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發表回覆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璵安 -【不是冤家不同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24-10-3 07:46: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送靖剛到機場,兩人在通關處吻別後,高娃暮獨自一人在車上看著起飛的飛機久久久久,才驅車離去。

    劉大和的秘密地窖已經確定是在做販賣兒童的黑心交易,背後涉案的政府高層也已查出名單,陳處長是主要執行者,難怪劉大和既不賣地也不接受土地更新,那貧瘠的土地養得活誰?靠回憶吃飯?只有善良的靖剛才相信!

    靖剛做的是珠寶生意,本不該與之有所牽扯,是陳處長利用了他的善良耿直和背後嚴子衛公司跟政商界的良好關系,希望透過靖剛的幫忙,少點麻煩。

    他唯一沒計算到的是她與靖剛的淵源,以及靖剛無法想象的豐富閱人經歷。

    他從來不是傻子,只是寧可相信世間的美好而已。

    要將這一掛人一網打盡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需要有你死我活的決心。

    這一陣子,她把她的公司秘密做了處理,也順便藉此收買足以信任的人來做事。有錢能使鬼推磨,她正好錢多到足以買下整個鬼島來處理這幾只惡鬼。

    而且,她並不打算拿回籌碼,所以,哼,等著被報應吧!

    斑娃暮揚起冷笑,按下戴在耳上的藍牙,撥了電話。「事情辦得如何?」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

    「但是什麼?」

    「我們發現似乎有另一組人馬也在進行陳處長他們的罪證搜集,目前是敵是友,尚且不清楚。」

    「不要緊,只要我們動作比他們快就行了。」

    那組人馬不用猜,也知道是靖剛派去的。就說了他只是善良,不是傻。

    「是。」對方領命,掛上電話。

    前線已經攻入敵方,接下來就換她親自上陣了。

    當靖剛一下飛機,到飯店做了Check  in後,雖然換算一下時間,台灣現在已經是深夜三點多,他仍然開了手機,準備撥出電話。

    只是電話才開機,鈴聲就響了,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還沒睡?」

    「嗯,還沒,在飯店了嗎?」

    「對,剛進飯店,今天很忙嗎?你聲音听起來好累。」

    是很累,因為她跑了很多個地方,安頓了很多事情。

    「听到你的聲音,就不累了。」這是真的。

    靖剛會心一笑,還好她沒像前天那樣,哭哭啼啼的。

    接下來,他把飯店的地址和電話都報給了高娃暮,特別叮囑,「如果台灣的事情不忙,就來陪我吧!我從這兒幫你訂機票,你只管飛過來,我安排人去接機,我想你。」

    電話那端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從這麼遠的地方叫小姐過去,荷包會不會太傷了?」

    「怎麼會,我是在叫愛人,不是在叫小姐,而且我打算盡快能夠叫她一聲『老婆』。」

    呵,好動听的話語啊!近來被他弄得淚腺太發達,她吸了吸鼻子。「放心,我會想你,而且我很好,不用太擔心,專心處理你的公事,好嗎?」

    靖剛嘆了口氣,「我求婚了兩次,你好像都沒正面回答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等你回來,就回答你。」她是捂著嘴,強忍住哽咽後才說出口。

    但靖剛沒听出來,因為已經心花怒放。

    「好吧,早點休息,工作狂,別太累了。」他叮嚀完,對著電話給了她一吻。

    幣上電話,高娃暮離開自己的臥房,走進了靖剛的房間。她在他的床上靜靜地躺下,閉上眼楮,回憶著從以前到現在與他的點點滴滴。

    因為她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所以真的得花一些時間回想。

    每一世他都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有每一世他們被詛咒兜在一起的事。

    三周。

    他雖然一個半月後才會回來,但她只給自己三周的時間,免得他半路跑了回來,或是中間發生什麼意外,又或者駔咒在她行動前起了作用,使她沒辦法做個了結。

    每一世,她要的一定都要得到。這七萬多年下來,她只輸給詆咒,但這一世,她會贏回來。

    不是贏回自己,是將他的命運,贏回來!

    沒有多少人車往來的貧瘠農地,那從地窖里發出的哀嚎和求救,彷佛與世隔絕般,沒人听聞,只有被命令守在外頭的李之勤,也就是之前被高娃暮當場要求開除放生的李主任,難忍地捂住雙耳。

    里頭都是不滿十歲的孩童啊!他們怎麼狠得下心?

    不,那他自己呢?在這兒給人當看門狗,心就不狠嗎?

    但,又能怎麼辦?誰叫那個姓高的女人沒留半條後路給他,從林口工地離開後,他去哪都踫壁,鐵定是被她找碴。他不甘心,決定來北投這塊她公司尚在商談的土地搞破壞,非得要她上個頭條新聞不可。

    意外地,被他撞見了這些不法情事。

    原來那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建管處陳處長,居然是個衣冠禽獸!

    而那位外表看起來像個可憐無助的老人家劉大和,居然是里頭正在對孩童施虐的變態!

    被抓到的當下,他為了保命便說出自己的目的,甚至吹捧自己熟知極力要買下這塊地的高娃暮的個性,可以提供具參考價值的數據,這才保住性命,卻也成了共犯。

    「不要不要!篙托!不要再打了!」

    里頭稚嫩的哭喊聲沒有停過,間歇還夾雜劉大和享受這過程的笑聲,李之勤不由得全身發毛。雖然心中有愧,卻還是選擇保命,這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又忍受了一陣子,直到劉大和結束,打開地窖的門,才拍了一下他的頭。

    「捂什麼啊!膽子那麼小!要不要換你進去試試?」

    那張在靖剛面前總是和藹慈祥又苦楚無助的老臉,現在居然露出邪穢的表情,看得李之勤頭皮一陣發麻。

    「不不不,我……我先走好了。」再待下去,他怕會吐。

    劉大和不屑地對他擺擺手。「去去去!沒用的家伙!記得,後天有一批要送,你謹慎點!」

    陳處長指示,一定要將李之勤拉下水,否則,就不要留他活口。

    「明白明白,那……我先走了。」

    匆匆忙忙離去之後,劉大和回到地窖,在木桌旁喝著啤酒,稍做休息,準備等下再繼續娛樂娛樂自己。

    那些孩童的求饒聲,總讓他有股生殺大權操之在手的快感,無法自拔。

    正當他喝得盡興,地窖的秘密通道忽然被撬開,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高娃暮已經大搖大擺地走下來。

    「你是誰!」劉大和邊大聲斥喝邊拿出手機,準備通知人。

    斑娃暮將手里的一顆小石子用力彈向他的手,劉大和痛得松手,手中的手機馬上應聲落地,另一只手握住夠石子彈出傷口的手皺眉叫痛。

    「這樣就痛?剛剛不是很享受?」高娃暮冷冷嘲諷。

    她在外頭等了許久,那些李之勤听不下去的哭嚎聲,對她來說沒有太大感覺,她遇過太多比這件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事,不管是發生在她身上的,還是別人身上的。

    雖然沒什麼感覺,但她也不是一個任邪念或欲望控制自己心靈的人。

    那些不管做了多大惡事的人都沒意識到,其實他們比任何人都弱,才會任由惡魔般的思想主宰自己,從不抵抗,然後還以為這麼做,所有人都該怕他。

    她絕對不是善人,那是靖剛才會做的事。但她也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被邪惡控制的人。她,就只是她自己,高娃暮。

    「你到底是誰!」劉大和正忙著找就近可攻擊的武器。

    可惜還沒來得及拿起木制椅子砸向她,高娃暮已不知何時移步到他身後,捉住他受傷那只手的三根指頭很干脆地折斷。

    「人老就是要保養,這骨頭也太脆弱了吧!難怪只能挑小孩下手,大人你也玩不起啊!」在他的尖叫聲中,她還這樣嘲弄。

    「你……你……」

    「好了,不要再你了,搞了半天還沒自我介紹,是我失禮。」高娃暮挪來他剛來不及拿起的椅子坐下,還順便喝了口啤酒解渴,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我就是那個姓李的說一直派人來鬧的高慕集團總裁,高娃暮。」

    劉大和睜大眼,不敢相信地瞪視著她。

    總裁?她才幾歲?而她,現在居然單槍匹馬闖進來?

    「你……你怎麼知道這里?」

    斑娃暮像在參觀飯店房間一樣,環視了下四周。

    「這種地方,花點錢,花點時間,調查調查就知道了。」她不懷好意地看向劉大和。「我還知道做這骯髒生意的有哪些人呢!」

    「那那那……那你還敢……」憑她一個弱女子?

    斑娃暮嗤笑一聲,「哪有什麼不敢,我是生意人,哪里有賺頭就往哪兒鑽,這是本能啊!」

    劉大和听了,開始疑惑。「所以你的意思是?」

    斑娃暮從他眼里讀出撈到大魚的興奮神采。

    這老人家可不是之前騙靖剛說什麼念舊情不舍賣地,瞧,即便他現在三根手指痛的要死,還不是照樣見錢眼開。

    斑娃暮鄙視的白他一眼,擺了擺手。「別誤會,我可不想蹚這渾水。只是對于這塊地三番兩次的交涉未果心有不甘,所以想要點『精神賠償』。」

    她的眼神變得貪婪且邪惡,「告訴陳處長,明天同個時間,帶上空白支票到你家,我們談談,否則,以我的實力,要這件事見報不是太難。叫陳處長多多考慮一下他維持了那麼久的形象,我手上可以毀掉他一切的證據,多到我都不知道該選哪一些來舉發了。」

    劉大和听得一愣一愣的,卻不敢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因為,沒有人獨自一人闖進狼窟就為了開玩笑。

    而且她的樣子,似乎對于應付這樣的狀況游刃有余,連李之勤在外面听那些孩子的哭聲都听不下去,她一個女人家居然等在外面這麼久都可以不為所動?

    她鐵定不是一般人!是說……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不確定她到底知道多少,劉大和斟酌用語問。

    斑娃暮直接幫他說完,「誘拐孩童、人口販賣,甚至器官買賣這些見不得人的事?」而且主謀之一的老婆,還常參加關懷孤兒的各種活動,真是令人惡心。

    「呵,你們應該要知道的啊!這種事沒有里應外合怎麼能成?看你們之中誰比較可疑嘍!你們干這種勾當這麼久,應該要敏感一些才對呀!」講完話,高娃暮起身拍了拍手,轉身離開。

    離開地窖前,她故意回過頭多點暗示,省得他們繼續猜。

    「你們該不會真的相信,被我高慕集團弄掉的人,我會放任他來搞死我另一筆生意吧?明天記得也把他帶著,完好如初的還給我,那人還有利用價值,別弄壞了我的資產,不然,咱們的生意就談不成了。」

    呵呵,人性最禁不起考驗,只要話中帶話,輕易就能離間一段關系,不用費太多力氣。

    「副總,要不要幫你買晚餐?」秘書送靖剛到飯店門口後,問道。

    「不用,我叫客房服務就好,你吃完也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有會議呢!」靖剛說完,便自行下車。

    今天帶著三紙簽訂好的合約回到飯店,一身疲憊的他,卻沒辦法忽視這兩天不明所以的焦慮感。

    前天高娃暮傳了簡訊給他,說南部工程出了點意外,她得南下處理,可能暫時沒空聯絡。

    這也不意外,她一忙起來就會廢寢忘食,一兩天不聯絡不會太奇怪。

    但不知怎麼,他槌了槌胸口,就是有一股悶氣。

    忍不住,他還是拿起手機撥了電話,但跟今天稍早撥的結果一樣,直接進入語音信箱。打開Line,看到昨晚傳給她的訊息還未讀取,真的有這麼忙嗎?

    算了,一定是自己太想她,才胡思亂想。她能發生什麼事?每一次等他轉世再相遇的時間,她都是自己一個人處理所有事情。

    靖剛抓抓頭,決定把注意力放在今天簽下的合約上,重新再看幾次。

    歐洲不會常來,所以談成的事要格外謹慎,就先把專注力放在工作上吧!

    于是他刻意忽略心頭涌上的不安,叫了客房服務,一邊吃著食不知味的晚餐,一邊工作。

    當他打開筆記型計算機,馬上看到蔡總的人馬傳來的一些資料。

    他們暗中搜集到的一些事實,令人不忍卒睹,還好他先支開了高娃暮,否則,她為了想搞定這塊地,不知道會被牽扯到什麼樣的事情里。

    簡單回了幾封信,要對方持續搜證,而他也準備透過聯絡一些可信任的人脈,打算一回國,就將這群人渣送進牢里!

    想到高娃暮因此擺脫掉了可能會沾惹上的麻煩,靖剛總算安心了些。

    就讓她好好忙南部的事吧!待忙完後,等著接收這塊北投的地吧!

    能夠為她做這件事,將麻煩帶離她的身邊,讓他覺得很滿足。

    暫時,他沒那麼煩惱了。暫時而已……

    在說好的時間點,劉大和那破爛的屋子大門被敲了兩下。

    邊用的右手因為斷指而被繃帶包扎著,劉大和緊張兮兮地只能用左手開門。

    斑娃暮面帶微笑地進入屋里,一臉只是來喝茶做客的樣子,但說出口的話卻令在場其它人神情一凜。

    「陳處長,久仰大名,平時在媒體上看你一臉謙和良善的樣子,今天倒是讓我瞧見了你真實的樣貌,我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經驗我也很豐富,但陳處長絕對是佔前幾名呢!」

    斑娃暮不請自坐,直接坐在一臉陰晴不定的陳處長對面,還為他豎起了大拇指,比了個贊。

    「說!究竟是朱靖剛那小子出賣我的,還是旁邊這個姓李的?」一點都不想廢話的陳處長,指著站在客廳角落的李之勤問。

    斑娃暮先是轉身瞥了眼在角落抖個不停,看她的眼神卻隱含殺意的李之勤,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很好,有在狀態上,等下一切都會按照她要的劇情走下去。

    「陳處長,是劉大和傳達的語意不清楚嗎?我以為我講得很明白了。」她一臉無辜地回話。

    「你胡說!」在角落抖著的李之勤忽然大聲反駁。「我看過她和那個什麼剛的男人在一起,那男人還說他們是住同個飯店,他們才是一伙的,不是我!」

    命在旦夕,李之勤大聲喊冤,他不過是想給這女人一個教訓,不是想要來這丟小命的呀!

    斑娃暮趕忙對著李之勤比出噤聲的手勢。「噓,所以你千萬別讓我的男人知道我來過這兒,他最討厭我賺這種不義之財。不過這時代,要賺大錢,不走些旁門左道,哪有可能?」

    她笑著對李之勤眨眨眼,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就像你也是呀!當初答應幫我來這兒當內賊,提供一些消息,好讓我能夠順利買下地,我才給你好處的嘛!喏,說好要給你的股份轉讓書我都帶來了,上面還有你的簽字呢!」

    雖然拿去鑒定便會馬上露出破綻,但現在這種狀況下,便足以達到她要的效果。

    她將偽造李之勤的簽名契約大方攤在桌上,陳處長的雙眼立刻掃向李之勤。

    「不是我、不是我!」李之勤慌張地不停搖著手辯駁。「我沒簽過什麼契約,那不是我的簽名!」

    「哎嚇,小李,你不用害怕的,我已經請劉先生告訴過陳處長,只要他願意給錢,一切好辦,你還是能完好如初的回來我這兒,你的辦事效率實在太好了,雖然買不成地,但這筆『遮口費』肯定很可觀。」

    她安慰完李之勤,轉而向陳處長火上加油笑道︰「是不是呀,陳處長?你的形象應該值不少錢吧?」

    「你要多少?」陳處長咬著牙問。

    雖然他很想直接斃了這個女的,但他不敢輕忽她是高慕集團總裁的事實。

    的確,以她的實力和條件,要弄死他,不是太難的事。這樣的對象,如果要與之為敵,他需要謹慎處理。

    斑娃暮揚了揚嘴角。「談價碼之前,我必須先確認一下,我到底背著良心幫忙隱瞞的事情有多少價值,不要壞了市場行情才好啊!」

    陳處長用力拍了桌子。這女人太無法無天!

    斑娃暮不在乎陳處長的臉色有多難看,繼續開口,「我確認一下,我要幫忙隱瞞的,除了是陳處長你暗中做了人口販賣、誘拐兒童,還有器官買賣等事之外,你的長官、刑事局的副組長、北投區分隊的小隊長,還有移民處的處長等,都是其中幫忙穿針引線,還有疏通交易管道的重要人物對吧?」

    「胡說!你……」

    「唉,先別急著否認。你該知道,我既然講得出來,就代表我手上握有證據。你如果要我拿出證明給你看,不是不行,但一拿出來,我怕就不是你一個人看到而已……」她好笑地看到對面的人,臉部變得扭曲了。

    「另外,劉大和的妻兒早在十年前就被他殺了吧。為了償還大筆賭債,他接受了你的援助,不惜手刃發妻親兒,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窖里幫你處理誘拐來的孩童,嘖嘖,果真是物以類聚啊!」

    「你說完了沒?開價!」陳處長拿出支票。

    「呀!這是說我剛講的那些都是事實,對嗎?」她一副中頭獎的樣子。

    被逼到絕境的陳處長煩躁地點頭,準備等下開完支票,就要拿角落那個叛徒開刀!反正錢都給了,跟他們一樣心狠手辣的女人才不會介意失去一顆小螺絲釘。

    「沒錯,你說的都沒錯!所以,支票拿了就走,要是往後有任何一丁點風聲走漏,我要你好看!」

    斑娃暮一臉好心情的笑看著陳處長放狠話。

    這表情她見多了,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她轉身向角落的李之勤使了眼色。

    「小李,開價你也給個意見,這事你功不可沒,來來來!」她向他招招手,要他過來。

    李之勤搖著頭,又不敢不從。他緩步挪移到高娃暮的身旁,看著陳處長時害怕,看著高娃暮時卻一副想將她千刀萬剮的樣子。

    這女人陷害他!

    斑娃暮沒錯過他的表情,等他移到她身邊時,她站起身,左手搭在他肩上,右手伸進左邊外套內側口袋,看似要拿筆出來讓陳處長在支票上填數字,但卻掉出了一把做工精巧、樣式特別的匕首。

    「呀!這匕首只是防身用而已,殺不了人,大家別緊張。」她故意這麼說。

    丙然,匕首立刻被身邊的人搶去,抵在她的脖子上。

    這場景,讓她想到了第二世,她身後的官員拿著劍要暗算她的情景。

    只是當時靖剛替她擋下了那一劍。從今以後,靖剛不會再替她擋下任何一劍,因為,她不允許!

    當刀鋒踫觸到她頸部的皮膚時,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不是因為怕,也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真的得跟靖剛說再見了。

    戲還沒演完,她忍住情緒。

    「你快告訴他們,那紙契約不是我的簽名!我跟你不是一伙!是你陷害我!」

    斑娃暮深吸了一口氣。

    「是不是陷害你的都無所謂了。」她不理李之勤,僅對著陳處長笑了笑,翻開了自己的外套,讓他看清楚夾在她外套內里的小巧竊听器。「剛剛你所承認的事,都已經聯機給外頭的媒體單位和刑事單位,連總統府也有一份。至于我手上的那些證據,早交出去了,未免官官相護的事情發生,所有數據我都copy給了報社,你若在監獄里想回味往事,報紙上都有,很方便的。」

    接著,不管陳處長和劉大和一臉的驚懼和恐慌,她兩手握住鉤後拿匕首抵住她頸子的李之勤的手,冷笑道︰「至于你,則不是你以為的這事,而是——」

    忽然,她握著他的手,用力往自己頸子上一按一抹——

    鮮血自高娃暮的頸項狂噴而出,她在意識漸漸模糊之際,滿意地看到李之勤不敢相信自己殺了人的模樣。

    直到這一刻,她仍然不改本性,有仇必報。

    她知道若到時這批人被逮,李之勤最後一定會說是被威脅之下才成為共犯,罪責不會太重。但現在,就算等下她尸骨無存,可因為所有人手上持有的數據,都是經過她給出去的,而她人就在他的刀下不見,即使不會被判死刑,也必定要被關個五年十年……關久一點,省得到時去找靖剛的麻煩。

    她沒有感覺到自己倒下踫撞到地板的疼痛,可能是身體開始慢慢消逝的關系吧!感覺好輕盈。

    外頭的警笛聲和屋內竄逃的吵雜聲都離她愈來愈遠,她依稀看到了銀鳳,于是不忘交代她,「要靖剛好好的……」

    在一片混亂中,沒人注意本該倒臥在血泊之中的尸體,竟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煙消雲散。

    清晨,還沒六點,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穿透夢境而來,讓靖剛從床上驚醒。

    門敲得很用力又很急,他簡直是從床上跳起來,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急急忙忙去應門。一打開門——

    「大哥?!」

    嚴子衛臉色異常凝重,看來是一路風塵僕僕趕過來的,還在喘氣。

    「是公司發生什麼事嗎?你居然親自過來!」

    靖剛一邊問,一邊回想著是不是自己漏看了什麼訊息或是漏接了電話,導致嚴子衛居然放著可能這幾天就要生產的老婆,親自跑這一趟!

    嚴子衛深吸口氣,話還沒來得及好好講,先從口袋拿出一張機票遞給他。

    「快!我幫你買好了,現在……現在趕快去機場,趕回……趕回台灣……這里後續……我、我來處理……」嚴子衛喘著說完,就急匆匆地催靖剛動作。

    靖剛不敢怠慢,馬上開始梳洗打理,但一邊問︰「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我行李還要收一下……」

    「行李不用收了!錢和護照帶著,趕快回去!不是公司的事!是高娃小姐出事了!」

    正在打領帶的手一頓,靖剛轉頭瞪著嚴子衛。「你說什麼?」

    嚴子衛拿出手機,聯機上網,直接打開網絡影片給他看。

    影片是昨天晚上的新聞報導,他在台灣看到後,直接訂了機票趕過來,也幫靖剛買好了回程機票。他選擇直接過來而不先打電話,就是怕他心慌意亂又不知所措。這樣的心情,從現在開始,至少要撐個十四個小時飛抵台灣後,才能搞清楚狀況。

    影片中,新聞報導著陳處長和劉大和以及一些政府高層涉及人口販賣和兒童誘拐等重大刑案,而各大媒體手上握有的證據數據全來自于高慕集團。

    「看來,不是只有你在調查劉老爹的地,高娃小姐說不定比你更早意識到。」嚴子衛說。

    靖剛沒有說話,忙拿起自己的手機,但撥著號碼的手指卻在顫抖。

    對,一定是她,但他卻蠢到居然沒想過她早就有所警覺!

    回想那時勸她先不要去跟劉老爹交涉,她還答應了他,那絕對是早有計劃。

    撥出去的號碼兩次都轉入語音信箱。

    嚴子衛握住他不停發顫的手,說︰「我來的同時已派人去找高娃小姐,不只找不到,還發現她旗下所有的企業和股份已秘密轉讓給其它人,或是做了捐贈……」

    講到這,不意外,靖剛臉色已經慘白。

    但他要講的是,「靖剛,你先冷靜,你需要冷靜地回到台灣,再看要怎麼處理。我跟你說,銀鳳在我到達機場時找過我。」

    靖剛瞪大眼,心中涌上不祥預感。「她說什麼?」

    「她說,她等你回台後,高娃小姐有話要她轉達給你。」

    轉達?什麼意思?什麼事情她無法親自講要銀鳳轉達的?

    彷佛意識到什麼,他搖著頭。「不!不!不不不!」

    嚴子衛雙手捧住靖剛的臉,看著他的眼楮。

    「我知道你現在心很亂,但不管如何,你要先平安地回到台灣,才能想辦法。

    所以,先不要慌,忍住所有的情緒,現在先去機場,我已命人在台灣那邊接你,看你到台灣之後要先趕去哪里,就直接去吧!」

    放開他的臉,嚴子衛替靖剛把錢包、護照,還有機票塞進他的西裝外套,然後幫忙他將外套穿上。

    「現在,快去!」

    沒辦法對嚴子衛多做感謝,靖剛現在滿腦子只想趕快飛回台灣,證實他的猜想是錯的。

    來歐洲第二十天,靖剛提前回台。

    在飛機上靖剛坐立難安,什麼茶點紅酒和料理,他一概不要,只拿了報紙,妄想在滿是英文詞匯的報紙堆中找到一些關于台灣那件事情的報導。

    而一下飛機,上了車,他二話不說地就是直接回家。

    他不斷在心里祈禱著︰她在家、她在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篙托!

    當然,手機也是撥了又撥、撥了又撥,只是,仍然沓無音訊。

    他催著司機開快點,一抵達家門,他等不及電梯,直接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上樓梯,來到家門口。

    打開大門,以為可能是一室的冷清,但沒有,銀鳳意外地待在客廳。

    靖剛一見是銀鳳,大步沖上前,兩手用力握在她的肩上,大聲問道︰「高娃暮呢?高娃暮呢?」

    銀鳳眼眶泛紅,望著他。「你……沒看看你背後那塊惡魔的印記嗎?」

    銀鳳的話道出了他的猜測。他不是沒想過,但不敢看,他還抱著一絲希望。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銀鳳望著不語的他,不斷道歉。

    她把那天靖剛離開去買宵夜後,高娃暮找她要回匕首的事娓娓道來。

    靖剛屏息听銀鳳述說,愈說,他握在她肩上的手就愈用力。

    「她說……她說要你一定要好好地過這一輩子,以後不用再帶著任何回憶,可以重新享受每一個人生……」銀鳳掉著眼淚帶著愧疚和抱歉說完。

    靖剛早已泣不成聲。傻瓜傻瓜傻瓜傻瓜傻瓜!

    「我已經跟她說了,我會想辦法,她為什麼不听!」

    他抓著自己的頭發,後悔沒細心察覺到她的異樣,最後還一個人出國,讓她有機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有跟她說,我和你會想辦法,時間還有很多,不用急于一時,但是……但是她說,她不要你跟她的感情里,有一絲絲是因為同情她解咒後的結果,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愛上她……她也不要你帶著一點點的憐憫愛她。成為你的咒語不是她能選擇的,但要不要利用自己的處境綁住你的愛,她可以決定。」一字一句,銀鳳背得滾瓜爛熟,務必完成高娃暮最後的交代。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靖剛無法接受地大吼。「她就沒有想過我愛她,是純粹的愛她嗎?就沒有想過,萬一我真的是單純地愛她,那留我一人怎麼辦……我怎麼辦?」

    彬坐在地上,靖剛捂住心口,難忍痛楚地嚎啕大哭。

    男人不是有淚不輕彈,而是怕愛他的人會擔心難過。

    但現在,沒有了!他會在意的那個人,不在了!

    銀鳳不忍靖剛如此,伸手要將他扶起,但靖剛大力地揮開她。

    「都是你!都是你!就算她執意要跟你要回匕首,你不給,她能拿你怎麼辦?說到底,你就是個自私鬼!貪圖解咒方便,所以把匕首給了她!你到現在才來裝什麼可憐?走開!你滾!」

    銀鳳被推倒在地,連連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閉嘴!你閉嘴!現在咒解開了,你高興了嗎?為了你當初被拋棄,後來又後悔想要再見一面的金梟,你眼睜睜地看著她用匕首結束自己的生命,你滿意了吧!

    她不再存在在這個世間了,我連她的尸骨都沒有!都沒有!你懂什麼叫『都沒有』嗎?你滾!你滾!」

    她至少還有一個與金梟再見一面的盼望,但是,他什麼都沒有了!

    銀鳳從沒見過這樣的三皇子,他七萬多年不停地輪回轉世,只恨過一個人,從來沒對其他人發怒過,現在真的是痛徹心扉,而害他變成這樣子的,正是自己!

    梟,現在除了你恨我之外,又多了一個人,我還可以怎麼彌補呢?

    銀鳳緩緩地從地上爬起,輕聲地再道了聲歉,便從這個空間消失。

    屋里除了靖剛,不再有其它人,而那天就連在巷口,都能听到某個男子哀戚的哭聲,久久不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24-10-3 07:46: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十五年後——

    嚴家的門鈴在除夕夜開飯的準點響起。

    「小乖乖,開個門好嗎?」在廚房張羅著的杜甄華向廚房外大喊。

    「好!馬上去開!」嚴蓳聆應聲回答,馬上甩著兩條辮子去開門。

    杜甄華在廚房听到大門打開的聲音,然後就是女兒喊著——

    「是厲軍叔叔、若寶阿姨,還有樊奶奶。他們有帶弟弟妹妹來唷!」

    杜甄華一听,馬上兩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就要出去迎接。

    而剛好把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的嚴子衛從書房里出來,行經廚房時,對老婆說︰「你忙,我來就好。」

    杜甄華笑著點頭。

    第一世身為二皇子,在這一世也是幾經波折,好不容易最後圓滿解咒的樊厲軍,已經定居日本好一段日子,與親親老婆經營著寵物復合式民宿,每逢過年,總是會帶著養母一起回來台灣待個幾天。

    昨天他們就從日本來電,說要帶著孩子來一起吃年夜飯。

    嚴子衛招待他們進屋,樊家兩個讀國小的孩子,一看到比他們年長的嚴蓳聆,開心地把從日本帶來的零嘴和玩具掏出來分享。

    雖然這一世是沒有血緣的兩家子,但緣分卻又將他們連結在一起,命運的安排有時候看似殘忍,有時又無比寬容。

    「你的民宿生意如何?」飯桌上,嚴子衛問樊厲軍。

    五官陰柔的樊厲軍笑著回答,「還好,不忙也不閑,打算重新裝潢,只做寵物旅館就好。」

    「呀!為什麼?」杜甄華問。

    之前去日本時就去住他們經營的民宿,不但舒適又很有特色,非常適合小家庭去呢!

    樊厲軍微帶著怒氣回答,「避免閑雜人等來教壞我的孩子。」

    東方家族的兄弟動不動就來包吃包住,搞得整棟民宿像軍火大本營一樣,他兒子和女兒不到五歲就知道什麼是手榴彈了。

    縱使他曾經是殺手,但他已經不殺人很久了,無奈從小養他到大的東方家族殺手組織愈做愈大,東方後羿自以為很照顧兄弟的每年兩次包下整個民宿,不是提供員工海外旅游之用,就是到日本去狙擊目標時用。

    有一次他發火地對後羿說以後只做寵物旅館,要東方家族的殺手弟兄們能離多遠就多遠。

    結果,厚顏無恥的後羿居然仗著自己是殺手組織頭頭的身分,直接回他,「我是沒差,改成民宿,就喂那些兄弟們吃狗糧,他們不會介意的。」言下之意就是會繼續打擾。

    嚴子衛搖頭笑嘆。人家說「孟母三遷」,但踫到這樣的後台也不知道要遷去哪,感覺很難回頭是岸。

    就在吃得正熱鬧之際,嚴家的電話鈴響。

    嚴蓳聆跑去接听。「喂?是、是,是的,是我叔叔,請等等。」

    話筒稍稍拿離,嚴蓳聆轉身對著大人們說︰「爸,是警察局,靖剛叔叔又鬧事了。」

    吃得正盡興的一家子,大家都放下筷子。

    以前是基督教育幼院院長的樊奶奶先在胸前比了個十字,然後就對嚴子衛和樊厲軍說︰「趕快去吧!剩下的我們女人自己來。」

    于是女人們很有默契地站起身,將男人們的碗筷收拾收拾,空出更大的空間,然後調整一下孩子們的位置便繼續用餐。

    而男人們則重新穿起外套,一起走出嚴家大門。

    「我開車,坐我車一起去。」嚴子衛說。

    樊厲軍自是沒有異議,言听計從地跟在嚴子衛身後上了車。

    兩人來到警察局,已經打過好幾次照面的轄區警官兩手交叉擱在胸前,看著嚴子衛的眼神表示,「又來了。」然後眼神瞄向一旁椅子上,喝得爛醉如泥,又滿身是傷的靖剛。

    嚴子衛比較常看到這個樣子的他,所以只是向警官點了點頭,並不訝異。

    樊厲軍卻皺了皺眉頭。雖然只是皺個眉頭,但他可是見過多少腥風血雨的退休殺手,表示眼前的靖剛對他來說有多令人「大開眼界」了。

    「他怎麼回事?」樊厲軍問。

    「你不常看見他,所以還不習慣。自從高娃小姐離開之後,他便逐年變本加厲,本來煙酒不沾的標準好男人,現在倒是鎮日買醉打架滋事。」嚴子衛嘆「口氣。「我去交保釋金,你幫我把他抬上車。」

    嚴子衛熟門熟路地處理完所有流程,兩人決定先不把他載回家,免得一票女眷看了擔心,孩子們看了驚心。

    打個電話報備完後,他們買些下酒菜轉往沿路會經過的河堤,陪這第一世的兄弟在外吹風過年。

    靖剛現在無法過幸福的生活。其實他沒有醉,只是常常任自己麻痹了知覺而已。

    當兄弟們架著他來到河堤,他只是靜靜地望向天空。

    「這回又是跟誰打架?」兩人坐在靖剛身旁,嚴子衛開口問道。

    「一個大學生,從高慕集團助養的基金會家庭長大,不好好念書,對國小生勒索,所以我就出手了。」

    樊厲軍听了,看向嚴子衛,眼神表示︰那也還好啊!谷起我以前對別人做的,簡直是成人版跟兒童版的區別!

    然而嚴子衛說︰「呵,以前的靖剛可不會如此,他會先曉以大義一番,然後再看看是不是對方還缺什麼,才導致行為偏差,最後一次補足,還堅持不留下聯絡方式,貫徹『行善不為人知』的聖賢精神。」

    當事人听了,不以為然,低下頭,又抓來一瓶酒喝。「現在的靖剛明白,想要什麼就該自己爭取,別人的好不是平白無故或有義務要給的。」說這話的靖剛,那憤世嫉俗的樣子,早已失去了當年陽光般的燦爛笑靨。

    「你現在不是在過你的人生,你是在效法你心中那個高娃暮的所做所為啊,兄弟!」樊厲軍拍拍他的肩,直言不諱,「回不來的就是回不來,你繼續這麼活下去,沒有意義。」

    是啊!一點意義都沒有!靖剛點點頭。「我知道,我真不想這樣活下去,但又不能去死。」

    他閉起雙眼,淚就這麼流下來,洗刷過臉上三天兩頭就找架打出的傷痕,還有經過歲月累積出的滄桑。

    他是刻意讓自己不好過。

    他們都明白,靖剛說「不能去死」不是不敢去死,他巴不得可以爽快地了結自己生命。

    他們不禁在心中感謝那位犧牲自己好解開靖剛身上詛咒的高娃暮,有讓銀鳳轉達她的遺願——

    不得輕生。

    沒辦法過得幸福,又守著承諾不能結束生命,對靖剛來說,這似乎成了另一個詛咒。但不管如何,至少保住了這個兄弟。

    樊厲軍挨近靖剛的身旁,攬著他的肩。「已經十五年了,夠了,你必須慢慢振作起來,因為這是你欠高娃暮的。」

    靖剛淚流得更凶。「我、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沒辦法不恨我自己……沒辦法不想她……」

    樊厲軍拿走他手中的酒,也喝了一口。「那就繼續恨、繼續想,但同時也要振作。就算你一輩子都活在心痛當中,也要裝出『過得還不錯』的樣子。因為,她在你愛上她之前,不也是這麼努力裝的嗎?」

    樊厲軍的話讓靖剛歇斯底里地大哭,也讓旁邊兩人紅了眼眶。

    他們也曾刻骨銘心過,只是比靖剛幸運一點,最後守住了愛人。

    所以他們不敢叫靖剛放下,因為誰都知道,放不下。

    那天靖剛回到家後,在外頭每家每戶放著恭賀新喜的歌聲當中,他砸毀了所有家具、打破了所有鏡子,直到自己因為對牆壁發泄用力過度而讓手腕骨折後,才將自己摔到滿是細碎玻璃的床上,在痛苦中入眠。

    他真的不敢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快樂或快活,因為他覺得對她好抱歉、好抱歉。

    說過要好好保護她,不再讓她傷到一分一毫,最後卻是讓她連尸骨都沒留下,消失在這個人世間,只為換取解開他身上的詛咒。

    他不敢過得好,也不能過得好,因為那樣會太對不起她。

    那晚,奇跡地,高娃暮居然入了他的夢。

    夢里,她要他好好生活,不能再讓自己受苦,也不能再過著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可是我好想你。」夢里他哭著說。

    斑娃暮只是站在很遠很遠的遠方,像幽靈般回道︰「我過得很好。如果有緣,我們,再見。」

    夢醒,靖剛痴望著那條他送她的項鏈。

    再見?還有可能嗎?

    但就算只是夢里的一個盼望,他是不是也應該心存感激地用它來提醒自己打起精神過好每一天?

    因為厲軍說的,這是他欠她的。

    再一個十五年——

    「克德國際珠寶公司」今兒個早上舉辦分公司剪彩儀式,接任董座的,是遺傳到母親美貌及父親才智的嚴蓳聆。

    樊家和東方家的新生代也都到場,這是年輕人的時代。

    交出江山的「前浪」們好不容易把重擔丟出,沒人再想去湊那種熱鬧,剪刀剪完就揪團到茶餐廳喝茶聊天,感受退休生活。

    結束最後一堂課的靖剛老先生姍姍來遲,眾人一見他出現,按慣例對他一身老學究的穿著嘲笑個不停。

    「我說你好歹年輕時也風光出任過克德的副總,就算現在在大學當義務的歷史課講師,也不用穿得這麼八股,光鮮亮麗一點才有朝氣嘛!」

    靖剛慢步來到餐桌旁,坐在嚴子衛的身邊,先喝了口茶,才呵呵笑道︰「都老了,還講究什麼穿著,穿得暖就好。」

    自從他決定振作的那天起,便把身邊所有能捐出去的財產全捐了出去,自己粗茶淡飯地過日子,選擇到大學里不支薪地義務授課,衣服幾乎都是撿這些長年在克德勞心勞力、亦友亦兄的前同事們不穿的舊衣穿。

    嚴子衛向大伙兒使了眼色,其它人便知道,最近要再找時間去幫這個「獨身老人」的兄弟采買衣服了,買完還要撕掉標簽把它弄得看起來舊舊的,免得他不收。

    雖然這樣很麻煩,但好過他十五年前那種放浪形骸的樣子。

    他有很努力在裝得「過得不錯」,大家都知道,所以極度配合。

    「等下結束要去我家打牌嗎?」嚴子衛提議。

    這些退休或隱身于生意之後成為顧問的戰友們自是答應,但靖剛卻搖頭。

    「不了,你們玩,我還有事。」

    嚴子衛仔仔細細地打量靖剛的表情,確定他無大礙後,才放心地點頭。

    「好吧!你去忙。」只要不危險,他們都不會多問。因為對一個全身上下由內而外滿是傷口的人來說,不小心就會問到痛處。

    離開茶餐廳,靖剛開著車,來到了貓空。

    循著一樣的小路,來到了原本這一世要請她幫忙守候的秘密基地。

    從第一世,累積到這一世,所有回憶他都存放在這里,那上頭已鋪了層灰塵的桌上,還有著那幾張她用鉛筆畫他樣子的小紙張。

    靖剛坐在床上,蒼老的手拿出手機,打開相簿活頁夾。

    那天偷偷側拍下的照片,她的容貌,對照著他心里頭的想念,一模一樣,不曾模糊過。

    「親愛的,我今天過得很好。」決定振作的那天之後,他都會這麼說。

    雖然再也不曾在夢里見過她,但他沒再自我放逐過。

    哭還是會哭,痛也還是會痛,但就像厲軍所說,帶著這些,他要這麼過完這一生。

    下午,外面開始下起雨,在床上躺著,原本打算假寐一下的靖剛,不小心睡過了頭,再醒來,已是晚上。

    他慢慢坐起身,手機剛好鈴響,接起來,是嚴子衛壓抑著擔憂又裝得平淡的聲音——

    「還好嗎?剛打了幾通電話你都沒接,晚上要不要過來我家吃?」

    「我剛不小心睡著了,沒事。不用了,我昨天晚上還有一些剩飯剩菜,我先吃完。」

    幣上電話,靖剛走出秘密基地,外頭因為偏僻,沒有路燈,他只能就著昏暗的夜色行路。

    六十幾歲的身子,雖然沒有糟蹋得太過,但在視線不佳的狀況下,也很難好好走路。

    正當他吃力地看著路,準備步下因下午那場雨而顯得濕滑的石階時,突然,他听見身後有人叫著——

    「靖剛!」

    他一個轉頭,腳就這麼滑了出去……

    那天晚上,嚴家、樊家,甚至商請了東方家族都派出了大批人馬,始終偏尋不著靖剛的下落。

    再睜開眼,四周一片黑。

    靖剛一度覺得志忑,但這種感覺太過熟悉,所以沒過多久他已經明白,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當牛頭馬面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想起自己這一世是怎麼死的,因路滑一個不小心摔死的。

    很好,他沒有負了對高娃暮的承諾,他有認認真真地把這一世過完。

    「你是朱靖剛,台灣台北人,享年六十八歲,對嗎?」

    「是,麻煩你們帶路。」

    他緩步跟在牛頭馬面的身後,每踏出一步,都有無限感慨。

    當他被帶到了文判面前,他問︰「這一世,會給我喝真的孟婆湯嗎?」

    文判看著他,笑著反問︰「從你的語氣,我實在听不出來你是想喝,還是不想喝呢?」

    靖剛看著文判,「我不想喝。我希望永永遠遠都記得她,不管我輪回到哪一世。雖然她已經不存在在人間或冥間的一草一木中,但至少她會在我的心中、我的腦海中。」

    文判笑著搖頭。「你這人真奇怪,這咒有解沒解,怎麼都還沒能讓你放下她啊!」

    文判轉過身,背對他,往前走,靖剛慢步跟著。

    「你不想喝孟婆湯,你想背著有關她的一切記憶生活。但即使這樣,你還是無法幫她活著呀!」

    靖剛一邊踱著年邁的步伐,一邊回答,「就算是這樣,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讓她至少活在我的心中。」

    此時,文判停下腳步,靖剛也跟著停下。他們來到所有花開花落都只為他的那方花圃。

    文判轉過身,看著他問︰「可曾問過她想怎樣活著?」

    靖剛沒有答案,因為從來沒有問過。

    在他的沉默中,文判拿來一只提壺遞給他。「來,幫我澆澆水吧!這土挺干的,得滋潤滋潤。」

    靖剛接過提壺,怕一手拿不穩,他兩手拿著,微微舉高,傾斜四十五度角後,將提壺里的水傾倒而下——

    「怎麼是紅色的?」靖剛訝異地問道。

    文判嘴角微揚,拿回提壺,繼續澆。「你知道為什麼要喝孟婆湯嗎?」

    靖剛沒有回答。

    文判繼續說︰「本來是一條線,纏著纏著,就變成一個結;再纏著纏著,就成了一圈線球,這線球要是再纏著纏著,就足以變成一個繭。喝了孟婆湯,一切重新開始,又是干干淨淨的一條線,不帶著回憶、不帶著傷痛,也不帶著任何遺憾,不是挺好的?」

    靖剛那張刻劃著時間痕跡,隱約看得出年輕時英挺俊俏的容顏,因為文判的話,微微牽動著臉部線條。

    文判說的沒錯,但那些遺憾和傷痛里,卻有著她啊!

    澆完水,文判吸了口氣,繼續道︰「本來,當詛咒解開,高娃暮就應當隨著詛咒消失,不應該再存在于任何一種具有生息的形式之中。但是,你對她的執念太深,本來那條名為詛咒的線,只是綁著她和你的命運,你卻將這線一直繞、一直纏,一直繞、一直纏……她的形體是沒了,但屬于她的念卻一直留在這里。」

    每過一次奈何橋,花圃里就隨著他對她的怨結出了種子,這七萬多年下來,已經不知道結了多少屬于她的種子、葬了幾朵屬于她的奈何花。

    文判的話勾起了靖剛的疑惑。他的意思是?

    「剛剛澆的,是高娃暮的血,那是銀鳳帶來的。這一片土地,葬的是屬于她的念,念融血水而形之……」也算銀鳳有心,在高娃暮被匕首刺中、尚未煙消雲散時,先收集了她的一些血,每次澆灌便滴上一滴。

    文判的話未完,但靖剛的雙眼卻燃起了希望,手微微發顫著。

    「銀鳳說,這是她盡了最大的努力可以為你們做的了。雖然不知道高娃暮的形體生息要花多久才能養成,所謂『三魂七魄』,她現在連一魂一魄都不完整,但假以時日,是可以成的。」

    靖剛激動地掉下眼淚。他說可以成、他說可以成!

    「那我……那我……」他可以繼續等她嗎?

    文判看出他的想法,對他搖了搖頭。

    「你,仍然是要飲孟婆湯的。而且詛咒已解,喝了孟婆湯,你將完全忘記所有曾經在人世間的記憶,你不會再記得誰是高娃暮,也不再記得自己曾經愛過她或恨過她,一切,歸零。」

    什麼?「那我……該怎麼遇見她?」

    「她不是入夢告訴你了,有緣,再見嗎?她希望如果能夠再遇見你,你們會重新認識,如果可能,重新相知相惜。她要你不帶任何一絲的情感枷鎖,只是純粹的愛她;她要你,認識另一個全新的高娃暮。

    「而所謂的『純粹』,就只能交給緣分了,因為無法刻意呀!」最後那句,文判加重語氣,像講給某人听。

    稍後,靖剛到了孟婆面前,當接過孟婆遞來的那碗熱湯,還是猶豫了。

    「怎麼?怕萬一認不出她?」孟婆笑開她那全無半顆牙齒的嘴巴問。

    「是呀,很怕,怕錯過她。」

    孟婆對他的杞人憂天呵呵直笑。「傻子,把緣分交給命運吧,那不是你的工作。就算你帶著她的記憶轉世,茫茫人海,你有多少時間尋她?喝了湯,轉世去,其它的,並非由得你安排啊!」

    在孟婆的催促中,靖剛最後還是飲下了藥湯。

    在飲下藥湯的同時,他在心里頭不斷念著高娃暮的名字,妄想著這樣可以記得她。

    待靖剛入了輪回,孟婆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步履蹣跚地走到休憩的涼亭。

    「咦?你也在這兒呀!」孟婆對著已先來到涼亭的月老打了招呼。

    「是啊!今兒個銀鳳又來找,都跟她說沒那麼快了。」月老嫌煩地撇撇嘴,並問孟婆,「依你看,那形體還要多久才能夠格入輪回?」

    孟婆掐指算算,笑道︰「不久不久,再來個百年鐵定行!」呵呵呵。

    月老支手撐額,大大地嘆了口氣,「唉!這樣我還要被煩幾次啊!」

    簡直是質疑他的專業嘛!管這麼寬,連紅線要綁哪都要管,這年頭真的是愈來愈沒人懂得敬老尊賢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24-10-3 07:47:17 |只看該作者
終曲

    距離高中生放學時間已過了快一小時,自願留下來幫老師批改作業的江霽友走出校門時,已沒什麼學生,能點頭打招呼的幾乎都是老師,他也幾乎認識,因為高中三年每學期都保持全校第一,想當他導師或科任老師的人都搶著排隊。

    家境好、體能優、學業成績出眾,長得還一表人才,就算他想低調,也難。

    只是,樹大招風、人紅招妒,江霽友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冒出幾個穿著同個學校制服的男生,把他拖進防火巷里。

    「請問你們是?」被五、六個人圍著,江霽友仍然不慍不火地問。

    其中一個男生先用力推了他一把,讓原本就已抵在水泥石牆上的他因撞擊石牆而吃痛了一下。

    那男生惡聲惡氣的說︰「江霽友,我警告你,吳馨佳是我老大的女朋友,你不要想踫!」

    江霽友揉了揉稍嫌疼痛的肩頭,有禮反問︰「請問你老大是哪位?」

    罷說話的男同學大拇指往右後方一比。「就他!」

    江霽友看去,是一個嘴里叼著煙、頂著三分頭的男生。

    他站直身,無懼地朝那叼煙男學生走近。

    雖然其它人試圖上前擋住他,但因為掛著笑容的他氣勢太強,並沒能真的阻止他。

    當他站到叼煙男學生的面前,江霽友挺直了背,笑著對他說︰「不好意思,可能有誤會,我不認識吳馨佳,也沒想要踫哪個女生,麻煩你再確認清楚。」

    他講得不卑不亢,對方卻覺得他是太有自信,故意反諷他。

    于是叼煙男罵了句三字經,卷起袖子,率著兄弟就要喊打——

    「你們幾個在干麼!」一個身上同樣穿著校服的女生,指著他們大喊道。

    「呀!是跆拳道社長林芷玫!老老老……老大,我們要不要……要不要撤呀?」幾個小弟慌亂喊著。

    既然被叫老大,就不能太孬,所以就算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得說︰「不!」

    「不,是『不要繼續』,還是『不要撤』?」小弟們想要再次確認。

    「當然是不……不要……不要……」

    正當叼煙男同學在那里不要不要的時候,林芷玫早已卷好袖子,大刺刺地走進沒有退路的防火巷里,叉著腰,指著叼煙男,「趙啟賢,又是你!這次三分頭居然還染了橘紅色,你是火雞嗎你!」

    男同學們的眼光不自覺一起看向叼煙男的頭頂。

    林正玫囂張的「問候」,惹惱了趙啟賢,他發怒地掄起拳頭跑向她,但還沒來得及把那拳送到林芷玫面前時,腳就先被江霽友給絆了一下,當場跌了個狗吃屎。

    林芷玫愣了一下。這弱雞是看不起她,以為她打不過這些男生嗎?絆腳?娘們嗎?

    江霽友沒錯過她臉上不屑加不耐的表情,他看著她,加深笑容。

    林芷玫戳了戳他的臂膀。拜托,不用對她這樣笑,雖然他很紅也很帥,但她林芷玫不吃這一套。

    趙啟賢撐起上半身,覺得丟臉丟到了太平洋,氣得大吼,「給我打!」

    當然,男同學們有志一同地都往江霽友這里出拳,沒人想向拿全國青少年杯跆拳道女子組冠軍的林芷玫挑戰。

    但是,所謂「你不找麻煩,麻煩也會自動來找你」,林芷玫這次才不給江霽友英雄救美的機會,自己沖上前,將他護在身後,一個一個快速解決。

    這中間,江霽友忙著脫下自己的外套,替她圍在腰際,因為女生校裙有點短,這樣打架,容易走光。

    待男同學們被打得七葷八素,夾著尾包逃跑後,林芷玫才轉過身,打量了下這全校最紅的炸子雞。

    「你就是那個什麼『將進酒』?」模範生就是模範生,連名字都要取得這麼咬文嚼字。

    「是『江霽友』。」正式地介紹自己。

    眼前這位有著精巧五官,個性卻稍嫌男子氣概的女同學,他認得她,但她看起來似乎……不屑認識他。呵呵!

    「你不是乖乖牌?怎麼也會跟趙啟賢那種混混扯在一塊?」她一副很懷疑他優良品性的樣子。

    「因為他誤會我喜歡他女朋友。」他有問必答。

    「那你有喜歡她嗎?」

    「當然沒有。」就說是誤會了。

    「那你喜歡誰?」

    「你。」

    嗄?!在她似乎連呼吸都暫停了的驚嚇中,他吻上她的唇。

    呵,一如既往的甜美。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

    【全書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24-10-3 07:47:31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一︰保母情結

    今天的土挖得有點多,文判將今兒個最後一朵凋零的奈何花葬了之後,忙著將指縫間的泥沙清洗干淨。

    但束好在頸後的長發,卻不時被拍打垂到臉頰旁,弄得他耳朵和臉都癢癢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等下就去澆。等一下!」文判像在對空氣發脾氣似的,眉頭皺個不停。「這種事急不得,你現在吸收有限,又不是我澆多一點,你就成形得快一點。」

    他洗完手,邊叨念邊來到花圃另一方,拿起一旁的提壺,將里頭的血水傾泄在土壤里。

    這里只有他,沒有別人,但如果仔細看,可能看得到他身旁飄著一團小小的、透明的氣團。

    「什麼?你去夢里找他?唉!你不要讓他有太多期盼!萬一讓他失望更大怎麼辦?他這一世是不可能與你相遇的。」

    那團空氣球在他講完這番話後,激烈地上下晃動著,似乎在跟他爭論什麼。

    文判覺得煩了,手一揮,就將它打了個全散。

    餅一陣子,那氣團又跟在他身邊。

    只听到文判大聲道︰「什麼?要去找他?他看不到你,你去找他何用?而且,這破壞規矩,你不行……喂!你不要給我去呀!」

    那氣團這次躲過文判的攻擊,朝遠方飛去。

    沒有多久,天色昏暗之時,牛頭馬面便來到文判面前,而那氣團也回來了,看來似乎挺喪氣的。

    「你看吧!就說他看不到你,沒事去喊他的名做什麼,讓一個六十八歲的老先生摔死,等會兒閻王那兒就先記你個『過失致死』罪條,沖動誤事啊,小姐!」

    氣團意志消沉地靜靜待在文判身邊,當牛頭馬面確認好資料,準備前去拘提死靈時,氣團也要跟去。

    「你給我回來。」文判手一撈,將氣團安在寬大的袖口里。「你要是再去誤事,我看等個人間八百年你跟他都還相遇不了!」

    文判的話,讓氣團總算安分下來。

    時日一天一天地過,氣團也漸漸有了透明模糊的形體,它最愛待在奈何橋上,看著一艘艘竹船經過,總是很認真地搜尋船上的人的臉孔。

    雖然不是每一世都長得一樣,但它認得他。

    終于有一天,文判要它去「秤重」。

    「來,我們看看你的三魂七魄到齊了沒?到齊了,就能準備輪回了。」

    于是形體懷著不安焦慮的心情乖乖地讓人秤著重量,直到看到文判滿意地點頭,它……喔不,是她,才松了一口氣,開心地跳上文判的身子,緊緊抱住他。

    「好了,下來!養你這麼久,居然是可以離開我的時候最開心!」文判一副生到不孝女的樣子。

    在文判領著形體入輪回道時,他按了按眼角。嗚!女大不中留!

    算了,祝你們幸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24-10-3 07:47:48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二︰秘密中的秘密

    「江 書,你確定是這里?」

    被問的男大學生肯定地點了點頭,並下意識地伸手牽住同窗多年好友樊允仁的手,保護性地要他跟在自己身後。

    樊允仁翻翻白眼,敬謝不敏地用力甩開手。「我是男生好嗎?牽什麼手啊!」

    「啊浮!對不起,我老是忘記,因為你長得實在太美了。」即便讀同一間學校、睡同一間宿舍,但一不留意還是會忘記——樊允仁,是鐵錚錚的男子漢。

    「我們樊家不管生男生女都是這個樣子,虧我們是同學,同窗都三年了,你居然還會給我『忘記!』」

    唉,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樊家出品,都是這種陰柔樣,他為此特意剪過三分頭,結果弄得陰陽怪氣。

    他以後的老婆,一定不能長得太漂亮,才能多少中和一下。

    「抱歉,但這里一片雜草叢生,現在又是傍晚,路不好走,你沒來過,還是跟在我後面較妥。」天生喜歡照顧人的江 書仍然貼心地建議。

    兩人打著手電筒,拿著隨地撿的樹枝,一邊撥開雜草,一邊往幽深的山溝走去。

    「你到底是怎麼發現這里的?」樊允仁跟在身後,邊走邊問。

    前頭的江 書一邊小心探路,一邊回答,「就地質學教授不是說期末要交一篇『尋找台灣世外桃源』的報告嗎?之前幫忙抓流浪狗去結扎的時候,意外追到這里,發現那個地方……啊!就在前面,等下你進去一定會嚇一跳!」

    江 書指著前頭,一片攀附在山壁上的藤蔓,現在這樣看過去,只看到藤蔓,沒有任何入口啊!是要從哪里「進去」?

    知道身後的樊允仁有所懷疑,于是江 書快步上前,舉臂掀開那片藤蔓,果然出現一個洞口。

    樊允仁先小小聲地發出一聲贊嘆,然後就跟著江 書往洞里走。一進入洞口——

    「天吶!這是什麼地方?居然……居然像一個小型豪華房間一樣,我們……我們這樣是擅闖民宅嗎?」

    江瑕書笑了笑,回道︰「第一,它不是民宅。第二,你看這里的家具,都鋪一層厚厚的灰了,根本沒有人住。」

    的確,環顧四周,這里豪華歸豪華,應有盡有,但家具卻全是有些年代。

    「不知道這里之前住著怎樣的人?」樊允仁自問著。

    「而且你看!」江 書帶著樊允仁走近書桌,上頭有幾張小紙張,有用素描畫的男人,也有卡通版的男人,但都是同一人。

    「這上面被畫的男人,跟我爺爺年輕時有點像呢!」

    江 書拿起那些紙張,給樊允仁看。

    他爸爸曾經給他看過爺爺和奶奶年輕時的照片,听說他們從學生時代就在一起,感情一直很好,雖然奶奶好勝不服輸的性子常累得爺爺得幫忙收拾善後,但他們從沒有吵過架。

    樊允仁接過那些紙張,一張張地往兒時玩伴兼大學同學的臉旁擺,說道︰「嗯,跟你挺像,原來你長得像爺爺啊!」

    「是啊,我爸說……」

    正當兩人有說有笑之際,洞口處傳來腳步聲,兩人對望一眼,再望向洞口時,樊允仁驚呼道——

    「嚴之修?你怎麼來這?」

    來人看起來就跟江 書和樊允仁差不多年紀,只是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還帶了個黑框眼鏡,少了幾分大學生獨有的放浪氣息。

    「我才想問,你怎麼在這咧!剛在洞口處就听見你的聲音。這位是?」他瞥瞥樊允仁旁身的江 書,後者禮貌地微笑點頭。

    「喔,他是我大學最好的同學,江 書。」回答完嚴之修,樊允仁轉過另一邊對江 書說︰「這位是我打小一起長大的好麻吉,我們兩家是世交,跟你提過的,之修。」

    江瑕書親切地走上前,伸出友誼之手。「你好、你好。」

    嚴之修倒是先挑了挑眉,推了下鏡框,才伸手回握。「你……不會是要追我們允仁的吧?」

    「啊?」江 書愣住。

    「修,夠了!不是所有我身邊的『同性』都是要來追我的,行嗎?」

    嚴之修放開江 書的手,聳了聳肩。

    回過神的江 書會意地陪笑道︰「哈哈,我明白、我明白。」

    因為,他也幫過好幾個學弟、學長轉情書給允仁過。誰叫他長那樣……

    「修,你怎麼知道這里的?」

    「因為一條項鏈。」

    「項鏈?」江 書和樊允仁同時問道。

    「嗯,仁,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我爸給我們講的嚴家故事嗎?不知道是第幾代前,我們嚴家跟一位現在已失傳的姓氏『靖』的祖先很好,但後來這位『靖祖先』卻下落不明?」

    「嗯,記得。」

    「嚴家最後只保存下這位『靖祖先』的一條項鏈,一直流傳在嚴家,每逢過節,我們不只要拜嚴家祖先,還要拜那條項鏈。」

    「是啊!」樊允仁邊回憶著邊答。「你說的項鏈就是那一條?」

    嚴之修點點頭。「對,最近我們家重新裝潢,整理祭拜的壇位時,無意間發現項鏈一塊玉佩裝飾的背後,居然淺淺地刻了幾個號碼。

    「由于這位『靖祖先』當初是離奇消失的,于是我們就想來查一查是否可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然後呢?」一見嚴之修停頓,好奇心大發的兩人立刻追問。

    「結果發現是一個坐標,于是,我就按圖索驥找到了這里,然後……」

    「然後呢?」干麼又停頓啊!

    嚴之修走上前,拿出奈米手機,一點指,里頭的檔案成3D影像呈現在他們眼前。

    嚴之修抬指在影像前比了比,選擇他要的檔案夾,手勢一變,檔案夾里的數據一一井然有序地擺列著。

    他再抬指指向一張圖片,手掌張開,圖片順勢放大。「這是我拍下的,嚴家一直跟著項鏈保存著的那位『靖祖先』年輕時的照片。」

    江 書和樊允仁走近一看,都「哇」了好大聲。

    「好像你!」樊允仁指著旁邊的同學。

    「好像我爺爺。」這位同學指著樊允仁手上的小紙張。

    「沒錯。」嚴之修看著江瑕書說︰「我就是在找到這處時,發現這些小紙張上的人物很眼熟,所以才回家拍照片過來比對。嗯,看起來的確很像……」他邊說邊撫著下巴。

    「你確定你姓江?你不是被偷抱來的吧?」嚴之修嚴重懷疑眼前這位麻吉的同窗好友,是那位「靖祖先」的後代。

    江 書直搖頭。「我從來沒听過什麼姓『靖』的。」

    「算了,這事要查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查出的事——」嚴之修說到一半,此時,三人又听到洞口處傳來腳步聲。

    大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會有誰啊?

    三人再往洞口瞧去——

    這次,是一名全身黑衣著裝的女生,肩膀還流著血。

    江 書眼一睜,就要驚叫。

    旁邊的樊允仁和嚴之修,趕忙捂住他的嘴。

    江 書在驚恐的心情下,听到同窗好友和同窗好友的麻吉對著那女生說——

    「東方琉璃!你現在該不會是在躲避追殺吧?你爸不是要你從良嗎?」

    什麼什麼什麼?他們怎麼好像都在狀況中?追殺?從良?

    江 書嘴被梧住,無法發聲,只能用目光無聲地向同學詢問︰她是誰?

    「嘿嘿,抱歉,她的身分比較敏感,是個秘密,你確定你有想要繼續知道下去嗎?」

    除了一個到處找旁系祖宗的麻吉外,他其實還有一個黑道殺手世家的青梅竹馬,這說來話長。

    唉,今晚,怎麼這麼多秘密都聚在了一起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24-10-3 07:48:10 |只看該作者
後記:愛與怨 璵安

    新月家族的編編們努力看完了這個故事,並提供了很好的意見,協助我把故事鋪陳得更好。

    也很開心讀者們陪著這些被惡魔下咒的皇子們陪到了現在。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你只能盡力做到你能做得最好的,剩下的,都無法由自己掌控。

    懊誰來、該誰走?該什麼時候來、該什麼時候走?似乎也沒有標準答案。

    我喜歡文判講的︰「真正的道路不在人生,而在心中。」

    雖然際遇相同,但心思不同、想法不同,結果就會很不一樣。

    這本書在構思時,就一直很糾結在「如何讓一個人從討厭,甚至是怨恨對方,到愛上對方」這件事上。後來,去觀摩了一些故事和周遭人的日常相處,這才發現,一般人的相處順序是「從相愛到相怨」,所以,我只需要把順序倒過來就好。

    簡單的說,我只是想把「要珍惜身邊人」的這個信念,放大加強了而已。

    在一場演講會上,听到台上人說︰「人的一生有限,用來愛人都不夠了,怎麼會還想浪費時間去怨人呢?」

    「怨」跟「愛」一樣都要花時間和力氣,但作用力卻完全不一樣。前者是把雙刃刀,後者則是一把大大的雨傘。

    如果非要執著,那把執著放在哪邊會更好呢?

    人生真的是一連串的問號和驚嘆號所組成,當我們畫下句點的那一刻,希望每個讀者的後記寫的都是滿滿的幸福回憶,任何的傷痛,我們留在開頭就好,翻下一頁,永遠都是新的開始!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7-30 18:0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