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4-18
- 最後登錄
- 2024-11-18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2078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7574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 四 章 芳心暗許
於是帶著東方湘綺,連夜北逃,在山東住了幾個月,一打聽,果然伏龍幫因自己連犯幫規,影響聲譽,已派了幾名高手,查探自己下落,要以幫規治罪。這一下直嚇得兩人六神無主,茫茫江湖,竟有無處投奔之感。
還是王大倫想起自己師門,在江湖上的威望,不如到太行山腳下,找個偏僻之處住下,或可平安無事,這又帶了東方湘綺渡河北上,隱匿下來。
東方湘綺被兩人強持著東西奔波,自然是苦不堪言,兩個賊子,心懷叵測,都想染指,卻變成互相監視,都沒法下手,加上終日惶惶,擔心伏龍幫追緝,才算她倖免於難。
這日兩個賊子聽得沸沸揚揚的傳言,說什麼安義鏢局的鄧大鏢頭,從開封接了一筆價值連城的紅貨,前往京師。
妖須兒王大倫心中一動,暗忖:“神箭金刀鄧金炎的老子,金刀鄧凌雲,在江湖上交遊廣闊,好友中能手極多,如果自己兄弟,能把這筆紅貨劫了下來,移禍江東,按到做伏龍幫頭上,讓他們兩下攪個天翻地覆,對自己兩人的事,就再無暇顧及了,只是神箭金刀,也非好惹,如何才能到手擒來呢?”
兩人一商量,只有上一趟大悲禪寺,請大師兄鐵木和尚出場不可,兩人也有自知之明,如果說明原委,鐵木和尚決不肯答應,倒不如激他一激,以他的火燥脾氣,準受不住,計議定當,第二天就上太行山去。
到了大悲禪寺,湊巧慧慈大師有事出去了,兩人拜見大師兄,鐵木和尚數年不見師弟,就問他們這幾年混得可好?兩人慾言又止,囁嚅地說了半天,才逸強進出一個好來。鐵木和尚是個心急如火的人,見兩師弟說聲好有這麼困難,早就不耐,說道:“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師兄我可不是外人,有什麼說不得的?”
鬼臉沈森林叫了聲“大師兄”忍不住滿腹委屈,流下淚來。
鐵火和尚昔日代師授藝,他們又吹拍得好,自然感情深厚,心想大概師弟們受了人家欺侮,當下一張黃慘慘的臉上,露出十分關心的神氣,問道:“師弟,到底受了誰的鳥氣,只管說出來,自有師兄我替你們作主。”
妖須兒王大倫悽然道:“大師兄,這事說起來話長,當日小弟等四人,承大師兄介紹,投奔伏龍幫,誰知天星海王汪洋濤見了大師兄的信,就問裡邊的人,說這鐵木和尚是誰?他裡邊的人說大師兄是慧慈大師的大弟子,誰知不說還好,這一說,他冷笑道:“我道是誰?老夫和慧慈大師,雖有數面之緣,那時,他還是個小沙彌呢,難道現在闖出這麼一點萬兒,就向老夫大不敬的寫起信來,連慧慈大師一起算上,有多少道行?還不是仗著長眉和尚的一塊招牌罷了,好罷!人家既然來了,就叫他們留下,以觀後效。”
“師弟!這話可當真。”鐵木和尚滿臉憤怒,又有點懷疑的問兩位師弟。
“我們怎敢在大師兄面前扯荒?”妖須兒王大倫聳著肩一本正經地回答,接著又道:“我們四人,因是大師兄所介,好壞總關連著大悲禪院,這才任勞任怨,在所不辭,哪知幫中的人,因咱們初到時,汪幫主萬分冷淡,所以連一般弟兄也就瞧不起了。前年咱們兄弟四人奉上幫主之命,打劫高淳縣一家富有人家,得手之後,就不准我們回到湖中,叫我們自己在外邊暫避風頭,第二天就被大批捕頭包圍,任師弟、杜師弟當場重傷死亡,何師弟也被擒住……”
鐵木和尚問道:“他們兩個死了?”
王大倫點了點頭道:“當時只有小弟一人得脫,就連夜趕回射陽湖,卻見不到汪幫主,兄弟們在背後,可更難聽‘鐵木和尚’代師授藝,教出來的還會有什麼高明角色,他自己懂得幾手三腳毛?這次失風,真給咱們伏龍幫丟人。小弟因何師弟還在獄中,只好忍氣吞聲,裝作沒聽見,相請幫中設法營救,可是一連幾天,都見不到幫主,也沒有一個人理會。這才離開射陽湖,到處奔走約了幾個好友,才把何弟營救出來。只怪當時沒有回到幫裡去,其實這事情鬧大了,也恐怕連累到幫裡,才遠走高飛,避一避風頭。那知伏龍幫給我們兩人,按上了背叛幫規的罪名,派出高手,要擒回去處死,而且揚言……”妖須兒王大倫說到這裡,又故意吞吞吐吐的停了下來。
鐵木和尚急問:“他們揚言,說些什麼,你只管說出來。”
妖須兒苦著臉望了沈森林一眼,才道:“他們揚言要大師兄把小弟兩人交出去,否則就會大興問罪之師。小弟一得到這個信息,就趕緊到這裡為報信,不瞞大師兄說,小弟在幫中呆了多年,他們聲勢浩大,能手如雲,萬萬惹他們不得,所以……所以想勸勸大師兄,最好暫時避一避風頭再說。”
他兩人這麼一說,可把鐵木和尚氣得臉更黃蠟,猛地一拍茶几,嘩啦啦,一張楠木幾兒,震成粉碎,怪叫道:“伏龍幫欺人太甚,師弟,你們儘管放心,誰敢到大悲禪院來撒野,管叫他們來得去不得。”
鐵木和尚這一怒氣沖天,兩人直從心裡樂了出來,可是絕不敢形之於色,當下沈森林趁機獻計道:“大師兄,最近聽說伏龍幫已經派了一位高手,追蹤前來,一兩日內,怕就要找上寺來,以小弟愚見,不如先下手為強,就在半路上把他們攔住,免得驚動師傅他老人家。”
鐵木和尚立時稱好,說道:“何師弟此話有理,真要讓人闖上大悲禪院來,不管勝負如何,這個人也丟不起。”當下決定在山下路口,把來人截住,給他一個下馬威,第二天早上,妖須兒王大倫,鬼臉沈森林因怕東方湘綺一個人趁空逃跑,就把她帶到路旁松林深處,叫她不準亂動,東方湘綺被他們惡言恐嚇,只有暗自流淚,那敢倔強。
兩人轉出松林,就引著鐵木和尚同來,走了沒有幾步,鬼臉沈森林突然一聲驚叫,回頭疾走。
鐵木和尚看他臉色蒼白,猶有餘悸,不由問道:“何師弟,你瞧到什麼?竟嚇成這個樣?。”
只見沈森林顫巍巍的用手指著一侏松樹道:“大師兄,你看,這樹上不是畫著一條黑龍嗎?”
鐵木和尚笑道:“畫上一條黑龍,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妖須兒王大倫也急道:“這是伏龍幫選定執行家法的地方,大師兄,這……這怎麼辦?”他活未說完,只聽林外鸞鈴齊響,馬蹄得得,自遠而近。鬼腰上沈森林焦急的道:“來了!來了!這如何是好?”
鐵木和尚低喝了聲“隨我來!”說著拉上面紗,大踏步奔出林去。
那知神箭金刀鄧金炎,連演“奪命金刀連環三式”,把鐵木和尚的降魔杵磕飛。三個人同時受傷,鐵木和尚幾曾受過這等恥辱?怒匆匆的催促兩人快走!妖須兒王大倫等三人,狡計未酬,還負了傷!雖然傷並不重,但一看大師兄黃髮倒豎,黃臉凝霜,催自己兩人快走,那敢再放半個屁,連松林中的東方湘綺,這時也無暇顧及,垂頭喪氣的跟著鐵木和尚,翻山越嶺,奔回大悲禪院。三人才跑到山門口,只見一個小沙彌已在等候,一見鐵木和尚,打了個問訊,道:“師傅在裡面,立等大師兄回話。”
鐵木和尚愕了一愕,心想:“師傅回來得好快!”
小沙彌湊了過去,低低的道:“師傅剛才回來,好像很生氣!”
鐵木和尚點了點頭,回頭向王大倫兩人道:你們可去禪房等候,師兄我去去就來。
說著急忽忽的入內而去。
過了一會,只見三師兄松月和尚從裡面出來,望了兩人一眼,冷冷地道:“師傅要你們兩人,立即下山,今後不準再上太行山一步。”
兩人一聽,直像兜頭澆下一桶冷水,他們知道師傅的脾氣,哪敢久留,趕緊站起身來,向松月和尚道:“既然師傅吩咐,小弟就此告辭。”
松月和尚從鼻孔中哼了一聲,理也不理。兩人討了沒趣,敢怒而不敢言,急急匆匆地奔下山來,跑返松林一瞧,但見林中松樹,七倒八歪,斷折了一大片,枝柯滿地.十分零亂,好似有人在松林中動手過招,不少樹身上刀痕壘壘。四處一找,哪裡還有東方湘綺的蹤跡。心想這一定是被神箭金刀鄧金炎救了,這一仗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白便宜了那個小子,但自己兩人,武功遠不如人,追上去也是白饒,兩人對看了一眼,一跺腳,返身出林。
他倆人這一去,卻替伏龍幫和大悲禪院帶來了血雨腥風,此是後話。卻說皇甫明煜出了射陽湖,策馬疾馳。他從江蘇、山東,折入河南,渡過黃河就進入了太行山脈,一路上曉行夜宿,馬不停蹄!原因是他有了二師兄玉真子的先人之言,深知這大悲禪寺,在江湖上自成一派,寺中和尚個個武功高強,尤其是長眉和尚,稱尊武林,已非一日。
他想到金刀鄧老莊主,萬一先人寺去,哪是人家對手,於是想趕在鄧老莊主前頭,能會合他們,大家好謀定而動,這才急急的趕路。
這日到了太行山下一個小鎮,找了家客店,休息一宵。第二天就向店夥計打聽入山路徑,可是他一問大悲禪寺,竟然說不知道,又問這幾日可有像鄧老莊主模樣,一行老少六人經過,店夥計也回答沒有。
心想自己一路急奔,可能趕過了頭,這樣敢情正好!自己在這裡等他們就是。
哪知呆了一天,還不見他們前來,要知等人是最心焦,一天過去,他有些耐不住了,暗忖:“今天晚上,不知先上山去了踩踩虛實,想來憑自己的身手,暗中行事,諒也不致惹出事來。”
主意打定,晚餐之後,就閉戶睡覺。偏僻小鎮,人們都習慣早睡,一交初更,已是萬簌俱寂。
皇甫明煜略一收拾,攜了龍吟寶劍,推開窗戶,縱身出去,隨手掩上窗門,照著店夥所說上山路徑,展開輕功,直像一樓輕煙,嫋嫋而起。足足奔了一二十里光景,人山漸深,夜色朦朧中,群峰層立,松濤如海,哪有大悲禪院的影子?他正在行止難決,遠矚雲壑,悠然出神的當兒,猛覺有一絲微風,從耳際擦過。
皇甫明煜內功精湛,今非昔比,這颯然風聲,雖然極為輕微,但如何瞞得住他,回頭一望,只見有一縷黑影,像隕星般直向對面一個山谷中墜落。
去勢之快,真是迅疾如矢!憑自己的目力,竟連什麼都沒看清楚。
心念一動,也連忙使出輕功,向黑影飛落之處趕來。他從這個山頭,奔上那個山頭,中間無山徑可循,所走的盡是峭壁懸巖,上面還凝結著皚皚白雪,十分險滑!足足一刻多工夫,才算走出這條狹長的山谷,接著景物又是一變,只見四周峻峰環抱,中間是數百畝大小一片平地,在蒼松翠柏掩映之間,隱隱露出百十間房舍,不少地方,還閃鑠著燈光。
皇甫明煜心中一喜,暗想在這絕壑之間,有這許多屋宇,準是大悲禪院了。
他隨著重簷飛棟,悄悄地穿到後進另一個院中,底下是一條白石鋪成的甬道,通著一個月洞門,兩側卻是參天古松,濃陰匝地。
一看四下無人,輕輕躍下,方要舉步,猛聽月洞門中似有人聲。急忙又躍上樹去,果然遠遠望見兩個僧人,從月洞門中緩緩而來。一路上邊走邊談,依稀可辯!只聽一個道:“昨天這兩個點子,聽說手底下可真不含糊,怎地無緣無故,跑到大悲禪院來撒野?”
皇甫明煜聞言不由大驚,聽口氣似乎鄧老莊主他們已經先到了。
另一個道:“聽說他們來頭可也不小,卻是尋仇來的,你想大師兄等四人武功何等高強,還加上幾十個兄弟,不但沒把人家截住,還吃了虧呢,後來不是五位臨寺出來,哪能製得住人家?”皇甫明煜暗叫一聲“糟糕!”
只聽先前一個又道:“咱們分派在後面真是倒黴,什麼事都看不到,要不是把人送到石室裡去,咱們還不知道出了事呢!”
兩人漸走漸近,皇甫明煜心想既然人被關在石室裡,這時還是救人要緊,當下身形飄落,駢指如戟,業已點到兩人身上。
他急中生智,先把一個身上的僧袍,剝了下來,往自己身上一披,隨手帶上僧帽,月光下,一看自己影子,已儼然是個僧人模樣。
趕緊一個提起和尚,縱身上了松林濃密的樹椏枝上,把他縛住,看看已無痕跡,又飄身下樹,把另一個穴道解開。
那和尚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望著邊上的師弟,問道:“這是怎麼會事?我頭脹得發昏。”
皇甫明煜一手抓住他胳膊,沉聲喝道:“要命的不要嚷,帶我到石室去!”
和尚一聽不是他師弟的聲音,心知落在人家手裡,但他練了多年把式,還妄想逞強,右腕猛的一翻,左掌業已推出。
他不動倒也罷了,這一用力,就吃了苦頭,只覺右腕突然如折,半身痠麻,一點動彈不得,直痛得他哼不出聲來,他知道只要一嚷,自己這條性命,準得報銷,只好忍著痛苦求饒。
皇甫明煜冷笑一聲,手上稍松,說道:“辛苦一趟,乖乖的替我帶路吧!”
和尚心知無力抗拒,如果稍有個倔強,定要再吃苦頭,只得硬著頭皮向前帶路。不一會,繞出寺後,前面是一條幽徑僻地,極目望去,似乎通到一個山凹。
皇甫明煜加一打量,低聲喝道:“石室可在那山凹之中,有多少人看守?”
和尚皺著眉,低聲答道:“石室就在山凹盡頭,由四師兄戰鬥勝佛主持。”接著又道:“再過去就是本寺禁地,入內的人,格殺勿論,小俠發了個慈悲,放了小僧罷!”
皇甫明煜冷笑一聲,方要答話,猛見兩條黑影,從山凹中疾馳而來。
一轉眼,已擦身過去,身法極為矯捷!接著又有一條黑影,才一入眼,已一閃而逝,比起前面兩人,又不知要快上多少倍!在這一剎那,自己依稀聽有到人在耳邊說話:“青年人還不快走!這口音極熟,猛一回頭,四面那人影?當!噹噹!噹噹噹當!山凹那邊,突然響起鐘聲,連續不斷。”
同行的和尚渾身打顫,哀求著道:“這……這鐘聲是石室出了事啦!再不快逃,就來不及了,求求你放了我罷廠他話未說完,寺中人影閃動,已有十幾條人影,持著戒刀禪杖,飛奔而來!十幾個人,已越來越近,在濛濛夜色中,為首的一個瞧了皇甫明煜——眼,猝然問道:“山凹裡出了什麼亂子?”
皇甫明煜答道:“我們方才從後院出來,看到有三個人影,向山凹裡奔去,我們還道是自己人呢!”
為首的和尚,哼了一聲;一揮手,率著十幾個人,疾奔過去。
皇甫明煜等他們去遠,隨手點了和尚穴道,放到黑暗之處,心想:“今晚打草驚蛇;白跑了一趟,不如趕快出去,免生枝節。”
迅速脫下僧袍,一縱身,向寺外松林投去。哪知身形才起,但聽輕輕的尖風劃空,數十點寒星,迎面襲到,皇甫明煜“玉兔搗藥?身子在空中一轉,左手發出一陣掌風,把暗器反震回去,人也跟著向林中衝入。他身法迅速,這一衝之勢,早閃人松林深處。
身後一陣騷動,隱隱聽到慘叫呻吟之聲,接著突然響起了一種淒厲刺耳的怪嘯,聲音極為難聽,但似乎又合著長短節柏。
心想:“這也許他們發現自己之後,傳出去的暗號。”果然隔不一會,另一個地方也隱隱傳來怪嘯之聲。皇甫明煜不敢逗留,一陣急奔,不知翻過了幾個山頭。
猛見一個松林前面,人影幢幢,金鐵齊鳴,八個和尚,圍著兩個壯漢,激戰方殷!皇甫明煜心中一動,這兩人不知可是鄧氏兄弟?連忙閃到附近一株大樹之上,定睛一瞧。
這兩個壯漢,一個判官筆,一使虯龍棒,招法純熟,攻勢凌厲。八個和尚,也無一弱手,但和這兩個壯漢卻差了一籌,雖然禪杖戒刀,漫天飛舞,還是步步後退。
使虯龍棒的猛在一聲斷喝,右手一捧,盪開禪仗,左手一棒,戮中左側一個和尚心窩,慘叫聲中,翻身栽倒。
使判官筆的,嘿嘿笑道:“嘿,有你一手!”
“著!”判官筆“陰陽開泰”,兩側兩個和尚,悶哼一聲,負傷而出,八個和尚,去了三個,餘下來的更是不支。
皇甫明煜無心觀戰,方想轉身出去,又是兩聲慘叫,有兩個和尚咕咚栽倒。
就在同一時間,驟然幾聲長嘯,破空傳來,才一落地,但聽金戈大震,分明戰場上有了變化。
皇甫明煜不由自主地又回過頭去,但見在三個和尚和兩個壯漢之間,多了三個黃衣老僧。
中間一個空著雙手,左右兩人,各拄著一支黑黝黝的禪杖,卓然而立。
“阿彌陀佛,兩位檀樾,昨日鬧本寺,我們大悲禪院看在你師傅份上,把你們留下,不過要讓你們師傅自己前來領回罷了。不想你們剛被人救出,又連傷本弟子,真不想活著下山了麼?”為首的黃衣老僧正在發話。
使判官筆的冷笑著道:“你認為區區石室,真能困得住我兄弟兩人嗎?本來咱們壯荒山和大悲禪院河水不犯井水,前年我三師弟三手羅剎,就是死在松月和尚手上,我師傅為了兩家和氣,才要我兄弟上大悲禪院問明曲直真相。不想松月和尚依仗人多,盛氣凌人,老一輩的更一味護犢,目空一切。我兄弟善者不來,當真還怕你們不成?”
判官筆倏然吐招,嗤嗤連聲,一大蓬寒星,噴射而出,向三個黃衣老僧當頭罩下。
那為首的黃衣和尚,乃是大悲禪院五個監寺之首,武功豈是等閒?
一看寒星光華,知非普通暗器,急忙在袖連揮,擲起一陣勁風,把暗器向橫裡拂出。
無巧不巧這陣勁風捲起的暗器,由下而上,像狂風驟雨般向皇甫明煜存身之處,激射過來。皇甫明煜驟不及防,幾乎全數中上,急忙雙掌前推,使出一陣“仙元罡氣”,才把一大蓬寒星震落。
雖是如此,也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還有高人,隱身樹上,怎不一起下來?”語聲未已,一股凌厲無比的掌風,已然襲到。
皇甫明煜已把暗器震落,自知形跡已露,不想黃衣老僧不問情由,猛下殺手。
心中難免有氣,身形陡然下撲,迎著他掌風,使出“雲龍九式”中的“神龍噴霧”,暗藏“仙元罡氣”,在半空中雙掌前推,硬接他一掌。砰然大震,黃衣老僧後退了一步。
皇甫明煌已飄身落地,拱手道:“老師傅請勿誤會,在下昆……”
“哈哈,果然有點門道,再接老僧一掌。”黃衣老僧面露獰笑,雙掌疾拍而出,皇甫明煜話未說出,對方排山運掌,掌風業已撞到。
大悲禪院門下弟子,是他殺父仇人,心中本已有氣,這時又不容他表明身份,兩次驟下殺手,使他忍無可忍。劍眉陡豎,星目露煞,雙手順著來勢,向前一招,緊接著開氣吐聲,猛然推出。
黃衣老僧雙掌擊出,立時覺得不對。
只感到自己擊出那足以開碑的掌力,竟然難以用實,反被一股堅韌的力道,向前驟然吸出,自己身不由已跨出兩步。那知身未站穩,有一股無比的力道,連同自己擊出的掌力,一起反震回來。
要想躲避都來不及,砰的彈出去兩丈開外,胸前好像中了千斤巨石,血氣翻騰,噴出一口鮮血,兩眼一黑,向後栽倒,人已昏死過去。
皇甫明煜才一出手,就把老和尚震飛出動員,不由十分驚愕。他哪知“仙元罡氣”和“龍吳乾坤”相互為用,威力竟然大到不可思議。
回頭一瞧,這會工夫,兩個壯漢,已和兩個黃衣和尚動上了手,打得不可開交。原來使判官筆的暗器出手,判官筆同時遞出。站在右邊的黃衣和尚,眼看師兄袍袖邊揮,忙著對付暗器,他不暇思索地踏上半步,禪杖橫掄,兩人就動起手來!使判官筆的,對大悲禪院和尚,心中存了拼一個是一個,手上判官筆,疾如兩點,又快又辣,招術奇詭,一味掄攻。
看上去功力雖然還不到登峰造極,也無不勁吐筆尖,呼呼有聲。黃衣和尚一支禪杖,精純無比,但一時也只打個平手。
邊上使虯龍棒的,一見老大出手,哪還沉得住氣,他一聲不哼,兩隻虯龍棒突如蛟龍出海,向左邊一個黃衣和尚猛襲過去。
虯龍棒翻翻滾滾,緊打急攻,那黃衣和尚驟不及防,被他一輪狠攻,也手忙腳亂,十分狼狽。
這兩個壯漢的兵刃招法,都屬於外門的剛猛一路,一招得手,著著急攻,霸道凌厲。這種打法,固然可以收效一時,但時間一長,內力消耗過甚,逐漸的就有點相形出絀。對方兩個黃衣和尚,功力原本高過壯漢,先前被他們搶了先機,兼之招法奇詭,一時摸不清路數,才打成平手。
這時一見對方後力不繼,禪杖一緊,制機反攻,就逼得兩個壯漢攻少守多,強弩成末。
對面山崖上,又長長短短的響起鬼哨之聲。站在一旁的三個和尚,連同負傷的黃衣老僧,已經走得一個不見。
松林中也吹起那種怪聲,彼此呼應,十分刺耳!皇甫明煜心中暗想:此時再不走,更待何時?但回頭一瞧,兩個壯漢,雖在咬牙困鬥,敗象已露,決難支持,不由起了幾仇敵愾之心,如果自己再不出手,恐怕三個人都離不了太行山。
心念一決,身形驟起,喝聲;“兩位兄台不要慌張,在下來了。”右手呼呼劈出兩掌,分襲兩個和尚。兩個黃衣和尚,雖然略佔上風,要想立時贏得人家,也非容易。
和判官筆動手的一個,已招招進逼,禪仗使得呼呼有聲,他立志要把對面敵人,毀在杖下,替寺中門人復仇。
這時猛然聽得有人大喝一個,一股強猛勁風,向自己後心襲到,心中一驚,急忙回杖一挑,圈住全身。
那知禪杖和掌風才一接觸,便覺沉重無比,震得幾乎把握不住,趕緊勁貫杖頭,才勉強消解來勁。
要知對面的判官筆,也非弱手,覷定機會,那肯錯過,判官筆迅捷出手,筆影亂晃,他驟肩井、將台、玄機、章門四穴。
黃衣和尚,顧了後面,就顧不得前面,只好橫掌當胸,準備硬擋一擊。誰知對方判官筆,竟然是個虛招,筆將及身,陡然下沉,只聽機括連響,一大蓬寒星,猝然噴出,要想躲避,卻因距離甚近,已是不及,數十支毒針,全都打入前胸,翻身倒地,立時了帳。
和虯龍棒對敵的和尚,一看形勢不對,就雙足點地,倒縱入林。
兩個壯漢,強敵已去,才看清出手援救自己的,卻是一個文弱書生,不由微微一愕。
使判官筆的趕緊抱拳說道:“在下童威,這是兄弟童猛,適才蒙兄台仗義相助,感激不盡,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皇甫明煜也連忙答禮,一面笑道:“兄弟崑崙皇甫明煜,因探尋仇人來此……”
話未說完,那松林之中,突然怪嘯大作,聲音急促!
童威急道:“這是賊子們鬼哨傳聲,可能調集高手,趕來圍擊,皇甫兄還是出了山再詳談罷!”三人同時展開輕功,一口氣翻了兩座山峰,距離大悲禪院已是甚遠,囑目四眺,昏暗之中,但見群山起伏,連綿不斷,三個人誰都不知出山路徑。
童猛提議道:“這時昏黑得東西不辯,我們不如等日出之後,認明方向,再走不遲。”
童威和皇甫明煜自然同意,這就找了一處避風巖穴,坐下來養神。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童猛壓低著聲音道:“大約有八九個人。”
童威立起身來,怒道:“這批賊禿,地勢比我們熟悉,今天要速戰速決,才能離開此山。”
三人出了巖洞,突聞幾聲吆喝,八九個和尚,一字排開,攔住去路。
為首一個身著青色僧袍,面如黃蠟,手俸降魔杵,冷笑道:“三位檀樾,原來躲在這裡,反正你們也莫想活著下山了,不如跟佛爺回去,聽候發落,佛爺慈悲為懷,到時給了你們個乾脆就是。”
童氏兄弟,對使一個眼色,兩人左手同時迅速地戴上鹿皮手套,身形突然打橫裡縱出,喝聲:“死不完的賊禿,嚐嚐太爺們‘七返神砂’!”
“‘七返神砂’果然烏蒙一寶,名聞江湖,但仗著歹毒暗器傷人,算是那一門好漢?是好的,過來和我鐵木和尚戰上三百回合。”鐵木和尚道。
童猛也喝道:“和你們這批以多為勝的賊禿,講什麼江湖道義?”鹿皮手套,向左邊革囊中抓去。皇甫明煜一聽對方自稱鐵木和尚,趕緊叫道:“項兄且慢!這鐵木和尚,小弟有話問他。”
說著閃身出去,向鐵木和尚拱手道:“在下皇甫明煜,有一事請教大師傅,不知肯否見告?”
鐵木和尚哈哈笑道:“你只要勝得了佛爺手中降魔杵,自己奉告。”
皇甫明煜道:“大師傅一言為定,請賜招罷!”
鐵木和尚怒道:“你還沒有撤出兵器。”
皇甫明煜悠然地道:“對付大師傅,在下還用不著兵器。”
這句話可把鐵木和尚氣得七竅生煙,冷哼一聲,右手降魔杵“五丁開山”,右掌一番“金龍探爪”,趁勢劈山。
皇甫明煜右掌虛空一推,身形向左飄出,跟著左掌微吐,用了五成力道,硬接鐵木和尚一掌,試試他的功力。
掌力接實,鐵木和尚一條左臂,隱隱痠麻,心頭大驚,降魔杵“怒海翻瀾”,疾卷出去。
一霎時杵影縱橫,盡是殺招。但不管你杵招如何凌厲,每到變招將出之際,都被對方連綿的掌勢封住。
鐵木和尚空有一身本領,卻是施展不開,怒吼連聲。兩人纏鬥了二三十招,皇甫明煜不願多耗時間,乘隙進招,呼呼兩掌,把鐵木和尚逼退兩步,陡的覷準降魔杵,伸手一招。
鐵木和尚只覺降魔柞在手中猛的一震,虎口劇痛,竟然脫手飛出落到對方手上。這一驚非同小可,才知對面的文弱書生,卻是身懷絕學。
皇甫明煜笑嘻嘻地接過降魔杵,道:“大師傅,承讓承讓,現在可把王大倫、何小井兩人住處見告了罷!”
鐵木和尚一張黃慘慘的臉上,更顯得黃中透白,憤然道:“不錯!他們在兩個月前,確曾來過大悲禪院,不過當時被貧僧師傅驅逐下山,現已不在本寺了。”
皇甫明煜疑信參半,又道:“大師傅,此話當真?”
鐵木和尚冷冷地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信不信由你。”
皇甫明煜看他神色,非似虛語,忙道:“承大師傅明示,在下感激不盡。”說著和童氏兄弟,轉身就走。
鐵木和尚和七八個和尚,愣愣的看他們從容離去。
皇甫明煜等三人,加快腳步,才翻過一座山頭,猛二聲震撼山谷的長笑,破空飛來!颼!颼!颼!·黃影連閃,面前突然多了四個黃衣僧人,向自己怒目而視。
前面一個,身材高大,滿頭紅髮,散披肩上,粗眉大眼,一臉橫肉,生相極為獰惡。
這人卜看面貌,就知是慧慈木師了。
童威心頭略一打轉,遂和兄弟童猛打個暗號,鹿皮手套揚處,兩把“七返神砂”,化成漫天煙霧,霏霏濛濛,七彩繽紛,向慧慈大師迎頭灑蓋而下。
猝然發難,這股聲勢,也端的厲害!慧慈大師哧哧怪笑,說道:“別人怕你們烏蒙老怪的‘七返神砂’,在我尊者面前,真是班門弄斧。”
左臂微微一揚,狂飈起處,童氏兄弟所施的“七返神砂”,立被震散。慧慈大師正待就追殺!猛見一條人影當頭飛墜,連身法都未看清,人已落到自己面前。慧慈大師,心頭一愕,向後退出半步,定睛一瞧,卻是三人中的一個文弱少年,只他雙手一拱,含笑說道:“在下皇甫明煜,因追尋仇人,誤闖寶山,不想引起貴寺師父誤會,致失手傷人,心實不安,師父望重武林,還請多恕罪,讓在下三人,下山去罷!”
慧慈大師看清來人,臉色突然一沉,喝道:“小施主倒說得輕鬆,今日你們還想下山去嗎?”袍袖疾拂,一陣勁風,像驚濤駭浪般自袖底卷出!童威見狀,不由大驚失色,忙喊:“皇甫兄快退!這是禿驢的‘狂雲神功’。”語聲未歇,蓬然一聲悶響。
這種內家真力的拼對,絲毫取巧不得,皇甫明煜硬對方一招“狂雲神功”,立覺心神一震,身不由已地向後退出半步。
慧慈大師上身晃動,差點立腳不住,心頭微震,殺心陡起,隨著一陣哧哧怪笑,揮杖驟然出手,“力劈五嶽”,迎頭就打!皇甫明煜退了半步,早有準備,龍吟寶劍出匣,划起半圈青虹,“物換星移”,輕輕一挑,竟把重逾千斤的來勢,化解無形。
慧慈大師心中有數,對方這個文弱少年,內力竟然和自己不相伯仲,一時不敢存輕敵之態,又是一聲怪嘯,杖招倏變,剎那間,數丈方圓,只聽杖風呼呼,杖影如山,大悲禪院鎮山之寶的“伏魔杖法”,端的非同小可!皇甫明煜全身被圈入杖影之中,他臨危不亂,左訣右劍,雲靈劍法業已展開,龍吟寶劍一掣一揮之間,身前漩起了一團青紫光圈。
任你禪仗急若驟雨,但始終被一層濛濛劍氣,擋在五尺開外,莫想越雷池一步。
一陣工夫,雙方就拼搏了五十三個回合。
慧慈大師武學實在是爐火純青,高深莫測,一支禪杖直如怪蟒纏身,惡蛟逆水,挾著點點杖影,盡向青濛濛的光圈中猛擊,招招歹毒,出手狠辣,威勢實是嚇人。
慧慈大師滿以為自己伏魔仗法展開,對方決難支持,那知連演絕招,依然莫想傷他分毫,雖然怒火中燒,卻也不敢大意。細察對方劍招,只覺精微絕倫,極難找出半點空隙,而且每逢青中透紫的光華遞到之處,雖然離身還有數尺,寒芒即已砭人。不由心頭一懍,心想這種高深的劍法,自己數十年江湖,尚屬僅見!猛聽一聲清肅,聲如龍吟,對方的青紫光圈,陡然暴漲.剎那間漫天紫氣,金星流動。
只覺劍氣如幕,由四面八方合圍而來,頓時把自己裹在這一片耀眼奪目的奇幻劍勢之中。
慧慈大師,何許人也?他那會被這種幻覺所迷困,只不過感覺到對方出手,迅速得幾乎使肉眼看不清楚罷了。
這倒也還可以勉強應付,最怕的就是對方每一劍後面,都是接連三招,綿綿無窮,變化莫測!根本就沒有使人緩氣還手的機會。
自知長此下去,決難久持,不若乘機衝出劍幕,再作打算。
他赤發散亂,黃牙暗咬,忽的大喝一聲,呼呼劈出兩杖。
這兩杖是他數十年修為內家功力所聚,威勢自非尋常,雲靈劍法雖然玄機變化,奇奧莫測,也難擋得住這股強猛的衝撞,青紫光慕,立即被盪開一個空隙。
慧慈大師身隨杖起,雙足一點像流星般疾衝而出,人已到了三丈開外。那知皇甫明煜連演雲靈劍法,正好使到三十二式。
鑫發尊者衝出劍幕。他兩人本來都是全力相搏,這一驟然失去對手,餘勁未歇,那裡還收得住招?龍吟寶劍化作一道青紫光華,脫手飛出,直向慧慈大師身後,電射而去,絲絲生風,寒芒四吐!慧慈大師腳跟還未落地,風生腦後,回頭一瞧,直嚇得心膽俱裂,敢情這少年還會飛劍。
急忙之中,舉起禪杖,向後擲出,這時逃命要緊!也顧不得平日尊嚴,“懶驢打滾”,人從橫裡連翻帶滾,又滾出去了兩丈來遠。
只聽身後“喀嚓”一聲,粗逾鵝卵的精網禪杖,立被截作兩段,慧慈大師塵土滿臉,狼狽的站起身來,回頭一瞧,少年依然站在原處,那支青虹吞吐的寶劍,好好的握在手上,似乎和沒有事一樣。
驚魂甫定,反疑心適才驚恐過度,但相隨自己數十年的禪杖,明明已攔腰切斷,靜靜地躺在地上。
這時四野反顯得非常沉寂,突然從寧靜中響起了一個蒼勁冷峭的聲音:“小施主竟能飛劍傷人,這手絕藝,老衲還只是耳聞,不知師承宗派,可肯見告?”
聲音雖然不高,卻字遼鏗鏘,震懾人心!皇甫明煜依聲望去,那五丈開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又瘦又小,身穿古銅色僧袍的老和尚,手持念珠,迎風而立。
那枯乾得像骷髏似的臉上,鬚眉虯結,看不清口鼻,只露出兩個精光四射的眼睛,緊盯著自己,直似兩把利劍,威冷逼人。
不由機伶伶地打個寒戰,心想在如果在晚間遇上,不當他殭屍才怪!當下抱拳答道:“在下皇甫明煜,乃是昆門下,老傅大概就是長眉前輩了?”
長眉和尚一無表情,冷冷地道:“崑崙還有小施主這樣高手,真是難得!”
話到這裡,掃了童氏兄弟一眼,聲音突轉嚴厲,接著又道:“大悲禪寺,二百年來,還沒人敢上山生事,當初有幾個自命不凡的闖了上來,也從無一人能活著回去。三位小施主自然身懷絕學,才敢闖上太行山來,老衲也不過份留難,只在能接得住老衲三招,大悲禪院就破例讓你們安然下山。好!三位小施主就請併肩子上罷!”
皇甫明煜暗忖事已如此,說也徒然,眼前的長眉和尚,雖然厲害,自問接他三招,也許還可承當。
但童氏兄弟,功力較差,不如要他們先下山去,免得礙了自己手腳。
當下劍眉一軒,慨然說道:“老師傅既然要向在下賜招,恭敬不如從命,那就由在下一人奉陪就是。”
接著回頭就向童氏兄弟打個眼色,朗聲說道:“這裡由小弟奉陪老師傅三招,兩位兄弟就請先下山罷。”
童氏兄弟一看皇甫明煜居然要想一人獨擋長眉和尚,卻叫自己兄弟先走,不由心中十分感動,但江湖上,那有如此不顧義氣,臨危先走之理?”
正想開口,猛聽耳邊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你們兩個小鬼頭,還不快走,再耽下去,就壞事了,這裡有我老人家擔待。”
童威回頭一望,那有半點人影?可是耳邊明明有人說話?正在遲疑,眼看皇甫明煜面露焦急,又道:“兩位童兄,儘管先行。”
說著連使眼色,催促不迭!“小鬼頭,還不快走!”那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有點憤怒。
長眉和尚也不耐,厲聲喝道:“既然皇甫小施主要單獨留下,你們兩個娃娃,就去罷。”
童威知道已有高手在暗中援助,多著自己,反而礙手,也就一拉童猛,向皇甫明煜拱手道:“既然皇甫兄吩咐,小弟兩人先行一步。”說著展開輕功,如飛而去。
大悲禪院的和尚,有長眉和尚吩咐,自然無人再敢攔擊。長眉和尚等兩人去後,望皇甫明煜一眼,連連點了點頭,溫和地道:“小施主這份義氣,這種膽量,老衲不勝欽佩,你可準備了!”
說著左腕袍袖微拂,露出一隻枯乾得像鳥爪般的手掌,向前輕輕一推!這一掌顯然只用了五成力道。
皇甫明煜那敢絲毫大意,腳踏丁字步,凝神蓄氣,勁運右臂,跟著掌心微吐,“仙元罡氣”和“龍吟乾坤”兩種功夫,同時並施。
掌風相接,只覺一股無形的潛力,軟如綿絮,向自己反彈過來。
頓感右臂痠麻,身形晃動,不禁向後退了一步。長眉看到這種情形,也著實心驚,憑自己數十年浸淫的綿掌,雖然只用上五成力道,但江湖上能接得住的,也寥寥無幾。
對方二十不到的少年,居然只用單掌硬接,只不過退出一步,這份功力,已屬罕見,難怪他誇下海口,一人承當。
此人身懷絕學,再過二十年,江湖上怕無人能敵?老和尚殺心陡起,陰惻惻地一聲乾笑:“小施主功力果然非凡!再接老僧第二招。”
兩隻枯乾的手掌,五指倏呈灰白,漸漸由灰轉黑,手指微屈,掌心內凹,向前緩吐!這一次的掌力,非異先前,只見從內凹的掌心,似乎隱隱地飛出一縷深灰色的輕煙,隨著就有一股無比的潛力,像驚濤駭浪,洶湧而出。
最奇的這掌風,竟然在半空中自動旋轉,發出呼嘯,中間還尖雜著絲絲異聲。
皇甫明煜不敢分神,暗暗運集全身功力,蓄勢以待,見枯木揮掌之際,也雙掌平胸推出。
兩股潛力,懸空一按。皇甫明煜立時覺出不對!那股呼嘯而來的旋力,重逾千鈞,自己的“仙元罡氣”在前面把來勢擋住,但因正面擋了一下,那旋轉的壓力,猛的從兩邊分開,由左右向後捲過來。
呼嘯和絲絲之聲,忽然大起。皇甫明煜大驚失色,這是什麼掌法?心念才動,立即使出“雲龍九式”中的“神龍迴翔”,身形向後平飛出去三丈來遠。
這本是電光火石的一瞬,心念動作,間不容髮,皇甫明煜縱然見機得快,已經遲了半步,左肩上似被掃著了些,只覺微微一麻,鼻中嗅到一股腐屍之氣,令人作嘔,全身陡然打了一下寒禁。
雙腳才一落地.猛聽耳邊有人說了聲:“年輕人,還不快走!”
聲才入耳,右臂似已被人握住,身形驟起。
“我當是誰?老酒鬼你也插手多事?”長眉和尚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老禿驢,失陪!失陪!”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搖曳長空,自己兩腳,虛飄飄的足不沾地,掣電御風,向前疾馳。
眼看山岡起伏,像流水般滑過,兩耳呼呼有聲,這種“凌虛踏空”的功夫,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大約過了一刻多時辰,腳下已逐漸緩慢下來。皇甫明煜回頭一瞧,那拉著自己急奔的是個酒氣醺醺的矮小老頭,看他腰繫酒葫蘆,手執旱菸管,不是自己初出門時,在船上戲弄船老大的髒老頭是誰?據二師父說:“他老人家和自己師傅同輩,是目前江湖上碩果僅存的有數高手,大家因他遊戲風塵,不拘形跡,亦莊亦諧,亦酒亦仙,就叫他太白酒仙……皇甫明煜正在沉思。”
“年輕人,到地頭啦!你在想什麼鬼心思?難道要我老人家拖著你跑一輩子?一個晚上沒酒喝了,我早巳骨軟筋酥,全身使不上勁,那裡還跑得動?”太白酒仙一面說話,左手向前一摔。
皇甫明煜冷不防一個踉蹌,向前衝出了兩三步,才算站住。
趕緊上前一步,倒身便拜,口中說道:“晚輩幸蒙老前輩……”
太白酒仙旱菸管向空亂揮,勃然怒道:“老前輩,老前輩,你乾脆叫我老不死!老酒鬼好!你這樣子,不要折煞我嗎?”
皇甫明煜心中一愣,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惹他發起怒來,一時跪在那裡發愣。
太白酒仙越看越生氣,朝著皇甫明煜也噗的跪了下去,口中叫道:“你跪著不肯起來,想是要拜死我,現在我拜你好了。我老人家沒有酒喝,正沒有好氣,你還來逼死我?”
皇甫明煜這才想起他平生最討厭人家磕頭跪拜,自己一時大意,才惹他生了大氣。
忙站起身來,陪笑說道:“老前輩……你老人家酒喝完了,這裡離小鎮不遠,晚輩這就陪你老人家前去喝酒。”
太白酒仙一聽,忽然轉怒為喜道:“你早說請我喝酒,我老人家也不會生這麼大氣,這陣子豈不白耽誤了時間,快走!過足了癮,我老人還有話問你呢!”
皇甫明煜見他轉怒為喜得這麼快,心中暗暗好笑,這老人家脾氣這般古怪,那知他這略一沉思,太白酒仙踢踢搭搭的已經跑出老遠。
皇甫明煜不敢耽擱,連忙跟了下去,才轉出山腰,太白酒仙已經跑得不知去向。卻見山腳一塊平噸上,刀影翻騰,金鐵交擊,有四個人正在捉對廝殺,旁邊還站著四人,手握兵刃目注戰場。
不由加緊腳步,向前奔去。那旁觀的一老三少,一見山上有人下來,早就注了意,這時大家距離漸近,其中兩個青年,飛也似地迎了上來,口中叫道:“原來皇甫兄你也來了?”
皇甫明煜一看竟是鄧玉誠鄧玉甫兄弟兩人,不由喜道:“小弟正為追尋你們來的,不想反趕到前面來了。”
戰場中突然有個跳出圈子,也齊聲叫道:“皇甫兄,你果然下山來了!”說著直奔過來,卻是童氏兄弟。
皇甫明煜見在這裡碰上鄧老莊主,心中大喜,一面介紹童氏兄弟,和大家見面。
鄧老莊主也替兩個壯漢向皇甫明煜等三人介紹,才知和童氏兄弟動手的兩人,一叫神彈子範澍祥,一叫二郎神徐繩武,乃是伏龍幫的兩位香主,大家握手言歡,各自說了許多仰慕和道歉的話。
鄧老莊主問起皇甫明煜怎地也來了太行山?皇甫明煜把自己去鄧家池和射陽湖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一面指著童氏兄弟笑道:“小侄和兩位童兄,今天如果沒有高人相救,差點把性命送在太行山了。”
童威接口問道:“對了,昨晚小弟被囚的石室,鐵門突然打開,當時有一個蒼老聲音叫我們快走,今天長眉禿驢一出場,那個蒼老聲音,又連催我們儘速下山,這位暗中相救的高人,不知到底是誰?”
皇甫明煜笑道:“他老人家已在前面相候,我們趕快下山,遲了他老人家會不高興呢!”
玉萱姑娘忍不住問道:“皇甫大哥,你說高人,到底是誰呀?”
皇甫明煜道:“他老人家是太白酒仙。”
鄧老莊主聞言不由十分驚慌的道:“太白酒仙!他老人家現在那裡。”
皇甫明煜笑道:“他這時大概已在小鎮的酒樓裡了,是小侄請他喝酒去的。”
鄧老莊主忙道:“老弟,你趕快先走,這位老人家的火爆脾氣,會等得不耐煩。”說著連連催促,皇甫明煜知他所說是實,也就不再客氣。
一陣急奔,早就到了山下小鎮,好在這個小鎮只有一家酒店,設在路邊。
皇甫明煜才一進去,便聽太白酒仙的聲音正在大笑大嚷:“好啦!好啦!我老人家可沒有白吃你的,那人不是來了麼?哈哈!”
座位上刷的站起一個人來,身形一閃,很快的奔了過來,口中喊道:“明煜哥哥,果然是你!”一把握住皇甫明煜的手腕,緊緊不放。
皇甫明煜一看抓住自己手臂的,卻是一年不見的晶弟弟,你也在這裡,這可真巧。
“年輕人,什麼都巧,我老人家上了年紀,什麼都巧不出來啦。”太白酒仙自言自語說著。
諸葛晶瑩臉上一紅,接著道:“我是從崑崙山一路找你來的。”皇甫明煜這時無暇和他多說,連忙向太白酒仙席上走去,只見他前面杯盤狼藉,手捧酒壺在咕嘟咕嘟地狂喝。
一看皇甫明煜走來,他用舌頭砸了砸嘴角,道:“年輕朋友,一看不見了,不去多談一會,我老人家自有老頭兒來陪我喝酒的。”
說著用手一指,原來鄧老莊主一行,正好走了進來。
“老爺子,小老兒一直無緣拜見,今日真是福緣不淺,且讓小老兒陪你老人家喝個痛快。”
鄧老莊主一面說,一面又回頭對眾人道:“老前輩不喜歡俗禮,你們都坐下來陪他老人家喝上一杯,大家越隨便越好。”
隨又吩咐酒保,揀好的酒菜都送上來,酒保答應著下去。
太白酒仙呵呵笑道:“老莊主,真有你一套,痛快!痛快!我老酒鬼今天可真交上了酒運啦!倒處有人作東。先前有個小娃兒,答應請我喝酒,我嫌他跑得太慢。後來又碰上一個假相公,我老人家隨便便編了幾句,騙得他乖乖的請客,其實只要我老人家一高興,準有喜酒喝。嘻嘻!”
大家見太白酒仙嘮嘮叨叨地說了許多不相干的話,心裡暗暗好笑,可是誰都不敢笑出來。
只有諸葛晶瑩聽得心中一跳,玉臉一紅了起來。好在這時沒有人注意他。
那童氏兄弟,雖聽鄧老莊主和皇甫明煜說過,此老不喜人家多禮,但自己兄弟,蒙他老人家從大悲禪院石室中救了出來,總應叩謝一番,才是道理,兩人站起身來,正想開口。
卻見太白酒仙瞪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兩個小鬼頭,不要謝我,回頭去問問你們老鬼師父,就會知道。”童氏兄弟見他這麼一說,只好唯唯坐下。
這時酒保端上許多菜餚,另外開了一罈上好陳酒。大家因這古怪老頭滑稽突梯,漸漸的減少拘泥。
太白酒仙也杯到酒幹,有說有笑起來,一連喝了十幾大杯,突然他雙目炯炯地望著皇甫明煜道:“年輕人,我老人家這時想起一件事,你方才和長眉禿驢對了兩掌,可有什麼異樣感覺?”
諸葛晶瑩一聽明煜哥哥居然和長眉和尚硬對兩掌,不由驚叫道:“啊!長眉和尚的褐螯毒霧掌,能夠迴旋反擊,褐螯絲歹毒無比,明煜哥哥,你……”
他睜著一雙大眼,急得說不出話來。鄧玉瑩也瞧著皇甫明煜,顯得十分關切!皇甫明煜道:“晚輩和他對掌之時,覺得有一股旋力,從兩邊向後倒卷,當下就使出‘神龍迴翔’,向後縱出,接著就被老前輩救走,並沒有什麼感覺。”
他說到這裡,驀的地想起自己縱身舌退之時,似乎被古井的掌風掃著一點,左肩好象微微一麻,當時匆忙之際,並不在意,這時一經壺中經提起,左肩不由微同動了一下。
哪知道一動,肩頭上又是一陣痠麻,急用左手一接,卻又毫無異樣,還以為這痠麻是自己多心。諸葛晶瑩早已十分注意,見他右手向左肩撫摸,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驚道:“什麼?明煜哥哥你左肩上被他掌風掃中了?”
皇甫明煜微微笑道:“沒有什麼,當時左肩上似乎麻了一下。”
太白酒仙突然放下正在對嘴狂喝的酒壺,說道:“方才我老人家遲了一步,你當真被禿驢的‘褐螯毒霧掌’風掃中了點,這可不是玩的,快脫下來讓我老人家瞧瞧。”
諸葛晶瑩卓急得什麼似的,逼著皇甫明煜脫下上衣,露出左肩。大家一瞧,只見白嫩的肩膀上,並無異樣!太白酒仙卻指著幾點比針頭還細的黑影子,皺眉道:“果然中了禿驢的‘褐螯絲’。”
大家因這幾點黑影子,如果不是細瞧,真還看不出來,哪有如此厲害?見太白酒仙也皺起眉頭,臉色凝重,方覺事態不妙。那諸葛晶瑩更是緊鎖愁眉,望著太白酒仙道:“老前輩,這可怎麼辦。”
他聲音有點硬嚥!太白酒仙道:“幸虧不是要害,還不致大礙,不過要醫治,卻也不容易啊!”
皇甫明煜穿好衣服,見諸葛晶瑩盈盈欲立的焦急情形,心中雖然感到,卻還有點不信,暗暗一運真氣,左肩突然如中巨椎,一陣刺痛,連同左臂都麻木起來,不覺也吃驚不小。”
鄧玉瑩急著問道:“老前輩,這‘褐螯毒霧掌’,到底有如何厲害?”
太白酒仙搖頭道:“說起褐螯毒霧掌,原是一種陰毒的邪門功夫,乃是採取多年屍腐之氣,吸入掌心。用時隨著掌風擊出,如被掃中人身,褐螯絲就會一直穿人肌肉,附在骨上,逐漸擴大腐爛,一年之內,全身腐爛而死。但褐螯絲雖然厲害,只要早有防範,也還容易對付。那長眉禿驢卻把褐螯絲練在‘旋風掌’中,威力越發增強。因他這種旋風掌,擊出之後,掌風在空中自動旋轉,如果一遇阻擋,他就會旋向左右兩邊反捲過來,使人防不勝防,更是歹毒!”
童威覺得皇甫明煜因自己兄弟,身中長眉和尚的“褐螯毒霧掌”,心中極感不安,不由在旁急道:“老前輩,那麼中了‘褐螯絲’,可有解藥?”
太白酒仙道:“據說連長眉自己,也沒有解藥呢!”
諸葛晶瑩和鄧玉瑩登時異口同聲的道:“那可怎麼辦?”
太白酒仙沉吟了一下道:“辦法倒是有,邛崍派的吸星球,可以把褐螯絲從原處吸出,但邛崍派已無傳人,此寶失落多年,此外只有貴州雲霧山的青黛花,可以治療,不過……”
諸葛晶瑩接口道:“既然有藥可治,明煜哥哥,我們這就上路。”
童威也道:“皇甫兄,小弟返回烏蒙,正是順路,我們一同陪你前去就是。”
太白酒仙連連搖手,說道:“你們兩個小鬼頭,千萬別和他一路,你們老鬼師父,和此人還有一段宿怨,去了反會礙事,而且人多也不成,就讓他們兩個娃娃前去好了。”
諸葛晶瑩還想問問清楚,太白酒仙早已笑道:“小娃娃,不要多問,到了哪裡,自會知道。”說著,踉踉蹌蹌的起身就走。
諸葛晶瑩心中一急,趕緊跟在後面,出了酒店。“老前輩……”才喊出口,一眨眼竟失去了太白酒仙的蹤影。
只覺手上似有件東西一塞,低頭一瞧,不知何時卻多了一個紙團,連忙塞入懷中,回入酒店。大家因皇甫明煜中了褐螯絲,減少酒興。
鄧老莊主從皇甫明煜口中得知王大倫沈森林兩人,並不在大悲禪院,為了找那仇人,和被劫的紅貨,須要繼續尋探下落,就和皇甫明煜訂定半年之後,仍到焦山會面。
童氏兄弟因太白酒仙口下囑,千萬不能和皇甫明煜問路的話,便要回轉壯荒山去,也和皇甫明煜等訂了後會之期,首先起程。”
鄧老莊主會過了酒帳,諸葛晶瑩心切明煜哥哥傷勢,就催著動身。一行八又離開小鎮之後,八匹馬沿著官道走了半天,傍晚時分,趕到鶴踅集,在一家客店安頓下來。
諸葛晶瑩漱洗之後,急忙從懷中取出太白酒仙塞給自己的紙團,打開一瞧,只見紙上除了畫著兩把交叉板斧之外,卻半個字也沒有。
諸葛晶瑩知道鄧老莊主經驗豐富,就把太白酒仙臨走塞給自己一個紙團之事,告訴了他。
鄧老莊主看了半天,只不過推想這兩把板斧,如果不是人的渾號,或使用的兵器,那就是地名也說不定,不到地頭,誰也無法確定,好在太白酒仙說過:“到了那裡,自會知道。”
大家依依別過,皇甫明煜諸葛晶瑩兩騎,上路之後,諸葛晶瑩回頭笑道:“明煜哥哥,那鄧家姑娘,對你煞是多情,看她臨別依依,欲言又止的情形,真是我見猶憐!”
皇甫明煜臉上一紅,正色道:“晶弟,你怎知愚兄開起玩笑來了,鄧老莊主道義深重,肝膽照人,兩位鄧兄,和愚兄情同手足,鄧姑娘我也當她妹子看待,你怎好出此戲言?”
諸葛晶瑩聞言,嗤的嬌笑聲,說道:“明煜哥哥,小弟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倒說起大道理來了。”
說著韁繩一抖,潑刺刺地跑了出去。
兩人從鶴壁集出發,經修武、沁陽,第三天就渡過黃河。從孟津到汝州,本是官道大路,放開韁繩,雙騎並馳,談談說說,倒也並不寂寞。
走了一會,驀見迎頭風沙滾滾,有七八匹馬,像風也電掣般擦身過去。皇甫明煜一眼瞧到馬上人物,勁裝緊扎,似是江湖上人,不由多看了兩眼。
諸葛晶瑩卻臉色微變,緊蹙雙眉;句皇甫明煜道:“明煜哥哥,我們此去貴州雲霧山,路程遙遠,還是快些趕路要緊。”
說著連連催促。一路緊趕,傍晚時分,就到了汝州,找了一家幽僻客店落腳。
漱洗之後,店夥掌上燈來,諸葛晶瑩就吩咐把晚餐送到房中,兩人食用完畢,又談了一陣,各自回房安歇。
卻說皇甫明煜正待解衣就睡,忽聽門外馬蹄雜沓,似乎有三個人前來投店。
店夥卻好把他們引到隔壁房中,三個人一會要茶水,一會叫酒飯,忙個不停,過了一會,一個沙喉嚨說道:“今天,可真叫陰溝裡翻了船,那渾小子著實透著邪門,不是為了趕路,我非鬥他個三百回事不可!”
另一個接口道:“郝老二,那小子準和禿驢們有點瓜葛,反正我們這次上嵩山去,多少總要給他們一個厲害。”
這時又有一個冷笑道:“你們倒說是輕鬆,少林寺的禿驢,哪有這般容易對付?人家幾百年來,領袖武林,沒有幾手絕活,還站得住?”
“咱們教主二十年前,還吃了他們的大虧呢,就是講這趟罷!副教主不過想探探他們虛實,還鄭重其事的把我們從湖北調來,聽說另外更邀請兩位頂尖人物才敢出動呢。”
皇甫明煜聽得十分清楚,不由心頭一愣,暗想:“這分明是太陰教的人,聽他們口氣,天台分堂已傾巢出動,去向少林寺尋仇。”
卻聽第二個人又道:“祁堂主,少林寺的禿驢,武功雖高,但長眉大師和松林居士兩個,只要有一位出場,也就夠了。”
方才冷笑的那個口音,原來叫祁堂主,他又道:“長眉大師,本是咱們總護法和少杯寺又有樑子,自然沒有問題,松林居士,隱居伏牛山青靈谷多年,雖然鄭護法鮑堂主親自去請,是否肯下山,還在未定之數哩!”接著三人又喝起酒平均數。
“嘎!這次他們上少林寺去,竟然還有長眉和尚在內,那松林居士又是誰呢?”
皇甫明煜心念才轉,只聽沙喉嚨郝老二又道:“祁堂主,聽說咱們鄭護法,幾個月前,在崑崙山竟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上,那邊壇幾個目空一切,假裝正經的小妞兒,還把這件事當作佳話宣偉,說那小子武功如何好,模樣如何俊,簡直都動了春心。”
皇甫明煜聽說他們越說越不像話,也就不再傾聽,朦朧入睡。
第二天清晨,皇甫明煜起身之後,卻見諸葛晶瑩已悄悄進來,兩人用過早點,皇甫明煜向左邊房間一瞧,已經空空如也,想來這三位仁兄,早已上路去了,也就會過店帳,雙雙就道。
中午在魯山打尖之後,繼續上路。從魯山到南陽這段路,走官道就得從窒陽招撫崗繞個大圈,如果走直線,抄近路,須橫穿伏牛山脈,經鐵牛嶺,大石橋,這是一條山徑小道,路可近了一半。
皇甫明煜諸葛晶瑩兩人,自然是走近路,兩匹馬在一片荒僻冷落的羊腸小路上,轉來轉去,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但見兩邊峻嶺插天,濃陰蔽日,只有流水潺潺,松風如濤,不知名的怪鳥,在空中亂啼!看看已走了兩個多時辰,兩匹馬也跑得口吐白氣,渾身出汗,諸葛晶瑩正在抬腕拭額,玉面飛紅。
皇甫明煜心中一陣歉咎不安,忙道:“晶弟,你是不是很累?我們在這裡憩息一陣罷?!”說著跳下馬來。
諸葛晶瑩輕笑道:“不要緊,我還不累。”
兩人找了塊大石坐下,皇甫明煜握著諸葛晶瑩的手道:“為了愚兄這點傷,要你陪著奔波幾千裡,真使我心中不安!”
諸葛晶瑩讓他握著自己雙手,眨了眨大眼說道:“明煜哥哥,我們情逾手足,你怎的說出這樣話來?只要你早日痊癒,我就高興啦。”
皇甫明煜激動的道:“晶弟,你太好了……”
他話未說完,觸眼處,但見對面峰腰上,有三個人影,衣袂飄飄,下山而來,相距很遠,雖看不清楚,但在峭壁陡巖上,步履如飛,已非常人!
“咦!晶弟你看,對峰這三個人,武功可不弱呢!”
諸葛晶瑩瞥了一眼道:“管他呢!天下之大,武功高的人,可多得是。”他漫不經意地回答著。
這幾句話的工夫,那三個人已漸漸接近,正向自己這條路上走來。眨眼之際,已到丁五丈開外。
皇甫明煜仔細打量來人時,那前面一個年在七旬以上,容貌清癯,雙目中寒光閃爍,手扶一支龍頭柺杖。
後面兩人,一個正是在崑崙下院和自己交過手的旋風扇叟鄭如風。另一個卻是四十來歲的中年流子,白面無鬚,眼神微露邪惡。
旋風扇叟鄭如風,驀地看到皇甫明煜、諸葛晶瑩兩人,不由微微一怔,嘿然冷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皇甫小俠也在這裡,真是極巧,老朽不自量力,還想討教幾招。”
說著近前一步,新煉的精鋼摺扇,倏然打開。啊!這柄摺扇竟有三尺來長,歙歙生風!皇甫明煜站起身來,笑道:“前輩既然定要賜招,在下只好奉陪。”
諸葛晶瑩一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情形,心中一急,忙道:“明煜哥哥,你不能動手。”
說著橫上一步,擋在皇甫明煜面前,向鄭如風道:“鄭護法,我明煜哥哥身負重傷,不能動手,如有開罪之處,容他傷好之後,再負荊請罪,今天你就瞧在我師傅和晚輩份上,讓我們趕路就醫去罷!”
鄭如風瞥了諸葛晶瑩一眼,冷笑道:“晶瑩姑娘,你知道皇甫小俠的出身嗎?包庇仇敵,是不是想叛教?你好好讓開,老朽自不難為你。”
諸葛晶瑩急得流下淚來,道:“鄭前輩,我求求你,他確實負傷不能動手啊,難道你成名多年,還要和一個負傷的人動手過招,要動手的話,那麼就先殺晚輩罷!”
鄭如風被他一說,直氣得臉色鐵青,一時卻說不上話來。
皇甫明煜憤然的道:“晶弟,你且讓開,待愚兄會會他就是。”
諸葛晶瑩一把攔住,著急道:“明煜哥哥你不能動手,不能!”
卻見那個白臉漢子哈哈大笑,回頭對鄭如風道:“鄭護法諸葛姑娘迷戀敵人,即是叛徒行為,這賤人是鬼迷心竅,被那小子迷昏了頭,讓我先把她制服了再說。”
說著“嗆”的從腰間抽出一支軟綿綿藍汪汪的狹長緬刀,向前一指,喝道:“諸葛姑娘既然敢為一個小白臉,叛教背師,就乾脆接接鮑懷玉幾招。”
諸葛晶瑩氣得粉臉一熱,叱道:“鮑堂主怎的滿口穢言,小妹這次下山,是稟過師傅,來辦私事的,那裡算得上叛教背師?你既然指名叫陣,小妹只好奉陪,反正是非曲直,將來自有師傅作主。”
他轉臉對皇甫明煜道:“明煜哥哥,你且袖手旁觀,不要出手。”
說著猛翻玉腕,抽出長劍,纖腰一扭,劍尖震盪起一圈銀,寒芒砭人,直向鮑懷玉刺去。
她這一含憤出手,玉腕疾轉,立時展開從不輕易使用的“太陰劍法”,只見劍尖搖起千朵瓊花,光芒爆出萬點金星,好不厲害!“嘿!賤人出手就是毒招,難道我花蝶淫王還怕你不成?”
藍汪汪的一道匹練,在劍光中滾滾飛舞,矯若遊龍。
不過一刻工夫,兩人已拼鬥了五六十招。諸葛晶瑩勝在劍法怪異,身形靈巧,鮑懷玉則功力精深,步穩身沉,一時間雙方打成了平手。
這條山徑,不過二丈寬闊,兩人這一動上了手,就把山徑阻隔起來。
鄭如風斷扇之恥,仇人狹路,哪肯甘要,一聲怒嘯,人已憑空飛起,半空中一翻身,越過諸葛晶瑩鮑懷玉兩人,頭下腳上,一招“隕星瀉地”,扇類挾著尖勁風聲,已向皇甫明煜撲到。
皇甫明煜冷笑一聲,“來得好!”不但並不躲避,而且使龍吟寶劍劍尖微震,“玉笏朝天”一圈青紫光華,向上湧起。
鄭如風知他手上是柄利器,不敢硬碰,身形向左飄落,足才點地,扇招就像雨點般圍著皇甫明煜周身要穴,疾攻猛點。
晃如幾百點寒星,飄灑而來,神速無比!皇甫明煜知道自己中了褐螯絲。真氣不能運行,時間拖長,對自己不利!所以一上來就使展“雲靈劍法”。
這一次和上回鄭如風交手,已是截然不同,以前吃虧在對敵經驗不足,未能把握機會,應勝不勝。
現在經過他二師兄玉真子詳為講術,而且自己也屢經大敵,長了不少經驗。
是以劍法一經施展,但見一招三式,劍勢綿綿,凌厲得使人眼花繚亂,精芒電掣,直如長江大川,滾滾不絕。
狹長的山徑上,寒森森的劍氣,瀰漫飛舞!那容鄭如風有還手遞招之力?鄭如風心頭大震,這少年數月不見,劍術竟精進到如此地步?二三十招過去,鄭如風已被圈入在一團紫色光芒之中。但他畢竟下過數十年苦功,豈是等閒?尤其自從被皇甫明煜削摺扇之後,引為平生的奇恥大辱。
他深自檢討,認為對方的奇奧劍招,固然是自己致敗原因之一,但以一尺長的摺扇,去對付人家三尺劍鋒,更是吃了江湖上所謂“一寸長,一寸強”的虧,致自己處處受制於人。
他回到天台山,一方面竭智盡慮,苦思破解對方劍招之法,另外又重新鑄煉了一柄精鋼摺扇,加長到三尺三寸,緬鐵為骨,白絹為葉,準備再找皇甫明煜一較短長。
鄭如風這時一看對方劍勢厲害,他舊恨新仇,一起湧上心頭,從鼻孔中哼了一聲,把牙咬得格格作響,猛的旋身揮扇,使出七十二式奪命扇掌。
這一來和上次果然不同,摺扇加長,威力頓增,左掌右扇,迴環使用,扇影重重,掌風凜烈。
這一場惡鬥,真是風馳電掣,虎躍龍騰,生死存亡,只在一著之間,誰也無法穩操勝券。
皇甫明煜雖然傷了左肩,他仗著雲靈劍法的玄機變化,不能從容應戰。鄭如風卻因面對仇人,久戰無功,難免怒氣沖天。
要知高手對敵,講究尋隙蹈暇,以靜制動,以柔克剛,最忌火動無名,心燥氣浮。
鄭如風這一動真火,雖然霎時之間,扇招更趨凌厲,但鬢角上已是漸見汗水。
皇甫明煜殺得興起,陡的一聲清嘯,聲若龍吟。雲靈劍法絕招,源源出手,龍吟寶劍宛如怪蟒靈蛇,滿天劍影,從四面八方捲來。
鄭如風只覺舊事重演,對方一支劍,真是神出鬼沒,變幻無窮,自己的“七十二式奪命扇掌”,委實相形見絀,窮於應付,如果再戀戰下去,決難討好。
心念一動,咬牙運勁,刷刷三扇,要想衝開劍幕,但已是遲了。
只覺扇招發出,無形中有一股反彈之力,重逾出嶽,直向自己逼來,幾乎把摺扇震飛。
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沉氣運勁,力求自保。但機先已失,處處受制,節節後退,人已到了懸崖邊緣,對方的劍勢,卻越來越沉重,招架無功,驚險萬狀!站著觀戰的老人,看了半天,也只覺這少年劍法通玄,極為精微,絲毫摸不清路數,心中大為詫異。
自己二十年潛心苦練,足可睥睨江湖,哪知眼前這個少年,武功就有如此高深。
就在他沉思之際,鄭如風已連遇險招,步步後退。
登時身形微閃,到了兩人之間,龍頭杖向橫裡一架,吐出低沉的聲音道:“鄭老弟,你且退下!”
他這龍頭杖一架之後勢,原本打算把皇甫明煜的長劍震飛出去。本來寶劍之類的輕兵器,哪能和龍頭杖硬砸?何況此老數十年功力等雄渾!哪知劍杖甫一接觸,半空中猛地激起一串火花。老人只覺杖身微微一震,自己足下立時有點浮動,不由臉色一變,心中暗暗吃驚。
這不過瞬息之事,雙方同時停了手來。老人忍不住低頭一看,自己的龍頭杖上,赫然被對方寶劍砍了一個三四分深的缺口。
這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對面這個文弱少年,劍招奇特,那是他得了高人傳授,還有可說,但內力竟也如此深厚,不但長劍沒有震飛,反把自己百鍊精鋼的龍頭杖削損。
這份功力,自己縱橫江湖十年倒還沒有遇到過如此年輕的高手,不由把兩道冷電般的眼睛,緊緊地逼視著皇甫明煜,動也不動。
皇甫明煜在他一杖橫架之際,直震得一條右臂痠麻難當,虎口更隱隱作痛,也是大吃一驚,急忙疾退半步,橫劍當胸,冷然的道:“恕晚輩眼拙,不知老前輩怎樣稱呼,有何見教。”
老人龍頭柺杖一收,清癯的臉上,陡然露出一絲陰惻惻的笑意,說道:“看你出手劍招有點來歷,尊師是誰?難道出師之日,沒有和你講過我老頭子來歷麼?”接著又幹笑了幾聲,自言自語道:“這也難怪,我二十年來,沒有出過伏牛山青靈谷半步,後生晚輩,哪會知道?”
皇甫明煜聽他自稱隱居伏牛山青靈谷,陡然想起昨宵客店中所聽到的一段話來,此人莫非與長眉和尚齊名和松林居士?當下答道:“晚輩崑崙皇甫明煜,老前輩隱居青靈谷,諒來就是江湖上聞名的松林居土了?”
老人聞言訝道:“你年紀甚輕,怎會知道我老頭子名號?”
皇甫明煜臉色一整道:“老前輩名震江湖,晚輩怎會不知?不過老前輩隱居名山,靜參妙諦,自然靈台空明一塵不染。目前江湖上,道消魔長,殺孽重重,老前輩二十年潛修,何苦再作出岫之雲,自毀清譽?還請老前輩三思。”
松林居士聞言,臉色突變,目射奇光,哈哈大笑道:“這樣說來,你是衝著我老頭子來的了?看你黃毛未脫,乳臭未乾,居然也干預起我的事來了。好好!你有多大道行,儘管使來,不必多言,老夫勝不得你,就老死荒山,再不踏人江湖一步。”
龍頭柺杖,猛地向山石一頓,砰然巨響,火星四濺,碎石紛飛,大概他已經怒極了。
皇甫明煜心知此老功力深厚,自己能否擋得住,著實堪虞。
但此種老魔頭,既已碰上,斷難善了,可是口中還道:“老前輩聲威久著,武林推崇,那值和晚輩後生動手,勝之不武,不勝為笑……”
“住口!你以為老夫勝不得你?龍頭杖上,劍痕宛然,只此一點,已死有餘辜。”松林居士極為憤怒,一支龍頭杖隨著他聲音,已是泰山蓋頂般疾劈過來。
皇甫明煜見他一杖劈來,風聲颯然,趕緊閃身避過來勢,叫道:“老前輩請息雷霆之怒,晚輩所說,實是由衷之言。”
松林居土一杖落空,不禁氣得鬚眉飄動,眥睚怒喝:“不必多言,速來領死!”雙肩微晃,欺身猛撲,龍頭杖縱擊橫掃,狠狠地向皇甫明煜攻來。
皇甫明煜見松林居士不但不納自己勸解,反被他鐵杖連綿搶攻,不由也心頭火起,劍訣一領,龍吟寶劍“玉笏朝天”,劍尖上湧起燦燦紫霞,在杖影縱橫之中,叫道:“老前輩既然定要賜招,請恕晚輩失禮。”
“玉笏朝天”,乃是崑崙派晚輩和前輩動手時的禮數,一招才過,雲靈劍法便自展開。
青虹乍起,紫電進發,衝著對方勢如瘋虎怒獅的杖影,也如排山倒海地迎了上去。一霎那,但覺杖影翻騰,杖風似嘯,劍影流動,劍勢如山!比起方才和鄭如風動手,更是凌厲數倍,慘烈之至,確實是一場武林中罕有的激烈博鬥。
卻說花蝶淫王鮑懷玉和諸葛晶瑩全力相搏,各展絕技。一個是天台山妙玉妃子的面首,一個是太陰教主座下的高弟;一個刀法精嫻,內力深長,招招進逼,滾滾掄攻,一個劍招詭異,身法輕靈,滿地遊走,乘隙進招,看看已是三四百招過去,還是打了個平手。
那花蝶淫王鮑懷玉,原是北方採花大盜,武功卓絕,一柄喂毒緬刀和一手粉翅翅蝴鏢,縱橫綠林,為所欲為。
自從被妙玉妃子收為面首,一下就作了太陰教天台分堂的三堂堂主,更是奢淫,十分囂張。
起初因對方是教主的女弟子,還心存顧忌,後來眼看這如花如玉的小妞兒,對那姓皇甫的小子,稱呼親熱,十分維護,不由妒火中燒,醋性大發,出招就漸漸輕薄起來。
諸葛晶瑩打了多時,也心中不耐,她明眸流轉向四擊一瞥,不由芳心大急。
原來明煜哥哥已和松林居士動上丁手,他……他中了長眉和尚的褐螯絲,真氣不能運行,這……這如何是這個老魔頭的對手?眼看兩人打得非常激烈,生死一緣,旋風扇叟鄭如風,怒容滿面,立在旁邊,好像要伺機而動。
她心中一驚,暗想今日對方三人,十分扎手,萬難罷休,不由一橫心,要把三人中功力最弱的鮑懷玉拼了再說。
哪知他這略一顧盼,花蝶淫王一口藍汪汪的緬刀,乘機進招,“問鼎中原”,朝諸葛晶瑩暗自戮到。
諸葛晶瑩煞在冷笑道:“鮑堂主你這個武林敗類,今日叫你難逃公道。”
姑娘家想是氣極了,身子憑空躍起兩丈來高避過刀勢,玉腕急翻而出,手中長劍,化作萬點銀星,由上而下,向花蝶淫王兜頭罩下。
花蝶淫王一招落空,身子猛想退出半步,狹長緬刀急演“三花聚頂”,架開諸葛晶瑩凌空下擊。
但諸葛晶瑩差點之餘,足才點地,又欺身疾進,劍招連綿遞出,“迎雲捧日”、“鳳凰點砂”,但見銀芒顫動,寒光飛舞,配合了他輕靈的身法,一著佔先,放手急攻。
花蝶淫王腳未立穩,怎擋得了太陰劍法奇異招式?緬刀左遮右架,堪堪躲過兩劍,諸葛晶瑩第三招“鳳凰點頭”,早向他心窩扎地。這一招快逾電光,眼看花蝶淫王便要喪命劍下!鄭如風一眼瞧到花蝶淫王情勢危急,哪還顧得平日身份?嘿嘿冷笑,摺扇倏然出手,從斜刺裡點向諸葛晶瑩後背“身梁”“人洞”改削“精促”,“笑腰”。勁透扇尖,寒風颯然!
諸葛晶瑩玉臉通紅,連施絕招,志在必得。猛覺身後一股勁風,直逼背脊,急忙中滑步旋身,翻腕一招“揮戈斷流”,盪開扇招,手臂一陣痠麻,身軀斜退了兩步。
花蝶淫王絕處逢生,在這剎那間,緩過氣來,陡見鄭護法出手,膽一壯,陰惻惻一笑,刷地欺前一步,趁諸葛晶瑩斜退出去之際,猛然緬刀一抖,“玉帶圍腰”反捲過去。他這柄狹長緬刀,能軟能硬,出手反捲,直若半圈藍虹,十分快捷。
若在平時,諸葛晶瑩卻也不懼,但現下立足未穩,正面鄭如風扇招沉重,功力深厚,這一兩面受敵,委實難擋。
諸葛晶瑩等藍虹將要及身,倏的身若飛絮,遊了出去,身法十分輕靈,原來使出了太陰教特有的輕功“蜻蜒曼舞”。
鄭如風一扇點空,第二第三招跟著點出,更是一扇緊似一扇,一招厲似一招。
花蝶淫王那一刀也志在必得,見他閃出身去,早已刷刷兩刀,快似飄風般劈出。
他兩人一扇又一刀,何等猛烈?只要稍一躲閃不及,便須血濺荒山。扇影刀光中,響起了一帛冷笑:“對付一個後輩,居然還鄭大護法聯手並攻,也不怕江湖笑話,我諸葛晶瑩今日即使血濺伏牛山也算值得。”
諸葛晶瑩橫下心,心中雖在講話,手上可沒有半絲鬆懈,一柄劍使了個風雨不透。
鄭如風是天台派高手,太陰教護法,被她連譏帶刺,老臉上如何還掛得住?沉聲喝道:“楚堂主,你且下去休息,這丫頭就讓老夫來對付她。”
花蝶淫王哪敢說半個不字,其實也已汗流浹背,正好藉機下台。
皇甫明煜一柄龍吟寶劍,獨鬥松林居士的一支龍頭杖,雖然左肩麻木,真氣受阻,但“雲靈劍法”,實為集劍術之精英,奪天地之造化,一經展開,竟然愈打愈盛。不須閃避移讓,自然消解來勢,不須急攻猛進,自然制敵先機。
一霎時,青光暴漲,漫天盡是耀眼紫虹,寒芒流動,金星繽紛,奇奧莫測的凌厲劍勢,直菩天地變色,山嶽搖撼,聲威之勵,莫可抗衡!松林居士心頭一凜,連連後退,龍頭杖上的龍頭,已被削出去五丈開外,碰上了連火串星。
松林居士臉色鐵青,渾身顫動,怒喝一聲:“三年後,老夫上崑崙找你。”雙肩微晃,頭也不回的向山峰中飛躍而去。
皇甫明煜逼退松林居士,他無暇旁顧,雙足點處,“雲龍三折”,人已騰起三丈來高,就空折腰回翱,直向諸葛晶瑩驚,叫之處疾撲過去。
他目光四射,晶弟弟沒了蹤影。鄭如風右手還握著旋風扇叟,左手剛從地上把鮑懷玉扶了起來。
皇甫明煜不知晶弟弟生死存亡,心頭火發,眼射奇光,在半空中雙臂一分,再次回升了二丈左右,大喝一聲,右手長劍脫手飛出,人也跟著劍光,猛撲過去。
原來諸葛晶瑩和鄭如風對上了手,他仗著太陰蜻蜒曼舞曼妙身法,和太陰劍的奇詭招術,倒也身若游龍,劍若靈蛇,和鄭如風搶攻了四五十招。
鄭如風身為太陰教護法,竟然連一個教下弟子,都無法制勝,哪能不惱羞成怒,大喝一聲,手精鋼摺扇,倏地盤旋猛揮,扇掌七十二式奪命絕招,連環出手。登時白光繞體,風聲呼呼,逼得諸葛晶瑩手忙腳亂,疾退數步。
驀然間,一道白光,穿破劍影,“豹子穿崖”,精光耀目的扇頭,已點向了諸葛晶瑩咽喉要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