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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芝蔓 -【茗門閨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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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5: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落實寵妾滅妻

直到曲縴珞匆匆把采兒嫁出去後,蕭氏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對于跟著她來到曲府的王嬤嬤感到歉疚外,她也高興曲縴珞已經能自行處理院落里的事。

不能為自己下人出頭的主子容易讓人寒心,下人就不會忠心侍主,而主子這麼做也不只是為下人出頭而已,也是在告訴他人,她這個做主子不是好欺負的。

曲縴珞為采兒找的親事,對方是凜威鏢局的武師,雖然年紀足足大了采兒十歲,長得一張方臉,但五官端正,而且人很老實,多年來在鏢局工作攢了一間宅子,日子還算過得去。

采兒嫁人的時候,王嬤嬤對女婿頗為滿意,蕭氏這才放心。

蘇灝辰這回又幫了大忙,他挑的這個人選看來是用了心的。

蕭氏本就因為之前曲縴珞遭遇流寇時被蘇灝辰所救,要找個日子登門道謝,便連這回的事一並謝了,回來的時候蕭氏還多帶了一個人,是為曲縴珞找的武婢,名為雁靈。

今天是曲縴珞準備試用香木荷窨茶的日子,這段時間曲宏總是想辦法讓她待在家里,甚至還在高老爺到訪時讓她做了一次陪客,她知道父親的心思,再不有所行動,一等高老爺讓人來為高承璟提親,曲宏肯定會立刻答應。

所幸這事曲縴珞也不是沒有防備,她找了曲宏討論糧行分紅的事,曲宏一開始不明白倒也依往例說了,曲縴珞這才表明她想加入糧行的經營,這讓曲宏不悅,曲縴珞永遠也忘不了他臉上防備的表情,彷佛與他說話的不是女兒而是敵人一樣——

「你問這個做什麼?」

「父親在為縴珞說親,縴珞之前沒多想的事現在都要開始謀劃了,出嫁之後縴珞就不是曲家人了,只等著分紅,萬一糧行沒有好好經營,那縴洛之前所出的力豈不白費了,所以縴珞希望能加入糧行的經營。」

「你不過佔了小小的股,如何加入經營?」

「但糧行如今的營收的確不如往年,不是嗎?」

曲宏當初會答應曲縴珞本就非不得已,一直以來沒心疼分紅是因為她是曲家人,她手上的銀子自然就是曲家的銀子,可他沒有想到一旦她出嫁了,就等同是帶著他曲家部分的產業去了夫家,以高家的能耐,萬一以後想在糧行里插手,那糧行還能完全是曲家的嗎?

曲宏猶豫起來,看來在完全解決這事之前,與高家的婚事得再緩緩。

「我也舍不得你這麼早嫁,你不用急著謀劃,我保證你能領到的分紅會讓你滿意。」

曲縴珞在心里發笑,這就是她的父親,自己的利益永遠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所幸她早在當年破相時就看破了所謂的「父女情」,如今才能毫不心虛的利用這事緩下她的親事。

也因為如此,曲縴珞又得到了自由,終于可以去茶園了。

臨出門前曲縴珞去見了蕭氏稟告要出門的事,就看見母親把一名婢女介紹給她。

「以後除了正梅之外,你身邊還得多帶著她,她叫雁靈,簽的是五年的活契,是我為你聘雇的武婢。」

武婢?她不過一小小商人,哪里需要什麼武婢?

「娘,你這分明是找個人監視我嘛!」曲縴珞坐到蕭氏身邊,攬著她的手臂抗議,她向來獨立,所以難得撒個嬌,蕭氏就沒轍了。

上回去蜀地,蕭氏會應允就是她這麼磨來的。

「監視?我何須監視你,直接禁你的足就好了,說了不讓你去蜀地你硬要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先是遇到流寇,後來又差點被野狼給吃了。」

曲縴珞瞪了正梅一眼,後者立刻乖順的低下頭去。沒辦法啊!她是想說謊,但夫人那雙眼像能看透人心一樣,簡單幾個字就把她嚇得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別瞪正梅,她對你是忠心的,她若不說,我都不知道蘇老板幫你這麼多次。」

這麼多次?娘親知道的似乎不只是去蜀地發生的事。

「娘……」

「顧總管回來後我的確讓人調查了蘇老板,見他行事正派,鏢局也常接護送女眷的生意,這才放心讓他保護你前往蜀地,只是這回正梅回來我一問,才知道你們早有接觸。」

「就……一些小事。」

「小事?黃姨娘院里的那兩個就沒一刻消停的,高老夫人壽宴是何等大事,讓你出糗了不就是整個曲府出糗嗎?怎會傻到用這蠢招?」

「大哥哥、二妹妹若不蠢,我還能有命嗎?黃姨娘若不蠢,會被娘給牢牢掌握在手心這麼多年嗎?」

蕭氏聞言也嘆息,過去黃姨娘母子三人的確太蠢,所以蕭氏從沒把他們放在眼里,一是曲家的事業離不了她,二是她畢竟還是當家主母,有太多手段把他們拿捏在手心里。

可滴水也能穿石,蕭氏沒料到謊言和奉承听久了也會被當成鐵一般的事實而相信箸,曲宏就是一個例子。

這幾年曲宏被黃姨娘奉承得自以為曲家的事業真是靠他才能經營到如今的規模,完全忘了這些年她殫精竭慮付出了多少心血,糧行上回才讓曲縴珞穩定了一次,現在還看不出問題,但一些較小的產業都已經因為曲宏經營不善,再過不久便會開始虧損了。

「別以為奉承我有用,我的確是想讓你在曲府里安分待一陣子,今天我去拜訪蘇老板也提起了此事,他告訴我你有多期待試做香木荷窨茶,若一直把你拘著怕是會把你悶壞了,所以向我建議為你找個武婢保護你。」

「是灝辰提議的?」曲縴珞听了難免覺得心里甜絲絲的,因為他懂她,總是支持著她,不管是她去蜀地的想法、她想上山找月鑒草,他總是依著她、保護她,相比那個總是叫她只能待在他身後的高承璟,曲縴珞喜歡蘇灝辰勝過高承璟不只百倍。

喜歡……曲縴珞想到這個詞就臉紅,喜歡……是喜歡啊……

「要不我去哪里找個武婢?雁靈以前可是凜威鏢局的,專門為雇鏢的女眷做武婢,蘇老板先挑了幾個好的來讓我挑,對這事是用了心思的。」

「灝辰本來就是好人。」

「好人?怕不只是好人吧,若換成別人只會認同我想拘著你的想法,不會幫我找人保護你,滿足你不想被困在曲府里的心願。」

曲縴珞面對他人的閑言碎語一向都是不在意的,但真的遇到像蘇灝辰這般不以世俗眼光……看她的人,她還是覺得開心,也覺得不枉兩人過命的交情。

「瞧你笑的,他懂你,你很開心?」

「娘……」

「可你開心有什麼用,那二愣子只會在背後關心怎麼夠?要拿出實際行動啊!」

「娘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雁靈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她過去可是蘇灝辰的手下,讓她听見多羞人。

「若高三少爺也是個這麼疼惜你的人就好了。」

「娘知道了什麼?父親終于要允了?我以為我說我要加入糧行經營可以讓他消停一陣子呢。」

蕭氏就知道女兒突然不知分寸的跟她爹說那些話肯定有原因,原來早在當初答應解決糧行危機時她就想著可以利用了。

「高家是個很好的對象,你父親不會舍得放棄,可是我擔心進高家對你來說不是好事。我身邊不是沒有碎嘴的人,其他府里的夫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老是叫我管好你,高夫人都笑著一張臉,可吐出口的話卻很苛薄,說什麼以曲府的家世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不是沒有,但若要高攀還是要管好你,別讓你拋頭露面,可惜了你這麼一個好姑娘。」

「高夫人別有用意?」曲縴珞過去見高夫人都是和藹可親的,但有往來是一回事,要進高家便是另一回事,想必是高承璟已經跟高夫人提過想求親的事,而因為她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所以高家人還在猶豫,對她也多了點責難。

「誰人不知高夫人最疼高三少爺,最後怕也是會依了高三少爺。」蕭氏難掩擔心,高家雖然是好親事,但那也得縴珞放得下她的志向,完全不管她的事業才行。

「我會解決這事的,我不嫁,父親還能逼我?」

「終身大事向來是父母做主的,哪有你拒絕的分,除非這個時候能有一個跟高家家世相當的人也來求親,倒是可能讓你父親再緩緩你的親事好好考慮。」

「有這樣家世的人也不一定會看上我……」曲縴洛話才剛說完,就看見了蕭氏曖昧的笑容,「娘,你別听正梅亂說,灝辰他沒那心思的。」

正梅這下是一臉無辜了,她只把兩人相處的狀況全告訴夫人,可沒說蘇老板看起來好像對大小姐有意,她更沒說蘇老板是她見過唯一入得了大小姐的眼的男子。

「我有說蘇老板嗎?這衢陽跟高家家世相當的也不只蘇老板一人,不過與高家家世相當,還相當重視你的倒是只有他。我看他也挺有眼緣,配當我女婿,你老實跟娘說,你對他有意嗎?」

「這種事我不知道,娘你自己看有眼緣就好,問我做什麼?」

曲縴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站起身向母親告辭,就匆匆領著正梅還有新得到的武婢出門前往茶園了。

蕭氏笑著嘆了口氣,這傻丫頭的心思都表現在臉上,讓她看有眼緣就好?要嫁的人又不是她,光她看順眼夠嗎?

今日蕭氏才算真的見過蘇灝辰,她剛到久蔚時,蘇灝辰還在商行里忙著,一身藏青身的錦袍藏不住他健壯挺拔的身姿,五官冷峻,比起大慶朝認定的英俊男子多了幾分剛硬,可蕭氏從來不喜歡那種帶點中性的美男子,像蘇灝辰這種看來鐵骨錚錚的男子她反而看得順眼,看來女兒是隨了她啊。

「香蘭,你說我今日有意無意的跟蘇老板提了縴珞在說親的事,他會有反應嗎?我對他說這事……對縴珞又是否真有好處?」

香蘭掩嘴輕笑,這世上能讓夫人這麼苦惱的也只有與大小姐相關的事了,「夫人不是早就把蘇老板好好打听了一番,今日才做好準備去久蔚商行嗎?」

「我家這傻姑娘整天忙著茶行的事,我若不幫忙推一把,她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啊。」

此時一名婢女入內稟報,說是陳姨娘來請安,這個陳姨娘自從進了府就不曾請安過,這回突然來肯定沒好事,蕭氏讓香蘭出去告訴陳姨娘她在午憩,沒想陳姨娘在外頭當場彬下哭了起來,說是今日的午膳被下了毒,要不是她興起喂了她養的鸚鵡幾顆米粒而鸚鵡立刻斃命,怕如今死的就是她了,說蕭氏掌家多年,一定能幫她查出凶手,懇請蕭氏為她做主。

如今是黃姨娘管家,要做主找她便是,但不管香蘭怎麼說陳姨娘就是不肯走,蕭氏擔心她真哭出什麼萬一,曲宏又會把過錯全算到她頭上,便讓香蘭請人入內,萬萬沒想到,這是她踏錯的第一步……

蘇灝辰被請進陽茶行的帳房而不是外頭的品茶座,這帳房里也有客座,想來是曲縴珞界總管、掌櫃們議事才會用到,他來到窗邊的客座,由紫藤簾幕往外望去,看見的就是他第一次來茶行時所坐的品茶座。

當時他就覺得有人在看著他,會不會是曲縴珞那時就在這里看他呢?她當時看著他心里想著什麼?他是否有些吸引她?

蘇灝辰是很想問她,可他一落坐看見曲縴珞拉著椅子著急地坐到他身旁的樣子,便不忍心再逗她了。

「灝辰,事情怎麼樣了?你查得如何?」曲縴珞沒發現蘇灝辰方才看著窗外時已經知道了她當初在這里偷看他,她一心擔憂著母親的事。

看她著急又憔悴的模樣,他當真心疼,他看了站在曲縴珞身後的正梅及雁靈一眼,雁靈立刻把正梅拉了出去,正梅一開始是不想,直到雁靈以眼神示意兩個主子的模樣。

正梅知道能安慰大小姐的只有蘇老板,便靜靜的跟著雁靈走了。

蘇灝辰伸出手輕輕撫著曲縴洛的面頰,今天除了帶給她消息外,他也決定要向她表白。

蕭氏曾提起她在議親,曲府因為蕭氏與陳姨娘的事可能暫時亂了一陣子,但他怕高家終于被高承璟說服了,那他便遲了。

「你清瘦了,想必是擔心你娘才這樣,你放心,我都查出來了,你娘會沒事的。」

曲縴珞听到他的保證,雖然證據、證人什麼的都還沒看到,但終于松了口氣,她掩面哭泣起來,心里想著的都是父親惡狠狠的言語——

「若不是為了你議親的事,怕你找不到好親事,我現在就把你母親送官!」父親怎麼能這樣相信一面之詞?她從小就知道父親對母親沒有多深的感情,對她沒有父女情,但她從沒想過父親竟是這麼無情,他饒了母親不是為了她、為了母親,而是為了不想錯過高家這門好親事。

蘇灝辰知道蕭氏如今還被關在曲府祠堂里,日進一餐,清醒時只能跪在祖宗牌位前頌經,所以曲縴珞十分擔心她,他心疼曲縴珞,听見她哭泣便將她擁入懷中,「沒事了。」

「灝辰,我不想要曲府那個家了,我要怎麼辦才能把我娘救出來?永遠的離開曲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的事都沒有隱瞞的告訴你了不是嗎?你覺得我不會死心想離開曲府嗎?」

是,他明白,所以他好想救她離開,但他提出的方法,她是否能接受?

「阿珞,我想求娶于你,你願意嗎?」

曲縴珞推開他的懷抱坐直身子,不敢置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你是……同情我?」

「傻阿珞,我上回吻你的時候,你娘這事可還沒發生呢。」

曲縴珞的淚止了,酡紅的小臉表示她也想起了上回的吻,所以從那時候他便喜歡她了?

「你上回一直說對不住,我以為你後悔了。」

「我是後悔,沒有先表白再吻你,顯得太不尊重你。」

「我……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沒關系的,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同不同意我求娶你,就算把我當成你離開曲府的機會也沒關系。」

曲縴珞輕捶了他一記,卻被蘇灝辰抓住她的手,將她給拉到他懷中,她沒有過多的抵抗,紅著臉倚在他身上,「我可是小小年紀就成了陽茶行的管事,十五歲成了茶行老板的人,憑我的聰明才智總會想出離開曲府的辦法,為了離開曲府賠上自己的身子,值嗎?」

「你的意思是不想嫁給我?」

「先等你來提親我再考慮。」

曲縴珞沒給肯定的答案,但蘇灝辰听了卻心頭發甜,像她這樣乖順的依在他懷中,還同意他去提親,這不就是好的意思了?他懂的,不會追問到底讓她難堪。

靶覺到蘇灝辰收緊了懷抱,曲縴珞也笑了,「快告訴我娘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蕭氏那日讓陳姨娘進了院落後,陳姨娘突然變臉與她爭吵起來,直說是蕭氏派人下的毒,蕭氏說如今管家的人不是她,陳姨娘卻說黃姨娘並不反對她進曲府,反對的人一直只有蕭氏,所以只有她會害她。

之後,陳姨娘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倒在地上,裙擺立刻沾了血花,大夫來診脈之後,告知陳姨娘小產的消息。

曲宏知道後大怒,陳姨娘撐著虛弱的身子哭得如梨花帶雨般,說蕭氏要派人毒害她不成,便想著先把她的孩子弄沒了。

蕭氏自然不認,陳姨娘說搜看看就知道了,若搜出了毒藥,不認都不行。

蕭氏知道陳姨娘要搜毒藥的提議有異,但她相信自己院落里的下人,不可能有人可以在她的房里塞毒藥栽贓,也任由曲宏派人搜了,沒想到有心人的確沒把毒藥塞在她房中,而是塞在香蘭的房中。

香蘭當然不認,可陳姨娘在那里哭著求一個公道,曲宏剛剛才失了孩子又被陳姨娘哭得心都擰了,便信了陳姨娘,香蘭不承認下毒,自然也不可能供出是蕭氏主使。

陳姨娘以退為進,替蕭氏求起情來,說肯定是香蘭護主自作主張下毒害了她,蕭氏不知情,哭得讓曲宏簡直把陳姨娘當成心地良善任人欺負的人,最後曲宏定了,將香蘭仗責五十,打死了便罷,沒死隔日再打,蕭氏馭下不嚴又因為口角誤傷了陳姨娘致使她小產,關入祠堂贖罪。

可憐香蘭被誣陷,打了不到三十杖就斷了氣,蕭氏在祠堂里听見這個消息昏了過去,再醒來後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像是沒了生氣一般。

「顧總管已經等不住,領人去曲府討公道,我是先來跟你說消息,隨後要接你去的。」

「我說了可以找劉嬤嬤下手,你問出來了?」

「就陳姨娘身旁那個老婆子,要由她口中問出話,費我一個時辰都嫌多。陳姨娘為了栽贓曲夫人所以沒用常見的毒,怕真由香蘭房里搜出也會讓香蘭給用了毒耗子的理由給揭過去,所以用的是不常見的。這個不常見的毒是落實了香蘭的罪名,可也造成容易追查的結果。我派人一間間問了藥鋪,只有一家藥鋪最近賣出過,去買毒的是個女子但不是曲府的人,一查之下是青樓的侍女,我想到陳姨娘出身青樓,便認定抓對了人,在她身上弄出些看起來駭人實則不重的傷,接著再把劉嬤嬤及大夫綁起來用了點刑,他們就全招供了。」

「劉嬤嬤肯定指使了人把毒藥放在香蘭房里,但大夫又是何意?」

「你心慌則亂,怎就沒想到陳姨娘懷著的孩子是留在曲府的關鍵?就算要她尋釁她都不敢拿自己的孩子來賭,所以我猜測定有問題,便把那個大夫綁了一並問了,原來是陳姨娘當花娘的時候服了不少延遲月事的藥,傷了根本,這個孩子本就保不了幾個月,她打算利用有孕先進曲府,再假裝小產把事推給曲夫人。如此未來若一直未能再有身孕,也可推說是曲夫人害她小產傷了身子。」

「這陳姨娘果真惡毒。」

「這下你放心,可以回去看好戲了。」

「嗯。」

「我送你回曲府,我的身分不方便出現,送你到曲府便走。」

「灝辰,多謝你,即便我知道劉嬤嬤有異,可她那種看多了後宅陰私的人,怕是由我來問也難由她嘴里挖出什麼,若不是你,她不會招供。」

「這不過是小事,只要能讓你不再傷心、不再為母親擔憂,要我殺了她做假口供都行。」

有人像他這樣在情話里還要打打殺殺的嗎?但曲縴珞沒被他嚇著,只是抬起頭看了他好一會兒,像下定決心一般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輕聲再道了句謝,這才站起身走出帳房。

蘇灝辰因為她的主動怔了怔,直到听見她的聲音在帳房外喊著,「正梅、雁靈,我們回曲府,羅掌櫃,勞你替我送送蘇老板。」

連讓他送她回去都不肯了,他還想多和她待一會兒呢!蘇灝辰抬起手撫過唇,想來曲縴珞是因為主動吻他害羞了,再不肯與他同行。

蘇灝辰依了曲縴珞,讓羅掌櫃送他離開陽茶行,沒想到他與曲縴珞雙雙失算,曲縴洛這一回府,徹底對曲府斷了感情。

陽茶行是個二進的院子,後廂房本來都是曲縴珞休息午憩用的,如今蕭氏搬出了曲府,住在這里。

院子里的品茶座上,曲縴珞正品著她新研發的窨茶——香木荷茶,香木荷茶用的基茶是龍井茶,曲縴珞試過在三窨之後起花,茶香帶著一點香木荷的香味,喝的當下聞到香木荷的味道只余下香氣,並沒有平時她聞著純粹的香木荷香味一般帶有寧神效果,于是她想窨茶畢竟無法完全留下香木荷的氣味,若真的只取香木荷的香味入茶,可惜了香木荷的神效。

于是她采用何涵奇的建議,三窨之後不起花直接提香,把香木荷留在茶葉里,最近她讓蕭氏試了幾回,蕭氏夜里也變得較好入眠了。

曲縴珞為自己與母親的遭遇不甘心,但喝了這茶好似暫時真能放下這份不平。

蕭氏就這麼遠遠的看著,心疼著。

那日顧總管帶著蘇灝辰審完的人來到曲府為她討公道,一開始即便陳姨娘不承認,但因為證據確鑿,曲宏的確是對陳姨娘大發了一頓脾氣,蕭氏要曲宏把陳姨娘這樣在後宅作亂的人給趕出曲府,卻忘了鬧了這麼大一出的黃姨娘那頭似乎有些過于安分了。

蕭氏正想為自己討公道,哪里知道曲雲卓竟帶了人進祠堂,指稱顧總管的話不可信。

蕭氏看著曲雲卓帶來的是個陌生人,但顧總管一看卻變了臉色,蕭氏還來不及厘清發生什麼事時,曲雲卓竟說顧總管與她有染,這些人怕也是被屈打成招來誕陷陳姨娘的。

曲雲卓帶來的人是蕭家過去的家僕,後來因為犯錯被蕭家趕出府去,當時他請求顧總管為他求情,顧總管沒同意,如今那家僕是懷恨在心。

但他倒是沒造謠,只說有一回與顧總管喝酒,他喝醉了,說出了傾慕蕭氏的話。

「你胡說!」顧總管懼怕自己的情意被揭開後再也不能留在蕭氏身邊,否認著。

「我沒胡說,你說你心儀小姐,就算一輩子只當個下人也無妨,我問你她要嫁人了怎麼辦,你說就算她要入宮當妃子,你也願自宮進宮里去做太監,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

蕭氏當時面露復雜神色的看著顧總管,也恍然大悟,要說顧總管忠心,她卻總覺得那份忠心之後似乎還藏著什麼,如今她知道了,原來是一份情意。

蕭氏沒因為顧總管暗自戀慕她而生氣,甚至沒因為當時的情況顧總管的情意會害了她而擔心,她只是看著自己喊了近二十年的夫君,為了妾室及青樓出身的外室而厭棄她,只要是對她不利的證詞他全然相信,蕭氏突然覺得,自己近二十年的付出未免過傻……

于是,她什麼也不求了,不求處置陳姨娘,心灰意冷的回了曲宏一句——

「一切都隨你吧,想留下陳姨娘你便留,想相信我、不信我也都隨你了。」

「你犯了錯以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想把一切揭過去了?」

這時曲縴洛正好趕回來,听了蕭氏身邊的人把一切告訴她,曲縴塔急了,要父親一定要相信母親的清白。

但曲宏哪里肯听,逼得曲縴珞只好使出最後一個手段,「父親可以不信母親,但有件事你一定要信,父親若處置了母親不貞的罪名,高家這門親事就要斷了。」

曲宏都快氣得吐血了,養了十五年的孩子養不熟,先前跟他說要加入糧行的經營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為了她不貞的母親威脅他!

黃姨娘姍姍來遲,但似乎是早知道祠堂里發生了什麼事,一听見曲縴珞的話,附耳對曲宏說了幾句,曲宏面色緩了,但說出口的卻是殘忍的話——

「我就是在這祠堂里把蕭氏打死了,對外說她是病死的,高家也無話可說。」

「父親!」曲縴珞難以置信,她知道父親無情,卻不知道父親無情至此。

「但我也不是不能饒了蕭氏一命,縴珞,能不能讓你母親活命,就看你的決定了。」

「父親想要我做什麼,說吧。」

「你糧行的股份得吐出來,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你的嫁妝不會因為你這個不貞的母親而少了一分一毫。」

糧行股份是她用來讓父親延後為她訂親的一個手段,曲縴珞也沒想真的加入糧行的經營,可她沒想到父親竟可以用母親的性命來威脅她交出股份,她笑了,笑得淒涼、自嘲。

天知道蕭氏多想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但不能看女兒那徹底心灰意冷的心傷。

「縴珞,娘的事上天自有公評,你就把糧行的股份握在手中,讓糧行從此不能消停為母親報仇吧。」

曲縴珞卻是笑了,沒有一滴淚水,語氣十分絕情,「娘,縴珞才不是傻子昵!沒了你,那糧行能撐多久?我才不要為了糧行費盡心思,父親想多給我一些嫁妝便當我賺了,若不給也罷了,就當是還曲府養育我的恩,自此……我不欠曲府了。」

「你……」曲宏氣得口不擇言,既然是個無心于曲府的不肖女,不如早早嫁了為曲家事業多換些助益,「很好,那我也不留你了,高家已經表示擇日上門求親,到時我便將你嫁給高家。」

黃姨娘可不樂意,但她也不想真的把蕭氏的事傳出去,畢竟主母不貞又哪里能教得好後宅的姑娘,萬一害女兒玉芙說不上好親事那可不行,今天的事只是要逼走蕭氏,至于高承璟及玉芙的事,她早有了其他的辦法可以解決。

那日之後,蕭氏就搬出了曲府,曲宏要給蕭氏休書,蕭氏不肯同意,說了至多只接受和離,要不然就魚死網破把那日在祠堂的事全傳出去,讓曲縴珞進不了高家。

曲宏不信,蕭氏就說她已經看上另一個女婿人選,他說了不會計較那些蜚短流長,今生非縴珞不娶,她不擔心女兒的親事。

曲宏雖然不信蕭氏會拿女兒的終生幸福來賭,卻又擔心蕭氏已經喪心病狂,所以搬是讓她搬出去了,但是要寫休書還是和離書卻一直沒定論。

「曲夫人。」

蕭氏听見有人喚她,她拉回了思緒,轉過身看見被羅掌櫃領進來的蘇灝辰,他捧著一月季花盆栽,恭敬的對她躬身行禮。「你對縴珞的好我很欣慰,但他日我的事若傳了出去,怕你會成了笑柄。」

「夫人被陷害一事是我查出的,我自然知道那是黃姨娘、陳姨娘害不了夫人而使出的下三濫手段,又怎麼會信外頭的傳言,但晚輩也有句話要說。」

「喔?什麼話?」

「即便將來夫人真與顧總管……晚輩也不會有其他想法,請夫人千萬不要為了阿珞,自以為犧牲自己是為她好。」

蕭氏難得感到羞窘,這些日子她被趕出曲府後,顧總管加倍的對她好,只差沒明著說不管是休棄還是和離他都想要她,蕭氏不是不知道他的真心,甚至早已多年不曾感覺到男女之情的心都有些悸動,但她終究是見不得有閑言找上女兒的,所以只能壓抑。

「別說我了,總之我特地讓你來,你別讓縴珞不開心。」

「我來就是來對她說,我已經上曲府去提親了,正巧也踫上高家提親的人,曲老爺正大傷腦筋呢!」

「想必是有兩家門戶相當的親事讓曲宏舍不得,怕是恨不得我當日生的是雙生女。」

「曲老爺是有兩個女兒,可惜了好的只有夫人你生的阿珞。」

「又夸我又夸縴珞的,你想娶縴珞還是多花點心思說服曲宏吧。」

「他啊……我不用花心思,多砸點聘禮就是了,我現在只想著讓阿珞重展笑顏。」

看著他捧著的月季花,蕭氏知道他的確是用了心思,「連阿珞喜歡的花都知道了?」

「阿珞喜歡的,我都知道。」

「去吧。」

蕭氏讓蘇灝辰去見曲縴珞,看見曲縴珞因為他的到來而露出笑容,這才放心回房。

曲縴珞看見月季花盆栽很意外,他不記得她對他說過喜歡月季花。

「你怎知我喜歡月季花的?又是正梅說的?這個吃里扒外的,我干脆早早把她嫁給段護衛算了,她的胳膊都已經往外彎了。」

蘇灝辰將盆栽放上茶桌,看見曲縴珞輕撫月季花的樣子,她老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怨過正梅一次。

「這回你倒是誤會正梅了,記得我們由蜀地回來時路過一處月季花園,你那時的表現讓我知道你甚愛月季花。」

「真的?」

「我的雙眼只看著你,自然不會錯過你喜愛的。」

曲縴珞甜絲絲的笑了,再多的煩心事都因為他的到來一掃而空,「見了你,我竟然連最後一點點郁悶都掃除了。」

「我是一帖良藥,我知道的。」

「我有件事拜托你幫忙。」

「說吧,十件事我也幫。」

「我跟娘商議過了,曲家的事業她好歹苦心經營了近二十年,舍不得看它敗落,再加上?那些鋪子體質是不錯的,都是我父親不會經營,最近甚至想把鋪子賣了,你可否幫我找人出面替我娘買下,我怕我父親知道是我娘要買會刁難她或抬高售價。」

「這小事,我一定辦好。」

「多謝你了。」

「不用跟我說謝,以身相許就好。」

曲縴珞用力捶了他一記,明知道他根本不會痛,還是拿這做為懲罰,因為他若真痛了,那就該她心痛了。

「我拿月季花做個香囊給你吧,你可以把香囊當成是我戴在身上。」這已經是曲縴珞能說出口最令她害羞的情話了。

蘇灝辰哪里不知道曲縴珞面皮薄,所以听了更是開心,「好!我會把香囊永遠戴在身上,就算死也不拿下。」

「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蘇灝辰將曲縴洛擁入懷中,他並不覺得不吉利,人終有一死,他死的時候把香囊戴在身上,不就有如死也相守一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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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5: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黃姨娘的手段

曲宏的壽宴往年都會風光大辦,但今年主事的人居然不是主母蕭氏,而是妾室黃姨娘,雲乃是正宴,賓客上門道喜,一個妾室尚且不能赴宴,更何況還是妾室操辦的壽宴,只是這樣的閑話大伙兒只會私底下說著,誰都不會拿到台面上說破壞氣氛。

曲縴珞早就對曲家無心了,對曲宏更是冷淡如陌生人,是蕭氏告訴她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得好,她不想做曲家女兒總也還要做個商人,被人背後議論對商譽不好。

于是曲縴洛參加了喜宴,而曾上門提親的蘇灝辰也被黃姨娘送了請帖,黃姨娘不知道曲縴珞與蘇灝辰私底下早就私訂終身,還以為兩人只是生意上有往來,所以蘇灝辰看上了曲縴珞。

她會給蘇灝辰請帖很簡單,高家的親事不能丟,因為她的女兒玉芙喜歡高三少爺喜歡得緊;蘇家的這門親事也不能丟,因為曲縴珞若嫁進蘇家能幫襯曲家是最好,若是不能幫襯曲家,至少蘇灝辰把曲縴珞娶走了,她的玉芙就少了一個阻礙。

可換到曲宏這里卻不是這麼想,雖然覺得兩方都是好姻緣,卻也知道高家得罪不得,可他旁敲側擊問過女兒的心思,她明顯是喜歡蘇灝辰,萬一他硬是把她許給了高家,她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她才剛為母親頂撞過他這個父親,怕是不會輕易如他所願。

所以在壽宴上看到蘇灝辰時,曲宏覺得十分為難,真恨不得把曲縴洛拆成兩個,兩方都不得罪,不管是高家或是蘇家,對曲家的事業都有相當大的助益。

斑承璟見到蘇灝辰更是不快,他花了好些功夫才讓父母答應到曲家提親,結果提親那天竟出現了蘇灝辰,原先以為兩家的交情會讓曲伯父應允,沒想到曲伯父竟只回答終身大事非兒戲,他還得好好為縴珞籌謀、籌謀。

那日返家後父母十分生氣,還說了曲家若是不識抬舉,那麼親事不成以後連交情也別提了,這讓高承璟擔心他原先以為能成就的好事怕是要吹了。

曲縴珞在暗處冷眼看著,今天這個場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才會造成這般詭異的情況,而她這個當事人卻是冷眼旁觀,父親想利用她套住斑家成為姻親是不可能的,現在她與曲家還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和諧,父親最好不要傻得破壞了。

遠離宴會的韶嫣閣,曲縴珞在宴席上稍微露個臉就回來了,本來她可以在宴席上多待一會兒,但曲宏有意把高夫人交給她來接待,曲縴珞這才推說不適早早回院落。

她原先並不討厭高夫人,過去高夫人對她也是和藹可親,但自從高承璟表示想求娶她後,高夫人在蕭氏面前說的那些數落話,曲縴珞卻是記恨在心的。

不是因為高夫人批評她,而是因為她數落母親,曲縴洛很多事都能忍,就是欺負她母親不能。

曲宏拿她沒轍,最後只能由著她離席。

「在想什麼?」

曲縴珞獨自走進韶嫣閣,听見蘇灝辰的聲音而回頭,才發現正梅及雁靈早在院落門口就停了腳步,而蘇灝辰已經跟她進了院落里。

「你在外頭也就罷了,現在居然也敢直接閬我的院落了。」

「我就快是曲府的大姑爺了,進你的韶嫣閣又算什麼?」

「大姑爺?我父親還沒允呢。」

蘇灝辰拉著曲縴珞進了亭子,在石椅上坐下後就摟著曲縴珞坐在他腿上,「听說那日我們兩家同時提親,高向安回府後對高承璟發了一頓脾氣,事後還給了你父親一頓排頭。」

「高家本就不想要我這樣拋頭露面的媳婦,是拗不過高三少爺才來談親事,如今我還敢拿喬,高家肯定不快。」

「要不要我也對你父親施加點壓力,讓他不敢得罪我?」

「暫時還不用。」曲縴珞倚靠在蘇灝辰的懷中,如今只有他的懷抱能讓她感到安心、感到歸屬,她怎麼可能願意嫁給其他男子?

「你有計?」

「我沒有,我在等,看看黃姨娘夠不夠成氣候,能夠幫她的女兒求得高家這門親。」

「你是說曲玉芙喜歡高承璟?」

「你忘了在高府的百花宴上,我大哥哥設計毀了我要送的壽禮?就是因為我二妹妹喜歡高三少爺,所以才希望我在宴會上出糗。」

蘇灝辰想起百花宴後進行賦詩作畫行樂的節目時,曲玉芙拱曲縴珞在他畫上題詩。

「莫非她以為你沒本事,才會提議讓你在我的畫上題詩?」

「正是,結果沒想到反而讓我出了風頭。」

「說來她無意間成了我們的紅娘了。」

「算她還有點用處。」

蘇灝辰開懷大笑,曲家後宅黃姨娘母子三人說他們聰明呢,又都做蠢事,可說他們蠢呢,又能把蕭氏陷害到這個程度,依蘇灝辰看,怕是老天爺剛好打了瞌睡,他們的計謀才能成功,只是好運總有用盡的時候,他們有本錢等。

「你最近怎麼都沒到茶行去看我?」最近她煩心的事多,而且香木荷茶又到了準備上市的時候,有時忙得累了多想看他一眼,那麼身體再累都好像能得到慰藉一般。

「因為我與朝廷做生意的機會又來了,所以不得閑。」

「喔?什麼樣的生意?」

「北方的狄羌終于按捺不住出兵了,但北方因為旱災,朝廷已經開了官糧倉,朝廷欲出兵鎮壓,軍糧恐後繼不足,同鼎已經向戶部爭取此案,我也打算爭取。」

曲縴珞總算明白高家為什麼願意隱忍這麼久沒發難,原來是朝廷要糧,而高家想藉由曲家的人脈購糧吧。

「我幫你。」

「你?你父親不是不讓你管糧行的事?更何況曲家糧行已經采取行動了,萬不可能這個時候改變合作對象。」

「我父親做了什麼?」

「高家為了取得足夠的米糧,不惜要你父親提高收價。」

曲縴珞知道蘇灝辰不會坐以待斃,看收購價提高就追價或是遲遲不另行他法都不可能,「喔?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找小地主合作。」

「小地主不缺糧也不缺銀子,就算要賣米糧,又為什麼一定要賣你?」

「因為我並不打算用收購的,而是用‘合股’的,雖然對久蔚來說利潤較低,但容易得到地主們合作的意願。再說了,提高收價就代表我要壓不少成本在購糧上頭,改為合股我所需要支出的成本反倒降低不少。」

曲縴珞不得不佩服他遇到困境立刻能想出轉園辦法,他天生就是從商的料,當年進鏢局險些埋沒了。

「你算得真精呢!這樣一來你雖然利潤不高,卻是以最少的成本博得了與朝廷做生意的機會,總之你本來所求的就是如此,利潤並不是你第一個考慮的事。再說了,如果與朝廷做不成生意,你遍布大江南北的商隊也能把米糧給賣出,也算是想好了退路。」

「所以,最近我忙得很,才會少了時間去看你。」

曲縴珞也不是真想纏著他不讓他辦正事,只是兩人互相表白心跡之後,她總覺得一日不見他就想念得緊。

「我認識不少小地主,我幫你吧。」

「你要幫我?這可是扯曲府後腿的事。」

「你覺得我看著我娘被逼著離開曲府,又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誣陷,我還在乎曲府嗎?」

「那我先謝過了。」蘇灝辰知道曲縴珞多少帶點報復的心態,但得利的是他,他不會不識相的說什麼不需要她幫助的大話,總之她幫了他,事後他多為她做些事感謝她便是了。

「隨我到書房去吧,那里有份名冊是我娘交給我的,都是一些與我娘有些交情的小地主。娘離開曲府後,特地整理了名冊給我,以備來日拿來與曲家糧行談條件。」

「你娘是怕你父親會逼你嫁,所以給了你談判的籌碼?」

曲縴珞點了點頭站起身,拉著蘇灝辰往書房去了。曲縴珞才剛與蘇灝辰議定好何時去拜訪地主,就見正梅匆匆的進了韶嫣閣向她稟報秋黛閣不知出了事情,曲宏及黃姨娘都匆匆去了。

秋黛閣畢竟是曲府後宅,蘇灝辰進了韶嫣閣就夠出格了,自然不能再進秋黛閣,便讓曲縴珞有事可以找他幫忙,然後逕自回到宴席上。

當曲縴珞到秋黛閣時,看到的是令人震驚的一幕。

曲玉芙坐在床上抓著凌亂不堪的衣裳遮掩自己,高承璟狼狽的站在一旁,當然衣裳也是凌亂的,而且一身的濕衣裳似是被潑了水,曲宏及黃姨娘早曲縴珞一步進了房,兩人是一臉怒意。

斑承璟一看見曲縴珞,竟拋下曲玉芙想上前解釋,「縴珞,事情不是你見到的這樣!」

「承璟哥哥這麼說什麼意思?難道……難道是我自己不知羞,把承璟哥哥拉上床的嗎?」

「曲玉芙!」高承璟赤著一雙眼眸,他是醉了沒錯,可他自己知道口口聲聲喊的都是曲縴珞的名字,曲玉芙不可能沒听見,她是故意讓他將她當做曲縴塔而委身于他的。

「承璟哥哥喝醉了闖進秋黛閣來,我介意著男女大防想讓人扶你去大哥哥的廂房休息,誰知你突然就獸性大發,把我……把我……」

曲玉芙掩面大哭起來,黃姨娘上前擁著哭泣的女兒,也跟著哭著怒斥高承璟。

「高三少爺,你還想狡辯嗎?要不是我想著玉芙離席太久想來看看她,怕是沒人撞見這事就讓你逃了吧!」

「我、我不是……不是的……」

「不是什麼,要不是我潑了你一壺水,怕你酒醉還沒清醒吧!」

曲宏走到了床邊,看著床單上一抹紅,再望向高承璟,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莫測高深。

曲宏是有怒意,但曲縴珞卻覺得父親那雙眼里還藏了算計。

突然之間,曲縴珞懂了,看來可悲的不只她一個,恐怕父親心里除了大哥哥,女兒對他來說都是不重要,可以犧牲的吧。

案親肯定想到了解套方法,要藉由這個機會與高家、蘇家都結親,這算盤打得好響啊!

「這件事看來我不該在場,父親,請容縴珞告退。」

「嗯!你先出去幫忙你大哥哥招呼外頭的賓客,還有這事先別讓你大哥哥知道,我怕他一生氣沖動誤事,這事傳出去對你們兩個姑娘家都不好。」

曲縴珞點了點頭要離開,高承璟卻上前攔住了她,「縴珞,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是她,我以為是你啊!」

曲縴珞又羞又憤,他說了什麼?所以他的確是有意進後宅,而且是為了奪她清白?

曲縴珞退了一步不想讓高承璟踫到她,她只覺得惡心,雁靈也立刻上前擋在曲縴珞面前。

曲宏對高承璟可不再客氣了,畢竟他欺辱了他的女兒,可不是一句錯認就能揭過去的,「高三少爺,你已經毀了我一個女兒的清白,還想毀了另一個嗎?」

黃姨娘此時也哭喊了出來,「你都已經上門跟縴珞提親了,為什麼還要招惹我女兒?」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喝醉了,有一個曲府侍從要領我到雲卓的房里休息,接著縴珞出現了,她攬著我的手臂對我訴說情話,拉著我進房,我……明明看見是縴珞的。」

「你胡說什麼!」枉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竟認為她會是這麼不知羞恥的女子,主動拉著他進房嗎?

「縴珞,真的!我真的以為是你。」高承璟推開曲宏上前擁住曲縴珞,他不願意承認他抱的人是曲玉芙,明明方才他抱在懷中的是她啊!

「你做什麼!放開我!」曲縴珞剛尖叫出聲,下一瞬高承璟就被雁靈拉了開來,雁靈幾乎就要一掌劈昏高承療,沒想到會有人提前一步在高承環臉上賞了一記怒摑。

曲縴珞逃離高承璟的懷抱,就看見被人請過來的高夫人憤怒的摑了高承璟一掌。

「你爹進不了曲府後宅,所以我代替他來教訓你!你看你做了什麼事?」

「母親……」

斑夫人看著被武婢護在身後還驚魂未定的曲縴珞,以及瑟縮在黃姨娘懷中哭泣著的曲玉芙,真真覺得自己是上了賊船了。

斑曲兩家是有些交情,她原先也不討厭曲家的兩個女兒,但並沒有喜歡到可以當她的兒媳婦,兒子看上的曲縴珞終究是嫡女,若能別再拋頭露面親自管理茶行,要納做兒媳她也忍了,但曲玉芙不過是妾室所生的庶女,哪里配得上她的兒子!

自己的兒子她清楚,不是那種喝醉了就對姑娘胡來的人,就算對方是他中意的曲縴洛都不可能,怕他不是酒醉,而是被人下了藥。

若真是被下了藥,她得趕快把兒子帶回去讓大夫看看,若來得及驗出藥性,或許這門親事還推得了,否則……高夫人望向床上的曲玉芙,那隨了母親的狐媚樣就算在哭訴自己被輕薄,模樣都十分虛假。

「曲老爺,今天的事我會給曲家一個公道,承璟衣裳都濕了,我先帶他回去免得著涼了。」

曲宏相信高家丟不起這個臉,也不怕高家不認帳,想著未來兩家還要結成親家且還有生意要合作,現在也不宜撕破臉。

「高夫人,我們兩家多年的交情,我便信高家一回,希望高夫人能給曲家一個公道。」

斑夫人喊了身後的嬤嬤扶著高承璟離開。

沒想到高承璟還不放棄,「娘,我要的只有縴珞!」

「夠了!你丟的臉還不夠嗎?今天的事不管怎麼解決,你與曲大小姐都不可能有緣分了。」

「我不要!我只要縴珞!」

「給我堵了他的嘴拉出去,交給外頭的小廝,用綁的也得給我綁上馬車。」

嬤嬤應了聲,對高承璟福身說了句「得罪了」,就把他半拖半拉給帶出去了。

然而床上的曲玉芙還不消停,哭喊著,「大姊姊,玉芙已經被承璟哥哥給……大姊姊,你把承璟哥哥讓給我好不好?」

此時的曲縴珞似乎懂了,懂這一切的鬧劇起因為何,她一直知道黃姨娘會用計得到高承璟這個女婿,卻沒想到會用如此低三下四的手段,姑娘家的名節在她眼中一點也不重要嗎?

這事若傳出曲府,即便高承璟最後娶了曲玉芙,她就不怕曲玉芙被指指點點嗎?

曲縴珞勾出一抹冷笑,看得黃姨娘變了臉色。「黃姨娘、二妹妹,真是一出好戲啊。」

「你胡說什麼?玉芙是你的親妹妹,她受辱了你居然說是一出好戲?我知道高家是好親事對你的事業也有幫助,可如今高三少爺對你妹妹……你不讓她,難不成還想姊妹共事一夫嗎?」

曲宏听見黃姨娘話說得難听,更怕這事傳進蘇灝辰耳里會錯過蘇家這門親事,連忙制止她,「你才在胡說什麼,縴珞沒同意要嫁高三少爺。」

曲玉芙止了眼淚,彷佛听見好消息,「真的嗎?大姊姊不喜歡承璟哥哥?」

「二妹妹無須問我喜不喜歡高三少爺,你該擔心你玩的把戲若沒被揭穿便罷,只是嫁給一個不愛你的男子而已。若是被揭穿了,你的名聲盡毀,這輩子怕是只能進尼姑庵了。」

「縴珞,你說這什麼話,是打算毀了你妹妹嗎?」

曲縴珞看著父親,她的母親敗得真冤,不是黃姨娘高明,根本是父親瞎了眼。

「事已至此,我說再多都無法改變什麼,父親如今如願了,兩門好親事都成了不是?」

曲縴珞不想再看黃姨娘母女演戲,領著正梅及雁靈離開秋黛閣。

來到前院,她看見宴席上的蘇灝辰心不在焉的望著後宅角門的方向,直到看見她出來才松了一口氣,對她露出笑容。

曲縴珞看蘇灝辰擔心她的模樣覺得窩心,此時的她由衷感謝上天將蘇灝辰送到她身邊,若是像曲玉芙那樣愛上一個對自己無心的人,未來又豈會幸福?

想要巴結高家的人不少,高承璟一向不樂意與那群狐群狗黨來往,但現在的他只想醉死自己,所以對于那些人的邀約來者不拒。

然而今天在聚仙樓二樓東廂酒過三巡之後,他竟看見二樓西廂那頭蘇灝辰與曲縴珞一同送了一名賓客出雅間。

他們兩個已經是可以一同宴客的關系了嗎?

斑承璟站起身,踩著微醺的步伐要離開,同行的人想扶他被喝斥了回來,他們便由著他了,高承璟走向蘇灝辰及曲縴珞又一同入內的雅間,用力的敲起門來。

蘇灝辰及曲縴珞收好了約 書,這是最後一位入股的地主,蘇灝辰已經湊足朝廷要的量,只要他開的價能優于高家,那麼朝廷這筆生意將是蘇灝辰囊中之物。

蘇灝辰及曲縴珞正想慶祝一番,雅間門上便傳來無禮的敲門聲,雁靈上前開門,醉得站不穩的高承璟就這麼跌進來摔倒在桌子上,曲縴珞立刻站起身,蘇灝辰將她護在身後。

「高三少爺,你是酒醉走錯了雅間?」

「不是!我是來見縴珞的。」

曲縴珞不是不同情高承璟,他的確是被黃姨娘及曲玉芙所害,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可曲縴珞忘不了高承璟鑄下大錯後竟不顧她意願的抱著她說他把曲玉芙誤認是她。

沒錯,下藥的人是可惡,可終究是高承璟把持不住自己,若他是正人君子,曲府的院子里有個池塘,跳下去多少也能清醒,至少能撐到請來大夫,但他不是,他听從了身子的慾望,抱了眼前唯一的女子,那他便怪不得別人。

「高三少爺,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縴珞,我是被下了迷情藥。」

「想必有大夫診斷吧,你大可去跟我父親、黃姨娘、曲玉芙他們三人要一個公道。」

「他們用的藥,歡好後就能逼出體外,再一壺水當頭潑下來,連能做為證據的汗水都不留了。」

蘇灝辰挑起眉,三兩句話就猜出那天曲府後宅發生的事,這丑事曲縴珞沒臉拿出來說,只告訴他黃姨娘出手了,高承璟該對她死心了,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那麼高三少爺只好認了不是?」

「要我如何認?我愛的人是你啊,縴珞。」

蘇灝辰不悅,一把推開想上前糾纏的高承璟,他人就在這里,是當他死了嗎?

「可阿珞喜歡的人是我。」

「不可能!你一個粗魯武夫哪里配得上我的縴珞妹妹?」高承璟看著曲縴珞,雙眸中盡是請求,「縴珞妹妹,你原諒我一回好不好?我想娶的只有你,我會對你加倍的好來補償你。」

「你對我二妹妹做了那樣的事都可以不對她負責,我如何相信你會對我好的話。」

「好!我負責,你嫁我為正妻,我納她為妾室,這樣可以嗎?算是負責嗎?你會原諒我嗎?」

曲縴珞不明白高承璟怎能如此執著,她一直以來表現得還不夠清楚嗎?她不愛他、不喜歡他,至多就當他是青梅竹馬的哥哥,可當她知道他把曲玉芙當成她來擁抱後,無法容忍他對她有邪念而且還付諸實行。

「高三少爺,我們不可能的,我喜歡的人是灝辰,他也喜歡我。」

曲縴珞竟然顧不得羞的直接把喜歡他的話都說出口,可見是被高承璟纏怕了,蘇灝辰只想了結這出鬧劇,「高三少爺,再鬧下去難看的就是你了。」

「你們……互有愛意?」

蘇灝辰一臉你終于明白了的表情,沒有多說一句話。高承璟自嘲的狂笑出聲,是啊!他早就覺得兩人過從甚密,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承認,還認為自己有機會得到曲縴珞,甚至不惜給曲宏壓力想逼他答應婚事?如果今天另一門親事不是蘇灝辰這樣與高家相等的家世,他早就得到曲宏的應允了。

「你們曲家打的如意算盤,高家、蘇家兩門親事都想要,便把曲玉芙硬是塞給我?」

「高三少爺,毀了曲二小姐清白的人可是你自己。」

斑承璟听不進這樣的話,他悲傷至極口不擇言,「曲縴珞,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為了嫁給蘇灝辰,又怕高家對曲家施加壓力,所以幫了你妹妹一把,先由你勾引我,再把我帶進曲玉芙的房中?」

蘇灝辰再也听不下去,一拳就往高承璟的臉上揮去。

斑承璟跌在椅子上,嘴角淌出了血,卻還是大笑著,「這是惱羞成怒?」

「這是教訓你壞姑娘家的清白,你若真懂阿珞,就該知道她不可能做出勾引你的事。」

「我不相信!曲縴珞,你如此踐踏我的真心,我不會原諒你。」

斑承璟鬧事的聲音終于傳回他原來的雅間,那些人怕真出了事連忙過來把人架了出去,塞上高家的馬車把他帶回去,不過經過大堂時還是不少人看見他失態,也開始打量起樓上與他起爭執的究竟是何人。

「看來咱們得再待一會兒,待大堂的客人換過了一批再走。」

曲縴珞點頭回應蘇灝辰,臉色卻十分蒼白,她被如此指責,實在無法同情也算是受害者的高承璟。

「高三少爺到底吃了什麼樣的迷情藥,才會對自己以為的如此深信不疑?」

蘇灝辰方才在氣頭上,只顧著教訓高承璟,如今高承璟被架走了,他才對高承璟的話又想深了一層,「難不成高承璟對你妹妹做那件事時,眼里看見的是……」

「別再說了,我听了不舒服。」曲縴珞低下頭紅了臉,她不知道服了迷情藥後會是怎

樣,在那當下對曲玉芙來說何嘗不是一種羞辱。

「該死!我應該把他打到失憶才對!」

曲縴珞錯愕的看著蘇灝辰,看見他一臉嚴肅絕對不是說空話的神情,忍不住掩嘴笑了,她這一笑,一旁的正梅及雁靈也跟著笑了。

「笑什麼?很好笑嗎?」

蘇灝辰過去可是雁靈的主子,她立刻收了笑容。

但曲縴珞對蘇灝辰可不留情面,「當然好笑,你吃味的樣子很好笑。」

對!他就是吃味!阿珞的身子他都還沒看過呢!斑承璟就算是錯把別人當成她,光是幻想都不行。

「阿珞,我再給你父親一點壓力,讓他快些答應婚事吧。」

「這事你做主就好,問我做什麼?」這個傻子,難道讓她一個姑娘家說好嗎?她可說不出口。

蘇灝辰送聘的日子,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送聘的隊伍由久蔚商行出發前往曲府,整個衢陽城沒有人不知道,畢竟前幾日高家才送聘要求娶曲玉芙,符合身分的六十六抬聘禮已夠讓人當談資好一陣子了,今日又有另一人送聘求娶曲家另一個姑娘,而且還是比高家更風光的場面。

那浩浩蕩蕩送進曲家的,是一共一百零八抬的聘禮。

這幾年商賈當道,不顧禮數送聘的情況多了去,只要不越過皇家的一百二十八抬,也沒人會管什麼禮數不禮數的,商人的身分是不比官家,但財勢明擺著放在那里,這年頭,有錢就代表有勢啊!

而且以蘇家的身分,這一百零八抬又算什麼?蘇灝辰好不容易得以求娶曲縴珞,當然不會在這事上虧待她,要不是怕被砍頭,要他送一百二十八抬他都送得出手。

這種曬聘禮的事,各個財大氣粗的富戶都會做,曲府也不例外,一名司儀就站在曲府大門口唱禮,曲府外面看熱鬧的人不少,一個又一個都是張大了嘴的驚訝表情。

曲宏得意得嘴都闔不攏,之前送給曲玉芙的聘禮已經讓他被整個衢陽城給羨慕嫉妒了好幾日,沒想到蘇家送來的更多、更名貴,誰說女兒是賠錢貨,瞧他定了多好的兩門親事啊!

站在角門邊的曲玉芙卻是恨得絞手絹,以高家的能耐哪里出不起這一百零八抬聘禮,可那日送聘的人只是一臉冷漠,一點也沒有辦喜事的歡喜就罷了,居然還說什麼規定了平頭百姓的聘禮就只能送六十六抬不能逾矩,還請見諒。

是,六十六抬對曲家這樣的門戶是很多了,大哥哥送聘的時候都不一定能拿得出六十六抬,但高家可是皇商,要送個八十八抬都不會有人說什麼,更何況這不是有個逾矩的蘇灝辰送了一百零八抬嗎?

曲玉芙不想看蘇灝辰那一臉春風得意的表情,會讓她想起高承璟自己沒來竟只派了總管來送聘,分明是看輕她。

她知道高承璟喜歡的人是曲縴珞,那日高承璟抱著她時喊的都是曲縴珞的名字,她要不是為了能順利嫁進高府又如何忍得下,但盡避如此,如今要嫁進高家的是她曲玉芙,曲縴珞也要嫁給別人了,高承璟最後總會接受她的。

曲縴珞遠遠地看著曲玉芙拂袖而去,怎不知道她想著什麼?曲縴珞不同情她,得到這樣一門親事是她自己求來的,怪不得別人。

曲縴珞站在角門後偷偷往前頭看著,正梅也跟在曲縴珞身後探頭,看大姑爺那得意的樣子,忍不住笑著,「大姑爺臉上那樂得跟什麼似的。」

「他不都那個不正經樣。」

「大小姐這可冤枉大姑爺了,大小姐有幾次讓奴婢去給大姑爺送消息,在商行里的大姑爺那張臉可夠冷的。大姑爺會到這個年紀還沒訂親,許是那張臉把人家姑娘家給嚇的,雁靈,你說是不是?」

雁靈想了想過去在鏢局的事,「奴婢進鏢局進得晚,那時主子……我是說蘇老板已經不在鏢局了,但偶爾看見蘇老板回鏢局時訓斥不認真練習的人的確嚇人,那些人被訓得冷汗都流了一缸子。」

「瞧你說的,把他說得像小閻王一樣。」

曲縴珞這麼說的當口,看見蘇灝辰正要往角門看過來,她連忙躲了起來,姑娘家躲在這里看自己的聘禮,說出去還不讓人笑話。

蘇灝辰感覺到有人看著他,他往角門望去只來得及看見一抹翠色衣袂飄過,他猜測是他的未婚妻在偷看他,很快的,角門後偷偷露出的一雙眼證實了他的猜測,蘇灝辰對曲縴洛露出了笑容。

最近他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先是曲宏同意了親事,後又在曲縴珞幫助下成立了白米銀號,與高家比價的結果他取得了與朝廷合作的機會,順利與戶部簽了約 書。

只是在他身上的萬事順遂到了曲縴珞身上卻遇到了些問題,他來送聘的前幾日先去拜訪過他的準岳母稟告要送聘的事,蕭氏告訴他茶行出了問題。

陽茶行有些大客戶是經由高家介紹而來的,最近居然一個接一個的停止訂貨,不難猜出是高承璟所為,先不論高承璟對蘇灝辰的嫉妒、對曲縴洛的由愛生恨,曲縴珞幫蘇灝辰開設白米銀號斷了高家的生意,應也是高承璟唆使陽茶行那些客戶的原因。

曲縴珞的香木荷茶剛上市就遇到挫折,但這是她自己招惹來的,本也沒打算對蘇灝辰

說,蕭氏倒也不是希望蘇灝辰幫曲縴珞,只是想告訴他曲縴珞為這段倩也付出不少,要蘇灝辰不能負她。

蘇灝辰知道曲縴珞不會向他開口,便也假裝不知道此事,私底下為陽茶行尋找解決難關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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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6: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阿珞是你的人

湘原城,與衢陽同屬興州府,是整個大慶居民平均壽命最高的城。

當地居民長者多又長壽,所以被稱為福地,興州府衙更是年年舉辦「千叟宴」宴請當地長者。

去年因故停辦一年,北方就突然遭了旱災,多年來只是騷擾邊境的狄羌人也動真格的出了兵,所以一直有耳語「千叟宴順利便國泰民安」的傳言又傳開了,讓府衙今年特別慎重。

這日久蔚迎來一名貴客,來者是興州知府幕賓,蘇灝辰將貴客請進花廳,卻不知他的來意,蘇灝辰讓人送了 茶,等著簡幕賓告知。

簡幕賓未開口就先被茶香吸引,他拿起茶盞輕嗅,接著茶湯入口。

「蘇老板,這茶湯女敕綠清澈,檀香鮮靈馥郁,茶湯口感絲滑入喉,檀木的香氣與茶香協調、相得益彰,這樣的好茶難得啊!」

「簡幕賓過獎了,這茶是特別,但特別之處是在于它是陽茶行的曲老板為了蘇某特別窨制,普天之下只有久蔚商行才能喝到。」

「原來是蘇老板的未婚妻曲老板親自窨制,這茶的原料應不是尋常茶種吧。」

「這茶是以玉葉長春為基茶,以檀木窨香。」

「玉葉長春?那可是名茶啊!」

「曲老板曾說,茶的品質要好,才能與香料完美協調,所以她選擇茶種特別用心。」

「蘇老板年紀輕輕,商行的商隊就走遍半個大慶江山,可謂成就不凡,而曲老板一介女流能有這等成就,兩位可真是名符其實的珠聯璧合。」

蘇灝辰听人稱贊自己未婚妻自然開心,又听人說他們兩人般配更是大喜,「簡幕賓想必是來談生意的,這樣的好話說在前頭,簡幕賓開出的條件莫非是要哄得蘇某照單全收?」

簡幕賓也不再擔擱,「在下今日是代替知府大人來的,蘇老板才剛辦好朝廷的差事購足所需軍糧,接著又協助曲老板在北方戰線後方設立安樂園收容老弱婦孺,如今知府大人交付的重責大任,想必蘇老板也能辦成。」

「籌辦安樂園的是曲老板,蘇某只是從旁協助,不敢稱功。但梁大人若有事交辦,蘇某定當盡力完成。」

曲縴珞幫蘇灝辰設立了白米銀號他十分感謝,再加上北方開戰,也有不少善心捐獻的物資送往北方,曲縴珞既然有心發展自己的事業,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可不只行善積德而已,還可以為她累積好名聲。

久蔚已算得上舉國聞名,不用錦上添花,但對曲縴洛卻相當有助益,所以蘇灝辰以曲縴珞的名義在北方建了一座安樂園。

「興州轄下的湘原城,每年舉辦的千叟宴,蘇老板可曾听聞?」

「同屬興州府的百姓,誰人不知福地湘原城?說來……近來又要辦千叟宴了。」

提到千叟宴,簡幕賓臉上便浮現苦惱之色,「今年千叟宴籌備期間順順利利的,怎知千叟宴在即,宴會上送給長者的長壽禮卻出了問題,千叟宴去年沒辦成今年就出了禍事,人心惶惶,若今年再沒辦成,怕是連皇上都要怪罪下來。雖然長壽禮可以不送,宴會照辦,但總是覺得未臻完美似有缺憾,知府大人向戶部請教是否有適合的皇商可以推薦,想不到戶部推薦的不是皇商,而是蘇老板。」

蘇灝辰在戶部下的功夫看來沒有白費,雖不是朝廷的差事但也是官府的差事,能辦得好對未來爭取皇商有所幫助。

「所以梁大人希望由蘇某來籌辦這回的長壽禮?」這是個好機會,能幫到久蔚又能幫到陽 茶行的好機會。

陽因為高承璟的關系損失了不少客戶,若能接下這次的差事,除了能靠千叟宴出名以外,對新茶品的銷售也是一大幫助。

「對!這禮得新奇、特別、寓意吉祥,最重要的是……距離千叟宴只剩半個月了。」

「半個月?這……」時間這麼短,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是吃力不討好。

「蘇老板很為難?」

「要備下千份禮倒不是太難,難的是衢陽與湘原雖同在興州府,但一南一北相距甚遠,光是運輸就得耗費七日。」

「衢陽下湘原可走水路,走水路只需三日。」

「不瞞簡幕賓,由衢陽到湘原的水路,久蔚只有部分水路權,一直未得到授權通行。」

「這一點在下倒是能稟告知府大人,府衙有時為了公辦,擁有核準臨時水路權的權利,雖不能讓蘇老板取得正式水路權,但對于準時送達這批貨是沒有問題的。」

「若梁大人能解決水路權的問題,這筆生意蘇某便能為梁大人辦得妥妥當當的。」

簡幕賓得到蘇灝辰的同意這才松了口氣,「三日後,希望蘇老板能準備三份樣品讓在下帶回呈交給知府大人,若大人滿意,在下便會帶著暫時通行令來與蘇老板立約書。」

「好,三日後蘇某定會準備好令梁大人滿意的樣品,絕不會讓簡幕賓白跑一趟。」

陽茶行後院廳里,蕭氏停下手上的工作,看著曲縴珞一臉苦惱的拿著繡圈一針一線的繡著,忍不住發噱。

這個女兒,要說點茶、花藝、監古、品香等無一不精,但說到女紅,算是她的死穴。

曲縴珞就要出嫁了,一些繡件都要加緊趕工的繡,其實絕大多數工作蕭氏都已經聘請繡娘來做,但新嫁娘不能什麼都沒繡,于是蕭氏便讓曲縴珞自己繡一套枕巾。

蕭氏則是很早就著手為曲縴珞繡嫁衣,如今都快完成了。

「縴珞,我到底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能把一對鴛鴦繡成一對肥鴨?」

听到母親的評語,曲縴珞認真的看了自己繡的鴛鴦好一會兒,說是肥鴨還抬舉了。

曲縴珞放下繡圈,無奈的說︰「娘,我真的得繡一對枕巾嗎?到時新房里有喜娘又有全福人,看了都會笑話我的。」

看來讓女兒繡枕巾真是為難她了。「你就只怕她們看見,不知道新房里還有一個人,可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

想起蘇灝辰,曲縴珞酡紅著臉蛋嬌俏的說著,「他敢嫌棄我,我就不嫁他。」

「都已經在新房里了,還能反悔嗎?」

因為有事來拜訪,被正梅給領到廳前的蘇灝辰正巧听到母女的對話,連忙出聲,「我不嫌棄,阿珞你別不嫁我。」

說人人到,曲縴珞立刻把那肥鴨戲水圖給收到身後。

蘇灝辰自己坐到了曲縴珞的身旁,伸手到她身後接過繡圈,看了之後也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只是嘴角多了一抹戲謔的笑,見到曲縴珞瞪著他,他連忙收起笑容。

「我就喜歡阿珞繡的肥鴨,阿珞不要做枕巾了,裁成荷包給我吧。」現在蘇灝辰知道為什麼曲縴珞之前送他的月季香囊是素面的了。

「讓喜娘及全福人看見就夠丟臉了,你還要做成荷包戴在身上讓更多人看見嗎?」

「我是要讓更多人羨幕,我有夫人為我親手做的荷包。」

蕭氏實在看不下去了,「灝辰,你別把縴珞寵壞了,更何況妻子送夫君荷包有什麼好稀奇的。」

「對我很稀奇,阿珞送我的每一件物什都很稀奇。」

好吧,人家自己要當妻奴,蕭氏這個做岳母的自然不會阻止,「你啊,活該被縴珞給制得死死的。」

蘇灝辰毫不在意岳母的調侃,把繡圈又交到曲縴珞手中。

曲縴珞一臉的決心,拆了繡圈把那對肥鴨丟了,「不行,做成荷包不是我丟臉而已,你也會被人笑你娶了一個連女紅也不會的妻子。」

「可我想要……」蘇灝辰一臉可憐兮兮,覺得那對肥鴨是寶貝一樣,又把它撿了回來。

「你……」曲縴珞無奈的笑了,伸出手在蘇灝辰的腰上比劃著,直到雙手繞過了他的腰,好像把他摟進懷中一般。

「阿珞,你做什麼,大白天的岳母也在……」

曲縴珞紅著臉迅速與他分開,差點把整簍的繡線往他臉上砸去,「你在說什麼?你想我親手做的物件,我的繡功不行但裁縫還行,想幫你縫制一件里衣,你可滿意?」

這下蘇灝辰可樂了,連忙點頭,「滿意!當然滿意!」

不過他可沒忘了那對肥鴨,把那塊布捧起,「這肥鴨都繡了一半,丟了可惜,要做里衣可能不夠,做成褻褲如何?來吧,來量尺寸。」

見蘇灝辰說完還大張雙手好像真等著她量尺寸,曲縴珞的臉更紅了,把繡著肥鴨的布往他的臉上砸,「誰、誰要幫你做褻褲!」

蕭氏听他們越說越沒分寸,也不看看正梅及雁靈還守在廳外,而她這個岳母也還坐在一旁,她清了清嗓,「灝辰,你今天來是來抬杠的還是有正事要說?」

蘇顧辰這才正經起來,把那對肥鴨給放到桌上,「小婿自然是為了正事來找阿洛的。」

親事男女方各自有該操辦的,應不會有要來詢問她的地方,那他特地來找她的正事,莫非是生意上的事?

「怎麼了?白米銀號出了什麼問題嗎?」他們兩人之間合作的只有白米銀罾,曲縴珞直覺認為是白米銀號出了問題。

「放心,不是白米銀號的事,最近在處理各股東的分紅,沒什麼大問題。」

「那你來找我是什麼正事?」

「听過千叟宴嗎?」

曲縴珞同為興州人自然是听過千叟宴,只是千叟宴與她有什麼關系?

見她點頭,蘇灝辰繼續說︰「興州知府幕賓來找我,說要讓我準備千叟宴後的長壽禮,我希望能與陽 茶行合作,只是光是禮盒是不夠的,你還得多些巧思,府衙那邊是希望新奇、特別、寓意吉祥,但我希望還能獨一無二,是你茶行的茶品,但包裝是全新設計的。」

曲縴珞凝視了蘇灝辰好一會兒,最後只說了一句,「我娘把茶行發生的事告訴你了?」

蕭氏沒覺得不妥,本來就該提醒一下準女婿,他的妻子得為了他承受什麼。

「岳母是說了,但我除了是你的未婚夫,還是一個商人,有這樣的生意上門,我不找自己妻子的茶行合作,難道還去照顧別人的生意嗎?」

他說得合理,曲縴珞釋懷得也快,她不是不肯接這筆生意,是在思考怎麼接這筆生意。

「怎麼樣,有什麼想法?」

「我由蜀地進的香木荷有舒眠、寧神之效,倒也適合送給來與宴的老人家。」

蘇灝辰也是想到這一點,茶品可以用茶行原有的,但包裝需再特別些,「或許可以在 茶葉罐上做些變化。」

陽茶行的包裝向來貴重,但各家商行貴重包裝的多得是,曲縴珞的確得想些不一樣的禮盒包裝,她望向桌上的一對肥鴨,想起母親險些連孩子的小肚兜都要繡著備好,上回還希望她畫一對小女圭女圭的繡圖。

「灝辰,我來給茶葉設計一個福娃、壽娃的茶葉罐吧。」

埃娃、壽娃寓意佳,是個不錯的構想,「成對的長壽禮的確比較喜氣……對了,上回你跟久蔚買的那批蜀錦還在嗎?」

蘇灝辰提到了蜀錦,就讓曲縴珞想到那批蜀錦如今還在庫房里,因為由蜀地回來就有一連串的事找上門,曲縴珞幾乎忘了那批蜀錦。

「我差點給忘了,蜀錦難得,可讓這長壽禮更顯珍貴。」

蘇灝辰一直因為曲縴珞買了他那批無用的蜀錦感到過意不去,想不到如今真能派上用場,「那批蜀錦要制成衣裳已經不成,但若要裁剪做福娃、壽娃的衣裳肯定沒問題。」

蕭氏微笑看兩人動腦的樣子,直覺自己真是為女兒挑了個好夫君,那時她果斷的告訴蘇灝辰,女兒已經在議親,就是希望蘇灝辰早些來提親,這不,險些他倆就錯過了緣分。

兩人都是有巧思的,這一討論更是熱絡,曲縴珞為自己也為蘇灝辰,定得好好幫他拿下這筆生意,「至于 茶品,我也為千叟宴特制。」

「連茶品也要?可你目前的香木荷茶呢?」

「灝辰,你不用為我擔心香木荷茶的銷售,它雖然一上市就遇到困難,但畢竟才剛上市還不用護心滯銷的問題,再說若真能接下千叟宴的生意做出名聲,還愁沒人來陽茶行捧場嗎?」

「你打算怎麼做?」蘇灝辰從不擔心陽茶行的茶會賣不出去,只是少了些客戶是事實,這才讓他開始擔心。

「之前幫你特制窨茶用了玉葉長春,我發現那是一款十分完美的基茶,再加上它的名字听來吉祥,我打算用玉葉長春及香木荷來窨茶,做為千叟宴的禮盒。」

以玉葉長春窨茶,裝入福娃壽娃 茶葉罐里,的確寓意佳、包裝新奇。

「窨茶倒是不急,陽茶行有名聲,人人皆知陽茶行出品的茶不會差,但福娃壽娃可得先打樣,府衙要的交期有些趕,連走陸運都來不及,得走水路。」

蘇灝辰不但把家底都對曲縴珞交代得一清二楚,連商行的事也沒滿她,因此曲縴珞才會不解,「你不是說最近興亨的趙玉柏想盡辦法要打壓你,申請水路通關權的事也頻頻受阻,你如今哪里有通往湘原城的暢通水路?」

「府衙有權核定臨時通關權,所以一路走水運沒有問題。」

曲縴珞因為被拘著繡了一整天的鴛鴦,整個人像快枯萎的花朵,如今與蘇灝辰討論出結果後,突然有活力了起來,「我立刻著手處理,不會擔誤你的生意。」

見她這模樣,蘇灝辰知道接下來曲縴珞都會埋首于工作了,「那我的里衣及褻褲你還做嗎?」

又提褻褲!曲縴珞的臉又紅了,「知道知道,都給你做,忙完千叟宴的長壽禮就做,你不要一直提這事,丟不丟人啊你!」

「跟自己的媳婦撒嬌,永遠都不丟人。」

蕭氏看了傻眼。

衢陽城里有件大事,那就是高曲兩家要聯姻辦喜事了,本來高承璟及曲玉芙的婚禮訂在明年開春後,不知怎麼了突然將日子提前,高承璟乃芝蘭玉樹,曲玉芙又生得貌美如花,人家連辦喜事都等不及了,可見之前有傳說高三少爺想求娶的是曲家大小姐的事純屬空穴來風,定是有人眼紅曲家談了兩門好親事,故意傳出些閑言閑語來中傷的。

衢陽城人都稱這婚事是天作之合,卻沒人知道高家人真實的想法。

斑向安及高夫人自然知道兒子被曲玉芙給陰了,但既沒有證據又怕事情鬧開毀了高家聲名,迫不得已求娶曲玉芙,可高承璟從來沒有同意,要不是高向安逼他為了高家聲名著想,高承璟也知道自己能有今日都是得了高家庇蔭,不能不管不顧,最終才同意娶曲玉芙。

雖是同意娶了,曲家卻突然要把日子給提前,高承璟本不同意,直到他知道原因,原來曲玉芙有身孕了。

斑承璟不想娶曲玉芙,但自己的孩子倒是舍不得厭棄,這下娶曲玉芙也不那麼不甘心了,他想著,等曲玉芙生下孩子,就找藉口把她送去莊子,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照顧,斷不能被曲玉芙給養廢了去。

曲玉芙自小就愛與曲縴珞比較,如今出嫁還得曲縴珞這個長姊先嫁才輪到她,她當然不開心,先前蘇家送聘把高家狠狠的比下去,她听黃姨娘說這回高家打算好好操辦婚禮,既然要風光大辦,曲玉芙便想搶在曲縴珞之前嫁了,正與黃姨娘想著該怎麼說服曲宏去向高家開口,結果連老天爺都幫她,讓她在這個時候發現有孕,若到明年開春才嫁,挺著一個肚子怕是全衢陽城都會知道了,高家不能丟這個臉。

曲縴珞仍住在曲府,這個消息她當然清楚,不過自從蕭氏被陷害趕出曲府後,她已經不再管曲家人的事了,要不是蕭氏勸她,一個姑娘家由越好的府第嫁出去對她的地位越好,她也不會同意繼續住在曲府。

她知道蘇灝辰不會嫌棄她,但她不能讓人議論蘇灝辰娶了個與娘家斷絕關系的妻子。

總之,曲縴珞已經不當自己是曲家人,當自己是借住,再忍耐著與曲家人虛與委蛇也不過是這一、兩個月的事。

所以她一點也沒在意曲玉芙的得意樣,人家未婚夫妻成親前總得有一段時間是不能見面的,她倒好,她與蘇灝辰都不忌諱這個,兩個人為了千叟宴長壽禮的事,幾乎天天都要見面,打樣前討論設計、討論尋找配合制作的工匠、裁縫等等,接下府衙的生意後則討論交期、討論怎麼裝箱、怎麼運送,壓根沒把曲玉芙給放在眼里。

兩人儼然夫唱婦隨的模樣,讓在聚仙樓二樓雅間往街上看的高承璟心頭更嫉、更恨。

那是有著蕭家紋飾的馬車,過去蕭氏只要去視察自己的產業時所乘坐的都是有蕭家紋飾的馬車,如今衢陽城人看到蕭氏馬車,知道不是離開曲府搬去陽 茶行養病的蕭氏出門,而是曲縴珞坐在上頭。

而蘇灝辰依然如過往一般,騎著那匹西域來的高頭大馬,招搖的走在馬車旁,與開了窗的曲縴珞說著話。

與高承璟同在一個雅間的人是趙玉柏,見高承璟一臉忿恨,看來他早先打听到說高承璟與蘇灝辰求娶同一名女子輸了是千真萬確的事。

「高三少爺似乎十分討厭蘇老板。」

斑承璟睨了趙玉柏一眼,這人眼神狡猾,笑容更滿是算計,一看就知心術不正,即便他是在大慶少數能與久蔚商行抗衡的商行,高承璟仍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希望他好好招待他,交他這個朋友。

「趙老板難道不知道同行相嫉,我高家與蘇家是競爭的對手,自然看到他不會有好臉色,我高家是皇商,是貿易商行的翹楚,而趙老板的興亨雖然少了皇商之名,但在運輸商隊的路線、規模都勝過蘇家,我不信趙老板看見蘇老板就沒有一點忌諱?」

趙玉柏可是狡繪的生意人,自然不會因為高承璟的冷淡態度而撕破臉。

「的確,我興亨與久蔚的確算不上友好,甚至可說是敵對,所以我才會來衢陽走這一趟,要尋找我們兩方合作的契機。」

「趙老板說要合作,有沒有初步的想法?」

趙玉柏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合作的方法有很多,我甚至有不少能背後壞了久蔚生意的辦法,不過具體怎麼實行,當然得由我們雙方來討論,總不能出力的事都由我來做,同鼎坐收漁翁之利吧。」

斑承璟不傻,哪里不知道趙玉柏是擔心他在前頭與蘇灝辰斗得你死我活,而同鼎在後頭坐收好處,所以才率先與同鼎結盟。

「你要怎麼壞了久蔚生意?就算要搶,也要看你興亨有沒有本事。」

蘇灝辰的生意若這麼好搶,憑他同鼎的勢力能搶不過?趙玉柏怕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高三少爺,這不是什麼難事,比如凜威鏢局過去從沒出過差錯,若我們能壞了他一趟鏢,他賠錢事小,壞的商譽事大,而且這趟鏢還不能只是錢財損失,若是有人的損失,比如是某個貴女……」

斑承璟一听拍桌而起,這一變故倒讓趙玉柏的笑容僵在臉上,高承璟義正辭嚴,一副不與之同流合污的態度,「我高家做生意向來憑實力,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

趙玉柏的笑容斂起,顯然是不滿高承璟那虛偽的態度,「高三少爺,你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們兩人的事?」

斑承璟眯起眼隱藏銳利的眸光,「趙老板,我與蘇灝辰沒有交情,所以你的打算我並不會告訴他,不過,要高家與你一同做那樣的事是不可能的,你好自為之。」

趙玉柏看高承璟怒沖沖走了,認為他是被自己說中,拉不下臉面才走。

趙玉柏臉上的表情變得殘虐,他知道高承璟再道貌岸然都不可能去向蘇灝辰通風報信,而他方才也只是隨意一說並不是真的非如此做不可,所以也不擔心被高承璟泄露,但看來要合作,找高家是不成了。

一個高家不允,並不代表蘇灝辰沒有第二個或第三個敵人,他手上還有其他人選。

今日蘇灝辰依舊騎著他的高頭大馬,不過今日馬兒頭上多了個喜氣的紅彩,身後也跟著一頂八人抬的大紅花轎。

前不久曲府才剛嫁了一個女兒,與皇商高家聯姻,盛大的婚禮那是一個風光,結果今日見了蘇曲聯姻,排場派頭完全不輸高家。

扁是迎親隊伍就有百人之眾,誰還記得前不久高家娶媳婦時是何排場,就算記得的,也是拿來跟蘇家比較。

曲玉芙挺著個肚子沒有回娘家,曲宏因為上回蘇灝辰與高家爭搶朝廷生意的事,也沒主動找高承璟過來,就怕他們見了尷尬。

其實別說高承璟,就連他這個岳父心里都不是滋味。

想想蘇灝辰又不是不接這筆生意就會倒閉,高家可是與曲家合作收的糧,蘇灝辰硬要搶這筆生意,得罪的可不只是高家,連他這個岳父也得罪了,怎知蘇灝辰根本不以為意,而他的女兒也胳臂向外彎幫了蘇灝辰一把,這叫他心里怎能沒有疙瘩?

由此看來,曲宏知道曲縴珞許這門親事是白費了,未來蘇灝辰是不可能幫扶曲家,但蘇灝辰怎麼想外頭的人終究不知道,只要讓人看到他曲府還是結了兩門好親事,對他的事業有利無害,所以跟曲玉芙出嫁時一樣,曲宏依舊大肆操辦了。

不過蘇灝辰也無須他錦上添花,他才剛與興州知府做了生意,人家興州知府人雖未到,但送了一份大禮到蘇家,城里的人哪個不羨慕?然而曲府這邊,一大早就有人送了一份大禮給新娘子曲縴珞,說是曲縴珞在北方戰線後方建了一座安樂園,收容那些因為旱災、戰禍而無家可歸的百姓,那些百姓知道曲縴珞今日出嫁,合送了一份禮過來。

這禮其實不大,只是一幅喜幛,這喜幛之所以難得,是因為這是集安樂園里老老少少所有人的心血一並完成的。

會居住在安樂園肯定是日子過不下去,所以他們勉強合資了一些銀子買了材料後,有的人織布、有的人裁縫,識字的人以各種字體寫了一百個喜字,會刺繡的人則依樣繡在喜幛上。

這禮是輕,但是背後的意義一點也不輕,曲縴珞在北方做了善事的事如風一般的傳了出去,人人听見都贊曲縴珞是個大慈善家。

待在高家等胎象坐穩的曲玉芙沒有出門,但這樣的消息還是傳進後宅讓她听見了,本想著將自己的婚禮提前來搶曲縴珞的風采,沒想到卻只剩被拿來與曲縴珞比較的分,那份安樂園送來的賀禮給曲縴珞帶來的好名聲,更是讓曲玉芙听了氣得險些小產。

然而曲玉芙那邊的動靜,曲縴珞一點都不知道,她開開心心的任人為她梳妝,等著嫁給她心儀的男子,要說能讓她心情有一絲絲不快,就是母親不能看著她出嫁,她大喜的日子父親也不讓母親回來,曲縴珞幾乎是把父親恨上了。

蕭氏要和離 書,曲宏只肯給休書,如今情況未定,曲縴珞怕母親若對父親有所求,母親為了送她出嫁都會允了,她不願意母親為她犧牲。

「想不到二小姐都沒回來,二姑爺竟還敢來。」正梅幫忙打扮曲縴珞,所以其他的雜事,都是雁靈在處理。

大喜之日新娘總是餓肚子的,雁靈去了趟膳房幫曲縴珞要了點心墊胃,就听見幾個侍女提及二姑爺也來了。

「來就來吧,曲玉芙又拘不了他。」

「可他對大小姐……」

「雁靈……」曲縴珞不想再听高承璟的事,她對他的最後一絲絲情誼都在上回聚仙樓時還有之後阻撓茶行生意時破壞殆盡了。

雁靈只得閉嘴不再說了。

即便曲宏沒請高承璟,但高承璟還是以二姑爺的身分來道喜,他給茶行找了麻煩卻沒等到曲縴珞來向他示弱.,他被迫娶曲玉芙的時候,曲縴珞連來參加喜宴也沒有。

事後高承璟才知道,她和蘇灝辰相偕去見了興州知府派來的幕賓,商討合作事宜,他知道曲縴珞的表現代表在她心中他完全算不上什麼,然而他還是自殘的想多看曲縴洛一眼,即便是穿著嫁衣即將嫁給蘇灝辰的她。

蘇灝辰來到曲府大門便被攔下來,曲雲卓在大門口考校新姑爺,可不是出于哥哥的身分,完全是想給蘇灝辰一個下馬威,身為曲府二姑爺的高承璟也被曲雲卓拉來堵在門口,只是兩人對上蘇灝辰,很快便敗下陣來,讓蘇灝辰給闖了過去。

經過高承璟時,蘇灝辰還特意給他一個得意的眼神,氣得高承璟險些上前給他一拳。

在拜別父母時,黃姨娘自顧自的坐上主母的位置,蘇灝辰沒肯動,曲縴珞覺得有異,偷偷掀起蓋頭一角才看見恬不知恥的黃姨娘,與會的眾人看見兩人都不願意跪,現場陷入一片沉默。

曲宏當然是故意讓黃姨娘坐在主母的位置,他還想休棄了蕭氏怎會給她留余地,只是因為曲縴珞要成親了,才讓他暫時將此事壓下來。

蘇灝辰看見曲縴珞氣得抓著紅彩的手都抖了,讓他十足心疼,于是明知故問,「岳父大人是不是不太願意把女兒嫁給小婿啊?」

「這是什麼話,新娘子的紅彩你都牽在手心里了,怎麼說我曲府不肯嫁?」

「那怎麼不見我岳母大人坐在堂上?」

曲宏氣得咬牙切齒,這個蘇灝辰哪壺不開提哪壺,蕭氏住到陽茶行,就憑他對未婚妻的那股勁,豈會不知蕭氏發生了什麼事。

「她病了,這樣大好的日子不能沒有母親為縴珞送嫁,所以我讓黃姨娘暫代高堂。」

「這不成,我蘇家在衢陽城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娶的也是嫡女,這妾室說得好听些是岳父的枕邊人,但說難听些就只是奴婢,我這個堂堂的大姑爺可是主人,哪里有下跪拜一個奴婢的道理。」

曲宏近來也不知是被什麼蒙了眼,忘了身為商人寵妾滅妻對名聲有多大的損害,過去看他和蕭氏兩人還能維持表面的夫妻和睦,最近卻突然變了個樣子,眾人只敢放在心里或私下議論,沒一個人像蘇灝辰這樣敢當眾說出來的。

黃姨娘一听,拿起手絹壓著眼角就哭了起來,她對曲宏遲遲沒出休 書的事早就不滿,如今更是想為自己正名,「老爺,終究是我還未扶正被大姑爺給嫌棄了,那我就不坐這高堂了,總之我再挨也沒多少日子就能扶正,不差這一回。」

蘇灝辰看黃姨娘那虛偽的樣子,皺眉動了怒,「掉什麼眼淚,今日除了新嫁娘誰也不許哭,給我添了晦氣,我誰也不饒。」

曲宏忍不了女婿的忤逆,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大女婿啊,今天這大好的日子你又是破壞氣氛又是在我曲府里不依不饒,我女兒可不愁嫁,不一定非嫁你不可。」

曲縴珞听了,險些就要扯下蓋頭說話了,是蘇灝辰早一步握住她的手。

今天所有胡鬧丟臉的事都讓他來做,她只管靜靜的等著嫁他就好。

「我知道阿珞不愁嫁,岳父可以不將阿珞嫁我,但你又知道我沒辦法搶了新娘?」

「你……」

「岳父,你家二姑爺可是當面說過我是粗魯武夫,這整個衢陽城的人也都認為我出身江湖不重視禮教,要搶新娘,我不是做不出來。」

「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想強搶?」

「我帶來的人也不少。」說完,蘇灝辰就將曲縴洛打橫抱起,儼然準備就這麼沖出曲府的打算。

「給我停下!」蘇灝辰可以為了姿親不擇手段,但曲宏可不能讓人笑話,更重要的是

他不能讓人認為他與蘇家撕破驗,于是喊住了蘇灝辰,「大女婿,黃姨娘如今的確掌理後宅……」

「岳父大人,你可給了我岳母和離書了?」

「沒有什麼和離書……」

「那便是了,那就誰也不能逾矩,除非岳父當場寫了和離書,那小婿就當黃姨娘是小婿另一個岳母。」

「誰說我要寫和離書了,我要寫的是……」

「是!沒有和離 書,就不拜新岳母。」

曲縴珞顫了,難不成蘇灝辰是趁機要為母親取得和離書?

蘇灝辰的確是打這個主意,要拜黃姨娘他可以忍一忍,但他不是白忍的,岳母要和離書而岳父只肯寫休書,他也想為岳母要一份體面,所以今日岳父要讓他拜就得付出代價。

最後,曲宏屈服了,他對外可是聲稱蕭氏病了才搬出曲府休養的,若他今日當眾寫了和離書豈不是自打嘴巴,更何況他要給的一直只有休書。

黃姨娘最後還是被請下高堂,曲縴珞及蘇灝辰才甘願跪下拜別,臨出曲府時,曲縴珞終究掉下了眼淚,不是對曲府的不舍,而是不敢相信都最後了,父親還是給了她難堪,竟想讓她拜別一名小妾。

蘇灝辰看見她探入蓋頭下的手再抽出時多了淚珠,他輕聲的說︰「我已經讓人把岳母請到家里了,一回蘇府,我們先拜了岳母再拜堂。」

「多謝。」

「謝什麼?我這是寵妻。」

听見他這麼說,曲縴珞終于破涕為笑。

曲縴珞一直以為成親後住的還是久蔚商行後頭的宅子,可直到坐轎坐了許久,從距離上看應不是那座宅子,這才偷偷問了跟在轎外的正梅,正梅自然也是不清楚,不過雁靈過去是凜威鏢局的人,看路程就知道要去的是哪里。

「大小姐,大姑爺這是要去城西的宅子呢。」

「城西的宅子?蘇府不是在久蔚商行的後宅嗎?」

「城西的宅子才是正經宅子,只是前後加起來有七十幾畝,大姑爺嫌太大了一直沒住在那里,如今成家自然得搬回去了。」

七十幾畝听起來很大,但親眼見到才能知道有多大,正梅都被驚訝得闔不了口了。

不過被喜帕蓋住頭的曲縴珞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帶著走了很遠、很遠,先去向母親拜別,又去了正堂拜堂,隨後又走了很遠、很遠才進了新房。

在新房里,正梅嘰嘰喳喳的說著這宅子的來歷,原來是劉老爺子當年準備退隱江湖要買個宅子,加上視為己出的徒兒蘇灝辰眼見過沒幾年就到了說親的年紀,索性買下這座大宅子,只是買下不久劉老爺子便被大徒兒所害過世,蘇灝辰只讓人好好修繕這座宅子,並沒有搬進來。

曲縴珞震驚不已,她知道蘇家的家世比曲家好太多,但具體有多好她實在不知道,如今光听到佔地七十幾畝的宅子她真的好震驚,陽茶行的茶園也不過才六十畝地,而且還是郊外那不怎麼值錢的地啊。

所以當喜娘、全福人說了好話、行完一切禮俗離開新房後,蘇灝辰揭下蓋頭,看見的就是曲縴珞一張嘟得老高的嘴,還有埋怨的臉。

蘇灝辰忍俊不住,「怎麼了你?誰惹著你了,我去幫你出氣。」

「誰能惹著我?還不是你!」

「我?我做了什麼了?」蘇灝辰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後來想了想,可能是他被多勸了幾杯酒,太遲進新房讓她久等了,「等我太久,生氣了?」

「才不是!」

「那……是我身上酒味太重,你不喜歡?」

「不會,你身上好聞得很。」

蘇灝辰忍著笑,她說他身上好聞,臉上卻沒一點嬌羞,她是不是忘了等會兒他們還得洞房花燭、得在床上打滾?

「那我究竟是哪里惹著你了?」

「你說說,你蘇府有多少產業?」

說到這里他才想到,本就打算今夜把他所有身家交給她的,他由懷中掏出一把鑰匙,慎重的交到她手里,「 書房里有一座博古架,其中有一格上鎖的櫃子,我所有身家都鎖在那里,房契、地契什麼的滿滿一櫃子,有師父給我留下的,也有這些年我自己賺的,現在都交給你,我若還在,那些鋪子、商行我當然管著,若我不在了,你就是主兒了。」

「多大的櫃子?」

「多大啊?就……三尺見方吧。」

「三尺見方的櫃子放滿了房契、地契?」

「對了,另外還有庫房的鑰匙。」蘇灝辰說完還想再掏出另一把鑰匙,但早先的那一把卻被丟回了他身上。

「我才不要你的身家,你不是說了就你一個人,住商行後頭那個二進的院子就好了,怎麼突然住進這七十多畝大的宅子了?要管這麼大的後宅,我哪有時間管我自己的茶行?還有,你別把你的身家交給我,我管不了。」

「憑你的能力,這不是問題。再說了,別人家的娘子知道自己嫁了個財大勢大的夫君哪個不是又高興又歡喜的,怎麼就你一臉嫌棄?」

「你就這麼看我?覺得我是看家世挑夫君的?」

「當然不是!」蘇灝辰討好的把曲縴珞擁入懷,也不管她還在他懷里扭動掙扎著,「好了,別氣了,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外頭的產業我自己管,你就幫我管好後宅就好,好不好?」

「你這是騙婚!」

蘇灝辰當真無辜啊,向來都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才叫騙婚,怎麼嫁了人才知道他家財萬貫還要被她說騙婚?

「就算是騙婚,娘子你也已上了賊船了。」

「你……無賴!」

「是是是,我無賴,我還要做更無賴的事呢!」蘇灝辰邊說,邊為兩人寬衣解帶。

「等等!你做什麼?」

「娘子沒听說過頭晚沒圓房是很不吉利的嗎?」

曲縴珞從沒見過他急色的模樣,她還沒氣消想多數落他兩句,他卻放下了床帳在里頭胡作非為了起來,隨著身上的衣裳越來越少,曲縴珞可以嗅聞到兩人之間充斥著強烈的激情氣息,他身上微微的酒氣飄入她的呼息間,好似也把她染醉了。

「灝辰……」

蘇灝展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被慾念沖昏了頭,他覺得曲縴珞軟軟地喊出他名字的聲音吐氣如蘭,好似有股淡淡的幽香沁入他的鼻息一般。

是因為她總是在窨茶吧,所以身上總會帶著淡淡花香。

再也抑忍不住,蘇灝辰吻住了她,不如他激動的心緒,他的吻是緩慢的,他溫柔的對待她的唇、她的舌,雙手更是輕輕撫著她如瓷般潔白的肌膚,讓曲縴珞忍不住嚶嚀出聲。

她早不記得方才還沒抱怨夠,只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只听見她與他一般狂烈的心跳聲,倏地,他傾身將她推倒在床上,高大的身軀將她覆得嚴實,讓她被困在他與床鋪之間。

蘇灝辰終于止住了吻,帶著柔和笑意的看著她,曲縴珞心頭一窒,酡紅著的小臉偏了過去,蘇灝辰還笑著,但聲音已經有些粗啞。

「阿珞,我要你……」

「我都嫁你了,已經是你的人了……」

「不夠,光是這樣還不夠的,你知道的吧。」蘇灝辰手口並用,嘴上這麼說,雙手也立刻行動了,他分開她的雙腿,讓自己介身其中。

曲縴珞驚呼一聲,卻再次被蘇灝辰吞入了口中。

蘇灝辰以身體力行告訴她一個女子的身子能如何受男子撩撥,也告訴她一個男子的身子能如何深入女子的身子,但卻不是傷害,而是最深、最深的愛意。

待蘇灝辰嘗夠了她的甘美滋味,饜足的放開她,這時曲縴珞已經累得再也動不了,一雙藕臂如今無力地掛在他的頸項上,而他像是忘了一晚上對她的粗魯,如今又像怕將她毀壞一般的緩緩抱起,輕輕的用被子裹好,才喊了人備水。

曲縴珞早昏睡了去,直到隔日早上醒來才知道蘇灝辰抱了她去梳洗,又把她好好的放在床上,讓她舒舒爽爽的睡了一覺恢復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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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6: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重啓茶路商道

這是蘇灝辰第一次見到曲縴珞的茶園怎麼運作的,茶園的人手很多,每個人各司其職,運作得十分流暢。

陽茶行的窨制花茶由采茶開始到成品,整個茶園不會只有一道流程在走,曲縴洛基本將茶園的人手區分成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制做單品的茶葉,另一部分則是窨茶。

蘇灝辰陪著曲縴珞在近午時進了茶園,看著采茶女雙手並用俐落的采茶菁,接著有人接手做曝曬,茶菁會經由曝曬使其軟化,此時的茶葉便會開始散發出茶香。

做茶是看天吃飯的活,下雨了沒法兒曬,日頭太大了茶葉又會曬傷,所以茶工們必須按時翻動曝曬茶葉使其消水,直到茶葉軟化再拿到棚子里靜置,接著就是重復數次的攪拌及靜置的過程,隨著次數的增加,攪拌的時間也拉長,直到最後一次攪拌才能進行翻炒的步驟。

蘇灝辰看著大鍋里翻炒的茶葉,滿室盡是濃郁茶香,翻炒過後還要揉捻,也是重復數次,曲縴珞專心的視察著,明明是冬天,她的額上卻布著一層細汗,他心疼的抬起手以衣袖為她拭去,看見她熱得紅通通的臉頰露出笑靨。

「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沒事的,別以為我只是看看而已,這制茶的每一個步驟我可都會。」

蘇灝辰其實十分佩服她,出身富賈千金的她,本可以守著閨閣等著嫁如意郎君,卻擁有自己的事業,還以身作則,親身實作過每一個過程。

「灝辰,這茶葉經過最後一次翻炒的步驟後便要送去烘干,烘干後就成了毛茶,毛 茶會送往兩個地方,一個是送到前頭的棚子進行撿茶,把毛茶里的老葉、茶梗及黃片揀去,接著再烘焙干燥後成為成品,這樣的 茶葉就是單品,而另一個部分則會送去窨茶。」

曲縴珞接著帶蘇灝辰前往窨茶的工寮,比之前頭,這里的人少了許多,不過在這里工作的清一色是婦女,另有兩個婆子看來是這里管事的。

「這里的人力似乎較少?」

「因為窨茶是細活,能做好窨茶工作的人不多。」曲縴珞最開始是由窨茶學起,學了覺得有興趣,想接下母親這個事業,這才進茶園從頭學起。

前頭的人十分忙碌,曬茶的曬茶、炒茶的炒茶,每一樣都是被時間追著趕的工作,到了窨茶的工察,做的是細致活,也較有人邊工作邊聊天。

而那兩個管事婆子其實就是擁有窨茶手藝的師父,兩人雖是管事,但並不是出張嘴而已,也會親自下來工作,她們就是當初教會曲縴珞窨茶的人,因為是茶園的老師父了,就比較敢開曲縴珞的玩笑。

「哎呀!東家啊!才剛新婚又沒有婆母要伺候,你跟姑爺應該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是,怎麼這個時間到茶園來?」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五十的婆子,她熟練的篩花,篩除睫、葉、花萼及花瓣已腐敗的花朵,動作快得好似不需要用眼楮看一般。

「說得我有多懶散似的,我都已經去前頭轉過一圈了。」

另一個年紀看來大些的婆子笑斥著,「這就是東家你不對了,才剛新婚,不跟姑爺好好溫存,帶著姑爺來這里吃苦受罪做什麼啊。」

那婆子一邊說著,一邊在竹軟席上一層 茶胚一層花的鋪著,花是另一個婆子篩好的,茶胚則是前頭的人烘焙過已經放置幾天退去了火味的茶胚,一層又一層的鋪疊到一定的高度,便拿到一旁的架子上靜置,這樣可以讓 茶葉吸收新鮮的花香。

剛剛在篩花的婆子已經完成了篩花的工作,接著便接手第二位婆子的工作,把靜置的竹軟席一個個拉出來進行翻動,這樣才能讓花朵持續吐香,也不會讓茶葉及花朵的溫度過高。

蘇灝辰沒想到連自己都會被這兩個婆子給取笑,但他大男人臉皮厚,他的愛妻可不是。

「兩位師父就別取笑阿珞了,她這是記掛著工作。」

曲縴珞嘟嘴不想理會她們,這兩個婆子從年輕時就跟著蕭氏工作,是看著自己長大的。

「窨茶的部分只有兩位師父,所以今天我們只能看到篩花及鋪疊的過程,這樣重復翻動大概需要做四個時辰,接著才能再進行烘焙,這樣稱之為一。」

「如此才是一窨?我記得你說過,你的桂花北苑是七窨,未來還想嘗試九窨。」

兩個婆子可得意了,這七窨在整個大慶可沒有多少師父能做得到。

「可不是,每一窨結束時的烘焙若火候沒控制好,前面的工序都白做了。」

說到這個曲縴珞也是得意的,畢竟當初是她親自與兩個師父一次次的試,才能試出這七窨一提的窨茶。

「經過七窨之後就得起花,因為有些花朵在沖泡之後會變得苦澀,所以花必須篩除,不過像香木荷這樣的香草因為另有功效,所以我听何園主的建議把香木荷留下。今天做的是桂香北苑,需要起花的,起花之後還得再靜置幾日才能烘焙,稱之為提香,如此才是窨制 花茶的成品,這樣的過程常常是大半個月的才能完成。」

看著由采茶菁到窨制的成品完成需要這麼多的步驟,而他久蔚商行里的窨 茶又是曲縴珞由茶胚開始不假手他人自己做的,蘇灝辰掩不住的感動。

「阿珞,你上回贈我的窨茶太珍貴了,我實在不該隨意拿來待客,日後,只有貴客才能喝到你特制的窨茶。」

「茶就是要有人喝才有價值,被你束之高閣了,哪里還有價值可言。」

看著小倆口甜甜蜜蜜,兩個婆子也感到欣慰。

老東家嫁進曲府只生了一個女兒,看著老東家為曲府的事業操勞,曲老爺不疼發妻還納了妾,最後若所有的嫁妝事業都被曲老爺給佔了,她們可都為老東家不值,所幸老東家這個女兒爭氣,接手茶行做得順順利利的。

「東家,視察一天也累了,東家及姑爺去休息吧。雖然是大冬天的,可工寮里在窨茶還是熱了些。」

曲縴珞點點頭,沒再在工寮多待,畢竟今日來真的只是視察而已。

「目前茶行的茶園種植的都是北苑茶,所以茶行主要的茶品就是北苑茶,當然也會向其他茶園采購茶菁,如龍井及玉葉長春都是由外頭采購的,我只信任自己的茶工,所以不會買成品茶來販售。當然聞名的茶品不在此限,過去蕭氏先祖還留有茶路圖,那就是采購茶葉的時候留下的。」

「還有茶路圖?」

曲縴珞拉著蘇灝辰到了位于茶園旁的小宅子,過去她學茶時都是住在這里,正梅及雁靈已經等在廳里,雁靈守在門邊,而正梅正燒水煮茶。

「還記得我上回對你說過,蕭氏先祖當年就是靠著萱仙茶才發家的,現在我讓正梅煮的茶就是萱仙茶,不過因為它產自燁陽山,燁陽山地界有南方外族烏鞮人在作亂,所以基本上 茶路已經斷了。」

「萱仙是好茶,可惜了,我記得你說過斷了的茶路是你及岳母心中的缺憾?」

曲縴珞十分感嘆,當年萱仙還不普及,是先祖將萱仙往北貿易,風光一時,但後來各茶行引進萱仙,的確有一陣子讓萱仙價格降低不少,直到如今茶路斷了才又變得珍貴。

「如今已多年買不到萱仙茶了,就連陽茶行里也只剩下幾斤,娘親曾想再走通蕭氏先祖走下的茶路,但她手頭上要掌管的事業太多,未能執行,娘親一直覺得遺憾,若有一天我能彌補這個缺憾就好了。」

蕭氏要走通茶路,難度是高了些,畢竟近幾年來茶行專攻的是銷售,鮮少自己貿易 茶葉,但要說貿易,蘇灝辰可是行家。

「阿珞,可否將茶路圖借我研究研究。」

「自然是可以的。」

蘇灝辰邊喝著喉韻極佳的萱仙茶邊想著,並沒有立刻告訴曲縴珞他的想法。

這是蘇灝辰與曲縴珞婚後第一次起了爭執,甚至可能也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起爭執,蕭氏卡在女兒及女婿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們才好。

今日蘇灝辰及曲縴珞來到茶行,蕭氏邀女兒女婿一同用午膳,結束後蘇灝辰突然提出一件事,無論曲縴珞怎麼反對,他仍堅持,讓曲縴珞氣得掉下眼淚。

蘇灝辰說想親自南行走一趟燁陽山,再次打通蕭氏先祖留下的茶路。

燁陽山地界有烏鞮人作亂,太危險了,曲縴珞當然不同意。

曲縴珞是關心則亂,蕭氏卻明白因為蘇灝辰的背後是凜威鏢局,他才是最有可能打通茶路的人,即使明白卻也擔心蘇灝辰出意外,更何況是身為妻子的曲縴珞。

「你就非得挑這個時候去嗎?你們才剛新婚就要丟下妻子?」蕭氏知道蘇灝辰這麼做是為了曲縴珞,但女兒的幸福更重要。

「萱仙 茶茶種特別,是年產一次的冬茶,這個時節錯過就得再等一年,更何況現在南方烏鞮人只是作亂而已,再過一年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可能我朝收復失地,也可能南方就此失守,那要再購得萱仙茶就晚了。」蘇灝辰看曲縴珞不肯看他、不肯听他解釋,他坐到她身邊,托起她的手,「我的確是為了彌補你心中的缺憾才要打通這條茶路,但我是商人,這樣做也是因為此行有利可圖。」

「有利可圖就要用命來換嗎?」

蘇灝辰失笑,哪條新商道的開通不需要犧牲人命,只是這條往燁陽山的路更危險一些,「可是阿珞,你見過有哪一路商隊像我久蔚商行的商隊一般有這麼多武師護行的?我會平安回來,你別擔心。」

但她就是不放心,「那我陪你去。」

「這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說了你會平安,那表示你的商隊能應付一路上的危險不是嗎?」

蘇灝辰只得望向岳母求助。

蕭氏當然不同意曲縴珞跟著去,路上萬一真遇到危險,蘇灝辰武功卓絕或許能避開危險,但縴珞就是累贅了。

「縴珞,你的香木荷茶銷路不錯,由蜀地來的香木荷這兩天就要到了,你不在茶行坐陣要去哪里?」

「茶行、茶園的運作十分順利,我不在也能正常運作,若有急事可托娘為我處理。」

看曲縴珞鐵了心要去,蕭氏也苦惱了,突然想起什麼說︰「你就打算放我一個人勢單力薄苞你爹談和離的事?」

案親已經知道曲家一些不賺錢被他賣了的產業後來被母親以人頭戶買下,而且在母親手中又恢復生機,竟要母親回曲府,母親自然不肯,之前是為了休妻或和離僵持,現在是為了要不要結束這段婚姻而僵持。

「娘是有本事,但猛虎難敵猴群,曲府能做事的人多了去,怕會對娘不利。」

曲縴珞猶豫了,蘇灝辰也立刻開口勸她,「阿珞,我們各有各的事要忙,你該信任我能處理好外頭的事,而我也知道你定能幫岳母處理好家里頭的事。」

曲縴珞基本上已經同意留下,但心里仍有些掙扎,「你倒好,去得一點也不留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娶了我後悔了,新婚就急著離家幾個月。」

「天地良心,我不是每天早上都很充分的表現出舍不得離開你身邊的樣子嗎?」

這話別說曲縴珞羞紅了臉,連蕭氏都白了蘇灝辰一眼,「你還真不把我這個岳母放在眼里啊!」

「就是!不正經。」曲縴珞一氣,肘擊了他一記。

曲縴珞的花拳繡腿哪里傷得了蘇灝辰,他接著托起系在腰帶上的月季花香囊對曲縴珞說︰「此次南行我一定會很想你,但你說過,把這香囊當成是你,不就像你陪在我的身邊一樣?」

看著那只香囊,曲縴珞軟下態度,蘇灝辰並不是一意孤行做傻事,都是為了她、為了母親的願望啊!

她抬起手輕撫著蘇灝辰的臉頰,「答應我會做好一切準備。」

「我會的,有嬌妻在家中等我,我怎麼舍得不回來。」

相比于南方僵持不下的混亂,北方戰事大捷了,狄羌人多年來侵擾邊境都沒被大慶大力鎮壓,再加上今年逢干旱,以為這是起兵入侵的時刻,沒想到狄羌人是準備了多年,但大慶也休養生息幾年,養得兵強馬壯,自然勝戰連連。

皇帝龍心大悅,大封有功將士不說,連千叟宴辦得很成功的興州知府都在封賞名竄中。

蘇灝辰及曲縴珞當初交貨時當然不會只備一千份,又多送了幾份給興州知府做為交際用,興州知府也呈了幾份給宮里,吉祥喜氣的福娃、壽娃讓皇帝看了歡喜,立刻給太後送去一份,想不到讓已經數月睡不安穩的太後有了改善,茶才喝了一斤,已經再沒有難以入睡的情況。

皇帝因為此事注意陽茶行,便有官員把曲縴珞在北方設立安樂園的事告訴皇帝,皇帝不但因此給了曲縴珞賞賜,還讓陽茶行未來三年負責供應皇宮里所有茶品,這可是只差開金口定了皇商之名,但行的已是皇商之實。

就連蘇灝辰都頗為吃味,怎麼他努力了這麼久,竟不及曲縴珞辦好一回官府的差事,曲縴珞可得意著,說那是因為她有好手藝啊!

蘇灝辰及曲縴珞當然不是對兩人的成就較真起來,小打小鬧小吃味只是他們夫妻間的情趣,蘇灝辰為曲縴珞能做宮里三年生意而開心,而曲縴珞對蘇灝辰則是充滿了感謝。

說到底,要不是蘇灝辰把興州知府的這筆生意介紹給她,她的茶哪里有機會讓太後喝到,還有,若不是蘇灝辰背著她在北方戰線後方設立安樂園,又把所有榮耀歸于她,她哪里能得到朝廷的賞賜?

她過去十多年雖然有母親疼愛,但在曲府不能說過得十分順遂,自從認識了蘇灝辰,她覺得日子在改變,而在她身後不斷幫助她的人就是蘇灝辰。

他常說他有幸娶了她,但在她心里,幸運的是她,是她有幸嫁給了他。

所以她常常向上天祈求,讓蘇灝辰此次南行打通 茶路能順順利利的,也祈求上天別把已經給了她的幸福奪走,否則,她怕自己會撐不下去。

接著,由蜀地運來的香木荷盆栽運到了衢陽,何涵奇也一並來了,听了蘇灝辰南行的計畫,竟然說希望同行。

何涵奇雖然年紀只有五十多,出身軍旅,但此次南行吃苦還是其次,危險可是避不掉的,蘇灝辰怕何涵奇會撐不住,哪里知道何涵奇用他不輸年輕人的氣力用力拍了蘇灝辰後背一掌,說——

「我在吃苦的時候,你這小伙子還不知道出娘胎了沒呢!」

說完還立刻打了一套拳,表示自己老當益壯。

蘇灝辰無奈,他要不是怕繼續在曲縴珞面前說此次南行有多辛苦、有多危險會讓她擔心,他還真想具體告訴何涵奇此次南行不是會打一套拳就能應付的。

最後,在何涵奇說不賣香木荷給曲縴珞的威脅下,蘇灝辰拗不過何涵奇,終于同意讓他同行。

衢陽城外,離情依依,商隊已經到了郊外,就等蘇灝辰他們幾人會合,段凌滔與雁靈及正梅站在曲縴珞的身後,他被蘇灝辰留下來負責久蔚商行與曲縴珞之間的連系。

最重要的,是段凌滔能指揮一隊凜威鏢局的精英,蘇灝辰此行帶走大部分,留了一小部分供曲縴珞差遣。

曲縴珞看著蘇灝辰將一面雙色令牌交到她手里,覺得好似交付什麼一般,直覺不肯收。

「這不吉利,我不收。」

「什麼吉不吉利的,你以為光是我倆的夫妻關系就能讓我的久蔚上上下下全都听你指揮?這是我立下的規矩,只要不是我本人,若沒有持這令牌,即便是我再親近的人都不能指揮久蔚、凜威,就連凌滔及元勛身上也都有令牌。」

「是這樣嗎?」

「不信你問凌滔。」

曲縴珞回頭,看見段凌滔不但點了頭還拿出令牌這才相信,但蘇灝辰及段凌滔沒說出口的是,令牌的顏色代表權限,段凌滔及方元勛手上的只是二級令牌,只用在調動他的親信及鏢局人馬,但曲縴珞手上拿著的等同蘇灝辰本人,若蘇灝辰此行回不來了,她便是久蔚及凜威的主人,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會反對她的指揮調派。

曲縴珞收下令牌,泫然欲泣、依依不舍。

一旁的何涵奇實在看不下去了,「曲丫頭啊!不過就兩個月最多三個月的時間,你這麼舍不得怎麼行?你的男人是做大事的。」

「若是尋常路線我怎會擔心,但這回要去的是燁陽山,那里有烏鞮人啊!」曲縴珞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蘇灝辰為她拭去眼淚,明明希望她嫁自己能一生幸福,怎麼才剛成親就讓她哭了,「我的親信若知道主母這麼不相信他們,肯定不滿。」

何涵奇怎麼不知道曲縴珞這小女子心思,之前他們一同上山尋月鑒草,蘇灝辰受了傷,回來她也是這樣哭喪著臉,如今蘇灝辰要去有外族人作亂的起方,她又怎會不擔心。

「曲丫頭,只要蘇小子的人馬真如你想的爭氣,一路上都能逢凶化吉,那我也向你保證,烏鞮人絕對傷不了蘇小子一根寒毛。」

曲縴珞不是不信何涵奇,但他也太夸大了,憑他一個人就算武功蓋世,真遇上一整批烏鞮人,難不成他還能像變戲法一樣把蘇灝辰變不見?

「何園主,你拿什麼做保證?難不成你跟烏鞮人有交情?」

「我跟烏鞮人沒有交情,烏鞮人亂我大慶邊境,我不屑與他們有交情,但我在那里的確有點人脈。在燁陽山地界前,蘇小子得靠自己,到了當地,就靠我了。」

曲縴珞沒有因此而相信何涵奇,但也不認為他說大話,只是想安慰她,她也知道蘇灝辰已準備至此,要說不去是不可能的,終究還是放開手。

蘇灝辰一行人上了馬,在曲縴珞的目送下前往郊區與商隊會口。

「主子,之前蜀錦被毀壞一事,主子擔心背後有人操縱,將親信分散到各地分行去打探,幕後主使的影兒是沒查到,但這回為了南行把人調回來後,屬下卻由他們口中听到一件怪事。」

「喔?什麼怪事?」

「有幾個分行的人都在打听 茶路的事,本來屬下想久蔚商行每每走出新商路前都有人打探,倒也不覺得有異,可是除了路線,那些人也打听主子想派哪支商隊、南行人員數有多少,而且一個分行打听不到,其他分行也開始跟著打听,這就可疑了。」

「茶路路線沒有曝光吧?」

「自然是沒有,沿路打理的事是交給親信去辦的,商隊的其他工人都是听指揮走,不知道路線。」

「那便好。」

「主子是不是先派韓鏢頭去燁陽山附近探探路?韓鏢頭是鏢局老人了,定不會拽露主子南行是想去燁陽山。」

「不行,我們這次要成功絕對是得趁烏鞮人措手不及,最好還是無聲無息的入山出山,先讓人去探路便是打草驚蛇了。」

蘇灝辰那頭風雲詭變,衢陽城里也是各有想法,城里的人都知道久蔚商行要開通一條新商路,只是具體通往南方哪里卻沒人知道,他們知道蘇灝辰眼光卓絕肯定是無寶不棲,這一條商路帶來的利潤肯定可觀,所以其他貿易商行也摩拳擦掌等著看新商機。

這一切高承璟都派人打听著,曲縴珞雖然已嫁作人婦,但他對她的愛意沒有一絲稍減,他想過在事業上打擊蘇灝辰,要證明給曲縴珞看他比蘇灝辰更有能力,但幾次在商場上的拚搏他都輸給了蘇灝辰,讓高承璟忿恨不已。

如今知道蘇灝辰要開通新商路,听說凜威鏢局精銳盡出肯定是條不好走的路,高承璟竟然起了歹心,暗自希望蘇灝辰能在半路出事,那他便要趁著曲縴珞傷心之際去安慰她,雖然他正妻的位子給了別人,但曲縴珞是再嫁寡婦,總不會跟他計較名分,總之他疼她勝過曲玉芙就好了不是?

斑承璟想得開心,好似蘇灝辰此去真的會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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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7: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我的心也死了

何涵奇敢在曲縴珞的面前保證,是因為他是一退休武官,而如今當地的駐軍將軍李志泰,在何涵奇還從軍時是他麾下的武將。

蘇灝辰一路上走得順利,到了燁陽山地界一行人會引起烏鞮人的注意,何涵奇建議他們先進入駐軍營地,只派一小隊伍人馬護送蘇灝辰上山,談定了生意再讓商隊上山運貨。

蘇灝辰拿出茶路圖讓李志泰一觀,再配合上李志泰拿出的當地路觀圖,發現那里根本就沒有路,這可是蕭家代代相傳留下來的茶路圖,蘇灝辰相信其真實性,于是李志泰派了斥候前去打探,才發現那里真有一條山路可走。

李志泰再跟當地人打听,才知道蕭氏先祖走的是一條古道,只是後來上山買茶的人多了,另闢了一條好走的山路,這古道便不再使用了。

「蘇老板帶來的茶路圖真是我軍勝利的一道曙光,若能利用此道上燁陽山再循後來開闢的山路下山,正是烏鞮人佔據地的後方,只要信號一落兩方夾擊,定能大敗烏鞮人。」

蘇灝辰只是商人,沒有對政事或報效朝廷的興趣,但也知道國家安定他的生意才安定,所以對于貢獻茶路圖並不吝嗇,總之若此回駐軍能打敗烏鞮人,以後來捧陽山就有又大又安全的山路可走了。

「將茶路圖獻給將軍自然可以,只是將軍這仗一打,若是打贏總要亂一陣子,我買不到茶就等于白走這一趟,將軍也不差這幾日,能否等我買了茶把茶蓮下山,將軍再打呢?」

李志泰急著打勝仗,不過蘇灝辰說的也在情在理,他一趟路走了那麼遠來就是為了買茶。

「可以,不過你既能上山買茶表示你已經走完這條古道,屆時我的兵馬需要你的指引走古道。听說蘇老板出身江湖身負武藝,應不會被打殺的場面嚇倒,蘇老板可願幫本將這個忙?」

听到這里何涵奇皺了皺眉,李志泰曾是他的部屬,他當然希望蘇灝辰幫忙駐軍,不過這個幫忙指的是獻圖,若要讓蘇灝辰親自指引,他認為不妥。

「這可不行,志泰啊!我可是答應蘇小子的妻子要把他好好的送回衢陽,不讓烏鞮人傷他一根寒毛,替你們指路太危險了,蘇小子是出身江湖,但他沒打過仗。」

「何將軍,進山的路在烏鞮人後方,所以山里的情況我們誰也不知道,山里有沒有烏鞮人我們更不知道,蘇老板打扮談吐都不像從軍之人,若真被烏鞮人遇上,只要說是進山買茶的,至多付些贖金就能打發烏鞮人。但若是我的人被烏鞮人遇上了,一看便知道身分,只怕是回不來,又白白交出了古道方位。」

面對昔日老長官,李志泰還是尊稱一聲「何將軍」。

「為國捐軀是我們從軍之人該做的,你派斥候上山吧。」

「其實我最該尋求協助的是當地人,但當地人不像蘇老板身負武藝,假如遇上烏鞮人,蘇老板或許還可一逃,若是換做當地人沒武功又沒銀子交付贖金,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成不成,絕沒有讓老百姓犧牲性命來幫我們打仗的。」

「所以蘇老板不正是我最好的選擇嗎?何將軍,我會派人保護好他,蘇老板就只為我指路。」

「何園主,就讓晚輩幫將軍這個忙吧。」蘇灝辰是答應曲縴珞要明哲保身,可繼續讓烏鞮人作亂下去又有多少百姓得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何涵奇雖佩服蘇灝辰願意挺身而出,但想到曲丫頭恐會哭成淚人兒就不能同意,「你才新婚就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也不怕對不起曲丫頭?」

「不管如何晚輩都是要上山一趟,若這趟路危險到讓我丟了性命,就不可能幫將軍的忙,但若此趟路真能在烏鞮人眼皮底下悄悄的上山又悄悄的走,那麼再走一次又何妨?」

「你啊……」

「何園主,你方才說冒著為國捐軀的危險是從軍之人該為的,但何園主應也听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若是我順手之勞能助將軍擊敗烏鞮人,那實是百姓之福。」

蘇灝辰如此說,何涵奇能再說什麼?只後悔不該在曲縴珞的面前保蘇灝辰的安危。

「好吧,但你若出事絕不能給我死在烏鞮人手上,否則我對曲丫頭不能交代。」

一直在一旁靜靜听著的方元勛本還感動何涵奇保護自家主子,沒想到說沒幾句便詛咒主子,「何園主,你一路上跟我家主子斗嘴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出言詛咒他?」

「你這小子懂什麼?這世間的人老是對著上天祈求,但祈求健康平安的人就真的人人都如願了嗎?這世間也沒少了詛咒他人的人,但又有多少人的詛咒應驗了?」

這根本是歪理,不管詛咒有沒有效,總是不吉利。

蘇灝辰見方元勛還想再說,制止了他,何涵奇說得沒錯,他也對自己有信心,只要不是千軍萬馬,憑他的能力要全身而退並不難。

「事情就這麼定了,將軍,這忙我幫了,只是要麻煩將軍讓我的商隊在軍營里暫駐,我才好放心為將軍帶路。」

「這是一定的,我這就派人去安頓你的商隊。」何涵奇多慮了,這古道雖然寬闊到足以三馬並行,但因為長年廢棄,荒涼得很,只除了剛入山那段路為了隱藏古道入口,蘇灝辰的人馬沒有做清理,後半段的古道蘇灝辰是一邊走一邊開道上山的,如此,到時要運貨下山連車隊都可順利通行。

一行人走了半日才听見人聲,撥開蔓草一看發現是片竹林,而竹林那頭看來應是山道。

這里不但鄰近山道,而且撥開蔓草進入竹林後的小徑也足夠車隊通行,不用擔心人車通行後破壞蔓草會泄露古道所在,蘇灝辰想,這里不但適合走商隊也適合駐軍,連接山道與古道的小徑,便趁著無人的時候走進竹林並循山道上山。

燁陽山這一帶是大慶疆域的最南端,也是大慶最貧窮的地帶,早年因為萱仙茶舉世聞名讓茶農日子好過一此一一,但烏鞮人作亂後,北方那頭人過不來,南方這頭有余錢買茶的人也不多,茶葉就滯銷了,茶農們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沒了賺頭,烏鞮人不搶他們了,憂的是茶一年年的生產卻沒人買,茶農們都想著是不是該棄茶園了。

因此,在山上茶農的眼中,蘇灝辰這群人猶如天神降臨一般說要買茶,茶農可樂壞了。

茶農們大多不識字,所以買茶的事宜一向是公推村長來處理。

村長一听有人要來買茶,午睡的他連衣裳都還沒穿整齊就急急忙忙跑出門,看得蘇顧辰一行人發噱。

「村長別急,我們可以等。」

「我這不是多年來第一次見到有人要來買茶才急了嘛。」

村長連忙把人請到院子里,蘇灝辰進入時約略看了下四周,村內的屋子大多年久失修,但多少看得出當年光景。

村長家的大門足夠讓馬兒進入,院子一角也有著馬槽,另一頭還有棚子停了幾座已然損壞的步輦,想必當年招待買茶商人就是在這院子里。

「不知這位老板來自何方,怎麼甘冒險來燁陽山買茶?」

「在下姓蘇,是來自衢陽的貿易商人,蘇某的妻子是茶行老板,岳母的娘家當年也是買茶起家,只是時過境遷已沒了當年榮光,想再來燁陽山買萱仙茶,也算是彌補岳母及妻子心中的缺憾。」

村長一听蘇灝辰來自衢陽,衢陽隸屬興州府,直覺就想到一個可能,「蘇老板指的莫非是陽茶行的曲夫人?」

「正是陽茶行,只是多年傳承之後,陽茶行總行已歇業,蘇某之妻倒是將分行做成了總行,如今坐落在衢陽。」

「原來是故人來啊!」

「山下不平靜,蘇某也不多擔擱,就進入正題,蘇某來是準備收購今年產的新茶,蘇某知道萱仙茶盛產時一年能產萬斤,或許蘇某無法全數買下,但能買多少就買多少,萱仙是冬茶,想必茶都已制好了吧。」

餅去的萱仙茶銷量太好沒有陳年的問題,所幸茶農們都喝自家的茶,知道保存得好是不影響茶葉品質的,但也禁不起長久等待,所以這些年每一戶都減產了,如今整個村子也就能湊出個一、兩千斤新茶。

村長知道來買萱仙茶的商人大多要的是新茶,蘇灝辰心里想著什麼村長並不知道,但看在眼中倒是一臉誠懇,本來茶農們個個老實也不會拿陳年茶來充做新茶,但實在是苦日子過了幾年,人人都怕了,方才村長真有一瞬間想把陳年茶當新茶賣給蘇灝辰,但轉念一想,蘇灝辰與陽茶行關系匪淺,陳年茶一定是蒙不過的,茶農們需要的是年復一年的長久合作,萬不能因為一次欺騙又讓大伙兒過上苦日子。

「不瞞蘇老板,茶是制好了,不過因為山下那事,如今產量是少了,大多數的茶農都下山去討生活,茶葉這東西也不能當米糧吃又不能當柴燒,烏鞮人佔了地盤後各家都減產,如今只能湊出約一、兩千斤新茶。」

「只有一、兩千斤?村長可知我光是今年接下興州府的一筆單子,就是一套兩盒半斤包裝茶葉組,光是這樣就用了一千斤茶葉,更別提我的商隊走遍大半個大慶,一、兩千斤實在不足。」

「若是補上陳年茶呢?」

「這……蘇某來此本無意購入陳年萱仙。」

方元勛靜靜听著,但心中疑問可大了,他記得主子跟夫人在商討買茶一事時,夫人曾說萱仙茶產于冬日,雨水少,茶葉較為干燥,只要保存得當大多能放兩三年,所以只要茶農有做好年年篩選,陳年茶也是可以買的,這些年因為烏鞮人作亂,茶農肯定減產,要主子能多運一些就多運一些,方才主子說只要新茶他就覺得奇怪,怎麼現在還說不要陳年茶?

瞧主子一臉為難就是不肯購入陳年茶的樣子,就連何園主也是笑著捻須,雖然何園主並沒有听過夫人對主子說的話,但也跟主子提過這回購茶最好把銀車里的銀子全用了,因為明年的光景將不一樣了。

「蘇老板,李將軍斷了烏鞮人與買茶商人的路子已有五年了,每個茶農庫房里多少都堆了一些茶,而且還年年篩檢剔除了變質的茶葉,只留下好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買茶商人來了後不要嫌棄陳年的茶葉品質良莠不齊,能把陳年的茶葉也買了……這樣吧!苦日子大家也過怕了,留著茶葉也沒什麼用,全村上下品質好的陳年茶我們大約還能湊出約萬斤,只要蘇老板能全買了,定給蘇老板一個好價錢。」

蘇灝辰心里的打算自然不會表露在面上,來此之前他已經與曲縴珞詳細討論過,陳年的茶葉保存再好,多少還是會影響品質,但茶葉本身並沒有腐敗,只要再經過焙火消水的程序就能恢復,而且還多了一股焙火過的茶味。

曲縴珞已經想好怎麼行銷這些陳年茶,她打算給陳年萱仙換個名字當另一種茶來賣,這茶會成為陽茶行獨門的茶,所以要他有多少買多少。

蘇灝辰這回來,本想著能有多少買多少,主要是擔心來年若烏鞮之亂更嚴重,他帶回去的萱仙茶就是獨門生意,一趟路這麼危險的來,總要多運一些回去才好。

如今李將軍見了茶路圖覺得勝券在握,那他更得多運一此二,因為烏鞮人一散,冒茶商人又能往來,萱仙茶的價格又會被哄抬起來,而且怕是來年就不會有所謂的陳年萱仙了,若陽茶行真要把它當一種新茶品,也不能只運個一、兩千斤回去。

「村長,你也知道往年萱仙的價格都是被哄抬起來的,就算你算我半價,這陳年茶的價格還是與一般茶的價格相去無多……」

「蘇老板不用再說了,今日見你來,我也知道萱仙不能再用往日的價格賣給你,我就一口價,但也希望蘇老板別再議價了,今年的新茶,就以往日的七成賣給蘇老板,若蘇老板能把陳年茶全買了,那就算蘇老板兩成,這個價如何?」

新茶的價倒是讓曲縴珞給猜中了,但曲縴珞本是打算若陳年茶能以五成價算就可以購入,只是曲縴珞原以為山上環境不佳,茶農頂多能拿出五千斤的陳年茶,如今卻能湊足萬斤之數,買賣向來是量大就可折價,村長擔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所以一下子壓低了價格,倒讓蘇灝辰輕易談得了更好的價格。

而且因為新茶比他預期的產量少了許多,倒是沒有銀子不足的問題,只是……車隊的數量便是問題了。

「既然村長如此有誠意,蘇某自然就依這個價,只是一萬兩千斤的茶至少得需二、三十台車,蘇某這回來只帶了十五台車,必須給我點時間把車隊里的車數給補足。」

「這沒問題,只是二、三十台車下山難以避過烏鞮人耳目,蘇老板此回上山只有三個人,要入山不難,但車隊要上山下山可不容易。」

村長看來是不知道古道的事,蘇灝辰自然不可能對他說實話,他也不是不相信茶農,但總免不了有人心生歹念去告密換賞銀,畢竟那古道還要留給駐軍使用。

「其實蘇某的商隊武師皆出身鏢局身負武藝,就連工人都是練家子,雖不能上陣殺敵但自保足矣,我的商隊會趁夜上山,大約這個時間來運貨,黃昏時離開村子,趁著夜色下山。」

黃昏下山是真,但他不打算趁夜下山,古道有處山坳可暫宿,他會讓商隊待在山頌,等清早再下山,免得真有人通風報信想截他的貨。

談定買賣,蘇灝辰下山後,李志泰當然等不及蘇灝辰購車,應允先用軍隊里的車幫蘇灝辰把貨運下山,他的貨可以先停在駐軍軍營里待運送的車購足再離開。

蘇灝辰本打算為駐軍指路需再停留幾日,便同意了這個提議,一方面派人去購車,另一方面派方元勛上山去約定運貨的時間。

運貨那日,商隊疊好了貨,臨去前村長還想送他們下山,蘇灝辰不想路徑被人知道,自然是拒絕的。

「村長就別送了,蘇某上山的時候險些正面迎上烏鞮人,所幸及時避開了。」

「自從李將軍禁了與烏鞮人交易,烏鞮人便不再上山,怎麼會讓蘇老板給踫上?」

「怕是烏鞮人近日要有動靜了,所以各位越平常越好,最好別讓人起疑心,誰知烏鞮人的細作藏在哪里。要知道烏鞮人若知道我是來買茶的,便知道如今各家各收了銀子,那可就成了烏鞮人眼中的肥羊了。」

這麼一說真讓村長怕了起來,對于蘇灝辰怎麼上山的再有疑惑也不敢問了,只想著趕緊回家挖個坑把銀子給埋了,免得被烏鞮人搶了去。

商隊離開茶村時已經黃昏了,方元勛帶人斷後免得有人跟上,直到商隊進了古道他們才把山道進古道的路口做了掩護也一並走了進去。

「主子,為什麼要騙那些茶農說我們遇上了烏鞮人?」

「誰也不能保證那些茶農里有人心生歹念,如今每家每戶都收了銀子,我是在提醒有那種念頭的人,把這件事報給烏鞮人,他家中那微薄得可憐的銀子又會被烏鞮人給奪去。」

原來主子有這用意,方元勛算是明白了,隔日清早商隊就下了山,馬不停蹄的趕到駐軍軍營外,李志泰派人把蘇灝辰的商隊安頓好,就找蘇灝辰討論起怎麼上山的事。

陽茶行一如往日生意興隆,可是自從發生了某件事之後,曲縴珞就沒再回過蘇府,如今都與蕭氏住在陽茶行後院。

先前多次讓人發話要她回曲府都踫了軟釘子,今日來訪,本還想了不少理由,就是要見曲縴珞一面,但他沒想到向羅掌櫃表達想見曲縴洛,經通傳後竟得到應允。

那日由南方傳回消息,說蘇灝辰失蹤,直到此時整個衢陽城才知道蘇灝辰南行是前往燁陽山買茶,然而他茶都買好了也沒急著回來,倒是把自己入山的路線貢獻給駐軍,讓駐軍得以前後夾擊烏鞮人,進而大勝。

烏鞮人部分潰逃,甚至有些人入山騷擾茶農,蘇灝辰又陪著駐軍李將軍入山清理余孽時遇伏,摔落山崖下落不明。

消息傳回蘇家那日,曲縴珞過于激動而昏倒,接著便被診出已有兩個多月身孕,蕭氏擔心她,便要她搬到陽茶行來照顧。

曲宏一听這事,想的不是女兒剛新婚就要守寡或是有孕的女兒沒人照顧,而是蘇灝辰若真死了,那麼蘇家龐大的家產,曲縴珞管不管得了?

黃姨娘一听到這事,急著讓曲宏先把人給接回曲府,要知道蘇灝辰身家有多厚實,這一切都是曲縴珞及她肚子里那塊肉要繼承的,不趕緊請回來供著怎麼行?

曲縴珞對曲府已經沒有半分感情,她想,或許該是跟父親說清楚的時候,才答應見他。

「縴珞,你有身孕了,家里人多,你回曲府安胎待產吧。」

「父親,茶行有很多事要忙,你放心,我身子好得很,在這里還有母親照顧我。」

「我知道你離不開你母親,我也不計較她離家,你們母女都回來吧。」

蕭氏听了後,嘴角露出冷笑,離家?這樣顛倒黑白的話也說得出來。

「我怎麼記得是被趕出來的?」

「誰趕你了,還不是都怪你,你說,外室有了身孕,你自己成親近二十年沒給我生一個兒子,身為當家主母就應該把外室給接進門好生照料,結果你不好好幫夫君照料有孕的外室,還下毒害她,你說你這麼惡毒的婦人,我肯收留你了你還不滿意?」

「我下毒?你似乎不記得我找到了什麼證據。」

「你還敢說,顧總管找回的證據能做什麼數?我不管有多少男人覬覦你,你是我曲府的主母,心就只能在曲府。」

蕭氏早已經學會平心靜氣看待曲宏的話,否則早晚氣死的會是自己,「我與顧總管自有公評,說件你不知道的事,真正查出陳姨娘陰謀的可是灝辰。」

「你說說女婿查出來的跟顧總管查出來的有什麼不同?還不都是向著你?」

曲縴珞知道父親已被黃姨娘、陳姨娘兩人迷得無可救藥,所以才會決心與曲府斷了,

「是啊,是沒什麼不同,因為父親相信的不是母親,所以查出什麼都沒有不同。」

「縴洛,不管誰是誰非,我都已經決計不計較了,你還不滿意?」

「父親,你誤會了,我與母親並不是回不得家門,而是我們再不願意回去,你說我如今行動自由,何須再回曲府受父親管控。再說,你不讓我出門,我還能管茶行的事嗎?」

曲縴珞終于說到重點,曲宏竟也厚著臉皮說出自己的想法,「縴洛,女婿失蹤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好好養胎,把女婿唯一的骨肉給生下來。」

「夠了!不許再說什麼灝辰不會回來的話,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父親,把你趕出去!」

曲宏也氣了,「不說這些他就能回來嗎?你不怕到時候孩子沒了,女婿又沒回來會後悔?我說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回曲府養著,你跟女婿名下的所有產業都交給我代管,一等你生下孩子就全交回給你,我都願白白幫你幾個月了,你還怕我不成?」

曲宏終于說出他真實的目的,這要是外人听到了還不知道要怎麼笑話他。

「我當然怕,怎麼不怕?父親想想多年來母親幫扶曲家的事業到何等榮光,結果父親把母親驅逐出曲家才多久,父親已經賣了多少產業?要我把事業交給父親,父親還不知怎麼糟蹋。還有母親搬回去一事,陳姨娘連自己都敢下毒了,來日要把毒下在母親的飯菜里也不無可能,父親當真以為我們母女是傻的,事到如今還會回曲府去嗎?」

曲宏一提曲家事業的事就惱羞成怒,「全衢陽如今都知道我賣掉的那些產業是你母親找人買下的,或許就是你母親為了買下那些產業,從中做手腳也未可知。」

蕭氏知道勝者為王,也不與他多說廢話,總之要她們母女回去已不可能,「你請回吧,我們母女從此與曲府再無關系了。」

「無關系?你可別忘了你還是我的妻,你若不帶著縴珞回來,我便上官府去告你不盡妻子義務,再讓官府抓你跟顧總管去浸豬籠!」

「要不是我威脅要把丑事公開,你怕兩個女兒的親事告吹,早就寫出休書了,如今竟說我離家?你的所做所為以為都沒有人證嗎?你把我這個當家主母奪了權讓小妾掌家、為了一娼妓出身的女子趕正妻出門,甚至在縴珞出嫁當日拜別父母時,要她認一名小妾為母,這樁樁件件都是你寵妾滅妻的證據,你還嫌這樣的作為不夠令人發指,如今還想謀奪女兒女婿名下的產業,你去告、盡避去告,正好讓官府為我做主與你和離!」

曲宏一听才發現自己勝算不高,立刻轉了口風,「我就知道你這毒婦,打著破壞我曲府名聲的主意,我不會去告官,這事太丟臉。」

曲縴珞不想再讓事情僵持,她已經出嫁就不是曲家人了,父親無法強硬控制她,但母親不同,她定要助母親月兌離,「母親,女兒問你一句,你還想回曲府嗎?」

曲宏听見曲縴珞這麼說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像施了多大恩惠的說︰「看吧!還是女兒懂事,你若答應回來,我自然會好好待你們。」

「我不會回去,我今生再不會踏入曲府大門半步。」


「好,母親的心意我明白了。」曲縴珞也不怕丟人,如今事已至此,該丟的臉都已經丟完了,保全剩下的一點臉面也得不到安寧,「父親,如今你不告官我也要助母親和離,終究父女一場,我再給父親留一點顏面,明日我會讓人把母親押了手印的和離文書送去曲府,請父親押印。若父親不肯,我只好把事情鬧大,找族老上門公斷,逼父親押印了。」

「你……你這不孝女!」

「父親別以為我找不到證據,灝辰出發前留了一批人馬讓我差遣,要查出更不堪的事情也不是辦不到,父親若不信邪,盡避跟我們母女斗吧!到時候兩邊都難看,但至少母親得以月兌離曲府。」

曲宏自然是不會肯的,不但開始連聲咒罵蕭氏及曲縴珞,甚至詛咒起蘇灝辰,曲縴珞被人罵自己無妨,絕不容許別人詛咒蘇灝辰,氣得大喊段凌滔。

段凌滔入內听見曲宏詛咒曲縴珞月復中胎兒會成無父孤兒,當下氣得上前反剪了曲宏的手,然而蕭氏及曲縴珞卻沒有一人叫停,段凌滔有了底氣,得了曲縴珞的話後,硬是把人押了出去,還把曲宏一把丟在大街上。

陽茶行的老板是曲縴珞,曲宏是曲縴珞的父親,他被這麼丟出茶行大門怎可能不引起他人注目,段凌滔也不是傻的,先聲奪人把曲縴珞交代的話喊了出去,「走吧!我家夫人說像你這樣詛咒自己的女婿去死,還想搶女兒女婿家產的父親不要也罷!」

四周的人開始指指點點,蘇老板失蹤的事衢陽都傳遍了,做岳父的不好好安慰女兒也就罷了竟還詛咒女婿,也無怪乎曲老板生氣。

曲宏覺得顏面無光,只得狼狽的站起身跳上馬車,大喊回府。

然而曲縴珞雖然讓段凌滔趕走了曲宏,但終究還是氣得昏了過去,段凌滔還沒來得及進茶行,就見正梅慌慌張張的跑出來。

「怎麼了?」

「大小姐她、她听了老爺詛咒大姑爺,氣得昏過去了,快去請大夫啊!」

蘇灝辰尊重,仍讓她們叫她大小姐。

「什麼?好,我這就去!」

就算原先有人懷疑曲宏真會詛咒自己女婿,如今听說曲縴珞氣得昏過去,也都相信了,眾人又議論了一會兒,見沒熱鬧可看才漸漸散去。

大夫來看過曲縴珞並無大礙後,要她勿再情緒波動過大,蕭氏不能容許曲宏竟然如此利慾薰心,決定要采用曲縴珞的法子和離。

她擬了和離文 書押了印送去曲府,卻被曲宏撕碎後拒絕了,于是蕭氏讓人找來族老,並把曲宏種種罪狀攤在眼前。

連族老也不支持曲宏,要他盡快押印免得事情鬧大壞了曲府名聲,也勸他自己就是商人,莫要最後連商譽都賠了。

曲宏依然不肯同意,接著,香蘭的家人突然出現了,到曲府大門哭訴陳姨娘下毒害自己想逼走主母,害香蘭被杖斃,要曲府給個公道。

由于香蘭是從小就被賣斷給曲府的,主家要怎麼處置自家奴婢,即便是家人也無法多說什麼,所以香蘭的家人最後只能被趕走。

但香蘭的家人好像並不是真要什麼公道一般,開始在城里鬧開這事。

餅幾天,陳姨娘出門的時候被個大夫給纏上,原來他是當初與陳姨娘配合撒謊的大夫,他指控當初依她的計謀去做,可如今事情傳開後他被批沒有醫德,幾乎無法在衢陽活下去,可曲宏不但沒把陳姨娘休棄還為她趕走了正室,痛批沒有天理。

後來事情鬧得太大,人人對曲宏指指點點,還說他一直不肯和離是想利用蕭氏逼曲縴珞妥協,藉以染指女兒、女婿的產業,曲氏族老們承擔了太大的壓力,不能讓曲氏的名聲被曲宏給毀了,上門逼著曲宏解決這事,曲宏也因此損失商譽,不少間鋪子因此受影響,生意上出了周轉的問題。

最後,蕭氏出面了,答應曲宏若願意和離,可以提供一千兩銀子做為紆困,曲宏知道大勢已去,終于點頭和離。

蕭氏與曲宏的事處理完,本以為可以穩穩當當過日子,誰知道此時又傳出風聲,說曲縴珞受不了蘇灝辰已死的打擊,一病不起無法承擔久蔚商行的重責大任,久蔚的客戶本就在觀望,看蘇灝辰失蹤之後曲縴珞能不能扛得起久蔚,如今知道她纏綿病榻,紛紛片面中斷了合作契約。

這日曲縴珞來到久蔚商行,正巧遇到有人抬來了一座美人榻,所謂的美人榻其實就是一座斜躺椅,曲縴珞一問才知道這是蘇灝辰離家之前讓人訂制的,而且茶行及商行的帳房里各放置了一張。

她知道蘇灝辰為什麼為她訂了兩張美人榻,有回她在茶行帳房看帳,看得累了趴在桌上睡著,他剛巧來接她一同回蘇府,見她這樣子心疼,她說自己沒時間回府睡一覺再來,他便說要為她放張床在帳房里。

她本還笑他在帳房里放床像什麼樣,他說他自有辦法解決,原來解決方法就是美人榻。

曲縴珞斜倚在美人榻上,不禁流下眼淚來。

帳房外的段凌滔敲了門,正梅去應門,本想把人趕走要他別吵大小姐,怎知段凌滔一臉凝重的說掌櫃有事要稟報,曲縴珞听見便讓人入內。

久蔚掌櫃一見曲縴珞要起身,忙制止,「夫人還是靠著休息一下,月復中胎兒要緊。」

曲縴珞知道自己沒那麼縴弱,但被父親氣得大病一場是事實,大夫也勸她調養好免得月復中胎兒在母體里就得了弱癥,所以又斜靠回去。

「掌櫃的有什麼事要說?商行出了事?」

「本來不該說來讓夫人操心,可東家他……不在,這事還是得讓夫人知曉,也好及早因應。」

曲縴珞強忍著心傷,她是怎麼也不肯相信蘇灝辰有什麼不測,她寧可相信他只是出了意外,就如當年一般被人所救,如今正在養傷,等他傷好了自然就會出現。

「說吧,出了什麼事?」

「東家失蹤的事傳遍了衢陽城,有不少客戶認為夫人無法撐起久蔚商行,要求解約。」

曲縴珞揉揉眉心,這個謠言她也听到了,即便她有心整頓也不知如何整頓起,不過這事不能放任下去,否則客戶對久蔚的信心就會像雪崩一般潰散,她必須有作為。

「這事的確得盡快處理。」

「夫人,要不再給些折扣,挽留這些客戶吧。」

「少了這些客戶,會影響久蔚商行的營運嗎?」

「短期間自然是不會,但只怕這事件若接二連三而來,終究會出問題。」

「我會扼止這個事件,第一步必須得采取強硬的做法。」

掌櫃也知道必須強硬起來,可強硬的方法就是解約,在外人看來這並非強硬,是被迫接受。

「夫人想解約嗎?」

「蘇老板當初與人簽定的約 書,應該有片面毀約要怎麼處置的方法吧?」

「有的,願意簽約長期與久蔚配合的客戶,連運費都有一定的折扣,當然若要臨時解約也必須付出代價。」

「當初有給折扣那便更好了,要勞煩掌櫃辛苦一些,有多少人上門要求解約都依約書來走,並且提醒那些客戶,若他日後悔要再回頭與久蔚商行簽約,價格得重新談過,不能再使用折扣了。」

「是!」

此時,外頭的小廝來報高承璟求見。

曲縴珞無奈,如今他是她的妹夫,算是親戚,盡避與曲家算是斷了關系,但也不好真的趕人,總得听听他說了什麼再決定怎麼待客。

于是曲縴珞留下正梅,讓段凌滔及久蔚掌櫃退出去後才讓高承璟進帳房,曲縴珞也不躺在美人榻上,改而坐到椅子上。

斑承璟入內就看見那張美人榻,又看見曲縴珞蒼白的臉色,不禁皺起了眉頭。「縴珞妹妹,你身子不適?」

曲縴珞抬眼看了他一眼,比了個請的手勢讓他坐下,不久後商行小廝就送了茶進來,這期間曲縴珞都沒說半句話。

「縴珞妹妹連我的關心都不接受了?」

「我已嫁作人婦,請高三少爺稱我一聲蘇夫人吧。」

「你當真要與我劃清界線?」

曲縴洛不知道高承璟來這里釋出善意是為了什麼,他們之間還能挽回什麼嗎?

「高三少爺,若我沒記錯,在聚仙樓對我語出威脅之後,你從中破壞我的生意,讓陽茶行損失不少客戶,如今竟說是我要與你劃清界線?」

「那是因為我生氣我被曲玉芙下藥陷害被迫娶她,你卻沒為我說話。」

「為你說話?我與曲玉芙雖沒有多少感情,但你口口聲聲說是把曲玉芙當成是我,怎能不叫我防你?高三少爺,我對你並無心啊。」

「就算對我無心,但我們總還有青梅竹馬之情,你怎麼對我冷漠至此?在我那麼孤立無援的時候不為我說一句話。」

「高三少爺,我們曾經有青梅竹馬之情,但在我年紀大了有男女大防的限制後,我也淡了與你的關系,那是因為我發現你對我的心思,同時我也發現曲玉芙對你的心思,我既對你無意,就不想置身在這團泥淖里。」

再一次听她說對自己無心,高承璟怎不忿恨?但他願意再給曲縴珞一個機會。

「縴珞妹妹,久蔚商行你管得吃力,如今客戶流失不少,全轉往興亨商行去了。」

「那又如何?」興亨商行?曲縴珞記得這個名字,好似就是興亨商行的老板從中作梗,久蔚要申請的水路通關權才會頻頻受阻。

「縴珞妹妹,讓我助你吧,否則很快的久蔚商行就會陷入營運困難了。」

即便曲縴珞真的束手無策,她也不能接受高承璟的幫她不傻,不會不知道高承璟幫她不是無償的,就算他如今真是無償幫她,但也難保未來不會藉此認為該得到回報。

「蘇氏的家底厚實得很,高三少爺不用為我擔心,我初有孕憂思過度才會沒有心思經營,如今我身子好了許多,我相信我能渡過這個難關,等灝辰回來。」

「縴珞妹妹,你還看不明白嗎?蘇灝辰帶了那麼多人南行,若他真的還活著,不會現在連一點消息也沒有。」

「住口!我不許你詛咒他!」

曲縴珞憤怒的對著高承璟吼出聲,他們的聲音引來外頭的段凌滔及久蔚掌櫃,他們兩個方才出去就接到一個消息,正猶豫著怎麼對夫人解釋,接著就听見曲縴珞的聲音。

兩人急急回返,久蔚掌櫃捧著一只木盒怒視著高承璟,而段凌滔則直接在曲縴珞之前出手,制止高承璟再往前靠近。

曲縴珞看見掌櫃捧著的盒子,知道是要給她看的,她接了過來,沒問里頭裝的是什麼,「凌滔,請高三少爺出去吧。」

斑承璟還想再說什麼,但段凌滔凶神惡煞一般的擋著他,只差沒出手了,高承璟只得狼狽的轉身要離開,只是剛轉身,就听到木盒掉落的聲音。

曲縴珞打開木盒,看見蘇灝辰隨身的玉玦佩飾、她親手做的荷包,還有那支他慣用的簪都放在木盒里,驚得松手,木盒頓時落地。

「這是……什麼……」

段凌滔回頭道︰「主子的親信回報,主子的尸身……找到了。」

「不!不可能!」

「是真的,雖然在山崖下找到尸身時已經毀了容,但穿著的是主子的衣裳、戴著的是主子的佩飾。」

「既然是毀了容,你們怎麼能確定是灝辰?」

「夫人,這塊玉玦就是那具尸身戴在腰帶上的,其他物件也是從尸身上取下的,因為路途遙遠來不及將尸身送回,所以先快馬送回這佩飾,回報給夫人……」

「我不相信!這些不是、不是灝辰的!」

「夫人,主子身上的佩飾全在這里了,你一件件的認,看看是不是……主子的……」段凌滔也覺得痛心,說到傷心處也難免哽咽。

曲縴洛一件件的看著,這些佩飾都是她極為熟悉的,成親之後每日早上幫他更衣時,是她親手為他佩戴的,如今她無法自欺這些是假的,無法自欺那具遺體不是蘇灝辰……

她捧著胸口,痛哭著癱跪了下來,「灝辰、灝辰……」

正梅嚇著了,立刻上前扶住她,「大小姐,你要節哀,別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灝辰不在了,我要孩子何用?我活著何用!」說完曲縴珞還抽出發上的簪,眼看就要往心口刺下,幸好段凌滔眼明手快搶了下來。

斑承璟听不了這樣的話,上前推開正梅就扣住了曲縴珞的雙臂,怒斥著她,「縴珞!你做什麼?這又不是什麼天崩地裂的大事,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命也賠進去?」

「你懂什麼?」曲縴珞發狠推開他。

「我也許不懂,但我懂一件事,那就是我要你,我可以照顧你。」

段凌滔暴及掌櫃听見有人如此輕薄自家主母,險些就要把人打出去了,曲縴珞此時卻哭著癲狂大笑,「你什麼都不懂,不懂失去灝辰對我來說就是天崩地裂的事,你不懂你的愛有多膚淺,所以在我心中你永遠比不上灝辰。」

「我哪一點輸給他?要是我就不會在新婚的時候離開你,就為了擴大他商行的版圖。」

「你想的都是你自己要的,卻沒想過我要的是什麼。灝辰他知道我有志氣,不會把我困在後宅,甚至在我的事業遇到困難時想盡辦法幫我,而你呢?你說我不該拋頭露面、說我不該去蜀地,得不到我竟還想毀了我的茶行?你只看見灝辰在新婚時離開我,卻不知道他甘冒這麼大的危險,為的只是彌補我和我母親心中的缺憾,要為我蕭氏先祖打通當年讓蕭氏起家的茶路。你什麼都不懂,不懂我不是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我跟你們男子一樣,想當飛翔在天空的鴻鵠!」

餅去的曲縴珞對他總是冷淡,如今蘇灝辰的惡耗逼出了她的情緒,高承環听著、看著,卻啞口無言。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選錯方法對她,才把她推得越來越遠、才讓蘇灝辰趁虛而入嗎?原來都是他做錯了,才失去她嗎?

「縴珞,我……我現在開始改好不好?他不在了,讓我照顧你,他能為你做到的我也能。」

「我的心已經給了灝辰,他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縴珞……」

曲縴珞偏過臉不再看他,正梅對段凌滔使了個眼神,段凌滔立刻上前趕人,也不管高承璟還想說什麼,強硬的把他架了出去。

斑承璟被趕走後,曲縴珞將那些佩飾捧在心口,又放聲哭泣了起來。

「大小姐……」

「我失去他了,正梅……我失去他了,怎麼辦?」

正梅從來沒有見過大小姐如此驚慌失措、如此無助的樣子,過往她不管遭遇了什麼總能立刻振作起來,可大姑爺的惡耗徹底垮了她。

「大小姐,當心身子……」

曲縴洛哭得一口氣幾乎要喘不上來,就在正梅擔心之際,曲縴珞眼一闔,又再次哭暈了。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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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再見承璟哥哥

曲縴珞坐在陰暗的地方哭泣著,她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她的灝辰不在了……

「你在哭什麼?」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讓曲縴珞的哭聲乍止。

她抬起頭,看見站在眼前的人,他揚起一如往常溫柔的笑看著她。

她記得身邊的人都告訴她蘇灝辰大多是冷著一張臉的,有時因為談生意需要笑臉迎人,露出來的笑容也不如在她面前的這麼真實,只是一張名為「商人」的面具。

「灝辰,他們說你死了。」

「胡說,我死了怎麼會出現在你眼前?」

「他們送回了你的佩飾。」

「我的佩飾?是這些嗎?」蘇灝辰指了指他的發上,簪還好好的插在發髻上,「你每日早晨為我束發綰髻,不會不認得這簪吧?」

曲縴珞看清,是的,是這簪無誤。

蘇灝辰接著拿出荷包,是一只素面的荷包,因為她繡的圖樣總是差強人意,所以她為他做的荷包是素面的。

「看吧,一件件全都好好的佩戴在我身上。」最後蘇灝辰托起腰帶上的佩飾,他是武人,所以不像那些公子哥佩戴著一大堆累贅的佩飾,身上的佩飾很簡單,只有一塊玉玦還有她送的月季香囊。

「是……是這些。」

「對吧,我的佩飾全在這里,還記得這個月季香囊吧。」

曲縴珞當然不會忘記說要送蘇灝辰月季香囊時發生的事。

「香囊你一直戴著。」

「那是自然,我答應了你就算死也不拿下的。」

死也不拿下……這句話在曲縴珞的腦海中回蕩,想起稍早她接到的那只木盒里,裝著蘇灝辰身上的所有佩飾,就是沒有那個月季香囊。

她喜出望外,認為這是一個疑點,一個她還可以期盼蘇灝辰還活著的疑點。

不……她是傻了,他不就站在她面前嗎?他當然還沒死。

可就當曲縴珞這麼想而抬起頭時,就發現蘇灝辰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拼了命的哭喊著,「灝辰,你回來啊!你去哪里了?灝辰!」

正梅及雁靈都在曲縴珞的房里守著,守了一夜的她們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听見了曲縴珞的哭喊聲才清醒過來,正梅要雁靈去喊蕭氏,自己則上前扶起了曲縴珞。

「大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謝天謝地。」

是夢嗎?曲縴珞拭著頰邊的淚,人還有些恍惚,上天何其殘忍,既然讓灝辰入了她的夢,為什麼連在夢里都要奪走……不!在夢里她發現了疑點,那只木盒里沒有香囊。

「正梅,把那只木盒拿給我。」

「大小姐,夫人說了不能再把木盒給你,怕你又傷心過度昏厥,大夫說大小姐再不好好調養,孩子會保不住的。」

「把木盒給我!听到沒有!」

正梅見曲縴珞情緒又激動起來,再不敢違逆她,「好好好!大小姐別氣,奴婢這就去拿。」

正梅匆匆的拿來木盒,就怕曲縴珞氣出了什麼閃失,接著就見她打開木盒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大小姐,是少了什麼嗎?」

「香囊,我做給灝辰的那只月季香囊呢?」

「這木盒從一拿回來就沒有香囊啊。」

「是吧,真沒有香囊吧!太好了、太好了!」

蕭氏讓雁靈請來時,看見的就是曲縴珞抱著木盒笑了起來,頰邊還帶著淚,蕭氏以為女兒瘋魔了,她捧著心口上前,小心翼翼的開口,「縴珞,你……別太傷心。」

「娘!我不傷心,灝辰沒事的,他肯定沒死。」

「縴珞……」

曲縴珞的淚止不住,但卻是笑著的,她捧著木盒舉到母親眼前,「娘,你看,里頭沒有月季香囊,灝辰答應過我死也不拿下那個香囊,所以那具尸身不是他,灝辰他還活著。」

蕭氏也希望蘇灝辰還活著,但她不能讓女兒一直抱著不可能成真的願望,若那尸身不是蘇灝辰,那麼身上怎麼會戴著他的貼身佩飾,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香囊在他跌落山崖時斷了。

「縴珞,那香囊可能……」

「不!我不想听!那具尸身不是他!不是的!」

蕭氏也怕了她,只得順著她的話說︰「好好好,不是,那不是灝辰,既然灝辰沒事,你更要保重身子等他回來,好不好?」

「好,我會好好調養,等灝辰回來告訴他,我們已經有孩子了。」

看著曲縴珞抱著這麼大的希望,蕭氏很擔心,卻不忍再傷害她了。

曲玉芙的馬車來到陽茶行前時,臉上一直是帶著忿恨的,直到外頭的人喊了聲,「三少夫人,陽茶行到了」,她才恢復以往那虛假的表情,一臉擔憂的下了馬車。

曲玉芙被引到茶行後院時,看見曲縴珞坐在院子石桌旁,盯著石桌上一盆月季花。

曲縴珞听見曲玉芙的腳步聲,沒打算虛偽的笑迎她,曲玉芙來見她她本可不見的,但她知道曲玉芙就是想看她心碎神傷的樣子,她不想讓曲玉芙如願。

曲玉芙沒想到會看見曲縴珞蒔花弄草的樣子,不是說她病得都快沒命了嗎?

她當真恨透她了,本想著只要設計讓高承璟娶了自己,即便高承璟愛的人是曲縴洛又如何?可她沒想到高承璟不死心,先前要那些與高家的同鼎做生意的商行不要再跟陽茶行訂茶,要逼曲縴珞向他示弱,前幾日甚至又來找曲縴珞,說願意照顧守寡的她。

斑承璟把她這個正妻放在哪里?這一切肯定都是曲縴珞這個無恥的女人誘拐他的,因為沒了夫婿沒了盼頭,就轉而勾引高承璟。

「大姊姊身子可還好?」

「我很好,坐吧。」曲縴珞比了比身前的位子,繼續為月季花修剪枯枝及發黃的葉子。

曲玉芙坐了下來,她這胎已經近五個月,早就坐穩了,小骯也明顯凸起,她坐下後就撫著肚子,不吝散發著母親的氣息。

「大姊姊也有孕了,不久之後我們都要當娘了。」

听曲玉芙這麼說,曲縴珞放下花剪輕撫自己還不顯懷的肚子,溫柔的笑著,「是啊,不知這胎是男是女呢。」

曲玉芙裝得一臉沉痛,但心里在笑,「千萬得是男的,否則大姊夫豈不斷了子嗣了。」

曲縴珞的手一頓,接著握起拳頭,曲玉芙把一切看在眼里,假裝拭淚的抬起手,實則是掩住笑意。

「你姊夫他沒死,別咒他。」

曲玉芙知道曲縴珞接受不了事實,更想大笑,但她還是附和著,「我也希望大姊夫他沒死啊,但是……」頓了頓,然後一副寬慰她似的開口,「是啊,我們得懷抱希望,希望大姊夫沒死,雖然那山崖很高,尋常人摔下去不可能活著,不過大姊夫武功不凡,肯定會沒事的,他不可能摔下山崖就死,不會的。」

一句又一句的死,一句又一句的摔下山崖,曲縴珞知道曲玉芙是想刺激她,她也懶得再與她多說了,「二妹妹別為我擔心,我沒事的。你已嫁作人婦,平日里要好好服侍夫婿,在事業上你無法幫襯他,他行三,高府管家的事也落不到你身上,但你也不能只做一個清閑的三少夫人,把對我用的心多放一些在二妹夫身上。」

這對話放在一般姊妹身上再正常不過,但放在這對根本沒有感情的姊妹身上只覺得虛偽,尤其是曲玉芙,總覺得曲縴珞的字字句句都在笑話她,先是笑話她不像她有家底,可以幫襯蘇灝辰的事業,她可沒忘記蘇灝辰的白米銀號是曲縴珞為他斡旋而來的,也沒忘記千叟宴的長壽禮是出自陽茶行。

繼而又笑她無法掌家,即便是高承璟的正妻,但未分家之前她就只是個三少夫人,沒有一點作用的三少夫人。

最後,還要她把心思多放一些在高承璟身上,分明是在笑話她連夫君的心都抓不住。

不過曲玉芙真誤會曲縴珞了,她只是懶得再與曲玉芙多說,想著對她一通說教或許能把她氣走,可沒有曲玉芙想的那個意思。

「你勾引了我的夫君,如今還笑話我?」

「裝不了了?」見曲玉芙不再裝著虛偽的笑臉,即便她說的不是事實,曲縴洛都覺得這樣的她看來順眼多了。

「你不怕我去對外說你的下賤行為,讓你在衢陽城待不下去?」

「曲玉芙,我對高承璟無心,我會對他冷淡是因為我早看出了你喜歡他,我不想蹚你們這渾水。」

「你……」她在笑話她,說高承璟是她不要的,而她卻視若寶貝。

「你說我哪一句話說錯了?同鼎與久蔚的競爭,同鼎算是落了下風,你身為妻子無法為夫君分憂解勞就罷了,還把一門心思用在我身上,想著怎麼打擊我。曲玉芙,你沒那麼重要,我不會因為你的三兩句話就被打擊得倒地不起。」

「你認為久蔚贏了同鼎?最近久蔚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久蔚損失了一些客戶,就如同陽之前也損失了一些客戶一般,終究我會再站起來。另外,容我提醒你一句,久蔚的損失佔了利的是興亨,你夫家的同鼎可一點也沒有,你要看久蔚的笑話,先看看同鼎目前的處境。」

曲玉芙氣不過,可是卻沒有曲縴珞那般伶牙俐齒,她如今能刺激曲縴珞的就只有蘇灝辰的死訊,但看來曲縴珞已經打定主意不相信蘇灝辰已死,她再說這些或許能讓她生氣,卻傷不了她。

「還有話要說嗎?沒有話說就快滾。對了,自從我母親和離後,我與曲府最後的一點點關系都不存在了,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我們的感情沒有那麼好。」

曲玉芙徹底敗下陣來,而且是難堪的被曲縴珞給趕出門去,她本以為今天來可以看見痛哭流涕或是了無生趣的曲縴珞,卻沒想到會看見懷抱希望、精神氣力都恢復不少的曲縴珞。

曲玉芙悻悻然的上了馬車,手中的手絹都快被她絞壞了,她不想看到曲縴珞好過,最好……是永遠都別再讓她看見曲縴珞了。

曲縴珞的確不是說大話,她說要穩住久蔚的局面就說到做到。

蘇家商隊出發前都有個祭天儀式,如果蘇灝辰在都是由蘇灝辰主持,趁著這個儀式,正好讓所有人看見她曲縴珞並不是在家中憂思度日、心碎神傷,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不但精神、氣色都好得很,而且整個久蔚都听她的,她絕對能勝任久蔚商行的代理老板。

丙然,對此衢陽城人都對曲縴珞贊賞不已,她雖然有些憔悴,但大致上精神還不錯。

也是啊,哪個婦人死了夫君不憔悴一些的,但她為了大局振作起來,誰說她管不好久蔚的?瞧久蔚不是一如既往,商隊依舊依既定的行程出發嗎?

然而這一切最意外的還是趙玉柏,他先前听說曲縴珞被她父親幾句話氣暈了過去,還想著婦人終究只是婦人,哪里撐得了蘇灝辰打下的江山,所以他讓人放出謠言說她管不了久蔚,說久蔚里的老人不服她,久蔚如今就像一盤散沙。

一開始的確有幾個客戶轉到興亨來,但後來曲縴珞下了命令,要解約的客戶絕不強留,可以依約書上載明的條件解約,不過來日即便要回頭,也再無法享受同樣的優待。

這個做法的確打消了部分客戶要解約的念頭,但趙玉柏以為這只是久蔚的回光返照而已,不料曲縴珞會那麼快就振作起來。

不過他不相信曲縴珞能管好這麼大一個商行,他就等著,等著曲縴洛再出一個小餅錯,他要利用這個過錯攪出一個大漩渦,把這艘名為久蔚的船給弄沉了。

今日要出發的商隊走的是水路,十艘商船牿滿了貨物要出發,回程時也御載回其他地方所需要的貨物,低買高賣、互通有無,這就是貿易商行所做的生意。

放置供桌的小船離開了碼頭停在眾商船之前,曲縴珞在船上領著後頭的十艘商船祭.天,祭天的儀式不長,焚香、敬酒、念祭詞、再敬酒,儀式就結束了。

只是今日念完祭詞,曲縴珞要洱敬酒時,她還未撒出酒杯里的酒覺得甲板上好似有水漬,她仔細一看,竟是甲板滲水。

「雁靈,有水!」

雁靈似乎也發現不對勁,她往船身一看發現船身的吃水線漲高了不少,知道這艘船進水了,她對著後頭的船夫喊著,「快!把船駛回去。」

船夫也急了,急急的搖著槳,但船移動的速度追不上船身進水的速度,眼看著曲縴珞都濕了衣擺了。

「大小姐,我們等不了船靠岸了。」

「那怎麼辦?」

「若等船沉了,漩渦會把我們往水底拉,大小姐如今有著身孕禁不起這樣的折騰,我們必須趁船還沒沉之前下水,然後游回碼頭。」

「但我不會泅水。」

「大小姐放心,我會。大小姐有身孕不能跳水,我會先跳下水,大小姐再慢慢沿入水中,我會接住大小姐。」

雁靈是蘇灝辰為她選的,所以曲縴珞信任她,她看著雁靈率先跳下水去,接著便依她說的滑入水中,船夫見狀也棄船跳下水,商船上的人總算是發現祭天船的異狀了。

但水里的是什麼人?那可是久蔚商行的女主子,被外男所救那名聲哪能保得住?所幸見雁靈還可靠,商船上的人只得喊著岸上的人準備好蔽體的衣物。

當雁靈把曲縴珞救上碼頭時,立刻有人取來斗篷,把一身濕衣的曲縴珞給包了個嚴嚴實實的。

「大小姐,我們先回商行,大小姐有著身孕,著涼不得。」

曲縴珞回頭看著江面,他們剛才乘的祭天船已經翻了過來,眼見就要沉了,「把那艘船給打撈回來,仔細查明船身進水的原因。」

商行的人這時才懷疑船身進水的意外,有人拋出鐵勾勾住了船身,那小船不大,所以不過五、六個大漢就能扯住,趕在船身整個沉入水底前,被扯回了碼頭邊。

此時段凌滔也趕到碼頭邊,見到曲縴珞無恙這才放了心。

「夫人。」

「凌滔,徹查。」

「是,交給屬下吧。夫人先入內更衣梳洗,雁靈,正梅在商行里,你把夫人交給她,別忘了自己先去換身衣裳,還有,記得讓人準備姜湯。」

「是,凌護衛。」

送走了曲縴珞及雁靈,段凌滔對商船喊了出發,商船見危機已除才放心駛離。

看著那艘被拖回碼頭的船,段凌滔凝重了臉色。是誰?竟想要害夫人?

茶行帳房里,曲縴珞斜倚在美人榻上,听著段凌滔稟報。

自從落水後,曲縴珞又病了幾天,但前一陣子的努力沒有白費,商行總算運作正常沒再出亂子。

正梅端著藥讓曲縴珞喝下,這是她之前落水受了風寒後大夫開的藥,曲縴洛一邊听著段凌滔的稟報一邊喝著。

「夫人,高三少夫人小產了。」

曲縴珞喝完最後一口藥湯,由碗里抬頭望向段凌滔,他原要稟報之前祭天船沉了的事,怎知劈頭第一句話就是曲玉芙小產。

她與曲玉芙沒什麼感情,但那終究是她的小外甥,听了怎能不難過,「怎麼會小產?」

「怕是和夫人有關系。」

「我?我這幾日都在養病,她小產能與我有什麼關系?」

「夫人那日所搭的祭天船舶身被鑿了幾個小洞,只要船身持續進水小洞就容易裂開,那就查不出有人動了手腳,幸好夫人提早發現有異,讓人立刻把船拖回岸上,有兩個小洞還來不及裂開,成了證據。」

「鑿了小洞?商行里的人都能接近那艘船,你可找到人了?」

「是,商行的人都能接近那艘船,但無關的人不會接近。屬下查出曾有一個工人接近過,他的工作無須接近小船所以讓屬下起疑,他也很沉得住氣,這段時間還是老老實實的來上工,我查到後去他住的地方抓人,沒想到他已經早一步被毒死了,桌上還放著一桌吃了一半的好酒好菜。」

曲縴珞不相信一個小小的商行工人要害她,肯定是背後有人教唆,段凌滔特地對她說了曲玉芙的事,莫非這背後之人與她有關?

「他背後之人是誰?」

「屬下清查他的背景,發現他最近有一個相好,只是商行里的人都只知道那相好名叫月兒,卻沒人見過她。」

「月兒?」

「屬下想……夫人想必認識一個月兒吧。」

「這名字十分常見,我的確就認識一個,就是曲玉芙身邊的一等侍女。」

「屬下也輾轉查到這個人,所以潛入高府調查,沒想到高三少夫人早就不在高府被送去了莊子,屬下又去了一趟高府的莊子,收買一個粗使侍女,得知高三少夫人與高三少爺吵了一架,在爭吵中撞到月復部而小產。」

「這兩人為了什麼吵架?」

「那名粗使侍女只听說是高三少夫人善妒,故意找高三少爺吵架,又因為這個原因沒了孩子讓高三少爺動怒,就送到了莊子。」

以曲縴珞對曲玉芙的認識,發生了什麼事已不難猜到。

曲玉芙小產雖然是她找高承璟爭吵所致,但兩人的爭吵不該只是一個人的過錯,而且剛小產連休養幾日都沒有就送去莊子,肯定是曲玉芙做了什麼嚴重到足以破壞高家名聲的事。

「罷了,這事就查到這里吧,我心里有數就好。」


「夫人也認為祭天船的事與高三少夫人有關?」

「我有這麼說嗎?」曲縴珞瞪了段凌滔一眼,雖沒有嚇到段凌滔,但他也知道不該再多嘴了。

「是,屬下這就停止調查。」

曲縴珞坐起了身子,幽幽的雙眼落在窗邊的月季花盆栽上,輕輕嘆了口氣。

「大小姐在想什麼?」正梅最近越來越常听見曲縴珞嘆息,她臉上那悲傷的模樣,每每看了都讓人心疼。

「我在想,灝辰也拖太久都沒消息了,是不是要南行一趟去找他。」


正梅與段凌滔相視一眼,不知道該繼續讓曲縴珞抱著希望,還是勸她早早放下一切好好過日子。

雁靈雖不如其他人那麼熟悉曲縴珞,可她就是覺得曲縴珞不是不肯接受事實,而是她真的有證據證明蘇灝辰還活著。

曲縴珞沒得到三個人的回應,知道他們想著什麼。「你們想對我說節哀順變,要我好好過日子是吧?」

正梅及段凌滔說不出口,倒是雁靈開口了,「大小姐若真想南行去找大姑爺,等大小姐的身子再養好了些,雁靈陪大小姐南行去找。」

「雁靈!」正梅不忍心再給曲縴珞無謂的希望,制止了雁靈。

曲縴珞指了指窗邊的那盆盆栽,堅持自己所相信的,「灝辰答應了我月季香囊死都不會離身,那具尸身沒有香囊,就一定不是他。」

「若是半途掉落了呢?」

「連簪子都沒掉,怎就一個系得緊緊的香囊會掉了?」

段凌滔與正梅都無法反駁,那香囊消失了是事實,連容易月兌落的簪子都還在也是事實。

「若主子沒死,他為什麼不傳消息回來?他應該知道夫人會十分傷心。」

曲縴珞這段日子一直在想,卻想不出原因,但她知道若蘇灝辰還活著,這些佩飾能出現在另一人身上肯定與他有關,而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會不會是怕走漏了風聲?這就是她沒以此為證據讓段凌滔派人大肆在燁陽山附近搜查的原因。

她怕若蘇灝辰真防著什麼人,她這麼做會破壞了他的計畫,可她實在在衢陽等太久了,她不想再等了,他有計畫也無妨,她的存在不會破壞他的計畫的,她要去見他。

「我不知道灝辰有什麼苦衷,所以我的猜測你們別傳出去,但南行我是去定了。」

段凌滔並不贊同,夫人剛有身孕就經歷這麼多事,萬一途中有個萬一,月復中的胎兒出事了怎麼辦?

若主子真的……那夫人月復中的胎兒就是主子唯一的骨肉了。

「若主子真有計畫,夫人就更不應該去。若連主子帶了那麼多人手都得躲躲藏藏,那留在衢陽的人手絕對不夠保護夫人前往燁陽山。」


「我當然不會大張旗鼓的說我要去找灝辰。凌滔,我要你去安排南行的事,對外就說我要去燁陽山為灝辰引靈,人手不夠你就去找人,總之我去定了。」

「夫人……」

「段護衛,你照辦吧。大姑爺若真有什麼計畫,如此大小姐就能早一步見到他,不用留在衢陽痴痴地等。」

段凌滔在心里糾結好一會兒,甚至正梅都不忍心再勸了,他終于也放棄了,總之主子是詐死最好,若不是……夫人從此也可以死心了。

「是,夫人,屬下會辦妥。」

曲縴珞要南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蕭氏,她知道蕭氏肯定不會同意她南行,但她會說服蕭氏,可她離開了卻得找個放心的人照顧蕭氏,「正梅,這趟南行不知道會面臨什麼危險,凌滔及雁靈要保護我已經不容易,你不會武,所以我希望你留在衢陽。」

既然會有危險,正梅怎麼放心曲縴珞前去而自己不跟隨,她自小在曲縴珞身邊服侍她,怎麼可以在關鍵時刻躲在衢陽?

「大小姐,帶奴婢去吧,大小姐一路上總要有人服侍。」

「正梅,我會把大小姐照顧好,你去了若遇到危險我要分心照顧你,萬一大小姐因此出事怎麼辦?」

「那就把我丟下,照看好大小姐便是。」

曲縴洛知道她會堅持,所以曲縴培得派另一個重要的任務給她,「正梅,娘親身邊雖然有許多侍女,但香蘭被害死後貼心的就沒有了,你跟了我多年也知道娘親的喜好,由你來照顧她我才放心。」

「大小姐……」

「正梅,我把這麼重要的人托付給你照顧,你竟要推辭嗎?」

正梅哪里不知自己若去了只是拖累,所以她願意遇到危險時先大小姐去死,可是她也知道自從香蘭死後,那些服侍夫人的沒一個能把夫人伺候得舒服,唯有她還得夫人疼愛一些,大小姐不是找藉口,而是她真的最適合去照顧夫人。

見正梅似乎有了動搖,曲縴珞托起正梅的手輕拍著,「娘親對我來說,是唯一跟灝辰一樣重要的人,我只信你。」

听到這樣的托付,正梅怎麼還能不應命,「奴婢明白了,奴婢留下來就是了。」

「正梅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大小姐。」雁靈再次給了正梅保證。

段凌滔也伸出手放在正梅的肩上,按了按給她安慰。

曲縴珞看著兩人的互動,笑了,「等這回南行回來,我就做主讓你們成親了。」

一听到這句話,正梅都沒顧得上感傷,她猛地站起身,險些撞到段凌滔的鼻子,「誰、誰要嫁他了?」

「正梅,你到現在還不肯嫁我嗎?」明明他們花前月下兩情相悅了,他一直忍著不敢逾矩,就是等著兩人成親之後的洞房花燭夜,如今她居然不肯嫁?

正梅端起曲縴珞方才喝藥的空碗,害羞地丟下一句,「對!誰說要嫁你了,我一輩子都不要嫁,要陪在大小姐身邊。」說完還對曲縴珞福了個身,「大小姐,我先把這空碗收拾了。」然後一溜煙的跑出帳房。

段凌滔愣愣地看著帳房的門,曲縴珞看著段凌滔那十分失望的表情掩嘴輕笑,雁靈倒是大方的笑了出來,「還不快追上去,正梅是害羞呢!」

原來……是害羞嗎?段凌滔對曲縴珞一揖,立刻追著正梅出去了。

看著他們離開了,曲縴珞才收起笑容,她望向雁靈,「雁靈,你真覺得我抱著希望是能期待的嗎?」

「雁靈相信大小姐不是看不清現實、執迷不悟的人,所以雁靈想,當初大姑爺針對月季香囊所做的承諾,在大小姐及大姑爺之間肯定不是兒戲,因此雁靈相信大小姐。」

「那麼你到最後一刻都要這麼提醒我,我怕我等太久會失去希望。」

「雁靈會提醒大小姐,直到大姑爺回來……或確定不會回來的那一天。」

曲縴珞的視線又回到月季花盆栽上,如今……她也只能這麼希望了。

蘇家又有人要南行了,只是這回南行的不是商隊,而是護送曲縴珞南行引靈的人馬。

之前或多或少都傳出曲縴珞堅持不肯相信蘇灝辰已逝的傳言,如今見她帶了引靈的法師前往,便知道她是接受蘇灝辰的死訊了。

一開始的確像段凌滔說的,護送的人手不夠,但後來沁園的管事帶了不少人來,雖然他們曾接到曲縴珞送給他們的消息說何涵奇還留在燁陽山善後,但沁園管事不放心,還是堅持要去一趟燁陽山,正巧段凌滔也缺人手,他們可以同行。

曲縴珞試著告訴他們此行有風險,這才知道他們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兵士,而何涵奇原是退休武官,燁陽山附近的駐軍將軍李志泰和他們一樣,過去都是何涵奇的麾下。

曲縴珞這才知道蘇灝辰怎麼會無緣無故與當地的駐軍有了關連,想必是蕭氏先祖的茶路圖能幫助駐軍潛入敵營,所以他才會為駐軍引路進而立了大功吧。

于是曲縴珞就讓他們扮成引靈師父一同前往,然而此次南行吸引了整個衢陽城的注意,連高承璟都來送行了。

曲縴珞想起最近傳來的曲玉芙的消息,臉上有一瞬間的哀戚,她輕抹去滑下頰邊的淚,告訴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曲玉芙哭泣。

多行不義必自斃,黃姨娘、陳姨娘陷害她的娘親,一是如願當了主母、一是如願進了曲府,但結果呢?曲府的事業漸漸出了問題,父親無力可回天,她那個大哥哥也是無用的,什麼忙也幫不上,來日她們吃苦時,不知會不會覺得當時還是繼續當個小妾及外室就好?

而曲玉芙看似嫁得好,但最後呢?終是在高家莊子里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

想到造成成曲玉芙如此,高承璟月兌不了干系,她本不想見他,但高承璟讓人傳話,說這非常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她了,曲縴珞這才同意。

真的見到高承璟之後,她才知道高承璟這話不假,因為高承璟的整個眼神都變了,她看得出來他釋懷、放下了。

斑承璟那日去見曲縴珞表達願意照顧守寡的她,卻被斥責一番,他才知道過去一直是他把自己的希望強加在曲縴珞身上,而她並不想成為他愛的那種人。

斑承璟認知到這事後心里十分難過,他悵然的離開久蔚商行時,被曲玉芙派來跟蹤他的人看見了。

曲玉芙本就嫉恨曲縴珞,所以才會有那日到陽茶行打算刺激曲縴珞的事,但那日她斗不過曲縴珞,狼狽離開茶行後就動了殺機。

斑承璟一日見曲玉芙及她的侍女月兒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就藏身在樹後听著——

「辦好了?」

「辦好了,那個人永遠不會開口了。」

「沒人看見你?」

「幸好奴婢早了一步,奴婢要離開時險些撞見段凌滔,若晚一步就事跡敗露了。」

什麼叫永遠不會開口?是滅口?又為什麼撞見段凌滔會事跡敗露?莫非與曲縴珞有關?

若要說與曲縴珞有關,高承璟便想到那日祭天船進水的事。

所以高承璟走出藏身處質問曲玉芙,曲玉芙不但不承認還與他大吵一架,兩人在爭執過程中有了拉扯,曲玉芙跌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撞到月復部導致小產。

知道段凌滔在查那起沉船意外,高承璟知道高家丟不起這個臉,于是他把曲玉芙做的事告訴了高向安,說明他要把曲玉芙給送去莊子以免拽露了此事,這事很輕易就得到了高向安的支持。

然而曲玉芙去了不到半個月,就在莊子里暴斃身亡。高承璟覺得事情有異,一查才知道曲玉芙身邊的侍女月兒在去莊子前就被杖斃了,取而代之去曲玉芙身邊照顧的竟是高夫人的親信嬤嬤。

斑夫人一向不喜歡曲玉芙,怎可能讓自己的親信嬤嬤去服侍她,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嬤嬤是去辦事的,如今辦完事了,嬤嬤也回到高夫人身邊。

斑承璟去質問高向安,沒想到得到這樣的回答——

「曲玉芙的確是我派人去毒死的,她不知悔改,去了莊子還不靜心思過,竟想著法子要逃出莊子,在莊子時她不斷說她月復中的胎兒會死都是曲縴珞害的,儼然就是不害死曲縴洛不甘心的態度,我不能再讓高家爆出丑聞,于是讓人毒死了她。」

「父親怎能這麼做,那是一條人命啊!」

「人命?你如此婦人之仁,高家的事業交到你手中又怎麼保得住?你該學學你兩位哥哥,為了與久蔚斗,還能收買久蔚分行的管事,弄壞了那批蜀錦。」

斑承璟知道那回的生意是因為久蔚保存不當讓蜀錦遭了白蟻而錯過,但他沒想到蜀錦不是久蔚商行沒有保存好,而是出了內賊。

「父親,做生意競爭常有,但我們做事應該光明磊落。」

斑向安听了大笑,都說這個兒子最不像他,但他看起來也最有成就,高向安一直以為能以他為傲,但最後卻是這兒子不認同他這個老爹的作為。

「承璟,你質疑我不光明磊落,你自己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對付曲縴珞的茶行。」

當時高承璟怒氣攻心,在冷靜之前就這麼做了,如今讓父親點明並用來與父親所做的事做比較,高承璟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磊落多少。

他是一個小人,為了得到曲縴珞,想壞了她茶行的生意,逼迫她委身于他的小人。

斑承璟終于想通了,想通他永遠得不到曲縴珞的原因,他會中了曲玉芙的計,就是他不尊重曲縴珞,他會破壞茶行的生意,就是他看不起曲縴珞,認為她只能依附他。

而他萬萬沒想到,曲縴珞不但不需要依附他,而且已經振翅高飛了。

後來高承璟自請前往管理同鼎商行的分行,要遠離這個行事作風已經讓他不想同流合污的家,可最終卻被兩位兄長在背後捅了他一刀。

他一直以為兄友弟恭的兩位兄長,竟然趁機說服父親他馭妻不嚴,惹是生非又與家里理念不合,決定把那間分行撥給他當做分家。

案親思考了幾天,應了,所以高承璟黯然離開高家。

今日他不只是來送行,也是他要離開衢陽的日子。

「縴珞,玉芙的事我必須向你道歉。」

「我知道玉芙的死肯定與高府有關,但終歸我已不當自己是曲家人了,她的事,自有曲府的人會去計較。」

斑承璟知道曲縴珞說得無情,但並不是她真的無情,曲府的人會讓曲縴洛斷絕關系,都他們自己所作所為導致的。

「另外我要告訴你,上回久蔚商行的蜀錦出事,是我兩位兄長與分行管事串通所為,而那個人身後有一個主使者,主使者是誰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蘇灝辰大師兄康震當年留下的親信。」

「康震?灝辰的大師兄?」蘇灝辰曾提過當年會受傷倒在桂花林里就是被康震所傷,也是他殺了劉老爺子,後來蘇灝辰復了仇,斷他兩條手筋後把他送官,康震不久後就死在牢中,原來……他當年還留下了親信?

「是,不過如今那名親信合作的對象已經不是我的兩位哥哥,我打听過,我哥哥他們是真不知那名親信現在與誰合作,但我猜想,蘇灝辰會遇劫,肯定與這名親信有關。」

這對曲縴珞來說是個大消息,她手邊還有段凌滔及一小部分的蘇灝辰親信可用,她相信把這個訊息交給他們,他們肯定能查出些什麼。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事?我以為你恨透了灝辰?」

斑承璟不但眼神釋懷,此刻流露的笑容也是真心的,「我已經知道過去對待你的方法是不對的,我回想過去的事,發現你對我說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我的機會,如果我早听進去了、改了,或許我還有機會得到你,但如今一切都太遲了,我知道即使蘇灝辰不在,你也永遠不會接受我了。」

「或許有些人就是注定沒有緣分吧。」

斑承璟搖搖頭,若是完全沒有緣分,他是不甘心的,「縴珞,我不再對你痴心妄想,但我自此要離開衢陽不再回來了,臨離去前,我能不能再恢復一個身分?我與你的緣分不可能是男女情愛,那有沒有可能我能做一個在遠方關心你、想著你的哥哥呢?」

曲縴珞凝視了高承璟許久,想到小時候他與他們曲家三兄妹玩在一起的時光,那個時候沒有摻入這些惱人的男女之情,他們玩得多開心。

「承璟哥哥,一路順風。」

听到久違的稱呼,高承璟心滿意足了,他的笑無比溫柔,「能得到你這一句,我無悔了。」

「承璟哥哥總有一天會找到你自己的緣分的。」

「希望吧。」高承璟看著曲縴珞身後的車隊,段凌滔幾次都想催促的樣子,于是他主動告別了,「縴珞,我也祝你順風。」

「多謝。」

「這輩子,我看太多次你的背影了,這回不要讓我看你的背影,你目送我走可好?」

「好。」

原來她也可以對他這麼貼心啊。

斑承璟十分感激,他轉過身子,在曲縴珞的目送下上了自己的馬車,喊了啟程後,帶著家當的車隊離開了衢陽城門。

直到高承璟的馬車遠得再也看不見了,曲縴珞才在雁靈的攙扶下上了馬車,也離開了衢陽往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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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7: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押上身家換命

半山山坡上,一群騎著馬的人正往下方山道盯著看,那是一隊鏢師護著一輛馬車的隊伍,也是這群人的目標。

蘇灝辰死了,但久蔚商行仍一切正常運作著,就是因為馬車里的曲縴珞還能牢牢的掌握著久蔚商行。

久蔚商行既然弄不倒,就好好的利用,商行里的寶貝很多,比如貨商及定價,比如客戶名單、商隊路線上的停泊點,對同性質的商行來說都有很大的幫助。

然而這一切,只要得到了曲縴珞,不愁弄不到手。

正當領頭的舉起刀要命人攻下去時,後頭突然有人出了聲——

「你以為山坡下那些人,是你動得了的?」

領頭的回頭,看見了單槍匹馬的一個人,用睥睨眼光看著他們,領頭的也沒被惹怒,畢竟敵弱我強明顯得很。

「你是要來搶買賣的?」

「我何須搶,那馬車里的是我的女人。」

領頭的大笑出聲,要做這筆買賣他也是打听過的,馬車里的女子新寡,這一趟路過來就是為她的夫君引靈,他說馬車里的是他的女人,那他是鬼還是人?

「這個女人我要了,你以為你半路出頭,說句馬車里是你的女人我就得讓嗎?狗也會對車子叫,但就算上得了馬車,那馬車能是它的嗎?」

單槍匹馬的男子先是一愣,然後大笑起來,而且笑得流下眼淚,惹得那領頭的大罵。

「笑什麼?」

「我第一次听見有人人不當要當狗?你把自己比做狗,我還不笑嗎?」

「住口,我說的狗當然是你,總之今天要跟我搶那個女人,只能留下你的命。」

那人也止了笑容,露出了如修羅般的肅殺表情,「要動我蘇灝辰的女人,也要看你有沒有命。」

「蘇灝辰?你沒死?」領頭的不是不驚嚇,畢竟蘇灝辰的能力他不是不知道,不過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可是有一群,還怕蘇灝辰不成。

領頭的手一揮,幾名手下就往蘇灝辰沖去。

蘇灝辰下了馬,長刀不用出鞘,手以巧勁來撥,踩著來人的肩,長腿強勢一掃,幾個賊人就倒在地上。

領頭的人怕了,再喊全數的人攻上去,就在此時,山坡下也有人往車隊攻去,而且明顯比山上這群烏合之眾要強了許多。

領頭人不明白怎麼突然出現了一支奇兵,但敵人在眼前不得不打。

蘇灝辰看見山坡下有另一批人他也不急,只是好整以暇的抽出長刀,再不留情地揮刀砍向沖來的賊人,一刀一個,俐落痛快。

砍完了最後一個,蘇灝辰平舉著還滴著血的長刀往山坡下望去,整個車隊因為早就知道敵方的計畫,所以做好了萬全準備,車隊的人沒有多大死傷,而後來出現的賊人也都一一伏誅,只留下一個看來是領頭的人。

此時,馬車里也有了動靜,不過走出馬車的哪里是嬌滴滴的曲縴珞,而是偽裝成曲縴絡的一名女武者。

「主子,都解決了。」山下的方元勛對著山坡上的蘇灝辰喊著。

「走吧。」蘇灝辰對山坡下的人下了命令,臉上殺意褪去只余擔憂,「阿珞,你究竟去了哪里?」

事情要說回到當初蘇灝辰為駐軍引路,大敗了烏鞮之患,烏鞮人大敗遺逃,部分逃進了燁陽山里,蘇灝辰牽掛著那些茶農,再次協助駐軍進山總捉烏鞮罷人余黨。

半途他被一群烏鞮人引開,追進林子里才發現那些人根本不是外族人,是穿著烏鞮衣裳的漢人,蘇灝辰這才知道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此時他的親信全不在身邊,他奮力抵檔發現這些人不但武功不凡,而且武功套路似乎出自凜威鏢局,他明白自己一直想揪出來的內鬼已經出手了。

蘇灝辰被打下山崖,所幸被橫生的大樹給接住,但他也受了重傷,隨後方元勛帶了幾名親信趕來他才得救。蘇灝辰受了傷無法立刻反擊,只得讓親信在那些伏擊他被他所殺的人里找一具身形與他相當的尸首,毀了容偽裝成他,而他詐死暗查及養傷。

他深知曲縴珞得知他的死訊定然活不下來,可若要告訴她他是詐死,消息傳回去的路程過長,難免中間出了意外讓內鬼截獲消息,于是蘇灝辰靈機一動,讓人把身上所有佩飾都戴在那具尸首上,再讓人把佩飾送回衢陽取代認尸,不過那只香囊他沒有送回,希望他與曲縴珞的默契能讓她明白少了香囊的尸身有異。

在養傷的日子里,留在駐軍里打听兩方情報的方元勛偶爾也會把衢陽那邊的消息傳來,知道曲縴珞有孕時,蘇灝辰樂得險些顧不得身上的傷要沖回衢陽,要不是留在身邊照顧及護衛他的三名親信攔著,怕他早就倒在半路了,接著又傳回久蔚流失客戶的消息,但不多久,曲縴珞就穩定商行運作,讓蘇灝辰為妻子感到驕傲,也在猜想曲縴珞是不是已知道他是詐死的?

蘇灝辰在養傷,腦子也沒閑著,他一直躲在幕後運籌帷幄,想起他一直懷疑的內鬼,本以為是潛伏在商行里,可既然懂得鏢局的武功套路,那麼真正幕後的人應該是潛伏在鏢局里。

如果是鏢局里的內鬼,蘇灝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康震的手下。

當年他廢了康震把他送官後,在鏢局內部也做了一番清洗,他一直以為康震的親信或安排的內鬼已經被他清除殆盡,如今看來應是有漏網之魚。

在他的傷養得差不多時,得知他詐死的消息已取信了內鬼,有一批勢力正蠢蠢欲動,蘇灝辰還在猜測他們的意圖時,就收到了曲縴珞想來燁陽山引靈的消息。

蘇灝辰知道他們想下手的對象是曲縴珞,便派了人馬要與曲縴珞引靈的隊伍會合並保護,怎知半路曲縴珞一行人就失蹤了。

他原先以為被內鬼抓走了,沒想到蘇灝辰的人打听到那批蠢蠢欲動的人如今也慌了手腳,不明白曲縴珞一行人怎麼會丟了。

于是蘇灝辰撥出了幾人去找曲縴珞,大部分的人留下來偽裝成曲縴珞的車隊,想來個請君入甕,沒想到那個內鬼也不傻,見曲縴珞的車隊突然消失又出現也覺得有鬼,便另外雇了一批烏合之眾行調虎離山之計。

蘇灝辰在山坡上大打出手時,山坡下埋伏的人以為計謀成功了,卻沒想到蘇灝辰早猜出他們的計畫,所以把所有精銳都安排在車隊里,自己則孤身一人對上那批收銀取命的賊人。

眾人回到了軍營時,李志泰還以為自己見鬼了,就連何涵奇也直到發現方元勛不急著把尸身運回衢陽而留下來幫駐軍清理烏鞮人余孽才覺得有異,一開始他真的相信蘇灝辰死于非命。

何涵奇看著蘇灝辰領人押著一個人回來,上前用力拍了他後背一掌,「好啊!蘇小子,連我都瞞,我還想著怎麼跟曲丫頭交代呢!」

「何園主請見諒,我不知道內鬼安排了多少眼線、眼線又是誰,所以只能越少人知道越好。」

蘇灝辰看了被押住的人一眼,正是凜威鏢局的鏢頭之一韓武,要說意外是意外,但仔細一想也不意外。

當年康震身為鏢局大師兄,他的親信肯定都是鏢局里的重要人物,而要在鏢局里潛伏多年不被發現,真的得有一定地位不可。

「韓武,你為什麼要背叛主子?」方元勛劈頭就問,想到主子險些丟了命,他氣得一腳踢中他的心口。彳

「主子?誰是我主子?他不是。」蘇灝辰不會問韓武這種無須再問的問題,他只是意外像他這麼重要的角色,竟然沒在當年出現在康震的飯局上。

「韓武,我清洗鏢局找出康震的同黨時,沒想到他竟留了你這麼一號人物,以你的身分,當年為什麼不在飯局上?」

「那天我病了,鏢頭讓我在家休養,後來得知你廢了鏢頭又殺了那麼多人,我便決定要潛伏在鏢局里,天意讓我那天病了,就是因為你賊星該敗!」

「賊星?誰是賊星?敗的又是誰?而楊平春呢?我自認待他不薄,為何他也反了?」

韓武冷笑。不薄?殺了康鏢頭就是與他結仇了,「他的命是鏢頭救的,後來他爹病了,康鏢頭也一直拿錢給他爹治病,康鏢頭對他來說有大恩,結果康鏢頭被你所害,一听說你要開設商行,他便想辦法進商行做事,就是等機會要報復你。」

所以是一開始就懷有異心?幸好楊平春無能,做了三年就只做到分行管事,連總行都進不了,否則他的損失會更大。

「你得不到我南行的路線,便安排人偽裝成工人沿途留下暗號報信,讓你的人跟了上來,你的確差點為康震報仇了,不過也就是‘差點’,說!你一介武夫抓了阿珞無用,與你合作的人是誰?為什麼要抓阿珞?」

「我抓她是為了讓你絕後。」

雖然這不無可能,但要讓他絕後不必那麼辛苦跟一群護衛搶人,等孩子出生後多的是機會,所以蘇灝辰並不相信韓武這句話,「韓武,這里是和州府,我在這里有一商場的仇人,你……是不是與他們合作?」

韓武堅不吐實,蘇灝辰也不急,在重刑之下不吐實的人,他還真沒遇上幾個。

此時,一名駐軍的兵士進了大帳,向李志泰稟報蘇灝辰的一名親信帶著消息回來了,李志泰讓人入內,而那名親信帶回的是好消息。

「主子,夫人找到了,正在五十里外我們的安全屋里。」

听到這里,眾人的最後一點擔心才放下,這對險些生離死別的夫妻終于快要—團聚了。

大江之上,一艘負責呈送捷報的軍船正往京城而去,興州府有一處軍船碼頭,這船會停靠在那里,然後再快馬走陸路回京。

蘇灝辰歸心似箭只想與曲縴珞盡快會合,于是李志泰建議讓他的商隊繼續走陸路回衢陽,而他呈報捷報的軍船就捎帶蘇灝辰一程,送他去與曲縴珞會合,隨後他們再在安全屋等到商隊到達,一並返回衢陽即可。

蘇灝辰接受李志泰的好意,畢竟他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見到曲縴珞,對她思念得緊,當時他離開衢陽想著只要兩、三個月就能返回,沒想到一拖這麼久,上元節都過了。

這回傳的捷報里,李志泰告訴他,他把蘇灝辰對駐軍的協助大大添上了一筆,要蘇灝辰等著封賞。

蘇灝辰原本此行只是為了妻子、岳母而走,沒想到會意外立下大功。

如今距離蘇灝辰目的地的碼頭只剩半天乘船時間,他根本沒有心思想什麼封賞,他滿心念著的都是曲縴珞,都過幾個月了,曲縴珞應該顯懷了,原本就長得十分美麗的她多了母性的氣質,應是更美了吧。

正想得出神,忽有一支箭矢破空而來,要不是他閃得快,那箭矢就要插進他心窩里了……

碼頭上,停著一輛被保護著的馬車,馬車里的人開窗而望,過了預定時間仍未等到那艘軍船。

「雁靈,我們是記錯日子了嗎?」

馬車里的雁靈全身戒備著,雖然蘇灝辰抓到了內鬼韓武,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余孽,要她說,曲縴珞還是留在安全屋最安全,可曲縴珞不願意在安全屋枯等,所以沁園管事便帶了幾個人,與她一同護送曲縴珞前來碼頭等軍船。

「飛鴿傳 書說的是今日沒錯,這幾日天氣不錯,應不會擔誤了船期才是。」

「那軍船為什麼還未到?」

「這……或許是訊息有誤。」

「在衢陽時,你不是跟我說灝辰的親信擁有強大的情報路子,查到的不會有誤,更何況是一封確切的飛鴿傳書?」

曲縴珞要離開衢陽之前,段凌滔見了她,希望叫停這次南行,原來是他的人查到有人在調查曲縴珞南行的路線,他怕那些人要對曲縴珞不利。

曲縴珞知道了反而不懼怕,她問了段凌滔、問了雁靈,說他們經過長年的訓練,查到的情報有一定的準確性,此行怕會有變故,正因為情報準確,曲縴珞更決定要走這一趟。

她已經懷疑蘇灝辰沒死,再發現有人似乎想對她不利,她想幫忙查出幕後之人是誰,危機之所以稱為危機是因為它不知道何時會發生,但若她能知道呢?

于是她維持了南行的決定,靠著高承璟的情報,猜出蘇灝辰詐死與這內鬼有關。

與高家合謀的是商行纂,但商行管事不可能有能力傷得灝辰,但若是鏢局里的人呢?

她要段凌滔去查,看看誰不在崗位上,便查出韓武抱病在家休養,段凌滔潛進了韓家

發現韓武房里是有個人躺在床上,卻是一名裝病的小廝。

查出內鬼可能是韓武,曲縴珞要段凌滔先去送信給方元勛。

她想,若蘇灝辰還活著,那在駐軍里的方元勛肯定知情,他收到消息就會告訴蘇灝辰,蘇灝辰便會有因應之法。只是段凌滔覺得繼續南行有危險,便建議一行人先躲去附近一處安全屋。

沁園管事過去是何涵奇的副將,身邊帶著的人也都不含糊,輕易就抹去了他們更換路徑留下的痕跡,眾人躲去了安全屋,段凌滔利用安全屋的飛鴿要送信時,卻先收到他們失蹤之後竟有另一隊偽裝成他們的車隊繼續南行。

于是曲縴珞讓段凌滔晚一些再發信,繼續關注假車隊的消息,直到查到有人雇一批收銀取命的殺手,曲縴珞便讓段凌滔把所有消息都發信給方元勛。

方元勛接到消息時晚了一步,所幸蘇灝辰也早有防範沒有中計,但最讓蘇灝辰高興的就是曲縴珞平安無事的消息,于是,他給了她一封傳 書,說了軍船大約今日能到碼頭,他會與他們會合等商隊,而沁園管事他們等著的何涵奇,也跟著商隊前來會合。

日漸黃昏了,軍船才緩緩靠近碼頭,曲縴珞下了馬車急急的往碼頭奔去,卻看見軍船上下來的人全身淌著鮮血,十分虛弱的跌下船,段凌滔上前扶人,問︰「這位軍爺,我家主人呢?」

「蘇、蘇老板……」

「對,就是他!我家主人在船上嗎?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蘇老板他……被流寇給綁了……」

曲縴珞只覺得天旋地轉,人一踉蹌險些跌倒,雁靈急忙扶住了她。

「流、流寇?」

「流、流寇說……要用蘇老板在……在南方買到的茶……交換、換他的……命……」

曲縴珞要自己振作起精神,既然流寇想要貨,那蘇灝辰的命暫時應無妨,「凌滔,好好安置船上的軍爺,把事情的經過問清楚,再回來向我回報。」

沁園管事也派了幾人去協助段凌滔,然後由他護送曲縴珞回安全屋。

這些人說是流寇,卻不搶商船搶軍船,蘇灝辰知道他們不是普通流寇而已。

之後,那些流寇抓了一名傳令官,威脅要蘇灝辰束手就擒,要不然就殺了傳令官。

哪有流寇抓了人問的不是船上值錢東西在哪里,而是要自己出來就逮,這不懷疑他們是針對他而來。

只是……為什麼要殺他?韓武的同伙?但韓武被擒,他們不急著救人倒是想殺他?還是他們想抓他換韓武?

若是如此,他便還有活路,所以蘇灝辰沒有猶豫,主動上甲板表明身分,他也想知道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

「為什麼要找我?要錢?要命?」

「你說呢?」

「我的命不值什麼錢,但讓我活著才值錢。」

「你想用你的身家交換你的命嗎?」

「有何不可?」

那些流寇笑了,看來好似不太在意他的身家,那麼是想換韓武?

「所以不是要錢,是想換韓武?」

听到韓武那些人的確愣了愣,但立刻恢復如常,「韓武是誰?我們不稀罕,我們要的是你的命。」

韓武的確是與另一個人合謀的,但眼前這些人不要韓武的命,想必他們是另一個合謀者的人。

與韓武合謀的人是誰?會想要抓曲縴珞想必看中的是商行帶來的利益,那麼……八成是一個商人。

「這樣吧,我由南方運回了一萬兩千斤的萱仙茶,要知道明年少了烏鞮人,茶路暢通了,萱仙茶的價格又將高居不下,這一萬兩千斤的茶可是多大的利潤,你回報給你後頭的人,說我願意用那些茶換我的命。」

對方猶豫了,這也證實了蘇灝辰的猜想。

「你的茶在哪里?這軍船上可什麼也沒有。」

「一萬兩千斤,那可是要用二、三十台車才運得了的貨,一艘小小的軍船怎麼運得了。放心,我連運貨的車也附送,你們只要準備足夠駕車的人就可以得到這批貨,當然前提是……這些貨可是要換我的平安的。」

被抓的傳令官還在流血,蘇灝辰怕擔擱了,這些人性命不保,于是催促著,「這船上若再死一個人,我的提議就作罷,你趕快去問你後頭的人吧。」

後來蘇灝辰等回了同意的消息,便不反抗的讓人帶走他,臨走前他交代那名傳令兵,他能擔任這個工作,一定能把他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回。


「這位軍爺,我的商行運作不僅僅是我妻子一句話就夠了,所以你必須明確的告訴她,要她以金色令牌調派,貨與車都要備好,以交換我的性命。」

「我……會……一字不漏的……」

「多謝了軍爺,很抱歉拖累你。」

蘇灝辰被帶走了,那傳令官擔心自己傷太重來不及傳訊,便讓幸存者加快船速,總算在黃昏前到了碼頭,他在傷重昏迷前把蘇灝辰的話告訴了段凌滔,而段凌滔也立刻回安全屋稟報。

曲縴珞听了,拿出懷中當時蘇灝辰交給她的令牌,把貨全用來交換蘇灝辰的命她舍得……只是她還是難免有懷疑,為什麼蘇灝辰要特地說金色令牌?

她看著手上的雙色令牌,有一大部分是紅色的,只有正中間是金色的,不說雙色令牌,也該說是紅色令牌吧?

「凌滔,這雙色令牌有什麼特別作用?」

「夫人,凜威及久蔚的令牌都有權限之分,能調度凜威的是土色、木色、銅色,及最高權限的金色,屬下及元勛拿的就是金色。而調度久蔚的是白色、茶色、石榴色、及最高權限的血紅色,持血紅色的只有總行掌櫃一人。」

「那我的雙色?」

「這是主子專屬的,可以同時調動凜威及久蔚,過去雙色令牌只有一面,與夫人成親之前,主子讓我再去打造了一面,說是要交給夫人的。」

所以他是把身家全交給了她啊!曲縴珞捧著那面令牌,想起成親後他帶著她去巡視久蔚商行的事……突然之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凌滔,那傳令官說的話,你再復述一次。」

「主子說要你以金色令牌調派,貨與車都要備好,以交換他的性命。」段凌滔復述了一次,不明白夫人還有什麼地方不懂的。

「金色令牌調度的是凜威,貨與車都要備好是吧!」

「是,主子是這樣說的。」

「凌滔,運茶的商隊還有多久才到?」

「大約還要三天。」

「三天?夠了,你去把當地的分行掌櫃給我叫來,記得,悄悄的。」

「是。」

交換那日,曲縴洛一直在安全屋里等著,卻只見到段凌滔一行人無功而返,曲縴洛急得熱淚盈眶,但為了冷靜調度她不讓眼淚掉下來,段凌滔等親信看著曲縴洛強忍的模樣都不忍,也一邊暗罵自己無能。

最後,曲縴珞又把大部分的人派出去尋找蘇灝辰,才自己回房焦急等待著。

半夜里,曲縴珞在桌邊支額睡著,直到有冷風吹了進來,她被凍醒抬頭一看,竟看見一身狼狽的蘇灝辰。

「你……」

「我回來了。」

「這回不是夢?」

這話听得蘇灝辰心痛,他離開這段日子她該有多想他,竟連作夢也想著他,「當然不是,你模模我,如果是夢,一模我就不見了。」

曲縴珞是忐忑的,但她還是顫抖著腳步走上前,輕撫著他的臉頰,可是……是冰的。

「怎麼了?我不是沒消失嗎?我是大活人,不是夢。」

「你?」

「怎麼了?我不是沒消失嗎?我是大活人,不是夢。」

「為什麼你的臉是冰的……為什麼沒有溫度?」

蘇灝辰忍不住,把曲縴珞緊緊擁進懷里,曲縴珞听著他胸腔中傳出的渾厚笑聲還有有力的心跳聲,這才完全放了心,「灝辰……」

「我的傻阿珞,這里雖然是南方又過了上元,你以為外頭久暖和了?現在外頭還冷得很,你以為我是鬼,才會沒有溫度嗎?」

曲縴珞也氣了,雙手憤怒的捶打起他的胸膛,「你還敢笑我!叫你別南行你不听,知道這幾個月我有多著急、多難過嗎?你的死訊傳回來,我差點就跟你去了。」

「你沒發現少了月季香囊嗎?」

曲縴珞還在生氣,才不想跟他心有靈犀,故意否認,「誰會注意到少了月季香囊,我都哭死了。」

蘇灝辰哪會不了解曲縴洛是嘴硬,他取笑她,「是喔,沒注意到少了月季香囊你居然還活了下來,那麼你愛我還不夠深啊!」

曲縴洛一听,用力的踩了他一腳,在他吃痛放開她時又推了他,蘇灝辰重心不穩狼狽的跌在地上,「哎唷!」

曲縴珞一見他居然被自己推到了,連忙上前查看,卻被推倒在地上的他給摟進懷里,此時,領著人送來浴盆及梳洗物品的雁靈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這令人害羞的一幕。

曲縴珞掙扎著想要起身,蘇灝辰抱著她不肯放,對雁靈說︰「把東西放著快出去。」

曲縴珞羞得不敢見人,只能把臉埋在蘇灝辰的懷中問他,「他們已經知道你回來了?」

「我是很想偷偷模進來與你溫存一番,再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免得有人打擾。可你知道的,若我派來保護你的人連我模進來都不知道,那我怎麼能放心讓他們保護你?」

雁靈忍著笑不去看還在地上糾纏的兩人,讓人放下東西、指揮人倒了熱水,就領著所有人離開了,房里,又恢復一片寧靜。

不過那寧靜只維持了一瞬,因為曲縴珞給了蘇灝辰一記肘擊後得以起身。

「哎唷!」

「你當我是傻子嗎?同樣的把戲想騙我幾次?」

「這次是真的!我心愛的娘子啊,你忘了我可是真的從山崖上掉了下去啊!」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

曲縴珞一驚,立刻上前扶起他,蘇灝辰也趁機倚靠著她,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氣,曲縴珞偏頭看了他一眼,揚起了微笑,但嘴上還不饒他,「干麼把我當貓一樣的聞?」

「幾個月不見了,想念你身上的香氣啊。」

曲縴珞覺得感傷卻強忍著,她為他寬衣,想著他為了南行險些丟了性命,想著他一切都是為了她,不知該感動、感謝,還是該罵他一頓才好。

「下回別再這樣了,開通茶路再要緊,都沒有你的命要緊。」

蘇灝辰坐進浴盆里,才吐出一聲喟嘆。

好久沒有這樣好好泡澡了,之前是摔下山崖斷了幾根骨頭,躺在床上不能動,傷好些了能下床,又忙得只能胡亂擦澡,之前為了抓韓武,一人對上一批賊人又讓他舊傷復發,說真的,他現在渾身都痛。

曲縴珞看著他疲累的樣子,拉著椅子坐到他身後,輕輕按摩他的額側,蘇灝辰闔上眼享受著。

「阿珞,我們回去後還能享受你這樣服侍我嗎?」

「你若想要,我每天都幫你按摩。」

蘇灝辰抓住曲縴珞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一記,「每天是個很漫長的承諾喔,你確定?」

「確定,只要我在你身邊一天,我就每天幫你按摩。」

「你怪不怪我用那些茶葉換我自己的命?」

曲縴珞一听,手止住了,不解的看著他,莫非……她誤解他的意思了?

「你怎麼愣住了?」

「你不是傳了密語回來,要我調派你的親信躲在板車里嗎?」

蘇灝辰松了口氣,探起身子在曲縴珞唇上落下一吻,曲縴珞沒被他敷衍,推開了他,「你沒有計謀為什麼要傳密語?」

「好了,別緊張,我這不是怕你沒听出我的密語沒有做安排,怕你自責才這麼說。」

雙色令牌的確能調派凜威及久蔚,而蘇灝辰特別提出金色令牌是希望曲縴洛能知道要安排他在凜威鏢局里的親信,至于安排在哪里,他的下一句說了「貨與車」都要備好,就是告訴她要讓人躲在板車里。

凜威鏢局有時護鏢一些貴重貨物時會另派一支隊伍誘敵,而誘敵的隊伍所用的板車是特制的,在板車正中央訂制一處隔間,一輛板車可以躲兩個人,隔間開口在板車下方,所以隔間周圍及上方可以利用堆疊的貨物隱藏那處隔間,如此有人若要突襲那支隊伍,藏在板車里的人便成了奇兵。

然而這板車的存在是機密,若不是蘇灝辰的親信還不知道這種板車的存在,而曲縴珞會知道有這種板車,自然是婚後他們彼此把身家交代給對方時,蘇灝辰帶她去看過的。

「所以你都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我知道那些流寇可能不會說話算話,所以要藏在板車里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外頭有什麼事交由我派去的其他人就好,一定要知道貨物被送去了哪里。」

蘇灝辰輕捏曲縴珞的臉頰,逗弄著她,「就說我們心有靈犀吧。」

「誰想跟你心有靈犀,以後你自己的人自己調派,不準再給我出這種事了。」

「遵命!娘子。」

蘇灝辰在浴盆里轉了個身,雙手摟著曲縴珞將她摟近,「阿珞,你的胎坐穩了?」

「現在知道擔心自己的孩子了?你放心,孩子好好的待在我肚子里呢。」

「我當然擔心,我怕等等我動作太激烈,會傷了孩子。」

動作?太激烈?曲縴珞起初還不懂,當她終于想通時只想轉身就逃。

這里是安全屋,只是一處四合院,房里的動靜很容易傳到外頭去,讓人听到怎麼辦?

蘇灝辰由浴盆里站起來,曲縴珞根本來不及逃,一下子就被蘇灝辰攔腰抱了起來。

「灝辰,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阿珞,我的斷骨還沒好完全,你再這樣亂動會害我受傷。」

「那你就別亂來啊!」

「不行,我太想你了,我們才新婚啊!」

「新婚就把我丟下的明明是你……等等……別這樣啊!」

守在房外的雁靈沒有因為蘇灝辰回來就放松戒備,她依然認真的守著夜,只是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又一陣不可言喻的聲音,雁靈紅了臉,在心里直念阿彌陀佛阻止自己去想像房里是什麼光景。

而方才送水的人又折了回來,本是算好時間要來搬走浴盆,並問宵夜何時要送的,才剛走到門前就被雁靈攔住了。

「什麼時候了,大姑爺及大小姐哪有空吃什麼宵夜啊。」

侍從們听到雁靈的話本來是不解的,直到看見雁靈紅得要冒煙的臉,這才想通,紛紛掩嘴輕笑退下了。

雁靈直想翻白眼,明天就要實行大計畫了,大姑爺今晚居然還有心思……做這事……

她嘆了口氣,果然,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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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8:09 |只看該作者
終章 收網捕撈大魚

趙玉柏听說蘇灝辰不但打通了茶路還立了功,派人偽裝流寇表面上埋伏在半路綁架軍船,打的主意是殺了蘇灝辰後再由他的商隊武師發現軍船從而救了其他人,搶下這份功勞。

怎知在軍船上的不只是傳令官與幾名小兵而已,李志泰暗中派了不少人保護蘇灝辰,讓他的人遇到頑強抵抗,最後好不容易才抓到傳令軍官藉以逼蘇灝辰就逮。

後來蘇灝辰提議拿萱仙茶換他的命,事情傳達給趙玉柏後,他終究是商人,覺得拿到茶葉再殺了蘇灝辰也無妨,這些茶葉進了黑市還可大賺一筆,于是同意了蘇灝辰的提議。

交換那日,蘇灝辰大概沒想到談好的交易他們會翻臉不認人,險些就要命喪當場,不過曲縴珞派來的人也不是軟柿子,在混亂之中還是讓蘇灝辰給逃了,最後趙玉柏怕曝露了身分便先撤退,反正茶葉已經到手,蘇灝辰可以找機會再抓。

趙玉柏先將茶葉運至倉庫里以密道相連的密室,打算等風頭過後再流入黑市。

不久後,有官府的人上門說蘇灝辰報了官,有商行勾結流寇劫了他的貨,所以官府派人搜查附近的幾間商行庫房,趙玉柏親自領了官差去庫房檢查,他把密道藏得很好倒不怕官差查出來,最後官差無功而返,正當趙玉柏得意的時候,沒兩天他的庫房居然起了火災。

這件事引起官府的注意,各商行的倉庫為了怕損失都有各自的防火方法,而興亨的庫房不但起火還燒得這麼大,讓官府覺得應是有人惡意縱火,又派人來查。

這下趙玉柏措手不及,密道大門被大火一燒,門戶洞開都還來不及藏,官差就又上門了,他阻擋不了,這回就讓官差看見了密道入口。

和州府衙總捕頭謝雄挑眉看了趙玉柏一眼,對著那密道入口努了努嘴,「趙老板,這里是什麼地方?那天來搜查,你沒說這里還有條密道啊。」

趙玉柏見事跡敗露,由懷中拿出了一只沉重的荷包放在謝雄的手心,「謝捕頭,哪間商行沒有一點見不得光的,這才闢了這條密道啊。」

「這里頭……應該沒有茶葉吧?」

整車整車運進去的茶葉怎麼沒有?趙玉柏拍了拍那只荷包,「我開的是貿易商行,什麼樣的貨沒有,茶葉可是大宗啊。」

「茶葉又不是走私品,何須放在密道里?」

「那是因為我前不久才進了批茶葉……」趙玉柏小聲的在謝雄耳邊說︰「是在黑市買的,听說是流寇搶來的贓貨,你說,能不擺在密室里嗎?」

趙玉柏這是雙管齊下,若謝雄肯收賄就好,那事情就這麼過了,若謝雄不肯收賄硬要進去查,查到蘇灝辰的貨他也已經說是黑市買來的,他頂多就是個買贓罪。

黑市的存在是半公開的秘密,官府也不是沒想查過,但查抄後黑市還是繼續開市,畢竟不管是打劫來的、偷來的都是無本生意,這麼龐大的利潤總會有人鋌而走險。

而去黑市買贓也罰得不重,有時甚至可以繳罰金了事,才會一直抑制不了黑市的存在。

「趙老板請見諒,職責所在,有這個也不行。」謝雄掂了掂那只荷包,把它丟給身後的屬下。

謝雄果然領人走進密道搜查,趙玉柏心里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發作。

這個謝雄,不收賄硬要入內查,那怎麼不把銀子還給他?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趙玉柏昨天才進來拿了幾斤茶葉出去,上頭茶葉的包裝都印有久蔚商行的字樣,他還想著得把包裝都換了才能送去黑市,可還來不及動手,如今謝雄一進去,立刻就會看見這批茶葉就是蘇灝辰被搶的那批貨。

可一進密室,趙玉柏傻眼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才一天光景,密室里會躺了好幾具半焦的尸身,而且還做流寇打扮?

謝雄以眼神示意,就有人上前押住趙玉柏,趙玉柏急著喊冤,「謝捕頭,我是冤枉的,我不知道這里面怎麼會躺了人啊!」

謝雄查看了好幾個板車,上頭的確都裝了茶葉,而包裝全都是久蔚商行的包裝,「這些流寇分明就是躲在你的庫房里,但庫房發生大火逃不出去,只好往密道逃,才會燒死在這里。趙老板,你的密室里有貨、有流寇,而你卻說你不知道為什麼?你冤枉?」

「是真的,我真不認識這些人。」

「我看事實倒是很明顯,那就是你雇了流寇去搶蘇老板的貨,然後把貨給運到這里,後來官府四處搜查,你便讓流寇先躲在你這里避風頭,怎知一把火把所有事情都燒了出來。」

「不是的!我是冤枉的啊!」

「到時苦主出面指認,這些人若真是當初綁了蘇老板的流寇,你要說冤枉,就跟知府大人說吧。」

不久後,謝雄由和州府衙調來了人,有的人押人、有的人運貨運尸回府衙交差,謝雄讓人先走,他留下來做最後確認,一等車隊離開後,謝雄听見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看見了蘇灝辰。

「小老弟,怎麼你每次來找我都沒好事啊。」謝雄自從調離衢陽,約有兩年的時間不見蘇灝辰,平常見面就是喝點小酒聊些劉老爺子還在世時的往事,可每次蘇灝辰若慎重拜托他幫忙,就是有大案子的時候了。

上回是他抓康震到案的時候,這回又是商行勾結流寇的大案子。

「謝老哥,你這回可是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那些焦尸……我說他們不過是听人吩咐辦事,有必要殺了他們嗎?」

「謝老哥,你可知那些人殺了多少兵士?那艘傳令船上,李將軍安排了約二十人,最後只剩下五人逃出生天,而且個個身受重傷,光是延誤軍機這一條就是殺頭大罪了。」

「你啊,別告訴我那些焦尸是你殺的。」

「我可是肉票,那些人怎麼可能是我殺的,我忙著逃命啊。」

「那這些人怎麼來的?我看趙玉柏還真是一副不知情的臉。」

蘇灝辰既然請了謝雄幫忙,自然也不會瞞他。

他在對流寇提出交換建議時,的確只來得及想出讓曲縴珞把人藏在板車里的計畫,也知道曲縴珞懂得交代這些人在板車里等著,一等貨被運到庫房,知道貨物所在後再回來稟報。

他的人由板車出來後帶了消息回來,確認所在庫房是趙玉柏的。

趙玉柏的興亨總行在和州府,蘇灝辰早就懷疑過他所以並不意外,趙玉柏私底下動作不斷,又多次阻撓他取得水路通關權,他若不懷疑他就是傻子了。

蘇灝辰本可讓官府派人去搜密室,但當地黑市猖獗,趙玉柏搶了這貨不可能大大方方的賣,最後一定是進了黑市,而他既然有門路可以進黑市,要說這批貨是在黑市買的也可以,蘇灝辰便想著要讓趙玉柏百口莫辯。

正巧在交換他與貨的時候,流寇翻臉不認人,貨也要、人也要殺,所以兩方纏斗了起來,流寇那頭死了不少人。

蘇灝辰逃回安全屋後,與曲縴珞溫存了一夜,隔日神清氣爽,腦子里立刻有了一計,于是他找了謝雄。

第一次搜查故意不搜出密道,事後上公堂才能證明趙玉柏是有意隱瞞,然後派人放火燒了庫房,並把幾個流寇尸體給丟進火場里偽造是被燒死的假象。

「你也不怕仵作一驗尸,這事就穿幫了?」

「所以我才來拜托謝老哥啊,府衙一天有多少案子要審啊,一一驗尸仵作哪里忙得過來,這麼罪證確鑿的事,就不用仵作辛苦再驗了。」

「這可是瀆職的大事,我若丟了這差事,你養我嗎?」

「丟了差事不更好,我一直想請謝老哥到我鏢局做事,是謝老哥不肯啊。」

「你你你!你是真有想到我會丟差事是嗎?有你這樣算計兄弟的嗎?」

「謝老哥,這些人可不無辜,若真要慢慢找證據,我的貨都要發霉了。再說了,你家大人若真這麼有本事,黑市還能這麼猖獗嗎?」

「你!」謝雄四下看了看,所幸人都走了,「口沒遮攔呀你。」

「一切就拜托謝老哥了。」

謝雄無奈,當初就不該答應劉老爺子幫他照顧這小老弟,看看,現在連會丟差事的事都得幫他做了。

「仵作那邊我會處理,就算我欠你了。」

「多謝謝老哥,是我欠你才是。」

衢陽城里最近討論得最熱門的大事,就是蘇灝辰死而復生了。

蘇灝辰知道肯定會有人好奇這回南行的事,所以讓人在衢陽放出風聲說了部分的故事,總好過讓別人查出來的好,在抓趙玉柏的部分他有些便宜行事,斷不能讓人查出。

于是,蘇灝辰協助駐軍大敗烏鞮人,接著詐死運籌帷幄,安排了真假車隊一邊救了曲縴珞一邊抓到了內賊韓武,一連串的計謀精采得讓說書人都編成了話本來傳頌。

趙玉柏一案上堂時,李志泰派了當天在軍船上的傳令官前往作證,蘇灝辰的屬下也同時指認,確認火場找到的那些流寇尸首正是劫軍船並挾持蘇灝辰交換茶葉的人。

而後,趙玉柏的手下經官府動刑,也供認出趙玉柏早就與韓武合謀,在燁陽山埋伏蘇灝辰,後又想抓曲縴珞控制久蔚商行,最後知道蘇灝辰沒死才有了劫軍船的事。

如此一來,趙玉柏及韓武罪證確鑿,他們因勾結流寇、傷人越貨被判了死刑,余下的知情者也一一被定了大小不等的罪。

李志泰被召回京封賞,由于烏鞮人亂了多年,一直是皇帝想整頓的地方,李志泰大勝自然是大功一件,皇帝當然想親自宴請犒賞他。

捷報中提到蘇灝辰是此役的大功臣,所以在宴會上皇帝問了李志泰詳細經過,李志泰除了把蘇灝辰協助的細節告訴皇帝,還順便把民間將蘇灝辰南行編成話本的事告訴皇帝,讓皇帝也起了興致想听是什麼樣的故事,李志泰便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皇帝听得津津有味,直說這故事比戲台上演的還要精采。

「正梅,把這份禮給丟了,記住,別讓你主子看到。」

正梅听了蘇灝辰的命令,不明白什麼樣的禮惹得他不高興要丟了,她上前一看,竟是高承璟送來的禮。

正梅思考著,她該乖乖听大姑爺的話把禮給丟了,還是告訴大姑爺,大小姐已經知道高老板送禮來了?

其實這禮並不討人厭,是一只十分精致的長命鎖,蘇灝辰哪里是討厭禮,是討厭人。

「大姑爺,這長命鎖是好的,還是別丟了,讓小少爺佩上吧。」

蘇灝辰一邊抱著三歲的女兒逗弄著,一邊嫌惡的看了長命鎖一眼,「純金打造的,俗氣得很,我兒子不戴這玩意兒。」

「我兒子戴不戴這玩意兒,你是不是要先問過我啊?」

听到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灝辰先是瞪了動作慢吞吞的正梅一眼,然後變臉似的迅速換上笑臉,回頭望向他心愛的夫人。

「娘子,這禮是俗氣啊。」

「哪家的孩子滿月不戴著長命鎖討吉利的,要說俗,咱們大姑娘出生的時候,你怎麼就給她打了個一兩重的金鎖啊?」

「我打的金鎖自然不一樣。」

曲縴珞讓正梅喊了女乃娘進來把她懷中剛滿月的兒子抱走,再讓正梅把三歲的女兒也帶出去,這才坐到蘇灝辰身邊,戳了戳他的胸膛。

「你一個大男人的,心眼怎麼這麼小?當年你成了皇商,承璟哥哥也送禮來,要不是我攔著,你也早丟了。」

三年前,皇帝听了李志泰告訴他蘇灝辰的故事,知道他想申請水路通關權被趙玉柏所阻,當下只笑贊了故事精采,但事後又命人好好查了一番,因此查出掌管通關權的官員收了趙玉柏賄賂的案外案。

皇帝後來沒有賞給蘇灝辰什麼金銀珠寶,而是賜給他皇商的招牌,並給了蘇灝辰一直由請不過關的水路通關權。

「我才不需要他祝賀,他永遠消失就是最大的禮了。」

三年來,蘇灝辰與曲縴珞的事業皆發展得如日中天,曲縴珞的茶行因為當年與朝廷做生意而大發利市,蘇灝辰由皇帝那里得到水路通關權的賞賜後,這幾年又一步步的取代了興亨當年掌握的水路,如今他的久蔚在商行里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而當年離開的高承璟說來也爭氣,分家之後小有成就,也算是地方上有名的商行。

倒是同鼎在衢陽的本家因為生意拚不過久蔚商行,後來被收回皇商之名,最後甚至經營不善遷離了衢陽。

「都不知道你吃什麼味,承璟哥哥都已經成家了。」

提這事蘇灝辰還不氣,一提臉又拉得老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高承璟娶了一個長得跟你很像的女子,而且那女子听說也甚有經商能力。」

曲縴珞雙手捧著蘇灝辰的臉,取笑他,「怎麼,你能娶一個商人妻子,人家就不行?」

「你听話只听一半的嗎?那女子听說像你啊!」蘇灝辰話剛說完,就又覺得醋海陣陣翻涌,氣得把曲縴珞拉進懷里緊緊抱著她,「不說了,說了反而刺激自己,真不舒服。總之你只能是我的,他連娶一個像你的都不行。」

曲縴珞倚在他的懷中,眼神變得幽遠,「你啊,對我還是這麼霸道啊。」

「我怎麼霸道了?我明明對你既溫柔又體貼。」

「你可記得我在桂花林救了你時,你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呢。」

「我那時傷得很重,只知道救了我的小泵娘很美,舍不得離開她,難道那時我抓著你不放,就讓你芳心暗許了?」

「怎麼可能,我嚇得一把你醫好就不見你了不是?」

曲縴珞白了他一眼,他對自己太有信心了,不過她對他雖不是一見種情二見傾心,但多年後在茶行里再見到他時,的確就對他有些動心了。

「所以當時我在心里贊你美,你卻是討厭我的?」

「不是討厭,是你身上的傷太嚇人了,我覺得我們不是一類人,所以想逃開。」

蘇灝辰把臉埋進曲縴珞的肩窩,原來他們險些錯過彼此了,「幸好那日我去了茶行。」

曲縴洛看他一個大男人還撒嬌,笑著推了推他,「好了,今天是咱們兒子的滿月宴,該出去招呼了。」

蘇灝辰還不肯放開,悶在她的肩窩,「阿珞,我好愛好愛你。」

曲縴珞露出幸福的微笑,拍了拍他的頭,「我也好愛好愛你,所以……別再吃承璟哥哥的醋了。」

蘇灝辰本來听得覺得心頭流淌的不是血而是蜜了,結果她就接了一句承璟哥哥,他氣得抗議,「跟我訴愛的時候不要提那個人的名字。」

曲縴珞無奈,把蘇灝辰的臉推開,傾身給了他一個吻,才接著說︰「灝辰,我也好愛好愛你。」

蘇灝辰一喜,抱著曲縴珞就是深吻,當曲縴珞發現自己被抱起來時,她想拒絕、想告訴他外頭還有不少賓客,但蘇灝辰不理會她,硬是把她抱進房里去了。

廳里招待賓客的蕭氏久久等不到女兒女婿,她雖然是岳母但不是蘇府的主人,也沒有住在蘇府,不禁納悶女兒女婿是把這場子全交給她嗎?

在招待賓客時,蕭氏意外看見被她找來幫忙的顧總管正看她看得雙眼發直,蕭氏理了理儀容,發現沒有什麼不整齊的才瞪了他一眼。

這男人,說了要他低調些,他是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接受他的求親嗎?

彼總管發現自己被瞪了,這才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蕭氏暫時饒了他繼續招呼客人,接著就看見被派去叫人的正梅回來,還給了她一個為難的眼光,此時蕭氏終于猜出曲縴珞的房里是什麼光景了。

她搖頭笑了,這女婿啊,該怎麼說他才好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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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4 00:08:3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這個夏天,蔓蔓在追劇、看網文、寫大綱之中過去了。

寫完這本 書後到新書的開稿,蔓蔓間隔了三個月的時間,在修改大綱的空檔之中,追了幾部之前一直沒空追的劇,然後深深的覺得,終于有一點自己的時間了,真好!

可也因為追了幾部劇之後,突然發現……想要支持台灣自家的電視劇居然變成一個很困難的事情。

去年一整年,蔓蔓十分忙碌,忙到讓蔓蔓覺得自己一天睡五個小時都是浪費,因此錯過了一些朋友推薦我看的劇。

蔓蔓有個怪癖,喜歡看虐男角的戲,男角哭得越美蔓蔓越愛;男角吐血、受傷,血噴得越美、吐得越美蔓蔓越愛。

比如︰《他來了請閉眼》,當大家在迷戀薄靳言的時候,我卻因為李燻然被綁架、虐待的畫面而看著他眼冒愛心。

所以,以這個點為基礎,去年朋友一直跟蔓蔓推薦一部戲,蔓蔓因為忙就錯過了,這個夏天我意外的在網路上找到《鎮魂》這部劇,還迷戀上了戲里會流淚、會吐血、被鞭打的沈教授。

其實這樣的畫面要演得美,演員的演技必須要很好,在蔓蔓瘋狂的迷戀上演李燻然的王凱及演沈教授的朱一龍,用私人FB及粉專狂刷這兩個人的時候,蔓蔓的朋友以翻到天際的白眼看著蔓蔓說——

「還記得去年我推薦你看一部網劇嗎?」

呃……蔓蔓的金魚腦這才記起了原來去年朋友就跟我提過了《鎮魂》,說了雖然劇本把原著改得慘不忍睹,但男主我一定會愛。

好,我錯了!下回朋友推薦我看什麼戲,我再沒時間也至少努力看個一兩集,真的沒空再擱下,免得錯過了全世界……

就像現在正流行的《陳情令》。

其實在它還是網文《魔道祖師》的時期,就有朋友介紹我看,因為我非常喜歡看小說,而這小說當時又很紅,但蔓蔓一打開網頁看見了一百多頁的時候,當下就沒啥動力看了。

直到出了動畫……

身邊的朋友開始瘋狂的陷入《魔道祖師》的坑,我看了幾集,一大堆凶尸什麼的,對總是三更半夜看劇的我,實在不是很看得下去,就這麼擱下了。

接著,又過了一年,它出了真人版《陳情令》,蔓蔓又正好有空,就看完了。

在一連追了幾部戲之後,我突然發現……都是陸劇啊!

其實台灣曾經有戲劇王國的美名,為什麼現在蔓蔓打開電視只看得見政論節目及談話性節目?

難道台灣的作者寫不出像《魔道祖師》這樣的小說,台灣的電視拍不出《陳情令》?

肯定行的啊!但曾幾何時台灣的電視台不拍了,變成找一堆通告咖說一些八卦、家丑甚至是被質疑後馬上說是做效果的節目?

當然,台灣還是有很多優質戲劇的,像最近蔓蔓在追的《俗女養成記》,道具、服化都很考究,就是一部不錯的戲劇,只是這原本應該不是鳳毛麟角的才是啊!

說來真有些恨鐵不成鋼,希望有一天,我們在追的劇,台劇能佔更大一部分,我們在追的小說,台灣作者能佔更大一部分,告訴所有人,我們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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