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葉 -【鐵匠舖裡的美嬌兒(坑蒙拐騙系列之四)】《全文完》

蔡仲子

零葉 - 鐵匠舖裡的美嬌兒(坑蒙拐騙系列之四)

男人纏她，又寵又哄，讓她一輩子甩不開他；
女人拐他，又嬌又媚，賭他一輩子離不開她。

十歲入宮，二十歲出宮，趙媛媛本是一個雜役宮女，
十年間，她服侍過皇后，也見過天子真顏，
      這樣的老姑娘，出了宮手裡肯定要有點錢，
不然怎麽嫁人？趙媛媛是有自知之明的，
成親這事由不得她挑來挑去，不如就找個老實的，
哪個女人一輩子不是這樣過的，直到她撞見對門的鐵匠。
聽說他是軍裡退下來的，世子爺的得意大將，
辭官後開起鐵匠鋪，三天兩頭翻牆進她院子，
比逛大街還老神在在。他說，他姓單名煜，
今年二十有五，家住京城，未曾有婚配，
他稀罕她，可否擇個良辰吉日上門提親？
成親後，他哪個女人都不瞧一眼，只稀罕他的媳婦兒。

蔡仲子

楔子

　　大梁十五年秋，先帝駕崩。

　　年僅十六歲的太子登基為帝，年號元啟。

　　新帝登基，總要做一些有利於天下蒼生利國利民為自己掙好名聲的事情。

　　比如，減免戰亂區兩年稅務；

　　比如，讓一些老弱病殘的將士們回傢養老；

　　比如，讓宮裡年滿二十歲的宮女們除瞭奴籍改成良民出宮。

　　這個消息一出，最高興的莫過於百姓瞭，紛紛稱贊新帝英明神武，大梁朝必是千秋萬代。

　　元啟帝很是開心，揚言誓要將大梁的輝煌延綿下去。

蔡仲子

第一章

　　趙媛媛手裡拎著一個包袱，背後是巍峨聳立的宮墻和一批巡邏的禦林軍整齊劃一地走過。她冷眼看著那些跟她差不多裝束的宮女們相互告別，然後奔向早站在宮門後翹首期盼的傢人們。

　　趙媛媛垂眸，她傢早就沒親人瞭。當年饑荒，隻有她跟弟弟逃出來，後來弟弟也不見瞭，走頭無路下，她聽到宮裡在招雜役宮女的消息。這種雜役，都是做最臟最累的活，一般稍微有點傢底的人，都不肯讓女兒去。隻有他們這些孤苦無依的流浪兒才願意去。

　　於是一狠心就賣身進宮去瞭，當時就是為瞭求一條活路，如今，活路是有瞭，親人卻早就不見瞭。

　　「秋霜姐……」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宮女走過來行瞭一個禮。

　　趙媛媛回禮。

　　從十歲入宮，到二十歲出宮，這十年間，趙媛媛在宮裡被叫成秋霜，也從一個雜役變成瞭皇後承乾宮裡的二等宮女。

　　不是她不想上進，而是她沒有那個野心，一個二等宮女，在宮裡也能過的不錯瞭。她不想在宮裡終老，自是不必去掙那露臉的機會，她還要留著性命出宮找弟弟。

　　「秋霜姐，我爹娘來接我瞭，我先走瞭。」說著那宮女又福瞭福身子，不舍地看瞭趙媛媛一眼，在趙媛媛的微笑註目下，率先朝宮門外等著的人群奔去。

　　真好，還有親人在等著。

　　不過一會，這些告別完瞭的人離開瞭，最後隻剩下三五個人，她們相視一眼後，各自一一福身行禮告別。她們都是一群沒瞭親人的。

　　趙媛媛出瞭宮門，漫步在京城繁華的大街上，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心裡面沒來由的輕松。

　　以後不用看主子們的臉色，也不用戰戰兢兢怕擋瞭誰的路，更不用扮醜裝傻，就怕被人暗害瞭去。

　　宮裡的繁華和陰暗是成比對的，人人都說禦花園裡的群花開的鮮艷，可誰也不知那土下，埋瞭多少白骨。

　　「哎呀……」愣神的間隙，趙媛媛感覺自己撞到人瞭，腳下不穩，眼看著就要摔倒，驀地一雙溫熱的大手及時攬住她的腰身，她感覺身子一輕，被人一拉一拽間，一個低沉帶著嘶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你沒事吧？」那人說完，就放開瞭她。

　　趙媛媛回神，抬眼望去，是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一臉的絡腮胡，讓他看起來有點粗獷和……嚇人。

　　趙媛媛小臉一紅，剛想說些什麼，又聽那人道：「情急之間，冒犯姑娘瞭，還望海涵。」說著抱拳行禮，動作之間不見扭捏，反倒有一種豁達的直爽。

　　趙媛媛垂眸，道瞭個萬福，「謝公子搭救，是小女子走神瞭。」

　　單煜看著眼前這位身段優雅，舉手投足間帶著禮度，眉眼之間還有點眼熟的小娘子，沒有世傢千金小姐的傲慢、跋扈，但那一身氣度一點也不輸給那些閨秀們。正疑惑是誰傢小姐的時候，眼神在她穿的衣服掃過後，瞬間瞭然，原來如此。

　　單煜沒再說話，僅點點頭，帶著身後兩人走瞭，往不遠處的一傢鐵匠鋪子裡走去。

　　餘光看到眼前那一雙黑色的靴子從視線裡消失後，趙媛媛才抬頭，也沒回頭，徑直往前走。

　　之前得到準確的消息，確認出宮名單中有自己的名字後，趙媛媛拿出自己部份的私房錢，托經常出宮給皇後辦差且跟她關系還不錯的李公公，幫她在京郊買瞭一處二進的小院子。

　　李公公的人很不錯，是她難得的朋友之一，很快就幫她辦好瞭這件事，第二次出宮回來，就將房契還有五十畝良田的地契給瞭她。

　　此刻，趙媛媛就是要去那間郊區的小院子，她沿途采買瞭不少的生活必需品，最後又買瞭兩匹粗佈。

　　她帶出宮的衣服都是綾羅綢緞，在鄉下哪怕是京郊，穿綾羅綢緞，總歸是不好的。何況她又是孤身一人，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

　　等這些都采買好瞭，趙媛媛又花瞭二十個銅錢，找瞭輛牛車，讓人拉著她跟這些東西，緩緩地往那個小鎮去。

　　那處宅子離京城不遠，坐牛車也就半日功夫。

　　等到瞭地方，趙媛媛打開院門，讓趕車的幫她把這些東西放進去，又多付瞭五個銅板後，關上瞭院門，插上瞭門栓這才返身回瞭廂房。

　　累瞭一天的趙媛媛坐在凳子上，看著清冷冷的廂房，嘆口氣起身，將買好的床單被套棉絮一一鋪在床上，又將柴米油鹽歸位好，看著嶄新的灶臺，卻提不起做飯的興趣。

　　罷瞭，睡一覺再說吧。

　　她勉強生火燒瞭一鍋熱水，將新買的浴桶洗刷幹凈後，又將浴桶註滿水，這才褪去衣裳，將整個人都泡瞭進去，隻覺得渾身舒爽，終於重新活過來瞭似的。

　　看著微暗的天色，買的油燈也不知道放在哪，趙媛媛決定明天再說，今天就這麼湊合下吧。

　　潔白的雙臂垂在桶沿上，微閉眼睛，那長長的睫毛猶如蝴蝶的翅膀，輕輕的顫動著，一頭烏黑的青絲垂在外面，襯托出修長的頸部線條和胸前如若凝脂的挺立，霧氣裊裊之間桶裡的人兒恍若誤闖瞭人間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至少，在屋頂的梁上君子眼裡，是如此的。

　　單煜一張黑臉此刻泛著潮紅，奶奶的，他就是心情不好想找個屋頂坐著賞月喝酒而已，誰曾想這個一直無人居住的小院子今晚居然有人瞭。

　　起初聽到聲響，還以為這無人居住的小屋子遭到瞭小偷的窺竊。他本著順手抓賊的想法，掀開瓦片想看看是何方宵小，哪知居然看到瞭一幅美人沐浴圖。

　　單煜小心的將瓦片重新蓋上後，躡手躡腳地從屋頂飛身而下，幾個跳轉騰挪後，回到瞭對面的一處比較舊但很寬大的院子裡。

　　「單哥，回來瞭？」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聽到動靜喊瞭一聲。

　　單煜嗯瞭一聲，一言不發地回瞭自己的屋子，將門一關，手中的酒壺一放，掀開被子就躺在炕上瞭。

　　此刻他的腦子裡還是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場景，他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但思緒根本不受控制，他像是一個齷齪的偷窺狂，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臨回想那具充滿誘惑的胴體。

　　漸漸的，安靜的室內傳來壓抑的粗喘聲，緊接著是衣服的摩擦聲。此刻喘氣聲更加粗重起來，隨著一聲壓抑的舒爽的唔聲後，一切又歸於寧靜。

　　腦子裡白光乍現的瞬間，單煜想，自己這個萬年老光棍，是該娶個媳婦瞭。明天就讓東街的胖媒婆給他物色一下，在軍營裡素瞭這麼些年，沒道理回來瞭還繼續讓自己素著，餓瞭這麼久的小兄弟，也該嘗嘗女人的味道，而不是五指姑娘。

　　光這麼想著，好不容易釋放的欲望再一次高昂起來，單煜一邊動著手，一邊決定，天亮瞭就去找胖媒婆，找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媳婦孩子熱炕頭，足瞭。

　　隻是為何一想到媳婦，他的腦海裡自動就閃現出那個光溜溜泡在水裡的女人……

　　媽的！

　　單煜暴瞭聲粗口，繼續催動著五指。

蔡仲子

第二章

　　直到某一天回來，看到一個媒婆從她傢離去，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讓單煜心頭一緊，腳下就像是有意識一般，緊跟著媒婆而去。

　　那媒婆正是張大富派去的，今天她又去瞭那小院子一趟，這一次，那姑娘沒有直接拒絕，直說考慮幾天再給她答復。

　　媒婆高興得不行，立刻顛顛地跟張大富報喜去瞭。

　　聞言，張公子也很高興，當下切瞭點熟食，讓小二送過去，總要表示表示。

　　再說單煜，跟著媒婆的腳步上門。

　　看到客人，小二趕緊招呼。單煜隨手指瞭幾個菜，假裝漫不經心，實則耳朵都豎起來瞭聽那麼媒婆的話。

　　當聽到那媒婆說八成能定下來，就等著喝喜酒後，眉頭蹙的能夾死蚊子。

　　「來，客倌，您要的菜。」

　　單煜沉默著接過包好的菜，付瞭錢轉身走瞭。

　　一回到自己的店裡，脫下身上的外衫，換瞭一件幹凈的，又出去瞭。

　　「單哥，這都快吃晚飯瞭，你去哪？」大李問道。

　　單煜沒有回答，七拐八拐的消失在人群裡。

　　晚上，趙媛媛泡瞭澡後，睡不著，拿瞭一本雜記坐在窗前看著。微弱的燭火隨著風輕輕的蕩漾著，將她的影子投在墻壁上，格外的纖細妖嬈。

　　單煜蹲在屋頂，一手持酒壺，一手枕在腦後。這麼個嬌美的人要嫁給張大富？不行，堅決不行。

　　可為什麼不行？他問自己。

　　因為張大富喝醉就喜歡打人。

　　可那跟他又有什麼關系？打的又不是他的媳婦。

　　他的媳婦……

　　單煜猛地坐起來，不想弄碎瞭屁股下的瓦片，傳來一聲脆響。

　　「什麼人？」一聲嬌喝傳來。

　　單煜嚇得一怔，頓時心虛不已，慌刮之下腳下力度沒掌握好，又踩碎瞭一片瓦。

　　「該死。」單煜咒罵瞭一句，也顧不得其他，心慌慌的就要跑。結果因為心虛，酒喝得又有點多，不小心踩到瞭自己的下擺，一個不察，直接從屋頂滾瞭下來。

　　趙媛媛披上披風，將門栓抄在手上打開房門，剛出門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上面掉下來，下意識後退一步後，定睛一看，一個人形生物砸在她面前。

　　哪裡來的蠢賊？

　　單煜掉下來後，萬幸自己是面朝下的，不然，此刻……

　　他心裡懊惱又心虛，但就是不肯起身。

　　趙嬡嬡見那人摔在那半天都不動，以為他摔昏瞭，當下上前一小步，手裡的門栓在他身上戳瞭戳，「你沒事吧？」

　　那人搖搖頭，還是不肯起身。

　　趙媛媛見那人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心裡一陣好笑，看來還是個第一次偷東西的小賊，還知道不好意思。

　　「你起來吧，我不報官，隻是我這傢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讓你惦記。」

　　單煜聞言，什麼？她當他是賊？他連堂堂五品遊擊將軍都不做的人，會去做小偷？

　　單煜當下立刻爬起來，名聲跟面子相比，自然是名聲重要。

　　趙媛嬡見這人忽然起身，嚇得往後退瞭一步。

　　單煜起身就是一個大禮，「在下莽撞唐突瞭姑娘，但在下絕無惡意，還望姑娘恕罪。」

　　聲音有點耳熟，趙媛媛挪瞭下位置讓屋子裡的燭光照得更清楚點，等看清楚那一臉大胡子後，驀地一楞，這不是她連續撞瞭三次的大胡子男人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單煜面對趙媛媛瞪大的眼睛，一時間宭迫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幹巴巴的道：「那個，我就住在你傢對面……」

　　在趙媛媛繼續瞪大的眼神裡，單煜腦瓜子裡靈光一閃，「回來的時候聽說你傢今天來瞭好多說三道四的人，怕你應付不過來想來看看但又……」說完看著趙媛媛，真誠的眼神為自己辯解，我真的不是小賊。

　　趙媛媛看他這麼著急的解釋，還用那雙真摯的眼神看著她的樣子，跟他那一臉的大胡子都十分的不匹配。

　　她點點頭。聽他說有人上門的時候臉上又燒得慌，不敢抬頭直視他，不知怎麼得忽然就有瞭傾訴的欲望，她點點頭道：「其實她們說的也對，我都這麼大年紀瞭，一般好點的人傢也嫌棄我，而我這樣挑來挑去，可能會找不到好人傢的，還不如找個老實點的……」話還沒說完，趙媛媛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把捏住，有點疼。

　　她蹵眉，不解的看著這個大胡子男人。

　　單煜聽到她的那些話，心裡忽然生出一股不想聽的情緒來，他粗魯的打斷趙媛媛的話，很認真的看著趙媛媛，「不會的，你看起來還很年輕。」

　　趙媛媛被誇得一愣，驀地臉頰染瞭一抹紅暈，她掙開被他抓住的胳膊道：「時間不早瞭，你……回去吧。」

　　「嗯。」單煜依依不舍的松開她的胳膊，他感覺自己有點錯亂，尤其是站在她面前跟她說瞭這麼些話後。

　　趙媛緩轉身回屋，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頭見他迂站在那看著自己，那目光，讓她忽然有點羞臊，心跳有點加快，臉上燒得更厲害瞭，她感覺那道視線一直在看著自己。

　　也不管他要怎麼回去，她轉身回屋關上門的剎那，她感覺自己有點慌，她靠在門上平復著內心莫名的躁動。

　　她不是沒見過市面的人，面對皇帝和皇後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般，可為何被他這麼看著會慌亂的很？為什麼？

　　單煜見她關上門，又四處檢査瞭一遍後才一個輕越，翻出瞭院子。

　　許久沒聽到外面有聲響，趙媛媛也沒瞭看書的心思，熄瞭燭火躺下。

　　第二天，趙媛媛剛打開院子的大門，就被門口的人嚇到瞭。

　　「你這是……？」她看著門口的人

　　張大富嘿嘿一樂，將手裡的東西遞過去，「我想著你可能還沒吃飯，所以，所以給你買瞭早點……」說完，不好意思的垂頭。

　　趙媛嬡也很不好意思，她接過點心，「謝謝，多少銅錢，我拿給你。」

　　張大富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說著像是有人追他似的，轉身就跑瞭。

　　「欸……」趙媛媛喊瞭一聲，張大富跑得更快瞭。

　　而在對面院子裡正在打拳的單煜，將這一幕都看在眼底，他微瞇著眼睛看著趙媛媛拿著東西回院子裡瞭。

　　她收瞭張大富的東西瞭，難道真的同意瞭？這個認知讓單煜的心裡悶悶的，像是堵瞭什麼東西似的。

　　「單哥，吃早飯瞭。」屋裡傳來大李的喊聲。

　　「吃吃吃，就知道吃。」單煜口氣不好的說完這句，大步走出瞭院子。

　　大李聽到開門聲，連忙跑出來一看，隻看到單煜的衣角一閃而過。

　　「單哥，你飯還沒吃呢。」

　　單煜氣乎乎的去瞭鐵匠鋪，開瞭門後將東西擺出來，燒火，等鐵燒紅後，用工具夾出一塊，拿起一旁的錘子就開始敲打。

　　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發泄什麼似的。

　　連續幾天，每到同一個時間點，單煜都看見張大富提著一小包吃食，樂顛顛地離開瞭鋪子，那方向，是去趙緩緩傢的。

　　單煜一邊看著，手裡敲打的力氣就更重瞭。

　　「單哥，別太用力，這把刀快成型瞭。」另一個一直跟著單煜的朱明輝提醒瞭一句。結果發現單煜像是沒聽明白似的，他抬頭，就見單煜目中帶火的看著某處。他順著視線看過去，除瞭對面熟食鋪子的東傢外，沒外人瞭啊。

　　那傢鋪子的東傢，什麼時候得罪瞭單哥瞭？

　　回傢後的朱明輝問大李，他們單哥這幾天是怎麼瞭，陰陽怪氣的。

　　大李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拍瞭拍朱明輝的肩膀，「春天到瞭。」

　　朱明輝不解，春天早就到瞭，這跟單哥的陰陽怪氣有什麼關系？

　　單煜氣沖沖的回到傢裡，就看到趙媛媛提著東西正準備回屋，大概是看到他瞭，頓瞭下福身行禮後，轉身。

　　單煜連忙喊道：「趙姑娘。」

　　趙媛媛回頭望著他。

　　單煜忽然就有點緊張起來。但他還是走到瞭趙媛媛的身邊，猶豫再三一副有話說但就是不開口的樣子。

　　趙媛媛望著他，就見他在她的註視下臉都紅瞭。

　　單煜最後快速的道：「我叫單煜。」說完這句，扭頭就走瞭。

　　趙媛媛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個男人大步萬開的背影，那樣子有點慌亂還有點緊張，驀地，她笑出瞭這麼魁梧的漢子，扭捏起來還蠻好玩的。心裡忽然有那麼一絲絲的甜蜜感，他說他叫單煜，哪個單？哪個煜？

　　驀地，她臉一紅，自己怎麼著魔瞭似的去想他的名字呢。

　　轉眼又到瞭飯點，單煜又開始看著那傢熟食鋪子。

　　驀地，單煜眼睛一亮，就見街角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緩緩走來，那樣子像是去熟食鋪子的。

　　單煜忽然緊張起來，她來幹什麼？難道是同意瞭張大富的求娶。

　　「嘶……」恍神間就聽到朱明輝的叫喊聲，「單哥，你往哪錘呢，要不是我躲得快，我這手就沒瞭。」

　　單煜回神，看到朱明輝一副我很委屈的表情，立刻放下手中的錘子，「我去給你買點下酒菜，補償你。」說著，套上一件外衫就朝對面的鋪子走過去。

　　在熟食鋪子，趙媛媛要瞭兩樣熟食後，張大富親自弄，最後將包好的遞給她，「給你。」

　　趙媛媛接過，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還有之前的帳一起付。」

　　張大富急瞭，立刻從後面走出來，抓著那銀子就往趙媛媛手裡塞，「趙姑娘，這些都是我送你吃的，不收錢的。」

　　趙媛媛躲開他的動作，後退一步拉開距離道：「那怎麼使得，你作生意也不容易，再說，無功不受祿。」說完這句，福瞭福身子，轉身就走。

　　不想再一次撞到人，正是一直站在那的單煜。

　　趙媛媛覺得自己的鼻子一定紅瞭，她抬頭，眼裡閃過一抹懊惱，待看清楚人後，隻想嘆息一聲瞭。

　　「單公子，抱歉，沒看到你在身後。」

　　單煜聽到趙媛媛那句無坊不受祿的話瞭，她這是拒絕瞭張大富對吧？

　　「沒事、沒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先請。」說著，讓出路，好巧不巧的擋在門口，讓張大富沒辦法出來追他。

　　張大富左看右鉆的，終於從門裡出來後，哪裡還有趙媛嬡的影子。

　　回到鋪子裡的張大富恨恨的瞪瞭單煜一眼，這廝就是來搗亂的吧。

　　單煜拿著熟食離開的時候，心情格外的好，走路都帶風。

　　晚上，單煜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拿著鹵牛肉，照舊翻到瞭趙媛媛傢的屋頂上，不過這次，他上去後，故意發出聲響。

　　趙媛嬡聽到後，不知道怎麼的就猜到那人定是那個叫單煜的大胡子男人。嘴角勾出一抹淺笑後，整理瞭下衣裳開門出來瞭。

　　等她站在院子裡後，果然看到那個大胡子男人坐在她傢屋頂上，見她出來瞭，還對她揮揮手。

　　趙媛媛無奈的搖搖頭，「你怎麼這麼喜歡上我傢屋頂？」

　　單煜嘿嘿一樂，「因為上面風景好，你要上來嗎？」

　　趙媛媛有點猶豫，想上去，但又怕。

　　單煜繼續誘惑，「不但風景好，連空氣都清新不少，登高望遠的妙處，一言難盡。」說完，又看趙媛媛極具誘惑的道：「我帶你上來看看？」

　　雖然是詢問，但他已經走到屋簷邊上，一個翻身，俐落的站在趙媛媛面前。

　　趙媛媛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這人功夫這麼好啊。

　　「想上去嗎？」一邊問一邊看著她。

　　在單煜的註視下，趙嬡媛垂眸，須臾後點點頭。

　　剛點頭，她就覺得腰間一緊，緊接著感覺自己騰空而起，驚呼聲還沒出口，腳就踩到實物瞭。

　　她低頭一看，居然已經在屋頂上瞭。

　　單煜雖然不舍的放開摟著她細腰的手，不然她會覺得自己像個登徒子，所以隻得放開瞭，但還是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瞭屋脊上才松開。

　　「瞧，上面的空氣是不是很好。」

　　趙媛媛這才抬頭環顧著，屋後面的鎮子隻有點點燭火，但前面往城裡的方向此刻還是燈火通明的。

　　一亮一暗，一對比，居然格外的好看。

　　「嗯……是很美。」她點頭。

　　「來，我扶你往前走幾步。」單煜伸出手。

　　趙媛媛隻猶豫瞭一下就同意瞭，她手剛抬起來，就被單煜的大手緊緊的握著。

　　他的手心裡有汗，他在緊張。這個認知，讓趙媛媛的心情又好瞭一點。

　　單煜扶著他，兩人慢慢的走過那些灰色的瓦片，最後來到屋脊。

　　單煜脫下自己的外衫鋪在上面，「你坐吧。」

　　趙嬡媛輕聲謝瞭一句後，坐下瞭。

　　單煜將一旁的酒拿出來，訕訕一笑，「不瞞你說，你還沒搬來的時候，我經常坐在這個屋頂上，喝著酒，吃著鹵牛肉，看著月圓月缺，看著萬傢燈火……」

　　趙嬡媛看著他，大胡子遮蓋瞭他的表情，但那雙眸子卻讓她清楚的看到瞭他的落寞和懷念。

　　趙媛媛看著他，最後道：「我能喝一口嗎？」

　　單煜隻訝然瞭下，痛快的將酒壺遞過去，「給。」

　　趙媛媛接過酒壺，也不講究許多，脖子往後微仰著，對著壺口就喝瞭一口。

　　「嘶……」酒一入喉，她那張秀氣的小臉立刻皺成一團，人都止不住的發瞭個抖。

　　單煜看著，先是愣瞭下，而後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來。

　　趙媛媛感覺那股辛辣從喉嚨一直下去，現在肚子裡都熱乎乎的。

　　聽到單煜的笑聲，很不客氣的瞪過去。

　　單煜被她那犀利的小眼神瞪著，居然就真的不敢笑瞭。怕她生氣，連忙將一旁的鹵牛肉遞給她，「快吃一塊壓一壓，習慣就好瞭。」

　　趙媛媛接過切好的鹵牛肉，小手拈起一塊放進嘴裡。

　　「張傢的？」她問。

　　單煜嗯瞭一聲，張大富傢的熟食做得還是蠻不錯的。

　　趙媛媛不作聲瞭，小口的吃著牛肉塊。

　　單煜見她不說話，看著她小口咬著牛肉，櫻桃小嘴一張一張的，還有那唇，在月光下格外的誘惑。

　　他心裡跟貓爪似的，想問她是不是拒絕瞭張大富，但又覺得自己沒資格也沒立場問，糾結之間整個人都不好瞭。

　　趙媛媛察覺他一直盯著自己，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結果瞪半天都沒聽到他開口。隻好抬頭，見他傻呆呆的看著自己，俏臉一紅，「你看我幹什麼？」問完後立刻垂眸。

　　單煜回神，搓瞭搓手，「那個，今天不小心聽到你跟張大富的話，你是不是拒絕他瞭？」

　　趙媛媛抬頭，望著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見她不說話，單煜又趕緊道：「張大富雖然條件不錯，但他這個人有個毛病，他喝多瞭就喜歡打人，我怕你……」說到這裡，在看到趙媛媛微變的眼神後，立刻道：「我不是說他壞話，是真的，我看到過好幾次。」單煜怕她誤會自己是背後說人壞話的小人，隻差指天發誓自己所言字字都是真的。

　　趙媛媛見他那緊張的樣子，捂嘴一笑，「他打人跟我有什麼關系。」

　　單煜，「……」

　　等他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後，連連點頭，「對對對，沒關系，沒關系，是我瞎操心瞭。」

　　看到他那樣，趙媛嬡心裡暖瞭不少。

　　她看著那個猶自高興的男人，「我還想喝。」

　　單煜立刻將酒壺遞給她，「小口喝，慢慢的你就會喜歡上瞭。」

　　趙媛媛聽話的喝瞭一小口，感覺那液體順著喉管下去，沿途都是一陣灼熱。

　　她又打瞭個顫栗，拿著牛肉塊吃瞭起來。

　　單煜也不說話看，看著她一口酒一口牛肉塊，慢慢地琢磨出一點味道出來。

　　「別喝瞭，第一次喝酒，容易醉。」等單煜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瞭，趙媛媛小臉紅彤彤的，可愛的不行，也誘惑的不行。

　　「我沒有醉。」趙媛媛躲開他伸過來的手，「小氣鬼，不就是一壺酒嗎？我明天買來還給你。」

　　單煜看著她嘟著嘴跟自己撒嬌的樣子，心裡一片軟柔，他想將她攬入懷裡。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後就開始生根發芽，怎麼都揮散不去。越看，越覺得眼前嬌俏的人兒，讓人恨不能吞下去。

　　單煜的身體閃過一種他既熟悉又略有不同的感覺來。

　　他看著她昂著頭，脖子拉得更加纖長好看，隨著她的吞咽，嘴角有液體滑過，順著她的嘴角流下，流過過那細長的脖子，最後消失在領口處。

　　單煜不自覺的舔瞭舔嘴唇，他覺得好熱，一手拉著領口撮瞭撮，夜間的涼風灌瞭進來，但一點用也沒有，反倒讓他升起一股更加渴望的感覺來。

蔡仲子

第三章

　　「別、別喝瞭。」再喝下去要出事。

　　趙媛媛慢慢扭頭斜睨瞭他一眼，那一眼的風情，讓單煜徹底石化。

　　「不喝就不喝，還你。」趙媛媛一抹嘴巴，將剩下的小半壺酒往單煜的懷裡一放。

　　正石化的單煜哪裡還有心思管酒壺。酒壺一下跌落在瓦片上，酒壺沒碎，瓦片倒碎瞭兩塊。而後順著那屋脊滾下去，摔在地上，傳來一聲清脆。

　　這一聲倒是將趙媛媛驚的醒瞭幾分理智。她扭頭見單煜看她的目光跟以往不同，帶著讓她心悸的火辣。

　　趙媛媛心裡隱約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但也不知道是單煜的目光太魔性瞭，還是她自己著魔瞭，看著單煜，也不收回視線。

　　這一舉動在單煜的眼裡除瞭勾引還是勾引，他上前一步，二人之間隻有半臂的距離。他的身體緩緩前傾，目光註視著她，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能聞到一陣陣好聞的香氣順著她的方向飄過來。他不由的深呼吸幾口，聞著那讓他更加躁動的香味，陶醉得閉上眼睛。

　　趙媛媛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得是一清二楚，尤其是他閉著眼睛深呼吸的樣子，撩撥得她心弦又開始快速的跳動著。

　　她都能感受到那噴濺而來的熱氣，跟她經常聞到的味道不一樣。在承乾宮，各種香料的味道，皇帝的龍誕香的味道，侍衛們的汗臭味，她都聞過，但眼前這個人的味道，都不在她上述的三種類型中。她形容不出來，但心裡對這個味道卻格外的有好感，要是能被這種味道包圍，似乎也不是一件多難接受的事情。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後，趙媛媛立刻驚回神，抬眸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嚇得她一個趔趄往後倒去。

　　屋頂哪裡像平地，腳下一滑，趙媛媛的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眼看著就要摔下去瞭。忽然她感覺腰間被一雙大手攬著，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自己被拉進一道結實的懷抱裡，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滾去。

　　「啊……」滾動後的失重感讓趙媛媛發出驚慌的尖叫聲。

　　「別怕……嗯……嘶……」單煜在她耳邊輕輕說著，話還沒說完，接著就是一聲巨響同時伴隨著單煜的悶哼聲。

　　兩人從屋頂上摔下來瞭。

　　不過，趙媛媛被單煜緊緊地護在懷裡，不但絲毫未損，抬頭的時候還看到趙媛媛一臉崇拜的看著他。

　　那一刻，單煜的男子漢情懷得到瞭極大的滿足，從屋頂摔下來絲毫無損算什麼，願意的話他都可以帶她飛。

　　這麼好的氣氛，朗朗星空；這麼好的機會，佳人在懷。幹點什麼，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單煜這麼想著。

　　再看趙嬡媛，臉色紅彤彤的，一副待采擷的模樣，直撩撥的他心裡癢癢的，身體那處像是被喚醒的巨龍，正在緩緩抬頭。

　　「嘔……」忽然，趴在他身上的趙媛媛幹嘔瞭一聲，緊接著又是幾聲。她連忙從單煜的身上爬瞭起來，腳步踉蹌著往自己的房子沖去。

　　單煜躺在那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之前趙媛媛喝酒的時候他從她的動作以及神態就看出來，這丫頭不會喝酒。說實話，當時他心裡有過旖旎的想法，比如醉酒，花前月下，最是滋生情感的好時機，自己隻要把握住機會，一個小娘子還搞不定？拴住小娘子的心還不是手到擒來？

　　結果呢，人是醉瞭，還很巧妙的腳下打滑，給瞭他英雄救美的機會。可美也救瞭，英雄正想幹點什麼的時候，美人喝多瞭，吐瞭……

　　嘖嘖嘖，出師不利，真是成也醉酒，敗也醉酒。

　　聽到屋裡沒動靜，單煜有點擔心，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身而起，拍瞭拍後背的灰塵後，舉步往屋裡面走去。

　　這間不大的房子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東西擺放的也很講究，一入門就是大廳，在往裡才是臥室。

　　臥室和廳之間被一個很大的多寶閣櫃子隔開，多寶閣的架子上擺的都不是上等瓷器，都是一些常見的花瓶，裡面放著各種顏色的花，一個個的很有生氣。

　　單煜知道他一個男人進姑娘傢的閨閣不太好，但他有點擔心她，第一次喝多酒的人肯定很難受，這傢裡就她一人，他要是不管，她估計就得在某一處窩一宿瞭。

　　雖然已經是春天瞭，但春寒料峭，夜晚的氣溫還是比白天低不少。

　　單煜給自己找到進去的借口後，一進臥室，也沒看到人。

　　他蹙眉看瞭下，往右邊走著，繞過大床，就看到後面居然別有洞天。

　　擺在最中間的是一個漆上桐油的金黃的浴桶，單煜一看到那浴桶，就想到那天他在屋頂瞧見的美景，一時間腦子裡不由得又想起那天他看到的。

　　「啪……」的一聲，單煜給瞭自己一個嘴巴子，不分場合的發情是要不得的。

　　他清瞭清嗓子，站在那並沒有進去，而是開口喊著，「趙姑娘，你沒事吧？」

　　他並沒有得到回應。

　　單煜又喊瞭一聲，還是沒有回應。

　　單煜擔心瞭，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不禮儀，要是有人說閑話，大不瞭……大不瞭他娶瞭她就是，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的，有何不可。

　　這個想法在腦子裡一冒出來後，單煜的心情瞬間好得飛起。當下大步走進去，「趙姑娘……媛媛……」喊媛媛的時候，單煜一張小麥色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這個名字在他嘴裡琢磨幾遍後，隻覺得很有味道。

　　等他看到趙媛媛趴在最裡面的一個隔間的時候，心裡頓時一緊，立刻上前將人扶起來，輕輕拍著她的小臉，「媛媛……媛媛，你醒醒……」

　　回答他的是趙媛媛不耐煩的蹙瞭蹙眉頭，嘴裡開合瞭兩下後，整個人往他的懷裡縮瞭縮，又沉沉睡去。

　　單煜看著她因為醉酒而通紅的小臉，在感受到她鼻間的氣息噴在他的胸口時，引來他身體陣陣戰栗，渾身酥麻……

　　單煜一咬牙，將懷裡的人打橫抱起，往外面的臥室走去。

　　幾步走到臥室，將人輕輕的放在榻上後，看到她的領口有一些污漬，想瞭想，轉身出去瞭，須臾後，端著一個木盆又走瞭進來。

　　他還沒那個膽子真的敢給她換衣服，隻好用打濕的帕子給她擦瞭擦臉和手，最後，盯著她的脖子一臉掙紮。

　　擦吧，這樣會有登徒子占便宜的嫌疑；不擦吧，看到她領口的污漬，她睡起來肯定也不舒服。

　　糾結之間，還是擦吧。

　　單煜將帕子在盆裡清洗後，手伸到她的脖子旁，整個人轉過頭去，不看，憑著記憶擦拭瞭一會，這才轉頭來。

　　好瞭，這下可以瞭。他放下帕子，將一旁疊成長條的棉被拉過來，蓋在她身上。做好這些，看著睡的很是安穩和深沉的人，不舍得移開眸子。

　　他覺得他之前那個想法很好，娶她。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像拒絕那些人一樣拒絕他。

　　單煜帶著一絲忐忑，一絲不舍，還有一些旖旎的心思，坐在床邊看著她，最後，更是和衣躺在她身旁，將她連人帶被摟著，閉上瞭眼睛，嗯，等天亮瞭他就偷偷的離開。

　　被箍在懷裡的趙嬡嬡忍不住翻瞭個身，調整一下睡姿後，又沉沉睡去，不過一會，還發出小小的鼾聲。

　　在她一動的同時單煜立刻睜開眼睛，整個人都僵著的，生怕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給自己一個巴掌，罵一句登徒子，然後永遠不許他上門。結果，懷裡的人隻是調整瞭姿勢，本來躺著的，現在變成面對著他側臥，呼吸間帶著淡淡的酒香在他的鼻尖飄蕩著。

　　單煜吞瞭吞口水，悄悄的垂眸，瞥見因為側臥，從領口露出來的大片美景，眼睛都直瞭。須臾後，又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但……誘惑太大，他又忍不住看瞭過去。

　　也不知道過瞭多久，單煜整個眼眶都泛紅瞭。他猛地坐起，大口的喘著氣，再看那人，睡得還是那麼香甜。

　　要死瞭，他現在好像要獸性大發……他的手慢慢的來到她的領口，腦子裡有個聲音在喊著：摸一下，就摸一下……

　　單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慢慢的往趙媛媛的領口處伸過去，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喊：再一點點，一點點就能摸到瞭，就一下，就摸一下……

　　單煜的眼裡都是掙紮，臉上更是露出猙獰的神色來。他想阻止，但那手像是不聽他使喚瞭似的，繼續往那領口伸過去。

　　近瞭，更近瞭，他都能感覺到她皮膚傳過來的溫度……

　　就在那修長有力的大手在往前一點點就能摸到的時候，驀地，另一隻大手橫空而出，緊緊的握著手腕。

　　單煜深呼一口氣，慢慢地撤回兩隻手。起身，又看瞭她一眼後，奪門而出，出瞭臥室，將門關好，又檢査瞭下院子裡的大門，這才翻身離去。

　　沉睡中的趙媛媛並不知道自己從狼嘴裡逃過一劫，一覺到天亮，這是她出宮這麼久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瞭。

　　醛來後的趙媛媛除瞭感覺頭有點痛之外，就沒別的感覺瞭。她四處看看瞭，一手敲瞭敲腦袋，昨晚的記憶她還是有一點的。

　　似乎是那個大胡子男人帶著她在屋頂上喝酒，吃鹵牛肉，然後，然後她沒站穩，摔瞭下來的時候那個大胡子男人抱住瞭她，兩人一起梓瞭下來，他墊在下面，而她被摟在懷裡，一點事也沒有。

　　想到這裡，趙媛媛看瞭看自己的手，跌下去她趴在他身上的時候，摸到他那堅硬的胸膛和……很硬。

　　趙媛嬡俏臉緋紅，一大早的想這個，真是不知羞，她自己在心裡罵著自己，但為什麼她就是覺得有點開心呢？最後，她雙手捂著臉，才感覺到臉上早就發燙瞭。

　　「哎呀……」她整個人又倒回床上，將被子一摟，整個人縮在被子裡。

　　她害羞瞭，她發現自己現在腦子裡都是那個大胡子男人，對瞭，他說他叫單煜，還不知道是哪個單，哪個煜呢，又忘記問瞭？

　　恍惚間似乎聽到有敲門聲。趙媛媛側耳聽瞭會，確定是敲門聲後，她立刻坐起來，會不會是他？

　　這麼一想，趙媛嬡慌慌張張中整理瞭下自己的儀容確定還不錯後，才離開臥室。

　　一出門才察覺到早就日曬三竿瞭。

　　趙媛媛心裡忍不住懊惱起來，怎麼會睡到這麼晚？看來都是酒惹的禍，以後，再也不喝酒瞭。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趙媛媛清瞭清嗓子回應，「誰啊，來瞭。」

　　門外的張大富局促的拽瞭下衣服答：「趙姑娘，是我。」

　　一聽聲音，趙媛媛微翹的嘴角立刻放下瞭，但還是上前開瞭門。

　　站在門外的張大富在早上厚著臉皮讓小二送吃食給趙媛媛，結果小二回來說他叫瞭半天門都沒開。張大富等忙過瞭最忙的時間段後，親自提著吃食上門瞭。

　　在聽到趙媛媛聲音那一刻，張大富懸著的心總算是放進肚子裡瞭，但又想到她昨天拒絕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自己此刻來……

　　看到張大富後，福身見禮後問道：「張公子有何貴幹？」

　　張大富在看到趙嬡媛後，瞬間就緊張得出瞭一腦門的汗，支支吾吾說瞭原由後道：「我就是擔心，既然姑娘沒事，我就先走瞭。」說著將手中的包好的熟食往趙媛媛懷裡一塞，掉頭就走。

　　「欸，張公子……」趙媛嬡喊瞭兩聲後，隻能搖頭正準備將食物拿屋回去，哪知一轉身，眼前一花，手裡的食物就不見瞭。

　　她一看，就見單煜用一根手指頭挑著那食物上的繩索，眼睛盯著她一眨不眨看不出喜怒的問：「張大富送的？」

　　不知道到為何，趙媛媛忽然有種被人抓包的惱羞感。

　　她看著單煜，想說關你什麼事，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低著頭，輕輕嗯瞭一聲。

　　「他傢東西好吃嗎？」單煜問。

　　趙嬡嬡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但還是點瞭點頭。

　　單煜再說話，語氣就有點不悅瞭，「所以你打算吃一輩子？」

　　趙嬡嬡抬頭，也察覺出他語氣裡的怒氣，不由得一怔，隨即搖頭。

　　單煜見她搖頭，臉色緩和瞭幾分，一轉身拿著食物就走瞭，須臾後才傳來他的聲音，「我幫你拿回去退掉。」

　　「欸……」趙媛媛喊瞭半天他也不回頭，心道男人怎麼都這個德行，還有，他替她還回去算怎麼回事？

　　但不知道為何，剛才那點小小的不愉快，居然因為他這個舉止消失瞭。

　　也許，他替自己還回去也好，省得她去瞭，那些街坊鄰居又說閑話。

　　趙媛媛這般安慰自己，其實她知道由他送回去，閑話會更多，但她拒絕去想，有點掩耳盜鈴的味道。

　　單煜提著那一包熟食走到張大富的鋪子裡，當著還在買熟食的人的面，不客氣的將那一包東西丟在臺子上。

　　張大富抬頭，見是單煜，立刻對他笑瞭笑。他是知道單煜的，在他傢鋪子對面開瞭一個打鐵鋪，據說背後有京城裡當官的撐腰，自己本身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一身功夫也是不錯的，所以他開鋪子，街上那些混混都不敢去找麻煩。

　　「單哥……」他經常聽他後面跟著的兩個人這麼喊他，所以也跟著喊，至於單煜多大，他還真的不知道。

　　單煜撇瞭張大富一眼，指著那包熟食道：「剛從我傢宅子那邊來，經過趙姑娘傢門口，她讓我把這個帶過來給你，還說以後讓你都別送瞭。」

　　隨著單煜的話，張大富的臉色通紅一片，在加上周圍的人也聽到瞭，看張大富的眼神就帶著幾分戲謔。

　　張大富宭迫的看著單煜，見他面色冷峻，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心裡很是難過起來。

　　趙姑娘讓一個路人代替她還東西，看來她昨天的話不是開玩笑，她看不上他。

　　得到這個結果，張大富心裡更難過瞭，但他還是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看著單煜，「知道瞭，麻煩你瞭。」說著轉身走進瞭內屋。

　　店小二看單煜的神色就帶著那麼幾分不愉快瞭。

　　單煜視而不見，隨後點瞭幾樣熟食讓小二打包。

　　店裡其他的人看著單煜，那眼神八卦的很。單煜就當沒看見，掏出銀子付瞭錢後，領著熟食一步三晃的走到自己店門口。

　　「中午加菜。」

　　大李見他臉色帶著幾分喜慶，八卦的湊上前問：「遇上什麼開心的事瞭？」

　　單煜但笑不語，一把將大李湊過來的腦袋推開，「沒什麼開心事就不能加菜瞭？」

　　「能能能，掏錢的是大爺。」大李拿著熟食在鼻間聞瞭聞，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

　　單煜看著大李樂滋滋的樣子，心裡也樂滋滋的，解決瞭一個競爭對手，刺下的就是討得趙姑娘的心瞭。

　　昨晚上兩人能在屋頂上喝酒，說明趙姑娘對他也不是討厭，但肯定也談不上喜歡。所以，怎麼讓她喜歡自己，是個問題。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討得姑娘喜歡，目光一轉見看到瞭大李，這廝不是成親瞭嗎，去問問他當年是怎麼追到他傢媳婦不就成瞭。

　　於是，單煜緊跟著大李走進屋，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拍瞭拍大李的肩膀，大李回頭看他。

　　單煜正瞭正神色，猶豫半天才問：「大李，你跟你媳婦成親多久瞭？」

　　大李一怔，遷是回答，「五年瞭，我兒子都四歲瞭。」

　　單煜點頭想，想到兒子，神色更緩和瞭幾分，又問：「當年你跟你媳婦是怎麼認識的？」

　　大李奇怪的看瞭單煜一眼，「當然是媒婆上門說親的啊。」

　　單煜又問：「那你媳婦怎麼就看上你？提親的就你一個？」

　　說到這個，大李就樂滋滋起來，一頓吹噓自己當年的英勇事跡後道：「那可不是吹的，我傢媳婦可不就看上瞭我厲害瞭嘛。」

　　單煜不死心的又問：「就沒別的瞭？」

　　大李抓抓頭頂，一副很費解的樣子看著單煜，「媒約之言，再加上我自己厲害，她不選我還能選誰？」說到這裡，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得很是賊兮兮的湊到單煜耳邊，臭不要臉的道：「後來，因為我那功夫厲害，第二個月就讓我媳婦懷上瞭，媳婦對我就更好瞭。」說完還挑瞭挑眉毛，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看著單煜，「單哥是不是有心上人瞭？」

　　單煜不承認也不否認，隻看著大李。

　　大李一副我都懂的看著單煜，「要說女人，哄起來也好哄，女人都喜歡有學問的，你可以念幾句詩詞表達愛慕之情。但跟學問比起來，務實的女人更註重這個男人的品行好壞，最後，當然還有身體健不健康……」說到這裡的時候，大李拍瞭拍單煜的肩膀，「總之，女人離不開三樣，有錢、有貌、身體好，隻要有這三樣，什麼樣的女人都能手到擒來。」

　　說完，大李便轉身出去幹活瞭，留下單煜一人在那苦思冥想。

　　有錢？他的錢雖然不算多，但養活她還是綽綽有餘的。

　　有貌？他摸瞭摸自己的大胡子，要不要將這胡子給刮瞭？當初是為瞭省事，再就是為瞭看起來兇狠一點，現在回來瞭，留著胡子似乎也沒多大作用瞭，嗯，過段時間就去剃。

　　身體好？單煜有低頭看瞭看自己粗壯的胳膊和硬實的胸肌，一用力，能明顯看到衣服下面的胸肌抖瞭幾下，他的身體要不算好，就沒人敢說身體好瞭吧。

　　單煜站起身，一拍桌子，今天晚上就去試一試。

　　單煜起身走到外間，拿起一旁的鐵錘，跟上大李的速度後，敲敲打打的聲音響起。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再買個什麼小玩意送她，那張大富不也天天送吃的嗎，那他是開打鐵鋪的，能送什麼？菜刀？鏟子？鋤頭？匕首？

　　單煜想一個否決一個，人傢送吃的，他送這些亂七八糟的算什麼？

　　大李見他眉宇間一會蹙著，一會又伸開，面色也一變又一變，看來，單哥的心裡，真的有女人瞭。

蔡仲子

第四章

　　單煜愛慕的女人是誰，大李雖然不知道，但猜一猜，單哥最近半夜老不在傢，還有經常去對面買熟食的舉動來看，也不難猜。

　　大李嘿嘿一笑，看來得跟世子爺說說，得準備準備瞭。

　　單煜挖空心思想，鐵能做件什麼東西，既能表達他的心意，又能哄趙媛媛開心。

　　絞盡腦汁，單煜想到之前繳獲的戰利品中，有不少琉璃鏡，這個琉璃鏡跟中原這邊的銅鏡不同，琉璃鏡子照的人更清楚，更好看。

　　對，就送琉璃鏡。

　　於是，當天下午單煜就進京瞭。找到世子爺安景運，要瞭琉璃鏡，面對安景運的揶揄，單煜厚著臉皮不害臊的說，男未婚女未嫁，他想要媳婦也正常。

　　安景運又給瞭他不少綢緞，讓他拿去討姑娘歡心。單煜想瞭想，不客氣的接下瞭，他看過趙媛媛穿綾羅綢緞，那樣子真好看，跟仙女似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不穿瞭。

　　雖然她現在的衣服也好看，但總覺得她應該穿更好的料子，她值得更好的。

　　連夜趕回來後，單煜直接去打鐵鋪，生火，燒爐子，緊接著拿出那面銅鏡比劃瞭下大小，就開始叮叮當當地敲瞭起來。

　　一直到天亮，單煜才將那面銅鏡重新鑄瞭個外框，比之前的更小巧，攜帶更方便。

　　單煜雙眼熬夜熬的通紅，看著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迫不及待的想將它送給趙媛媛，或者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趙媛媛在看到禮物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會不會對他開始有好感。

　　當下熄火出門，大街上除瞭早起買早點幹活的人外，寥寥無幾。

　　單煜回到自宅，換瞭身衣服，揣著銅鏡，一個翻身就落入趙媛媛傢的小宅子裡。

　　看到屋裡還是一片漆黑，她估計還在睡覺。

　　怎麼辦？敲門？算瞭，坐下來等等吧。

　　單煜這麼想著，在她的房門前席地而坐，一邊靠著門，一邊幻想趙媛媛在看到這麼一件禮物的時候喜笑顏開的模樣。

　　想著想著，單煜的眼皮有點重，漸漸的靠在門口睡著瞭。京城來回折騰一趟又熬夜瞭一宿，此刻一坐下來，可不打瞌睡嘛。

　　安靜的小院裡靜悄悄的，隻有枝頭飛過的鳥兒，歡快的跳躍著，呼朋喚友再結伴而去。

　　趙媛媛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伸瞭個懶腰，起身簡單梳妝後就打算去街上買早點，自從回來她就沒做過飯。在宮裡當值這麼多年，她還真的不會做飯，太懶瞭，得學會做飯，不會做飯可不行。

　　結果剛開門，就看到什麼東西倒瞭過來，趙媛媛嚇一跳。

　　單煜本來靠在門上的，門移開，瞬間失去支撐，就往後倒瞭過去。

　　他一睜開眼，就看到趙媛媛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看著他。

　　單煜心裡暗道糟糕，本想給人傢姑娘一個驚喜，沒想到睡著瞭變成驚嚇瞭。

　　他嘿嘿一笑，立刻起身行禮，「叨擾瞭。」

　　趙媛嬡驚嚇未平的還禮，而後疑惑的看著他，「你這是……」

　　單煜趕緊從懷裡掏出那邊用紅佈包裹著的銅鏡，「送給你的。」

　　趙媛嬡訝然的看著他，送給她的？

　　「你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單煜催促。

　　趙媛媛見他期待地看著自己，心裡一悸，猶豫瞭下後便打開瞭。

　　看到那面銅鏡的時候，趙媛媛眼睛睜得老大，「怎麼會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

　　她還在承乾宮當差的時候，見過皇後的宮裡有一面半人髙的這種琉璃鏡。皇後可喜歡瞭。也就得寵的妃子有，其他的根本輪不到。

　　此刻看到自己手裡巴掌大小的琉璃鏡，自然知道這個東西是有多貴重瞭。

　　單煜沒見到預想中的欣喜若狂，聲音有點悶悶的，「就是想送給你啊。」

　　趙媛媛仔細的看瞭下這面鏡子，雖有不舍但也知道隨便收別人這麼貴重的物品實在不太合適，當下遞過去，「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被拒絕瞭的單煜神情頓時一變，他看著趙媛媛，見她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的，心裡頓時堵得慌。

　　想到自己昨天當面將東西還給張大富的時候，看到他面如死灰的樣子，當時心裡還暗地爽快，此刻輪到自己，才知道心裡是多麼的難受。

　　原來，被拒絕是這麼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原來他在她眼裡，他跟張大富沒有什麼區別。

　　趙媛媛見他的情緒忽然低落起來，也不回她的話，索性大膽的抓著他的手，將琉璃鏡放進他的大手裡，「謝謝你的好意，這個我真不能收。」

　　單煜低頭看著躺在自己手裡的鏡子，心裡五味雜陳。須臾後他抬頭，看著趙媛媛，最後又將那鏡子塞進她手裡，說話的口氣也有點沖，「既然是送給你瞭，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姑娘要是不喜歡，就丟瞭吧。」說完，轉身走到圍墻下，一個翻身，出去瞭。

　　趙媛媛，他這樣動不動就翻墻進來，翻墻出去真的好嗎？

　　她無語的看著手裡的琉璃鏡，折身回瞭臥室，借著晨光，她自己的端詳著鏡子裡的人。膚色嫩白，面若桃紅，乍一看，誰也看不出來她已經二十歲瞭。

　　看著鏡子愣瞭會兒神後，趙媛媛放下鏡子，想到那個男人離開時候的樣子，似乎有點生氣。

　　為什麼生氣？因為自己沒有要他的東西嗎？可這個琉璃鏡也太過貴重瞭，怕是送到當鋪裡都能換她這座小院子瞭吧。

　　他為什麼送自己東西，一送還送這麼貴重的？

　　趙媛媛坐在那想著，越想情緒莫名的高漲起來，他是不是喜歡自己？

　　哎呀……趙媛媛雙手捂臉，不敢看鏡子裡的自己，怎麼辦？他生氣瞭，自己之前那樣子，是不是讓他覺得她不喜歡他？

　　那麼，她喜歡他嗎？

　　趙媛媛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歡單煜，但連續幾次的巧合，自己都撞瞭對方，還有那晚鬼使神差的答應他在屋頂喝酒。摔下來的時候她感受到自己被保護的感覺，那種感覺，有點上癮，還有點心動，要是跟他過一輩子，似乎……

　　她閉著眼睛，回想著那一幕，心情似乎更好瞭。

　　驀地，趙媛媛起身，走到櫃子前換瞭一身衣服後，拿起鏡子，又描瞭眉，塗瞭胭脂，而後才走出門。

　　她下意識的四下看瞭看，不知道為何有點緊張，還有點害怕，但她還是咬著唇，走到對面那幢有點破舊的宅子前敲瞭敲門。

　　許久，都沒聽到聲音，就在趙媛媛以為屋裡沒人的時候，門驀地被人打開瞭。

　　就見單煜穿著白色的裡衣，神色不是太好的站在那，在看到她的瞬間，眼裡閃過一抹錯愕，隨即，之前還暗淡的眼神立刻有瞭光彩。

　　單煜，「趙……趙姑娘，你怎麼來瞭。」

　　趙媛媛被她看的臉上不自覺的又開始發燙瞭，但她還是大著膽子說：「不請我進屋坐坐嗎？」

　　「請……」單煜立刻讓開，請她進去。

　　趙媛媛邁步走瞭進來，單煜立刻關上門。

　　聽到動靜的趙媛媛回頭望著他，單煜趕緊解釋，「那個，怕人傢看到說閑話，對你不好。」

　　趙媛媛扭頭後，嘴角掛著一抹笑，關上門對她的名聲豈不是更不好，但她並不想說。

　　單煜從趙媛媛傢離開後直接回瞭自傢宅院，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心裡堵得慌，還想發脾氣。

　　折騰許久剛有點睡意，又被敲門聲打斷，心情正不好呢，決定找個替死鬼發一通火，結果在看到門口站在的佳人後，所有的火氣立刻煙消雲散。

　　兩人一前一後進瞭屋，單煜拿起桌上的茶壺，倒瞭一杯水，結果一看，是隔夜的，面色一窘，「那個，我去燒水，你等等。」說著提著水壺去瞭外面的灶房。

　　趙媛媛看他急切又略帶窘迫的樣子，捂著嘴偷笑瞭一聲，這人看起來高高大大一副魯莽的樣子，有時候也挺細心的。

　　不過一會，單煜穿著外衫走過來，走到趙媛媛身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在那筆挺筆挺的，雖然面上看起來很鎮定，但緊握的雙手卻透露出他的情緒，有點緊張。

　　「早上是我沖動瞭，我……」說到這裡，單煜打住瞭，他看著她，她總不會是來還鏡子的吧，想到這裡，單煜的情緒不由的低落瞭幾分，不過，老話說，癡女怕纏郎，她要是真的來拒絕自己，大不瞭厚著臉皮再想法子。

　　反正她一天不許人，他就跟她耗一天。

　　單煜也不知道趙媛媛怎麼觸動瞭他那顆老光棍的心，反正自從那晚無意間看到美人出浴後，就開始不由得關心起她來。

　　要說美色誘人，這一點單煜不否認，人都是膚淺的，總會先看到相貌，再會去關心內在。他也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人，喜歡美人沒錯。天下美人何其多，為何就喜歡上趙媛媛瞭呢？

　　或許是她站立的姿勢總是那麼筆挺，跟他很是相似，或許是她身上那種清冷的味道，總是給人一種疏離感，或許是她午夜夢回輾轉難眠的時候坐在窗前看書的樣子……

　　趙媛媛見單煜走神，也不生氣，隻是仔細的打量著他。

　　濃盾之下是一雙深邃的眼睛，丹鳳眼，多情的丹鳳眼鑲嵌在他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上一點也不顯得突兀，反倒讓他那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也多瞭幾分生動。高挺的鼻梁，厚實的唇，配上有點黝黑的肌膚，給她感覺很……

　　趙嬡媛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但就這張臉，這樣的身形給她一種很踏實的安全感。

　　單煜回神，見她盯著自己看，也不由地紅瞭臉頰，可惜因為黑，趙媛媛並沒有發現。

　　「我去看水開瞭沒。」說完，逃也似地跑向外間的灶房。不過一會，拎著冒著熱氣的水壺走瞭回來，利索的泡茶，小心的端到她面前，而後望著她，一副靜聽的樣子。

　　趙媛媛並沒有喝，她看著單煜一眼後道：「今早……謝謝你的東西，我不收是因為它太貴重瞭，沒有別的意思。」說完，垂眸不語。

　　單煜怔愣下，一時間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但還是道：「那東西我留著也沒用，送給你就是給你的，你要真的不喜歡……就丟瞭吧。」

　　趙媛媛抬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他，「那麼貴重的東西，送給我，真的沒關系嗎？」

　　單煜道：「我的東西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當然沒關系。」

　　趙媛媛的臉有點紅，她試探的道：「那萬一以後，你夫人知道瞭……」

　　單煜騰的一下站起來，「我沒夫人，我還沒成親呢。」說完，眼巴巴的看著她，眼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趙媛嬡也跟著站瞭起來，單煜眼裡的意思她看明白瞭，但有些話，不是她明白瞭就行，對方說出來跟她看明白，那是兩回事。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以後，等你有夫人瞭，她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話沒說完，她是在遞話給他，隻要他說瞭那句話，她肯定會好好考慮的。

　　但，女人的彎彎繞心思，男人很難明白，他們不明白，明明一句話的事情，為何要繞來繞去地說。

　　單煜也是，他沒有聽明白趙媛媛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單煜聽她說這樣的話，那一瞬間是有點生氣的，在她的眼裡他是那種逮到姑娘就送東西的浪蕩人？他既然給她送東西，難道還不能表明他喜歡她嗎？

　　單煜覺得他現在的心情比早上那會還要糟糕，他現在不想說話瞭，怕再說下去，自己的暴躁脾氣上來，會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他冷靜瞭下道：「以後？呵，以後就算她知道瞭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瞭，趙姑娘要是真的不喜歡，還是那句話，你隨便處理吧。」單煜的口氣有點不太好。臉色也沉瞭下來，說完這句，似是沒看到趙媛媛突然變色的臉似的，「我累瞭，想休息瞭。」

　　逐客令下的這般明顯，趙媛媛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瞭。看到單煜忽然變瞭樣，還下逐客令，趙媛媛臉皮薄，幾乎是他說完那句話，眼眶就紅瞭。

　　她連忙後退一步，「叨擾瞭，抱歉。」說完，步履匆匆，頭也不回的走瞭。

　　單煜看到人走後，氣得一腳踹在桌子上，而後狠狠的打瞭自己幾個巴掌，最後氣呼呼的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中午大李回來，看到桌上歪倒的茶杯和反倒的凳子，摸瞭摸鼻子沒說話。單哥最近幾天就跟那六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

　　大李做好飯，想瞭想還是去喊單煜吃飯。

　　單煜的眼睛裡都是紅血絲，坐在那用筷子戳著碗，半天也沒吃一口。

　　大李見狀，雖然單煜是他的頭，但是在光棍這條路上，自己顯然是他的前輩。

　　於是，大李試著問：「吵架啦？」

　　單煜斜睨瞭他一眼，低頭不做聲。

　　大李一看這死樣子，絕對吵架瞭。

　　當下一副老大哥的樣子道：「這女人啊，得哄。」

　　不說還好，一說單煜就來氣，老子聽你的話，特意跑瞭一趟京城弄瞭個琉璃鏡回來哄，結果越哄越槽糕。本來誰也沒戳破，他還能厚著臉皮往前湊。現在呢，她都跑他們傢來退禮物瞭，想想就糟心。

　　當下惡狠狠的瞪瞭大李一眼，大李被瞪得一個機靈，難道，哄這招沒用？

　　在大李耐心又不怕罵的堅持下，單煜終於矯情的將上午發生的事情跟大李說瞭一邊。

　　聽完，大李同情的看著單煜，「單哥，就你這樣的，你不打光棍誰打光棍？」

　　單煜拿起碗作勢要砸過去，大李立刻認栽道：「單哥，真不是兄弟要說你，人傢趙姑娘都將話說的這般明顯瞭，你居然下逐客令，要是我，這輩子都不理你瞭。」

　　單煜挑眉，什麼意思？

　　大李摸瞭一把嘴，引導著他回想，「當時趙姑娘可有很為難？」

　　單煜想瞭想，憶起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貌似，並沒有為難。

　　他搖頭。

　　大李又問：「那可曾生氣？」

　　單煜搖頭。

　　大李接著問：「那可曾說要你不要再上門的話？」

　　單煜又搖頭，就在大李還要問的時候，單煜一拍桌子，「她老問我以後有夫人會不會介意我現在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這不是明白著拒絕我嗎？」

　　大李一副愚子不可教也的樣子看著單煜，「你就沒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其實還有一層意思？」

　　單煜一臉懵的看著大李。

　　大李得意一笑，說出自己這些年哄媳婦的心得。

　　「這個女人啊，說要，就是不要，說不要就是要，她為什麼翻來覆去問你夫人的問題？」

　　單煜不耐煩的揮手，「趕緊說她為什麼問？」

　　大李也不賣關子瞭，「趙姑娘這麼問有兩個意思，一呢，就是確認你沒有婚約也尚未成親，二呢，就是她看出來你送東西給她的意思瞭，但是，她看出來，你卻沒有親口說。」

　　單煜還是一臉懵，「她都看出來還要我說什麼？」

　　大李從凳子上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指著單煜道：「這就是女人，他們更在乎男人親口說的話。」

　　單煜仰望著大李，真的是這樣？

　　那自己還下逐客令，還讓她把東西扔瞭？想到她走的時候樣子，單煜的心一擰，完瞭，自己會不會徹底被她打入不來往的名單中瞭？

　　不行不行，他要去跟她說清楚。

　　單煜起身，立刻往外走。

　　「單哥，你去哪？」

　　單煜還能去哪，當然是去趙媛嬡傢瞭。

　　大李立刻追上去，將還沒出門的單煜拉住，二話不說將他的頭發弄得更亂，又將他的大胡子搓瞭搓，最後扒著他的眼睛抹，對著眼睛使勁的吹，被單煜一把推開，「幹什麼？發瘋啊？」

　　大李嘿嘿一笑，「你這會去，肯定被趙姑娘打出來，但是，我給你這麼一弄，就不一樣瞭，你要表現出很憔悴，很不好受的樣子來，這樣，趙姑娘才會心軟。」

　　單煜沉默的看著大李，在考慮他的話管不管用。

　　但……現在也沒更好的招瞭，隻要她還願意跟他說話。其實，他也沒假裝，他是真的難受，心裡一直到現在都堵得慌。

　　單煜來到趙媛媛傢小院子，敲瞭半天門沒人開門，四下看瞭看，沒人，走到圍墻下，一個翻身就進去瞭。

　　他看瞭看廚房的位置，不像是做過飯的樣子。

　　單煜猶豫著走到房門前，敲瞭敲門。

　　沒人回應。

　　單煜又敲瞭敲，還是沒人應，他試著推瞭下，居然將門推開瞭。

　　什麼情況？

　　單煜邁步進去，居然聞到瞭一股酒味。

　　她在跟人喝酒？還是？一轉身，就看到她趴在桌上，似乎是睡著瞭，桌上歪倒瞭一個酒瓶。

　　她喝酒瞭！單煜走上前，看到她睡著瞭，臉上還掛著清晰的淚痕。

　　她哭瞭？為什麼？因為自己嗎？

　　想到這裡，單煜心裡閃過一抹懊惱跟憐惜，他伸出拇指，在她的臉上輕輕的擦過。

　　趙媛媛動瞭動，枕著自己的胳膊繼續睡。

　　單煜蹲在她面前，仔仔細細的看著她。

　　她的皮膚真好，白嫩白嫩的，雙頰透著緋紅，小嘴也紅紅的，上面還有一層光澤。

　　就這麼看瞭一會，單煜將人打橫抱起，往床上走去。

　　等將她安置好後，單煜轉瞭一圈，發現並沒有吃食。

　　別的姑娘傢，傢裡多少會備一些點心或是零嘴，她這裡居然什麼都沒有。

　　想到剛才除瞭酒壺就沒別的吃的瞭，她空腹喝完酒，醒來肯定頭痛難受，現在已經過瞭飯點，街上賣吃的也沒瞭。

　　這麼想著，單煜在確定她不會突然醒來後，出瞭臥室，關上門，來到廚房。

　　他簡單看瞭下，還好，廚房裡還有白米等一些食物。

　　他熟悉的將米洗幹凈下鍋，放水，又熟練的生火。

　　等煙囪裡冒出陣陣濃煙後，單煜起身找瞭找，沒找到新鮮的蔬菜。他剛才就發現瞭，所有的廚具都還是嶄新的，不曾被用過。

　　她來這鎮子都快一個月瞭，難道這一個月裡她都沒生火做飯？

　　怪不得她看起來那麼瘦，原來是沒好好吃飯啊。

　　廚房裡沒菜，單煜不得不翻墻回去，將傢裡的菜一股腦的都搬瞭過來，手腳麻利的蒸瞭一個雞蛋羹，一碟子青瓜，還有一小碟子的咸菜。這東西吃多瞭不好，但勝在爽口，尤其是吃稀飯的時候。他們在軍營裡，根本吃不上蔬菜，但是長期不吃蔬菜就會生病，於是，就會將蔬菜醃制後送過去，不但能保存時間長，還能下飯，就著咸菜啃著刮嗓子的粗餅，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等一切都做好瞭後，單煜輕手輕腳的回屋看瞭下，見她還在睡著，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酒味，他想瞭想輕輕的推開窗戶。

　　傍晚的涼風吹進來，帶著一股花香，很快，屋子裡的酒味就散去不少。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臉上，大概是喝酒後身體本身會發熱，她的額頭上有薄薄的細汗。她醒來會不舒服想洗澡吧。

　　這麼想著，單煜又去瞭廚房，將做好的菜放在蒸籠裡，灶下小火不斷，將那口鍋洗刷瞭幾遍後，開始燒水。

　　等水也燒好瞭，夕陽已經落山瞭，這次，單煜沒再進去，就斜坐在門檻上，嘴裡叼著一根枯草，看著遠處的夕陽發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原來，內陸和邊關的夕陽，是一樣的，圓得那麼好看，紅得那麼慘烈。

蔡仲子

第五章

　　趙媛媛醒來，隻覺得頭重腳輕，腦袋像是要炸裂一般。這是她第二次喝酒，上一次有他阻止，所以也就喝瞭剛剛好，不算大醉。

　　這一次，她一口氣喝瞭一壺半斤的酒，醉沒醉不知道，反正不省人事。

　　她慢慢的坐起來，靠在床柱上，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拍著臉。忽然，她神情一凝，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爬上床的？

　　她明明記得，她是坐在那喝酒的。

　　這麼想著，眼神看向一旁過去，這桌上哪裡還有酒壺，就連整個屋子裡，也絲毫沒有酒味。

　　要不是她確定自己離開那個人的傢後，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憋屈，最後買瞭一壺酒回來，都說酒能解愁。

　　可眼下……她掀開被子，出瞭臥室，就看到房門口坐瞭一個人。

　　趙媛媛的心一跳，是他嗎？

　　肯定是瞭，也就是他能每次來她傢都來去自如。

　　呵，好一個來去自如，她又想起早上他居然下逐客令。自從當上二等宮女後，她還沒這麼被人下過臉過。

　　見他坐在那，猶豫瞭一下，整理瞭一下心情抬腳幾步邁過去，口氣很是生疏的道：「公子三番兩次的翻墻而入，到底存的是何居心？」

　　單煜聽到聲音，回頭一臉驚喜的看著她，「你醒啦？頭疼嗎？難受嗎？下次別喝這麼多瞭，酒不是好東西。」

　　趙媛嬡聽著他一連串的問題，更怒瞭。早上還對自己下逐客令，現在又假惺惺的來關心自己，到底安的什麼心？

　　「那都是我的事，不勞公子費心。」

　　「你……還在生氣啊？」

　　趙媛媛氣結，一副你說呢的斜睨著他，她難道不該生氣嗎？

　　單煜不好意思的搓瞭搓手，面上有點尷尬。

　　趙媛媛見他他頭發有點亂，眼眶也很紅，一副很久沒睡的憔悴樣子，還有那胡子上，居然還有一些細小的草屑。要說出口的話一時堵在喉嚨裡，最後，隻哼瞭一聲，扭頭不看他。

　　單煜見狀，立刻走到她面前，神情很是誠懇的道：「早上我態度不好，特意來道歉的。」說著後退一步，雙手作揖，竟行瞭一個大禮，嚇得趙媛媛連忙跳開，不敢受他的禮。

　　見單煜彎腰在那，趙媛媛很是糾結，他能對她行這麼大的禮，就是再大的火氣也消瞭。

　　「公子請起。」清冷的聲音在單煜的頭頂響起。

　　單煜起身，見她面上還是冷淡的樣子，心中雖然有點失望但還是繼續說道：「廚房裡給你熬瞭米粥，熱水也燒好瞭，那個，既然你醒瞭，我就先回去瞭，告辭。」說著對趙媛媛一抱拳，轉身往圍墻走去，看樣子是又要翻墻而出。

　　趙媛媛捏瞭捏眉心，她傢的院墻對他而言，簡直形同虛設吧。

　　就在他準備跳躍的時候，趙媛媛喊瞭聲，「等等……」

　　單煜已經跳到半空瞭，聞言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身子自空中扭瞭一個身才沒蹦過去，但落地的時候也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那樣子有點狼狽。

　　趙媛媛噗嗤一聲笑瞭出來，在看到單煜用委屈又窘迫的眼神瞅著自己的時候，趙媛媛的心裡一動，但面色卻正瞭正神色，緩步走到他面前，「你會做飯？」

　　單煜點頭，「以前在軍中，這些都會。」

　　「你從過軍？」

　　「嗯。」單煜在一次點頭，「不過半年前跟著大軍回來，因為一些原因，雖然還是軍籍，但不用回軍營。」

　　這事趙媛媛知道，新帝去年秋登基，當時雖然沒有大赦天下，但一些到瞭年紀的宮女和一些在戰場上傷殘達到一定級別後的將士們都，允許回老傢。

　　想到這裡，趙媛媛的眼神在單煜的身上打量著，她實在看不出來，他哪裡受傷到需要退下來。

　　單煜大概是猜到她眼神裡的意思，神色頓時大囧，「那個，傷……已經好瞭。」

　　趙媛媛點頭，轉身往廚房走去，沒聽到身後的動靜，轉身，眼眸一掃道：「還不跟上。」

　　「欸……」單煜雖然不知道她讓自己跟上幹嘛，但還是很聽話的跟在她身後。

　　到瞭廚房，趙媛媛看瞭一遍，就見冰冷的灶房此刻冒著熱氣，蒸籠高高的，另一口鍋裡蓋著蓋子。

　　再看，廚房裡多瞭不少蔬菜，還有一些幹柴。

　　趙媛媛的心尖被什麼東西劃過，她轉頭看他，「這些都是你做的？」

　　單煜點頭，「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但想著你醉酒後腸胃不宜吃太刺激的。」

　　趙媛媛的心再一次軟瞭下，被人這麼關心的滋味，真的……挺好的。

　　她掀開鍋蓋，看到那滿滿一鍋的水，臉色一紅。又掀開蒸籠上的蓋子，看到熬煮的很是黏稠的小米粥，還有幾碟小菜在蒸籠裡冒著熱氣，香味撲鼻。

　　趙媛媛收回視線，這個蒸籠的熱氣太足瞭，熏得她眼角都有點泛紅瞭，她眨瞭眨眼睛，手上的帕子不著痕跡的擦瞭下眼角。

　　她將蓋在放到一旁，動手準備將裡面的食物端出來。

　　「我來吧。」單煜阻止她，「小心燙手。」說著，將裡面的食物一一端出來擺放好。

　　這個廚房還是蠻大的，旁邊就有一個隔間，裡面桌掎都擺放得很整齊。

　　趙媛媛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將那些食物一一端到一旁的桌子上，也不說話，隻跟著他一趟又一趟地來回走。

　　等東西都端上去後，趙媛媛指著一旁的凳子道：「坐下一起吃一點吧。」

　　單煜怔楞的瞭，隨即臉上閃過一抹狂喜，她邀請他一塊用餐，是不是就不再生他的氣瞭。

　　但……單煜還是不敢坐下，又擔心她話裡有話。

　　「怎麼，不願意？那就算瞭。」

　　「不不不，我願意，我願意。」單煜趕緊坐下，看著她拿著一旁的空碗，姿勢優雅的將那稠稠的稀飯盛到碗裡，最後那個碗放在他面前，單煜受寵若驚。

　　看到他那樣，趙媛媛嘴角忍不住翹瞭起來，小聲的罵瞭句呆子後，自顧自地也盛瞭一碗，拿著筷子，挾瞭一口小菜放進嘴裡。

　　「味道怎麼樣？」單煜眼巴巴的看著她問。

　　趙嬡媛細嚼慢咽的吃著，須臾後，輕輕地點點頭，「嗯，還不錯，咸淡適中，看來你很會做飯。」

　　得到誇獎的單煜又是嘿嘿一樂，「那必須的，當年我也是從火頭軍幹起來的……」

　　這一頓飯兩人吃得都挺高興的，尤其是單煜，吃完飯後，不但將鍋碗洗刷瞭，順手還給她劈瞭一點柴火，放得很整齊。

　　吃完飯後的趙媛媛就去洗澡瞭，洗澡水也是單煜紅著臉，一桶又一桶地給她拎進房裡的，最後還叮囑她管好門窗，趙媛媛一一應允，看到她乖巧聽話的樣子，單煜心中很是受用。

　　正準備翻墻的時候，趙媛媛又喊住瞭他，走到院門口，打開瞭一直關著的院門。

　　單煜愣瞭下，不過還是從善如流的從大門離開回去瞭。

　　趙媛媛目送他離開後，關上院子的大門，又將自己堂屋裡的大門栓好，最後才回到臥室，拿著換洗的衣服，看著那桶裡冒著熱氣的水，驀地輕笑一聲，「這個呆子。」

　　等趙媛媛將自己整個脫光浸泡在熱水裡的時候，舒服的閉上瞭眼睛，她想著之前吃飯的時候單煜說的那些在戰場上的事情，她聽得很是心痛。

　　這個國傢，要是沒有他們這些出生入死，不顧自身安危的人，在戰場上跟敵人以命換命的拼搏戰鬥著，老百姓們還能這般悠哉的在後方享受嗎？

　　他挺好的，趙媛媛的心裡忽然冒出這樣的感慨來。

　　如果說之前對他隻是印象挺好的話，那麼這一頓飯再加上他說的那些話，讓趙媛媛對單煜的好感又多瞭幾分。

　　她沒有傢人，唯一的弟弟至今也生死不明，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提前給自己謀劃，更不是那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扭扭捏捏等著對方百般哄著寵著。

　　她年紀大瞭，想的比她們長遠，皮囊隻是一時的，最重要的還是這個人的人品和能力，是不是值得她托付一生。

　　她能有現在的傢產和身分都是她十年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換來的。在宮裡那麼復雜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人，又怎麼會是隻關註皮囊，而不註重內在的草包呢？

　　趙媛媛一邊將溫水撩在自己的身上，一邊決定，從明天開始，她得好好觀察觀察單煜的人品和內在。

　　隻好他是個好的，那麼她就……哎呀……趙媛媛趕緊打住自己腦子裡的想法，潑瞭點水在自己的臉上後，這才匆匆洗好，擦幹凈身體再穿上內衣起身。

　　現在還早，她還不想睡，幹點什麼呃？

　　忽然想到今天單煜坐在那吃飯的時候，她看到他外衫袖口都起毛瞭，要不，給他做一件外衫，就當是感謝他給自己做飯、劈柴瞭。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趙嬡媛立刻就心動瞭。

　　隻是她不知道他的衣服尺寸。

　　不過這些也難不倒她，她閉上眼睛自己的回想著今日單煜站立時候的樣子。嗯，他的身高八尺有餘，上身很是魁梧，但是給人的感覺並不顯得肥胖，反倒有一種厚實強健的感覺。他出身軍中，有這樣的體型一點也不奇怪。

　　這麼想著，趙媛媛來到櫃子前，裡面有之前她離宮的時候帶出來的佈料。皇後是個很大方的人，至少對她們這些宮人很是大方的。

　　她打開櫃門，翻找瞭下就找出一匹藏青色帶著一絲同色暗花的佈匹。這種料子不論男女都合適。於是，趙媛媛熟練的將佈匹攤開在桌上，拿出剪刀開始裁剪，忙活瞭許久後終於將衣服裁剪好，就等著慢慢縫制瞭。

　　她將剩下的佈匹放瞭回去，將裁剪好佈料的放在針線籃子裡，吹滅瞭燭火，才上床休息。

　　回到傢的單煜沒在去鐵匠鋪，等大李回來後，立刻將今天的事情大致的說給大李聽，最後問：「她的這些話裡應該沒有什麼暗示瞭吧？」

　　大李聽完，一拍桌子，嚇得單煜心都跟著繃緊瞭。

　　「單哥，趙姑娘已經說得很明顯瞭啊。」

　　單煜一臉懵，什麼明顯瞭，哪裡明顯瞭？

　　大李也不賣關子瞭，他也替單煜高興。那個趙姑娘他雖然隻見過兩次，但給人感覺就是很穩妥的姑娘，又是宮裡出來的，規矩什麼的肯定是極好的瞭，配他單哥，妥妥的。

　　「你之前去趙姑娘傢，都是翻墻進翻墻出，趙姑娘沒說什麼吧？」

　　單煜搖頭。

　　「但是這一次，趙姑娘卻是讓你從正門出去，這說明什麼？」

　　單煜一臉蠢樣，「說明什麼？」

　　「說明她不介意被鄰居看到你從她傢出去，會說三道四。」

　　真的是這個意思嗎？那是不是說，她對他也是有好感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成功瞭一半？

　　單煜想到這裡，驀地起身，一把將大李抱住，狠狠的拍瞭他的後背三下後，徑直回屋瞭。

　　大李看著他那樣子，也不跟他計較差點將自己拍吐血的舉動瞭。反正隻要單哥喜歡的，他都贊成。

　　單煜回到房間，匆匆沖瞭個涼水澡後倒頭就睡，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沒怎麼睡好，此刻心裡的事情一放下，立刻感到困意來襲。幾乎是沾枕就睡著瞭，一夜好夢。

　　醒來嘴角還掛著笑，似在回憶那夢裡的種種美好。

　　單煜雖然不從軍瞭，但早起的習慣還是依舊保持著，每天卯時一刻起床，打拳半個時辰，練劍一刻鐘，而後才會去吃早飯再去鋪子裡。

　　隻是今日，單煜打著打著，眼睛時不時的就往門口瞄著，見那院門還是緊閉著，收回目光，不過一會繼續瞄。

　　他忽然有點明白那些文人寫的十分肉麻的詩句，一如不見如隔三秋的話瞭。他自從醒來，心裡就一直按捺不住想去那小院子裡，但昨天趙媛媛讓他從正門出去的，再經過大李這麼一說，單煜就不想翻墻瞭。

　　以前翻墻進出是怕別人看見說閑話，既然她讓他從正門出去，肯定是已經作好心裡準備瞭。

　　雖然如此，單煜還是不想讓她成為那些三姑六婆嘴裡消遣的對象。

　　等趙媛媛起床後，他就厚著臉皮上門問清楚，要真的是那個意思的話，他就去找媒人上門。

　　反正他也老大不小瞭，那一些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孩子早就滿大街瘋玩瞭，而他還是個光棍。

　　「單哥，吃飯瞭。」大李的聲音傳來。

　　單煜聽見後，索性收式，匆匆洗瞭個臉，擦瞭擦汗後，拿起大餅就吃。

　　匆匆囫圇吞瞭兩個大餅後，單煜就匆匆走瞭，來到街上，買瞭幾樣早點後，又匆匆的趕回來。

　　他站在趙媛媛宅院門口，猶豫著要不要翻墻，敲門的話，萬一打擾到她怎麼辦？從他昨天進灶房就知道，那灶房幾乎都沒使用過，也不知道她這麼長時間都是怎麼過的。想到那張比他初見的時候瘦瞭點的臉，單煜心頭有些心疼。

　　單煜正愣神的功夫，門忽然被打開瞭。

　　趙媛媛一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單煜，心裡閃過一抹驚喜，隨後回復如初，「你怎麼站在這裡？」

　　單煜在看到趙媛媛出來的時候，眼前一亮，隻覺得她臉上的皮膚看起來白白嫩嫩的，讓他看著好想伸手捏一捏。在聽到她問話後，立刻將手裡的早點遞過去，「就猜到你沒吃早飯。」

　　趙媛媛接過，轉身走回院子，單煜猶豫瞭下，還是跟瞭進去。

　　趙媛媛並沒有立刻吃，而是讓單煜在堂屋裡等她一會。

　　單煜點頭，便在原地等著。

　　趙媛媛回到臥室，將昨晚裁剪好的佈料拿出來，快出臥室門的時候，又猶豫瞭下，自己這麼做，會不會給他不太好的印象？

　　雖然她能肯定單煜對她是有那個意思的，但她畢竟不是十分的瞭解他，萬一他覺得自己這番舉動過於孟浪瞭怎麼辦？世人更喜歡矜持內斂的姑娘。

　　猶豫再三，趙媛媛還是決定這麼做，也當是試探他瞭，要是他高興，她也會高興。但凡他臉上露出一絲絲的不屑，她會毫不猶豫立刻斬斷跟他的一切往來。

　　單煜心裡也很疑惑，他明明聽到她的腳步聲都靠近瞭，卻始終不見人出來。

　　等瞭須臾後，終於見趙媛媛從多寶閣後面出來，手裡還拿著佈料。

　　趙媛媛緩步上前道：「昨日想到我還有一匹藏青色的佈料適合給男子做外衫，我孤身一人也沒有男性長輩，索性就想著給你做一件，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聞言，單煜先是愣瞭下，繼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接著一把抓著她的手，急切的問：「真的是給我做的嗎？」

　　趙媛媛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雖然胡子遮蓋瞭他大部份的輪廓，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說一句劍眉星目也是毫不誇張的，還有他臉上那毫不遮掩的歡喜。

　　趙媛媛面上一紅，垂眸，點點頭。

　　驀地，她感覺自己被扯瞭一把，接著就撞進那厚實的胸膛裡，聞著他身上獨有的男人味，趙媛媛居然忘記掙紮瞭。

　　單煜高興得一把將人拽進懷裡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此舉太過於孟浪瞭，頓時就作好瞭挨罵的準備，結果懷裡的人不但不反抗還異常的乖巧。

　　單煜心中一喜，她這是接受自己瞭對吧？

　　剛才虛放在她腰側的大手不猶豫的緊緊攬著她的腰，急切的在她耳邊叫著她的名字，「媛媛……媛媛……」

　　趙媛嬡回神後，小臉驀地紅個徹底，此刻又聽到他這般呼喊著她的名字，直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勁瞭。

　　但她還是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當手觸摸到他胸膛那結實的觸感後，連忙撒開手，小臉紅得能滴血。

　　她往後仰瞭仰，試圖拉開跟他的距離。

　　單煜摟著她的腰身不放，於是，趙媛媛往後仰的姿勢無心撩撥瞭單煜，讓他的心裡頓時就難耐起來。

　　「公子，你……先放開我。」

　　單煜不想放，但趙媛媛都說瞭，他隻能放開，但還是厚著臉皮道：「我……我不會為我剛才的行為道歉的。」

　　趙媛嬡訝異的看著他。

　　被她這般盯著，單煜索性豁出去瞭，她既然願意給自己做衣服這就是很好的證明，當下道：「我叫單煜，字慎之，京城人士，今年二十有五，傢裡早沒人瞭。我……我喜歡你，想娶你做媳婦。」說完，一雙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趙媛媛，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趙媛媛怔楞瞭下，隨即低下頭來，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聽到他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趙媛媛心裡既高興又有點惆悵，他說他是京城人士，還有字。就算她讀書不多也知道，但凡有字的，那定是有學識的人傢。自己隻是一個孤女，有幸能進宮當差，如今出宮雖然身價比之前好太多，但跟他比……

　　趙媛媛有點猶豫瞭，本以為他隻是普通的軍戶，她陪一個軍戶，那也是綽綽有餘的，但如今……

　　見她半天不說話，單煜急瞭。

　　他的手抓著她的胳膊，讓她看著自己，「我知道我過於孟浪瞭，但、但我是真心的想照顧你，不想看到你進出都是一個人……」

　　趙媛媛抬頭，看著單煜臉上的急切，他的心情她懂。

　　「我叫趙媛媛，我忘記我是哪裡人瞭，十年前跟弟弟逃荒來到京城，傢裡也沒人瞭，唯一的弟弟也被我弄丟瞭，我……」說道這裡，趙媛媛的眼眶裡滴落一滴眼淚，她看著單煜，「我以前就是伺候人的，如今陛下英明將我們放出來還給瞭民籍，但我……」

　　「這些我都知道，都知道，但我不在乎，你沒親人瞭，我也沒瞭。我倆以後就是最親的人。」說完，一把將趙媛媛摟在懷裡，臉頰蹭著她的發頂，「隻要你不嫌棄我是個大老粗，我以後都聽你的，聽你的。」

　　趙媛媛猶豫瞭許久，垂著的雙手緩慢的放到單煜的腰間。

　　單煜身子一僵，而後又收緊瞭雙手，摟得更緊瞭，他道：「等一下我就去找媒婆上門提親，雖然我是個大老粗，但該有的一樣不落，我不會讓你被人說閑話的。」

　　趙媛媛紅著臉，埋首在他胸前，輕輕的嗯瞭一聲。

　　要不是怕自己的動作會讓她誤會，單煜現在就想一直這麼抱著她，甚至是親吻她。

　　最後，還是趙媛媛推瞭推他，單煜這才放開她，兩人視線已對上，驀地又紅著臉各自轉開。而後又對上，這次沒有移開，隻看著對方，臉上都是高興。

　　單煜抓瞭抓頭，「那個，我……我是真心的。」

　　翻來覆去還是那一句話。

蔡仲子

第六章

　　趙媛媛紅著臉沒搭理她，走到一旁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佈料，回頭斜睨瞭單煜一眼，「過來，我給你丈量下尺寸，昨晚上我就是大概估瞭下，也不知道行不行。」

　　單煜還在愣神，剛才她回眸的那一眼，讓他渾身瞬間就起瞭一層雞皮疙瘩，那感覺……他抖瞭下，這才走上前來。

　　「張開手。」

　　單煜乖乖的平伸雙臂，趙媛媛拿著卷尺上前，先是用卷尺測量瞭他的臂長和肩寬，再量著胸圍，最後來到腰上測量腰圍。

　　當趙嬡媛再一次靠近的時候，單煜隻覺得口幹舌燥的很。尤其是她的雙手伸到他後邊，整個人如同投懷送抱，近在咫尺的女兒香，讓單煜內心翻騰得厲害，平舉著的手驀地放下，將眼前的人來瞭個熊抱。

　　趙嬡嬡的雙手伸到他的身後，正準備去找另一隻手上的卷尺的時候，驀地就感覺自己再一次被摟住瞭。

　　趙媛媛一怔，本來這麼近距離給他測量就很是不好意思瞭，此刻在被他這麼一抱，趙媛媛覺得自己臉紅得發燙。

　　須臾後，「放開我。」趙媛媛小聲道。

　　「不舍得放，再抱一會，就一會。」單煜厚著臉皮說道，其實他的臉也早就紅成瞭猴子屁股瞭，隻是他膚色偏黑，看不太出來。

　　但被摟在懷裡的趙嬡媛又怎麼聽不見耳旁傳來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

　　心裡驀地一軟，還有一絲絲的甜蜜感襲上心頭，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過，第一次體會，原來這就是幸福感嗎？

　　趙媛媛心思轉瞭轉後，也就隨他去瞭，反正、反正……他們都抱過瞭，他也說過會叫媒婆上門的，那……抱就抱吧。

　　於是，趙媛媛的雙手來到他的後背，輕輕的環著他的腰，本來還有點僵硬的身體此刻也柔軟下來，虛倒在他的懷裡。

　　感覺到懷裡人的軟化，單煜的心跳跳得更加的厲害，不但如此，鬢角還出現瞭一些細汗。

　　他太激動瞭，既激動又緊張又興奮。

　　兩人就這麼抱瞭會，最後還是趙媛嬡的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嚕的叫聲，單煜立刻放開她，一臉懊惱的道：「瞧我這記性，你還沒吃早飯呢。」在看桌上的早點，早就涼瞭。

　　「你等等，我去熱熱，你再吃。」說著就要去拿桌上的食物，結果被趙媛媛一把拽住。

　　「呆子。」趙媛媛輕斥一聲後，命令道：「站好，讓我把腰圍量好。」

　　單煜被喝斥一點也不生氣，反倒一臉傻笑的看著趙媛媛，隻看得趙媛媛狠狠的瞪瞭他一眼後才嘿嘿一樂。

　　趙媛媛嘴角彎彎，等量好腰圍後，單煜驀地捧住她的臉，對著她的額頭就是一口，「等著我，我去熱菜。」

　　趙媛媛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他拎著食物熟門熟路地往廚房去瞭。

　　看著他的背影，尤其是那雙修長結實的大腿，隨著他的走動，充滿瞭力量。

　　趙媛媛臉一紅，立刻移開瞭視線，自己怎麼像個登徒子似的盯著他的大腿看呢。

　　等單煜進瞭廚房，趙媛媛才拍瞭拍臉頰，隻覺得燒得厲害，平復瞭一下後，轉身走到桌子前，將剛才量好的尺寸記下來。

　　她在想，他穿的衣服似乎都很單調樸實，沒有繁雜的花紋和顏色，要嘛就是藏青，要嘛就是灰色。

　　她看著手中的這塊佈料，也是藏青色的，但隱約間會有金絲閃過，尤其是在陽光下特別明顯。

　　嗯，那就在在邊沿上繡一些暗花吧，趙媛媛在心裡構思著衣服的款式，既不讓他不喜歡，也要讓他有所改變。

　　嗯，還有那一臉大胡子，不知道他剃瞭胡子是怎麼樣的。

　　趙媛媛正想著，單煜已經端著熱好的早點走瞭過來，他走到桌邊坐下，將筷子遞給她，「先吃點墊墊肚子，等一下我再做午飯。」

　　趙媛媛笑著接過筷子，聽到他說要做午飯，又抬頭看他。

　　「怎麼，不相信我會做飯？」

　　趙媛媛搖搖頭，「都說君子遠庖廚，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單煜打斷瞭，「我不是什麼君子。」

　　趙媛嬡輕輕咬瞭一口湯包，油油的湯汁沾染在她的唇上，她伸出舌頭舔瞭一下後道：「那你是什麼。」

　　「大老粗。」

　　趙媛媛楞瞭下，隨即噗嗤一笑，隨手放下筷子，用帕子擦瞭擦嘴，打量的眼神看瞭單煜許久道：「嗯，確實像大老粗。」

　　聞言，單煜緊張瞭，「你嫌棄啊？」那語氣，頗有點惴惴不安。

　　趙媛媛很受用他此刻的眼神還有態度，端著架子知道單煜急得要起身的時候才道：「我也不是什麼大傢閨秀。」

　　單煜怔愣瞭下，這意思是，她不嫌棄他，對吧？

　　當下呵呵一樂，將桌上的早餐往她面前推瞭推，「吃，趁熱吃。」

　　趙媛媛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瞭兩個小籠包和一個餃子後，就放下筷子瞭。

　　「怎麼不吃瞭？」

　　「飽瞭。」其實是有點油膩，她吃不下去瞭。這般想著又覺得自己矯情得厲害。十年前差點餓死，十年後對著鮮香的湯包居然覺得油膩。

　　「飯量這麼小？怎麼跟小雞似的。」說完，在趙嬡嬡錯愕的目光下，拿著她用過的筷子，將盤子裡剩下的三個湯包跟三個餃子吃一口一個吃光光。

　　趙媛媛眼睛盯著那筷子出神，那……那是她剛才用過的，還有這些也是她吃剩下的，他居然不嫌棄？

　　單煜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以前在戰場上，能吃上餃子也隻有在過年的時候能吃一頓，等到瞭我們手上，早就凍得跟石頭似的瞭，但就是這樣，大傢夥都很高興，一個個的慢慢地吃，不舍得一口吞下，吃完瞭還吮手指頭，就因為那上面沾瞭油花。」

　　單煜在說這些的時候目光是放空的，說完後怔楞瞭下，隨即回神，拿著空碗，「我跟你說這些幹嘛，我去收拾下。」說著拿著碗筷走瞭。

　　「等一下。」趙媛媛叫喚道。

　　單煜回頭。

　　趙媛媛起身，走到他的身邊，目光直視著他，「我很喜歡聽你說這些。」

　　單煜的目光閃瞭閃，最後笑瞭下，輕輕嗯瞭一聲就去瞭廚房。

　　等他收拾好廚房後，就見趙嬡媛已經換瞭一身衣服在門口等著瞭。

　　單煜不解，「你要出門？」

　　趙媛媛面色一紅，隨即抬頭看著他，「你不是說要做午飯嗎？不去買菜拿什麼做？」

　　單煜面色一喜，隨即搖搖頭道：「過幾天，不，等明天我請媒人上門瞭，我再陪你出去，你現在跟我出去，他們會說你的。」

　　趙媛嬡心頭一暖，「我不怕。」

　　「但是我不想你被那些三姑六婆說。」單煜很是堅持的看著她。

　　趙媛媛見他這樣，隻好點頭，「那好吧，我想吃春筍燜肉。」

　　「好，我這就去買，等著我。」說完擦瞭擦手，直勾勾的看瞭她許久，直到她臉上紅雲悄悄升起，這才帶著滿足的笑著離開瞭小院子。

　　趙媛媛等人走遠瞭，才將院門關上。

　　看著幹凈整潔的院子，再想到這個院子以後進出會多一個人，趙媛媛的心裡仿佛吃瞭定心丸似的，無比的安心。

　　這個呆子，他說自己是大老粗，其實心細著呢。

　　按道理，她這樣的出身，就是陪給六七品的官員也是綽綽有餘的，那些人不但不嫌棄還會覺得格外的有面子。

　　當時皇後也有這個意思，不過她拒絕瞭，理由是她要出宮找失散的弟弟。

　　皇後看她的眼神變瞭幾遍，最後也沒有為難她，反倒讓身邊的人送來一些在宮裡很常見，但出瞭宮就變得很貴重的東西瞭，比如這次她要給單煜做長衫的佈匹。

　　想到弟弟，趙媛嬡心裡又覺得難受瞭起來，明天是初二，常大哥應該是不當職的，實在不行，就去求常大哥去衙門裡問問吧，好不容易知道瞭這麼個線索，她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斷瞭。

　　打定好主意後，趙媛媛回到堂屋，拿起一旁的針線，開始縫制衣裳。

　　不知不覺就到瞭午時，趙嬡媛放下手中的衣服，一邊捏著酸脹的胳膊一邊走到門口打開院子，並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趙媛媛有點奇怪，他去瞭都有一個多時辰瞭吧？再等等吧，估計他鋪子裡有事。

　　可這一等，就等到瞭午時三刻，也沒看到單煜回來。

　　趙媛媛的心裡就有點不舒服瞭，但也隻是不舒服，她將院門鎖上，準備去街上的鋪子看看，說不定真的被什麼事情纏住瞭。

　　等趙媛媛來到街上那傢鐵匠鋪門前，就看到大門緊閉。

　　不在這裡？那他去哪瞭？

　　也許是趙媛媛站在這裡太顯眼瞭，被對面鋪子的張大富看見瞭，他立刻從鋪子裡走出來。

　　「起姑娘。」

　　趙媛媛回神，見是張大富，微微一笑後福身行禮，「張公子。」

　　張大富看到她很是開心。

　　「你要來買什麼東西嗎？」

　　趙媛媛想瞭想，道：「傢裡的菜刀鈍口瞭，所以想買一把新的，結果沒想到這傢鋪子關門瞭，人也不知道去哪瞭，張公子你就在對面，知道他們去哪瞭嗎？」

　　張大富還真知道，不過說出來的話就很酸瞭。

　　「這傢啊，我知道，這傢主人姓單，聽說在京城裡還有點門道，地痞流氓都不敢惹。快中午那會，鋪子裡忽然來瞭一批打扮的很有錢的人，也不知道跟那個姓單的說瞭什麼，反正姓單的急匆匆的就關瞭鋪子，一行人騎著馬走瞭。」

　　得到答案後的趙媛媛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難受，但很快就自我安慰，他是有事出去瞭，有正事，自然是辦正事要緊。

　　「謝謝張公子。」說著舉步就要走。

　　張大富見狀趕緊上前，「既然你傢菜刀壞瞭，那我每天給你送飯吧。」

　　「怎麼好意思麻煩張公子，還是不要瞭。」說完福瞭福身子，徑直離開瞭。

　　張大富看著佳人的背影出神，欸，為什麼就看不上他呢，他會對她很好的。

　　趙媛媛沉默著走回傢，關上門後來到廚房，看到昨天他拿過來的幾樣菜，想瞭想，決定自己動手做。

　　於是，她將米洗幹凈後，開始生火，隻是怎麼都生不起來，不過一會，很是寬敞的廚房裡到處都是嗆人的煙霧。

　　趙媛媛一邊咳嗽一邊走出廚房，看著還有濃煙滾滾的灶房，不知情的還以為她要燒瞭灶房呢。

　　「欸……」嘆口氣，十歲之前，他們傢也算是小康之傢，父親是個木匠，手藝不錯，所以一直有活做；再加上母親很會勤儉持傢，傢裡也算是略有盈餘。她平時裡也會幫著母親幹活打打下手，但廚藝一直不怎麼樣。

　　哪知道一場天災讓所有的人都開始瞭逃荒的日子，就在快到京城的時候，他們這群衣衫破爛的人引來瞭土匪，父母為瞭保住他們，都沒瞭。

　　她緊緊的摟著五歲的弟弟，躲在一處隱密的草叢裡，直到外面聽不到慘叫和哭喊聲，她才爬出來，外面，一輪明月高高升起，罩得周圍一片慘淡。

　　「爹，娘……」她小聲的喊著，但並沒有人回答，此刻弟弟更是嚇得隻會哭。趙媛媛怕他的哭聲引來壞人，隻好哄著他，兩人一路走一路找父母。不過一會，就看到倒在路邊的父親，還有被父親緊緊摟在懷裡的母親。

　　當時的趙媛媛就崩潰瞭，看到父親睜大的雙眼，趙媛媛哭得泣不成聲。

　　最後，趙媛媛找到幾根木頭，幾個石塊，挖瞭一個晚上才勉強挖瞭一個淺淺的坑，將父母推進去後，又找瞭被丟棄的破席子給他們蓋上，這才將土填平。

　　做完這些，天已經亮瞭，她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看著似懂非懂的弟弟，喃喃的道：「栓子，咱成瞭沒爹沒娘的孩子瞭。」

　　兩人拜別父母，撿起一旁早就被翻過的自傢包袱背在身上，忍著害怕亂翻，還真的撿到一些銀釵、銀耳環之類的，就這些東西，支撐著他們到京城。

　　京城的消費哪是他們承受得瞭的，身上的錢很快就花光瞭，他們成瞭乞兒，寄住在城西的破廟裡。一次趙媛媛出門乞討，回來就再也找不到弟弟瞭。

　　她弟弟不見瞭，至今杳無音訊，她忽然有點害怕起來，單煜這麼一走，也會杳無音訊。

　　這個念頭在她腦子裡一閃而過後，迅速的放大，變成淡淡的恐懼，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也許、也許他很快就會回來的，也許……也許什麼，趙媛媛控制著自己不去想。

　　早上就吃瞭那麼點，午飯又失敗瞭，趙媛媛隻得重新來到街上，找瞭一傢還算幹凈的小飯館，讓他們每天中午和晚上送點吃食過去，會多加一文錢當做車馬費。

　　那傢小飯館自然知道趙媛媛的身分，當下痛快的同意瞭。

　　趙媛媛預付瞭十天的飯菜錢後，便回瞭傢。

　　這十天，除瞭小飯館送飯過來她會開個門外，還有就是中間會出去看一下那鐵匠鋪子，依舊沒人。她失望而歸後，就沒出門瞭，其他時間，也不見她出門，隻在傢縫制那件衣服。

　　隻是等衣服做好瞭，單煜還是沒有回來，趙嬡媛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瞭。

　　又過瞭三天，快要到端午節瞭，趙媛媛決定趁這個過節的機會去京城一趟，找一下常大哥。早就打算去瞭，結果因為單煜的不告而別，讓她很是鬱悶瞭一段時日。

　　對於單煜至今未歸，趙媛媛心裡還是有點難過的，同時她又安慰自己，也許他是有急事出遠門瞭，他會回來找她的。

　　但心裡還有個聲音冒瞭出來，自己跟他本就非親非故，隻是口頭上的約定，既沒有媒妁之言又沒有父母之命，誰管她啊，也隻有她這個傻子還等他。

　　趙媛媛內心糾結掙紮瞭許久，她的腦海裡一直在回想著那天他離開的時候說的那句話，「等著我。」

　　單煜，你到底去哪瞭？再不回來我就……

　　再給你十天的時間，再不回來，我就不等你瞭，她在心裡跟自己這般說道。

　　有瞭這個自己給自己的最後期限後，趙嬡嬡心裡松瞭一口氣。

　　當下準備好端午節的禮物，在街上雇瞭輛馬車往京城去瞭。

　　京城還是那麼的繁華，她雖然在這裡生活瞭十年之久，但除瞭剛來的時候到處乞討去過一些地方就再也沒逛過瞭。

　　入瞭宮就不是自由身瞭，這麼多年更是連宮門都沒出過。

　　「到瞭。」在趙媛媛愣神的時候，車夫提醒她已經到瞭。

　　常大哥住在朱雀大街，那是有名的官宦之傢，尋常百姓的車輛可不敢過去。所以一到地方，那車夫就提醒她到瞭，剩下的路她必須自己走過去。

　　趙媛媛下車，付瞭車錢道謝後，提著東西緩緩往朱雀大街走去。

　　常大哥叫常青，是宮裡的羽林郎，負責皇宮的守衛，他們常傢雖然不是很大的官，但常青的父親是正四品官員，他還有個弟弟也是進士出生，在這京城裡，也算是中等人傢，但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很厲害的存在瞭。

　　他們認識也是巧合，後來接觸多瞭，她知道他是個好人，得知她要出宮後，常大哥更是透露出想娶她的意思。

　　但她知道他們不合適，所以她隱晦的拒絕瞭。她不想作妾，更不想做高門大戶的妾，她隻想做一個有著自由身的人。

　　一路想著，很快就來到瞭常府。

　　守門的人立刻詢問她幹什麼。

　　等趙嬡媛道明來意後，那守門的人看他的眼神有點怪異，趙媛媛隻得厚著臉皮垂眸假裝沒看見。

　　她現在認識的最有權力的人就是常青瞭，她實在沒有辦法瞭。

　　「等著，我去問問。」那守門的人走瞭後，趙媛媛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火辣辣的，難受得很。

　　不過一會，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沖瞭出來。

　　常青在看到趙媛媛後，頓瞭下，接著就是一聲飽含驚喜驚呼，「媛媛，真的是你。」

　　常青很是高興，當守門的人來傳話的時候，他幾乎一聽到趙媛媛的名字就沖瞭出來。當真的看見她後，那種驚喜他說不出來，直到現在，胸口還激烈的跳動著。

　　在常青要握趙媛嬡手的時候，她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常大哥。」趙媛媛中規中矩的行瞭禮。

　　常青的臉色有點尷尬，但很快就恢復如初，「嬡媛，你終於來找我瞭，回去沒見到你就知道你走瞭，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瞭。」

　　趙嬡媛聞言心中一暖，常青是為數不多真心待她的人之一。

　　「勞煩常大哥惦記瞭。」趙媛媛又是行禮，而後很是歉意的看著常青，將自己的目的簡單的說瞭一遍，最後道：「除瞭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求助誰瞭？」

　　聞言，常青臉上閃過一抹憐惜，目光很是不舍的看著眼眶泛紅的趙媛媛，他很想將這樣的她拉進懷裡安慰一番，他覺得她需要一個肩膀依靠，最後還是忍住瞭。

　　「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瞭。」常青連忙道。

　　「喲，好大的口氣啊。」

　　正在趙嬡嬡要感謝常青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趙媛媛尋聲望去，就見一個梳著婦人發髻，一身貴氣的年輕女子走瞭出來，隻是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很明顯的敵意。

　　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到常青身邊，目光很是挑剔的將趙媛嬡從頭到腳打量瞭一遍後道：「這就是承乾宮裡的那個宮女？」這話是看著常青說的。

　　趙媛媛不動聲色的看瞭常青一眼，見常青面上閃過一絲尷尬，而後瞪瞭那個女人一眼。

　　而後才對趙媛媛道：「這是內子，我……上個月剛成的親。」

　　趙媛媛面上一凝，早知道常大哥已經成親的話，就不該來麻煩他的。

　　頓時，趙媛媛行禮，「見過夫人。」

　　那女子哼瞭一聲，不說話。

　　趙媛媛又朝常青福瞭福身子，「抱歉，不知道大人您成親，不然定要送上賀禮的。剛才的事情是我唐突瞭，還望大人和夫人見諒，這事當我沒說過。」

　　說完這些，將一旁放著的禮物拿起來遞過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常青看著她，從她的稱呼就能聽出來她以後是不會再來找他的瞭，頓時心裡好生失落。

　　常青接過禮物，「謝謝。」

　　趙媛媛點點頭，福瞭福身子，「打擾瞭。」說完，轉身走瞭。

　　看著趙媛媛挺直著脊背孤身一身，常青張嘴剛想喊，驀地就嘶瞭一聲，他回頭怒視那女子，「幹什麼？」

　　那女子回視，「人傢根本就沒看上你，你死瞭這條心吧。」

　　「不知所謂。」常青被說得面皮一紅，甩下這句話，頭也不會的回瞭府裡。

蔡仲子

第七章

　　趙嬡媛離開朱雀大街徑直往前走，不多遠就是東大街，這裡商賈雲集，琳瑯滿目的商品到處都是。

　　趙媛媛走在擁擠熱鬧的街道上，卻覺得渾身冰冷，她唯一的機會，就這麼斷瞭，不甘心，很不甘心，但卻又無可奈何。

　　忽然，不遠處傳來驚慌聲，緊接著就是眾人的尖叫聲和馬蹄聲。

　　趙媛媛剛想回頭，就被身邊一個大娘拉瞭一把，她剛被拉開，面前一匹駿馬呼嘯而過。趙媛媛嚇得整個人汗毛都立瞭起來，要不是剛才的大娘拉她，那麼她現在應該是血濺馬蹄之下瞭。

　　「作孽啊，居然當街騎馬狂奔，這些貴人簡直目無王法。」身邊一個讀書人小聲嘀咕著。

　　趙媛媛看向那馬背上的人影，像是個女子。

　　正想說什麼，結果又聽到嘈雜的馬蹄聲響起。她轉頭看去，就見路的那一頭駛來幾匹駿馬，馬上的人氣勢洶洶，惹得周圍的百姓紛紛避讓。

　　趙媛媛下意識的又往後退瞭幾步，當看清楚當前那人的面容的時候，整個瞳孔大睜，她像是被人點穴瞭一般，渾身僵硬，隻有頭部隨著那個身影移動。

　　他根本沒看見她，從她的面前呼嘯而過，帶起一陣風，端的是威風氣派，他緊追著之前那一匹而去，臉上的急切，她看的清清楚楚。

　　等這些人消失在視線裡，周圍的人再一次議論紛紛。

　　「瞧見沒，安然郡主又鬧別扭瞭。」

　　「這話怎麼說……」

　　「你還不知道吧，聽說陛下有意讓安然郡主和親，結果這個安然郡主早就看中她兄長手下一個五品武將瞭，死活不願意，在傢尋死覓活的。她的兄長沒辦法，隻好將屬下招回來，天天陪著郡主遊玩，就想著讓她出嫁前舒心點。」

　　「剛才打頭陣的那個大胡子就是瞭。」

　　「那大胡子？看起來也不是多麼英俊，郡主怎麼就看上他瞭，那郡主這是嫁還是不嫁？」

　　「這誰知道呢，不過那些貴人的事情，我們也不敢亂說，和親若帶個面首去，誰敢說什麼？再說這大胡子據說是跟郡主打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

　　這些人再些說什麼，趙媛媛都聽不見瞭。

　　原來他急匆匆的離開，是來找他的青梅瞭，呵呵……這一刻趙媛媛心頭像是被鐵錘狠狠的敲瞭一下，半天緩不過來神。她覺得自己白在承乾宮待瞭十年，這麼容易就將一顆心錯付瞭。

　　趙媛媛轉身混進人群裡，面無表情的隨著人流緩步慢行，不知不覺又走到瞭衙門前。

　　她看著這個代表伸張正義的府衙，咬咬牙最後還是進去瞭，既然男人靠不住，那麼找弟弟就是她眼下唯一的正事瞭。

　　這次換瞭個衙差，那人聽她說明來意後，最後道：「實不相瞞，那位貴人的身分就算我告訴你瞭，你也見不著。」

　　聞言，趙媛媛的心終於活絡瞭一點，她殷切的看著那個衙差，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荷包塞瞭過去，「衙差大哥，求求你幫幫忙。」

　　那衙差掂量瞭下後，左看右看沒有人，附耳小聲道：「武安侯府的小少爺今年十六歲。」說完這句後，直接走瞭，也沒管趙媛媛聽不聽得懂。

　　趙媛媛立刻反應過來，那個貴人，應該就是武安侯府的小少爺瞭。當年跟她弟弟同時失蹤的孩子，最後被救出來的。

　　得到這個消息，趙媛媛立刻離開府衙掉頭回朱雀大街。武安侯夫人她見過，武安侯的嫡長女是當今皇帝的寵妃，侯夫人進宮的次數還是挺多的，曾遠遠的見過。

　　那麼那個貴人就是當今皇帝的小舅子，怪不得瞭。

　　趙媛媛不敢耽誤，拿著銀錢又讓熟人進宮拜托李公公，讓李公公以他的名義寫瞭一封拜帖後，這才重新走回武安侯府，將自己的拜帖遞瞭上去。

　　那侯府小廝見這姑娘舉止得宜，還是將拜帖遞給瞭管傢。管傢一看是皇後身邊得臉的李公公幹妹妹，雖然有疑惑，但還是將拜帖提給瞭侯夫人。

　　最後，管傢出來告訴趙媛媛，今日夫人有事，明天下午再來吧。

　　趙媛媛道謝後走瞭，人傢是侯府夫人，能見自己已經是萬幸瞭。

　　她沿著朱雀大街的街道緩緩的走著，驀地聽到馬蹄聲迎面而來。她站定，就見路的盡頭，幾人牽著馬正緩步走來，其中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不是單煜又是誰？而他的身邊，站著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的嬌俏少女，一手親昵的挽著他的胳膊，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趙媛媛心頭一陣刺痛，也沒打算說什麼，隻靠到一邊，讓出路來。

　　近瞭，就聽那嬌俏的少女道：「單哥，人傢是真的不舍得你。」

　　又聽那熟悉的聲音道：「單哥也不舍得你啊。」

　　「真的嗎，那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好……」

　　聽到這一聲好，心裡隱隱還有的那點小期待的趙媛嬡徹底死心瞭。

　　等人走過去後，趙嬡媛立刻大步的離開，一小會也不想多待。

　　單煜哄著眼前的小丫頭，聽到她那些稚嫩的話語，想到她再過不久就要遠嫁和親，心想就當任務執行吧，等她嫁人瞭他也就解脫瞭，這丫頭也算是跟在他屁股後面長大的。

　　忽然，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回頭看去，見那人的背影很是熟悉。

　　單煜停下腳步，越看越覺得是她，她怎麼會來京城瞭？還來這裡？

　　「你先回府，我去去就來。」說著將韁繩塞給其他人，轉身追著那已經拐彎的身影而去。

　　「單哥……」那少女喊著，但單煜並沒有回頭。

　　等他追出去的時候，恰好看到那抹身影湧入瞭人群。單煜加快步伐，擠開那些人，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媛媛……」

　　趙媛媛目無表情的扭頭看他，一對上那雙清冷的眸子，單煜心裡就是一緊。

　　「媛媛……」他又喊瞭一聲她的名字，「你怎麼來京城瞭，是來找我的嗎？我……」單煜剛想解釋，就被趙媛媛冷酷的聲音打斷瞭。

　　「公子自重。」說著，就要掙開被他箝制的胳膊。

　　一聽到這話，單煜立刻就知道她在生氣。

　　「那天是我不好，但事發突然，我也沒料到……」

　　這次，趙媛媛沒有掙紮，隻淡淡的看著他。

　　「解釋完瞭嗎？其實你沒必要跟我解釋，我不是你的什麼人，你也不是我的誰，我無權過問你的行蹤。」說完這句，冷冷的撇瞭一眼被他箝制的胳膊，「可以放開瞭嗎？」

　　單煜被她那句「我不是你什麼人，你也不是我的誰」給氣得不輕，目光都帶著一絲怒意。但看到她那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單煜隻覺得心疼。

　　「跟我走……」他一個用力，不由分說地就拉著她往無人的小巷子裡走去。

　　「放開我，你放開我。」趙媛媛不肯，一直冷淡的表情此刻有瞭一次龜裂，掙紮得很是厲害。

　　單煜黑著臉，也不說話，隻抓著她的手腕往一旁拉拽。

　　忽然，他拽著趙媛媛的手腕就被人用力地扯瞭一下，單煜心中驚覺，立刻松開瞭手，再回頭，就見趙媛媛被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護在懷裡，語氣很是溫柔的問：「媛媛，你沒事吧？」

　　趙媛媛淡漠的搖頭，看瞭眼單煜後移開目光，對那個男子道：「謝謝。」

　　「我們之間還說什麼謝謝。」說完，那人看著單煜，口氣很是不善的問：「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下就敢這般的放肆。」

　　這兩人認識，還親密的喊她媛媛？單煜心中很是不爽，尤其見起媛媛被他護著居然一點也沒有反抗，單煜心裡一沉，但還是開口道：「在下單煜，跟她有話說，你誰啊？」

　　來人正是常青。

　　「但媛媛很明顯不想跟你說話。」說完，又對趙媛媛道：「上午的事情我很抱歉，她就是那樣的人，你別往心裡去，但你特意來找我，我還是很歡喜的。這樣，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一邊說一邊殷切的看著趙媛媛。

　　一旁的單煜很熟悉那個眼神，因為他也是用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的。

　　所以，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愛慕趙媛媛的，而她來京城是特意來找這個人？

　　頓時，單煜的心裡像是打翻瞭醋壇子，很不是滋味。

　　他很是蠻橫的將趙媛媛從對方的懷裡拽出來，不顧趙媛媛的掙紮，強制性的將人控制在懷裡，口氣很沖的問：「你誰啊？」

　　常青見他這般粗魯的對待趙媛媛，心裡的保護欲頓時上升，他本就喜歡趙媛媛，今天她上門，又被自己新婚妻子不陰不陽的說瞭一頓，對她的愧疚更多瞭，此刻見她被人欺負，當下就要擼袖子幹架，誓要將她從登徒子的懷裡解救出來，頓時不客氣的就是一個拳頭揮過去。

　　單煜也不是吃素的，將趙媛媛往身後一推，單手就迎瞭上去。

　　於是，兩個男人也不顧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動起手來。

　　趙媛媛一隻手還被單煜箝制著，見常青的攻勢很是猛烈，但他就單手迎戰，一點也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你們倆個別打瞭。」趙媛媛見兩人越打越快，她著急得不行。

　　「你別管！」兩人同時道。

　　「你憑什麼吼她？」單煜更不爽瞭，一個側踢將他逼退後，怒視著眼前這個讓他討厭的男人。自己的女人自己偶爾說句重話可以，眼前這個人算老幾？憑什麼吼她？

　　常青忽然被吼得一愣，表情也有點訕訕的。看向趙媛媛的眼神中居然帶著一絲心虛和無辜，他好像真的沒資格。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就被這麼一句話給化解瞭。

　　單煜怒視瞭常青一眼，回頭看著趙媛媛，一副抓奸在床的模樣，看著趙媛媛，「那人是誰？」

　　趙媛媛掃瞭他一眼，錯開他就要繞過去。

　　單煜哪裡還會讓她走，立刻猿臂一伸，將人攔住，「你還沒回荅我的問題。」

　　趙媛媛停頓，抬頭斜睨瞭他一眼，聲音冰冷的在這五月天，裡都讓單煜忍不住打瞭個寒顫，她說：「你是我的誰？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單煜氣的鼻翼大張，手指點著趙媛媛，須臾後轉身，平復著心底的怒氣。

　　一旁的常青見狀，剛想說什麼被單煜一瞪，眼神隻能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心頭忽然明瞭瞭些什麼。

　　「媛媛，有什麼困難去我傢找我，我最近幾日都休沐。」

　　趙媛媛表情緩解瞭點，對他微微俯身後點點頭。

　　趙媛媛知道自己是不會去的，但也不想當著別人的面說什麼。

　　等常青走瞭後，趙媛媛抬腳也要走。

　　單煜肺都氣炸瞭，他實在想不明白，他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著半個多月不見，這人比之前還要冰冷瞭呢？

　　「你去哪？」他跟上。

　　趙媛媛不回答，徑直往前走。

　　單煜又問：「你要去哪？」

　　這次，趙媛媛停下腳步，還是那句話，「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交代？」

　　單煜覺得自己真的要被她氣死瞭，看到她冷如冰霜的扭頭就走，心裡的火氣是再也忍不住瞭。

　　當下一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將她往懷裡一帶，緊緊的禁錮著，一手捏著她的下巴，

　　逼著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看清楚瞭，我，單煜，是你男人。」

　　趙媛媛臉上閃過一抹惱意，聞言，嗤笑一聲，「你算我哪門子的男人，我可不敢高攀。」

　　「你……」論伶牙俐齒，單煜從來就不是她的對手，當下胡攪蠻纏的道：「我說是你男人就是你男人，再讓我看到你跟別的男人過於親密，看我不……」打斷腿三個字，終究不舍的說出來。

　　哪隻趙媛媛一點也不買帳，「我跟誰說話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那可不……」本是諷刺的話，結果他厚臉皮接著一點也不突兀。

　　趙媛媛氣結，想到她今天看到的一幕，迂有剛才的一幕，心頭的火氣終於壓不住瞭。她扭動著身子企圖從單煜的懷裡掙脫出來，但單煜將力度控制得很好，既不會讓她掙脫，也不會傷瞭她，就是她著扭來扭去的，讓他很是難受。

　　「不許再動瞭。」單煜吼瞭一句。

　　趙媛媛一楞，抬頭註視著他，須臾後，一滴豆大的淚珠毫無預警的掉下來，嚇得單煜楞瞭下後，立刻心疼道：「怎麼瞭，我弄疼你瞭？」說著就放開瞭她，眼神上下掃視著，生怕剛才不註意弄疼瞭她。

　　已得到自由的趙嬡媛一言不發的往大街上走。

　　單煜無語瞭，他站在原地看著趙媛媛走得義無反顧，到底是哪裡出問題瞭？

　　趙媛媛一邊哭著一邊往外走，雖然很生氣很委屈，但心裡還是期待著他追上來，結果她走走出一丈遠瞭，後面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看來，他放棄瞭。

　　這個結果讓趙媛媛更加的難過和委屈，剛才隻是小小的抽泣，此刻，眼淚真的跟斷瞭線的珠子般往下掉瞭。很快視線就沒淚水模糊瞭，她不得不用帕子擦瞭擦眼角。

　　單煜看著她倔強的身影，心裡五味雜陳，難道就因為自己說給她做飯結果爽約瞭？但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這麼一猶豫，抬頭再看人都走出老遠瞭，還有那好像是擦眼淚的動作……

　　罷瞭，誰教她是女人，他是男人呢，誰教他無意之下窺視她沐浴的樣子，那一幕就這麼根深蒂固的紮在他心裡。

　　當下，單煜立刻跑瞭過去，接近她的時候，不由分說的猿臂一伸，從背後將人撈進懷裡，緊緊地抱住。

　　他感覺到懷裡的人一僵後，似乎軟化瞭不少，接著就是小聲的嚶嚶抽泣聲。

　　單煜聽到後，心裡也跟著不好受起來，他用下巴蹭著她的發頂，嘴裡一個勁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不說還好，一說，剛才還嚶嚶的人立刻大聲的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掰扯單煜環著她的手臂。

　　單煜一個大力將人扳過來，看到她哭紅的鼻頭和泛著淚意的眼眶，要說的話變成一聲嘆息後，驀地放開她，雙手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上那張他肖想瞭許久的朱唇。

　　「唔……」趙媛媛睜大眼睛的同時，一滴眼淚順著眼窩滴落在單煜的手上，那帶著溫度的眼淚，像是燙進瞭他的心裡。

　　兩人隻是嘴唇貼嘴唇，並沒有過多的動作。

　　趙媛媛就這麼瞪著眼前忽然放大的人臉，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

　　「閉上眼睛。」單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離開朱唇開口道。

　　趙媛媛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當真的閉上後才發覺不對勁，立刻睜開。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整個人也往後退縮，雙手更是毫無章法的在他胸口捶打著。

　　單煜好脾氣的任她發泄，等差不多瞭後，再一次將人擁在懷裡，情真意切的道：「我是個大老粗，不懂姑娘的心思，你有什麼話，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直接跟我說，不要憋在心裡，好嗎？」

　　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虛虛的將人圈在懷裡，頭微微傾斜在她耳邊低語著。幾乎話剛落下，單煜就看到她的耳根驀地紅瞭，而後不受控制的蔓延到整個耳朵。

　　「呵呵……」單煜輕笑，站好後見她的臉也如同自己想的那般，紅彤彤的，比擦瞭任何胭脂都好看，真是個敏感的小東西。

　　趙嬡嬡聽到他的笑聲後，臉更紅瞭，在想到自己剛才那近似撒嬌的捶打，整個人都不好瞭，懊惱的垂首不語，任單煜再說什麼，都不抬頭。

　　「再不抬頭我又親你瞭。」

　　聞言，趙媛媛立刻抬頭，睜大眼睛瞪著他，「你敢……」

　　單煜嘿嘿一笑，也不作聲，將人拉近懷裡，手親拍著她的背，「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來京城瞭。」

　　「來看你跟你的青梅竹馬嬉笑怒罵啊。」這句話趙媛媛想也不想的就說瞭出來，說完後倒是後悔瞭。這太不像自持冷靜的她瞭，此刻臉色窘迫的很。

　　單煜愣瞭下，瞬間就明白她剛才那一頓鬧是為瞭哪樣，心裡頓時過意不去。

　　他將她放開，「這事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說，你什麼時候來的，可有地方住下？」

　　趙媛媛搖搖頭，不說話。

　　單煜想瞭想，拉著她的手道：「我在京城倒是有一個兩進的小院子，但許久沒人住，估計也不能住人，我先帶你去客棧住下再說。」

　　趙媛媛咬著嘴唇，雖然不說話但臉色比之前好多瞭。單煜見她這樣，突然福靈心至的明白她這是同意瞭。

　　好吧，有個死要面子的心上人，也是一件痛並著快樂的事情。

蔡仲子

第八章

　　在趙媛媛的默許下，單煜也不說話，隻單手摸瞭摸她的發頂，而後牽著她的手，往人群密集的大街走去，絲毫不顧及別人訝異的眼神。

　　其中有個老書生看到後，更是感嘆世風日下。

　　單煜聞言，不客氣的看過去，「我牽我媳婦你有意見？」

　　那書生見趙媛媛一副未出嫁的打扮，立刻道：「年輕人，說謊是不好的。」

　　單煜斜睨著他，「明天就成親。」說完還拉著趙媛媛的手，當著那老夫子的面親瞭她的手背一下，「管的著嗎？」說完，拉著趙媛媛揚長而去，剩下那老先生氣時幹瞪眼。

　　本朝民風頗為開放，隻要是訂親瞭的未婚男女，見面逛街並不會被人說什麼，隻是像單煜這般大庭廣眾之下親手背的舉動，還是很少見。

　　但也有不少年輕人叫好。

　　單煜得意的朝那叫好的方向拱拱手，聊表謝意。

　　趙媛媛早就垂眸不語，這麼丟臉的事情，她才不要露臉呢，見他還在那拱手，連忙拉著他，「快走吧，還不夠丟臉嗎？」

　　「我拉我媳婦哪裡丟臉瞭？」單煜反駁。

　　趙媛媛被他這無賴樣弄得又氣又無奈，趕緊拉著他往前走。

　　單煜享受著被她主動拉著的滋味，跟在後面笑瞇瞇的看著前面的她，恨不能用面紗蒙住她臉上的嬌羞樣子。

　　「欸，要不你鉆我懷裡來，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你的臉瞭。」單煜加快步伐跟她平行後，調侃道。

　　趙媛媛回頭瞪他，「臭不要臉。」

　　「要臉哪裡能追到媳婦？」單煜笑呵呵的道。

　　「誰是你媳婦？」趙媛媛繼續瞪她。

　　「除瞭你還有誰？」單煜繼續道：「放心，等這邊的事情一結束，我立即上門提親。」

　　趙媛媛不說話瞭，兩人來到客棧，要瞭一個上房。

　　等小二打來水趙媛媛凈面後，單煜見天色不早瞭，又讓小二送上晚飯。

　　等飯菜端上來後，單煜用筷子挾著菜放在趙媛媛面前的碗裡，道：「那天我剛回鋪子裡，就看到世子爺的弟弟，他說他的姊……嗯，也就是安然郡主，要和親吐蕃，但她不願意，鬧得在傢絕食。那丫頭算是跟在我屁股後頭長大的，所以世子就想讓我去勸勸她。」

　　說到這裡，看到趙媛媛的目光很是不善的看著他的時候，單煜立刻道：「你想什麼呢，按照輩分來說，我是她表叔，不過因為我從小在他們傢長大，沒大沒小慣瞭，我沒個長輩樣子，她也沒個小輩樣子。」

　　趙媛媛聞言，心頭驀地一松，臉色也緩和瞭不少。

　　單煜接著說：「我之前還欠世子爺一個人情，剛好也有事情想找他幫忙，就來京裡瞭。不過二少爺這人是個急性子的，催得我根本來不及跟你報備下。」

　　說到這裡，一把握住趙媛媛的手，眼巴巴的看著她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一個字都沒騙你。」

　　趙媛媛不作聲，她想到今天街上聽到的傳言，還有後來看到兩人很是親密的舉動，那一刻她的心裡難過得不行，有一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聽到兩人對話的時候，更是有種想上前質問的沖動。

　　最後，她死死地握緊拳頭咬著嘴唇，用僅剩的理智逼著自己挪動步伐離開那個地方。當時腦子裡是萬念俱灰，就算之前她已經看到街頭的那一幕及那些傳言，但她還心存僥幸，直到看到那兩人親昵的挽著手，聽到他的那一聲好……

　　她所有的自我安慰都在那一刻塌陷，所有的委屈和難過排山倒海向她撲來，長這麼大，除瞭逃荒路上父母的離開和弟弟的失蹤外，她再也沒感受到想今日這般的難過，難過得恨不能立刻消失在這個世上。

　　單煜見她不說話，等瞭片刻後，輕輕地搖晃瞭下她的手，「媛媛，你要是不喜歡我跟在郡主後面的話，我明天……不，我等一下就去找世子爺，辭瞭這個差事，跟你回傢。」

　　單煜說得言辭懇切，趙媛媛看著他面有急色的樣子，糾結掙紮許久，還是妥協瞭，「不用……」

　　她緩緩道。

　　「怎麼就不用呢？」

　　她說不用，單煜反倒心裡不安，以為她又在跟自己說反話。

　　隻見他立刻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先吃飯，我去去就來。」說著扭身就走。

　　「回來。」趙媛媛放下筷子站起來喊住他。

　　單煜站住回頭看她，一臉委屈的樣子讓趙嬡媛愣怔瞭下。

　　這個委屈跟平日裡的委屈不一樣，趙媛媛很敏銳的感覺到瞭。心裡驀地松瞭一口氣，他是在意她的看法，是在意她的。

　　「吃飯吧。」趙媛媛道。

　　單煜看著她，最後抹瞭一把臉，走到她身邊，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按坐下，「好，聽你的，吃飯。」

　　趙媛媛沒說什麼，用他的筷子給他挾菜後道：「既然是世子的囑托，你們又是……叔侄，我，相信你。」說完，端起面前的碗，低頭吃飯。

　　聞言，單煜的臉上終於露出瞭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一頓飯，兩人吃得還是蠻開心的，除瞭單煜一直盯著趙媛媛看，看一眼吃一口飯，那樣子就像是拿她下飯似的。

　　趙媛媛瞪瞭他好幾次，他依然不改，之後趙媛媛也隻好紅著臉無視這個傻子的存在瞭。

　　晚上，單煜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客棧裡，但他回去還有事情。

　　猶豫再三，他決定先回去，等他交代一下，再回來陪她。

　　趙媛媛自然是拒絕的，這裡隻有一張床，他來瞭，要睡哪裡？

　　想到這裡，趙媛媛臉一紅，隻讓他明天在過來。

　　單煜也不說同意，隻叮囑瞭一番，趙媛媛看他千叮萬囑的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心裡還是很受用的。

　　單煜走之前，讓小二送上來熱水後才讓她將門窗栓好，有人敲門也不要開，除瞭他之外。

　　趙媛媛點頭。

　　等單煜走後，趙媛媛關上門呆坐瞭一會，隻覺得今天的心情簡直是天上地下來瞭這麼一遭。

　　不過，她自己也有問題，之前還覺得自己這麼大的年紀不會像那些小姑娘一樣，動不動就疑神疑鬼拈酸吃醋，等真的發生瞭之後才發覺，年齡和理智這些在感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這大概就是在乎一個人的感受才會這樣的，她面對常青的時候就不是這樣，她能硬著心腸拒絕。

　　以後，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直接問，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兩個人再怎麼真心對待，但一個有事不願意說，另一個一開始可能會在乎哄著，但時間久瞭，對方也會不耐煩的。

　　那些話本子小說裡的癡男怨女，大部份都是因為有話不知說，等著對方來猜，結果一個不註意就會造成更大的更多的猜疑和誤會。

　　趙媛媛知道自己的秉性，這般決定後，這才去洗澳。

　　隻是，她之前來的時候也因為是空手而歸，所以並沒有帶衣服來，這可怎麼辦？

　　但不洗澡的話，今天一天走來走去那會又是哭哭鬧鬧的，一身汗，很不舒服。

　　想瞭想，要不讓小二再送點水上來，這會天色熱瞭，衣服明天應該就幹瞭吧？

　　打定主意後，趙媛媛果斷的讓小二再送點水上來。

　　因為她開的是上房，小二自然同意，很快就將水送上來瞭。

　　等人走後，趙媛媛這才關好門窗，來到屏風後面，撾下外衫掛在上面，而後穿著裡面的褻衣褻褲，直接鉆到浴桶裡，就這麼穿著衣服洗瞭個囫圇澡。

　　最後，才褪下裡衣，擠幹，擦身上的水珠後，拿著之前的外衫穿上。這才將裡衣拿到之前的那桶幹凈的水裡清洗一遍，晾在一旁的衣架子上。

　　做完這些，她估摸著已經是戍時兩刻瞭。

　　他，應該不會來瞭吧？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樣糾結的心情，有點期盼他來，又有點害怕他來，覺得自己患得患失的。

　　煩！趙媛媛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隨即上瞭床，吹滅瞭蠟燭。

　　室內陷入黑暗，寂靜一片。

　　趙媛媛躺在床上，雖然眼睛酸澀得很，但腦子卻一片清明。總是忍不住的去想關於單煜的一切，

　　想他們以後的日子，會不會一直這樣，會爭吵嗎？肯定會有的。

　　真希望能像爹娘那樣，偶爾拌拌嘴，但大多數的時候兩人還是很恩愛的。

　　最後，最後生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就想她跟弟弟一樣。

　　想到弟弟，趙媛媛猛地想起來明天自己要去見武安侯府的夫人，看來明天一早就得出去買件衣服，總不能昨天穿過的衣服吧。

　　看來明天上午，還要去買一身新衣服，免得失禮。

　　想著想著，又開始期待著有弟弟的消息，希望他們姊弟倆能團聚。

　　她拒絕自己去想不好的那一面。

　　於是迷迷糊糊之間，竟也睡瞭過去。

　　單煜回到客棧已經接近子時瞭，他手裡拿著一個包袱，跟櫃臺的掌櫃的打過招呼後徑直上去瞭。

　　這時間點她肯定睡著瞭，自己敲門會吵醒她的，之所以跟張掌櫃的打招呼，是因為他肯定要撬門進去，免得等一下對方把他當壞人抓起來，雖然肯定抓不到他，但吵醒她就不好瞭。

　　於是，他從靴子裡摸出匕首來，三下五下的，門栓就被打開瞭。

　　單煜輕手輕腳的重新栓上門後，吹亮瞭手裡的火折子，就這麼舉著火折子走到床邊。

　　看著她安靜的睡顏，還有裸露在外的……裸露？

　　單煜的眼光牢牢的定在那露出的香肩鎖骨上，再看瞭下一旁的屏風，果然，看到瞭白色的裡衣。

　　也就是說，她此刻，沒穿裡衣？

　　這個猜測在腦子裡一閃後，就怎麼也停不下來，他吞瞭吞口水，逼著自己移開視線，不要去看。

　　但根本沒用，那晚在屋頂不經意撞見的一幕，再一次在他腦子裡閃現，那畫面一點也不陌生，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想，這就是老光棍的可憐之處。

　　單煜感覺很熱，他吹滅瞭火折子，退下外衫，輕手輕腳的爬上床，靜悄悄的在她身邊躺下，規規矩矩的，動都不敢動。

　　但鼻尖時不時傳來的幽香，折磨得他大汗淋漓。

　　單煜驀地翻身，摸索著吹亮瞭火折子後，來到屏風後面，看到那有兩桶早就涼透瞭的熱水，三下五除二褪去衣裳，直接鉆進去瞭。

　　就這麼在水桶裡泡瞭一會後，那股燥熱感終於平復瞭一點，單煜這才起身，也不擦幹身體直接套上衣服。

　　這次，他不敢再回到床上瞭，打算在凳子上坐一宿。

　　從屏風後出來，一不小心踢到瞭一旁的洗臉架子，發出聲響。

　　單煜穩住時已經來不及瞭。

　　「誰？」一聲帶著睡意的嬌喝在黑暗中響起，緊接著就是起身的聲音。

　　單煜怕嚇著她，幾乎在她出聲的瞬間道：「是我，別害怕？」

　　「單哥？」不自覺的，趙媛媛喊出之前別人對他的稱呼。

　　「嗯，是我，吵醒你瞭？」單煜一邊說，一邊往她身邊摸過去。

　　趙媛媛見真的是他後，腦子還有點迷糊，直到單煜忽然點亮瞭油燈，看到她的穿著後，楞在瞭當場。

　　她上身隻穿瞭一件肚兜，大概因為睡覺的緣故，松垮垮的系在那。此刻她是側身，雪白的柔軟的乳肉從側面露出部份來，這麼近距離的視覺沖擊，讓單煜直接楞在那，片刻後，隻覺得鼻腔內有什麼東西流出來。

　　趙媛媛見他忽然沒聲音瞭，扭頭一看，就見他忽然流鼻血瞭。趙緩媛嚇瞭一跳，立刻半跪著驚慌失措的叫他，「你怎麼流鼻血瞭？」

　　單煜回神，尷尬得一抹鼻子一看，果然是鼻血，頓時有些心虛的看瞭趙媛媛一眼，「那個，我去洗洗。」說完，再一次回到屏風後面，這次，連衣服都不脫瞭，直接鉆進水桶裡。

　　聽到水聲的趙媛媛怔愣下，驀地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哎呀……」她連忙拽上被子將自己遮蓋住。

　　嘩的一聲，那邊，單煜從水桶裡站起來，著急的問：「怎麼瞭？」

　　「……沒事。」趙嬡媛怕他會再一次走過來趕緊道，結果一想，那個水是自己用過的，頓時又是尷尬又是害羞，臉上臊得都能煎餅瞭。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瞭。

　　須臾後，還是趙媛媛開口，她道：「單哥，那個水，是我用過的。」

　　「我知道。」帶著壓抑的呻吟從屏風後傳來。

　　趙媛媛的臉更紅瞭。

　　「沒事，你用過的，我再用，很好。」

　　趙媛媛不知道怎麼接話，室內再一次陷入安靜。

　　趙媛媛不敢說話，慢慢地又躺回被子裡。過瞭盞茶的坊夫，還沒聽到他從水桶裡出來的聲音，擔心的喊著他的名字，「單哥。」

　　「嗯。」

　　「你……別再那睡著瞭。」

　　「嗯。」

　　嗯完單煜又不說話瞭。

　　趙媛媛正猶豫要不要開口的時候，終於聽到那邊再一次傳來嘩啦啦的聲音，應該是他從浴桶裡站起來瞭。

　　趙媛媛剛剛淡下去的緊張感再一次襲上心頭。

　　就在她垂眸的時候，單煜高大的身影將她罩住，她抬頭，看到他一身濕漉漉的樣子。

　　趙媛媛一時呆住，而後才反應過來眉頭一蹙，喝斥道：「雖說是五月天瞭，但你這樣很容易著涼知不知道？多大人瞭還這麼不註意。」

　　被訓斥的單煜並不生氣，反倒是一臉尷尬的掃瞭她一眼就不敢再看她，「那個，我沒事，你快點睡吧。」

　　「你睡哪？」

　　「我就在凳子上坐一會，等天亮瞭我就走。」

　　「……要不，去問問還有沒有空餘的房間吧。」

　　「不瞭，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別說瞭，快睡吧。」說著，單煜將兩條板凳幷排放好後，滅瞭油燈，躺瞭上去。

　　趙媛媛見他堅持，心情很是糾結，一面為他的擔心感到暖心，一面又擔心他衣服還是濕的，又睡在那麼硬的板凳上，會著涼的。

　　她摸瞭摸寬大的床，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子裡一閃過。但是，他會不會覺得她太那什麼瞭？

　　糾結猶豫再三，趙媛媛還是開口瞭。

　　「單哥，你睡瞭嗎？」

　　許久，才聽到單煜的回答，「嗯。」

　　這嗯是睡瞭還是沒睡？

　　趙媛媛舔瞭舔嘴唇，又道：「單哥，你到床上來吧，會著涼的。」說完這句，她能聽到自己胸腔裡那快速跳動的心，快要蹦出來瞭。

　　單煜怎麼可能睡得著，滿腦子都是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他很是辛苦的隱忍著沒有當場將她撲倒。

　　一個二十有五的老光棍，至今隻知道五姑娘是什麼滋味，不知道姑娘……

　　在聽到趙嬡媛的話後，單煜感覺自己那好不容易壓下的邪念瞬間就冒出來瞭，比剛才的更甚。

　　他壓著嗓子道：「媛媛，你……別撩撥我瞭。」單煜的口氣有點可憐。

　　趙媛媛臉一紅，隨即罵道：「我哪有撩撥你瞭，人傢是擔心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凳子發出響聲，一眨眼的功夫就隱約看到床前立瞭一個高大的人影。

　　「你……」

　　單煜不管瞭，反正他肯定會娶她的，這個時候媳婦相邀還拒絕的，肯定是腦子不好。

　　「嘿嘿……」單煜嘿嘿一笑，立刻就勢躺下，但並沒有鉆進被子裡，隻道：「睡吧，我就這麼躺一會。」

　　這次，趙媛媛聽到這話，也不知道自己是遺憾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遺憾他的不解風情，又慶幸他並不是那種急色的人。

　　趙媛媛還是很滿意他的不為所動的，而且他躺在身邊，居然讓她有說不出來的安全感，於是還真的不知不覺就睡瞭過去。

　　感覺到身邊的人規律的呼吸後，單煜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輕松瞭點。他悄悄的動瞭下身子側躺著，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臉，但隱隱能看到一點輪廓。

　　聽著她的呼吸聲，還有那一陣陣傳來的女兒馨香，再想到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單煜像是自虐一般，一邊拼命克制呼嘯而出的欲望，一邊又去想那些讓他血脈噴張的場面，直到寅時左右才耐不住早就襲來的困意，慢慢的睡著瞭。

　　卯時，單煜睜開瞭眼睛，感覺到懷裡多瞭一具柔軟的身子，神情一凝後，瞬間軟化瞭。

　　外面的天已經微微亮瞭，光線從窗戶隙縫透進來幾許，屋內還是有點暗的，但也不需要點燈瞭。

　　單煜低頭看著不知怎麼就滾進他懷裡的人，嘴角的笑意是怎麼都壓不下去。

　　他有點癡的看著那嬌嫩的容顏，看著她撅著小嘴，眼睛閉著，呼吸噴在他的脖子旁，惹得他起瞭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吧，早上是男人最精神的時候，又軟玉在懷……這個考驗可比昨晚上的大多瞭。

　　單煜感覺下面那裡已經不爭氣的鼓瞭起來，他不敢動，隻能僵硬著身子，不過一會就一腦門的汗瞭。

　　熱，好熱，熱得他恨不能再一次跳進昨晚的浴桶裡。

　　「呼……」他大口的喘著氣，隻能隱忍，不行瞭，提親這件事情他一點都不能等瞭，還有什麼比抱著媳婦卻不能摸、不能吃更悲催的嗎？

　　單煜又煎熬瞭一刻多鐘，他感覺自己要炸瞭，那裡硬得能戳穿褲子。

　　不行瞭！單煜悄悄的將懷裡的人從懷裡往一旁推瞭推，而後慢慢的將一條腿移下床，正準備將另一條腿也放下來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嚶嚀，他瞬間不敢動瞭。

　　這麼一停，就看到一隻白嫩的手臂從被子裡伸出來，接著是另一隻，最後，上半身都裸露出來瞭。

　　尤其是那人還尚不自知，最後一個側翻，一隻胳膊就搭在他的胸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