她“小雪”時……

    “嗯?”聽到這回答,相起雲微微楞了楞。

    “你把人家弄成這樣,人家怎麽還睡得著……”盡管小臉整個嫣紅,辛追雪還是鼓起勇氣大膽地說道。

    “老子把你弄成什麽樣了?”怎麽也沒想到向來柔順、害羞的辛追雪,口中竟會吐出這樣任性、撒嬌,卻足以讓人意志力全然崩潰的話語,相起雲的眼眸緩緩深邃了,嗓音低沈得那樣性感、放肆。

    “你明明知道……”說這話時,辛追雪羞得連後頸都紅了,然後在羞不可抑中,發現相起雲的右掌不知何時舉起,隔著衣衫輕揉著她的椒乳,左手則緩緩掀起她的裙擺,讓她被動情蜜汁沾濕的大腿內側,若隱若現地出現在兩人眼前。
   
    “哦,所謂的‘這樣’,是這對雪玉椒乳被老子弄酥麻了,還盈脹得老子都握不住?還是這細得跟柳枝般的小腰,不妖娆的來回輕擺就耐不住?抑或是藏在你裙下,被老子舔弄過後,現在還暗藏著春水的粉嫩小花與花徑,隱隱作痛?”

    辛追雪愈羞,小臉就嫣紅得愈迷人,而過往一見她臉紅就心跳加速,更忍不住想捉弄、欺負她的相起雲,出口的話自然更放蕩、邪肆。

    “你……”雖早知曉他這壞性子,但聽到他將這般羞人的話用在自己身上,且她的反應還真如他所描述,辛追雪的小臉簡直熱燙得不能再熱燙。

    “所以,你這所以不想睡,是不是想讓老子跟你行周公之禮,讓惡名遠播的老子身上最壞的家夥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進入你這小夫人全身上下最柔嫩、私密、緊致的小花兒,並直達最深處?”

    不住輕撫著辛追雪的大腿,望著她魅惑至極的羞態,相起雲口中雖沒個節制,分身更是緊繃、疼痛,但他仍記得自己的放縱曾如何傷害她,他立誓今夜絕不再重滔覆轍。

    “老子這陣子啊,原本無聊到想換個妻,或娶幾房妾來玩玩的。”凝望著辛追雪紅著臉,半句話都說不出的嬌羞模樣,相起雲故意歎了口氣,然後在她身子忽地一僵時,眼底滿是笑意與戀慕的接著說道,“但看在你這麽喜歡老子的份上,老子就給你一次機會吧。”

    “嗯?”本在聽到他想換妻、納妾時心一痛,整個人都傻住的辛追雪,聽到“機會”二字後也顧不得羞不羞了,連忙擡眼望向他。

    將雙手平攤在床頭木架子兩側,相起雲故意望向屋角滿不在乎的說道,“若你能把老子伺候得滿滿意意,老子就讓你繼續喜歡老子,繼續當老子的第三任正妻,順帶更讓你包了小妾的工作,勉強與你湊和過一輩子。但你若不願,那就——”

    “我願意!”未待相起雲將話說完,辛追雪立刻輕喊,只因他口中的“一輩子”三字。

    從來不曾承諾她任何事的他,竟說了一輩子呢……

    只要有他這個承諾,只要能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她什麽都願意!

    “那就來吧。”緩緩將眼眸望向辛追雪,相起雲見她輕咬下唇半晌後,終于含羞帶怯的緩緩跪至他雙腿間,微微顫抖的雪白柔荑伸向他的前襟,將他上身的衣裳全敞開後,又先由衣內將自己的抹胸脫去,再將她上半身的衣衫輕輕剝至臂間,讓她胸前那對雪白渾圓、豐盈的椒乳半隱半現地出現在他眼簾中。

    而後,她將小手輕貼至他火熱的臉膛上,身子也輕輕跟上,櫻唇緩緩印上他的,綿綿深深的吻著他、啄著他,再將丁香舌侵入他的口中,與他柔柔交纏……

    辛追雪的舉動,讓相起雲又是感動又是納悶。他感動著她對他的癡傻,更納悶著她究竟從哪兒學“壞”的。
  
    其實,連辛追雪自己也沒想過,過往某回在妓院打探消息時,剛巧碰著嬷嬷請當紅花娘來給新姑娘們授課,她因暫時跑不了而硬著頭皮跟著聽的內容,竟真有用上的一天。

    雖然當時她大部分時間都是閉著眼,但她猶記得那名花娘曾特別強調,男子是視覺與聽覺的動物,所以若想讓男子滿意,絕不能吝于讓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讓他看見自己全身最美的地方。

    “嗯啊……起雲……”辛追雪承認自己大概永遠無法喚得那樣專業、起伏,但她還是能讓他聽到她發自內心最真實的輕喘與嘤咛。她也不清楚自己全身最美的地方爲何,所以她只能悄悄觀察著他的視線。

    但他的眼眸,卻只追隨著她的眼。她望著他時,他凝望著她的眼;她沒有望向他時,他依然凝望著她的眼……

    辛追雪的吻,由相起雲的唇開始,一直延伸至他的頰、他的下颚、他的頸,而後是他的胸膛、他的腹肌,最後,她嫣紅著臉輕垂下頭,拉開他的腰帶釋放出他的堅挺,來到他最雄偉、緊繃的火熱之處。

    “你……”真的沒有想到辛追雪會做到這種地步,心疼至極的相起雲手才剛往下一伸欲阻止,她卻擡起小臉,輕搖著頭羞怯的對他一笑,雙手柔荑握住他的火熱分身,將身子挪至一旁後,便輕啓紅唇含住他的碩大尖端來回吐哺,小小的丁香舌更不住來回舔弄。

    他,應該不討厭……

    發現在自己紅唇間的他因她的舉動愈發堅硬、壯碩,辛追雪一回又一回的親吻著他,然後在胸前敏感、緊繃的紅玉突然被他拈住,全身一陣酥麻時輕喃出聲。“呃啊……”

    相起雲沒有再阻止她,但他的大掌也開始揉弄、擠壓她趴著時愈顯豐盈、誘人的輕顫渾圓雙乳,輕撫她的小腰,用掌心熨拍她的彈性雪臀,然後在身前的輕喘聲愈發嬌膩,她身下蜜汁也由腿根處蜿蜒而下時,將已潤澤的手指輕輕滑入她的花徑前端。

    “啊啊……起雲……”當敏感又柔嫩的小小花徑被無預警的刺入,辛追雪被這一擊刺得渾身酥軟,更忍不住縱聲嬌啼。

    “疼了?”小心地將手指撤出,相起雲啞聲問道。

    “不是,我是怕咬疼了你……”方才因身子一緊,貝齒不自覺一咬的辛追雪擡起雙眸,望著他眼底的耽憂輕聲解釋。

    “傻丫頭。”手指輕撫著辛追雪的櫻唇,相起雲用另一只手將她抱至身前。

    “我……不是丫頭了。”微垂螓著,倚在他懷裏的辛追雪輕羞說道。她早在他身下,成爲他的女人。

    在滿足又得意的微笑中,相起雲將她拉起,讓她背對著他立跪在身前,然後雙手握住她的柔荑,一起將她那條灰色雙開裙擺左右緩緩拉開、舉高。“就這麽拉著不許放,眼眸也不許離開前方。”

    辛追雪原不知道相起雲爲何要這樣說、這樣做,但當她依言雙手分拉著裙擺,眼眸望向前方時,她小臉上的紅雲整個漫至了全身。

    因爲她眼前有一座半人高的八角鏡,鏡中此刻映著的是上衣淩亂褪落至腰的她,正被他由她身後緊摟、搓揉著那對脹痛椒乳,而她高舉的裙擺更根本掩不住她下半身那早已濕潤的花朵,以及他那輕抵在她花口處的火熱雄偉碩大!

    鏡中,相起雲的眼底滿是邪肆的笑意,更在明知她羞得不敢看,可又不敢移開眼時,放縱彈弄著她敏感挺立的粉嫩乳尖,輕咬吸吮著她的耳垂、她的雪頸。

    當她難耐的輕擺纖纖柳腰,不經意讓他的堅挺分身因擦過她的花瓣及花珠而整個濕潤,並益發火熱剛硬時,她迷蒙著雙眸往下微微一坐,親眼見證、感覺著他進入她花徑前端的暧昧與充實。

    “嗯呀……起雲……”毫不掩飾自己的嘤咛聲,辛追雪不住輕擺著柳腰,嬌喚著他的名,然後在鏡中他的眼眸深邃得不能再深邃,她花徑前端的火熱碩大不斷微顫、雄大之時,又往下坐了半寸。

    小小緊致的花徑,因太久沒有與他歡愛有些微微的疼,但感覺著他的悸動,體會著他緩緩進入自己體內的那股甜蜜與幸福,望著鏡中他癡迷的目光,以及他倆結合的所有過程,辛追雪又羞又醉,更妖娆的左右款擺柳腰,將他一分分坐入自己身子裏,感受著他的鋼鐵碩大不斷擠推著自己窄小柔嫩花壁的異樣暧昧與親密……

    辛追雪渾身散發出如花般嬌媚與撩人性感,在相起雲放肆的愛撫與熱吻下,全身布滿了一層薄汗。當她想與他徹徹底底結合時,他的大掌卻突然扣住了她的小腰。

    她的花徑雖潤澤柔軟,但他仍覺得要她全部容下今夜徹底爲她情狂的他,還是勉強了些,畢竟她那絲絨花壁被他不斷向外推擠、撐大的緊繃感,他不可能感覺不到,所以這樣就足夠了。但他一定分讓她擁有該擁有的歡愉。

    只未等他將她的身子定住,辛追雪卻已猛地往下一坐,讓他全部的碩大鋼鐵堅挺,深深真真的徹底埋入她窄小花徑!

    “啊啊……”當所有的他全埋進自己花徑,並直達最深處,那股輕痛與酥麻感令辛追雪身子一軟,雙手不自覺地垂落榻上。

    “疼了是嗎?小雪,抱歉,我——”望著軟在自己身前的辛追雪,相起雲急忙就想離開她,她卻按住了他的掌。

    “你真的……喚我小雪呢。”倚在相起雲懷中,辛追雪含淚笑了,笑得那樣美,那樣甜。“我第一回聽到這小名時,還以爲自己在作夢,因爲你總喚我‘婆娘’,從未真正喚過我的名,以至我初聽見之時,竟錯認喚我的是曾叫我‘追雪’的章翰林,一時間還害怕起來……當我辨出那是你的嗓音,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只是,我等了又等,卻再等不到你這樣喚我……”

    “小雪……”相起雲終于明白,當初讓她害怕顫抖的人並不是他,而且,這傻丫頭竟還如此癡傻地一直等待著他再度喚她!

    在心底那幾乎滿溢的眷戀中,他不住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然後將她轉成面對他的方向。“雙腿夾住我的腰。”

    “嗯……”依言伸開雙腿夾住相起雲的腰,辛追雪發現他一手握著她的腰,一手捧著她的俏臀,然後在狂吻、狂吮她的乳尖時,緩緩在她花徑中律動,然後愈來愈快、愈來愈快。“啊呀……起雲……”

    在屋內盈繞的舔美嬌啼聲,與男女交歡的暧昧撞擊水聲中,辛追雪感覺自己已化成了一灘水。因著花徑中某個點不斷被摩擦、撞擊的戰栗與酥麻感,她雙目迷離,花徑不斷緊縮,下腹那股熟悉的壓力更是不斷盤旋高升。

    但她還是努力克制著自己,因爲她不想自己獨享歡愉,她想與他一起幸福——可後庭突然被一根手指抵住,她心一慌,花徑一緊,而後,在相起雲快得不能再快的穿刺中,那股驚天快感即將迸發的前一刻,她無助地放聲嬌啼,並不斷推著他的臉膛。

    “起雲,我不要、不要……啊呀……”

    “要。”

    望著終究還是高潮的辛追雪,那如絲媚眼中的不敢置信,額頭早已汗濕的相起雲依然不斷挺腰,猛力穿刺那緊致又瘋狂痙攣的花徑,然後在她痙攣未褪之時,給了她最驚天的一刺!

    “啊啊……”原本的巨大快感狂潮還在四肢百骸中流竄,當一股極強的熱流射向自己的花徑,辛追雪在高潮中又高潮了。但這回她完全不抗拒,因爲她是與他一起的……

    “還受得住嗎?”當辛追雪花徑中的痙攣終于和緩,相起雲緩緩將依然極度渴望的自己抽離,啞聲問道。

    “受得住。而且……”輕撫著相起雲汗濕的俊顔,同樣渴望著他的辛追雪緩緩撐起虛軟的身子,將手扶在床沿背對著他後,又嬌又媚的回眸望著他,“人家還想要……”

    這夜,辛追雪在相起雲的極度寵溺與愛憐中,在屋內的各個角落高潮著、啼呼著、幸福著,直至曙光乍現,兩人才甜蜜的相擁而眠。

    好不容易才睡下,相起雲卻被門外一陣吵雜聲鬧醒。

    知曉辛追雪向來睡下後便不容易醒,他努力捺住心火,將枕頭壓在耳上,繼續抱著她睡。

    可那陣吵雜聲卻沒有停止,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甚至最後還敲起門來了。

    被吵得再受不了的相起雲,怒火萬丈的在下身圍上一件薄被後,一把踢開房門低吼——

    “你們到底吵什麽吵?不知道老子在睡覺嗎!”

    望著相起雲半裸的身子,及他臉上那副要殺人的狠樣,門外一群人被嚇得靜了半晌後,又開始七嘴八舌的吵鬧著。

    “怎麽了?……”終于,辛追雪還是被吵醒了。

    “你們既然不想活,老子也不會跟你們客氣!在場的,明日一個都別想逃!”堵住門,朝門外怒吼一聲後,相起雲立即回身,嗓音卻變得那樣輕柔,“小雪,天寒,穿上件衣裳。”

    “噢……好。”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辛追雪還是乖乖在身上套了件衣裳,迷迷糊糊地問著將她由床上抱起走至門旁的相起雲,“怎麽……這麽多人?”

    “他們說老子強奸民女!”既然辛追雪已被吵醒,相起雲自然毫不客氣的起床氣全開。將她抱至門旁後,他一踢門,狂吼一聲,“來,告訴他們,你叫什麽名字!”

    “辛追雪。”一手輕摟住相起雲的頸項,辛追雪轉頭望向屋外一大群人,一手揉著睡眼說道。

    當她轉過小臉道出自己姓名時,所有看清她模樣的人全倒吸了一口氣。

    雖然相起雲從來沒在意過,辛追雪自己也不在乎,但就算穿得如此簡便,她的絕世容顔依然美得讓人眼發直、頭發昏;更別提她雖穿著衣衫,但衣外的手、頸、腕、踝上明顯印著被愛憐過的吻痕,以及那依然帶著春色的小臉,讓人看得是臉紅心跳,卻又舍不得不看。

    “告訴他們,你是老子的誰!”相起雲又吼。
  
    “你的第三任正妻。”

    其實,聽到“辛追雪”三字後,有些消息靈通的人早已悄悄離去,因爲那位呂姓官員控訴相起雲“強奸民女”中的“民女”,搞了半天根本就是相起雲的妻!

    “告訴他們,你是民女嗎!”

    “你官複原職後還是五品,所以我應該不算民女。”

    “告訴他們,你愛老子不愛!”狠狠瞪著那名早已目瞪口呆的呂姓七品官員,相起雲的吼聲簡直響徹雲霄。

    “……愛。”雖然要她在這麽多人面前說這話真有些羞,但爲了證明相起雲的清白,辛追雪還是紅著小臉輕輕說道。

    “告訴他們,老子昨夜強了你沒有!”

    “……沒有。”

    “告訴他們,兩情相悅的我們昨夜歡愛時,被老子徹底疼愛的你高潮了沒有,又高潮了幾回!”

    “這……嗯……”沒想到連這都要回答,辛追雪羞得簡直都想藏起來了,但爲了相起雲的清白,更爲了平息他的起床怒氣,她就算再羞,也不能不回答。

    這時,休息過後聽到消息趕過來的小娟,眼見家裏這位睡不飽便會胡言亂語的主子愈說愈過火,連忙就想阻止,“小姐——”

    “少啰嗦!來,大聲告訴他們,你昨夜究竟欲仙欲死了幾回!”氣頭上的相起雲什麽也不管,就是繼續吼著。

    “……六、七回後,我就記不得了……”至此,辛追雪的嗓音簡直低如蚊蚋。

    “聽到沒有!老子是跟老子疼愛的老婆歡愛,誰再敢說老子強奸民女,吵了老子的好覺,老子就砍誰!滾!”

    “砰”一聲將房門踢上,相起雲抱著辛追雪重新躺回床上,腦子雖依然沒醒,語氣卻輕柔低沈得讓人心顫,“小雪,我們繼續睡。”

    “嗯……”躺在相起雲懷中,辛追雪的小臉好紅好紅,只爲他方才在清醒時絕不會說出的話。

    “臉怎麽那麽紅?病了?”

    “沒有……”

    “沒有就好。乖,睡吧。”

    “起雲……”

    “嗯?”

    “我們是……兩情相悅嗎?”

    “你這蠢婆娘,若不是兩情相悅,若老子沒死心塌地愛戀著你,幹嘛只抱你不抱別人,幹嘛只欺負你不欺負別人?再敢說這種廢話不好好睡,老子保證強得你徹底明白什麽叫兩情相悅!”

    在屋外終于安靜後,緊緊抱著辛追雪,相起雲無知無覺的滿足睡去,而又驚喜又甜蜜的辛追雪,在他頰上輕輕印上一吻後,帶著甜美的笑意,也幸福睡去了。

    夢中,她夢見大相公慵懶地靠躺在軟綿綿的雲朵上,笑望著雖少了他,卻有著他們所有人,甚至還多了一群相起雲與她生的娃兒,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小相公府……他們的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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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0 00:05:04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蘇打

    在盛夏酷暑之中辛苦看完這個故事的姐妹們,感謝感謝,也順便不好意思的說一下,雖號稱七月鬼套書,但其實本書內容完全無法讓大家感到一絲陰森清涼,更無法替大家順帶省下點電扇,冷氣費,然後,依然還全是蘇打愛用梗。

    啊,說到這裏,借此機會蘇打要感謝並補充一下,感謝的是一位歸納出“蘇打三寶”愛用梗的朋友(哈啰,你好,這個名號聽著就覺得好有派頭啊,哈哈),然後要補充的是,蘇打其實有四寶(驕傲)——媚藥、暗戀、誤會與……

    “鏡子”!

    由于蘇打過去已幹部落格幫“媚藥”同學喊過冤,因此這回便是要替由蘇打在經櫻桃第一本《魔王口中的嗆櫻桃》中便出現過,不僅貢獻良多,更從未放棄繼續爭取出演機會的“鏡子”同學發個聲,不然知道它被忽視至此,它定要躲到牆角偷偷哭泣的。

    感覺,好多個夏天過去了,蘇打還是蘇打,老梗還是老梗,四季還是四季,但言情小說市場,卻再也不是原來的了。想想真有點感傷,卻還依然老梗個沒完,連蘇打都弄不清自己是習慣成自然,還是不知不覺開始懷舊,想用這來想念那曾經的時代,想念那些一路曾被我陪伴過的讀者朋友,因爲我們的交集一直一直就起始于那四寶,至今依然,只是未來……

    好了,不感傷了,因爲感傷了半天,四寶還是會繼續四寶下去,畢竟蘇打就真的愛寫,而且也真的好像還有人願意看嘛,哈。所以老朋友們,請繼續支持蘇打以求新求變的方式寫四寶(例如圓銅鏡、四角銅鏡變成八角銅鏡之類的,而我保證一定會努力研究看看有沒有八爪銅鏡這東西),然後新朋友們,你好,歡迎加入蘇打四寶的世界!

    對了,無論新朋友還是老朋友,有沒有興趣一起來找找蘇打的書裏,有哪些是完全符合典型四寶的啊?哈哈,找到有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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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審判——巡將篇

    地府第一法庭

    融合了現代與古典兩種風格的偌大肅穆公堂,或許因開庭時間未到,此刻只有零星幾名陰吏在其間走動,但昏暗的被告席上,卻已坐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便是參加“地府員衛自救會”,並報名“活回陽間談戀愛”活動,在陽世真真切切談了七十年戀愛,于壽終正寢之時,被一臉無奈與抱歉的陰差直接拘提回地府牢獄後,終于記起一切,也記起自己竟然傻得承諾了他“生生世世永相伴”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諾言的巡將——小雪。

    他老愛罵她蠢婆娘,還真沒罵錯呢……

    身爲地府員工的她,如何能有生生世世?

    身爲地府員工的她,與至今不知曉究竟是哪顆星宿下凡,還記不記得,甚至會不會在乎凡間一切的他,如何還能攜手相伴?

    “蠢婆娘,你若敢給老子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就算追到地獄去也絕不會饒過你!”

    當腦際萦繞著前世他總挂在口中的這句話,她的眼眸真的好酸,酸澀得幾乎都看不清眼前的物了。

    若明了在陽世與他相遇、相戀、相守後,等待著她的全是永世別離,她真的甯可自己從不曾幸福過、快樂過、愛戀過,因爲她真的好想他、好想他……

    但思念何用?

    更何況,因怠忽職守且叛逃,而被震怒的閻王告上地府法庭的她,極有可能將面臨長長的牢獄生涯,就算他真想找她,以他的身分,又怎可能會真來地府,就算硬闖了進來,又怎可能找得著她……

    當那個孤單的小小身影依然孤單時,公堂裏的衙吏已漸漸開始進駐,連閻王的律師也趾高氣昂地緩步走了進來。

    望了被告席一眼,發現被告只有一人到場,身旁連個辯護律師與親友團都沒有,他得意地冷笑一聲,一臉一勝券在握。

    被告巡將方,確實不只小雪一人,但原本允諾定爲會自救成員請來“強大律師團”的幾名頭頭,近來全忙于在各個法庭來回奔波,遲遲沒有告知被告巡將,他們的律師團究竟是何方人物,又會如何強大。

    爲了讓其他低調、任勞任怨、完全狀況外,且目前還在加班加點的被告巡將師兄們,可以不受懲處地繼續他們都熱愛的巡將工作,因此被當作人質,也是唯一被關押在牢獄裏,用以控制其他被告巡將好好收拾“善後”的她,在經過仔細考量後,決定自請優先開庭,希望可以籍由一審公堂對她的判決,讓所謂“強大”但至今不知究竟在何處的“律師團”以及其他被告師兄們,有多點時間做准備。

    至于“親友團”,也就是未參加活動也未列被告的師父及其他師兄,最近同樣爲了替他們幾個怠忽職守的同僚“善後”,一個個忙得焦頭爛額,她又怎麽舍得告知他們,再增加他們的心理負擔……

    公堂內的陰吏,隨著開庭在即,全開始就定位,連閻王也大搖大擺的入了堂,還坐在原告席上冷冷瞪視著她。

    就在她因不習慣被那樣多道目光注視,低垂下頭,身子微微發顫時,突然發現身旁的被告席與身後的親友旁聽席,不知何時竟坐得滿滿。

    “師父、師兄們,你們怎麽……”緩緩擡起小臉,小雪不敢置信地望著那些熟面孔。

    “師妹,咱是同門,又同是被告,你怎能如此沒道義,連通知都不通知一聲,就自個兒偷偷出庭!”同爲被告的二師兄坐在她身邊,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師妹,不是大師兄要說你,可這事兒你怎麽敢這麽處理?太不像話了!到陽間去了半天,你根本就是白去!”再來,是她身後的巡將大師兄板著臉冷冷訓。

    “小雪,你的所作所爲令爲師不僅對你徹底失望,還失望透頂!”而後,是小雪的白發師傅望都沒望她一眼的冷然話聲。

    望著這群口中沒半點好話,但一看就是聽到消息後就立即趕過來的師父與師兄們,小雪的眼眶整個紅了,而心好暖、好暖。

    或許她真的再沒有希望見著他了,也或許得好久好久以後,她才能重拾她最愛的巡將工作,但至少她還有一個好師父、一群好師兄在地府陪著她……

    “肅靜,時辰已到,准備開堂!”

    在一旁陰吏的齊聲高喊中,一名額上刻著月牙的黑臉大人緩步走向高高在上的正坐。

    一望見這位大人,所有人都愣了愣,因爲大夥兒全沒想到,這場庭審的法官竟是日判陽、夜判陰的包大人!

    就見包大人走至座上坐下,目光炯炯且威嚴地環視庭內一圈,待庭內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到時,才緩緩伸出右手,准備舉起案上的驚堂木威喝一聲“開堂”。

    就在此時,不知爲何,已關上門的安靜庭外,卻傳來此起彼落的議論聲,且還有另一陣哄鬧聲像海潮般愈來愈近、愈來愈大,恍若半個地府的員工都出現在庭外,一個個還陷入了不知名的半瘋狂狀態,與無意識的激動叫嚷中!

    “來人!”聽著庭外那陣異樣且不尋常的鬧嚷聲,包大人眼一眯,眉頭一皺。

    “是,大人。”

    “去查查堂外爲何如此喧嘩!”

    “是的,大人!”

    站在門旁的陰吏得令後立即應道,然後橫眉怒目地打開門——

    一開門,瞧見門口的陣仗,那名原本怒氣衝衝的陰吏竟目瞪口呆地傻站在原地,因爲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見。

    “究竟何人、何事擾亂公堂?!”見著那名陰吏整個呆掉的模樣,包大人怒喝一聲。

    就在包大人的怒喝聲響起之際,庭外緩緩傳來一個如飛泉鳴玉般清明,令人聽了後如沐春風、心曠神怡的溫潤嗓音——

    “包大人息怒,因爾等過往未曾造訪過地府,以致造成如此事端,確是在下疏忽,在下著實深感抱歉。”

    隨著那清清嗓音一起漫入庭內的,是一陣與幽暗、陰森地府完全不搭調,令衆陰吏幾乎無法直視,卻又忍不住想看的清新的簡直不能再清新,溫暖得簡直不能再溫暖,明亮得簡直不能再明亮的光霧,而那道光霧中,似有幾個恍恍身影。

    待光霧緩緩散去,公庭內的所有陰吏終于辨清來者實有三人,並在認出來者身份後,與先前那名開門的陰吏一樣,一起目瞪口呆。

    他們目瞪口呆的望著爲首男子,身著一身白衣緩緩步入庭內。明明無風,但他卻衣袂飄飄,長發也飄飄,不僅風度翩翩、古秀神清之至,那俊美臉龐上的唇角更含著一抹似笑非笑。

    走在他左手邊,是一名高大、面無表情的俊挺黑衣戎裝男子,而走在他右手邊的,則是一名綁著兩根小長辮的可愛丫頭。

    怎麽也不敢相信這三人竟會出現在地府法庭,在場所有者——包括閻王都徹底傻眼了。

    但最不敢置信的,是在望見黑衣戎裝男子那一瞬,視線便徹底模糊的小雪。

    他竟來了,真的來了,還連大相公也一起帶來了!

    “汝等是……”眼見來者絕非凡人,包大人緩緩站起身問道。

    “包大人,在下文曲,這是舍弟武曲,這丫頭則是月老代理人。”對包大人微微颔首後,文曲由懷中掏出一張文碟交給身邊最近的陰吏。“這是我三位經大帝核發的地府簽證。”

    “不知文曲、武曲兩位相公爲何事造訪地府,入我公堂?”接過陰吏送上來的文碟,包大人審核過後,擡眼望向文曲,客氣卻疑惑的沈聲問道。

    “因爲在下是被告巡將一方的委任辯護律師。”眼眸望向小雪,文曲輕輕一笑,一如從前。

    聽到文曲之言,整個庭上立即像炸開鍋似的鬧騰起來,特別是巡將一方,簡直都要樂瘋了。

    來自天界、文采絕冠的文曲相公,竟是被告巡將的辯護律師?!

    雖除了小雪外,其他巡將完全不清楚爲何文曲相公會成爲他們的委任辯護律師,而這一人律師,也與當初“地下員工自救會”所稱的“最強大律師團”在人數上有些許差異,但他們相信,只要有文曲相公外,原告 就算來一百、一千個辯護律師,也比不上文曲相公的一根頭發!

    “公堂之上,不許喧嘩!來人,關門!”

    在巡將們樂瘋,閻王沈臉,而庭外擠著想看文、武曲兩位相公的地府員工們瘋狂追星鬧嚷聲,包大人有怒喝一聲,待公庭又恢複它該有的安靜後,才又望向文曲,“敢問另兩位是以何等身份入堂?”

    “舍弟武曲與月老代理月丫頭,以及這位許判官,都是我方證人。”文曲邊說邊好整以暇地坐至小雪旁邊,武曲、月老代理,以及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到來的許判官,則入座證人席。

    待所有人入座後,微微點了點頭,包大人低眉斂目、毫不猶豫地舉起驚堂木一拍,“升堂!原告呈詞!”

    盡管在明白被告律師是文曲的那刻,就已像泄了氣的皮球般沒任何自信了,閻王的律師還是硬著頭皮做最後一搏,將小雪等巡將將罷工、曠職、叛逃的事由一一呈報包大人。

    “汝等是否如同原告方所指控,于閻王出行時,秘密參與地下自救組織,並且罷工、曠職、叛逃?”聽完了原告呈詞後,包大人眯著眼望著小雪等一幹巡將沈聲問道。

    “是的,包大人。”既有文曲相公在,個性本就老實本分,被告巡將將他們對自己的罪行坦誠不諱。

    “包大人。”

    “文曲相公請說。”

    “我方被告確實如同原告所言,秘密參與地下自救組織,並且罷工、曠職、叛逃,然起因卻是由于閻王嚴重違反天、地二界曾共同協商的勞基法規定。”

    文曲淺笑起身,讓陰吏呈上一份資料後,從容淡定地緩緩說道,“由閻王掌管的地府,采用的上班打卡制、下班責任制,這制度符合二界勞基法規定,原無任何可議之處,

    然在地府工作的員工,加班卻從未得到符合勞基法規定的應有補休,更連加班、誤餐費都未曾領取到。以我方被告李某巡將爲例,他已在地府執勤了一千四百五十八年,

    期間不曾逃班、曠職、請假,更常配合加班,考績全是特優,可這一千四百五十八年中,他卻只領了六百一十五年薪饷,並且……”

    就見文曲口若懸河,發條隨口撚來無一字缺漏,更完全不看資料便一一列舉各被告巡將超時工作實數、缺領薪饷數額、以及應補休時辰,又請在地府年資最老的許判官

    作證,證明各被告巡將在地府的工作量有多大,態度有多認真,工作實數有多嚴重超時。

    沒想到文曲竟連客套都省了,直接一擊必殺地引用了二界勞基法,論述被告方如何罷工有理、曠職無罪,眼見情況不妙,閻王律師連忙決定欺負年資最淺、看起來最軟的巡將小師妹小雪,故意狠聲要她起身回答自己的工作實數等問題,就希望她一緊張說錯話,他便可藉此推翻文曲先前的指控。

    只可惜,因爲有武曲方才走過她身邊時,悄悄丟給她的那半截衣角,所以小雪什麽都不怕。

   眼見“欺負小雪”策略失敗,再加上呈堂證供經包大人審核完全無誤,而閻王律師在完全舉不出被告巡將優先組建秘密員工自救會的證據,再加上好不容易提出幾個看似成立的論點,又被文曲輕輕松松的反诘問,問到話都答不上來,在這敗到退無可退的情況下,閻王律師只能與面色鐵青的閻王咬了一會兒耳朵後,像捉住最後一根浮木般地咬牙說——

   “包大人,據在下手邊資料,可以確定被告方全數參與了‘活回陽間談戀愛’活動。若被告方單單只爲不滿勞基法規定而罷工、曠職,何以回去參加這項明顯動機不單純,且根本就與不滿情緒無任何相關的娛樂活動?小雪巡將,你可否回答在下這個問題?”

   “我……”聽到自己又被點名,滿腦子都是武曲的小雪傻傻站起身,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包大人,能否容在下傳喚另一名證人?”就在這時,文曲好整以暇淡淡說道。

   “可。”包大人點了點頭。

   “小判官。”得到應允後,文曲輕輕一喚。

   “是的,文曲相公。”

   文曲喚聲才出,庭外立即有一個稚嫩嗓音回應,陰吏將門打開,因由其他法庭急奔而來,以至氣喘籲籲的小判官便走了進來。

   “大人,此名證人也是自救會一員,證詞不足采信!”

   一見到小判官,閻王律師立即像天上掉下寶一樣,興奮到簡直都快瘋了,因爲他真的沒想到,文曲竟會犯下這樣重大的錯誤!

    “大人,在下帶來的並不是證詞,而是證影。”理也沒理閻王律師,小判官徑自向包大人說道。“包括閻王在內的我地府所有員工都知曉,判官工作時必有證影,而此證影絕無法僞造……

    此外,在下也必須向大人說明,在下方才于地府第三庭中已獲判無罪。”

   “閻王?”聽到小判官的話,包大人立即望向閻王,詢問他證影是否確實無法僞造的問題。

   “確實無法僞造。”雖不情願,但閻王也不得不回答。

   “請放。”既已確認證影不可能僞造,包大人自然也想看看究竟小判官帶來的是什麽。

   當庭播放的影像,正是當初小判官去尋找巡將小雪,確認她真實身份,並詢問她爲何會參加“活回陽間談戀愛”的那一段。

   當證影播完,不僅武曲心疼,所有巡將心疼,就連包大人都忍不住在心底疼惜這名乖巧又努力的姑娘了。

   “就算、就算小雪巡將一人如此,但不代表其他巡將也是如此!”閻王律師還是不放棄地做垂死掙紮。

   “月丫頭。”聽到此話,文曲淡淡一笑,然後又喚一聲。

   “是的,文曲相公。”

   聽到文曲的呼喚,那名綁著兩根長辮,一直乖乖坐著沒說話的小丫頭站起身來,嗓音不僅清脆,更伶俐響亮。

    “包大人,月丫頭是月老爺爺的專任代理,這是月老爺爺的親筆委托書。根據月老爺爺所言,月老爺爺曾多次致信閻王,明確表示地府中某些員工有紅線在手,紅線彼方之人已在人間苦侯多時,卻經過多次輪回依然無法如願與正緣相遇、相守,爲此,月老爺爺誠心期望閻王能讓這些員工休個假,至人間圓此情緣,也讓他老人家了卻幾樁心事。只可惜,閻王從未回過信,致使月老爺爺在工作及心情上都受到極大困擾。而在知曉地府員工即將罷工時,月老爺爺立即便聯絡了‘地府員工自救會’會長,希望會長能一一說服有紅線的員工參加,好讓月老爺爺有機會完成這些延誤許久的工作。這回,由于擔心這些員工極可能會遭到不實指控,月老爺爺才會特地派月丫頭隨文、武曲兩位相公至地府來說個清楚、講個明白。”

   “閻王,月老之信你一封未回,是否真有此事?”小丫頭話說得那般有條不紊,包大人當然全聽明白了,立即轉眸望向閻王。

   “閻王平素工作繁忙,信件又太多,疏漏在所難免。但在下對月丫頭的說詞倒有些意見……敢問月丫頭,這世間當真有人輪回多次,只爲了等待真正情緣?”雖已不知該怎麽掙紮了,但閻王沒示意,閻王律師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撐。

    “自然是有的,其中等待最久的還是個宿世情緣,輪回了十二次,等待了七百六十八年,若非這回這名地府員工重生于人世,他恐怕還得繼續等下去。”

    月丫頭用力點著頭。

    宿世情緣?輪回了十二次?等了七百六十八年?

    聽到月丫頭的話,小雪愣了愣,眼眸倏地望向武曲,發現他黝黑的俊臉竟有些微紅,更看也不看她一眼。

    望著這樣的他,她輕垂下頭,再也忍不住甜甜笑開了,笑得眼眸的模糊了……

    “若真有這樣的人,此人何在?丫頭若敢信口胡——”

    “就是老子,有意見嗎?”未等閻王律師將話說完,庭內便傳來一聲低沈得不能再低沈,更隱隱含著怒意的醇厚嗓音。

    “沒、沒意見……”當感覺倒武曲射過來那道冷寒的不能再冷寒的視線,閻王律師心一凜、腿一軟,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望著狠狠瞪視著閻王律師的武曲與低垂著頭,一臉輕紅的小師妹,巡將們總算明白,爲何回地府後,他們的小雪師妹會變得那般嬌美,卻又那般憔悴,更徹底明白,文曲相公爲何會特地前來擔任他們的委任辯護律師。

    事已至此,敗無可敗的閻王原告方,自然只能選擇當庭撤告。

    “不知被告方同意否?”其實在聆審過程中,早料到原告方絕對會撤告的包大人望向一幹巡將問道。

    “同意。”知道自己不僅無罪,又能繼續最愛的巡將工作,被告巡將們自然馬上點頭同意。

    “文曲相公?”包大人又望向文曲。

    “我方委托人既已同意,在下自然沒有異議。”

    文曲先是淡淡笑了笑,卻又緩緩望向閻王一方,“但在下強烈要求原告方當庭簽立切結書,允諾未來絕對不再違反二界勞基法,並立即開放地府員工符合勞基法應得的所有福利。此外,在下還要求原告必須加倍賠償我方過往應得而未得的實質損失,並彌補我方這陣子以來的心情損失,否則我方將反控原告誣告。”

    “這怎麽可——”聽到文曲的話,一敗塗地的閻王律師臉都綠了,但在身邊閻王任命的長歎一口氣後,只好也跟著任命。“什麽賠償?”

    “三倍我方過往所有加班、誤餐費,五倍我方過往應休而未休之假期,以及讓地府手纏紅線的員工得以休假至人世圓其情緣,並發放與地府員工有宿世情緣的他界人士一份可隨時往來的地府通行證。此外,不得強制擁有宿世情緣的地府員工住陰吏宿舍,更不得令其加班。”

    “若原告與被告方均無異議,本案就此了結。”

    盡管庭內所有人都聽得出來,文曲根本就是在爲自己弟弟武曲與小雪的幸福,但巡將們本就樂見其成,自然不可能有一家,而被告方就算無奈,也沒辦法有意見。

    “你,你……”輕摟這武曲的頸項,小雪徹底淚眼朦胧,因爲她真的能與他生生世世永相伴了……

    “你什麽你,連老子都不認識了嗎?”緊緊抱著小雪,武曲冷哼一聲,但眼底除了笑意,還是笑意。

    “你真的來了……”盡管被抱的那樣緊,小雪依然如在夢中,畢竟這一刻她真的從未敢幻想過。

    “老子早說過,就算追到地獄,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狠狠在小雪頸上輕咬一口後,武曲才抱著她走至在門旁等候的文曲與月丫頭身邊。

    “弟妹,臉又瘦了呢,又沒好好吃飯、睡覺對吧!”輕拍著小雪的小臉,文曲笑得那樣溫柔。

    “大相公……”望著文曲那雙曾那樣孤寂,如今卻這般灑脫,再無執著的清澈雙眸,小雪真的開心又放心。

    “走,咱一家子現在就一塊兒回家吃飯。”

    也不管庭外有多少聞風而來的地府愛慕者在旁邊拉扯推擠,文曲手一揮,讓一陣光霧將他們包圍其中後,四人潇灑騰飛而起。

    “可我……我……”感覺著那陣明亮、溫暖的光霧,自覺一身暗淡與低溫的小雪低垂下頭。

    他們都是天界天人,可她只是個小小的地府員工,真能跟他們一起……回“家”嗎?

    “放心,小雪姑娘,有這個呢。”將一張天帝發放的天界進出特許令塞至小雪手裏,月丫頭笑得那樣玲珑。

    “謝謝……”沒想到他們竟連這都替她准備好了,小雪的心溫暖到幾乎滿溢,都不知該感謝誰才好,只能緊緊摟住武曲的頸項,任開心的淚水全流至他的頸間。

    “往後若閻王或任何壞家夥想欺負你,莫忘了同大伯說。”

    “好……”

   “記住,一有假就立刻給老子回家,否則老子就算大鬧地府,也非逮住你這蠢婆娘不可!”

    “好……”

    在陣陣歡聲笑語中,那道光霧緩緩來到天界一處與過往大相公夫及其相似的府邸前。

    望著那棟府邸,小雪明白,她的家,完整了;他們一家人,團圓了,且永生永世都再不會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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