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事莉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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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已故加拿大作家艾莉絲．孟若（Alice Munro）的小女兒，日前發表署名文章揭露自己九歲時曾遭繼父性侵，孟若在得知真相後，依然選擇跟性侵者丈夫在一起的新聞，震驚了加拿大社會。


這則新聞不禁讓我想起了以前的同事莉蓮，莉蓮和我曾經是多倫多教育局所屬同一間學校的同事，她教西班牙語，我教中文。我們後來都離開了那所學校，各自轉到新學校服務。

漂亮的莉蓮來自盛產美女的南美國家哥倫比亞（Colombia），我們平時都客客氣氣地相處，從不隨便打聽私事。後來由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雪，讓我們彼此親近起來，於是了解到她不為人知的生活經歷。


那天快放學時，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很多接孩子的家長都來遲了，我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個學生，正準備離開時，莉蓮慌張地跑來找我，問我晚點回家有沒有關係？原來她有一對姊弟學生，他們的媽媽一直沒來接，她好不容易打電話聯繫上，那個媽媽說因為大雪導致塞車，可能要晚半小時才會來。


莉蓮一聽都快急死了，因為她必須趕到二十多公里以外的社區學院，去教另一個西班牙語班。本來不塞車的話，時間就很緊迫，遇到大風雪天氣，如果再等半小時，肯定會遲到。我一聽，二話不說立刻讓她趕緊走，我晚上沒事，可以留下來看著學生等家長來接，於是莉蓮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莉蓮從此把我當成可以信任的朋友，主動把她的私事講給我聽。從她口中得知，莉蓮出生於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後在一所中學當老師，並且很快地與一個體育老師陷入熱戀，早早走進婚姻。婚後不久，莉蓮先後生下了兒子和女兒，沒想到丈夫是個控制狂和家暴男，為了擺脫丈夫，莉蓮在親戚的幫助下，帶著孩子移民加拿大。


莉蓮剛移民加拿大時，暫時住在親戚的地下室，然後邊打工邊練習英語。直到英語交流基本過關，她才陸續申請到教西班牙語的工作。


我曾經試探性地問她，有沒有打算找個男朋友？或許能減輕一下生活負擔。沒想到她一聽，嘴裡發出一連串的No，她略帶鄙視地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在我們國家，多數男人不是好吃懶做，就是吸毒販毒，他們不但不顧家，要女人承擔一切，還動不動打女人。」她還說，她不找男朋友的原因，不光是怕再遇到有暴力傾向的男人，而且還要考慮女兒的安全。


她看我一臉不解，就說：「你沒聽說過很多女孩被繼父或媽媽的男友性侵嗎？我女兒才十三歲，我怎麼能引狼入室呢？」她邊說邊從手袋裡抽出一張她女兒的照片給我看，那是一個漂亮得像童話繪本裡的女孩，我讚嘆說：「太可愛了，只是妳一個人太辛苦了。」


莉蓮聳聳肩：「這就是生活，我很愛我的兒子和女兒，他們也很愛我，我以他們為榮，為了他們，我什麼都不怕。」都說為母則剛，莉蓮這個外表看似柔弱的女人，不僅剛強，而且無私，寧可一個人吃苦操勞，犧牲自己的情感需求，也要讓兒女在安全的環境中健康成長。同為母親，比起莉蓮平凡卻偉大的母愛，孟若實在枉為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