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4-11-14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489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8962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九章
兩個星期過去。
昨天張醫生高興宣布,古維瀚已完全恢複健康,比預期需要的一個月早了兩個星期。他還說,當初說一個月是覺得古維瀚不會聽話,不過他能在半個月內康複,是真的提早很多,當然,年輕也是他能快速恢複健康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此,當古維瀚說星期六要加班,徐瑀玲才沒反對,由 他出門。
星期六上午,她一個人在廚房忙得開心,獨自準備中餐,因為那男人說中午會回來跟她一起用餐。
他完完全全健康了!昨天的胃鏡照片顯示他的胃是健康漂亮的粉紅色……她笑咪咪地哼 曲子,張醫生說維瀚年輕,好好調養自然恢複得快。
她想,她要把他養得更健康,今天中午,她打算煮海鮮粥。
突地,音樂門鈴響起,她有些困惑。會是誰呢?她放下整理了一半的食材,開門去。
門外,站 一個身穿西裝,身形英挺、發鬓灰白,看來炯炯有神的男人,特別是那雙眼,犀利得像能将人一眼看穿。
「請問—— 」她不認識門外的人,想詢問,卻被打斷。
「維瀚在嗎?」
「他今天加班。請問您是—— 」她在這裏住這麽久,從沒遇過有人沒事先約就直接找上門。
對方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她确定沒見過他。她的問話,再次被打斷。
「妳是徐瑀玲?!」他半肯定、半問句,上上下下打量她幾回。
「呃,是。請問您是—— 」他認識她?可她對他卻毫無印象,他到底是誰?她的問題,第三度被打斷。
「我是古毅夫。」對方語氣明顯的不耐煩。
古毅夫?她不認識啊。
瞧她還是一臉困惑的模樣,古毅夫簡直要搖頭嘆氣了。這女人,真是電話裏那個女人嗎?他很懷疑。
「我是古維瀚的父親,妳口中那個只捐精子,不肯好好教養、疼愛兒子的壞父親。」這女人在電話裏頭,确實是這麽罵他的,而他也打算一輩子記住她的話,把這些話帶進棺材裏。
啊!她瞪大眼睛。他是維瀚的父親?
難怪她覺得他看來好熟悉,他們父子很相像,倒不是五官,而是他們第一眼給人的氣質好像,漠然、淩厲、氣勢迫人。
老天……他是來找她算賬的嗎?
唉~她真的在電話裏說他是只捐精子,不肯好好教養、疼愛兒子的壞父親嗎?那已經是很久的事了,她記憶很模糊耶。
算了,老實說,她壓根想忘記曾經打電話給維瀚父親這檔事!沒想到人家找上門了。
「我可以進去坐一下吧?」古毅夫看她似乎被吓傻了,更加不耐煩。他以為這丫頭很帶種的,沒想到竟是一副柔弱得随時會被風吹走的樣子!
「喔……對不起,伯父,請進。」
伯父?!這稱謂讓古毅夫極度不滿意,他狠瞪她一眼,橫過她身旁,直接進屋。
徐瑀玲被瞪得膽戰心驚,他不希望她喊他「伯父」嗎?
欸!接下來該不會要演八點檔連續劇吧?他來是不是想警告她,別肖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別巴 他鑽石般高貴的兒子不放?
這種時候,她最好稱呼他「古先生」,應該是這樣吧?古毅夫在沙發落坐,對她說:「我要一杯開水。」
她二話不說奔進餐廳,倒了杯開水出來,放在茶幾上。
「古先生,請用。」
他拿起杯子,聽見那句「古先生」,一把火迅速燒上來,一口水也沒喝,又重重将杯子放下,瞪 她。
「妳喊我古先生?妳居然喊我古先生?!」
咦?不能稱伯父、不能稱古先生,那該稱他什麽?董事長嗎?徐瑀玲眨眨眼,立刻道歉。
「對不起,我可能應該稱呼您董事長。」
「董事長?!」古毅夫簡直想殺人了。「妳是真笨還是假笨?妳跟我兒子同居這麽久,居然喊我董事長?」
吼!竟然問她真笨假笨?這老頭會不會太難搞啊?反正她也沒打算巴 他寶貝兒子不放,幹麽要受他的氣!
「伯父,你不喜歡;古先生,你不要,董事長,也不可以,你幹脆直接說你想我怎麽喊你比較快,好不好?」她的态度不卑不亢,雖然心頭已經在冒火了。
這語氣聽起來,總算有些像電話裏那恰北北的女人了。
「鎮岳昨天打電話給我,說維瀚現在康複了。」古毅夫沒回答她,直接跳題。
「嗯。」難搞的老頭!她淡淡應聲。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他終于拿起水杯,喝口水。
結……結婚?連續劇要正式上演了嗎?演就演,誰怕誰?她振作精神說:「我們沒有結婚的打算。」
「不結婚?!妳住在男人家裏,仔仔細細照顧他,卻沒有結婚的打算?搞什麽鬼?說!妳跟他,是誰不打算結婚?」古毅夫聽了很氣憤。
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耶,難搞的老頭是希望他們結婚嗎?
「呃……」她遲遲答不上話。
「我兒子不想娶妳?」他直接解讀她的欲言又止,「妳是笨蛋嗎?要男人娶妳的方式百百種,難道還要我教妳?最好用的一種就是不要避孕,把避孕藥沖馬桶、保險 找支針多戳幾個洞,懷個娃娃,他一定肯娶。」
「這……」太不連續劇了吧!他不是來嗆聲的?不是來告訴她玩玩可以,時間到了就乖乖離開?
他居然建議她,設計他兒子?!
古毅夫以為她在猶豫,怕真懷了孩子兒子也不會負責,又道:「我兒子我了解,他絕對不會逃避責任。」
「我們……不是您想的那樣。」許久,她才擠出這句話。
「不是我想的哪樣?你們上過床了吧?」古毅夫問得好直接。
「呃……」她紅 臉,答不出來,只好點頭。
「那跟我想的一樣,你們同住一個屋檐、睡同一張床,妳也把他照顧得很好;他長這麽大,我沒見過他聽誰的話,妳要他住院,他就乖乖住院,要他吃東西、吃藥,他就乖乖吃—— 他理所當然要娶妳!」
結婚?她……真的想都不敢想啊!
「我今天來,主要是謝謝妳讓維瀚恢複健康,再來是想問問,什麽時候可以喝喜酒?妳這丫頭,看起來笨,跟電話裏的妳落差很大,我還真不能适應,不過不管怎麽樣,方法我教妳了,妳機伶點,趕快懷娃娃,我等 喝喜酒。」
古毅夫自顧自說得開心,完全無視徐瑀玲早已經當機的呆滞表情。
不等她有所回應,他接 說:「想說的話說得差不多了,我還有事,該走了,不必告訴維瀚我來過。」他起身,想起還有個問題沒說清楚,他清清喉嚨,萬分慎重表示,「我不喜歡當伯父、古先生、董事長,妳最好直接喊我爸爸。」
「啊!」徐瑀玲受到太大驚吓,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
直到古毅夫離開,她還傻傻站在原地。
妳最好直接喊我爸爸。
這句話,究竟是不是她聽錯了?
都說平凡女難入豪門家,可古家這扇大豪門挑選媳婦的方式,草率得讓她很想笑,又不敢置信!
哪有人這樣?結婚八 都沒一撇,就想聽人家喊爸爸?她聽錯了她絕對聽錯了!
片刻,她晃回廚房,繼續整理食材。也許是古毅夫的話太具震撼力,讓她無法全然集中精神,伸手從上方櫃子拿玻璃盤時,她一個手滑,摔碎了盤子。
慌張收拾完碎玻璃,她心頭突然一陣不舒服,不知怎麽地,她走回客廳,左顧右盼,睐到牆上日歷——
今天是她的農歷生日?生日像根細微的針,結結實實紮進她心頭。
她的生日?!打破一個盤子?!
她感到極度不安,告訴自己沒事,才緩步走回廚房,繼續未完的事。
古維瀚心情好,笑意盎然坐上車,沒留意司機小方精神不佳。
前陣子,他用萬年歷查了瑀玲的農歷生日,今年多了潤月,她的國歷生日與農歷生日差了快一個月。
珠寶店昨天通知他可以取戒指了,花,他也早訂好,另外還訂了一個八吋藍莓蛋糕。
今天,他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幫她慶生,順帶地……向她求婚!他從沒想過,習慣是如此幸福的感覺。
他習慣每天回到家,瑀玲為他開門。
他習慣每天有熱騰騰的晚餐、習慣吃晚飯時,有她在一旁共享美食,聊聊兩人一天的工作。他更是習慣,每天晚上抱 她入睡,也習慣周末假日晚上,跟她手牽手散步到小公園,喂那幾只跟他們很熟的流浪狗,花花、黑黑、點點、白白、黃黃、灰灰……她為流浪狗命名的方式,根本不用大腦,他忍不住嘲笑她好多次。他喜歡這樣的習慣,這種日子,他想一輩子過下去,所以等不及一年,他決定趁 她生日,定下她的一輩子。
前往珠寶店途中,他想象 她可能的表情,鮮花、戒指、蛋糕,她是不是都會喜歡?當他求婚,她的答案會是什麽?她會高興?欣喜若狂?還是不知所措?
她說過,她很喜歡、很喜歡他,喜歡到不知道怎麽辦的地步,那麽,她應該會很高興、很高興吧?
小方停在珠寶店門口,打了個大哈欠。
古維瀚下車,對精神不濟的司機說:「我馬上出來。」
「是,古先生。」
一會兒,他提 精美的小袋子回到車上。「接 到臻藝花店。」
「是。」小方又打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他總算注意到司機精神欠佳。
「對不起,昨天跟女朋友出去唱KTV,三點多才回到家。」小方道歉。
臻藝花店與珠寶店相隔兩條 ,一下子就到了。
下車前,古維瀚交代,「等會兒你再送我到蛋糕店就好,我坐出租車,你先回去休息補眠。」
「不用、不用,我送古先生回家再回去,不會花多少時間。對不起,我下次不會這樣了,昨天是我跟女朋友認識兩周年紀念日,一定要慶祝,所以才……」
小方很緊張,努力解釋,生怕掉了工作。當古維瀚的司機,是他這幾年薪水最好的一份工作,老板對員工很大方。
「不必緊張,我沒怪你,只是疲勞開車總是不好,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沒一會,抱 一大束粉色香槟玫瑰的古維瀚,笑容滿滿的回到車上。
車子剛起步,他将一大把花束安置一旁,拿出精美小袋裏的珠寶絨布盒,打開。
「古先生今天心情似乎特別好。」小方從後照鏡看見絨布盒,有些好奇。
「徐小姐今天生日,我打算向她求婚。」盯 戒盒裏那枚閃亮的三克拉公主方鑽,他笑得好溫暖。
「真的嗎?徐小姐人很好,又溫柔又漂亮,趕快把她娶回家是對的。」小方載過徐瑀玲幾回,對她印象極佳。
「我也覺得該趕快把她娶回家,免得她被別人追走。」她會喜歡這枚戒指吧?會不會覺得太小呢?女人對婚戒的要求似乎都很高,三克拉會不會……太小?阖上戒盒,古維瀚不禁煩惱起來,他應該先探探她口風的。
「小方……」他正想問問司機的意見,車子卻突然緊急煞車,前方一陣劇烈撞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後頭緊跟 又是一記強烈追撞。
他瞬間失去意識,沒聽見周遭驚叫聲四起,更沒聽見不久之後抵達現場的警車與救護車鳴笛聲……
當古維瀚清醒時已經過了中午,張鎮岳站在他床邊,他發覺自己的頸間被厚重的護頸固定住,張望一會兒,才知道他人在醫院急診室裏。
「小方……」他開口詢問,卻一陣疼痛。
「你的司機沒有你幸運,大腿骨折,肋骨斷了兩根,不過沒有生命危險。」張鎮岳的食指在他面前左右移動幾回,問:「頭暈不暈?剛幫你照過斷層掃描,除了輕度頸椎挫傷,沒有其他內出血。從後方追撞你們的車子車頭都撞爛了,車主重傷,現在在開刀房急救,你承受的撞擊力道強,我擔心你會有輕微腦震蕩。」
「我頭不暈……」是真的不暈,只是頸部扯動肌肉時會抽痛。
「我打電話給瑀玲了,她應該一會兒就過來。」
「Shit!你打電給她?告訴她我車禍?!」他吓得坐起來。腦子閃過的念頭是他們在古坑的綠色隧道,她哭得捶胸頓足,嘶喊 她是兇手的自責模樣!老天!今天是她農歷生日,她知道吧?她…… 該死的!他掀開薄被就要下床,卻被壓制住。
「你做什麽?雖然目前只有輕微挫傷,但最好住院一、兩天觀察。」
「我不能!我得……」他得趕緊做些什麽!
古維瀚沒這麽慌張過,如果……如果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有他想象的那麽重要,他今天出車禍,對她的打擊說不定大到她無法承受的地步…… 說不定,她不會來醫院了!
該死、該死!他不停咒罵自己。他應該坐出租車的!
「手機借我。」他說。
張鎮岳轉出急診室,一會兒拿了手機遞給他,他急忙撥了電話。
「梁秘書,我是維瀚。」
「帥哥,你還好吧?我正打算到醫院看你,你知不知道自己上電視新聞了?每臺新聞都在跑快訊,奇宇執行長座車在連環車禍中嚴重變形,新聞拍的車禍現場,看起來很恐怖。」梁郁娟憂心忡忡的說。
新聞都上了?壞事果然傳得又遠又快。
「我沒事,只是輕微挫傷。梁秘書,我拜托妳到我家一趟,瑀玲可能不在家,妳有我住處的鑰匙,自己開門進去,我猜她應該會回去,拜托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離開,直到我回家。
拜托妳!」目前能幫他忙的,只有梁秘書了。
他有一回曾經将重要文件忘在家,那次他給了梁秘書一副備份鑰匙,就沒再拿回來。
「怎麽了?瑀玲不去醫院照顧你嗎?」
「有機會再跟妳解釋。拜托妳,到我家等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離開!我不确定什麽時候能回家。」
「我知道了,憑我的力氣,保證她離開不了。」
「呃……」古維瀚楞了楞,半晌說:「別弄傷她就好。」
梁郁娟呵呵笑,揶揄道:「安啦!保證不傷你的寶貝一根寒毛。」将手機還醫生後,古維瀚臉色沉重說:「我頭不暈了,我要出院。」
「等瑀玲來再說。」張鎮岳心想,這家夥還真難搞,非得等瑀玲來才肯乖乖就範。
「你多久前打電話給她的?」
「大概二十分鐘前。」家裏到醫院,真要趕時間,最慢十五分鐘就到,那個笨女人,八成不會來了。
「她不會來了。」揮掉他的手,他站起來。
「為什麽?」
「她爸爸、媽媽、外公、還有什麽舅舅、舅媽、阿姨、姨丈,好幾個親人都在她生日當天過世,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克死親人的掃把星,今天是她農歷生日,我卻出車禍,你覺得她會怎麽想?那個笨蛋,她不可能來了。」
張鎮岳驚訝地瞪大眼睛,一臉無法置信。都什麽時代了,竟還有年輕人如此迷信!掃把星?呿。
「拜托,我一定要出院!你不是說過,只要她能說服我住院四天,就要送她一份大禮?你不讓我出院,你準備要送瑀玲的大禮,恐怕送不出去了。」
「你知道我要送什麽?」張鎮岳更驚訝了。
古維瀚不耐煩地瞥他一眼,「老頭子,你應該知道我記憶力超強。我二十歲生日時你說過,将來如果有哪個女人能讓我乖乖聽話,你就送她二十日歐洲豪華蜜月旅游,因為能讓我聽話的女人,我一定會把她娶回家!我從來沒忘記你的話。」
「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你确定頭不暈?」
「非常确定。」
「你會娶她吧?」
「我本來今天要向她求婚,如果沒這場該死的車禍,我跟她現在應該很開心地抱在一起。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遲疑一會兒,他終于說:「你能不能保證不逞強?只要頭暈就趕快回醫院。」
「遵命,啰唆的老頭。」
「快走、快走。」張鎮岳揮手趕他。
「別忘了準備好二十日歐洲豪華蜜月旅游喔!」
「早就準備好了,臭小子!」張鎮岳對 他背影喊。
可怕的新聞畫面在徐瑀玲腦子裏不斷重複,張醫生打電話給她時,她剛打開電視。
車禍現場慘不忍睹,五輛車追撞在一塊兒,肇事起因是一輛小貨車闖紅燈急速過彎翻覆,直行車輛煞車不及追撞上去,維瀚的車是第三輛,被夾在五輛車中間……
她瞪 新聞畫面,猶如跌入冰窖,渾身惡寒,張醫生在手機那端說話,車禍畫面在她眼前忽明忽暗……
「瑀玲,維瀚車禍受傷,照過斷層,應該沒什麽大礙,現在人在急診室,妳能不能過來一趟?」
「……」她昏昏沉沉地,沒聽得太仔細,想說話,卻擠不出聲音。
「瑀玲,妳聽見了嗎?」
「嗯……」許久、許久,她才勉強發出細微聲響,眼前逐漸轉暗,她好像吸不到氧氣,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我想他最好住院觀察一、兩天,雖然他目前只是輕微頸椎挫傷,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麻煩妳盡快過來,我想他只聽妳的話。」
「……好。」
她不曉得手機是怎麽摔在地上的,她的手顫抖得好厲害,人幾乎站不住,轉眼跌坐在沙發上。
今天是她生日、今天是她生日!
好像有人正在她耳邊說話,控訴她……
她拚命呼吸,告訴自己不可以暈倒,她還得去醫院,去看看他好不好。
今天是她生日!
她熱淚盈眶,冷得好難受,母親過世時說的話如雷響,打在她耳畔——
「以後不要結婚、不要生孩子……」她不想啊,不曾想也不敢想啊!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還不放過她?
她跟維瀚不過是在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不到一個月啊!
就這樣也不行嗎?只要是她喜歡的、她愛的……老天爺都不準她擁有嗎?天……她好愛、好愛他!好愛、好愛啊……
她不想承認的,以為不承認,壞事就不會發生;以為不承認,他們就能相安無事過一年,一年還很久,他們連一個月都還沒過完啊!
車禍現場直播畫面,像一把利刃切割她、淩遲她,讓她痛徹心扉。
她淚流滿面奪門而出,下樓招了出租車,直奔醫院。
付完車資,她恍惚下車,雙腳卻驀地定住,遲遲沒辦法朝急診室走去。淚水奔流,最後,她轉過身朝來的方向邁開步伐。
張醫生說,他沒有大礙。她記得她聽見這句話。
既然他沒有大礙……她就不要再害他了!
她不要,不要再害任何人了!尤其是他,既然愛他,她就該離開他。
對,她要離他遠遠的,離他越遠越好……
徐瑀玲一路哭,花了一個多小時,才精神恍惚地走回古維瀚的住處。
下午離開醫院,古維瀚招車到他跟瑀玲習慣喂流浪狗的公園,站在公園外,不信神鬼的他生平第一回向天上衆神祈禱,如果真有神,請祂們憐憫他跟瑀玲。
他想找四片葉子的酢醬草,傳說擁有幸運草的人,就能擁有幸運。
瑀玲運氣太壞,但他不相信她的運氣會一直壞下去,但她卻深信不疑。
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能說服她留下,除非替她找到「幸運」。
在公園外頭,他對老天爺說:「夠了,祢們整她整得夠久了,拜托接下來讓她幸運!拜托讓我找到幸運草!」
理智告訴他,他很蠢,但他腦子想的全是她在綠色隧道裏,哭喊自責的傷心模樣,他的心,比頸上新傷還痛上千萬倍。
他走進公園,趴在草地上,一根草一根草慢慢找。
從太陽熱得炙人的時分找到黃昏,找到夜幕降臨,然後他奔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手電筒,再回公園繼續找。
深夜十一點多了,整片公園每寸地皮都被他找過,仍不見幸運草蹤影。
他不死心,起身走到公園入口,想沿 外圍牆邊的雜草繼續找。他蹲下,身體酸痛、眼睛酸痛,支撐的護頸也變成沉重負擔。
他用手背揉了揉酸澀的眼,眨幾回眼皮,低頭一望,牆角邊,一株四片心形酢醬草在夜風裏輕輕飄搖。
他呆楞好久,看 那小小的幸運草,居然哭了。
他像個買到最寶貝玩具的孩子,小心翼翼,又哭又笑地拔起那株綠色幸運草,萬分珍重的放進襯衫口袋裏,狂奔回家。
當他站在家門外,他的西裝褲、襯衫衣袖都沾滿泥土,樣子萬分狼狽。深呼吸好幾回,等待頸間的酸疼緩下來,才按下門鈴。
他好些日子沒帶鑰匙出門了,因為瑀玲總是比他早回家,總是她替他開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是梁秘書。
梁郁娟看他一身狼狽,神色驚訝,卻沒多問,只說:「她還沒走。」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說:「謝謝。」
走進客廳,他看見瑀玲抱 珠寶盒窩在沙發上,一雙眼腫得像核桃般。
古維瀚嘆了口氣,她果然十分在乎他。下午在醫院,他只是猜測,如果她有他想的那麽在乎他,如果她決定離開,她一定會回來拿收藏盒。
他知道那個收藏盒收 他寫給她的每張小紙條,他好幾次見她翻看裏頭的 條傻笑。
她很在乎他呵~他覺得眼眶熱熱的。奇怪,他從不哭的,可是今天特別管不住淚腺。愛,真會讓人的心腸變柔軟。
沙發上的徐瑀玲一對上他的眼睛,淚珠立刻撲簌簌落下,她負氣似的用力抹淚,話也不吭一聲。
他走向她,蹲在她面前,拉住她抹淚的手。一轉眼,她就撲進他懷裏,放聲大哭。
「梁秘書不讓我走,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出車禍,對不起,我不應該喜歡你、不應該跟你住在一起、不應該愛你!我愛上誰,誰就倒黴。對不起,維瀚,對不起、對不起……」她哭,他也哭,抱 她,他好為她心痛,她活得那麽沉重自責,今天的車禍,明明跟她無關……
「妳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不要過沒有妳的生活。」
「但我不能害你啊!如果你因為我死掉,我真的會活不下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保證,為了妳,我會好好活、努力活,妳不要離開我。」
「不行……我……」
他放開她,不讓她繼續說,小心翼翼從口袋裏掏出幸運草,撐開她緊握成拳的掌心,将那株小草放上她的手。
「我下午離開醫院,到我們喂花花的公園找到剛剛,才發現這葉幸運草。擁有幸運草的人就能擁有幸運,如今我把幸運送給妳,從現在開始,幸運會一直跟 妳。」
「你……從下午找到剛剛?」
「對。我本來打算如果公園找不到,我再到河濱公園找,河濱公園找不到,我就到大安公園找,臺北這麽多公園,只要有耐心,總會被我找到。」
徐瑀玲聽了哭得亂七八糟。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幸運草?有幸運草,就真能得到幸運嗎?她真的可以幸運到不會再害任何人?
「妳記不記得我跟妳說過,不要放棄自己、不要被命運降服?為了把幸運送到妳手上,我這麽努力,妳能不能跟我一起努力,不要放棄?」
「可是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不要怕,有我、有幸運草陪妳。我今天找幸運草的時候跟老天爺說,祢們夠了!徐瑀玲這麽善良,祢們總該讓她過好運的日子吧!我拜托老天爺,讓我找到幸運草,老天爺一定聽見了,才讓我找到。不要怕,我會一直陪 妳。」
「你不害怕我會害你嗎?」她望 手裏的幸運草,可憐兮兮地掉眼淚。
「不怕。我只怕妳不要我、離開我。今天我本來打算跟妳求婚,花跟戒指都拿了,昨天小方跟女朋友唱KTV,精神不好,開車才會出車禍,其實跟妳一點關系都沒有。
「妳覺得妳給周遭人帶來不幸,我卻從來不這樣覺得,妳給我的只有滿滿的幸福,現在我沒有花,戒指應該還在車上,跟 車子被拖進修車廠了,但我用這片幸運草跟妳求婚,好不好?瑀玲,請妳嫁給我。」
「我……」她能答應嗎?
「說好,我只想聽妳說好。」
「……好……可是,能不能等明年?如果明年……我生日過了,你好好的,我們再結婚,可不可以?」如果幸運草真的能帶來幸運的話。
古維瀚笑了,回頭看梁秘書一眼,轉回視線說:「好,梁秘書當證人,明年妳生日一過,六月十九號我們就結婚。」
「好。六月十九號,萬一有意外發生,你不能再阻止我離開。」
「我絕不會讓意外發生!」他抱 她,吻掉她臉上的淚。
一直站在門旁觀戰的梁郁娟剛才感動到落淚,現在卻是一臉笑,雖然她還是搞不清楚為什麽瑀玲要離開,也不清楚瑀玲害了帥哥什麽。
反正,能看到這對有情人将成眷屬,就是圓滿的結局。
她輕手輕腳,非常識相地離開,将這個家,留給看來會情話綿綿的小兩口。
夜,真的深了,轉眼已經十二點多,新的一天已悄悄開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