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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然 -【起手無回大丈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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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3 00:00: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季然 - 起手無回大丈夫

離家出走尋樂子的嬌嬌千金卓莫兒遇上山賊啦~~  
大胡子想搶她當壓寨夫人?帥斃了!不怕死的就來吧……  

當壓寨夫人有趣嗎?卓莫兒的結論是--好好玩!  
首先,大興土木,替他翻修賊窩變金窩  
再來,幫他“改頭換面”,從粗獷男變“白面書生”  
嗄?他的老相好出現!那……她怎麼辦?  
不管啦!為了坐穩她的夫人寶座,字據得先簽好  
代價是,她得和他洞房?那是什麼玩意?好玩嗎??……  

都怪他一時“色”迷心竅,居然將女霸王迎進門  
非但被逼著拜堂成親,連寨主的位置也雙手奉上  
搞得人財兩失,還得“漂白”做正當生意~~  
他如此忍氣吞聲,她竟然囂張到和其他男人“蓋棉被聊天”  
這口氣咽得下才有鬼!看他怎麼好好“教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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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3 00:01:37 |只看該作者


令人頭大的序
季然

以前看書的時候,看前序後記覺得輕松又有意思,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作者們都說寫前序和後記時很頭大,現在輪到自己寫,終于深刻地體會到了。

真不是普通的頭大,原本以為很簡單的東西,但是手一碰上鍵盤就開始發呆,家裏面全是我的嘆氣聲……

老媽站在身後直搖頭道:「那麽多字都寫出來了,現在這麽幾個字有那麽難寫嗎?你就寫我以後會再接再厲,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回報大家,不就行了!」

天哪!

真不知道人是太聰明,還是太懶?

上學時考出好成績會說:「我會再接再厲,考出更好的成績回報老師!」

工作闖出好業績會說:「我會繼續努力,做出更好的業績回報公司的栽培!」

終于,家裏出現無數的嘆氣聲後,這篇序文出爐了。忽然覺得寫這個比寫故事還要死更多的腦細胞。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有這個機會可以和各位進行這樣的交流,客套話也不多說了,總之我會再接再厲、繼續努力,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回報大家。(老媽,我有聽妳的話喔,所以不要再站在後面瞪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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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24-10-13 00:01:5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好閑!好閑!

由于閑不住的個性,大閑人卓莫兒離家出走了!

咦?那是什麽?丐幫?

哇!是土匪……

這種窮酸樣的土匪也想搶她做壓寨夫人?

開玩笑!

哈!當然做了!

唷!剛說過這話的大當家反悔了,想逃?

嘿嘿……

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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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24-10-13 00:02: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卓府後花園──

「少爺!少爺!不好了!」

上個月剛繼承父職,卓家有史以來最年輕、最英俊的管家俞任柳氣喘籲籲地嚷嚷着。

「別慌,俞大管家。」一身白衣的卓世弓坐在石桌旁,不疾不徐地搖着折扇,一派閑适,「有話慢慢說,先喝杯茶。」他優雅地将茶杯遞給他。

「終于找到你了,少爺。」他的喉嚨都要冒煙了。俞任柳接過茶就往嘴裏倒。

「當心……呃、燙……」還是慢了一步。

「哇!你、你不早說?嗚──好燙……」放下茶杯,俞任柳被燙得直吐舌頭。

「唉!」卓世弓嘆氣,「說吧,到底發生什麽事?」

「噢!對了,大小姐她……」

「她不見了是嗎?」

「大少爺,你、你已經知道了?」

卓世弓從懷裏拿出一封信。

俞任柳好奇地接過信,打開一看──

好閑,我出去了!

卓莫兒

這、這是什麽東西?

「大少爺,大小姐就這樣……走了?」

卓世弓雲淡風輕地道:「一切随緣。」

「可是……」

「她有她的路要走,毋需太過擔心。」卓世弓輕合上折扇,「去忙你的事吧!」

「哦。」既然大少爺都不擔心了,他也無話可說。「我下去了。」

「嗯。」

卓世弓放下扇子,不失優雅地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緩緩彎下身,撩開長袍下襬,只見腳踝上綁着一條粗黑的鐵鏈!

「笨蛋俞任柳,那丫頭早就走了,到現在才發現,還跑來打擾本少爺。混蛋,這鏈子還真是有夠結實。」卓世弓一邊割着鐵鏈,一邊低聲罵着,剛才仙風道骨的氣質已消失得無蹤無影。

他怎麽會有卓莫兒這種妹妹?昨天夜裏的慘痛經歷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當他卓大少爺躺在軟綿綿的床榻上,睡得正酣甜時,忽然感受到一股很強的怨氣,而且越來越濃,越來越逼近他。

睡意在腦中迅速消散,他睜開眼,僵直的脖子慢慢歪向床邊──

他……看……看見了!

白影中有兩顆閃着幽怨寒光的眼珠子,讓他渾身毛骨悚然!

「哇啊!」他抱緊被子慘叫,「鬼……鬼呀!」

「閉嘴,吵死了。」清脆的嗓音幽然地由白影口中傳出。

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是我啦!」

不知哪兒來的燭火照亮了屋內的那抹白影。

「妳?卓莫兒!」卓世弓掀開被子坐起身,指着白影大叫:「妳幹什麽半夜三更不睡覺,穿成這樣跑到我房裏來吓人!」想到剛才,他還心有餘悸呢。

卓莫兒聳聳肩,把手裏的蠟燭放到桌上,再轉過身站到床邊,埋怨道:「看你大驚小怪的,幸好你的院落遠離人群,否則你那幾聲鬼叫還不把人都給招來了!注意你的形象喔,哥。」

「妳還好意思說,還不都是妳害的!妳來我這裏到底有什麽事?」

這丫頭長得像個仙子,骨子裏卻是十足的惡魔!這次肯定沒好事!

卓莫兒沒有理他,只是站在那裏,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寒毛豎起。「莫……莫兒,妳、妳到底怎麽了?」

卓莫兒仍是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兒地盯着他。

終于在他快要崩潰之前,她凄楚地道:「哥──我好閑啊!」

「就這樣?」

卓莫兒點點頭。

「卓、莫、兒!」太過分了!什麽害怕此刻全被一肚子怒火取代,他忍不住大吼:「閑?妳一句閑就跑來打斷我的美夢!妳一句閑就跑來裝鬼吓人!妳閑!好!我就讓妳不閑,我今天一定要代替死去的爹娘好好教訓妳!」

他摩拳擦掌,準備跳下床。

「哎喲!」雙腳還沒來得及接觸到地面,整個人卻已經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他看向腳踝上黑呼呼的東西。

「卓莫兒!」他又是大吼,「這是什麽東西!」

「鐵鏈啊!」卓莫兒故意忽視那張快氣炸的俊臉,自顧自的炫耀道:「不過它可不是一般的鐵鏈,它叫黑金煉,是上次隕從東瀛回來時帶給我的禮物,它又黑又亮又牢固呢!還有你看,它的鎖很漂亮、很精致吧!」

「卓莫兒!妳又要玩什麽把戲?」聽說這種鐵鏈世上只有兩條,沒想到居然有一條會在她妹妹手裏。該死的裴隕,竟然送她這麽危險的東西!

「我要出去。」她睜着大眼無辜地看他。

「妳不是天天都出去嗎?」

「我要離家出走。」笨蛋!

「妳說什麽?」他沒聽錯吧?「妳要離家出走?」

「對。」

「既然要離家出走幹嘛跑來這裏?還把我弄成這樣!」他沒好氣地說。

「我怕你擔心啊,但是又怕告訴你你會攔着我,不讓我走。」

「鬼才會擔心妳!鬼才會攔着妳!」他巴不得她不要在家。「妳不會留書出走啊?」

「我們真不愧是兄妹,居然想到一樣的。」卓莫兒眼睛一亮。

「嗯?」他胡塗了。

卓莫兒笑着從身上拿出一封信,「喏,這是我離家出走的留書。」她遞給他。「嗯,該做的都做了,我該走了。啊,對了!鑰匙在後花園的石桌上。」話音甫落,人已經消失了。

手中捏着那封留書,卓世弓臉色由紅轉青。他終于明白了,她是故意耍他!

但是這次……算她還有良心,把鑰匙留下。

後花園的石桌?

于是他一蹦一跳,萬分辛苦地往後花園前進。

不過,顯然他對卓莫兒的魔性還不夠了解,忽視了地面上的異物,結果在快要到達石桌時踩着卓莫兒事先放置的石頭,砰的一聲撞上石桌,還沒來得及喊疼,接着又聽見撲通一聲,他忙擡頭一看,桌上的鑰匙居然那麽不經撞地震飛出去,精準地落進水塘裏。

無奈之下,他只好坐在這裏,認命地磨着這條該死的臭鏈子。

嗚……這種事要是讓別人知道還不被笑死!他一世的英明、潇灑和風度也就全毀了,所以,打死他都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卓莫兒!去她的随緣!去她的她有她的路要走!

看他有機會不好好地整整她!他磨!磨磨磨……

不過,到底要磨到什麽時候呀?從昨夜磨到現在,還是一點成效都沒有。

天啊──铿、铿、铿!

沒天理啊──铿、铿、铿、铿!

「黑三,今天這消息可靠嗎?」金銀寨的大當家項狂風撫着落腮胡,不耐煩地問身邊號稱「方圓三百裏百曉生」的黑三,「怎麽等了這麽久,連個影都沒有?」

「大當家的別擔心,他們肯定會來的。我昨天在山下親耳聽到張員外的家丁說,他們全家今天就是要走這條路搬到塞外去。」黑三不知是第幾遍對項狂風以及正瞪着他的三十來個夥伴說這萬分可靠的情報,「我黑三什麽時候給過假消息了?」

「這倒是。」軍師石原斜睨他一眼,「這方圓三百裏之內,沒有你黑三不知道的事,哪家婆媳不合、哪家夫妻吵嘴、哪家狗死了,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石原,你……」

「停!」項狂風出聲阻止兩人的争吵,壓住想要狠狠揍他們一頓的沖動,公平地做出決策,「我們再等一會兒,要是還沒有來我們就走!」

黑三心有不甘的瞪了石原一眼,可是後者看也沒看他。

沒好戲可看了,一夥人失望地蹲回自己的崗位,繼續窩在紮人的草叢裏,頂着大太陽、忍着臭蟲,靜靜地等候肥羊。

其實等了這麽久,黑三也暗自心愁會不會真的是自己弄錯了。

不一會兒,久等的目标終于出現!

一名六旬老漢駕着一輛大馬車,馬車後方跟着六個擡木箱的家丁,看來很年輕,一看就知道是不禁打的角色。

「大當家,我沒騙你們吧!」黑三洋洋得意地邀功,還瞟了石原一眼。

「總得讓瞎貓逮到一只死耗子呀!」石原刻薄地說,抽出腰際的羽毛扇晃着。

「石原!」黑三握拳低喊。這個一臉臭屁的破軍師,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是假的被他奚落也就算了,可明明他的消息無誤,這口氣他吞不下!「你再說一遍!」

石原卻不屑地把頭扭到另一邊,不理會他。

「姓石的,你什麽意思!」黑三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一點都沒注意到旁邊有一雙冒火的眼睛正瞪着他們。

「閉嘴!」項狂風氣得站起身,指着一幹人等大吼,「我們還要搶劫呢,沒看到那只他媽的肥羊已經過來了嗎?」

「是!大當家!」一幹人等緩緩地起身回答,只有石原還懶懶的蹲在地上。

一時間嘈雜響聲震天!當然不可避免地驚動剛走到山坡下的「肥羊」。

「老爺!有山賊!」駕車的馬夫驚慌地停下馬車。

「廢話!還要你說!」車裏的張員外探出圓圓的肥腦袋,這麽大聲聾子也聽得到,還用得着他說嗎?他氣急吼道:「你這個老東西!知道有山賊還不快駕車,竟然給我停下來!我扣你這個月的工錢!沒用的老東西,瞪着我幹嘛!還不快給我走!」

說完,張員外又對着後面的家丁大喊:「你們也別給我停下來!狗東西!要是本老爺的東西讓山賊搶去,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還有妳們這些娘們。」他又指着車裏的妻妾,「給我安靜,再吵我把妳們全部丢下車,給山賊做老婆去!」

「老爺,您怎麽這麽說話?」老車夫忍不住地開口。

「你還廢話!磨磨蹭蹭什麽!養你們還不如養狗!」張員外越罵越刺耳。

一群家丁也忍不下去了,紛紛丢下箱子,圍到馬車邊和老車夫一起回敬起那個腦滿腸肥、尖酸苛刻的張員外,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沸沸揚揚,吓得車裏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妻妾全都又哭又叫。

一時間所有人都忘了有一夥山賊正等着要搶劫,這可氣壞了金銀寨的兄弟。

「大當家的,你看他們簡直沒把我們放在眼裏嘛!」石原從地上站起,搖着羽扇對項狂風說。

「是啊,那些家夥實在太過分了!」黑三難得和石原站在一陣線上。

項狂風點頭。他幹山賊這麽久了,還沒被人這麽看不起,他握緊手中的刀,大喝一聲:「兄弟們上!」

話落,一幫山賊沖下山去。

等他們圍住肥羊,那些家夥卻依然吵鬧不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

項狂風被他們的目中無人惹得怒火中燒,「搶劫!」他咆哮。

突來的驚天嘶吼,終于讓張員外等人注意到他們──山賊的存在。

片刻之後──

項狂風掂了掂手中一包銀子的重量,夠他們大夥兒用上好一陣子;再加上那六個大箱子,以後就不愁吃穿了!

看看手裏的銀子,再看看大箱子,項狂風燒了一天的怒火才被澆熄下去。他吹了聲長長的口哨把自己的愛馬喚過來,騎上馬将一包銀子系在馬背上,對兄弟們揮揮手。

「兄弟們,走!」

「是!大當家!」一幫人心滿意足地回答,開心地擡着箱子跟在項狂風身後走了。

只剩下一輛空馬車停在原地,至于人,金銀寨的山賊并沒有對他們怎麽樣,他們向來劫財不殺人,這是金銀寨山規的第一條,當然,除非逼不得已,所以那群人只是四處逃散;金銀寨的人還很好心的把拉車的馬送給老車夫,這是他們的第二條山規──敬愛老人。

而那個張員外,這下他沒了錢,他的那群家丁和妻妾都棄他而去,剩下他孤零零、身無分文地獨自游蕩。

「大當家,前面有聲音,好像是個女人。」途中,耳尖的黑三聽到林子不遠處有人在唱歌,他立即向項狂風報告。

嘿嘿……說不定是個漂亮的大姑娘,寨子裏除了石原的老婆兼大當家的妹子項落葉外,他們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過什麽象樣的女人了。

項狂風豎耳聽了一會兒,确實有人,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會有女人。

「黑三,你去看看!」

「是!」黑三興匆匆地跑向聲音的來源。

「狂風,我先回去了。」石原無奈地看着這群色鬼,聽見女人的聲音就這麽開心,他可沒空陪他們發春,他要回家陪老婆大人。

「嗯,你先走吧!」項狂風憐憫地看着他。

可憐啊,被他妹子落葉管得緊緊的,他将來一定要找個溫柔賢淑的大美人做他的壓寨夫人。

「我好閑,我是一只大閑魚,魚魚魚……」不成調的歌聲從卓莫兒口中唱出。

兩手空空的她優閑地漫步在空曠的山林裏,歌聲顯得特別響亮。

「大當家的,果然是個漂亮妞,哇,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妞呢!」黑三興奮的大喊,流着口水,眼睛死黏在卓莫兒身上。

一聽見有美女,一群人腳步加速,一擁而上将卓莫兒團團圍住,瞪大眼睛。

項狂風騎着馬來到她面前,強忍着有色眼光繞着她上下打量,前看後看。

半晌之後,項狂風點點頭,中氣十足地道:「好!便宜妳了,就讓妳來做我的壓寨夫人吧!」

說真的,打從娘胎出來,他還沒見過這麽美的女人呢!就連落葉和她比也要差上三分!而且她看上去似乎沒有落葉那般潑辣粗暴,好像是個安靜娴淑的女人。

一定是上天聽到他的祈禱送給他的,他自然不能辜負上天的美意,這女人,他搶定了!

「嗯,那我是不是要感謝你呢?」卓莫兒笑答,眼睛瞟了瞟他的馬,好馬!

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她竟然一點都不怕,唇角揚着笑,鎮定自若。

「有膽量!」項狂風驚豔的眼中透着意外,「妳叫什麽?」

「卓莫兒。」她毫不羞澀地把閨名丢給他。

「卓莫兒?嗯,不錯。跟我回去吧!」項狂風大手一揮,想把她抱上馬。

啪!還沒碰到她就被她一手打開。

「你有錢嗎?」卓莫兒看了看他以及他手下一身窮酸的行頭──除了那匹馬。

項狂風摸着被打痛的手,雖然心裏閃過幾個問號,但随即被好勝心取代,逞強地道:「小妞!妳那是什麽眼神!老子做山賊的有的就是錢!」為了撐面子,他從馬鞍上拿下一個包袱,打開給她看,裏面是他剛搶來的銀子。「看,這是什麽!」

山賊?他不說她還以為他們是丐幫呢!

「就這些?」卓莫兒斜睨那些銀子一眼,這麽多人就只搶這些?「生意這麽難做?」

「誰說不是呢!」項狂風深有感觸似地嘆了口氣。

沒錯!他們可以說是全天下最窮的山賊了,山下全是一些苦哈哈的農民,根本沒有什麽可搶,去搶些青菜、蘿蔔,還得給農民們留些,萬一害他們餓死了可怎麽辦?好不容易碰到幾個過路的,卻很少能搶到值錢的東西。

「唉,這年頭啊──」卓莫兒同情地看着他。「今天就搶了這些東西?」

「是啊,這已經算多的了。」項狂風辛酸的點點頭,點到一半,他忽然停住,臉上表情僵凝。

他怎麽好像被她牽着鼻子走,而她擺明在笑他們窮嘛──雖然是事實。

差點被她唬了,項狂風瞇起眼,可惡!一定要把面子扳回來!

哼!他有些後悔要搶她做壓寨夫人了……

不過,仔細看看,好美啊,說她是天下第一美女也不為過。

算了……娶就娶吧!大不了以後再好好管教!

「咳咳!」他清清喉嚨,「喂,小妞,我想妳誤會了。」

「哦?」卓莫兒挑眉,瞇起眼看他。

這女人那是什麽眼神,看不起人嘛!

項狂風握緊手中缰繩,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一定要挽回面子,否則以後怎麽壓得住她!

「告訴妳,這個……」他舉高手中的銀子,「是我們搶得最少的一次,我的山寨裏金銀財寶多得數不清……」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咳嗽聲四起。

搞什麽?敢拆他的臺!

瞪了四周一眼,見他們安靜了,項狂風才繼續說:「兄弟們,把今天得手的東西給她看看!」他們今天還搶了幾個大箱子,一定要讓她見識見識他們的厲害。

「大當家的,這個……」黑三為難地看向項狂風。他真怕他一個沖動把東西全都給了她,他們可是難得有這麽好的收獲,剛才大家還商量好,回去要好好收藏着。別看他們做賊的嚣張,可誰知道他們回去還得防賊!一言難盡啊!

看見他們在猶豫,項狂風心裏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麽,可這會兒面子事大,「黑三,快和兄弟們把東西拿出來!」

大夥兒聽出他話中的不悅,一咬牙,只好不甘不願地把箱子搬過來。

六個箱子都是檀木做的,他們還沒打開過,但是不用看也猜得到裏面一定全都是金銀財寶。

「打開!」項狂風下命令。

衆人屏息,小心翼翼地将箱子一一打開。

接着,就聽到一陣倒抽氣,然後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卓莫兒笑得幾乎站不穩,「你們……這就是你們搶……哈哈哈……搶到的東西?哈哈哈哈……」好笑!真好笑!

項狂風繃着一張臭臉,尴尬又惱火地瞪着那六個大箱子──鍋、碗、瓢、盆、杓子、筷子,其中一個箱子裏居然還有抹布和廁紙!

「扔!扔了它!」項狂風氣急敗壞地大喊。

「不、不要啊!大當家,這些東西拿回去還可以用呢。」黑三開口勸阻。東西好不容易搶來了,怎能說丢就丢;況且,他們真的很窮,這些東西拿回去還能夠派上用場。

「是啊!大當家!」一群手下齊附和道。

「你們!好……吧,拿回去。」項狂風無力地說,畢竟現實是殘酷的。

他們還真是一群窮賊。卓莫兒忍住笑,同情地看着他們,腦中靈光乍現。

「你們不要難過嘛!」她開口安慰,「你們今天還有一筆很大的生意啊!」

一夥人這才想起她的存在,但是聽不明白她的意思。

「什麽大生意?」大夥兒疑惑地看向她。

「你們不是要搶我嗎?」她頓了一下,指向項狂風,「喂,你!」

「嗯?我?」項狂風指指自己,被她的話搞得一愣一愣。

「對!就是你!你不是要搶我做壓寨夫人嗎?」她嬌媚地對他眨眨眼。

突然接收到秋波的項狂風心裏一陣亂跳,身形一晃,從馬背上摔下來。

項狂風狼狽地站起,被胡子遮住的臉竄起紅熱。

可惡!竟然在兄弟們面前出糗!

「你們統統給我先回去!」他惱羞成怒地對一群正在偷笑的手下嚷嚷。

「是、是……」黑三掩嘴偷笑,「我們走,我們這就走。」幹脆回去為大當家準備洞房好了,他帶着夥伴擡起箱子閃人。

「喂,你叫什麽?」卓莫兒問。

「妳管我!」都是她!害他在手下們面前丢臉!

「你好,你管我!」面對他的殺人眼神,卓莫兒以笑相對。

「什麽?」

「我在和你打招呼呀!」

「妳叫我什麽?」項狂風怒瞪着她。

卓莫兒不怕死地揚着笑,甜甜地說:「你不是說你叫『你管我』嗎?」

「我叫項狂風!」

「早說不就得了!」卓莫兒調皮地扮了個鬼臉。

那嬌俏可愛的模樣讓項狂風不曾慢下來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做着不規律的運動,一時失神想道:娶她或許沒有那麽糟。

待項狂風回過神來,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騎到他最寶貝的馬兒身上。

「妳……妳在幹什麽?」

「騎馬啊!」明知故問。啊!牠的毛摸起來好舒服,果然和看上去的一樣棒!她的手輕輕撫摸着馬的鬃毛,黑黑亮亮、柔滑順手,忍不住把臉頰湊過去,在上面磨蹭。

她、她在做什麽?而他的寶貝馬居然就那樣任她摸摸碰碰,還一副陶醉的色樣,不要問他怎麽看得出來,他就是看得出來!

「妳給我下來!」

「不要。」她耍賴。

「下來!」

「不要。」

「下來!」

「不要。」

「你立刻給老子我下來!」說着,他就想把她拉下來。

誰知她仍是懶懶地說了兩個字:「不要!」

她騎在上面像是在騎自己的馬一樣,見他一雙魔掌伸了過來,一夾馬腹,拍着馬兒的屁屁,狂奔出去。

「站住!」媽的,竟然偷走他最寶貝的愛馬!項狂風憤怒到最高點,邁起長腿緊追上去。可惡!他真的後悔要搶她當壓寨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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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3 00:02: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卓莫兒騎着馬在林子裏繞了一圈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不過這一段路程足以把追着跑的人累死。她拉緊缰繩停住,嘴角揚着甜美的笑容,靜靜地坐在馬上等候項狂風。

不久,就見一道人影東倒西歪、跑跑走走的向她靠近。

精神可嘉,體力也不錯!卓莫兒贊賞地看着越來越靠近的項狂風。

項狂風氣喘籲籲地停在離卓莫兒一步之遙的地方,一只手撐着一棵樹,不讓自己倒下去,免得在她面前又出醜;另一只手撫着胸口,心跳比他的寶貝馬跑得還快,胸口好像要裂開似的,讓他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又見面了,風風!」卓莫兒惬意地和他打招呼。

項狂風深呼吸了幾下,「妳給我……下來,把馬還給我!還有……」他又喘了兩大口,「妳不要叫我……風風!」最後兩字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來。

「你把我搶回去做你的壓寨夫人,馬就還你。」

這一句話吓得項狂風差點癱倒在地。

「妳……妳說什麽?」一定是他聽錯了?

「把我搶回去做你的壓寨夫人!」她好心地重複一遍,臉上笑得更開了。

「妳威脅我?」

「對!」回答得還真幹脆。

「不可能!」他也幹脆地告訴她。

「那我走了!」卓莫兒一臉無所謂,拉了拉缰繩又想開溜。

「等、等等!」項狂風憋足了力氣大聲喝止。

他真怕她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他就再也看不到、騎不到他的寶貝馬了;這匹馬對他可是意義重大,牠是他親手接生、一手養大的。

「壓寨夫人!」卓莫兒停下動作,再一次說出她的要求;見他還在猶豫,她又說:「其實我也不想勉強你,只是怕你空手回去會很丢臉喔!還是……」

卓莫兒忽然眉頭微蹙,一雙翦眸眨啊眨的,她垂下一顆小腦袋,一副可憐的嬌态,顫顫地說:「還是你覺得我配不上你?」

「不!沒有!」癡癡地看着眼前惹人憐愛的絕美容顏,他沖動地脫口而出。

「好,那你搶我吧!」

「好……」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項狂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連忙搖頭道:「不、不要。」差點就把自己給賣了。經過剛才那一陣折騰,他哪還敢搶她,他還想多活幾年哪!

「那我走了。」卓莫兒很有耐心的和他玩拉力戰。

「站住!」項狂風大喊,他還是舍不得他的愛馬呀!

有了!

不管怎樣先把她騙下馬,然後騎上馬快點閃人,回家後乞求上天不要再讓他碰到她;雖然有些可惜,但人生在世豈能事事如意,能一睹美人的容顏已足矣……

他一咬牙道:「好、好吧,我搶妳。」

「你好像很勉強耶,你知道我不喜歡勉強別人的……」她委屈的說。

「沒、沒有,一點都不勉強。」這個臭丫頭!項狂風擠出一抹笑容,「妳這麽漂亮,誰一看到都會想要妳的。」這句是實話,但只是第一眼。

「嗯!」卓莫兒滿意地笑了。

「那麽,現在妳可以把馬還給我嗎?」

「好啊!」她卻忽然掉轉馬頭,向着先前他的手下離去的方向策馬而去。「我在你的山寨等你!」

陣陣涼風将這句話傳給她身後目光呆滞的人。

卓莫兒在一個小山坡下停住。

她好笑地看着山坡上豎着一面迎着風、旗面連着整個旗杆搖晃的大旗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三個大字──金銀寨;好俗的名字,但很有趣。字雖醜了些,但旁邊的元寶畫得倒是有模有樣,很逼真。看得出來,他們窮瘋了。

旗杆後是在微風中努力支撐的大門,高高大大,但就是毫無威嚴之氣,一副随時将倒塌的破爛樣;只是上面的寨名與旗子上的大不相同,行筆流暢,氣勢懾人。

好字!卓莫兒暗暗贊嘆。

至于山寨裏面的景象雖然看不太清楚,但猜也猜得到好不到哪裏去。

看來她有得整頓了。

卓莫兒漂亮的從馬背上翻身落下,朝着通往山寨的石階邁出一只秀足,馬上被從裏面突然湧出的人潮給怔住腳步。

黑三第一個沖到她面前,指着她呆呆地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把眼睛移開,對着身後一群人說:「喂,落葉、石原,你們快來看,這就是你們未來的大嫂,大當家的還真是有本事,真的把她給搶回來了。」

卓莫兒漾開老少皆宜的和煦笑容,看了看周圍聚集的人,除了之前看過的一些人之外,又多了很多老幼婦孺,一個個都興味盎然地直盯着她。

向她走來的一男一女頓時吸引住她的目光。

看不出來這破山寨裏還藏龍卧虎,他們應該是一對夫妻,不錯、不錯,很相配,男的斯文中透着俊秀和睿智,女的嬌美明亮,眉眼之間與項狂風有着相似,想必和他脫不了關系。

在她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打量她。

「大哥也太過分了。」項落葉第一個發難,她甩開丈夫的手,着迷地望着卓莫兒天仙似的美貌,親密的握起她的手,激動、憤怒地開口:「姑娘妳不要怕,告訴我,我大哥對妳做了什麽?混蛋大哥,也不想想自己什麽樣子,竟然敢搶這麽漂亮的美女回來,自己配得上人家嗎?妳有什麽委屈盡管對我說,我會為妳做主的。放心,有我在,大哥不會對妳做什麽;妳若是想走,就對我說,我立刻讓他們放了妳!」

卓莫兒但笑不語,饒富興味地看着項落葉。

原來她是項狂風的妹妹,難得那樣的笨山賊還會有這麽亮麗的妹妹,不過兩人的脾氣還真有點像,她現在對這個山寨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呃,姑娘,請問我們大當家人呢?」

石原在一旁觀察了很久,發現她并不光像方才大夥兒在寨內說的那樣只是有膽識,也不像落葉認為的無助,她不簡單!看來狂風是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對了,混蛋大哥呢?」

「對啊,大當家呢?」

經石原一問,項落葉和一群人才發現項狂風不在這裏。

「各位稍安毋躁。」卓莫兒柔柔地說,狡黠的光芒從眼裏一閃而過,見大家都安靜下來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才開口道:「他還在後面,一會兒就到,因為怕我受累,所以讓他的馬兒先載我回來,再來就是讓我……」說着含羞地微微垂首。

「讓妳幹什麽?姑娘?我大哥是不是逼妳做什麽事?妳告訴我!」火爆性子的項落葉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的話。

「項姑娘,妳別急也別氣,聽我說完。」卓莫兒溫柔地撫了撫項落葉握着她的手。

「哦,好。」項落葉覺得很奇怪,被她的手一摸,似乎有一股平和的暖流滑入心底,巧妙的安撫了心裏的怒氣和焦躁,除了石原,她是第一個讓她有這種感覺的人,她立刻就喜歡上她。若不是覺得大哥配不上她,她倒很希望她可以做自己的大嫂。

「妳大哥讓我回來,是想讓我、讓我告訴大夥兒……等他回來的時候就、就能和我……成親,所以希望大家先……準備一下。」卓莫兒故意說得斷斷續續、細聲細氣,卻又能讓所有人都聽到,小臉更漾出兩抹酡紅,煞是醉人。

「是不是大哥逼妳嫁給他的?」項落葉不相信這麽美的人願意嫁給大哥;不是她看不起大哥,只是眼前的姑娘怎麽看都和做山賊的大哥不相稱嘛!

「不,妳大哥沒有逼我,我是自願的。」相反地,還是她強迫他。卓莫兒在心裏偷笑。

「可是……妳不介意我大哥是個山賊嗎?」

卓莫兒輕輕搖頭,「不,我認為我們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雖然和妳大哥認識不久,但是我很欣賞他豪爽不虛僞的個性,我相信和他在一起會很開心的。」沒錯,她相信他們會讓她玩得很開心。

聽她這麽說,項落葉開心地笑道:「真的嗎?很少有人會欣賞我大哥呢,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妳知道嗎?我很喜歡妳,日後他若是敢欺負妳,我一定幫妳讨回來!」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證,想不到大哥還真是有福氣呢!

「卓姑娘,是否應該先告知令尊和令堂呢?」石原出聲發問。

「嗯!相公說得對,未來大嫂,這可是終身大事呢!」

「我自幼父母雙亡,我可以自己做主。」呵呵,以後再告訴大哥吧!

「真的!和我一樣!太好了……呃,我是說妳可以馬上就做我的大嫂了。」項落葉高興地抱着她又蹦又跳。

「來!我們趕快回去準備!等狂風回來就拜堂!」石原存着看好戲的心情招呼着一群人去準備禮堂和新房。

「未來大嫂,我帶妳去準備一下。我那兒有一套嫁衣,是我娘生前留下的,我成親時也穿那套……呃,妳不會嫌棄吧?」項落葉有點擔心地看着她。

「怎麽會?我喜歡還來不及了,妳娘若是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卓莫兒給她一個真心的溫暖笑容。

「未來大嫂,妳人真好!是啊,娘若看到一定會很開心的……」

見她有些傷感,卓莫兒趕緊将話題岔開:「落葉,快帶我去穿穿那件嫁衣吧!我等不及要快點穿上它。」

「好,走!」項落葉的心思又回到卓莫兒身上,「妳穿上它一定更美!」

項落葉拉着她,性急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你們弄得怎麽樣了?」項落葉從房裏蹦出來,腦中還在回味着房裏美豔的新娘,不禁再次感嘆大哥還真好運。「哇!你們的速度真快,大廳還有酒席桌子你們都弄好了!哇!碗、筷子都是新的!哪兒來的?我記得我們沒有的啊?」說着,她眼睛又掃到項狂風的房間。

「對了!新房弄好了嗎?需要的東西都有嗎?你們男人家辦事總讓人覺得不可靠!咦?大哥回來了嗎?都已經這麽久了。」項落葉一邊查看他們的布置,一邊叽哩呱啦地說一大堆。

「我說大小姐……」黑三翻着白眼,滿臉無奈,「要不是認識妳很久了,誰知道妳到底在說什麽!」

「喂!怎麽?黑三,你有意見嗎?」項落葉瞪起一雙明眸。

「不敢不敢!」黑三陪起笑臉,「妳說得簡單易懂、聲音也很……什麽耳?」

「悅耳!」

「是、是,悅耳!」

「那你還不快回答!」

「好好好……就像妳看到的,都準備妥當了,什麽都不缺;至于碗筷是今天搶來的,而大當家……還沒回來。」

「什麽?」項落葉突然沖着黑三耳邊大叫,「他在爬嗎?就算用爬的也該爬到了吧!他到底在搞什麽鬼?」

「落、落葉……」黑三揉着震痛的耳朵後退兩大步。

「還有小原相公呢?他又跑到哪裏去?」怎麽沒一會兒工夫又少了一個人?

「我不知道。」

「那你還不快去找!兩個都給我找回來!」項落葉将不滿全吼到黑三身上。

「落葉,妳在生什麽氣?」突然一道溫和的聲音插進來。

「石原!」黑三發誓,他從來沒這麽喜歡過石原。「你來了,那她就交給……大當家?」他忽然發現項狂風就站在石原身後,「大當家,你終于回來了!」

「大哥,石原!你們兩個終于都出現了!知道回來了?」

任誰都能聽得出她很不高興。

「娘子,我方才只是在外面等他。」石原趕緊乖乖地解釋。

「這還差不多!那麽大哥你呢?」她轉向項狂風,「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大嫂都等了好久了!難得有只天鵝看中你這只癞蝦蟆,你還這麽慢吞吞的!」

「我……」項狂風剛想說些什麽就被石原打斷。

「娘子別說那麽多了,妳看新娘都等了這麽久,還有全寨的人也等着喝喜酒呢!快讓他們拜堂吧!今天是個大喜日子,這些帳以後再慢慢算吧。」

「我……」

「兄弟們,準備給大當家拜堂成親了!」

黑三一聲呼喝,可憐的項狂風剛張開口,聲音就被淹沒在一片嘈雜聲中。

「卓莫兒!臭娘們,妳給老子聽清楚了……嗝!」項狂風滿身酒氣,搖搖晃晃地走進喜氣洋洋的洞房,指着還算結實的木床,藉酒壯膽對着床帳說:「既然妳嫁給我……就要……嗝!聽老子我的話,以夫為天。今天是老子我讓着妳,別以為就能從此……爬到我頭上去!別以為我怕了妳!以後妳、要是……對,嗝!我不敬,我就……我就對妳不客氣!」得意洋洋的說完一番話,他雙手抱胸站在那裏,等着新娘顫巍巍地回答。

誰知,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什麽動靜。

「喂!妳聽到沒?嗝──」他走上前一把掀開床帳,「我說妳聽到……咦?沒人?」

揉了揉眼睛,雙眼見到的是一張無人的喜床,項狂風不明所以地摸摸腦袋。

忽然,他笑了起來,「哈哈……我就說嘛……怎麽可能嘛?那種女人怎麽可能會想要……嗝!嫁給我!哈哈哈……好困……睡覺……」

下一刻,項狂風已倒在床上打呼。

「大當家,吃飯了!咦?大當家你怎麽睡在地上?」黑三一進門就見項狂風躺在地上,放下手裏的飯菜走上前,他推了推他,「起來吃飯了,大當家!」

誰知項狂風一手推開他,翻了個身繼續睡。

「哎喲!」黑三摸着跌痛的屁股,一臉委屈地說:「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反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大當家,飯菜就放在桌上,我出去了。」

不管他有沒有聽見,黑三撫着屁股掉頭就走。

「不要!啊──」

宿醉的項狂風從惡夢中驚醒,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剛才的夢實在是太可怕了,想起來他都吓出一身冷汗。他居然夢到那個卓莫兒掌管了他的山寨,還強迫他和她那個……真是太可怕了!

咦?他怎麽睡在地上?難道……

項狂風緊張地爬起身,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然後忐忑不安的将頭轉向床上,心裏向從未關照過的神佛祈禱道:「千萬別有什麽東西!拜托、拜托……呼!太好了,沒人!我就說嘛!哈哈哈……」

咕嚕!許久未進食的肚子向剛松了口氣的他提出抗議。

「乖,大爺我這會兒就去填飽你。」

卸下了緊張,此刻他只覺得神清氣爽,心情好得不得了。

「嗯?這是什麽?」項狂風發現桌上的飯菜。

這……什麽時候寨子裏的人這麽懂事了?

難道……剛放松的心忽地又緊張起來。

他蹑手蹑腳地來到門邊,打開一條小縫,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

「喂,你過來。」他小聲地喊住路過的管家張伯,「過來啊你!」

「大當家,什麽事啊?」張伯被他弄得緊張兮兮,「出了什麽事嗎?莫非……啊──」他恍然大悟,大叫:「官兵來了!大當家你快跑,我來掩護你!」說着拽着他就要跑。

「噓!噓!噓!」項狂風趕緊捂住他的嘴,「沒有官兵,沒有官兵!你不要吵!聽到沒?」見張伯點點頭,他才把手松開。

「那是什麽事,大當家?」

「我問你。」他拉過他,指着房內的飯菜問:「那個,是怎麽回事?」

「那個?」張伯伸過頭看了看,「哪個?」

「就是那個!飯菜!」

「哦,那個啊,是席媽做的啊。怎麽了?不好吃嗎?不會吧……」

「閉嘴!」他早晚會被寨裏的這群笨蛋給氣死,「我是說,誰送來的?」

「黑三呀!怎麽,大當家……莫非黑三……他是官府的……卧底?他是不是在飯菜裏下毒?啊──」張伯又大叫起來,「大當家!你中毒了?我來救你!」

「你給我閉嘴!」

「大當家,你的臉黑黑的耶!你別亂動,讓我來救你!」

「救你個頭!我沒事!」項狂風掙開他的手,生氣地轉身回房,不想搭理他。

張伯卻一把抓住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可是你的臉真的是黑黑的……」

「我沒中毒,黑三也沒下毒,我只是想知道是誰送的飯,知道了嗎?」項狂風吼道。

張伯有點失望地點點頭。

「那你還不放手!」

「哦。」他縮回手,忽然好像想起什麽,對項狂風說:「大當家,下次要是真遇到什麽危險,一定要讓我來救你喔!」

砰!

望着被用力甩上的門,張伯喃喃地道:「大當家應該是答應了吧……」

一天、兩天、三天……轉眼間十天過去,時間過得很快,日子過得也很平常,真的很平常,實在太平常了,平常到讓項狂風覺得不太對勁。

落葉和石原回去住了,黑三也整天不見人影,卻每天記得送三餐到他房間。

很奇怪!雖然他依舊和往日一樣在屋裏轉轉、騎馬遛達遛達、到鎮上晃晃……但每當他看到寨子時,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只不過他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還有一件事也很奇怪,他每次睡醒的時候都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他的睡相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差了?

一定是有什麽東西不太對勁!一定有!

很快地,一個多月過去。

他──項狂風,終于發現哪裏不對勁了。

哈哈哈哈……嗚──

他的寨子……他的寨子──空了!

除了他房裏的一切都還完好無缺外,整個寨子就只剩下柱子。

站在空闊的山寨中,風從耳邊肆無忌憚地穿過,項狂風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山寨有這麽大……哈!視野這麽好,瞧屋頂都沒了……空氣好新鮮,哈哈哈……

「啊──小偷!強盜!土匪!」

啊──小偷!強盜!土匪!

居然還有回音?他好想哭……

「我要報官!我要報官!報官……」他打起精神。

猛地,身後有人對他說:「對不起,大當家,請你讓一下。」

「嗯?」吼聲戛然而止,他回過頭,「你們……吳大、吳七?」

「大當家,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吊嗓子。」

「只是你擋着我們的路了。」

吳家兩兄弟在見到項狂風一臉臭樣時,趕緊一個道歉一個解釋。

「你們在幹什麽?」項狂風這才注意到他們兩人正擡着陪伴他很久的木床。「你們要把它弄到哪裏去?」

「大當家您忘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新寨子全都弄好了。」

「什麽新寨子?」

「就是在後山坡蓋的新寨子啊!」

「大當家,擡着很累呢,我們先過去了,請您讓一下。」大當家好像怪怪的,快閃為妙。

項狂風下意識地讓了一步,吳家兄弟擡着床飛快地穿過去,跑向後山坡。

項狂風愣愣地站在原地,摸着滿臉的落腮胡,腦中回想他們剛剛說的話。

後山坡?新寨子?那是什麽東西?

對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原相公。」項落葉坐在建好已有數日的新山寨大廳中,和相公享受着每日必有的下午茶時間,她一手托腮滿臉疑問,「你說,大哥他為什麽放着這麽好的新寨子不住,偏偏要待在那個又破又舊的地方?」

坐在她身邊的石原輕啜一口茶,但笑不語。

「相公,你又是這樣!你說話啦!」

即使項落葉很不滿石原的态度,卻還是舍不得手中的香茶,仍一口接着一口。

「別急。來,喝慢點,小心噎着。」将茶遞給她,見她一口灌下,石原細心地擦去她嘴角水滴,「我想他一會兒就會過來了。」

「真的嗎?」項落葉望向石原的眼中閃着疑惑。

石原抿嘴一笑,眼角恰巧瞄到一個身影。「妳看,那個是誰。」

項落葉順着他的眼看過去,就見一個模糊的人影由遠處朝這裏疾奔過來。

「嗯?那個是……大哥!小原相公你好厲害喔!」

聽到嬌妻的稱贊,石原還是萬年不變的表情──淡笑,拜托!床都被搬了,他也該發現了吧!

「石原!落葉!」人還未至,驚呼聲已然傳來,「是你們!」

下一瞬,高壯的身影如牛般沖進大廳。

「你們誰給我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哇──你們發財了?」

項狂風這才注意到大廳的豪華,寬敞自是不必說,裏面的擺設之精美,就連這地板,他忍不住跺了兩腳,是大理石的呢!

「你們哪兒來的錢?」

「大哥,你在說什麽?」項落葉舔過手指上的殘渣,意猶未盡地嘆了口氣,才把目光轉向項狂風,「我倒想問你呢!怎麽這幾天都不見你的人影,這麽忙的時候還成天亂晃,也不來幫忙,虧你還是這個山寨的大當家呢;還有,新寨子都建好這麽些天了,也不見你搬過來住,害得……」

「妳在說什麽?」項狂風打斷她的話,一臉不滿,「你們建新寨子也不和我商量,妳也知道我是這個山寨的大當家!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都沒有人告訴我?」比吼誰也比不過他,「你們到底還有什麽事瞞着我?」

項落葉只覺得自己越聽越胡塗了。

「大哥,你不知道建新寨子這回事?不會吧,怎麽可能?這麽重大的事上上下下都知道啊,而且這一個半月來寨子裏每個人都在忙這個,你怎麽會不知道?再說,每天最忙的就是大嫂,你們每天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嘛!」

「我就是不知道,我……」忽然,他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似乎聽到她提到那兩個字,「落葉……」

「什麽?」說不過她了吧,跟她比?還早呢!

「妳剛才是不是說過大嫂這兩個字?」項狂風小心地求證。

「是啊,怎麽樣?說到大嫂,我就不得不又說你幾句……」她話還沒說完又再次被打斷。

「娘子大人,今天天氣如此晴朗,我們就不要浪費了,可好?我們去踏青吧!」石原攬過嬌妻向屋外走去,再不快遠離這裏,就要變炮灰了。

項狂風沒有攔住他們,腦中正兀自盤旋着那兩個字,大嫂?也就是說……

「你在想我嗎?」嬌媚酥麻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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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3 00:02: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項狂風渾身一震,四肢漸漸僵硬,唯一還在運轉的就只剩腦袋了。

錯覺!一定是錯覺!不可能的!怎麽可能……

「風,你為何都不理為妻我呢?」輕盈的腳步帶着陣陣清香向他飄來。

「風,相公──」玉手輕輕搭上他的肩,手心感受到他一陣輕顫,卓莫兒驚呼:「相公,你怎麽了?你在發抖,生病了嗎?」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還無法反應;她從身後移到他面前,許久未見,她的絕美姿容依然攝人心魄,讓他在看到她的一剎那幾乎要為之癡狂。

「相公,我在問你話呢!」嗲啞的嗓音酥人肌骨。

「我……」項狂風沉醉于溫柔的陷阱中,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

「你?」玉手一推,高大的身體向一邊倒去,落座于身旁價值不菲的雕花木椅中,卓莫兒旋身坐入他懷中,唇角揚起誘人的弧度,「你喜歡這兒嗎?」

「喜……歡。」他愣愣地回應。

「那麽,你喜歡我嗎?」嫩白的纖細指尖在他結實的胸膛畫着小圈圈。

「喜歡!」措手不及的感覺讓他使勁地吞口水。

「你叫什麽?是幹什麽的?住哪裏?家裏有哪些人?喜歡穿什麽顏色襯褲?藏寶室的鑰匙放在哪裏?」突然語氣大轉變,一連串的問題快速從紅唇吐出。

無法細想,他便說出答案:「我叫項狂風,是山賊,住在金銀寨,家裏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不穿襯褲,藏寶室的鑰匙就放在床下的暗閣裏。」

話音甫落,以為可以豔福不淺地坐擁美人香,誰知美人卻用令人驚嘆的敏捷,倏地跳起,一眨眼的工夫已消失在門外,只留下一室暗香,證明她确實出現過。

看向空蕩蕩的懷中,他手狠狠地在大腿上捏了一下。

痛!這麽說他并沒有在作夢了,卓莫兒她……

鑰匙!他又上當了!

「見鬼了!她怎麽會在這裏?該死!」項狂風低吼着追出去。

「哎喲!什麽東西!」

卓莫兒皺眉踢開礙路的破銅爛鐵,在這間所謂的藏寶室裏繼續摸索。

「這又是什麽東西?破爛!」

「住手!不許碰這間藏寶室裏的東西!」

好不容易才追上來的項狂風,剛進來就見她對他山寨裏的寶貝動手動腳,氣憤之餘又不敢和她靠太近,怕會再一次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好,我不碰。」卓莫兒妩媚一笑,「只是,你怎麽叫這裏為藏寶室呢?」

她說的可是實話,瞧瞧這裏,地方是夠大,但盡是一些搶來的不值錢東西,還有破家具、生活用品、一缸缸的腌蘿蔔、腌菜……

卓莫兒實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失望地搖搖頭。

項狂風氣結,她竟敢小瞧他的藏寶室,哼!女人!他要讓她見識見識,于是拿起一個花瓶,「妳看這個,這個可是前朝的古董花瓶。」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花瓶,又拿起一堆首飾,「這些都是寶石,而那個是王羲之的真跡。」他指着牆上的字畫,「旁邊的也都是歷代名人真跡!」哈!傻眼了吧!

「既然你有這麽多值錢的東西,為什麽還這麽窮?」她問得一派天真。

「這、這……」這可說到他的痛處了。

「這?」卓莫兒揚起無邪的笑容,一手把玩着他口中的寶物,「因為是搶來的,所以不敢拿去換成銀兩?」

被猜中了!項狂風愣住。暗自回味起個中辛酸,當山賊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不過……」砰!她手一松,古董花瓶應聲而碎。

「哇!」猛然被驚醒,他大叫出來,「妳、妳在做什麽!妳打碎了我的古董花瓶!」

他蹲下身,拾起碎片,不敢相信剛剛還在他手中的價值連城的花瓶,此刻已成一堆碎片……

「妳!」冒火的雙眼直瞪向卓莫兒。

「我?哈,你不用太感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誰讓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相公呢!我自然要義不容辭、竭盡全力地幫助相公你了!」

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辭,差點沒讓項狂風口吐鮮血,當場暈死過去。

「感謝妳?」他真的要噴火了,「我再告訴妳一遍,這個花瓶可是……」

「一文不值。」她截斷他的話,好心地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

「嗯?妳說什麽?」他沒聽錯吧?

「一、文、不、值。」

呆滞了一會兒,他甩甩頭,「我瘋了才會相信妳!打碎了我的寶貝花瓶卻不認錯,這也就算了,妳竟然敢說這個寶貝是假的!妳!我要休了妳!」

「哼!」卓莫兒毫不在意地嗤之以鼻,「先別說這個。相公,娘子我再給你一點提示吧,你看看那個花瓶底下寫的是什麽?」

項狂風半信半疑地看向她說的地方……

「這些該死的王八蛋,拿假貨騙老子,哼!下次再讓我看到,一定要宰了他們!」

「好了,相公,現在有我在,放心,以後這些都交給我。」卓莫兒蓮步輕移,來到他身邊,拍着他的肩膀細聲安慰。

「嗯……」他點點頭,随即又搖頭,一手推開她。

「哎喲!相公……」她埋怨地看着他。

項狂風故意避開那我見猶憐的哀怨眼神,中氣十足地道:「差點又讓妳給拐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她整個罩住,「告訴妳,這些是男人家的事,妳們女人家別管!都交給妳?作夢!我還沒問妳幹什麽進來藏寶室!」即使心裏有所了悟,但打死他都不會承認女人比男人還能幹,尤其是這個女人。

「人家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新寨子嘛!」好家夥,變聰明了!

「對了,妳不提我都忘了,那個新寨子是怎麽回事?妳什麽時候弄的?妳哪兒來的銀子?」真是見鬼!這麽個龐然大物,這個女人究竟是如何在短短的一個半月內弄起來?

「想蓋就蓋了,誰教你原來那個寨子又破又爛!你既然娶了人家,當然要對人家負責了!而且我入門沒要你一分文定,我也不過這麽一點小小的要求,又怕你事多,不敢打擾,就只能自己親力親為,從早忙到晚,也不敢跟你訴苦。辛辛苦苦忙了一個多月,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好不容易把這新山寨建好了,現在你卻又說人家的不是,我、我……你……」說着,她眼眶一紅,淚珠子就啪嗒啪嗒地落下來。

「妳怎麽了?妳……別哭呀!」

項狂風本來就被她一番似乎很有道理的長篇大論攪得七葷八素,這會又見她哭了起來,當下慌了手腳。

「相公……嗚……你還是休了奴家吧……哇……我沒臉再待在這裏了……」

卓莫兒越哭越傷心,也益發惹人憐惜,看得項狂風更加手足無措,一肚子的氣話也跑得無影無蹤,一心只想着怎麽安慰她。

他急急地道:「妳這麽好,我怎麽會想要休妳呢!」她還在哭?「啊,還有,這個新寨子很漂亮,我很喜歡,這些天辛苦妳了。」還哭?「嗯……對了,這個藏寶室的鑰匙妳就留着吧,以後這個藏寶室就歸妳管了,妳看這樣好不好?卓莫……呃,娘子……哎呀!總之妳先別哭了,好不好?」

「不要,你騙我!哇──」她反而哭得更大聲。

「那妳要怎樣才相信?」他急得胡子都快抓掉了。

「立字為據!」

立字為據?他怎麽會又上了她的當?

這下好了,他把自己連同山寨都賣給她,眼睜睜地看着她眉開眼笑地拿着他的賣身契走出這扇門。

坐在嶄新的卧房裏,項狂風仰天長嘆。

世上沒有比他更可悲的山賊了,下輩子再做山賊的時候一定要記得什麽都能搶,就是不能搶壓寨夫人!咦?等一下,山賊?

他是山賊,那他幹嘛要遵守什麽破字據!

嘿嘿,這麽說……

「卓莫兒!妳在哪裏?妳給我出來!我要休了妳!」他大吼,難得心情愉快的邁着大步去找他的新婚妻子。

雖然她的美貌讓他心癢癢的,還真有點舍不得,但是他還沒胡塗到忘了男人是天這個道理。怎麽能讓一個女人騎到他頭上?這樣的女人他寧願不要!

所以不管她有多美……他都要休了她!

項狂風剛走出院落,就見一堆人圍在牆邊,鬧烘烘的,好像在看什麽東西。

他好奇地走過去,「你們在看什麽?」他問。

一夥人一聽到是他的聲音,一個個都安靜下來,轉身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沒有一個人回他的話。

「我問你們,你們在看什麽?」那個女人又做了什麽?

大家仍沒答話,倒是讓出一條道路。

「你們一個個是怎麽了?」那怪怪的眼光看得他很不舒服。

項狂風疑惑地從衆人之中走過去,将視線慢慢由大家身上轉向牆壁,這一看可讓他傻了眼,滿滿的鬥志瞬間瀉了個精光。

他還是慢了一步,該死的女人!竟然把他們剛才立的字據貼在這大庭廣衆的地方,難怪這些人都那樣看着他……

「這是誰貼的?」他覺得那個女人不可能自己來做這種事,她總有辦法讓別人乖乖地聽她的話,這是他幾次和她交鋒下來的經驗。

「黑三。」衆人齊聲答道。

「他現在在哪裏?」黑三!就該猜到是他!

「在那邊種樹。」有個人告訴他,并為他指了一個方向。

「種樹?」他怪叫。

「嗯!」衆人點頭,眼裏露出的是同情。

這些人是怎麽了?怪裏怪氣的,一定又是卓莫兒造的孽!他搖搖頭,無力再管這些人,還是先去找黑三吧!

「什麽?不是卓莫兒?」項狂風吃驚,「那是誰?」

偌大的林子裏,就見黑三一邊開心地忙着栽種樹苗,一邊回話:「是大小姐。」

「落葉!」厲害!那個女人還真是厲害,「落葉現在又在哪裏?」

「大概在她的別院裏。大當家,你讓一下,我要澆水。」

「別院?她還有自己的別院?等等,這些樹苗是怎麽來的?我們應該沒有銀子買……」一大堆的疑問,令他憋得緊。

「大當家,我現在真的很忙。」黑三哄小孩似的說,「下次再說,好不好?」

「你!」這家夥居然敢這麽跟他說話,「算了!以後再教訓你。」他氣呼呼地走開,去找項落葉的別院。

他一路問,一路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終于找到項落葉的別院。

而經過這一路的欣賞,他才發現原來這個新山寨真是大得可以、奢侈得可以。

進入院落的大門,眼前是一片小小的梅林,其中經過精心設計的幾根交錯的樹幹落在地面上,巧妙地形成天然的坐椅,而他要找的人正坐在那裏。

不僅是項落葉,卓莫兒也在。

項落葉本來要和石原去踏青,結果他突然有事,所以就找大嫂來聊天。

她一擡眼,看到項狂風走進來,一張嘴就忙開了:「唷,大哥,才這麽會兒不見大嫂就來找人了?怎麽前些日子不見你這樣心疼人家,你可得小心守好嫂子,當心被人拐跑了!」她暧昧地看着兩個人,見卓莫兒不好意思地別開頭,嗤笑一聲又繼續說:「嫂子別不好意思啊,我說的都是事實,大哥他笨頭笨腦……」

「妳給我閉嘴!」這丫頭平常就跟他過不去,這會更是吃裏扒外。

項狂風不甚友善的瞪向卓莫兒,大步走過去抓起她的手腕,在項落葉的大呼小叫中把她強行帶出去。

一直來到鮮有人來的湖邊,項狂風才停下。

他甩開她的手腕,伸出手指指着她怒道:「妳存的到底是什麽心?妳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如果妳想傷害誰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妳!」

卓莫兒淡笑,輕輕撥開他的手指,「相公多慮了,別忘了當初是你們圍住我,然後你說要我做你的壓寨夫人,怎麽你都忘了?女人的命還真是可憐,永遠是被男人遺忘的一方。」

好像是這樣的,項狂風無語以對。

「更何況,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你親口答應、親手所寫的字據,怎麽?想賴?而且還是對一個女人耍賴,唉……」她故作失望地搖頭。

「這……呃……」他想反駁,卻找不出話回擊。

「不過,如果你真想耍賴的話,那麽我也無話可說,就當作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她寬容地說。

「妳……」他在心裏掙紮,「我沒有說過要耍賴,就照字據上的做……如何?」他終究扳不回面子。

沒關系!暫時忍這一口氣,他就不信自己鬥不過一個女人!

不過,他的山寨沒有字據的時候她就已經搞得天翻地覆,以後豈不是……

「真的?你不後悔?」她逼問。

他捏了捏拳頭,「不後悔!」

「哇──相公你真好!」看在他這麽聽話的份上,她就讓一小步好了。

「哼!」他轉過身不想再理她。

「風,我現在又有一個好想法,你要不要聽?」卓莫兒繞到他面前。

「妳還想幹什麽?」難道這女人想把他趕出去嗎?

「不要這麽激動嘛,這次你一定會喜歡的。」

「哈!是嗎?」鬼才信她的話!和她認識越久、聽越多她說的話,最後只會讓自己更氣,還不如去找個真正的女人來安慰一下。

項狂風繞過她,朝樹林另一邊走去。

卓莫兒沒有攔着也沒有跟着,反而背道而馳走向另一邊,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追上來。

她邊走邊嘆息,「真可惜,我原本準備看在你這麽有男子氣概的份上給字據訂一個期限,可惜啊!」

果不其然,項狂風停了下來。頓了一下,他轉身大步的追上她。

「妳剛才說什麽?期限?」他拉住她,「妳再說一遍。」

「痛!」怎麽今天她的手這麽倒楣啊?

「啊!」他趕緊放開她的手,「妳剛才說什麽?」

「痛!」瘀青了。

「我知道妳疼,我問妳之前說了什麽。」雖然看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因為疼痛而皺着,讓他心疼,但是眼前顧不得這些,誰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耍什麽花樣?

「痛!我之前說的是痛!」卓莫兒不疾不徐地說。

「妳!」忍、忍、忍!他深吸一口氣,「那麽在痛前面,妳說的是什麽?」

「還是痛啊。」

忍住暴動的青筋和胡須後嘴角的抽動,他問:「我剛才好像聽到妳說要給那張字據訂個期限,是嗎?」

卓莫兒笑着挑眉,淡淡地丢給他兩個字:「沒有。」

「沒有!」他吼了出來,「妳……我明明聽到妳說的。」

「既然你都聽到了,幹嘛還要問這麽多遍?你好奇怪,是不是生病了?」她小心地問,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

「卓……」吼到一半忽然停下來,他原本大怒的臉色瞬間改變,帶着一絲絲的喜悅,「妳的意思是說,妳承認妳剛才确實有那麽說過?」

「嗯。」她點頭。

「那麽期限是?」

「半年,如何?」

「半年?」他有些訝異。

「怎麽,不好啊?」

「好,當然好。」開玩笑,他原以為她會訂個十年八年,看來這女人終究還是有點怕他。他又謹慎地問:「從現在開始?」

「沒問題。」半年的時間足夠了。「其實這個山寨是你一手創建,不管怎樣它都是屬于你,你的地位是誰也取代不了,這半年來我是給你出主意,而且你還是大當家,你認為呢?」

這個女人好像并沒有他想的那樣糟糕,還是有可取之處。

「嗯,妳的手怎麽樣?」他順便關心一下好了。

「瘀青了。」卓莫兒嘟起嘴委屈地說,她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讓他內疚的機會,把手擡起來伸到他眼前,「痛呢!」

「哇!」他下手有這麽重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很疼?」

「你說呢?」看不出來這麽粗犷的一個家夥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

「那……這個……呃──」該怎麽辦?要是讓別人看見,會以為他對一個女人家下什麽毒手呢!對女人動手可不該是大丈夫所為。

「回去擦藥。」

「對,回去擦藥。」

其實換個新環境也不錯,項狂風恣意地躺在舒适的新床上環顧四周,對他的新住處越看越滿意,只可惜身邊少了美女作伴。

卓莫兒剛和他一起回來就又被落葉拉去陪她,只因為他的妹夫有事被縣衙的人叫走。她怎麽不想想他可是第一天住這裏,更需要人陪伴。

想起來,他雖然被卓莫兒捉弄過,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确實有點小聰明。

蓋新寨子用的是山上的樹木,所以今天他才會看到黑三在種樹;而黑三一改本性聽話得不得了,她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色鬼一個!

最絕的是,添置家具以及一些必需品的錢,她居然是和高利貸借的。

他問她以後怎麽還,她的答案更絕──

「我們既然是山賊幹嘛要還,客客氣氣的去借總比直接去搶他們來得好,他們應該心存感激,哪還有要我們還錢的道理!」

那一刻,他覺得她比他更有做山賊的本質。

女人似乎也有值得男人學習的地方……不對!他立刻推翻。

女人怎樣永遠也不可能強過男人,她耍的那些只不過是女人家的小把戲。

如果她真的能幹的話,他倒要看看半年之內她能做些什麽。

腦子裏想着她,他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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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3 00:03: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相公、相公!」

「嗯──」項狂風迷糊地應聲,費力地睜開眼,「妳……」發現是卓莫兒在床邊,他整個人頓時醒了一半,「妳怎麽在這裏?」

「我看落葉睡熟了,心裏又牽挂着相公,就過來了。怎麽,相公不想我嗎?」她難過地低下頭,「那我走好了。」

「莫兒!」他急忙坐起身抓住她。

「你叫我莫兒?」

「不能這麽叫嗎?」項狂風顯得有些失望。

她勾起一抹嬌羞的笑容,「我喜歡你這麽叫我,你可以再叫一遍嗎?」

「當然可以。」他喜出望外,凝視着她絕世嬌顏,「莫兒!」

「風!」

柔嫩的嗓音在他心裏激起一層波浪。

「莫兒……咦?妳要幹嘛?」看着她欺身靠向自己,項狂風不禁有點意外。

「當然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做的,卻又早就應該做的事呀!」

魅惑的眼對他發出一陣陣誘惑,她慢慢地褪去外衫,然後爬到他身上撥開他的外衣,一雙嬌軟的小手探向結實的胸膛。

「風,你的肌肉好結實喔!」她的臉緩緩逼近他的,伸出丁香小舌舔舐他濃密的胡須,貝齒時而輕輕咬拽,「你的胡子好紮人,但是好可愛……」終于在一片叢林中找到他的唇。

在美人如此的誘惑下還不動作,他就不是項狂風!

他一個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予以還擊。

他深深地勾住蛇般滑溜的舌,狂風似的席卷她的唇,大掌來到身下扯開她剩餘的衣物,還沒來得及吸入新的空氣,就為眼前的美麗奪走呼吸──

白皙剔透的肌膚閃着動人的光澤,高挺傲人的雙峰有着誘人的色澤,纖細的腰身勾勒着迷人的線條,修長的雙腿更是勾人魂魄的陷阱。

「莫兒,妳真美。」他由衷地贊嘆,喑啞的聲音夾雜着洶湧的欲望。

「風……」她低喚着他,摟住他的脖子,瞳眸變得迷離。

濕熱的吻沿着弧度優美的頸項一路向下膜拜,直至她的身上布滿了他的痕跡。

脫去身上衣物,激情的氣味充斥着房內,他挺起腰……

「哎喲!」他慘叫一聲,「痛──」

驀地睜開眼,看看四周,哪有什麽人影?

他沮喪地垂下脖子,他什麽時候也開始做起春夢?還從床上摔下來!

唉!好美的夢……

不過,按常理推論也是情有可原的,實際上他們成親已經快兩個月,真正見面卻是今天的事,更不要說有什麽夫妻之實!既然他們是夫妻,他這個做丈夫的就應該享受做丈夫的權利呀!

但是說真的,她到底幹嘛非要嫁給他?是為了山寨嗎?可是她看上去,家裏應是非富即貴,不至于要這麽窮的山寨。他好像對她一無所知,除了知道她叫卓莫兒外,她家在哪裏、她是什麽人、她有多大了、她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這種窮地方……這些他都不知道。

另外,他不相信她是因為覺得他英俊潇灑才跟着他,他這般邋遢的樣子,一般女孩子看到都會被吓走,更別說像她這麽美的女人。

官府派來的?也不可能,像他們這種無名小寨,犯不着官府施這麽大的一個美人計吧;再說,如果真是這樣,在衙門兼差的石原早就說了。

那她到底是為什麽要嫁他?會不會有一天她的家人找上門來拼命?

項狂風頭痛地皺起濃眉,越想越傷腦筋,還是先睡覺,以後再慢慢弄清楚吧!

三天了!項狂風掰着手指算日子,今天是第四天。

石原第二天就回來了,然後帶着落葉回家去住了。照理說他就不該再獨守空房,可是這三天,他連她的面都沒見到。

她該不會是玩夠了,離開這個山寨回家去了吧?項狂風忽然覺得有點失落。

「她怎麽會玩夠?她舍不得走的……」項狂風沒什麽自信地對自己說道。

「大當家,不好了!大當家──」

張伯跌跌撞撞地沖進來,扶着門框,氣喘籲籲地喊道:「大當家,有麻、麻煩了!不好了……」

項狂風被突然出現的人和吼聲吓了一跳,撫了撫胸口,無奈地說:「張伯,怎麽了?是不是有人要來害我了?我說過,我壯得很,不需要你保護,要是真有什麽事你就帶着席媽快跑,不用來救我!」這個張伯真是讓他頭痛。

「不是啊,大當家。」歇了一會兒,氣順多了,張伯說:「是你的老相好找來了。不過,大當家如果有事我還是會來救你的,你放心,不用擔心我,我……」

「什麽!」項狂風跳了起來,「你是說綠萍來了!」她怎麽會找來?

「對,是她。」張伯語重心長地嘆口氣,又對他道:「大當家,不是我說你,你都已經成親了,夫人那麽漂亮,還那麽能幹、賢慧。」連他這個老頭子有時候都會看得舍不得失神,真是美啊!「綠萍只不過是個青樓女子,和夫人根本就比不了,你就別再和那種女人往來,要是夫人知道會傷心的,而且女人一旦鬧起來就要天翻地覆……喂,大當家,你怎麽跑了?我還沒說完呢,大當家!」

項狂風早已跑得不見人影。

「唉!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聽不進老人家的話。」張伯搖着頭,邊說邊追出去。

有戲可看,他張伯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跑過去。

寨裏的老老少少将正廳團團圍住,興奮的目光緊緊鎖在正廳內,等着好戲上演。

一名穿着綠色暴露紗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正廳中央,一雙算計的眼浏覽着四處。

沒想到項狂風一副窮酸樣如今還真是發橫財了,她可得把握住這個機會。

這名女子正是來找項狂風的綠萍。前些天上街聽到有人談起金銀寨,說他們一夜之間暴富,她忽然想起項狂風是金銀寨的大當家,以前他帶她到過他的山寨,那一次她徹底認清他原來是個名為山賊頭、實為乞丐頭的人;雖然他後來常來找她,也說過要替她贖身,但她對他就是不理睬。

這次她找上門,是想看一看是否真如山下的人所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綠萍擡眼看到項狂風走進來,好久沒見到他,她忽然想起,其實這個男人除了穿着打扮邋遢了點外,其他方面還真是沒有其他男人能比得上,高大的身形、一身精壯結實的肌肉,做起那件事也……她不禁有些懷念。

「風!」綠萍嗲氣地喚他,一雙媚眼直送秋波,一扭一扭地走向他,身子跟着軟軟地靠上去,「你呀,為什麽好久都不來找人家?害人家想你想得好苦,心都要碎了呢!」說着,她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豐滿的胸口摸去。

項狂風嫌惡地将她推離自己,看了看四周的人,吼道:「你們都回去做事!」

「大當家,你不用管我們,我們今天沒事。」放下種樹跑來看熱鬧的黑三不怕死地答道,一群人皆點頭附和。

「哎呀!風,你別管他們了,難道這麽久不見你都不想我嗎?」綠萍不死心地又靠過來,以為他是因為她之前對他太冷淡才生氣。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聽到了嗎?」他再次推開她,并對圍觀衆人怒吼。

見老大當真火大了,哪還敢看什麽好戲,一夥人當下散得精光。

「張伯,你也是!」項狂風雙眼含怒地道。

下一瞬,就聽到門後傳來一陣腳步遠離的聲音。

接着,他将怒眼調向綠萍,「妳怎麽來了?」

「你怎麽對人家這麽兇,人家可是大老遠跑來看你呢!」說着,她一雙手又纏了上去。男人嘛,只要她使些媚勁一定手到擒來。

「妳怎麽來了?」他又問一遍,語氣更加惡劣。

再次看到她,他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麽會那麽喜歡她,覺得她體貼、迷人,後來還因為她不理他而難過好一陣子;現在她妩媚、風騷的樣子,真是讓人起雞皮疙瘩,一臉的濃妝更讓他不想多看一眼,他腦中不禁浮現卓莫兒毫無修飾的傾城之姿,誘惑時的嬌媚,嗓音嬌滴滴的迷人。

啊,要是讓她看見這個女人……

噢,他差點忘了,她都已經不在了,還看什麽看!

他在幹什麽呢?項狂風心中猛然一驚。他幹嘛去想那個女人的感受!

「風,你怎麽這麽對人家?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對你冷淡了一點,但那只是因為那段時間我身體不适,所以心情才會不好。」綠萍努力裝出一副柔弱憐人的模樣,「最近身體好些了,我就立刻來找你了。」

「妳來這裏到底要做什麽?」身體不适還陪一群公子哥兒尋歡作樂?

「風,你不相信我?」她難過地道:「我對你這麽好,你竟然不相信我,我真是不想活……」

「夠了!」他惱火地打斷她,卓莫兒的演技、手段可比她高明多了。「妳要是沒事的話,我就不送了。」他甩開她的手,背過身,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嗚……你好絕情啊,項狂風!」他不喜歡她了?不可能!

驀地,她從背後抱住他,靠在他背上,凄凄慘慘地哭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對你這麽好,你卻這麽糟蹋我的一片真心……嗚……」

正準備把綠萍甩開的項狂風忽然聽出不對勁,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哭,好像是……

卓莫兒!

他回過頭,就見卓莫兒摀着臉坐在門檻上,一個勁兒地哭着,哭聲簡直就是聲嘶力竭、慘絕人寰!

項狂風心頭先是一陣暗喜,原來她沒有像他想的一樣走了;接着,一片愁雲籠罩上來,糟了,她該不是誤會了吧?按她的個性恐怕……

他猛地摔開綠萍,不知所措站地在原地看着卓莫兒,腦袋裏已亂成一團。

綠萍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痛呼一聲,本想怒罵,卻發現那道不屬于她的哭聲,還有項狂風不尋常的臉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女人!警鐘立刻響起。

哼!跟她争男人,作夢!

綠萍揉了揉發疼的屁股,走到卓莫兒面前,一副當家大夫人的口吻尖聲地說:「喂,妳是誰?幹嘛坐在別人家門口哭,要哭就滾遠點!」

「嗚……哇……」卓莫兒仍是嚎啕大哭。

「妳聽不到我說的話啊!」

綠萍揚起手就要打她,半途被及時反應過來的項狂風攔住。

「妳想幹什麽!」想打他的人!

「我只是要幫你把她趕走啊!」綠萍委屈地說,「你看她坐在這裏哭多不吉利,我是為你好呀,你怎麽不懂人家的心?」

「好爛的演技!」

項狂風還未開口,一道聲音插進來。

卓莫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絕美的容顏不見一絲哭過的痕跡,星眸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妳……」本想說些什麽的項狂風在看到她眼裏的寒光後,将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生氣,還是等等再說吧!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綠萍身上,雙手環胸,邁着蓮步,圍着綠萍繞了一圈,搖搖頭,憐憫地柔聲道:「唉!可惜,長得不怎麽樣,身段差強人意,演技爛,又沒腦子,這輩子是難嫁出去了,真是可惜啊!」語畢,她又重重地嘆口氣。

「妳說什麽?」本來震驚于她的美貌的綠萍被她的冷嘲熱諷喚回神智,一張臉氣得鐵青。

「哎呀,怎麽?還有殘疾?啧、啧、啧,這下可就更慘了。」

「妳亂說什麽!妳才有殘疾呢!本姑奶奶可是遠近馳名的花魁!」

「喇叭花?」卓莫兒好笑地看着她。

「妳……」

「妳什麽妳!」卓莫兒不客氣地截斷她的話,「告訴妳,要裝哭起碼要像我剛才那樣,那才叫哭!妳連哭都不會還叫女人嗎?竟然還好意思在這裏丢人現眼!」

「妳……」

項狂風在一旁看着卓莫兒把綠萍說得臉都抽搐了,一面在心裏叫好,一面暗暗祈禱,希望待會兒火勢不要蔓延到他身上。

綠萍指着她,氣得渾身發抖,「妳究竟是誰?這麽放肆在別人家裏撒野!」

「別人家裏?」卓莫兒挑起眉,斜睨着項狂風,嬌聲道:「風,怎麽有客人來你都不向客人介紹人家呀?」

「她是我老婆。」本着在危險時刻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項狂風給了綠萍最簡單直接的一句話,完成他的任務。

「你說什麽?」綠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說她是你……」

「老婆。」他再重複一遍。

「好啊,項狂風,你竟然不顧我們情分,抛棄我!」那麽美的女人會嫁給他?一定也是貪圖他的錢!「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何止是一夜夫妻,你竟然說不要就不要!她有什麽好!像她這種女人,嫁給你無非是貪圖你的錢,不像我,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忘了你以前還說過要替我贖身呢!」

「妳給我閉嘴!」項狂風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打飛出去,「原來妳今天到這裏來是為了錢,告訴妳我沒錢!」

「你胡說!你怎麽可能沒錢,這新房子又大又豪華。」她貪婪地看了屋子一眼,繼續說:「你怎麽可能沒錢!沒錢你怎麽會蓋這麽大又氣派的新房子呢?一定是被那個狐貍精迷昏了頭,她不存好心啊,只有我才……」

「夠了!」項狂風怒吼,今天他算是徹底看清楚她了!「黑三,把她給我扔出去!別躲了,我知道你們都在,快給我過來!」他對着門外斥喊。

一堆人以黑三為首從門邊湧出來,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黑三,你還愣着做什麽!」

「哦,是、是。」黑三開心地帶着全寨上下走進去,對綠萍那個女人他們早已一肚子火,能把她扔出去真是求之不得。

把綠萍解決掉後,項狂風正想着怎麽和卓莫兒……呃,溝通,只見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只有眼珠子不停地轉動。

「呃,卓……不……娘子……」還真別扭,他到底該怎麽叫她!

「啊!」她忽然叫起來:「我想起來了。」

「什麽?」他的心猛地一跳,「妳……想起什麽了?」她會不會是想出什麽謀殺親夫的妙計了?

「我們忘了洞房了!」她慎重地說。

「妳、妳……咳……妳說洞房?」

「對,洞房!」她點頭,然後嬌柔地輕喚:「相公!」

「嗯?」

項狂風看着她,覺得這一幕有點眼熟。

對了!現在的她和夢裏的她好像!

「我們走吧。」

「走?去……哪裏?」難道夢要成真了?

「回房!」

第二天清晨,項狂風躺在床上,看着蜷縮在懷中熟睡的嬌顏,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布滿激情過後的痕跡。

哇!美夢真的成真了!

這麽美的女人是他的了!

看來,有她做老婆還不算太壞,如果她能夠變得溫柔點、賢慧點、安靜點、聽話點,那就完美了!

感覺懷中人兒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慢慢揚起,他淡笑。

「醒了?」

「嗯……」卓莫兒迷糊地應聲,迷蒙的雙眼還有濃濃倦意,「什麽時辰了?」

「還早呢,妳再睡一會兒。」項狂風輕聲說,體諒她昨日的勞累。沒辦法,誰教她美得過火,再加上許久未發洩的生理讓他很難熄火,不知道她身體……

「還痛嗎?」他生澀地問。不過,問女人這個問題,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痛?」卓莫兒想了想,忽然臉色一變,眼中倦意退去,一片霧氣罩上,嘴角也垂下來。「好痛!都是你,你不說人家都忘了,偏偏你還要提……好痛啊!」說着,她無預警地伏在他胸口哭起來。

「哇──」她真的很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不行!她一定要讨回來!

兩片唇瓣在忙着制造噪音的同時,嘴角悄悄向上翹起,一只玉手不懷好意地偷偷伸出去。

「啊!」項狂風慘叫,吃痛地摀住被偷襲的地方──胡子,「妳幹什麽?」臉上的胡子至少有一大撮被她給拽下去了!

哪知卓莫兒卻哭得更兇,「才一點點痛你就兇我,我……嗚,那我呢?我要比你痛得更多……嗚,我也沒有兇你啊……哇!我不管啦、不管啦!你要賠我!嗚……」她邊哭邊對他的胡子又是一陣猛攻。

對着哭得慘兮兮的她,項狂風無法動怒,只有忍着痛拼命地躲閃。

半個時辰後──

「相公,看不出來你還有潘安之貌嘛!」

穿戴好的卓莫兒傾身半趴在桌子上,看着項狂風對着鏡子處理僥幸逃過一劫、卻仍不能幸免一死的胡子,心情好得打趣。

「哼!」他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前一刻的溫存被他抛在腦後,看着鏡中的自己,只剩下一肚子怨氣。

伴随他征戰多年的胡子就這麽被她給毀了,看不出來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家力氣倒不小。早知道剛才就不要顧及那麽多,該狠狠阻止她才是。

「你氣什麽氣,這樣吧,我吃點虧就當我們扯平了。」她寬宏大量地說。

「扯平?哎喲……」他一激動使得嘴部動作過大而牽動臉上的傷口,引來一陣疼痛。

「當作你還欠我也行。」她故意扭曲他的意思,語氣十分無奈。

「我欠妳?妳把我的臉弄成這樣我還欠妳!」項狂風顧不得臉上的傷,大聲咆哮。

「是嗎?」卓莫兒臉色一變,瞇起眼盯着他,久久不語。

項狂風被她盯得心裏直發毛,本欲發怒,但一肚子的氣話碰上那雙眼眸就又吞了下去,僵硬地坐着不停地偷瞄,提防她做出什麽駭人的舉動。

整個屋子沉寂在一股低氣壓之中。

汗漸漸從他頭上冒出,感覺快要窒息。

她揚起嬌唇,終于開口說:「你說你不欠我?」

「當……當然……」他中氣不足地說。

「哦──」她伸出手指,指尖妖魅地在他臉上緩緩滑動。

砰!卓莫兒猛地一拍桌子。

突來的一聲巨響讓項狂風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他幾乎可以看見實木桌裂開一條細縫。

「呃,妳……」項狂風被震得支吾半天也想不起要說什麽。

看着她的神情,他突然發現,那是昨天對着綠萍時才有的。

等等,綠萍?

她該不會是……

「想到了?」卓莫兒直起腰,居高臨下地問。

他傻笑,關于那件事他真的是無話可說。

「我可是沒跟你計較,你說是不是?」

他點頭。就因為這樣他才會覺得內疚,如果她對他打打鬧鬧的話,他也不會有那種感覺。

她繼續說:「那麽你說,你是不是欠我?」

「扯平……」他指着臉跟她讨價還價。

卓莫兒皺眉,凝視着他的臉,沉默一會兒,不悅的神色從臉上散去,她笑道:「好吧,扯平。」

「啊?」

項狂風本以為她會乘機敲詐,沒想到她答應得那麽幹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出他的懷疑,卓莫兒給了他一個解釋,「看在你胡子下面的臉長得還挺不錯的份上,就當作扯平好了。」

「啊?」就為了這個?他更加吃驚。

「相公,你那是什麽表情?我是在誇你呢!」卓莫兒不滿地說。

「哈,哦,呃,這個……今天的天氣不錯。」他尴尬地轉開話題,「對了,妳那三天都去哪裏,怎麽都找不到妳?」

卓莫兒笑着看他,神秘地回答:「為山寨廣開門路。」

「為山寨廣開門路?」他不懂,「什麽意思?妳又做了什麽?」他有些擔心。

卓莫兒從身上拿出一張紙遞給他。

他接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吳大、王小虎,城北悅來客棧;黃三、林柱,城西好客樓;楊斤、賀好漢、張為東,城南紅青院;趙傑、于小山、大蟲、阿亮,城東胡員外家;阿有,狀元橋冰糖葫蘆;阿德……」一連串讀下來,他更胡塗了,擡頭問:「這些是什麽東西?什麽客棧啊、樓啊、院啊、員外啊,還有冰糖葫蘆?」他眼裏透出濃濃的不解。

「是我為他們安排的工作。」

卓莫兒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對他一一解釋。

「這麽說,妳這三天都是在忙這些?一個人單獨下山去幫他們找事情做?」他擰眉,厲聲道:「妳一個女人家獨自下山是很危險的,萬一遇到歹人、萬一出了事,妳說怎麽辦?」他生氣地別過臉,想到那些恐怖的情形他就不由得一陣心顫。

「相公,你在關心我呀?」卓莫兒俏皮地湊上去問。

他別扭地極力否認,「我、我沒有,女人本來就應該安分地待在家裏。」

死鴨子嘴硬!不跟他計較。她笑道:「放心,我是扮男裝下山去的。」

他轉過頭看向她,厲聲說:「那樣就不會有危險了嗎?不管怎樣,以後不可以一個人下山!」

卓莫兒伸出手,像哄小孩似的捏捏他的臉,笑嘻嘻地應聲:「好。」

「真的?」聽她答得這麽爽快,反而讓他不太放心。

「是──的。」這男人變聰明了嘛,不過跟她比還差一大截呢。好好努力吧!

雖然還是不太相信,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總之一顆心就是放不下。沒辦法,誰教她現在是他的女人,他當然要管着她一點。

項狂風為自己不正常的心态找出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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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3 00:03: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按金銀寨的山規之一──早飯時間,所有寨中的人都集中在偌大的飯廳中一起用餐。嘈雜程度可想而知,但是一看到項狂風和卓莫兒走進來的時候,霎時靜默下來,一個個盯着項狂風。

然後,有人開始小聲地嘀咕──

「大當家?」

「不像。」

「是啊,大當家哪有這麽好看、斯文,像個小白臉一樣。」

「什麽?夫人找了小白臉?那大當家呢?大當家怎麽不在?」

「什麽?大當家不在了?夫人和小白臉合謀殺死大當家?」

「大當家的能力不行被夫人嫌棄,夫人另結新歡,又因昨天綠萍鬧事,夫人怒火中燒,于是與英俊小白臉聯手于昨夜偷偷将大當家殺害,埋屍在樹林中,同時和新歡商量好今天來篡奪山寨大權,若遇不服者,格殺之!」

「夠了!統統給我閉嘴!」在一旁氣得發抖的項狂風終于聽不下去,火冒三丈地怒吼。

突然,有人驚恐地大喊:「小白臉要殺人了!」

頓時,飯廳內叫的叫、跑的跑,亂成一團。

「都給我站住!閉嘴!」項狂風集中氣力發出震天吼聲,接着重重關上大門。

飯廳又回複到剛見到他們時的安靜,而剛剛還又叫又跳的一群人瑟縮着身子,接着用令人咋舌的速度飛快地躲進桌子下,動作慢一點的拉過凳子罩住頭頂,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飯廳內唯一悠哉的就屬卓莫兒了。

她摀着耳朵,向一旁退了幾步,找了一個安全的角落,拉過一張凳子舒舒服服地坐下,興味盎然地靜靜觀看。

「你!」項狂風打翻一張桌子,随便拉出一個人。

「嘿嘿、嘿……」賀好漢努力扯出來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他狗腿地抖聲向他表明志願:「你不、不要殺……殺我,我……我願……意認你、你當我們大、大、大當家,你……不要……殺我……」

一句句聽在項狂風耳中,讓他的怒火燒得更旺,咬牙切齒地道:「你給我看清楚!」他擡起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看清楚我是誰!」

「大當家……」

終于認出來了,項狂風正欲放開他,就聽到他口中傳來的話。

「您……是、是新任大當家……您、您真是儀表非凡哪!」賀好漢堅信拍馬屁是最明智的作法。

「賀、好、漢!」他咬牙切齒地低咆。

「您、您還知道我的名……字啊?」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要重用他?還是要拿他開刀?賀好漢一邊擦着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不忘繼續逢迎拍馬道:「您真是英……英明、體貼的好老……大!」

「我叫你看清楚!我,就是你的大當家──項狂風!」

「啊?」不光是賀好漢,所有人都發出疑問,一雙雙眼睛不敢置信地紛紛射向項狂風,驚呼:「大當家?」

正當項狂風準備繼續怒吼時,一陣暴笑聲幾乎掀開屋頂,剛才還發抖的一群人已經笑倒一地,只有賀好漢還坐在地上想笑又不敢笑,誰讓他剛剛說了一堆馬屁話擁護新主,他如果再放聲笑出來,恐怕項狂風真的會把他給喀嚓掉!

一旁的卓莫兒雖然還沒看過瘾,但是她覺得如果她再不幫忙的話,待會兒不是寨子毀了,就是她的相公毀了。

卓莫兒拖着剛才坐的凳子走到飯廳中央,擡起玉腿穩穩地站上去。

她又要幹什麽?項狂風狠狠地瞪向那個害他這麽糗的元兇。

看到他的目光,卓莫兒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見大家漸漸把注意力都放到她身上後,清了清喉嚨,飯廳再一次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好奇她要幹什麽。

她開口道:「不光是相公,在場的所有四十歲以下的都要把胡子剃掉,四十歲以上的也不許留落腮胡。」

這下他們真的笑不出來了,做山賊的怎麽可以沒有吓人的胡子?

「為什麽?」他們問。

「今天早上相公考慮了一下,覺得既然山寨已經有了一個新面貌,那麽寨裏的人也應該要有個全新的面貌,這對山寨日後的發展有很重要的意義。」

「為什麽?」他們還是不懂胡子和山寨發展有什麽關系,他們反而覺得有胡子才有幫助。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相公說他自有打算;還有,相公覺得山寨的生意一直都不怎麽樣,大家跟着他過苦日子他很過意不去,都是他不好、讓你們受窮。」躲開項狂風投來的殺人眼神,卓莫兒繼續說:「為了山寨的生計,相公讓我為你們一部分人在山下找了事情來做;當然,目的不是為了要你們打工掙錢給山寨,是要讓你們能夠在山下多搜集一些有用又可靠的消息,為山寨開辟財路,你們有什麽意見嗎?」

短暫的靜默後,一陣稱頌、掌聲轟的響起。

「好啊、好啊!大當家不愧是大當家!」

「沒有、沒有意見!」

「妙計,妙計!」

「啊!英明的決定!」

山寨裏的老老小小都想讓山寨能早日發達、脫離苦境,雖然現在住大房子,可依然沒改變他們是窮人的事實;既然大當家能想出辦法,他們當然樂意執行,只是奇怪大當家怎麽一下子變了個人似,一定是娶了夫人這個絕世大美人後心性大變。

「既然大家沒有意見,那麽等會兒我會讓人把名單貼在牆上,上面有被安排的人的名字和工作的地點,飯後你們可以去看。對了,黑三,你還是要繼續種樹,另外我會再多找幾個人幫你,辛苦你們了!好了,大家繼續吃飯吧!」

卓莫兒跳下凳子,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幹渴地一口飲盡,又倒一杯……連飲三杯,才滿足地放下茶杯和茶壺,然後開始進攻她的早飯,将話題留給吃飽的人去讨論個夠,她可是餓壞了。

吃了一半,感覺到旁邊射來一道陰沉的目光,卓莫兒鼓着一張填滿飯菜的嘴,模樣十分可愛地側過頭,「相公啊,我知道我美麗迷人,但……」她咽下食物,再灌進一口茶,接着說:「相公,你光瞧我也瞧不飽啊!」對他眨眨眼後,她又繼續埋首于可口的食物中,不去理會那陡然加溫的熊熊火光。

不一會工夫,卓莫兒就解決完一堆食物,滿足地拍拍肚子,随手招來一個人,把早上給項狂風看過的那張名單讓他拿去張貼在牆上。

「相公,我吃飽了,我回房了。」卓莫兒如同溫順的小媳婦般,向一直坐在身邊卻久未言語、粒米未食、怒氣未減的丈夫報備,然後徑自起身離去。

項狂風如鬼剎般緊随其後。

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他伸手擋在她身前将她攔住,陰沉地說:「我無能?我不好?我拖累了山寨?」

這女人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吧!當着他的面對全寨上下幾十口人诋毀他,還說那個是他的主意,那算什麽?給他面子還是大發善心的施舍?再說,他是靠女人來混的男人嗎?是她的就是她的,硬說成是他,她分明是看不起他!

「相公!」她驚呼,一臉不可思議地說:「你怎麽能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雖然你不是十全十美,但是相公,你還沒那麽糟啦,你可不能那麽瞧不起自己,如果你硬要說有的話,那也只是一點點。」她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下,「絕對沒有像你講的那麽嚴重啦!謙虛是好事,可是不要過分謙虛,過分謙虛就是自卑,自卑可不好,有可能會發展成自閉症,所以相公你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不可以對自己失望!」

「卓莫兒!」低沉的聲音掩不住瀕臨爆炸的火氣。

「什麽?相公?」她沖着他嫣然一笑,妩媚又清純。

「我、呃……」一個不注意中了她的招,迷失在她那令百花羞慚的笑顏中,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沒事?那我要走了。」

「站住!妳……我要休了妳!」他叫道。

「你以前說過了,換個新鮮的吧!」卓莫兒打了個呵欠。

「妳……」項狂風怒視着她,鼻孔直噴氣講不出一句話。吵架,吵不過她;威脅,威脅不了她;趕,趕不走她!

一拂袖,項狂風帶着一身怒焰朝寨外而去。

卓莫兒沒有跟上去,也沒有阻攔,臉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緩緩轉身。

他,跑不掉的!

而她現在需要回去好好補上一覺,這幾天可累壞她了,尤其是昨天,到現在她全身還是又酸又疼的,反觀昨兒個那麽賣力的他居然還有精神生氣,還有今天剛醒的時候……

呵,誰能說他沒有溫柔呢?一雙美目中漾出滿滿的柔意。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喝斥──

「我打死你這個小白臉,替大當家報仇!」

卓莫兒驚愕地回過頭,就見不遠處張伯手持一根木棍沖向同樣驚愕不已的項狂風,下一刻毫無防備的他已應聲倒地。

「我打死你!打死你!」

張伯還不肯罷手,對着暈過去的項狂風又是一陣猛打。

卓莫兒為這莫名其妙的一幕愣了一下,心也不自覺地提起來。

「張伯!」

她急忙跑過去,一手抵住木棍,吃痛地皺了眉,這老人家的力氣還真不小,費力地奪下木棍扔到遠處。

「張伯,你怎麽了?幹嘛打你們大當家?」卓莫兒蹲下身替可憐的相公檢查傷勢。

「大……大大大當、當當當當、家……」張伯瞪圓雙眼,望向地上的小白臉,不敢相信地顫抖的問:「他……是大……當、當家?他真的是大當家?」

卓莫兒還未回答,一群人就圍了過來,驚愕地呼道:「大當家!」

「他真的是大當家?」張伯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張伯?你……」黑三驚訝地指着張伯,「你……是你打大當家的?」

「你不是跟我說他是小白臉?」張伯虛弱地拉住黑三。

「咦?張伯,你怎麽了?怎麽連你也暈了?張伯!張伯!」

又倒一個!卓莫兒頭疼地怒咆:「黑三!」

「啊?」黑三緊張的叫道,「我只是開了一個小玩笑,沒想到……」

「這件事以後再找你算。」卓莫兒擡起頭,點了幾個人,「你們先把你們大當家擡回房去,我一會兒就過來。」

見他們七手八腳笨拙地擡起項狂風,由于分力不均還東倒西歪,她實在不忍看下去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這群山賊,他們搬箱子、搬水缸,什麽都搬過就是沒搬過人,自然不是那麽順手。

卓莫兒轉過身抓起張伯的手腕,把了一下脈搏,對剩下的人說:「他沒事,只是驚吓過度,你們把他送回房讓他休息一下就會醒了,其他人都回去吧!」

「哦,是,知道了。」驚詫于卓莫兒居然懂得醫術,大家怔了一下才回答。

「快去啊。」看他們還愣着不動,卓莫兒明了地微笑催促。

沒料到美麗的笑容頓時又定住一群人,她無奈的搖首,又催促了幾遍,大家才一步三回頭地擡着張伯離去。

就在她要回房之際,一道聲音叫住她。

「夫人。」

她循着聲音看去,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應該是的,從衣着上來看是男孩。

她确定她以前沒見過這麽個漂亮得過火、卻擁有一雙極冷靜眸子的男孩,若是見過,哪怕是一眼也絕不會忘記的。

「怎麽?」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與他平視,想了一下,道:「你想讓我教你醫術?」

男孩眼中掠過一抹驚訝,随即又恢複冷靜,「妳很聰明。」

卓莫兒挑眉淡笑,「你是這兒的孩子?」她認為不是。

「兩年前被那家夥撿來的。」男孩語氣中透出無奈與不屑。

項狂風?呵,有趣!「你叫什麽名字?」

「冷一非。」他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冷一非,一非、一非、非……非非,嗯,這個名字不錯,」她垂首低喃。

冷一非受不了地給她一個白眼,靜靜站着等她恢複正常。

忽地,她猛擡頭拍腿叫道:「好!我教你!」然後她語氣一轉,「你要學的不光是醫術吧?」

「所有妳會的。」他想也不想地說。

「只要你能學得會。」卓莫兒大方地說。

「不用妳擔心。」

「喂,這就是你對恩師的态度嗎?不過……我喜歡,有性格!」她笑瞇瞇地說:「我會去找你的。」

冷一非滿意地點頭,不說一句話,丢下卓莫兒便徑自離去。

卓莫兒饒富興味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站起來。

冷一非?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回房後,卓莫兒又詳細檢查一遍項狂風的身體。

「夫人,大當家怎麽樣?」黑三在一旁着急地問,幾個寨中兄弟也一臉焦急。

「沒事,都是些皮外傷。」回想那一幕,她的心還是不由得揪痛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只是腦袋受了撞擊。」她補充。

「什麽?」黑三及衆人皆倒抽一口氣。

「不過對他沒有什麽太大的傷害。」

「哦──」放心了。

「但是醒來後可能會失憶啊,變白癡啊什麽的。」她又對他們說道。

「啊?」大家大叫。

「夫人,妳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黑三覺得再這樣聽下去,他們的心都快要受不了了。

卓莫兒聳聳肩,「那種可能性小得幾乎為零,所以沒什麽好擔心的。」說完,她又将注意力轉到項狂風身上,拿過一旁的藥輕柔地為他塗抹。

過了好久,見她沒有動靜,黑三小心翼翼地問:「夫人,妳講完了?」

「你們還在?我講完了呀。」她一臉驚訝和無辜。

「喔──」黑三拍了拍胸口,「也就是說,大當家沒事?」他代所有人問。

「是啊,沒事。你們可以走了,我會照顧他的。」她對他們說:「黑三,你留下。」

其他人見沒自己的事,幸災樂禍地看了黑三一眼,就丢下他走了。

黑三緊張地停在原地,「夫……人。」

她看向他,「你,五天內給我種五百棵樹!而且是你一個人。」

黑三張着大嘴,指着自己,「一個人?五、五百棵?夫人……這……」

「沒什麽好讨價還價的,你該慶幸你們大當家的身上只有五處瘀傷,否則你就更慘了!」柔柔的嗓音卻是不容拒絕。

「啊──」黑三無力地低叫。

「出去吧!」

「夫人……」原本還想求情,但看到卓莫兒堅決的眼神,黑三的話又縮了回去。雖然她來的時間不長,但黑三已在她手上栽過多次,而不是像外界所傳的被色所迷;他深知她的厲害,于是他順從地答應,抓緊時間去種樹。

「大當家,我對不起你啊,我來向你謝罪了!」

傍晚,剛清醒過來的張伯沖到項狂風和卓莫兒住的小院外,滿懷內疚地哭着。

「大武,你別沖動!」大武是張伯的名字,席大娘一路跟在後面勸阻,「你冷靜一點,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是我拿棍子打大當家的!我要陪罪!」張伯無視她的阻攔執意往裏面闖。

卓莫兒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從屋內走了出來。

「張伯,你醒了?你沒事了吧?」她轉頭又對席大娘說:「席大娘,妳怎麽不讓張伯再休息一會兒呢?」

「夫人,不是我沒叫他多休息,實在是他……」

「夫人,大當家怎麽樣了?我要見他,我要當面向他陪罪。」張伯激動地拽住卓莫兒的衣袖。

「相公他沒事,只是輕微的皮外傷,現在正在睡覺,你不用擔心。」她扶住張伯,眼神一擰,「當然,這件事你也難辭其咎。」

「夫人……」席大娘聽到她的話,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大武他只是受到挑撥才會一時沖動,夫人,請您不要怪大武。」

張伯愣了愣,他還以為卓莫兒會安慰他幾句,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說,她不會真的對自己嚴加處罰吧?他原本是想他來鬧一鬧……不,是來請罪!這樣大當家或者夫人一定會勸他別再這麽愧疚,說不定還會誇獎一番他的忠厚老實。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也只有聽天由命了!他視死如歸地對卓莫兒道:「夫人,您要處罰就處罰吧!」

卓莫兒沉思了一下,「好,看在你一派忠心的份上,我就不重罰你。」

張伯、席大娘同時松了口氣。

「不過,活罪可免死罪難逃。」

「請夫人盡管懲罰。」就罰他掃掃地好了。他在心裏說道。

卓莫兒歪過頭來回打量着張伯和席大娘二人,沉默片刻後,她說出一個出乎意料的處罰:「我罰你去廚房幫忙兩個月。」

處理完張伯的事,卓莫兒回到房裏,坐在床邊看着床上尚未蘇醒的項狂風,腦中浮現出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那時候他真好笑。

若說到自己當時為什麽要做他的壓寨夫人,其實她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單純的一種直覺,愛玩只是一部分小小的因素。跟他相處的這段時間算長又不長,因為他們從成親那天之後真正相處也就只有這麽幾天,想想他也夠遲鈍的,遲鈍得可愛;還有,他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傻氣的表情、害羞的神色也都好可愛。

想着想着,卓莫兒不知不覺地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早上,項狂風終于有了動靜,緩緩睜開眼,眨了幾下。

卓莫兒開心地抓起他的手。「你醒了。」

項狂風擰着眉,滿臉疑惑地看着她,「妳……妳是誰?」

「我是誰?」卓莫兒瞪圓一雙杏眼,「你問我是誰?」

「妳是誰?」他神情迷惘地又問了一遍。

「你不記得了?」真的給她說中了?失憶?沒那麽巧吧……「那麽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我?」他眼神呆滞地看向前方,喃喃自語:「我是誰?我是誰……」他又看向她,愣愣地道:「我……不記得了。」

「老天!不會吧?」她無力地扶住額頭,「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他搖搖頭,「我到底是誰?妳是誰?」他看了看四周,「這裏又是哪裏?」

盯了他半晌,她問:「你全都忘了,忘得精光?」

他點點頭。

「那好,我告訴你,你聽好了。」卓莫兒眼中閃過一絲陰謀。

他撐起身體坐起來,認真又急切地望着她,「好!妳快說!」

卓莫兒深吸一口氣。「你叫項狂風,我叫卓莫兒,這裏是金銀寨,你在這裏出生、長大,雖然是山賊,但是你出淤泥而不染,除了平日照料你去世的爹娘留給你的山寨外,就是讀書。你有一個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考取功名,而再幾個月正是每三年一次的大考之期,你決定要赴京趕考,因此這段時日要苦讀詩書;但是又擔心山寨無人料理,于是要我來幫你打理這個寨子,讓你毫無牽挂的準備考試。一切就是這樣。」

「那……我是怎麽失憶的?」被下的一雙拳偷偷緊握。

「你啊,唉……不是我說你,吃完東西就亂扔,這下好了吧,踩到自己丢的香蕉皮摔了跤,結果撞到腦子。你記住了,以後一定要記取教訓不要再亂扔東西;否則這次是失憶,下次要是變白癡就慘了。還有問題嗎?」

「那妳是誰?」項狂風語氣僵硬,雙眼深處似乎在極力隐藏什麽。

卓莫兒笑了笑,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我?我是最疼你的姨娘啊!」

「姨……娘?」

「很年輕是吧?因為你娘成親早,我娘生我生得晚,再加上我天生麗質,所以才看起來這麽年輕。你還有疑問嗎?」卓莫兒一副兵來将擋、水來土淹的架式。

「疑問?」項狂風咬緊牙關,說話已不順暢,「山賊幹嘛要考取功名?」

「出淤泥而不染吧,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決定的事我哪會知道,你有空就慢慢想吧,想到了順便告訴我一聲,我也很好奇。沒有問題了吧?」

「沒有!」他說得咬牙切齒,額上青筋直跳。

「哎呀!甥兒你怎麽了,臉色好差?」卓莫兒誇張地叫道。

項狂風倏地坐起來,緊握的拳頭重重擊向牆壁。

「卓莫兒,妳給我閉嘴!」油天咆哮只差沒掀破屋頂。

她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調侃道:「你不失憶了?」

「失什麽憶!老子我什麽時候失……憶……」糟了!穿幫了!

對!他根本沒有失憶,昨天他醒了那麽一下下,碰巧聽到她和黑三他們說的話。于是,他就想到一條妙計──裝失憶,而且經過她昨夜一夜的陪伴,更證明了他想法的正确。她在他受傷的時候變得溫柔多了,像個賢淑的妻子,如果他一直失憶的話,她一定會更細心地照顧他;這樣久而久之,她就會變成他心目中所期盼的模樣,所以他決定裝失憶。

誰知道,她比他更絕!編出那麽一堆瞎話,害得他怒火攻心忘了失憶這碼子事。這下該怎麽着?

「啊,你突然恢複記憶了是吧,相公!」

「呃……對、對,我突然恢複……」對着她那雙透徹的黑眸,他不知怎地就是說不下去。

哼!他一個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不需要她幫他找臺階下!胸膛一挺,他厲聲道:「對!我根本就沒有失憶!怎樣?」

卓莫兒聳聳肩,遺憾地道:「不失憶了?好掃興。」

「妳掃興什麽!」原來這女人一直都在玩他,而他還呆呆地被她耍。抓住她衣襟的手縮緊了幾分,沒有胡子遮掩的白淨臉孔羞惱地漲紅。

僵了一會兒,他洩氣地松開手,大步繞過她向外頭走去。

卓莫兒歪着頭,目送他漸漸走遠,心想這次該不會再有人拿棍子打他了吧?

大大地打了個呵欠,臉上疲意盡現,今天她一定要好好地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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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卓府

「少爺,這麽久了,小姐一點消息都沒有,會不會出了什麽事?」向卓世弓報完帳目後,俞任柳不放心地問。

靠向身後寬寬的椅背,卓世弓蹙起眉頭,「是啊,都快兩個多月了。」

俞任柳算了一下,「嗯,兩個多月了。」

「這樣吧,你派人去找找吧!」

他老早就想派人去找了,倒不是擔心她,而是要把她找回來,他要關她禁閉,重罰她!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腳踝。等把她找回來,他一定要她好看!他要布下天羅地網!

「少爺、少爺,你怎麽了?」俞任柳看着他那張陰笑的表情,直冒冷汗。

「哦,沒、沒什麽。」糟了!一時想得太入神忘了保持形象!形象!卓世弓趕緊回複翩翩公子的雅态,速度之快讓人咋舌。他清咳了兩聲,「呃,那個……這件事你要盡快找人去辦。」

「可是,少爺你之前不是說過小姐有她的什麽、什麽……」俞任柳皺眉想了一下,「哦,有她的路要走,還有什麽随緣的。」

「那些啊……」卓世弓搖着手中的折扇以掩飾尴尬,「那些嘛,嗯,是、是啊!她有她的路要走,因緣而行,但是時間好像太久了些,身為兄長,我仍是放心不下;況且依我推算,該遇到的她應該已經遇上了,派人去找她也無妨。」

「是這樣啊!」雖然有點聽不太懂,但好像還滿有道理,俞任柳于是說:「那我明日就派人去找小姐。」

「嗯。」卓世弓點點頭。

項狂風離開房間後直奔馬廄,騎上愛馬──黑黑,來到山寨外肆意馳騁,最後在鎮上的一家酒館停下,要了兩壇酒,像存心要把自己灌醉,拿起一壇就猛往肚子裏倒。

真是氣死他了!什麽嘛,為什麽他就是鬥不過她!這麽個妙計也被她識破!

世态炎涼啊!女人都壓到男人頭上來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她錢沒還,這輩子來找他讨債!

嗯……看樣子他得再想出一個辦法,一個萬全之計來對付那個女人,而且一定要成功,不能再讓她得意下去。

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媽的!是誰打擾老子喝酒!」項狂風忿忿地側轉過身,将口中的酒噴到對方臉上。

「啊──」對方發出一聲驚叫。

項狂風擡起眼,「綠萍?」

「真的是你,項狂風!」綠萍狼狽地擦幹臉上的酒後,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白天沒有生意,她就出來逛逛,肚子餓了就想進來吃點東西,沒想到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但他的長相讓她不确定;她帶着一絲試探地碰了碰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他──項狂風!

真沒想到這男人像變了個人似的,若不是和他相好過一段不算短的日子,還有她一雙識人過千的銳眼,恐怕怎麽也不能把眼前這個俊俏好看的男人與以前那個一臉落腮胡、邋裏邋遢的粗胚子想到一塊兒。

看在他有錢又英俊的份上,她就暫時不和他計較他叫人把她丢出金銀寨以及剛剛噴了她一臉酒的事。

今天,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賴上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後半輩子,也為了挫挫那個女人的銳氣……嘿嘿,等她入了金銀寨,看她怎麽收拾那個美得可恨的女人!

想到這裏,綠萍擺出極騷媚的笑容,一屁股坐在長凳上,狀似柔弱地向他身上靠去,輕啓紅唇說:「風,怎麽了,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來,說給我聽聽,酒喝多了會傷身體的。」一雙手輕輕地爬上他胸口,挑逗地揉撫着。

瞥了她一眼,項狂風一手揮開她,這個女人還真是惡心!「滾開!」

「哎喲!」綠萍勉強扶住桌子,才沒有讓自己掉下去。整了整衣衫,她不死心地再度黏上去,嗲聲地道:「風,你把人家弄疼了!」

「下去!」短短兩個字卻危險味十足。可惡!想一個人清靜清靜都不行,這算什麽,桃花運嗎?一個女人不夠受,又來一個!只不過家裏那個比起這個要可愛多了,至少沒有這麽虛僞做作得讓人想吐。

「風,你怎麽對人家這麽兇?」男人有時就是會鬧些小脾氣,不過沒關系,這樣反而顯得他更有魅力,當下綠萍纏得更緊了。「風,是不是家裏那個給你氣受了?」哈,一定是那個女人仗着美貌,以為項狂風離不開她而作威作福把項狂風給氣着了,她的機會來了。

綠萍笑得更加燦爛,「不是我弄搬是非,風,你家裏的那個我雖然只見過一次,可是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個什麽好人家。」下意識地,她眼中放出怨恨妒忌的光芒,咽了下口水繼續說:「那樣的女人雖是長得漂亮了些,可卻是一副敗夫、克夫的相,還會爬到男人頭上去呢!」

見他不吭聲,她說得更起勁:「還有,那個女人說不定哪天給你弄個綠帽子戴、拿光你的家産你都不知道呢!呃……所以我說啊,你應該找一個忠心的、愛你的人替你看家,順便壓制她,也讓那女人知道你不是非要她不可,你說呢?」

「是嗎?那麽選誰呢?」項狂風沉聲的問。

她撒嬌道:「風,你明明知道還要問。讨厭!」

「我不知道。」惡劣的語氣顯示出極端的不悅。

綠萍嬌笑一聲,答道:「哎呀,讨厭啦!誰對你好、真心愛着你,你還看不出來?」她頓了頓,努力在雙頰擠出一抹紅,然後羞怯地低下頭,道:「奴家我可是打從心裏對你好、愛着你呢,風……啊──」最後幾個字還未收音,她整個人驀地被一個巴掌打飛出去。

項狂風甩甩略微發疼的手掌,黑着一張臉對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綠萍惡聲地道:「卓莫兒是我的女人,妳沒有資格說她!還有,就憑妳也算是個女人?就算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妳躺在我床上!另外,我最後提醒妳,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半句妳诽謗卓莫兒的話,也不許妳再來煩老子!否則……」

他一伸手将兩個酒醰在她身邊砸個稀爛,威脅道:「我一定會讓妳永遠躺着起不來!呸!」他朝她身上啐了口唾沫,心情這才舒暢很多,他丢下一錠銀子推開一群好事者,大步走出酒館。

綠萍縮着身子躺在地上,接受着一堆可惡人的讪笑嘴臉,偏又渾身疼痛地無法起身,冶豔的臉蛋被痛楚、難堪和恨意侵占,惡毒的雙眸凝視着項狂風離去的方向,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報複!她要報複!

項狂風來到黑黑所在的窄巷中,然而黑黑背上的人卻讓他吃了一驚。

「卓、卓莫兒?妳怎麽會在這裏?」

「相公。」卓莫兒甜甜地叫道:「人家等你好久了。來,上馬。」她将玲珑有致的身子向前挪了挪,給他騰出個位置。

「妳又想幹嘛?我問妳的問題妳還沒回答呢!」

「你不上來我就先走了。」她拉起缰繩,「我會帶黑黑私奔!」她壞壞地補充一句。

黑黑像聽懂似的開心地長長嘶叫一聲。

色馬!哼!上馬就上馬,還怕她吃了他不成?項狂風悶悶不樂地躍上馬背。

「現在我上來了,妳想怎樣?」

「給你。」卓莫兒把缰繩交到他手中。

「嗯?」他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缰繩。

「我們回去。」

「相公,那邊。」卓莫兒舒服地坐在項狂風懷中指揮。

「妳不是要回山寨嗎?」到了寨門口又讓他轉向,這女人搞什麽鬼?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一肚子火一碰到這溫香的嬌軀頓時就成了零星小火苗,想發也發不出來。

「不,我們去散心。」

「散心?散什麽心。」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今天早上才剛吵一架,還把他給氣個半死,而她現在卻好像什麽都忘了似的要他陪她去散心?等等,她把他氣個半死,那他幹嘛還要聽她的?

「相公!」卓莫兒靠在他身上,柔柔地蹭了兩下,外加幾個秋波。

這大概就是他不得不聽她的原因吧,唉……男人的悲哀!項狂風當即投降,口氣卻依然強硬得不肯松懈:「去哪裏?」

「嗯……就到附近山上繞繞吧!」說着,她又磨蹭了幾下。

結果,就為了她的一句話,他們跑遍了附近山頭,從白天跑到太陽下山。

黑黑不得不鬧罷工,反對他們這種不平等的對待,在山寨後方的湖邊停下來,狂飲着湖水不肯再動一步。

兩人下了馬,項狂風不滿地看着黑黑抱怨了幾句,卓莫兒則被眼前的那片湖吸引住目光。

夜晚的湖面在月光暈黃輕柔的照射下隐約映照着周圍山色,點點的亮光是天上的星星,她在湖邊坐下,伸出一指輕點其中一顆,圈圈波紋将它在湖中化開來;手指又移向另一個,調皮地和它們嬉戲。

在星月的圍繞下,一身白色輕紗的她顯得更加攝人心魄,漾着童趣的晶眸比星光更明亮,粉嫩的唇比湖水更加晶瑩,光潔的肌膚比月光更加柔滑,烏黑的發絲與黑夜融為一體,月光下不時閃着動人光澤。

站在她身後的項狂風看得不禁癡迷,別說怒火,就連零星小火苗也不知道閃到哪兒去。

「相公。」卓莫兒忽然跳起來,頑皮的鑽入他懷中。

他下意識地伸手環住她,一顆心怦咚怦咚直跳。

「相公,你還在生氣嗎?」

生氣?她不說他都忘了,一幕幕畫面從他腦中閃過,啊!他想起來了,他被這女人耍着玩。

「哼!」他推開她,氣呼呼地站到一邊,思緒快速旋轉起來,他想着要怎麽發飙。

唉!時間擱得太久,那股怒氣怎麽提都提不上來。

「相公啊。」卓莫兒悄悄自他背後環住他,感覺到他的身體突地一震,她笑了笑,笑中帶着幸福的味道,「今天你在酒館中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妳……妳怎麽……」如果他沒記錯,當時她并不在現場啊!

「我怎麽聽得到嗎?因為我有一雙美觀又實用的耳朵。」若不是聽到他那番話,她才懶得陪他散心,早直接回金銀寨去了。

「我只是在對綠萍說氣話,口不擇言的胡說!」

「哦?」顯然她信……才有鬼!

「妳!」他霍地轉過身反扣住她,用力壓入懷中,「妳這個磨人的妖精!」低下頭,帶胡渣的唇霸道地索住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唇瓣。

「莫兒……」半晌,他才離開她的唇,凝視着她的眼中盡是滾燙的欲望。

「相公。」卓莫兒酡紅醉人的雙頰在夜晚的大自然中顯得豔麗異常,柔軟的小手抵在他胸口,「風──」

撲通!

「卓莫兒,妳幹什麽?」

前一刻還身處旖旎的氣氛中,下一刻卻莫名其妙地被卓莫兒推落水中,項狂風臉上堆滿不解及微微愠怒。

「鴛鴦戲水!」

語音未落,她已跳入水中,撲進他暖暖的胸膛。

沸騰的體溫只差沒把湖水煮沸,然而在卓莫兒玉體即将盡現一刻,項狂風突然大叫:「色馬!把頭給我轉過去,然後再他媽的給我走遠點!」不要以為他不知道,牠已經觊觎他老婆很久了。

黑黑悻悻地踢踢馬蹄,在主人火龍般的毒眼下,慢慢踱着小碎步。

「快滾!」

話音剛落,就聽見噠噠的蹄聲後,黑黑已不見蹤影。

「相公。」卓莫兒勾着他的脖子,似呻吟地問:「你把黑黑趕走了,待會兒我們怎麽回去?」這可是個很現實的問題,畢竟他們等一下要做的運動可是很費體力的,而她不想在這裏窩上一夜,更不想走回去,當然,如果他願意代替黑黑她也不反對。

「那家夥舍不得走太遠的。」

「有其主必有其馬嗎?」

「女人!現在該關心的不是那些問題。」他抓着她嬌嫩無骨的柔荑來到他熾燙的中心熱源……

「妳究竟是怎麽找到我的?」激情過後躺在柔軟舒适的床上,在被困意徹底席卷之前,項狂風驀地想到這個尚未得到解答的疑問。

「明天再說……」濃濃的困意從她聲音中流出,心中提醒着自己明天該去會一會那個跩不拉幾的小朋友──冷一非。

「喂……喂……這麽快就睡着了。」明天?也只有等到明天了。

第二天,等項狂風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見卓莫兒的人影。

一定是去幫他照顧山寨了,真是不可愛的女人!他還有事情沒問清楚呢,呃……對了,他要問的是什麽事?這個、那個……嗯,什麽事呢?

哈!忘、忘了……

忙完了寨中的事,卓莫兒按照與冷一非的約定來到他的小屋。

然而,僅是短短的幾個時辰下來,她發現冷一非比她想的還要聰明、早熟以及危險。

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不茍言笑的冰冷男孩,卓莫兒在心中暗暗嘆氣,真不知教這孩子是對抑是錯,幸或不幸!

可是,為什麽她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呢?她真的有聽過這個名字。

嗚……幾時她的記性變得這麽差了?

「我希望妳在這裏的時候可以專心一點。」在卓莫兒猛盯着冷一非看的時候,他冷冷地提醒,不過那口吻更像是命令。

「怪小孩!」她咕哝一聲,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本書,看也不看便熟練地翻開到她需要的那一頁放到他眼皮底下,「別說我藏私,這本寶典送你了,要好好地、認真地、仔細地、用心地讀它,尤其是這一段。來,念一遍。」

冷一非垂下眼掃了一遍,「燥性者火熾,遇物則焚;寡嗯者冰清,逢物必殺;凝滞固執者,如死水腐木,生機已絕,俱難建功業而延福社。」

「從你嘴裏念出來真會讓寫這本書的人氣死。」什麽語氣!不喜歡也不用這麽誠實吧,至少敷衍一下嘛!「基于此,每次上課你都要念一遍!不許抗議,否則我不幹了。」

「哼!」無聊!「妳為什麽要跟着那個笨蛋?」冷一非忽然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笨蛋?項狂風?嗯,實話。

「那你覺得我該跟着誰?」她不答反問。

「我!」

「哦!」沒有訝異,她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冷一非用不屬于孩子該有的眼神認真地直視着她,他并不是在開玩笑。「那個男人配不上妳。」像她這樣的女人不屬于這裏,不該這麽平凡,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可是我不嫁也已經嫁了,夫妻之名啊、夫妻之實啊,什麽都有了。」她佯裝為難地聳肩皺眉。

「我不會介意這些虛浮的東西,我以為妳也是。」他們都是特別的不是嗎?

「我比你大。」

「這不是問題。」他很有耐心的陪着她兜圈子。

「哇,你還真是大度量,這個不在乎,那個也無所謂。」她堆起一臉的笑容贊道,猜不出她是什麽意思。

冷一非冷靜地看着她不語,等着她下面的話。

果然,她開口道:「你認為你可以容忍別人在你之上嗎?」隐去玩笑的神情,嘴角勾起看透一切的弧度。對他,她沒把他當成一個孩童看,而是當作一個成人。

冷一非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你會容許自己被一個女人看透嗎?容許一個随時可能取代你的女人在身邊嗎?會把一個危險的東西放在身邊嗎?」卓莫兒繼續追問。

他不能。冷一非在心底很肯定的回答。

「別總以為只有美貌智慧女子才配得上你,很顯然你心底似乎并非這麽說。」

他的眼中錯愕乍現,又很快地被掩去,她比他想象的更不簡單。

「他也不見得能容忍。」他知道項狂風常常因此而大動肝火。

卓莫兒笑了,是一個女人單純的笑。「你錯了。」她輕搖螓首。

錯了?他以眼神發問。

「是的,你錯了。」卓莫兒定定地看着他,「縱使他如何不滿、惱怒,但是他除了叫嚷,還做過什麽嗎?你覺得他真正在意過嗎?而且……」她頓了頓,「他還有一點小小的健忘。」可愛的小缺點。

冷一非被她問住了。

「若是你,你又會如何做?」

他?沒有絲毫的遲疑,他的心中立刻浮現一堆答案,他會毫不留情地趕走她、毀了她、折斷她的羽翼囚住她。

呵,他似乎開始懂了。她選擇項狂風也許是最适合她的。

「冷小弟弟,別着急,有一天屬于你的女人會出現的。終有一天你會更徹悟,懂得一些你現在還不明白的東西。」

他不屑地輕哼。

「不論你承不承認,在那之前希望你能牢記我每次要你背誦的那段話,否則你會讓別人受傷,你也會被自己所傷。」她寓意深長地對他說。

回答她的卻又是一聲冷哼。

「來日方長。」卓莫兒無所謂地笑了笑,「你慢慢領悟吧,你師父我要回去了。」

臨走前卓莫兒乘其不備地拍拍他的腦門,算是告辭,動作快得讓冷一非躲都躲不掉,只來得及怒視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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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3 00:04: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卓莫兒前腳剛進屋,項狂風後腳也踏了進來。

卓莫兒為他倒了杯茶,甜甜地說:「喝茶。」

項狂風接過又放下,臉色不佳地盯着她。

「我問妳,山寨裏面怎麽好像少了好多人?」人丁興旺向來是他們山寨的特點,但今天他出去晃了晃就發現少了一大堆人,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又在搞鬼!

這男人果然健忘。「相公,你忘了嗎?」

「忘了?什麽?」

「大前天早上我們不是做了個決定嗎?」

「大前天?」那個悲慘的早上?唔,他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個什麽下山的東西?」他還記得自己被她氣得有夠嘔。

「所以他們都下山去了。」

「這麽快就下山?」

卓莫兒悠哉地坐下,順便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啜一口,「當天就走了。」

「下山……山下……我想起來了。」他今早想要問她的就是這個。

「什麽?你想起什麽了?」想起來要問她昨天是怎麽找到他嗎?真是好不容易想起來了。

「妳昨天怎麽找到我的?」跟蹤他?

「我沒那麽高的本事跟蹤你。」卓莫兒看着他的表情,輕易地讀出他的心思。

「那妳是怎麽找到的?」咦?他有把跟蹤這句話講出來嗎?呃……大概、應該有吧?要不然她怎麽會知道?

「你記不記得你昨天去的是哪家酒館?」

「誰知道那是什麽酒館!」随便進的一家,鬼才知道叫什麽名字。

「那家酒館叫好客樓。」她托着下巴,巧笑的臉蛋湊近他。

「叫好客樓又怎麽了?」和找到他有關系嗎?還有,她幹嘛靠得這麽近,害他的心又怦咚亂跳。

「你沒有看見黃三和林柱嗎?他們在那邊工作,你忘了你前天早上讀的那張名單嗎?」

名單?「黃三……林柱……好客樓?」兩個奸細!「可是他們怎麽會有空跑來告訴妳?」

笨蛋!她終于忍不住在心裏暗罵。

「有一種東西長了一對翅膀,整天咕咕叫、會飛、能識路、吃起來滋補又美味的東西,你知道吧?」

「信鴿?」

「答對!恭喜!」

「妳讓他們下山究竟是幹什麽?」項狂風拍桌而起,暴怒的聲音宣示着怒火點燃了。「告訴妳,我是這個山寨的老大,這裏我說了算,我想到哪兒就到哪兒,不需要人監視!明天,讓他們全都給我滾回來!」

「不可能。」她還沒玩夠,怎麽能說收手就收手呢?

「不可能?」

看看那态度、聽聽那語氣和那該死的回答,讓他想不發飙都難!美有什麽了不起,他就不能對她發火啦!他今天就是對她發定了,怎樣?

呃,不過她真的好美,那壞壞的笑真他媽的吸引人。

嗯?壞壞的笑?

她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我是在為你着想,相公。如果你那麽做的話,你想想兄弟們會怎麽想?他們一定會覺得他們大當家的說話不算話,把他們派上派下,如同兒戲。到時候大家會把你當成一個不仁不義的人,你的威信啊、形象啊什麽就全都沒了,屆時又有誰會相信你的話、聽你的話?相公,你說呢?」

「我說?妳都說完了我還說什麽!」該死的女人,還真是會危言聳聽,可他該死的就吃她這一套。

該死!難道自己就管不住她嗎?

倏地,一道靈光從他腦中閃過,不如找個人來壓制她?

似乎是個好主意,找個溫柔娴雅的美人來氣氣她,讓她知道他不是非要她不可!

可是……那樣的女人找得到嗎?他剛燃起的鬥志不免被潑滅了一些。

「相公。」

項狂風想得入神,沒有聽到卓莫兒的叫喚。

「相公、相公、相公、相公……」卓莫兒很有耐心地一聲聲喚着。

「啊?什麽事?」在卓莫兒堅持不懈的召喚下,項大當家重返人間是也。

回神了?她還以為要叫到明天呢!

「相公,你說還要不要讓那些兄弟回來?」甜甜的笑容只增不減。

「哼!」找!找!找!他一定要找個女人回來!再難也要找到!

從小鬼到她眼前這個大家夥似乎都很喜歡用鼻子說話,怕嘴巴負荷太多嗎?

事實證明,那樣的女人真的很難找。

天殺的!家裏那個女人沒事幹嘛長得那麽美?

想想那相貌都如此難找到合适的,腦袋就更難尋了。

他擡頭看看天色,太陽快要下山,吃飯的時辰到了。看來今天又白跑一趟。

「黑黑,我們回去吧!」他牽着缰繩意興闌珊地向前走。

嗯?拉不動?他轉過頭卻發現黑黑正看着一個地方看得出神,主人的話牠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看牠那副色樣,見到美女了?他好奇地循着愛馬的視線看去──

哇!美女!果真是美女!

對街拐角處的美女披着大大的鬥篷,雖然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風,但一張露在外面的臉蛋已經足以說明美女一詞她當之無愧。烏黑的眉,較一般姑娘家是濃了一些,但濃得有形而不雜亂,且襯托着一雙眼更大、更迷人,褐色的深邃眼眸無形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風情,漂亮的挺鼻下方是誘人犯罪的薄亮雙唇。

自從遇見卓莫兒後,就沒有哪個女人能帶給他這種震撼了,而她……美!美!真是美得只差卓莫兒一點點而已,也難怪黑黑會看得出神。

美女也在看他,她好像是獨自一個人,手上還拿着包袱。孤苦無依、身處異鄉的柔弱美女?

誓死拿下!

「卓莫兒,這次輪到我反擊了。」不知為何,他覺得心裏有種怪怪的感覺,有種對不起某人的感覺……

想到這裏,他渾身輕顫,該是她對不起他才是!那一定是錯覺!對,是錯覺!

呀?美人要走了!

上!項狂風疾步來到她身後,黑黑不用說也是緊随其後。

黃昏時分,一匹黑呼呼、色迷迷的馬,外加項狂風,一步步地接近她。

哇!好高的美女!幾乎和他差不多,他還沒見過這麽高的女人呢!說不定她是個外族女子,他曾聽說過番邦女人個個都人高馬大,個性強悍。

如果她真是番邦女子那就太好了,只有那樣的女人才能和她鬥!

他拍拍她的肩膀,「要找地方住嗎?」

美女轉過身,沒有一絲驚慌,盯了他半晌後點點頭。

「那……到我那裏去怎麽樣?」她的反應倒是讓他遲疑了。

她又點點頭,把手中包袱遞給他。

他下意識地接過。「呃……上、上馬……」

看着她毫不客氣地翻身上馬,項狂風心裏不禁嘀咕:他是不是又找錯人了?

「喂,聽說了嗎?大當家帶了個女人回來!」

「我當然知道,剛才還看到他們走進山寨呢!那個女人長得真是美!」

「真的?」又有人加入讨論。

「我親眼見到的還有假!」

「那和夫人比如何?」

周圍頓時又多了許多人,一個個好奇地豎起耳朵等待答案。

那人想了一下,「美……倒是比不上夫人,但也相差不遠。」

「哇!」

自項狂風帶着那位美女進門還沒走到大廳,這個消息已經在山寨中沸沸揚揚地傳開,自然也傳進卓莫兒耳中。

「這就是适合妳的男人?」

金銀寨的一角站着一大一小遠遠看着兩個并肩的人影。

「看來這次他受了不小的刺激。」卓莫兒咕哝道,挂着微笑的臉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妳對他的一片心意,他根本就不能體會。」冷一非冷笑一聲,「妳還依然堅持?」

「至少他現在想出來的辦法比裝失憶已經高明了一些,不是嗎?」

冷一非不置可否,看到項狂風帶着女人走向這邊,他擡頭看了卓莫兒一眼,然後悄悄地離開。

項狂風帶着那位不知姓名的美人去客房,想先把她安頓下來,後面的事再說,可沒想到這麽快就和卓莫兒遇上了。

一群八卦人士也統統裝沒事地在周圍晃來晃去。

「相公,帶客人回來呀?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這樣可是會怠慢客人的。」不等他們走近,卓莫兒揚着笑迎上去。

「莫……兒……」看着妻子絕美的笑顏,項狂風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罪惡感。

卓莫兒一雙美目從項狂風臉上掃過,在旁邊一張漂亮的臉蛋上停下,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一絲怪異。

「相公,謝謝你了!」

項狂風愣了一下。「謝謝?」

「裴隕,好久不見。」她向「美女」打招呼。

好朋友?項狂風驚訝地張大一張嘴,來回的看着兩人,不得不佩服自己還真是會挑人……這下好了,兩個女人還不把他趕出山寨才怪!

「丫頭,妳嫁人了?」

美人一開口頓時又給了項狂風不小的驚吓。「你不是……女的?」

那張漂亮的臉孔閃過一道惡作劇成功的笑意,「或許下輩子可以滿足你的願望,但是這輩子我恐怕無能為力。」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是男的?騙人!

項狂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大手忽然探向他胸前,平的!他不死心地扯開前襟看個究竟,有肌肉!

四周同時傳來一陣抽氣聲。

他真的是個男人!項狂風欲哭無淚,兩眼發直地盯着他敞開的胸膛。

「或許你還想看看下面?」裴隕一臉嚴肅地問,擡起頭想了想說:「但是這裏恐怕不太合适,不過……」他定定地看着項狂風,沉吟片刻又認真地道:「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可以掀開一點點布……我會緊張……」

「裴隕,走。我帶你去客房。」

丢下傻站在原地的項狂風,卓莫兒不由分說地拉着還有話要說的裴隕離開。

衆人見好戲散場,紛紛給了項狂風同情的一眼後也散去。

原地發愣的項狂風仍沉浸在剛剛的雙重打擊之中。

男人!他帶了一個男人回來!他怎麽會是一個男人?

看上去好像還和卓莫兒很熟?

糟了!他是不是引狼人室?他……該不會要有一頂新帽子了吧?還是綠的!

這是不是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恭喜你,又做了一件蠢事。」冷一非從一旁走出來,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裴隕?那家夥就是裴隕?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更沒想到,卓莫兒居然認識他。

「小鬼,你剛才說我什麽?」

「你又做了件蠢事。」

「蠢!我哪裏蠢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啊,連一個小孩也來糗他,嫌他運氣還不夠背嗎?

「哪裏都蠢。」這也是她看上他的地方嗎?

「你這小鬼!」項狂風拎起他的領子,結實的手臂輕易就讓他的雙腳離地。「對待救你的人就是這種态度嗎?小心我打你屁股!」

「救我?」冷一非倨傲地擡起眼,輕蔑一笑,「要謝禮嗎?」相信他家裏的那幫家夥會很樂意送他一份大禮,算算日子,那個人該來找他了吧!

該死的!這小鬼的眼睛不知怎地讓他不經意地想到另一雙眼睛,也是這麽亮、這麽大、這麽有神、這麽神秘難解、這麽……

「看夠了沒?」惡心!

項狂風尴尬地松開手,将視線調開,「誰看……看你了!」

「笨蛋!」拍拍被他弄皺的衣服,冷一非随口奉送兩個字。

「喂!」夠了!真的夠了!

「男女不分,難道還不算笨、不算蠢?」雖然那個人的确很難讓人分辨性別,但他還是很想踩他的傷口。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要是再這麽說,他絕對會揍他,管他幾歲!

「限度?」他的眼冷冷地從他身上掠過,諷刺地道:「看得出來你的限度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要你管!」這小子很不上道。

無視他的威脅,冷一非繼續說:「普通人有誰會把妻子的相好帶回來?」

「你欠揍喔,小鬼!」他忍不住揮拳對他發出最後警告,當初他怎麽會想把他帶回來跟自己過不去!

冷一非絲毫沒有把他的話和拳頭放在眼裏,斜瞅他一眼後殘酷地道:「你根本配不上她!」

「姓冷的小鬼!」

他一把将他提起,正欲發火,他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立即抛下他。

「你猜他們現在孤男寡女正在做什麽呢?」

語音未落,項狂風已丢下他沖出去。

看着他沖動地跑開,冷一非一臉不屬于他的年齡該有的老謀深算。

他可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忙,就當作是交學費吧,他不喜歡欠別人。

都是小鬼耽誤他找人,害得他找了老半天也沒找着。

都已經月黑風高,她到底安排他住哪裏?整個山寨他找遍了也沒找到人。

莫非……只剩下那裏了?不然他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地方。

項狂風悄然地回到他和她的卧房,裏面亮着燈,表示有人在,他緊張地一步步接近,手心微微冒冷汗。

忽然,屋內傳來一陣輕柔的媚聲:「很累嗎?」

是莫兒!難道她真的帶他到這裏?

深更半夜的,他們在房裏做什麽好事?他腦中不禁浮現旖旎不堪的畫面。

「卓莫兒!」

伴着一聲怒吼,項狂風踹門沖進去,卻不見人影,也就是說他們……他踩着重重的步伐向內室走去。

果然,卓莫兒因他的闖入正從床上坐起,更讓他眼紅的是她衣衫不整,而且她身旁原本是他位置上的棉被隆起,傻瓜也看得出來裏面有人!

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相公,你怎麽來了?進來也不敲門。」

卓莫兒氣定神閑地整整身上的衣服,似乎沒有下床的意思,平靜的臉上也看不到被捉奸在床該有的驚慌,只有一臉的不滿,彷佛他不該在此時出現。

他的心不堪負荷地跳動,理智開始崩潰,他大步上前一把掀開被子,雙目赤紅。「不要臉的奸夫淫……落葉?」

項狂風霎時安靜下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們,呆拙地指着項落葉,「妳怎麽會在這裏?妳和石原不是出去了嗎?」

「怎麽?就不許我們回來啊!」項落葉一開口就充滿火藥味,忿忿地拉好被子,剛有的一點睡意一掃而空,「喂,笨蛋兼混蛋的狂風哥哥,你幹嘛大半夜沖進來又是吼又是掀被子,不讓人睡覺啊!」項落葉幾乎是用喊的。

「落葉,妳回來也不說一聲。」他揉了揉被她喊得震痛的耳朵。

「那也要大忙人你在呀,一天到晚都不知道你跑到哪兒鬼混,娶了這麽個大美人嫂嫂還不知足。大嫂嫁給你真是糟蹋了。」話說回來,她好久沒見過他臉上幹淨的樣子,差點認不出來,幾天不見變化還真大,但是人卻沒怎麽變……喔,變了,變得更笨了!「你剛剛在做什麽,捉奸啊?」

「呃,這個……不……不是那樣……」

「那麽是哪樣啊,相公?」卓莫兒雙手環胸,慵懶的眼神、輕柔的語調中含着愠意,「你進來的時候好像說了什麽不要臉的奸夫淫什麽的?相公,我沒聽清楚,能否麻煩你再說一遍?」

「是啊!大哥,說清楚點。」

「啊?哪、哪有那麽說,妳們……聽錯了。」他陪笑敷衍道:「我剛才要說的是、是……是要叫妳們不要不洗臉就睡,娘子肩負經營重任,晚上要好好休息,就是這樣。」呼,好累!他的額頭都冒汗了。

「大嫂,妳不會相信了吧?」很明顯地,項落葉是屬于大義滅親那一族的。「大哥,這種瞎話也敢掰出來丢人現眼,大嫂好哄,我項落葉可沒那麽好打發!」

「落葉。」卓莫兒伸出手輕輕安撫她。

項落葉奇妙的感到一股只有在石原身上才能感受到的平和,她乖乖閉上一張利嘴。

「我想相公他只是太心急了。」

「是啊、是啊。」他應聲道。

「對了,石原沒有去找你嗎?」

「石原?」他摸摸腦袋,「沒有。」

「搞了半天是小原相公的錯。」項落葉嘟起小嘴,看到項狂風正要開口,她立刻又說:「但是你也有錯,要不是你回來晚,你早就知道我們回來了。」

「可是妳為什麽會在我床上?」就算是他的錯,但她幹嘛不去睡她的床,跑到這兒和他争床位,霸着他老婆?

「女人家的事你們男人管!我高興和大嫂睡,你趕我呀!」

他承認他沒那本事趕。

「妳睡這兒,我睡哪裏?」

「今晚你和石原睡。」

不會吧?石原那個狐貍會留床給他睡才怪,但是此刻的他不敢有任何異議,第一,他有錯;第二,他看得出來雖然卓莫兒笑笑地看着他,但她眼裏卻寫着七個字:敢廢話就剁了你。

「好,我知道了,和石原睡。」

項狂風悻悻然的轉身離開。

「相公。」

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甜甜的叫聲,他開心地停住腳步。

「什麽?」改變主意,要他留下來,把落葉那丫頭趕走嗎?

「明天別忘了把門修好。」

「知、道、了!」唉,還是得打地鋪!

石原那小子躺在舒服的床上酣睡,叫也不醒、打也不醒,不知道是真睡還是裝睡;若不是念在他是妹夫的份上,他一定會把他砍成八段!

可是瞧瞧現在,一夜沒睡好,全身上下又酸又痛。

再看看床上那家夥,睡得還真他媽的香!

項狂風站到床邊,充滿怨氣的眼死死地盯着石原,活動了一下酸硬的肌肉,右腳從地上高高擡起,對準目标──

「不許弄壞我的床!」

床上的人突然出聲,半睜着眼瞄向他。

項狂風踉跄了下。

「你……你醒了。」像做壞事被抓到一樣,他的語氣中露出慌張。

怪了,他慌什麽,又不是他錯!怒意湧上,他瞪向石原,譏諷地問:「睡得舒服嗎?」

「如果你安靜點,讓我再睡二個時辰,會更舒服。」說着,石原打着呵欠懶懶地側身,背對着他準備繼續睡。

項狂風一腳踩上床沿,雙手揪住他,将他拎坐起來,口水狂噴地道:「昨晚讓我睡了一晚的地,又只給我一床被子,害得老子我渾身不爽,這會兒你居然還想再睡?作夢!」

石原慵懶地睜開眼,沒有半點掙紮的任他拎着。

「一半蓋一半墊。」

「啊?什麽?」項狂風眨眨眼,不明所以。

「被子可以一半蓋一半墊。」困!石原連打了幾個呵欠,最後幹脆靠在項狂風的手臂上睡着。

是啊,他怎麽沒想到,現在天氣又不冷,就算都用來墊也可以。

咦?不對吧……

「少給我瞎扯!不好好管着自己老婆,盡往人家老婆床上跑,你……」

石原閑閑地打斷,「你和她認識十幾年,你管得了嗎?」

呃……管不了。「誰跟你說這個,問題是……」

石原再度打斷他,伸了個懶腰,「不睡也睡了,這麽有精神幹嘛不去找你老婆,當心被別的男人拐走。」他耳尖地聽到了些傳聞。

「你怎麽也知道?」他丢下他大叫。

重回床上的石原舒服地嘆了口氣說:「難道你還希望它是個秘密嗎?」

奢望一下都不行嗎?那些大嘴巴,怎麽不去說書!

項狂風氣呼呼地擡起下巴,「要你管!」他不信他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男是女!

石原淡笑一聲,「回去後順便叫落葉回來。」

「喂!你不會自己去啊!」他自己都不敢去,他幹嘛要去,又不是吃飽沒事幹!

「你猜這會兒,那個情敵會不會正拿着花坐在你房裏對大嫂大獻殷……勤……走得這麽快,看來是不要我去叫落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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