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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救……救我……快快……我……我好疼……啊……疼死我了……」
「妳殺了我吧……與其……與其受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不如妳……殺了我……讓我痛快的走吧。」
「好痛……好痛……我……全身都好痛……」
「救……我……姑娘……救我……」
男男女女重疊的慘烈哀嚎盪在冬沁的夢境裡,那一張張或是佈滿血或是血肉模糊的看不清五官的臉狠狠的將冬沁給嚇醒。
遽然間抽離了那樣可憐可怕讓人心酸的臉,冬沁倏然睜開眼,感覺呼吸困難的直吸取清新的氣息,而幾滴冷汗亦感受到她的震動而迅速滑落。
夢……是夢,好可怕的夢……冬沁轉動螓首望著房間,窗外灑進的白光,讓她分辦不清是晝或是夜,因為「天神莊」裡的夜明石讓人永遠不何謂黑夜。
雙手不能動彈,冬沁吃痛地靠著腰部力量起身下床,移向窗欞,她看到天上的黑幕,原來已經入夜了。
仔細的惦量星辰與明月的位置,她算出現在是亥時時間。
快子時了,沒想到御醫的藥竟讓她睡這麼久,她猶記得她入睡時仍是陽光燦亮的午后。
「救……救我……快快……我……我好疼……啊……疼死我了……」
縈繞她夢境的呼救又突然充斥在耳。
奇怪,怎麼會做這樣一個怪夢呢?那些人不只臉血肉模糊,連身體也是如此,他們的情況真的只有生不如死四字可以形容。
「救……我……姑娘……救我……」
那個夢太可怕了,她甚至到現在都還能聽到夢中人的垂死呼救。
「好痛……好痛……全身都好痛……」聲聲救命的細語不停地飄進冬沁的耳,彷彿無關夢境,或是她仍處在惡夢中。
「妳殺了我吧……與其……與其受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不如妳……殺了我……讓我痛快的走吧。」
無止息的呼救盤上冬沁的心頭,倏地!她驚悚的一愣,兩剪秋瞳遽然揚起急望窗外。
那是……
***
冬沁尋著細微的呼叫聲一步步來到「天神莊」的後院,猝不及防的,夢境中的影像清楚的重現眼前,更甚者,夢境裡模糊的場景也清晰如實的展現。
這……這……
偌大的夜明石以圓形的形狀鑄成一座大水池,水池高約她身長的八分,寬約十尺餘長。
水池裡盛的水是紅色的,而水池養的不是魚不是花而是人,一個個衣衫破碎渾身無一處完好皮膚的男男女女,有人僅一口氣殘活著,也有人已經浮在水面上斷氣了。
無法形容的人間煉獄,讓冬沁的淚瞬間如珍珠般的垂落難抑。極致的殘虐血腥讓她的胃不停的翻騰想作嘔。
「姑娘……求……求……救……救……我……求……」僅存一口氣的男人,用盡最一絲力氣央求道。
「這……到底……」沒有人有權利這麼糟蹋一個人的生命,既使他是皇帝是太子是天神都無權如此。
冬沁忍下噁心的衝動,提步上前欲救他們,然,就在她走的更近水池後,她才明白了他們何以個個血肉模糊。
紅色水面上飄著數株紅色的花草,她認出那是芫草,它具有強烈蝕作用,既便是鋼鐵,它的藥汁也能穿透它。連鋼鐵都能蝕盡的毒草,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冬沁看到紅色池水在觸碰到人的皮膚後,不停的發出哧哧響,鮮豔的顏色亦在人身上冒出許多白色的泡泡。
天吶,他們在這裡浸多久了。
「姑……殺了我……快……殺了我……」
微弱的聲音征醒了駭然的冬沁,強烈湧上的心酸與怒氣,讓她發了狂猛咬著包裏她手臂的白布條。
該死的布條,怎麼纏的這麼緊!
氣急敗壞的冬沁,在慌亂中將白布條給扯散,一經自由的兩隻手再顧不得痛,隨即就要入池救人。
就在她柔荑要碰到池中人的那一刻,她的手被一道蠻橫的力道硬生生的攔截。
「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這池水會腐蝕人肉!」一道宛如悶雷的吼聲遽然出現。
「我知道!」目不轉睛的盯著池子,她氣得不想看他。
「妳知道還要這麼做?」谷殘神一對劍眉攏的更緊了,這女人的聰慧到底在哪裡?怎麼她在他面前做的事都是愚蠢至極的笨行為?
「不然我要怎麼做,站在這裡看他們生不如死,站在這裡聽他們垂死的掙扎……」冬沁語音哽咽,無法想像他在做這種事的心情是如何。
哭了?谷殘神看到她的淚,他以為是他又擰痛她了。
「知道痛就不要亂動,御醫不是說妳的手不能動,妳拆它做什麼!」眼見一堆白布散落一地,他的氣又湧上。這笨女人!要不是他即時趕到,她的手不只斷了還會廢了。
「這些痛比不上他們。」
「他們?」谷殘神看著池子裡一個個比鬼還難看的刺客,他笑道:「那是他們應得的報應。」他說的語氣輕鬆,彷彿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一隻隻螞蟻。
「你……這種話你說的出來……」他怎麼可以一點惻隱之心也沒有,那是人吶!跟他一樣有血有肉的人,他怎麼可以在凌虐了這些生命後還這麼無所謂。
這……這樣的男人,她真的得跟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
谷殘神擰眉見她哭的更傷心,他真的不懂,這有什麼好哭的。對他而言,親人死了尚無感覺,便何況是毫無干係的陌生人。
這世界,弱肉強食本是不變的天理,誰本事強誰就稱王,不想被淘汰的只有進化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殺他們、凌虐他們有何不對。
在動物自然界餓虎撲羊、毒蛇吞獸,可沒人說牠們不對,指責牠們的不是。
「嘔……」突然,再抑不住殘腥的畫面與刺鼻的血腥,冬沁忍不住的直作嘔。
「怎麼了?」
「嘔……」
「該死的。」俐落的打橫抱起她,谷殘神瞬間異位至御醫的房間,把他老人家從難得的美夢中給挖醒。
***
「怎樣?」等他把脈老半天了,谷殘神不耐地又問了第十三遍的問題。
「嘔……」
「到底怎樣,她在吐什麼!」他最後一丁點的耐性也隨著冬沁的作嘔而磨盡。
「回太子這……原諒老臣醫術不精,我實在……是……查不出夢姑娘作嘔的原因。」她的腸胃明明正常,沒吃壞東西呀。
「嘔……」
「什麼!」輕盈的讓人幾乎聽不到的兩個字,卻涵蓋了前所未有的怒濤狂風。
「太子……對不起,太子!老臣真的盡力了。」御醫咚的一聲急忙跪下。
「你在我身邊十年了,你知道我向來厭惡無能、沒有存在價值的人。」
「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小的定當更仔細的診查夢姑娘並小心照料她!」
「你的意思是你方才沒有仔細的診查她?」谷殘神的話越說越輕越小聲,御醫突然感到陰風陣陣的朝自己吹來。
「嘔……」
「不……不是,小的……小的只是希望太子再給小的一次機會。」佈滿歲月皺紋的老臉拚命在地上磕頭。
冬沁見狀不忍,想要開口替他求情,但欲出的話卻因為水池那抹不掉的畫面而嘔的更厲害。
「別怪……嘔……嘔……」她胃裡已經沒有東西可吐子,她現在吐的是她的膽汁。
「嘔……嘔……」努力的抑制自己胃的翻絞,她不希望御醫因她而受罰。
可是就在她嘔聲暫停後,她發現御醫磕頭的響聲沒有了,看來,谷殘神原諒他了。
就在她略放心的這時,垂落於地的視線流進了濃稠的血液,一陣刺而作嘔的血腥味又飄進她嗅覺裡。她突然一愣!抬額揚睫循向血液來源,卻發現白髮老太醫早已倒在血泊裡,他的脖子凹陷了一個大洞,無止盡的鮮血就這麼湧流至她的繡花鞋底。
倏地!極致的巨大傷痛與不能接受的事實從心裡爆炸開來,繼而,她的世界瘋狂的搖擺起來,直到黑色吞噬了她。
「夢冬沁!」谷殘神在她倒下的那瞬間,移位接住了她,然而,不論他怎麼喚,他亦無法喚回她。
***
「帶走她的第一回你殺了她,帶走她的第二回你弄斷了她的手,現在,她高燒不肯的昏迷夢囈醒不來,你還有臉來找我?」水無痕被找來「天神莊」已是冬沁昏迷七天後的事了,這期間,谷殘神又回銀剎國拎來了兩名御醫,但他們亦都束手無策。
「別廢話,我知道妳可以救她。」
「我是可以救她,但,我不想救。」水無痕不是不知道小女兒在「天神莊」裡的一切,她都知道,只是,她只能默許她受的委屈,因為這是她的使命。
只是從寶鏡裡看到冬沁跟實際看到她又是一回事,她……真的受苦了。
「為什麼?」他們這裡的人不是最講究親情愛心的嗎?她是她女兒,她不救她?
「你以為我會讓我的女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欺凌?告訴你,我寧可她死,我也不要她活在你的淫威暴行下。」
「我不會讓她死,她死了,我下地獄也要把她揪回來。」
「是呀,你本事大,可以下閻王殿跟閻王搶人,但,她現在半死不活的昏睡不醒,你卻沒法子可以左右她了。」水無痕厲聲地說出他現下的不足。
谷殘神聞言不語,看著氣勢凌人的水無痕,他想生氣,想懲罰她,可是……許久後,他卻感覺不到自己的怒氣,相反的,他緩下強勢的口吻,低聲下問:
「妳要我怎麼做?」
「離她遠遠的,你過你太子的尊貴生活,她過她單純的姑娘生活。」
「辦不到。」幾乎想都沒想,他便脫口而出。
「為什麼辦不到,她對你而言有存在的價值嗎?」
存在的價值?突來的問題讓谷殘神認真的思索了半天,想到她之於他的重要性,他只有想到她惹他生氣與跟他作對的事,再有的,就是她總脆弱的讓他擔心,她甚至連女人最基本的該滿足他肉體需求的強項也沒有,她根本就拒絕他。
如果這些負面的東西就是她對他存在的價值,那這價值未免太折騰他。
「沒有是吧,沒有,你就放了她。」見他磨菇許久沒有答案,水無痕替他按上一個理所當然的答案。
「不放。」說不出個所以然,但,谷殘神就是不肯對她放手。
「你到底想怎樣,你以折磨人為樂,你想她痛苦的死在你眼前你才開心是嗎?」
「我說過我不會讓她死。」這裡的女人果然都很笨,同樣一句話得讓他講兩遍。
「生不如死也是死!」水無痕幾乎失控的吼了出來。
「我不會讓她生不如死。」
「去你的鬼話,那她現在是怎麼回事!」
「所以我找妳來,我要妳救她。」
「哼,你想的美,我偏不如你的意。」她越是失控越是鬼叫,他就越是輕聲細語,真見鬼了,這男人到底搞不搞得懂狀況。
「所以是妳讓妳女兒生不如死,不是我。」谷殘神很快的捉住她的語病。
「你別以為用激將法,我就會中你的計。」
「什麼法什麼計,我只知道如果我有辦法救她,我會救。」輕手撫上冬沁如水爐般炙人的額,他細心地用自己的衣袖撫去她的汗。
水無痕見他這樣,一時間,她被愣住了。
他在幹嘛?那是什麼舉動?他對她……仔細的打量著谷殘神那盛滿憂鬱的藍眼,水無痕瞬間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惡魔早被仙子釣上鉤了。
去,搞了半天害她氣得半死,看來,女兒的委屈沒有白受了。
「喂,你剛才說的話是真是假?」
「哪句?」
「救她那句。」
「君無戲言。」
「那好,你現在就去叫人放了所有刺客,並把人帶到我那。」他造孽太多,但卻因神力加身所以報應臨不到他身上,結果那些孽債就反彈到冬沁身上,因為是她跟他註定糾纏一生,所以,她得用寶鏡救回那些人。
「這跟救她有什麼關係?」
「你的心不是肉做的,你的血是黑的,所以殺人對你而言,不過像喝水一樣的簡單,但,冬丫頭不同,她只是個文靜姑娘家,平日不耍刀不耍劍,自然不習慣你這套殘虐。
「再說,別說姑娘家了,只要是正常人,不論男人女人,只要見一眼你池子裡養的那些人,包準七天吃不下飯,看到肉就想吐。」就連習武數十年,見慣江湖打殺的她都對忍見那景象了,更何況冬沁。
原來是這樣,她吐個不停的原因就因為那一池子的人!
「東。」
「屬下在。」
「按她所言,把人全放了。」
「是。」
***
冬沁在他放人後的翌日醒來,只是,殘存的畫面揮不去,還是吃什麼吐什麼,尤其不能看到肉。
醒來都三天了,她什麼也吃不下,加上先前昏迷的七天來計,已經十日未進食了,這使得冬沁原本就纖細的身子更瘦得如風中的飄絮。
五色香雞、七彩拼盤、龍吐珠、鳳呈祥、吉利溜魚、粉荷珍珠、福滿蒸糕……谷殘神看著滿滿一桌的食物,她連動也沒動,一時間,沒來由的氣又升上。
「東,馬上命人把廚子給我拖出去砍了。」谷殘神的語調很溫合,像是閒聊口吻,但唯一嗅得出箇中風雨的大概只有東川雨。
冬沁聽他又要殺人,登時又是一嘔。
谷殘神見此一對濃眉湊的更緊了。
「屬下馬上去。」東川雨看出主子欲發作,他連忙奉旨出去。
「慢……嘔……」冬沁邊嘔邊想拉著東川雨,可是她一對手臂被固定吊在頸子上,結果,上前的腳步不只失了重心,久常進食體力盡失的她,才一移動身體就立刻癱在地上。
被派來照顧冬沁的丫鬟見狀連忙想扶,但,谷殘神的動作比她更快住冬沁的身體。
「又怎麼了?」
「你……你不能殺廚子……」
「廚子的本份就是做美食,他做的食物難吃到讓妳吃不下,他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不……不是,不是他做的不好吃,是我自己……我……嘔……」明明胃裡連一滴水也沒有了,可是她還是持續的作嘔,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似的。
「妳到底什麼毛病?」那個水無痕到底有沒有誆他,她說他只要放了池子裡那些人,她就會好了,可是她除了退了燒,不再昏睡外,她還是吐不停。
冬沁搖搖頭無言以對,因為她的毛病就在他。以前她可以忍受他殺人,看他殺人,但……在她目睹了池子裡那麼可怕的一幕後,現在只要他殺人,她就會想起池水裡那些肉血模糊的影像,嗅到那不可抹滅的羶腥。
尤其「天神莊」裡天天都有刺客來訪,迴盪在她耳邊的都是打鬥的殺聲,這樣的環境她要怎麼能忘記腦海裡的恐怖畫面。
「嘔……」思及此,冬沁又是一嘔。
「我不管妳有什麼毛病,反正妳快給我吃東西。」谷殘神將冬沁扶回椅子上坐好。末了,他又對東川雨交代:
「東,叫人去把廚子給我……」
「不行,你不能殺他!」冬沁急叫。
「我有說要殺他嗎?」奇怪,廚子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她到底在替他急什麼,斜睨著冬沁,谷殘神暗忖道。
「你……」
「東,叫人去把廚子給我找來。」
「是。」東川雨立刻出去吩咐,很快的,他又回到房間裡。
「妳自己告訴廚子妳想吃什麼,反正妳今天非得給我吃東西不可。」
「可是我……」
不待冬沁說完,谷殘神轉身向一旁的丫鬟道:
「妳!想辦法讓她吃下東西,好證明妳存在的價值,否則……」話不用說完,他相信丫鬟已經明白,因為她已經臉色慘白的跪倒在地了。
末了,他走了出去。
冬沁聞言愣在當場,滿眶的水氣又襲上。他又要為了她殺人,他究竟要她背負多少血債。
原本該跟上谷殘神離開的東川雨見此卻沒有移動身子,他望著冬沁飛快的思忖了一會兒後,他才緩緩開口:
「不是有句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妳得給太子時間,因為銀剎國的環境造就了他這樣的性格,今天,他可以為了妳改變已經是神蹟了,以往,他行事不曾顧慮過任何人,而妳是他的第一次。
「他已經為了妳放了夜明池的那些人,並廢了那座池子,所以妳就不要再去想池子裡的事,那些都過去了。」
「他……他真的廢了那座池?」是為她做的?冬沁被東川雨的話給愣住了。
「沒錯,妳娘說,那座池子太殘忍,任何人見了都會作嘔難耐,太子聽了後便立刻把人放了。事後他為了證實妳娘的話,還特地找了幾具死屍放進去,並在街上捉了十二個人來參觀。十二個人反應一致的個個作嘔,有的甚至激動到當場昏倒還口吐白沫,所以,太子已經把水池給廢了。」現在太子改叫他們直接把刺客砍頭,只不過這句話,東川雨選擇放在心裡。
原來如此,原來娘來過。
「可池子裡那些人都已經只剩一口氣了,你們把他們放到哪去了?」
「那些人的傷勢雖重,但我相信以妳娘的本事,她絕對救得起的。」
「真的,娘接手了……太好了。」
東川雨見她聽進他的話了,於是他也移步欲離開。
「那……噯,慢。」
東川雨停住步伐,不過並未回頭。
「為什麼你願意跟我說這些?」印象中,他們銀剎四方四個人都跟谷殘神一樣的冷淡,她不懂為什麼他今天願意跟她說這些。
東川雨聞言沒有答話,停住的步伐又繼續移動。轉眼,房裡只餘冬沁跟嚇得仍起不來的丫鬟。
須臾後,冬沁才拎回心神,對地上的丫鬟道:
「別怕,起來,我不會讓太子殺妳的。」
「謝……謝……謝太子妃……」
「我不是太子妃,妳叫我名字就好。」
「不……小的不敢,太子妃別折煞小的了。」
「不是我折煞妳,是妳折煞我,銀剎國的太子妃……怕是非常人所能為。」
太子妃……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這樣他就沒有那麼大的權勢可以幫助他為所欲為。
因為他擁有的已經太多了……唉……
***
心病要由心藥醫,知道夜明池已廢,冬沁開始能喝水,並吃兩口清粥,嘔吐的症狀已不嚴重了,只要她面前不要再有肉的食物出現,不過她兩手依舊還不能動。
體力未恢復的冬沁,現在能做的事只有看書,當然,翻書的工作得由丫鬟來。
只不過,向來沾上書就專心的顧不得其他事物的冬沁卻一直無法專心看書,她心裡老覺得不對勁,但是哪不對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奇怪?
案上的書是「吳普本草」,是三國時代由吳普本人所撰寫的藥草書,記載了三國前的藥草及各式療法,並連帶探討了漢朝的「神農本草經」。這書是她的收藏,不單是內容豐富,更重要的是她特地請人專人鑑定過,確定是吳普的真跡。
書沒問題,丫鬟也細心的注意她的眼色,適時的替她翻閱,兩手雖不能動彈,但也不痛了,身體雖然虛弱但精神卻不錯……奇怪,一切看來都很好,那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專心呢?
「太子妃怎麼了,我翻的太快了?」雖然冬沁一直交代她不要叫太子妃,但她就是無法改口。
冬沁搖頭。
「那您……」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心情看這些。」
「哎呀,肯定是您在房間悶太久了,不如我扶您出去逛逛可好。」丫鬟不明白冬沁本來就習慣待在屋子讀書,她自以為是的替她找出問題。
於是,她在丫鬟的陪同下,開始在「天神莊」裡四處閒逛。
然而就在他步到花園時,她突然明白了今天怪異的原因。
「醒兒,今天幾號了?」
「今天初六了。」
初六?那離交龍椅的時間還有三天啊,怎麼今天莊裡出奇的安靜,居然沒有一絲打鬥聲。
原來冬沁一直覺得怪的地方就在於安靜,實在太安靜了,自她來到「天神莊」後她還沒有過過一天這樣安靜的日子。
奇怪,怎麼沒人上門找碴了,是大家吃多了「天神莊」的虧,怕了「天神莊」,還是谷殘神良人發現不要那張龍椅了?
曾經,她為了阻止這些不必要的打鬥而想幫「天神莊」設萬里迷霧陣,但後來她發現設陣並不能完全的解決問題,因為只要谷殘神不放棄那張龍椅一天,這樣的爭鬥也會持續下去,所以這幾天她還在思索怎麼勸他放棄那張龍椅,以免繼續犧牲無辜的生命。
「咦,前面怎麼有張漂亮的金色椅子?」丫鬟醒兒的話喚回了冬沁的思緒。
拎回心神,冬沁順著她的素手望去,結果她卻意外地看到一張刻有龍圖的龍椅。
金色的龍椅,難道是……快步走向椅子,冬沁仔細打量這張寬敞的大椅,她發現椅子真的是全由純金所煉製,椅子上的龍圖生動的如欲衝天翱翔一般,不只龍的生命氣勢栩栩如生,連牠身上的每片鱗片都細到有精密的花紋,這樣的專業雕工足以證明此椅的價值非凡,冬沁幾乎可以篤定這就是大唐皇帝所擁有的王者象徵,一張他專屬的龍椅。
只是,如果這真是貨真價實的龍椅,那……何以它會被隨置在這裡,甚至,數盆桃金孃的藥草盆栽還擺在龍椅上。
桃金孃是非常有用的藥材,全株葉、莖、根、花、籽都皆個自有不同的藥效,但,桃金孃它再怎麼有價值,它也不該會比龍椅還珍貴呀。
「太子妃,您對這桃金孃有興趣是吧,這幾盆可是我剛栽種成的,它呀……」
「這裡怎麼會有這張椅子?」冬沁沒注意到負責藥草的花工婦人對她的稱謂,也來不及聽完她便擊斷她的話急問。
「哦,這礙很的東西呀,它是昨兒個晚上朝廷請人送來給太子的禮物,不只椅子,朝廷還送來了許多珍貴的禮品,像是古玩、絲綢、美女等等等。」
什麼,朝廷送來的,他來向谷殘神求和了?
花工說完見冬沁愣在那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不過您放心,太子什麼都收就不收美女,他把所有美女都退回去了。」她以為冬沁是吃味,殊不知她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那既然是皇帝的龍椅,為什麼會把它擺這裡?」
「哦,本來太子讓人把椅子擺到洗衣房去的,想說它多少可以幫忙晾衣物,不過洗衣房那裡覺得它不好用想把它搬到茅廁去,我想這椅子的高度擺這裡放桃金孃剛剛好,所以我就央人把它給搬過來了。反正,太子覺得它礙眼,只要它在哪可以發揮作用,它就擺哪裡。」言下之意,不只是谷殘神,天神莊裡的人都對這張價值不斐的龍椅沒啥好感,包括這種植藥草的婦人,她覺得龍椅之於她的作用,只是她剛好可以拿來放盆栽。
天吶!這話讓其他人聽到了,包管馬上吐血!
冬沁絕不懷疑「天神莊」的人會眼拙的笨到不懂龍椅的價值,相反的,他們就是太明白它的價值所以才會不屑,因為區區一張黃金龍椅連「天神莊」門口的扁額也比不上。
他們出身銀剎國,太習慣了珍品貴物,對他們而言,長安城裡的寶貝只是他們眼中的一顆礙眼石頭。
它在哪可以發揮作用,它就擺哪裡。想到花工所言,冬沁心想果不愧是谷殘神的獨一作風,不論是人是物,他都只講求實務的功能性。
而他就為了這不入他眼的龍椅,毫不眨眼的殺了那麼多人,只為了挑釁。
唉,如果龍椅本身有生命,它會怎麼想。
它無故背負了一身血債,而向來尊貴的它,卻在一夜間被淪置盆栽的腳架,它的價值比它身上那三株桃金孃還不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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