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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 -【黑心大老爺(還魂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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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4 00:00: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安祖緹 - 黑心大老爺(還魂之一)

她一定是在作夢吧!
否則她怎麼會躺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里
跟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說話
身邊的男人同樣穿著古裝劇才看得到的寬袖長衫
而且還長得跟她討厭的人一模一樣!

不過……一場夢就算再長,也不會持續七天七夜吧?
也就是說,她看到的、經歷到的都不是夢
而是──她的魂魄穿越到古代,附在一個女孩身上
然後她就從一個沒人要的二十八歲“歐巴桑”
變身為年僅十六歲的有夫之婦!

哎,也許是上天也覺得她可憐
才讓她來到這陌生的時空,當個幸福的小女人
只是,施舍的幸福總是短暫
她的美夢才維持了一個月,一切就又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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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4 00:0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走進家門,疲憊的身子使得羅晨的背脊略駝,餓扁了的肚子倒是很有生氣的咕嚕咕嚕叫著。

快速洗了手,打開電視,打開便當盒,眼鏡下的漂亮眼瞳近乎放空的盯著螢幕里的愛恨嗔痴,吃完便當,往旁一推,再為自己倒了杯紅酒,啜飲一口微澀的酒液,那雙失焦的眼這才有了些生氣。

「呼……」她吁嘆口氣,仰首望向牆上的鐘,已是九點半。

待會洗完澡、整理一下家里,就可以直接在床上躺平了。

二十八歲的日子,竟然是如此孤單寂寞又無聊,最可怕的是,日復一日。

環望六坪大的小房間,這是她成人後的安身立命之處,她的東西不多,因為心里一直以為這是再過一陣子就會離開的蝸居,想不到八年很快的就過去了,一旁的書架上還留著大學時的書籍。

拿出手機,在通訊錄搜尋一陣,找不到可以聊心事的知心好友——是說,她也沒什麼心事,日子貧瘠得連心事都生不出來,佔據她所有心思的,除了工作賺錢還是工作賺錢。

小時候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在她八歲那年,父親娶了繼母,一年後就生下弟弟,緊接著又兩個妹妹出生,于是繼母很明白的告訴她,因為家里人口眾多,收入不敷使用,所以她別妄想有零用錢,更別想買任何繼母認定的奢侈品。

看著其它小朋友下課可以吃零食,鉛筆盒上都是時下最流行的卡通人物圖案,穿的都是簇新漂亮的衣裳,再看看自己那早就用得破舊的文具,她羞慚得甚至連拿出來的勇氣都無。

因此,她暗暗下定決心,長大後,一定要賺很多錢,成為有錢人,想買什麼、想吃什麼都隨心所欲!

是故,她上了高中之後就開始打工賺錢,沉重的課業與工作將她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卻是非常開懷,只因為她的手中有錢了,她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再也不用跟繼母報備,更不用看她的臉色。

然而,在她考上大學那年,繼母卻說無能力負擔大學費用,若要讀,就自己去想辦法,否則就出去工作養家。

她瞬間明白,這個家是不可能給予她任何幫助了,于是她毅然決然離家出走,先休學一年,打工賺學費,靠著自己的力量,完成大學學業,畢業後進入一家公司當倉管,直至今日。

滑動的通訊錄不期然停格在一個男生的名字上,黑瞳頓時注入熱氣,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抖。

那名字是蘇文藍,才入公司一個月的新人,二十四歲的大人了,可心智卻好像仍停留在高中時期,吊兒郎當,不負責任,可偏偏他又是歸她所管,她不得不多用份心力在他身上,指導他、教導他,希望他能成為她的左右手,但他卻老是放蕩不羈、輕佻的要她別那麼認真、別那麼羅嗦,還戲稱她是歐巴桑,訕笑她可能老死都沒人要!

她才二十八歲,了不起算輕熟女好不好!

螢幕內的藝人夸張的笑,听在她耳中好刺耳,火大的關掉,黑色的螢幕倒映出她的身影,那戴著眼鏡、綁著低馬尾、穿著簡單樸實、素顏的她猛一看,還真像個歐巴桑——一個為了生活汲汲營營,卻離不開斗室的歐巴桑!

一滴清淚驀地滑過腮頰,曾在餐廳長期打工,長時間踫觸洗劑而略顯粗糙的手心抵著臉,她的人生好像沒有青春過,就連花苞都沒有長出來,就直接凋萎了。

「我也想談場戀愛……也想穿得漂漂亮亮,也想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我也想啊!」她發狠將酒杯砸往牆上。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不會再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如此枯燥乏味,不會讓工作佔據大部分時間,就算沒有男朋友,也會交往幾個知心好友,不會在生氣或傷心時,竟然連個訴苦對象也沒有!

可時間是不可能重來的!

就算此刻的她在腦海里規畫了多少從頭來過的美好景象,也不過是妄想。

牆上的時鐘時針滑向了十一點,想不到她竟然發呆了這麼長的時間。

嘴角苦笑,自浴室內拿出抹布,蹲到牆邊收拾碎掉的玻璃杯與紫紅色的酒液。

將碎玻璃用報紙包好,正要丟入垃圾桶時,天地忽然劇烈的搖晃起來。

地震!

她大驚失色,想逃往安全的地方卻無法動作,身旁的書架猛然朝她倒了下來。

明天一定要請房東將書架釘牢!

一定要記得!

失去意識前,她心里就只想著這件事……

醒來時,她只覺得喉嚨很痛,痛到她連吞咽口水都覺得困難!

她還記得地震,還記得倒下來的書架,可為什麼疼的會是喉嚨?難道是被玻璃杯碎片劃傷了?

她艱困的張眼,想爬出困境找急救箱治療一下傷口,一張圓潤的稚女敕臉蛋在她睜眼的同時佔滿她的視線,嚇得她屏息。

「醒了?」那看上去約十五、六歲的女孩開心的嚷著,「真的醒了!」

女孩頭頂綁著兩團圓髻,頸邊垂著兩條細長辮子,身著的衣物與打扮,她只有在電視上看過,而且還是古裝劇。

為什麼她眼前會突然出現一個古人?

她……該不會是死了吧?

被書架給砸死了?

她來到的是死後的世界,等等就會有人將她拖去審判了?

這麼乏善可陳的人生大概也沒有什麼好審判的,一生的功與過不知寫不寫得滿一頁……

「小姐,我剛剛還以為你真的過去了,連呼吸都沒,臉色青白,快把真兒給嚇死了!」

什麼?她瞪著女孩。

她怎麼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

她又不認識她!

「小姐,你听到我說話了嗎?」見她久未回應,小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她張嘴,可喉嚨仍痛得緊,無法出聲。

她費盡力氣想坐起身,卻無法動作,是女孩發現她的意圖,連忙將她攙扶起來。

「她怎樣了?」不遠處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跟她說話的女孩……應該是叫真兒吧,面色忽地僵凝,面露鄙夷之色,好像說話的男子是個討人厭的家伙。

「稟爺,我家小姐醒了。」真兒語氣中的輕蔑,連羅晨都听得出來。

「沒死成?」男人語氣輕慢,似乎未將真兒的不屑放在心上。

羅晨循聲望去,僅見大門口站著一名男人,背著光,面容五官看不清,身材中等,比例不錯,約一七五左右,肩膀寬闊,似乎十分健壯。

「很抱歉未遂了爺的心願,小姐人還好好的!」真兒非常不禮貌的回。

那被叫爺的男子冷笑,「是未遂了她的心願吧!」他跨過門檻走入。

真兒輕蔑的低哼了聲,偷偷對著她道︰「小姐,你可別再做傻事了,有人就巴不得你死呢!」

她听著、看著,腦子卻是一頭霧水。

這是在作夢吧!

是了,一定是在作夢,否則她怎麼可能會躺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里,跟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說話,進屋來的男人同樣是古裝劇才看得到的寬袖長衫,而且——

她狠狠蹙起眉來!

該死的竟然是蘇文藍!

她在作噩夢啊!

她怎麼這麼倒霉啊!

那混蛋王八臭草莓,現實中找她麻煩,在夢里還想要她去死!

不好意思,她這個沒人要老處女歐巴桑,什麼都沒有,就是個性堅韌,越想看她狼狽趴跌在地,她越是站得挺直!

見他慢慢走近,她不自覺的挺直了背脊,傲然迎視。

揉合輕蔑、鄙視的憤恨眼神,慎家非早已習慣。這算是他花錢買來的「新娘」,是一個鋪子的主人因為還不起錢,只好將女兒抵給了他。

她被送進來的第一天就拿著刀子抵在喉間,恐嚇他若敢靠近就會自刎,每次一看到他,滿腔的怨恨滿溢在大大的眼瞳里,憤恨使她的臉容扭曲,原本清秀的小臉因而變得丑陋。

後來,他才曉得原來她早就有心上人,是他棒打了鴛鴦。

他不是什麼好人,他的心是無良的,聚積的財富也是黑心財,這女人入了他家的門,自然就沒有放她走的理由,更何況,她可是一千兩銀的抵債品!

他要真有一片慈善心,放她跟心上人私奔,他今日就還僅是窮小子一枚!

稍早,家丁來報,說她懸梁自盡了,他只淡淡的回了聲︰「是嗎?」

人死了,不能復生,也沒啥好惆悵的,只是比較麻煩了點。

是她自個兒決定結束生命,故也怨不得誰,而王老板的欠款未因女兒的死亡而消滅,依然得全數付清!

可適才,家丁又來報,說原本斷氣的她忽然又有了呼息,詢問是否該請大夫。

可憐的女人,就算想死也死不成!

他近了床,她發現他比遠望時還要壯碩,而且那張臉雖然是蘇文藍的,可蘇文藍擺明就是未吃過苦的女乃油花美男,臉用膠原蛋白喂養得白白女敕女敕,衣著完全走日本美少男風,瘦干癟得跟竹竿沒兩樣,她都不禁懷疑是否強烈台風一來,就跟「無極」里的張芝一樣,可丟到空中放風箏。

而這位「爺」——這是名字還是稱謂啊?臉是蘇文藍的,但卻有著風霜的刻劃,看得出來年紀不大,但眼底眉梢的滄桑卻讓他老了十歲,高壯的身材使得他的氣質沉穩,不像瘦巴巴時看起來吊兒郎當。

老十歲的蘇文藍好看多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腦海,她猛地一怔!

就算他老了二十歲,還是嘴很臭的蘇文藍!那死小子,叫他將貨點完才可以回家,沒想到下班鐘一打,人就溜了,害她還得扛下他的工作,搞到快九點才能離開公司!

明天一定要狠狠臭罵他一頓!

一道黑影忽然遮住了她面前的光,她倏地回過神來,一只手心粗糙的大手掠過她眼前,勾起下巴,深幽的眼盯著她頸上的紅痕。

該死的「蘇文藍」竟敢對她動手動腳!

就算是在夢中也不可以輕饒!

「別……」才一個字出口就痛得她臉兒皺成一團!

不能開口罵人沒關系,她還有手跟腳,可以直接將他推走!

大概是始料未及她會推人,被推開兩步遠的慎家非瞪著她發愣。

別說是用手推他了,她一直視他為髒物,有次發絲不小心拂過他的手臂,她就趕忙叫丫鬟打水來清洗!

難道是因為他「踫」了她,她情急之下,也不管他「髒不髒」了?

慎家非眸色略沉,「去請大夫吧!」說完走人。

「是,爺!」真兒回身,又是一張不屑的臉,「小姐,你先躺著,我去差人請大夫。」

她點點頭。

這是夢,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剛出現的是討人厭的蘇文藍,接下來該不會是八百年沒聯絡的家人吧……

如果那也能稱之為家人的話!

她輕嘆了口氣,閉上眼,心想,在夢中睡著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回到現實去?

她一定要叫房東將書架釘緊,最近地震多,個個都是六級以上的大地震,就算她的生活的確無趣貧瘠,但不代表她想死啊!

睡一下吧!明天醒來還得去買酒杯。

她真是白痴,干嘛摔酒杯泄恨,那是她花八百元買的水晶杯耶!

嗚嗚……想到就心好痛!

都是那該死的蘇文藍害的!

一場夢,到底能持續多久?

尤其在夢中她已經入睡又醒來七次了!

她坐在梳妝架前,呆望著即使磨得光亮,銅鏡內映照出的人影還是略微模糊的自己,心想,這真的是場夢嗎?

有人會夢了又醒、醒了又夢的嗎?

她也曾作過夢中夢,以為已經醒來了,卻仍是處于夢中,直到第二次清醒才是真的醒過……

可第二次的夢通常都很短,不會確確實實的過了二十四小時啊!

況且她都醒了七次了!怎麼可能還在夢中未醒?

老天!懊不會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不是在作夢,而是……而是穿越時空?

媽呀!她用力掐了臉皮一把——

好痛!

疼得淚眼汪汪的她不得不接受「現實」!

難道是上天應了她的心願,讓她「重返少年時」?

鏡中的她,很明顯的就是她高一時的模樣!

十六歲時的她,還有嬰兒肥,臉蛋圓潤,沒有近視——不用戴眼鏡就看得清楚真好!身高尚未長到一七○——可夢中的身材也太矮了吧,她高一時就有一六五,現在的她怎麼看,最多最多都只有一五○出頭,矮冬瓜一個,配上稚女敕的臉蛋,根本是小朋友嘛!

她拉開胸口的領子——還好還有點胸部!萬幸萬幸!

雖然只有B罩杯,但機能型內衣穿一穿,還是可以擠到D的……

「小姐!」身後正在為她梳頭的真兒大驚失色,「你在做什麼?」

真兒忙拉掉她的手,神色緊張的好像她在街上luo奔似的!

「能不能拿件內衣來給我穿?只裹著塊布,我很怕它下垂!」地心引力可是女人最大的敵人耶!

「內衣?」

「對啊!」她抬起臉。

「你是指單衣嗎?」真兒自衣箱拿出白色單衣來。

「不是那東西啦……啊!沒事沒事!」霍然醒覺的她干笑。

差點都忘了這是古代耶!哪來的內衣,還機能型的!妄想有內衣可穿,才叫發春秋大夢吧!

唉,遠在幾百年後「未來」的她,應該已被書架壓死了吧!

地震那天是周五,周末放兩天假,加上她又沒什麼朋友,家人也早就不聯絡了,就算她尸體發臭了,最後變成骸鼻,唯一會發現的應該是困惑租金一直沒匯入帳戶的房東吧!

好悲涼的下場啊……

她駝著背,仰著頭,呆呆的望著門口發愣。

剛到這時,因為她懸梁自盡——這是真兒告訴她的——喉嚨受了傷,身體也覺得不太舒服,所以好幾天下不了床。這兩天才能正常活動的她,在真兒的陪伴下,在居住之處逛了幾圈,也經真兒的口中大概了解「現在」的她是怎樣的一個身分。

她,嫁人了!

嘿!從沒交過男朋友的她,竟然嫁人了耶!

不過嫁人的原因是老爸欠錢還不起,只好用她抵債,又是一個悲情!

為什麼換了個時空,她都還是個窮光蛋啊,嗚嗚嗚……

她的老公,也就是她懸梁自盡那天看到的「蘇文藍」,他在這的名字叫慎家非,是一個無良商人。

听說他賺的都是黑心錢,目前手上的大筆財富主要是靠之前國家內亂大發的戰爭財,當別人困苦時,他卻在數鈔票,是個沒良心的大壞蛋!

蘇文藍啊蘇文藍,就算你換了個時空、換了個名字、變了個身材,還是徹頭徹尾黑掉了哩!

真兒是她嫁過來時才買的丫鬟,听她每次一提起那個「爺」就義憤填膺,看得出來真兒受「她」「洗腦」很深,故也一股勁兒的討厭排斥那個蘇文藍……喔,不,他叫慎家非,習慣要改真難!

不過最令她震驚的是,那個蘇文藍……吼!慎家非啦,才二十五歲!

她嫁給一個弟弟耶!

雖然穿越時空後附的身子只有十六歲,但她的思考完全是二十八歲的羅晨啊!

她一點都不喜歡姊弟戀,尤其認識白目蘇文藍後,她實在對比她小的男生絲毫產生不出任何遐思……

是說,她本來就是戀愛絕緣體,這一輩子曾經心動的次數,五指張開都嫌太多!

也就是說,就算換了時空,她都沒談戀愛的份?

一個嫁了人的婦人,談什麼戀愛啊!

嗚……她怎麼這麼悲慘?

既然一樣都是慘兮兮,老天爺干脆讓她直接掛掉算了!何苦再讓她過一次貧瘠無趣的人生?

「對了!」她忽地抬起頭,真兒手上的發插差點就扎進她的眼瞳,「我怎麼都沒看到蘇……爺?」

他好像只有在她自盡那天才出現過一次,後來就不見蹤影了。

「爺很少來。」真兒撇嘴,「小姐,你忘啦,是你叫他別接近你的!」

「是喔?」老實說,她從沒說過這種話,可是這對夫妻的互動就是這樣,不知是互相敵視還是互相無視,反正不是她做的也全算到她頭上來了。「我好無聊,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說來,雖然真兒年紀小,可對她還是不錯的,至少有個朋友可以聊天,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上天總算對她起了點慈悲心了!

「好啊,我陪你去花園逛逛。」

「我不要逛花園!」一整天看那些花啊草的,無聊死了。「我現在已經好了,喉嚨完全不痛了,去街上逛逛吧!」

「好,那真兒這就去準備。」

「準備什麼?」上街還需要準備?

「我去叫人備車啊!」

「不用啦!」備什麼車!「散散步也好啊!」

躺了那麼多天人都快生銹了,更何況她最會走路了,可以連走五個捷運站都不嫌累呢!

「我看大米再過一陣子就會減產,供給會有問題,你這段時間先屯糧,大概再過個半年,就可以開倉販售,漲個三倍應該沒問題!」在糧行內,慎家非如此交代總掌櫃。

總掌櫃望著年紀輕輕的慎家非,心想這小子年紀小他二十歲,心怎麼就這麼黑!

而且他的眼光精準,預言哪種糧米將會減產,過陣子真的就會供需失衡,他未雨綢繆私屯的糧米待撐到價格飛漲時再開倉販售,狠狠大賺一筆!

無怪乎他沒背景、沒地位,還能掙出大筆財富,成了漢璃城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不過也因為他太黑心了,雖然家財萬貫,又長得人模人樣,卻沒有哪家的閨女敢嫁給他,只有王老板因為欠錢還不起,只好含淚用女兒抵債。

可听說那位女兒一點都不想嫁,前幾天還上吊了。

傳聞不曉得是真是假……總掌櫃好好奇!

忽地,他發現事情才交代到一半的慎家非正轉頭盯著門外,他感興趣的順著視線望去,瞧見兩名年輕女子正散步在街上。

兩名女子一個是丫鬟打扮,一個是婦人打扮,看上去大概都及笄年紀而已,兩人談笑風生。

「交給你了!」慎家非甩袖離開。

「咦……呃……」主子是去跟蹤那兩名女子了嗎?

總掌櫃好奇躲來門後,果然看到慎家非保持著十步遠的距離,跟在兩名女子後頭。

該不會是他看上丫鬟打扮的姑娘了吧?

可憐喔,就算他看上對方,人家也不見得肯嫁。誰教他惡名傳千里,整個漢璃城都沒人敢將女兒嫁給他!

她偷偷帶著丫鬟出門,該不會又想偷溜去見情人吧?

跟蹤在背後的慎家非滿心不悅。

就是因為她有次偷溜出門,到萬曲橋那會見情人,才讓他曉得她對他的百般抗拒是為了什麼!

她哭喊著要他放過她,放她跟情人私奔,他說要放她走自然沒問題,當她開心的綻放笑靨時,他一改語氣冰冷,平聲威脅除非歸還欠款,否則這輩子休想離開慎家,若敢輕舉妄動,就拿她爹的命來抵債,徹底粉碎那如花笑顏!

他的心本來就是黑的,像這種先讓人滿懷希望,再狠狠打擊的手段對他而言易如反掌,而且效果比直接的拒絕更具殺傷力——于是她在隔日就懸梁自盡了!

他對她其實沒什麼感情,不放她走是因為她現在是他的所有物,她代表王老板欠他的一千兩銀……不,加利息一共一千五百兩。

要將銀兩自他的口袋內挖走送給別人,門兒都沒有!

但可笑的是,她明明心里也不願嫁,卻告訴她的丫鬟說她是貨真價實的慎夫人,只因為曾有家奴當眾羞辱她未被明媒正娶迎進門,沒資格對他們頤指氣使。

這女人真難解!他蔑笑。

不過他也不想了解。最好王老板快點籌到一千五百兩將女兒贖回去,否則時限一到,依她的表現,就算他這輩子都討不到妻子,也不見得會「寧爛勿缺」,正式娶她過門!

走過了十幾條街,她們來到附近最為熱鬧的街道上。

兩旁道路攤販林立,小販喳呼招攬客人,逛街買物的人們摩肩擦踵,羅晨想著她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逛過街了。

一心想買個小窩的她,省吃儉用,就算是平常穿來上班用的服裝,也都有好些年的歷史了,假日的穿著就是二九九元的T恤加二四九元的牛仔褲,配上鞋子與包包,從頭到腳加起來不過一千元。

她不僅沒時間逛街,也怕櫥窗內展示的衣物、飾品勾引她掏出錢包來,為免受誘惑,干脆就不上街了。

不過既然此刻的她是有錢人家的少女乃女乃,嫁的還是黑心無良商,錢財想必取用不盡,當然就不用省吃儉用啦!

想逛街就逛街,想吃東西就吃東西,輕松開懷得很。

反正再怎麼花,都不是花自個兒的錢,真是一個「爽」字了得啊,啊炳哈哈……爽斃了!

「小姐,你看這飾品挺漂亮的。」真兒拉她過來一處攤子,拿起一根簪子在她頭上比畫。「挺適合小姐的。」

「我覺得這也挺適合你的。」羅晨拿起一對圓圓的耳環。

真兒從頭到腳沒有半樣裝飾物,非常的樸素。

「小姐別說笑,真兒買不起飾品的。」真兒將耳環放下。

「為什麼?你沒領薪水嗎?」

「也不是這麼說……」她抿了抿唇,「小姐忘了真兒是你嫁過來時才為你買的丫鬟嗎?賣身的錢都給父母償債了,而且奴婢才剛服侍小姐一個月,尚未發薪餉。」

好可憐,又是一個窮光蛋!

她最同情跟她一樣的窮光蛋了!

羅晨對真兒起了同理心。

像她以前也是不敢買任何飾品,所以她完全可以理解真兒的辛酸。

「那我買給你!」

「小姐,不用啦!」真兒雖然面露欣喜,但還是客套推拒。

「沒關系!」她問老板,「這耳環多少錢?」

「十文錢。」

「十文錢是多少錢?」相等于台幣十塊嗎?

「呃……」老板看她身上衣飾布料似乎不錯,身旁還帶著丫鬟,家中經濟情況應該不差,可能是深居簡出的富貴年輕夫人,難怪對錢沒概念。「就是十枚銅板。」

「這麼便宜?」

天啊!東西賣得這麼便宜,這時空果然適合她這個窮酸女啊!

老天爺雖不給她愛情,至少讓她有了衣食無虞,無須煩憂金錢的好生活!

從今爾後,她不會再抱怨為啥讓她穿越到這不方便的時空,只要別讓她再為生活汲汲營營,她一定會珍惜現有的一切,好好的生活下去的……

不對!她有錢嗎?她這才想起她穿越來至今,好像尚未見過跟錢有關的東西耶!

她低聲問真兒,「你有錢嗎?」

真兒大吃一驚,搖頭。

「我好像也沒有……」她頓了頓,「那個人有給我零用錢嗎?」

「那個人?」

「就是我嫁的那個人啊!」

「零用錢……零花錢嗎?」

「對啊!」羅晨點點頭。

「這……我不曉得耶!」

她懂了!

慎家非就是繼母跟蘇文藍的綜合體嘛!

所以他長得一張她討厭的臉,跟她繼母一樣心是黑的,一毛錢都不肯給她,就連學費都不肯出!

她實在是倒霉透頂了!

而且蘇文藍是公司同事,估計他了不起再撐一個月就會拍拍**自動離職,而繼母早就不再聯絡,可這個慎家非是她的丈夫耶!

她……可以休了他嗎?

「這里有可以打工的地方嗎?」只好自己想辦法掙錢了!

「打工?」真兒又是一頭霧水。

小姐自從從鬼門關走一遭後,人就怪怪的,說的話有一半她都听不懂,出嘴的字匯也很奇怪。

「就是可以賺錢的地方啊!沒錢怎麼過日子?」

或許在這個家中她不用煩吃不飽穿不暖,可她就是恨透手上沒有金錢可以自由運用的苦悶日子,才高中時就出外打工,大學憤而離家出走的!

「小姐,你要錢跟爺拿就好了。」

「他不會給我的。」他的心是「繼母」的!「對他而言,給我飯吃、給我衣穿就是天大的恩惠了。」當初繼母就是這麼說的!

「這樣說好像也沒錯……」真兒面色忽地一變。

「我可沒小氣成這樣!」

听聞身後有聲,羅晨急急轉頭,直接撞上一堵厚牆。

她撫著被撞疼的鼻尖抬首,訝異看到面無表情的慎家非。

兩人的身高怎麼差這麼多啊,她的個子竟然只到他的下巴?

蘇文藍高她不多,她穿有跟鞋時就可以跟他平視,可這個慎家非明顯高了二十幾公分,加上他身材壯碩,就像一只大熊矗立在她眼前,讓她感覺到極沉的壓力壓迫在胸口。

她立時退後了兩步。

慎家非微眯長眸盯著她刻意拉開的距離。

「你听到我說的話了?」他長得再高也不過是「繼母」,她可從沒有怕過她!

「听見了!」更看見她說得忿忿然的模樣!

他愛錢,拚死命賺錢,但不代表他就苛刻、小氣、吝嗇。賺錢是為了享受,為了擁有更為自主的生活,所以他才如此汲汲營營!

況且,這女人花他的每一毛錢,他都清清楚楚的記錄下來,將來王老板若要討女兒回去,一個子兒都不會漏掉!

「所以你想怎樣?」她充滿防備的盯著他。

第一次跟繼母討錢被打是小學五年級時,那時她很小,被打只能哭,但她現在可是二十八歲了!

雖然個子跟小學五年級時差不多高。唉……

每日多吃兩碗飯,這矮冬瓜會不會長高些啊?

慎家非覺得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印象中的王洛辰是水做的,不管看到他時眼神有多憤恨,麗眸總是帶著水氣,只要眼一眨,淚珠就斷線紛落。

可現在的她,別說哭了,那充滿防備的眼神大有「你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你好看」的大無畏!

走過鬼門關一趟,勇氣也生出來了嗎?

他未回應,僅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兩,遞到她身前一掌處。

「這是……」他要給她錢?

「若不夠,開慎非糧行的名號賒帳。」他會記得在她父親的欠款加上一兩的!

她愕然張大嘴,「你要……給我錢?」他的心不是跟繼母一樣黑嗎?

「拿不拿?」他面露不耐。

她遲疑的伸手,有些不太確定的接過銀子,指尖踫觸了他的,他心頭微微一縮,她卻仿佛未察覺,開心的轉頭對老板道︰「老板,我要那對耳環,錢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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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4 00:01: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替真兒買了耳環,也買了真兒推薦的發簪,手上還剩余錢,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收到袖內,繼續逛大街。

她每一次不經意回首,就會看見與她們保持五步遠距離的慎家非。

「好討厭,又跟著小姐。」身旁的真兒不悅碎念。

「他常跟蹤我嗎!」

「小姐忘了?上次就是因為他跟蹤你,發現你打算與錢公子私奔,你才自盡的!」

「私奔?」羅晨瞪大眼。

「她」竟然做過如此驚世駭俗的事?

私奔耶!這表示這身子的「本尊」不只有丈夫,還有情人,哪像她連戀愛都沒談過,真令人羨慕啊……

「小姐果然也忘了!」真兒嘆氣。「小姐自從死里逃生後,就忘了好多事。」每一樣都得她提醒。

她不是忘了,她是根本沒經歷過啊!

她是替了「她」的生命,延續了「她」的日子,過去發生的一切,又沒人留紙條告訴她,當然不曉得咩!

「呵呵……」羅晨干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說嘛!」

「就你本來有個情人錢公子,可無奈你爹欠錢還不了債,只好拿女兒抵債,不得不嫁給慎家非。幾日前,你本與錢公子相約私奔,沒想到竟被慎家非發現,硬將你綁回去,關在屋內,那日晚上,你就懸梁自盡了!還好我發現得早,要不小姐一條小命就沒了!」說完,那日的余悸猶存,真兒不由得掉了兩顆淚。

這些故事內容都是小姐親口告訴她的,小姐幾乎每日都要提一次,每次提每次哭,害她也好心疼,與她一起怨恨起無良慎家非來。

「原來如此。」想不到她替的這個人的故事還真豐富,都可以寫成一篇小說了。真好!

哪像她,枯燥的人生大概寫個三行,作者就編寫不下去了吧!

「我猜他八成又怕你去跟情人約會,所以才死跟著小姐!」真兒沒好氣道︰「真是不要臉,也不想想自己斷了小姐的姻緣,像他這種黑心的壞人,將來一定會下地獄去!」

羅晨再回頭,慎家非依然是面無表情,負手于後,與她們保持相等距離。

如果她們突然跑起來,他會怎麼辦?頑皮的主意在羅晨心中竄過。

「我們跑好不好?」感覺好好玩。

「跑?」

「對啊,跑!」羅晨二話不說,抓起真兒的手,撩起裙擺,在人群中快步的奔跑起來。

「小……小姐?」真兒被她拖著跑。

羅晨跑步的速度極快,畢竟她以前國小時可是縣運賽的短跑冠軍,要不是為了賺獎學金,替自己掙零用錢,國中之後的時間都花在讀書上了,說不定她還有機會成為國手呢!

「小姐,你別跑那麼快啊!」她追不上了!

「哈哈……」羅晨邊跑邊笑。

好久沒如此盡情跑步了,雖然身上的衣服很累贅,可跑起來還是很痛快!

「去哪?」高大身軀霍然擋在她前方。

她瞪眼,「你比我快?」能跑在她前方的男生不多耶,更何況他還有余力將地攔截下來!

一定是身上的這套衣物太厚重了,害她怎麼跑也跑不快!

「想跑去哪?」他復問,沉沉的眼眸闐暗。

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她還敢逃走?

「只是跑跑而已,並沒有要去哪啊!」她昂高頭,絲毫不懼隱藏在他眸中的殺氣。

有關他的「豐功偉業」,真兒說了很多,她曉得這人是個黑心奸商,黑心到沒有人家願意將女兒嫁給他,就連窮苦的小民都不願意,可見他人緣有多差、性格有多壞了。

對壞人她總是不假辭色的,更何況這家伙還長了一張跟蘇文藍一模一樣的瞼!

她非常討厭蘇文藍,而蘇文藍也非常討厭她!

她還記得有次不小心偷听到蘇文藍跟他女友講電話,罵她是沒人要所以心智不正常的變態歐巴桑,她也很不客氣的故意將推高機的一條電線剪斷,讓他徒手去搬運物品,累到他差點腰斷!

敢罵老娘?先算算自己有沒有貓的九條命吧!

所以不管面前的男人是否高了她一個頭,是否可能主宰她的生殺大權,她都沒在怕!

「錢富邦已經離開漢璃城了。」他沉聲道。

「噢。」錢富邦是誰啊?她倒是知道「光陰的故事」里的那個「陶復邦」。不過她比較喜歡「一元」說……

不為所動?慎家非有些納悶。她該是驚訝的呼天搶地才對啊!

「錢公子離開漢璃城了?」一旁的真兒驚喊。

羅晨轉過頭來,好奇的問,「你朋友?」

四道視線改驚愕的投到她身上。

「是錢公子啊!」真兒拉拉她的袖子,「錢公子啊!」

這個人剛剛是不是有聊到過……她霍然記起。

「喔,喔哈哈……」羅晨有些尷尬的笑,「我呢,可能死掉的時候,不小心喝了一些孟婆湯,還沒喝完就被拉回來了,所以有些事忘光光了。」這說服得了他們嗎?「呵呵呵……忘光光了……」

真兒似乎被她唬住了。這丫頭本來就單純,可能因為年紀輕吧。可是慎家非的眼神看起來就有些高深莫測了!

嘖!奸商不愧是奸商,心思復雜又縝密,像她公司的總經理有時也會有這種高深莫測的眼神出現,尤其在商品大量滯銷的時候……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一旁有小販叫賣。

「糖葫蘆耶!我要吃!」趕快轉移話題、轉移焦點!「請給我三支糖葫蘆。」

「好的!」小販抽了三支糖葫蘆給她,「一共是九文錢。」

羅晨拿了三支糖葫蘆,一支給真兒,一支遞到慎家非面前。

慎家非先是匪夷所思的瞪著糖葫蘆,再瞪向她,而原本張開了嘴欲咬下第一顆糖葫蘆的真兒則是驚愕的忘了下一步的動作。

「干嘛?眼楮大喔?」這麼愛瞪人!「快拿去!」

「有我的?」怎麼可能!

「你出的錢,本來就該買你的。」她一向「公私分明」的。

私怨歸私怨,可這人大方的給她零用錢是事實,她一向尊給錢的是大爺,所以多買一支給他也是應該的。

見他面露遲疑,她干脆抓過他的手,直接塞入。

小手溫度偏涼,可對他而言卻是燙得炙人。

她……真是恨透他的王洛辰?他心底不由得起疑。

「我要回家休息了,你別再跟著我們了!」她拉過真兒的肘彎,「回家吧!」

走了一段路後,羅晨再回頭,那男人仍是跟在她們身後。

看樣子他完全不相信她是真的打算回家。

他自個兒都說那個錢富邦已經離開漢璃城了,那他又是在防備什麼?

疑心痛真重,不愧是奸商!

「小姐,」真兒不悅道,「你干嘛也買糖葫蘆給他?」

「為什麼不行?」

「那人差點害死你耶!」

「錢是他出的啊,買給他也是應該的。」

「萬一他誤會小姐原諒他了怎麼辦?」

「會怎麼樣嗎?」

真兒愣了愣,「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但是不管怎樣,都不該讓他以為他有機會!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德行,憑什麼吃小姐送的糖葫蘆!如果不是他,小姐該與錢公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是他毀了小姐的幸福!」

羅晨僅是笑了笑,沒有回話。

她對慎家非這個人還不是很了解,對于他的資訊全是由真兒那兒片面所得,她曉得不能眼見為憑,但她也很清楚真兒的話中藏了多少偏見。

雖然他臉像那個討人厭的蘇文藍,但至少他的心不像繼母一般黑。

她覺得,有可以再觀察的地方!

「嗯!難吃死了!」羅晨咬了一口菜,就難以忍受的放下筷子。

她喉嚨未好之前,只能吃清淡的粥,那粥無味難吃得讓她想掉淚,想不到喉嚨好了之後,吃的還是難吃的菜,沒洗干淨似的滿是土味,鹽巴在這個時代似乎很值錢,所以舍不得放!

可是慎家非不是大奸商嗎?

他不是漢璃城的超級有錢人,怎麼連買點鹽巴都舍不得?

還有這飯煮得軟趴趴的,米就該煮得香Q有彈性!能不能派個人去一下二十一世紀的台灣買包冠軍米回來給她吃啊!

她對吃一向很講究,除非是工作太晚不得已才買外食,要不都自己下廚。

她每個方面都很節儉,可吃的方面就很要求,畢竟沒有健康的身體,怎麼賺錢呢!

瞪了桌上的飯菜好一會,她抬頭問真兒,「那個慎家非也都吃這麼難吃的東西嗎?」

「呃……因為小姐從不曾跟他同桌共食,所以真兒不清楚。」

不同桌共食?這一定也是「她」要求的!

該不會因為這樣,「她」就被姓慎的給陰了,每天都吃豬食吧?

難怪會想私奔、想自盡!

「你幫我把飯菜收進食盒,我們過去看看。」

「去哪看看?」

「去姓慎的那看啊!」

他如果敢吃得比她好,她就宰了他!

「爺,您的晚膳準備好了。」負責服侍慎家非的小廝對位于內室的慎家非道。

洗過臉的慎家非應了聲,走來前方花廳落坐,舉起筷子正要就食,就看到外頭有個嬌小的身影快步朝他的屋子而來,後頭還跟著追得氣喘吁吁的丫鬟。

她來干嘛?他蹙眉停筷。

她進入府中一個多月以來,不曾踏進他的屋子一步,她曾求過他放她走,可他不應允,除非她爹連本帶利還他一千五百兩銀。

她痛罵他是高利貸、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渣,他都不痛不癢。

就算她後來望著他的眼神更為憤恨,他也絲毫不放在心上。

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物品,如果她父親真籌到了錢將人給贖走,那他也會很干脆的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事實上,他的話也放過給錢富邦听,不過那男人並未豪氣干雲的承諾願意籌錢換他的女人回去,反譏笑他不過是拾了他的破鞋,就算他家財萬貫又如何,還不是無法隨心所欲,就連妻子都是別人用過的二手貨,這輩子沒個女人願為他傳宗接代、開枝散葉,此生注定孤獨!

孤獨也罷,總比為了一口飯尊嚴喪盡得好!就如錢富邦也只敢像只瘋狗一股亂吠,卻對他無計可施!

羅晨一踏入大門,水眸就瞪大了。

他吃的是什麼?

鹵豬腳?

糖醋黃魚?

清蒸大蝦?

橙汁蟹粉?

金箔糖蓮藕?

還有那白米飯煮得粒粒晶瑩,跟她那一碗爛漿糊可說是天差地別!

「她」,果然被陰了!

「什麼事?」她干嘛瞪著他桌上的食物,眼神發出陣陣恨意?

羅晨拿過真兒手上的食盒,將里頭的飯菜統統拿出來,勉強在桌上擠出空位,擺上。

他挑眉,不解其意。

「慎大爺,我看你吃得這麼好,怕你阻了血管、肥了脂肪、老了中風、中年痛風,特地拿了些青菜來給你!」她一**坐下,兩手托腮,眼中充滿挑釁意味。

他看不明白她想做啥,故也不理她,端碗就食,羅晨卻是直接搶了他的飯碗,將自己的「漿糊」塞入他手中。

「我覺得你該吃吃這碗,好體會一下「民間疾苦」!」

「我晚膳不吃粥。」

「我也不吃!」她已經連續吃了七天,一共二十一餐,看了糊糊的飯就想吐,「但我認為你該「苦民所苦」!」

「你到底想干嘛?」有話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既然你跟我是夫妻,應該同甘共苦,怎麼好你吃飯我吃粥,你吃大餐我吃豬食呢?」她也就不客氣地挑明開來。

夫妻?他細睨她的臉。

她毫不畏懼的迎視,一臉理所當然。

研究的視線落回桌上那一片綠的菜色。

「你是說,這是你的晚膳?」

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你真的不知道我都吃這些鬼東西?」青菜咬下去還可以感覺到大地的恩賜,砂土在牙齒上奏樂,菜蟲癱死在上頭!

「我不知情。」有人暗中整她?

不過當初都有奴僕敢當面羞辱她了,暗中整人也是料想中的事而已。誰教她明明是個抵債品,架子卻擺得比任何人都大!

「好,我相信你不知情。」她會找出整她的人,然後狠狠的整回來!

她拿一旁的空碗做什麼?她該不會想跟他一起用膳吧?

不!不可能,這女人不可能做這種事!

「你可以把這些菜都帶走。」算他今日大發慈悲。

「那你吃什麼?」拿碗的手一頓。

「我再叫廚房準備。」反正他也不是頂餓。

「你當我是大胃王冠軍嗎?」她沒好氣的盛了滿滿一碗飯,再拿起她自個兒帶來的筷子。

「大胃王冠軍?」什麼東西?

「就是很會吃的意思。」

夾了一口黃魚入口,這黃魚炸得真酥脆,好吃得教人想掉淚!怎麼跟她的差這麼多?

「你……」她還真的在這兒用膳了?

「怎樣?」她不能吃嗎?剛不是還說她可以全部帶走?

「要在這吃?」他沒眼花?

「該不會在你這吃飯還要付錢吧?我沒錢,可以賒慎非糧行的帳嗎?」她俏皮的回。

他愣了愣,完全沒料到她竟然主動跑來跟他同桌共食,還同他開玩笑!

「好了,你也快吃吧!我快餓死了,先不理你了!」她再夾了塊鹵豬腳,鹵得好透好女敕,入口即化。「這豬腳好好吃喔,你也吃一塊!」說完,主動夾了一塊入他碗中。

她……發燒了嗎?要不怎麼行為會這麼怪異?

膝上的大手緊了緊,猜想她會不會是受創過深,所以才會腦子不正常了?

這女人除了臉皮與那矮不嚨咚的個子是王洛辰的,其他的言行舉止根本是兩個人啊!

「盯著我看干嘛?」轉眼間已經吃了半碗飯的羅晨揚瞳,「還是你不習慣跟人一起吃飯?」

他未回,只是眯著探究的眼。

「我啊,是不想再自己一個人吃飯了!」她輕嘆了口氣道︰「而且這地方又沒電視,空蕩蕩的更寂寞……」

「電視?」

「呃……啊……嗯……就是有人說話給我听啦!」呼,希望能順利掩飾過去。「為預防又被陰,以後我都會過來跟你一起吃飯!不過呢,餐餐吃這麼好也不行,日日大魚大肉的,心血管疾病很快就會找上來,而且分量也太多了,這些東西吃不完我看都是倒掉了吧!我看我得跟負責煮飯的……那應該叫廚娘吧?跟她商量商量,重新排菜單才行。」她可不想吃成大胖子啊!

慎家非揮手招來一旁發愣的真兒,看得出她也因為主子出乎意料之舉而傻眼。

「最近大夫怎麼說?」他低聲問。

「大夫……大夫說小姐沒事了。」

「是指身體沒事,還是都沒事了?」

「是……」真兒指指喉嚨,「這兒已經沒事了。」

「你明天再叫大夫過來,或許他有未注意到的地方……」

「你們在說什麼?」螓首插入對話的兩人之間,這使得他與她的臉龐距離極近,讓他瞬間不自覺的屏息。「你們覺得我有毛病嗎?」

「你是該再檢查檢查。」慎家非正色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這死里走了一遭,喝了幾口孟婆湯,所以有些事忘了!這不是不正常啦!」古時候的民智未開,用些神鬼怪談做理由,她還以為瞞得過去呢,想不到竟然被當成精神病看待了。

「小小姐,你真的喝了孟婆湯嗎?」真兒問。

「對啊!我還看到孟婆了呢!我跟你說喔,我那時死過去後醒來,就看到前方排了好長好長的隊伍,每個都在等嗎孟婆湯好重新投胎轉世為人,我也就跟著排隊啦!輪到我時,孟婆跟我說,要全部喝完才能忘記這世,下輩子才能重新做人!可是我只喝了兩三口就有人叫我,我一轉頭,就看到你啦!」

還好她民間故事看得也不少。就說看電視也不是沒好處的,至少編故事編得很上手!

真兒又再次被唬過去了,可是她的「丈夫」則又露出高深莫測的眼神。

他要疑就讓他疑,他不信她也沒辦法。「穿越時空」本身就非現實,說出真話有誰會信?為了在這時空安身立命,她除了盡力掰故事唬弄,也別無他法啦!

「咦?」這麼近看他,才發現他其實整片臉頰都冒著胡髭,「你有落腮胡?」為了更確定,小手撫上他的臉,滿手心都是刺刺的觸感,「還真的有耶!」

他抿緊嘴,真要相信她的確是喝了幾口孟婆湯,否則在自盡前的她別說動手模上他的臉了,就連他僅離她三步遠,都好像會髒了她似的!

「你留胡子好不好?」她突發奇想。

「為什麼?」

這樣應該就比較不像那討人厭的蘇文藍了!

蘇文藍是瘦干癟的白面女乃油小生,而慎家非的氣質本來就較為粗獷,若再留了落腮胡,一定不會讓她每次見了都眼周生疼,很想將他的臉直接埋進前方那碗熱湯里!

況且,她並不覺得這個人真的壞,光是他給她錢這點就值得贊許。要知道對窮光蛋的她而言,給錢的都是大爺啊!懊供起來膜拜的!

「我覺得你留胡子應該會很好看。」

她笑,笑得好燦爛,燦爛得他胸口一窒。

隔天,羅晨的早膳是一碗淡而無味的蛋粥!

她二話不說將粥放入食盒,直接上慎家非的屋子去。

慎家非人還在內室梳洗換衣,就听到前方有人嚷嚷,「我就知道,你吃得跟我的不一樣!」

他莫名的嘴角揚起笑,一旁的小廝拿過剃刀要讓他剃胡子時,他毫不考慮的拒絕了。

「我留胡子。」

小廝有些訝異,心想主子不是一向很討厭留胡子的嗎?因為那會讓外型壯碩的他看起來像個江洋大盜啊!

走進花廳,他的「妻子」已經毫不客氣的自己先吃起來了。

「你很慢,所以我先吃了。」說得一點都不臉紅。

「你的早膳是什麼?」

筷子比了比,「真兒,拿給他看!」

真兒端出一碗蛋粥。

「就這樣?」

「對!我已經吃這蛋粥吃了七天了。」她不忘解釋,「就在我喉嚨痛的那七天!你都不曉得那有多難吃!」怕他不信,她舀了一匙湊到他嘴前,「你吃吃看!」

他瞪著白稀的粥,遲疑。

「沒下毒啦!」她硬是塞到他嘴里。「怎樣?難吃吧?」

真的很難吃!他很勉強才咽得進去。

該不會她進府的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吃這種粗糙的食物?

「我再去廚房詢問是誰準備你的膳食的。」

「不用!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知道主謀者不是他就好,她會親手抓出「犯人」的!

她是這麼堅強的人嗎?

在他眼前的明明是王洛辰,可卻又不像,好像靈魂被調換了一樣……

「對了,你能給我一些錢嗎?」她轉頭問。

「你要錢,直接去跟帳房拿就好。」

「那有上限嗎?」因自小環境的關系,她這個人很看重錢,身邊若沒點錢,連睡覺都不安穩。

「你想要多少?」

「呃……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呢……」她故作客氣道。

「你需要多少就直接去拿吧!」那些錢會統統算入她爹的債款當中。

他還真的真的很大方耶!

還以為他這個黑心大奸商一定小氣得錙銖必較,可見啊,她決定親眼觀察他是正確的!

還有,他似乎挺沉默寡言的,不像蘇文藍不管有沒有空都忙著講電話,有次讓她氣到直接沒收他的電池,直到下班為止!

當然,她這樣的舉動少不得又得到一堆難听的咒罵。

他,其實跟蘇文藍一點都不像呢……

說不定再過些時日,她看到他時,就不會聯想到那討厭鬼了!

「謝謝你!」她朝他嫣然一笑,笑容真心誠擎。

慎家非覺得他心口又怪怪的了,大手不自覺的拍了拍胸口,想要將那不太舒服的感覺拍掉。

「這肉絲炒得挺不錯的!」她夾了一些入他的碗,「你的廚娘煮菜功夫還不錯!」希望暗中陰她的別是這位手藝好的廚娘!

見她吃飯時還不忘他的存在,親手替他布菜,他不禁有些恍惚。

這……就是家的感覺嗎?

一個賢良的妻陪伴在身邊,噓寒問暖,關心他、照顧他,唇邊不時揚著朵朵笑花……

那張原本只算清秀的臉兒忽然變得比三月盛放的牡丹還要嬌美……

她忽然起身,像是要離他而去,他霍地揠住她的手。

「怎麼了?」她詫異的低首望著握得她疼的手,「會痛。」

他忙收回手來,神色有些不自在,「要去哪?」

「我剛不小心打翻湯了,要拿手巾來擦。」

「這種事叫丫鬟做就好,你坐下。」他強拉她回座。

「對喔,我忘了還有丫鬟。」像她早上原要自己端粥,也是被真兒給攔截走了。

他掩不住必心的問道︰「湯有燙著你嗎?」

「沒,是燙著你了。」他沒發現嗎?

「啊?」他這才發現他的右手手背的確是紅了一塊。

「小姐,手巾。」真兒將打濕的手巾拿給羅晨。

羅晨將手巾覆上他的手背,「還好湯不是很燙,所以你都沒感覺。」別以為她看不出他剛才不知恍神到哪去了。

慎家非有些尷尬的抿唇。

「能拿筷嗎?還是我喂你?」畢竟害他受傷的始作俑者是她啊!

「沒、沒問題。」听到她要喂他,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能拿筷沒問題,還是我喂你沒問題?」他尷尬得臉紅紅的樣子真好玩,害得她忍不住就想戲弄他一下。

這不能怪她,雖然她現在的外表是十六歲的高中生樣,內心可是二十八歲的「歐巴桑」啊!

看到「可愛」的小弟弟,總是忍不住想玩一玩咩!

「拿、拿筷沒問題……」他才想拿起筷子,羅晨就搶先他一步。

「還是我喂你吧!」她夾起一塊蛋,「來,啊……」

他的雙唇抿得死緊。

「快呀,啊……」

死不開口。

「快點啦,我拿得手很酸耶!」

緊抿的唇微松,終于妥協,她順利的將蛋送入口。

「好乖喔!」

大漢臉色一變,搶回筷子,「我自己來!」

「噗!」她忍不住別過臉去偷笑。

听到她竊笑的男人動手反擊,將一塊雞肉塞入她的嘴,見她瞪大眼的驚愕模樣,面露得色。

喝!學得挺快的嘛!

吞下嘴里的雞肉,她對他道︰「我叫廚房以後別分開準備兩人的飯菜了,以後都一起吃吧!」有個人陪著一起吃飯,果然飯更香甜了呢!

既然都有丈夫了,那她就順勢而為吧,何必再過以前的孤單日子呢!

還好她未被真兒給洗腦去,否則萬一她跟「她」一樣,拚死命的排斥他,日子不只無趣,還要抱著怨恨心情過日子,那多難捱!

他望著她的目光難解。

「不好嗎」他該不會不願意吧?

「沒什麼不好。」他強壓下胸口的漣漪。

就說他好說話嘛!「那就這麼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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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4 00:01: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請問一下,廚房的負責人是哪位?」羅晨立于廚房門口,對著里頭忙碌的眾人詢問。

廚房內部熱呼呼,里頭的廚娘、雜工頭戴包巾,腰綁圈裙,渾身上下包得緊緊,瞧得她都熱了。

現在正值盛暑,要不是怕露了臂膀就得改嫁他人,她還真想撕了兩邊的袖子,裁掉袷裙下擺,最好只穿件肚兜游水去!

一名年約三十出頭歲的女子走過來,臉被爐火烤得紅通通,一頭一臉的汗,「是我。什麼事?」

她看起來面色不算和悅,對于羅晨似乎隱藏著敵意。

「請問貴姓?」她問。

「我姓吳。」

「吳小姐,你好。我有一些事想跟你商量。」

「吳小……姐?」大嬸嘴角抽搐,打她出了娘胎到現在,還沒人喊她「小姐」過。「你叫我吳嬸就好。」

「可你看起來才大我沒幾歲,叫你吳嬸很奇怪!」羅晨完全忘了她現在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

吳嬸嘴角微微抽了抽,心底暗暗有些樂,臉容也因此和悅了些許。

「沒關系,大家都這麼叫我。你有什麼事,說吧!」

「我想跟你說一下,就是以後我會跟慎家非一起用早晚餐,所以不用另外準備我的了。」

聞言,不只那位大嬸面色一僵,就連里頭的廚役皆訝然紛紛轉頭。

看樣子,陰她一事,人人有份,就是不知主謀者是誰。

她替了身子的本尊,在這個家的人緣似乎也不太好呢!

老公名聲差、老婆人緣壞,還真是「天作之合」啊!

她好想替自己一掬同情之淚!

原來的她人緣也普普而已,那種下班會招呼去喝酒聊心事的同事沒她的份,假日會找她出來吃飯看電影的朋友她也沒有,一整個孤單寂寞到了極點好不容易換了個環境、時空、人物,卻是越換越糟!

既然讓她換了個地方重新來過,怎麼不順著她的願望來呢?

依她那「小小的」、「卑微的」願望,她應該是個萬人迷,朋友無數、追求者無數,日日風花雪月、酒池肉林才對啊!

不幸中的大幸是,至少這兒的老公對她還不錯,挺听話的!

「我明白了!」這四個字,吳嬸回得不太情願。

看樣子,她已經自「灌迷湯」中回過神來了。

「另外,關于菜色方面,我有些意見想跟你討論。」

吳嬸繃緊了臉,「什麼意見?」

「我跟慎家非只有兩個人,每次菜都煮得太多了,請你準備三菜一湯就好。若是有炸的、煎的等過油煮法,就請搭配鹵、蒸、煮等方式。三菜里頭一定要有一樣青菜,有肉類就搭配海鮮,不要重復,還得備上水果,可以嗎?」

「這是爺的意思?」吳嬸咬牙。

「不,是我的意思。」

「我們只听爺的指示!」

「我是他老婆,我的指示就是他的指示!」

一旁有人忿忿不平,「你以為你……」

吳嬸阻止身旁發聲的廚娘,「我還是會問過爺。」

「都行!」她聳聳肩,「另外,可以借個爐灶嗎?」

「你想干嘛?」

「我有我的用處。」

吳嬸回身大喊,「讓個灶給她!」

「謝謝。」羅晨咧嘴,皮笑肉不笑。

走在前往慎非糧行的路上,隨行的真兒一路碎念未曾休止。

「小姐,我真不懂,你干啥要替那個人準備中膳?」

「你應該叫他爺才對!」這丫頭私底下喊慎家非總是那個人那個人的喊,也不想想人家是給薪水的大爺,真是沒禮貌!

「小姐不也都喊「那個人」!」真兒沒好氣。

「她」果然將真兒洗腦得很成功!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我想用點心去了解他。」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丈夫啊!」

說真格的,一醒來發現自己有個丈夫,實在是讓人很難接受,尤其他又長得跟討厭鬼一模一樣,也曾以為他的心跟繼母一樣黑。尤其以前是「她」洗腦真兒,現在真兒洗腦她,不過還好她二十八歲了,社會歷練多年,不是小朋友說說她就真的信了。她比較想知道這位明明曉得老婆有情人,還相約私奔,私奔不成自盡,卻仍將她留下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是獨佔欲?可她完全看不出來。

他簡直是放牛吃草,根本沒在管她的!

而且他跟她雖然是夫妻,但未住同一室,晚上也沒見過他來要求夫妻須盡之義務,實在是詭異得緊。

該不會他其實「不行」,所以得留她好掩人耳目?

或是另有原因?

「小姐,你的孟婆湯真的喝太多了,完全忘了那男人有多差勁!而且還把錢公子給忘光了,這樣錢公子很可憐!」

「他可憐我也沒辦法。」不好意思,她不會對一個在腦子里頭完全沒記憶的人產生同情心。「我就是什麼都記不得了呀!」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對那個人……」

「爺。」糾正。

「爺。」她撤嘴。「對爺那麼好,還替他準備中膳……」

「好了,你別再說了!再羅嗦,就滾回家去!」

「小姐!」真兒大驚失色,「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那你也別找我耳朵麻煩!」快長繭啦!

真兒泫然欲泣抿嘴。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講兩句就眼紅紅。這麼沒擔當的模樣,怎麼賦予責任啊!

踏入慎非糧行,里頭的人似乎都不認識她,一位掌櫃模樣的人還問她要買什麼。

可見她這個「老婆」從不曾被正式在員工面前介紹過。

哪像她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那些大主管級的人物,老婆三不五時就光鮮亮麗出現,明擺著要底下那些想飛上枝頭當風凰的女孩別輕舉妄動。

「我找慎家非。」她開門見山。

「請問你是……」

「我是他的妻子。」

「啊?」掌櫃瞪大眼……不,不只掌櫃眼楮瞪得老大,連他身後那些伙計也都一臉不可恩議,好像看到外星人突然降臨了!

「可以幫我叫他一下嗎?」

「呃……」掌櫃猶豫,「呃……」

「麻煩一下,謝謝。」她指著一旁的椅凳,「我可以坐那里嗎?」

「可、可以,請坐。」掌櫃一臉表情復雜,掀開門簾,走往後方。

羅晨坐在椅凳上,心想,不知道「她」的閨名叫啥?總不會那麼湊巧叫羅晨吧!就像蘇文藍也不叫蘇文藍啊!

可是這問題又不好問……

「那個,」她偏頭低聲問真兒,「你知道我喝了太多孟婆湯,很多事都忘了。」

「嗯。」真兒點點頭。

「我……不太記得我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有個什麼晨的?」

真兒驚訝大喊道︰「小姐!你連這都忘了?」

「噓!」忙食指就唇,要她小聲點。

「要不是我親眼看到你醒來,我真會懷疑你不是小姐!什麼都忘了,還對那個人……爺那麼好!言行舉止跟以往的小姐截然不同,根本是兩個人呀!」

「好啦!別羅唆,快講重點!」這丫頭才十六歲,就比她這個「歐巴桑」還雜念!

「小姐姓王,閨名洛辰。」

還好,跟她本名還挺相近的,這樣就很容易記住了!

「我知道了,謝啦!」她比出鳳飛飛的專有招牌——「感謝您」手勢。

真兒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孟婆湯真是好大的威力,才喝了兩三口,小姐就變了個人了!

以前的小姐可說是個柔弱的嬌人兒,一有難過的事就掉眼淚,不是太有主張,不管是被父親抵債入府還是與錢公子私奔,做主的都是對方,她像柳絮,風往哪兒吹,她就往哪兒飄。

可喝過孟婆湯的小姐呢,別說看她掉眼淚了,她變得活潑,更不像以前一樣所有不順心的事都會同她傾吐,她與她保持著某種微妙的距離,有時甚至會讓她覺得冷淡,行為談吐就像她家鄉的大姐,凡事她說了算,頗有非要眾人服氣的氣勢。

「王姑娘,」掌櫃走出來,「爺請你進去。」

「好,謝謝。」她拿過真兒手上的提籃,「我自己進去就好。」

「小姐……」看吧!她果然又自己做主!

「你在這等我。」別又進來亂!

羅晨在掌櫃的帶領之下,來到糧行的後方。

那兒是一片廣大的倉庫區,中央的空地堆疊了剛卸下的米糧,慎家非正負手沉默看著工人們將米糧分門別類放入倉庫內。

「爺,她來了。」掌櫃在慎家非耳旁道。

「嗯。」慎家非輕點頭。

轉過身時,他不知為何,心跳有些急促。

當掌櫃告訴他,她突然過來找他時,讓他很是訝異,尤其她自報身分時竟然說她是他的妻……

與其說她是喝了孟婆湯,忘了前塵過往,他更認為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王洛辰。就算是沒了記憶,難道連個性都會改變的嗎?

眼前那個微笑迎接他的,有可能是那個連一步都不肯朝他靠近的王洛辰嗎?

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恩了!

「吃中餐了沒?」她問。

「還沒。」

「太好了。」她舉起手上的提籃,「我準備了午餐給你。」

他單眉微挑。

「怕我下毒喔?拜托!我還不知道要去哪買毒藥咧!」她指指周邊房舍,「去哪吃?」

他不是懷疑她下毒,而是她大老遠跑這一趟替他送飯,讓他驚愕莫名。

要不是這張臉真的屬于王洛辰所有,他真想質問——你到底是何許人物?

該不會王洛辰真的自盡餅去了,在她軀體缺了主子的當頭,一個游離的魂魄住了進去?

「第二間房舍,稍等我一下。」

「OK……沒問題!」呵呵,呵呵,趕快用笑掩飾過去,免得他問「OK」是啥東西!

還有她的用詞,常冒出來的奇怪詞兒,說話的方式,一點都不像漢璃城的人。慎家非怎麼想都覺得眼前的王洛辰只是擁有她的外皮的「他人」!

心虛的羅晨快步走入第二間房舍,她猜這是他的辦公室,里頭整理得井然有序,大張花梨木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後方是一整捧的櫃架,同樣擺滿了書籍與紙冊之類的物品。

等了一會,他還沒進來,她百無聊賴的動手翻翻桌上的冊子。

她只消看一眼,就曉得這是進銷貨紀錄,畢竟她管倉庫管了好幾年,平日就在跟這些東西奮戰啊!

雖然使用的單位數她不太懂,可上頭的數字卻是教她傻眼。

他的資本的確雄厚。

要是心不夠黑,怎麼年紀輕輕就能得此成就?

而且他還沒長輩庇佑呢!

「真是厲害!」她翻著井井有條的進銷貨紀錄嘖嘖稱奇,「我就沒這本事!」

雖然二十八歲的她已經是倉管的最大頭頭,是底下員工口中的女強人,可是跟這位二十五歲的「丈夫」相比,她真是遜呆了!

可見她過得還不夠苦,所以才沒辦法砥礪自己到這種地步!

「看什麼?」他一進來就看到她專心的翻閱進銷貨資料。「看得懂嗎?」

當然看得懂,不過懂也要裝不懂。

「不懂。」

「嗯。」這是理所當然的答案。

「吃飯吧!」她將冊子擺放至一旁,掀開提籃的蓋子,拿出她準備了一上午的午膳。

東西不多,但都處理得十分精致。

軟煎蛋卷一塊一塊方方正正整齊捧列,酥炸雞腿的股節處綁著絲帶蝴蝶結,紫茄尾端綻開,與綻放如紅花的西紅柿爭奇斗艷……數數共有八道菜,每一道菜都在小小的碗上,每一道都精細得像藝術品。

最後拿出來的木碗里頭裝的是香Q的白飯,以黑木耳裝飾出可愛的笑臉。

「天氣熱,我準備得比較清淡。」兩手環放在桌上,「吃吧!」她頓了下又說,「我是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東西不吃,不過挑食不好,就算不喜歡,也看我的面子全吃了吧!」

他望著桌上的食物,許久未動筷。

「喂,你該不會習慣大魚大肉,不吃我的清爽小菜吧?」還真的挑咧!

「不。」他覺得眼眶有些發酸,連忙快速眨了眨。

從小失怙的他,一向習慣自己照顧自己,從不曾有人特地為他張羅,哪怕只是一頓飯。但這曾經視他為仇人的女人,竟是第一個帶給他胸口暖意的人!

若真是一個游離的魂魄佔據了王洛辰的身體,那他可以祈願,別還給正主兒嗎?

「不是就好,快吃啊!」她催促。

舉箸時,他發現筷子只有一雙。

「你呢?你吃啥?」

「我吃過了!」她嘿嘿一笑。

古代的爐灶真是難用,火候超難控制的,光是一個蛋卷她就煎了五次才成功,焦的只能丟掉,勉強可看的就進入她的肚里以免浪費。

一道餐終于完成,但她也撐得快走不動了!

還好古人的衣裳不時興曲線剪裁,尚可遮掩她像懷孕四個月的小圓肚。

「真的吃過?」

「干嘛?你還是懷疑下毒嗎?」她老大不爽的用手夾起一塊蛋卷放入嘴中,「我吃了!這下信了吧?」

蛋卷才入嘴,她就想吐,連忙以袖遮掩,暗中撫了撫肚子,好不容易順利吞下去,抬眼,就看到他滿臉質疑,筷子自然未動。

「我跟你說,我是吃太多了!」好啦,說實話可以吧!「我不習慣你家的爐灶,所以失敗很多次,那些失敗品我都吃掉了!」怕他不信,她站起身來,很犧牲的挺起她的圓肚,「看到沒?我真的吃得很撐!」

她都犧牲成這樣了,總不會還要她撩起衣服給他看「實物」吧?

「廚房後方有養一些家禽,下次那些失敗品就賞給它們吧!」他淡道。

「有養家禽?」她怎麼不知道?

「應該有數十只吧。」他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膳食的肉類大都是出自豢養的家禽。

天!那她的犧牲是什麼?

那些可惡的廚娘,也不好心告訴她一聲,眼睜睜看她吞得「慘絕人寰」!怎麼,老板心黑,手下也黑得跟墨汁一樣嗎?

瞧她氣得忿忿咬牙,趴在桌上鼓著雙頰的模樣實在可愛,他忍不住伸手輕觸女敕頰,就在指尖觸及之時,她揚起了長瞳。

他心一震,以為她將推拒,她卻是抓起了他的手,將裝飯的木碗塞入。

「我煮得這麼辛苦,你一定會全部吃掉吧?」

拿碗的手收回,「會。」

飯已經有點涼掉了,可是她握過的地方卻特別的熱燙,仿佛碗中的白飯也跟著冒起陣陣熱氣。

「會就好。」

她就這樣趴在桌上,親眼監督他將飯菜全掃入他的肚子里。

他吃飯的速度其實很快,可為了多留她一會,他故意吃得慢條斯理,至少花了兩刻鐘的時間才將飯吃完。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問著收拾餐具的羅晨。

「為什麼不?」

「你知道,糧行有廚房。」

她知道才有鬼!

「那又怎樣?還是你嫌我的手藝差?」

「不。」她的作法的確清淡,可是在炎熱的夏日里卻因此更好入口。「我只是不懂你這樣做的理由。」

「當老婆的替老公煮飯天經地義啊!反正我在家也閑閑沒事干,幫你做菜剛好而已。」她忙碌慣了,不習慣太閑。

「僅是因為這樣?」

她聳了聳肩,「其實是因為我不想一個人吃飯!還有,我想試著去為一個人付出……你可能不懂,怎麼說呢?我太習慣一個人了,我一直想打破這樣的生活模式卻苦無機會,現在呢,我有個丈夫、有個家,所以我想試試看去……去疼愛一個人的感覺!懂嗎?」

她這樣還真像古時候的盲嫁呢,雖然不曉得未來的老公長相跟實際的品行如何,可入了門了,就實了心要跟上一輩子了!

這其實也不壞啊,尤其眼前的男人對她也不惜,長得又人模人樣,經濟方面又佳,這若是在二十一世紀,她恐怕排隊也排不到吧!

慎家非起身走近正站在桌邊,手上還拿著空碗的她,眼神又是那種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高深莫測。

羅晨這才霍然驚覺她剛不小心說太多了,任誰听了她這番話,都會懷疑她不是王洛辰本人!

果然,疑心痛很重的慎家非開口了——

「你的前身是誰?」

「什、什麼?」什麼前身?

「你在進入這個身子之前,是誰?」

她倏地倒吸一口涼氣。

被發現了?

這個人怎麼這麼精啊?

「我是……王洛辰啊!」傻笑能不能過關?

「你不是!」口氣斬釘截鐵。

嗚……果然不能啊!

「我就說我喝過孟婆湯,很多事都忘了嘛……」

「不,你什麼事都記得,就只有跟王洛辰相關的不記得。」

「哪、哪有……」氣很虛。

「你爹叫什麼名字?」

啞口。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本尊叫王洛辰,怎會知道王洛辰的爹叫王什麼啊!

「你爹跟我的私下交易是什麼?」

「不就是拿我抵債嗎?」呵呵,還好這點她清楚!

真兒一天到晚對她「洗腦」,也不是沒用處的!

黑瞳更幽深了。

「你剛進來時自報是我的妻?」

「對啊!我不是被抵債進你家,當你老婆?」

「你……」他倏地住口。

「怎樣?」難道她說錯了?

「不。」他垂瞳,狀似思考。

她忐忑不安的看著他。

他一定是在懷疑她是個鬼,趁王洛辰自盡死掉的時候霸佔了她的身子,所以才會問她的前身是誰!

他下一步該不會是要找道士驅鬼吧?

他會不會把她綁起來,關在一間黑暗不見五指的屋子里,等道士作法讓王洛辰的魂魄歸來才放她出來?

搞不好還會殺了她?!

她悚然一驚!

黑心大老爺啊,我知道你的心很黑,但千萬別用在我身上!拜托拜托……

他思考的時間不長,卻足以讓她的心髒快休克了。

「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果然還是認定她是個鬼了呀!

「羅晨……」算了!橫豎一刀,說不定被他殺死了,她還可以再穿越回去,無須連累房東收尸!

「我要你的真名!」

「就羅晨呀,四維羅,早晨的晨。」

「跟「她」的名字真像。」

她干笑。

接下來他就要找道士了吧……

「東西放著吧!」他說,「我再叫人來收拾。」

咦?不是要請道士?

「你怎麼來的?」

「走路來的。」

「真兒呢?」

「在外面。」

「我派輛車送你回去。」

咦?咦咦咦?不追究了嗎?

她不是王洛辰耶……

「走吧!」他遲疑了一下,隔著袖子抓起她的上臂走出屋子。

他抓她的姿勢讓她覺得自己像被押解的犯人,即將赴往刑場。

「你……」

「嗯?」他該不會終于想起要請道士了吧?

「以後還會準備午膳給我嗎?」

她訝異的望著他。

陽光很大,不知是否因為如此,讓他那一雙一直像是被墨汁暈染得黑幽幽、看不出心思的瞳眸此刻綻著微亮的光芒。

「我會啊!」她被赦免了嗎?

那始終拉成一條平線,很少見他笑過的唇微微揚起一道幾不可察的弧度。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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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4 00:01: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慎家非一歸家,廚娘就忙不迭過來告狀。

「她實在太無禮了!」廚娘忿忿不平,「竟然敢左右我的萊色,而且還規定晚膳只要三萊一湯,吃得那麼簡單,根本是在欺負爺!」

「你照她的話做了嗎?」

「我怎麼可能照她的話做!」

「那從今日起,就照她的意思來吧!」

「什麼?」廚娘大驚失色,「爺,您知道她開的菜單多寒傖嗎?她說只要一道菜過油,另一道就只能清蒸或鹵、燙,一項肉類配一道海鮮,還指定青菜一盤!這樣簡陋的菜魚怎麼符合您的身分!」

「沒關系,我中午吃很多了,晚膳就簡單點吧!」他猜想她的決定必有她的道理。

「爺……」爺是怎麼了,竟然听那女人的話?

「就這樣吧!」一向少言的他不再廢話,行回屋舍。

圓形的桌面擺了簡單的三菜一湯,與過往滿桌豐盛菜色的情況大相逕庭。

過去,他一個人吃飯,菜的確煮得太多,幾乎每一道他只吃了兩口,就全部撤下去了。

可今晚如她的意思,卻遲遲未見人來。

她怎麼了嗎?他內心不禁有些焦急。

「爺,您再不用膳,菜都要涼了。」一旁的小廝好心提點。

他揮手,要他別多言。

該不會……該不會王洛辰的魂魄回歸正身,「羅晨」被驅逐出去了吧?

他心頭一驚,急忙跨出門檻想去她的房里看個究竟,才來到廓下,就見一個嬌小人兒匆匆忙忙走來,嘴里還在叨念身後的丫鬟。

「我不是要你酉時一到就叫我起來,怎麼你也睡著了?」

「對不起,小姐,我下午跟著你東奔西跑,實在也累……」

羅晨忽地玉臂橫擋,要真兒住嘴。

一下午東奔西跑?她們離開糧行後,去了哪?慎家非心底狐疑。

「你吃了嗎?」羅晨走來跟前問。

「尚未。你……」下午去了哪?

「你在等我嗎?」羅晨斷了他未出口的問句。

她露骨的直言,讓他有些難為情,吞了口唾沫後才微微點了頭。

「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肚子發出咕嚕叫聲,「我快餓死了,我們快去吃飯!」她抓著他的手臂,二話不說往屋內拖。

瞧見桌上的簡單菜色,她雙眸一亮,「想不到吳嬸有听我的話耶!」接著她轉過頭來,「她有跟你說嗎?我請她晚餐煮簡單點?」

「有。」而且是非常生氣的說。

「依據養生原則,早上要吃得好,中午吃得飽,晚餐則要吃得少,這樣才能長命百歲,要不然賺那麼多錢,沒那個命花也沒用!」她盛了碗飯置于他桌前,「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長命百歲……嗎?黑黝瞳眸盯著她。

若是王洛辰,必定恨不得他早日歸天吧!

薄唇抿了抿,「你希望我長命百歲?」

「為什麼不?」盛了自己的飯後,她一**坐上他旁邊的椅凳,「誰都希望自己的親人長命百歲啊!」前提是,感情好!

「親人?」

「夫妻也是親人啊!」

雖然這個丈夫不是她自願得來的,可他對她也不錯,不會管東管西、管頭管腳的,她要錢也很大方的給,而且——

「你是不是開始留胡子了?」

慎家非還正震懾于她的話無法回神,忽聞她轉變話題,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胡子留好快,才幾天就這麼長了。」縴指在他頰面上比畫,「是因為我叫你留你才留的嗎?」

他有些尷尬,像是心事被說破了,臉上有著暗紅的窘。

他真的會听她的話耶!這點讓羅晨滿意極了。

雖然他的話少,可都有將她的話听入耳中,不是隨意敷衍,像這樣會聆听且放在心上的男人其實不多呢!

有了胡子後,他果然跟蘇文藍越來越不像了。兩人氣質本來就迥異,落腮胡蓋了慎家非半張臉,要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將他跟蘇文藍聯想在一塊。

可是——

「我好像弄錯了。」

濃眉揚著不解。

「你留胡子沒比較好看!」而且還有種江洋大盜的Fu。

好歹也是個商人,又不是黑道大哥,留這樣的大胡子實在看不出來是個商界菁英!

慎家非愣住。

「你把胡子剃了吧!」

她怎麼可以這樣出爾反爾?

「不想剃?」怎麼沒回應?

「好。」他悶悶點頭。

「你生氣了?」

「沒有。」他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

「但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他不是生氣,他是悶。

他此時才發現他太將她的話放心上了!

當初她叫他留胡子,原本就是個詭異的提議,他卻因為她的嫣然一笑就決定照著她的話走,這實在很不像他會做的事。

「如果你要不高興,那我也要不高興喔!」她癟起嘴來,「我不高興的時候就不講話,所以從下一秒起,我要跟你冷戰了!」

說完,她身體力行,直接坐到他對面去,與他隔著飯桌相對。

「真兒,去幫他舀碗湯。」

「真兒,把雞胸肉夾給他……挑中間的,那兒肉質最女敕!」

「真兒,叫他多吃點菜!」

「真兒,再幫他盛碗飯!」

只見真兒忙來忙去,而當她與他四目相對時,她立即將小臉別過,還重重「哼」了一聲,顯示她的不滿。

他舉高碗,好遮住他因為忍笑而發抖的唇。

她擺明在要任性,可他不只不覺得不耐、厭煩,反而覺得她可愛極了!

她表面在跟他斗氣,其實是在跟他撒嬌,否則何必管他吃了啥。

他放下還有余飯的碗起身,對面的羅晨眼尖,又指使真兒,「叫他把飯吃完,不要浪費糧食!」

當傳聲筒的真兒一臉無奈,「爺,小姐請你把飯吃完。」

他未理會,而是走來羅晨身後。

「真兒,問他站在我後面要干嘛?」

呃……需要問嗎?真兒看著彎腰自身後將羅晨摟住的慎家非,心想,錢公子還真是可憐,只因為小姐飲了幾口孟婆湯,竟然就變心跟仇人在一塊了!

要來求和啊?羅晨輕咬住下唇,竊笑。

老實說,她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就想要起任性來,想見他為難,想看他不知所措,想……想他像現在這樣主動抱著她輕哄。

「別氣了,是我錯。」他在她耳畔低語。

他這輩子從沒對人做過如此親密的動作,沒想到真要摟起來並未如想象中困難。

想他今天中午只是牽她的手就猶豫了好一會,還不好意思直接拉著小手,只敢隔著袖子抓著她的手臂呢。

她的外皮是王洛辰的,心底難免還是有疙瘩,下意識仍會有所顧忌,可王洛辰不可能會關心他,更不會希望他長命百歲,他眼前的小女人是羅晨,她也許只是飄蕩的孤魂,在偶然之中佔據了這軀體,可他毫不在意她是個鬼,他喜歡她,很喜歡……

「你沒錯,我逗你的。」她拉住他的手,抬首笑容嫣然,「不過有些事總是要試試才知道結果的咩,我不是故意整你,叫你留胡子變江洋人盜的。」

她已經可以將他跟討人厭的蘇文藍分開了,所以他不留胡子也沒關系了!

「沒關系。」就算留成山林野人也無妨了。「你……」

「嗯?」這人說話真愛出了口才琢磨,害她還得等一等才知下文。

「不回我身邊坐嗎?」他發現說比做還難,簡單幾個字就用盡了他全部的勇氣。

「那你幫我拿碗筷。」

「好。」他十分樂意。

踏出糧行,一名奔跑的孩童差點撞著了慎家非,他單手拉穩住人就放開。

商人的社會地位本來就是最為低下,加上他又是個無良黑心商,評價更是差,還曾經有婦人當著他的面直接對著孩子說,將來長大後可別像他一樣為了賺錢,無所不用其極。

他未放在心上,可當下還是有些不舒服。

小朋友站穩後,抬頭見是他,竟然沖著他大大咧開了笑容。

「謝謝。」

他跟他道謝?慎家非訝異。

或許他不曉得他是誰吧。

慎家非很快的將這件事拋諸腦後,心底記掛著等他歸家一塊用膳的「妻子」。

最近縣里來了戲班子,不知她有沒有興趣?

還有城東絛芙園的夏蓮開了,不曉得她想不想去游湖賞蓮?

他想盡辦法,終于取得清玉城的名產——雲,據說那布料重量只有一般布料的一半,花紋直接織入布內,十分特別,拿來做她的夏服一定能得她歡心……

他自腰間拿出一只荷包,里頭放置一只玉釵,翠綠的花紋透潤,別在她發上一定很美,當她看到禮物時笑容一定更美……

他實在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如花笑眉了,于是干脆轉身回糧行,直接騎了馬回去。

「爺,有件事我想還是該跟您說一聲。」帳房面色躊躇。

雖然爺交代王洛辰拿錢無須報備,但她的行跡實在太可疑,不說不行啊!

「什麼事?」正在研究產地糧價的慎家非抬起頭來。

「王姑娘這一個月的時間,共拿走庫房三百兩。」

「什麼?」她竟拿這麼多錢?

「您交代過她的款項都必須記錄下來。」帳房拿出帳冊在慎家非桌前攤開,「她剛開始只敢拿小錢,一次只拿一兩,然後是三兩、六兩、十兩林林總總加起來,已經超過三百兩了。」

她拿這麼多錢是要做啥?慎家非納悶。

「我懷疑,她會不會是拿這錢回去資助她爹。」說不定是資助舊情人!這事鮮少人知,而身為帳房的余光擎就是少數知情者之一。「說不定是挪用您的錢來做為以後她父親還債的錢。」假以時日,她很快的就會「污」了慎家一千五百兩了!

慎家非的眸沉了下來。

他清楚帳房另有難言之處,他懷疑她根本是拿錢去給舊情人了!

難道說,她這些日子主動與他接近,關心照顧他,是以退為進,是挖他牆角的伎倆?

她的父親籌不出錢來,錢富邦也籌不出錢來,于是她干脆「黑吃黑」,來為自己掙得自由之身?

說來可笑,他是個萬事琢磨之人,怎麼會輕易就著了她的道,甚至還相信她雖然外表是王洛辰,靈魂卻是他人!

這種鬼醫故事,他竟然也信了!

可笑!

真是可笑極了!

「爺,您打算怎麼做?」余光擎問。

他听說主子最近跟王姑娘的感情似乎不錯,不過對比她的用錢無度,恐怕這是她使用了女人的優勢,欺騙了主子吧!

主子是精明的商人,想不到竟也難過美人關!

「是我授權的,不管她要多少都給她!」慎家非起身離開。

「爺,這可能是……」他該不會還執迷不悟吧?

「沒听到我說的話嗎?」慎家非回身一瞪,「不管要多少,都給她!」

他該是氣怒火大的,他該是二話不說收回她的權限,他該回家興師問罪,逼出真相……

可他卻什麼也不想做!

他只想知道,她是否順利拿到一千五百兩後,就會絕情離去!

眼前似乎有光影閃動,水眸微開,赫見床前竟然站著一個人。

嚇了一大跳的羅晨定楮,這才發現那拿著燭火、無聲立于床邊的,是慎家非。

察覺是他,緊繃的心就寬松了。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她揉了揉眼,坐起身。

慎家非未回應,搖曳的燭火使得他的臉忽明忽暗,看上去很是詭異嚇人。

羅晨問。「我看你今晚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他今天回家後,人就怪怪的,常恍神,思緒不知飄游到哪去了,她甚至隱約感覺到他在疏離她,偶爾不經意抬頭,看她的眼神好冷,冷到她心頭暗驚。

而從不曾三更半夜還主動出現在她房里的他,不知站在床前多久了,他那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她有些害怕。

她不曉得他的怪里怪氣是因為啥,但鐵定與她有關。

他該不會忽然「醒悟」,覺得跟一個「鬼」好是錯誤的,就好像坊間的神鬼故事都寫著,人若與鬼在一起,精氣將會被鬼吸盡,最後連魂都會被拉入陰界,所以他打算將她自王洛辰的體內趕出去了?

這一個晚上,慎家非思考了很多。

照她拿錢的速度,不用多久時間,她就可以拿到一千五百兩,到時,他就可以知道,她是否當真處心積慮,甚至不惜隱瞞真實,委屈自己與他親近,都是為了騙他的錢!

可他發現他等不到那時。

等待是種折磨,他不想如此虐待自己,他有辦法可以讓她提早露出馬腳。

將手上的燭火放到一旁的燈架,他坐上床沿,平聲問,「你真心與我做夫妻嗎?」

「我們不是本來就是夫妻了嗎?」為何突然這麼問?

而且他的表情一點都看不出來任何想跟她做夫妻的真心!

「我的意思是說,」他拉上她的小手,裹入掌心,「真正的夫妻。」

她瞬間明白他意指為何。

對喔,自她來到這時空之後,他不曾跟她行過周公之禮,晚上各睡各的,她本來還以為他在那方面不行,所以才不跟她同房的。

原來他是可以的啊……

可是要上床……她沒經驗啊!

而且她還不清楚她對這個男人是否喜歡到願與他上床的地步。

一開始,因為替了身的關系,她不得不接受她有個丈夫,再加上對他的好奇,她主動親近關心他,而雖然大家都說他是個黑心商,但卻不是想象中的無情冷漠,他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對于她的關懷他不只有所回應,而且待她越來越好,就好像他們是對實實在在的夫妻!

她理所當然的付出與接受,都是因為她認定兩人是夫妻的關系,可,這里頭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愛嗎?

對愛情毫無經驗的她沒有辦法肯定的答復自己。

「我……」她咬唇,面有難色。「太突然了,我不知道……可以再給我些時日做心理準備嗎?」

果然。

他沉痛的閉上眼。

就連呼吸一口氣,他的胸腔都好痛好痛。

她的演技再怎麼高超,床上這一關還是過不去。

她是錢富邦的人,從心到身,都是屬于他的,這一個月以來,她的用心對待,都是假的。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听起來好遙遠,好像是從別人的口中發出,「你睡吧!」

他是不是生氣了?

不,與其說是生氣,她似乎看到了更多的失落與絕望?

他該不會以為她對他沒意思,兩人只是玩著夫妻游戲的家家酒,所以才會這麼難過的吧,她發現她一點都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

「好!」她霍地抓住他的手腕,「我們做……做真正的夫妻!」

她昂頭的模樣,像是視死如歸!

為了能取得他的信任,她連身子也願意賠了?

她這麼愛著錢富邦,費盡心思就想得到自由,好與他雙宿雙飛?

痛到了極點,憤怒揚生。

他霍地將她推倒在床,扯開單薄的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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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雖然在床事上沒經驗,但好歹她也看過電視、看過小說,一般男女上床之前不是先應該親親摟摟抱抱的嗎?

怎麼……怎麼她的老公卻是直接拉開她的衣服,讓人實在措手不及兼很害羞耶!

她從不曾在男人面前赤身|luo|體——雖然這身體不是她的——而且連初吻都還不曾,就直接攻上二壘,會不會太急進了?

不過想想,慎家非跟「她」還不是有名有實的夫妻,說不定他也是生手一枚,不曉得「正常程序」也是無可厚非,就原諒他吧!

不過……不過他真的太粗魯了啦,她可不可以抓起一旁的枕頭朝他頭上砸下去,叫他憐香惜玉一點?

「嗚……」她忍痛咬下唇。

生手!他是生手!忍耐一下!

而且衣服被剝開的這當頭,她實在不太有勇氣「指點」他。男女之間袒裎相對真是令人超害羞的,她就連吞個口水都伯被他發現。

……

痛!

羅晨大喘了一口氣。

他的橫暴,是將她當成經驗豐富的妓女了嗎?

她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住手!」她大喊,「Stop!放開我!」

她掙扎著想月兌離他的箝制。

大手按住蠢動的軀體,不讓她有月兌逃的機會。

「你干嘛……這樣粗魯!」她生氣的喊,「這樣會痛耶!」

慎家非冷目斜睨,「你應該很習慣了才是!」

「拜托!我是……我是第一次,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你早不是第一次了!」

她瞪大眼。

「錢富邦都跟我說了,你的身子早給了他!」

錢富邦的挑釁是在他差人將哭得昏厥的王洛辰送回家之後,他平靜的要他拿一千五百兩來贖人,那身上沒多少家產的男人羞憤惱怒的撂話,就是想看他吃癟。

可惜錢富邦下錯了棋,他對王洛辰毫無感覺,她跟了誰,他根本不痛不癢。

可當他將心放在她身上後,這就成了拔除不了的刺,狠狠的扎著他的心,血流不止卻又止不了!

若這是她挖他錢的附加價值,那她還真的是成功了!

「什……」她傻眼。

她替了身子的這位「高中生」,早就嘗過禁果了?

可喜可賀的是,這樣她就不用忍受破處的疼痛。但,這個時代的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不是完壁嗎?

她端詳慎家非悶悶的神色,那一心情不悅就黑不見底的幽瞳,讓她很挫敗的發現,他很介意,而且非常介意!

他會這麼粗魯的對待,恐怕也是因為心有疙瘩吧!

可……這個身體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她靈魂的初次是給了他呀——喔,不,他們還沒成事,應該在「給」之前加「願意」兩字。

「可是,給了錢富邦的是王洛辰,不是我呀!」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神色的變化。

「都一樣!」他甩袖下了床。

「哪有都一樣,我是羅晨……」

「都一樣!」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喂……」

這是怎樣?他不是喜歡她的嗎?怎麼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

羅晨咬著牙,心頭好委屈。

難道就因為她與王洛辰共享了一個身子,所以王洛辰犯的錯,也統統都推到她頭上來了?

這不公平!

一點都不公平!

「不給?」羅晨訝然望著帳房余光擎。

「王姑娘,慎家的錢不能再隨便讓你動用了。」余光擎正色道。

「可是慎家非說可以的啊!」

「我已經通知爺你過度使用金錢一事,故爺下令不再給你錢了!」這其實是余光擎的自作主張,他掌管慎非糧行與慎家的金錢流向,自然不會眼見主子縱容這女人挖牆角而默不作聲!

「可這樣我身邊就沒錢了……」

「王姑娘!」余光擎突地大喝一聲,將羅晨嚇了一跳,「這一個月的時間,你拿走了三百兩!三百兩可供應尋常人家數年的花費,敢問,你錢都花到哪去了?」

「我……」

「從今日開始,慎家將不再給你錢,相信你之前拿走的銀兩已足夠你這段時間揮霍!」

羅晨張嘴欲言,猶豫了一會又閉口。

踏出慎非糧行,慎家非剛好進來,兩人四目相對,她才開口想跟他打招呼,他就撤過頭去,瞧也不瞧她一眼。

她對著他的背影喊道︰「我午膳擱在你屋子里了。」

他未有任何回應,而是直接走向後方。

「要我留下來陪你……」他掀開門簾,身影隱沒。「吃飯……算了!」她沮喪的離開。

今早他也是這樣的陰陽怪氣。

她人就跟他同桌吃飯,他卻將她當空氣,視若無睹,不管她跟他說啥,都不回應。

他在跟她冷戰,而且看樣子會戰很久,說不定這輩子他都跟她冷戰到底了……

人家說美景稍縱易逝,她的幸福怎麼也這麼短暫?

還以為上天應了她的願,讓她來到這個時空當個幸福的小女人,沒想到卻只是短短一個月的美夢。

二十八年對上一個月,也太短暫了吧!

她兩手托著腮,瞪著眼前池上的夏蓮。

這蓮花是他上次帶她去絛美園賞蓮時,應她的要求,買回來種在自個兒家的池塘中的。

他以前真的對她很好啊,有求必應,怎麼才一個晚上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早就覺得奇怪,這個王洛辰呢,是被抵債進來當他的妻的,有情人,還企圖私奔,私奔未成就懸梁自盡,而且還早跟情人有親密關系,可他卻還是將她留下,甚至還想跟她成為真正的夫妻……

該不會……該不會他其實真正!愛的是王洛辰吧?

俏容變色。

只是因為王洛辰心中早有人,故對他百般抗拒,而她替了她的身子之後,主動對他示好,正好應了他的意。可她不是本尊,而是從數百年後跑來的鬼,可是眼中所見的還是他心愛的王洛辰,所以只好掩耳盜鈴,假裝她還是王洛辰,他昨天突然被雷打到,醒悟她們根本是兩個人,于是再也假裝不下去……

該不會真是這樣吧?

嗚……她的左胸口好疼好疼喔!

上天見她可憐,應了她臨死前的願望,讓她穿越了時空,進入無上軀體,成了親,有疼她的丈夫,不寂寞,有人陪伴過日子……

只是施舍的幸福太短暫,一個月的時限過去,那本不該屬于她的東西,就被拿回去了!

是這樣的吧!

說不定王洛辰的靈魂現就在她四周漯蕩,哭喊著要她把身體還給她,只是她听不見而已!

能不能不要還?

她咬唇望著池中的倒影,那張年輕的臉孔與她十六歲時真的一模一樣啊!

她還想再跟他多相處一些時日,與他甜蜜相伴,說不定……說不定還能替他生個孩子……

怎麼辦?她已經喜歡上他了呀……

「把他讓給我好嗎?」

四周無聲。

「你不要的,就給我好嗎?」

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響,她未听見任何回應。

唉,她雖然是個鬼,卻是個無法看見「同類」的鬼啊!

「小姐!我總算找到你了!」真兒氣急敗壞的嗓音自不遠處傳來。「你跑去哪了,我找了一整天都找不到人!」快把她急死了!

拜托,她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會走丟,干嘛這麼緊張?

真兒的亦步亦趨說好听點是保護,說難听點根本是黏人,在想獨處的時候真覺得煩,尤其她還未放棄對她「洗腦」,一有機會就編派慎家非的不是!

她明明是慎家非買進來的,是不是搞錯忠心的對象了?

羅晨不耐起身,許是蹲太久,人又起身得突然,腦子氧氣與血液供應不足,一時天旋地轉,難以站穩。

「小姐!」

厚!又尖叫,煩不煩……

最是溫柔也最是凶猛的水在頃刻間將她包圈,奪去了她的呼息,她的胸腔緊迫得仿佛快爆裂開來……

「小、小姐?」真兒失控大喊,「救命啊!小姐落水了,救命啊……」

「小姐,你沒事蹲在池塘邊干嘛?那地方那麼危險,你看吧!一個不注意就落水了,還好我發現得早,要不然小命就沒了!」

「我是自己爬上來的!」她可是運動健將耶,游泳比賽也得過獎的!

「萬一你被池底的水鬼抓走怎麼辦?若是我沒注意到的話,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

「是我自己爬上來的!」她不過是因為頭暈而無法立刻作反應,故在水底多泡了一會,有必要說得這麼嚴重嗎?

「以後你不準我沒陪在你身邊的時候四處亂跑,你知道你跌入水底的時候,我快嚇死了……」

「夠了!真兒!你很煩耶,我會游泳,那池塘也才到我的胸口而已,怎麼可能溺死人啊!」心情都煩了,還一直碎碎念,這小朋友好煩人,把她調派去廚房做事算了!

「但是……」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趕出去!」

覺得自己一片關心卻被扭曲忽視的真兒充滿委屈的嘟嘴。

「再多拿兩條毛巾來,幫我把頭發擦干吧!」沒吹風機真不方便,這一頭長過臀部的頭發不能剪更不方便!

她好懷念她那未過肩的短發,夏天洗完頭甩一甩就好,連吹干都不用!

「好。」還是覺得自己很委屈的真兒始終翅著嘴巴。

接過毛巾直接貼上頭皮搓揉,忽見一個高壯的男人匆匆忙忙跑入屋內,倉卒的腳步跌跌撞撞,還差點摔了跤。

她微微吃驚的盯著沖進房來的慎家非,認識他這段時日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倉皇的模樣。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了?」她關心的問。

「你……」蒼白的臉色在瞧見她略駝著背坐在床上,頭上包了一堆毛巾的可笑模樣時,目光復雜,「不是摔落池了?」

「是因為一時貧血才摔下去的,不過我會游泳,沒事!」

貧血?

「是不小心?」

「對啊!」不然呢?

大掌囊住臉,退後了一步,干脆直接坐上一旁的太師椅。

家丁來報時,他還以為她又想不開自盡了,急匆匆的趕回來,卻見她安然無事,懸在空中的一顆心落了地,眼眶竟發酸了。

「你先出去。」羅晨眼色指使要真兒離開。

「可是……」

「出去。」

「喔!」真兒的小嘴翹得更高了,沒好氣的橫了慎家非一眼,走出寢房。

拿掉頭上的毛巾,頂著一頭亂發的她,拉過椅凳,坐來他大腿旁側。

「你該不會以為我想自盡吧?」

他未語。

「我不會想不開的……」她垂下眼睫,望著他膝上向上微張的大手,小手滑入掌心。

健軀微震了下,五指倏地握緊。

她想,他一定很愛王洛辰,所以就算她的心是別人的,身子也是別人的,還是一意孤行將她留了下來。

而她,羅晨,是個入侵者,一個冒牌貨!

可如同她不曉得是怎麼入這身體的,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離去,將還給王洛辰。

不過她電視、小說看得不少,曉得除了再死一次以外,大概也只有請道士來驅鬼這方法了!

她這個人呢,處事一向明快,做事當機立斷,不拖拖拉拉,不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就算打死她也不會拿的!

即便萬般不舍,即便這溫暖的手她再也不能握,還是得物歸原主……

「你去請個道行高深的道士來吧。」

掩臉的大手移開,「請道士做什麼?」

「作法啊!」她故作輕松的笑,「看有沒有辦法把我驅逐,把身體還給王洛辰……」

「你說什麼?」他眼眶發紅。

「雖然我一直不想面對現實,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個夢,不過我想……」她聳肩,「我應該真是個鬼吧!因緣巧合就入了這個身體,真實中的我已經死了,我應該去我該去的地方,把身體還給王洛……好痛!」他干嘛突然施那麼大的力道,害她的手好痛耶!

「你想離開我?」

他是在跟誰說話?

她?

還是王洛辰?

她張大眼想研究出一個答案來,可是他的眼瞳好黑好黑,她什麼都看不出來,只知道他很生氣!

她嘆口氣,「不然呢?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嗎?一整天繃著張臉,好像我有多對不起你似的,還下令不準我再拿半毛錢……是!錢是你賺的,你不給我,我也沒資格說什麼!」她大嘆了口氣。

拿人手短嘛!孬斃了!所以女人結婚後一定還是要有自己的經濟來源,否則老公一個不爽,就變窮光蛋了!

他未下令不給她錢,慎家非猜測一定是余光擎自作主張,可見她在錢的方面不悅,莫非真的是王洛辰對他演了出戲,否則怎麼又會那麼剛巧,這替了她的人名字跟她如此相近?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惹你如此不快。王洛辰不是處子之身,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曉得這事之後還是留她下來,不就代表你不介意嗎?所以我左思右想,猜測……」她頓了頓,聲線虛弱,「猜測你是不是希望她回來?」

她屏息等待他的回答,而他卻是該死的沉默不張口。

第一次發現他的寡言如此令人厭惡。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建議你去請個道士,畢竟要我再死一次也不是不行,可王洛辰的身子受了傷,你一定也會很心疼吧!」天啊!她的語氣好酸!醋意重得她都羞慚得想直接去撞牆了!

她多期盼他的否認啊!

最好是她不小心在無意間惹惱了他,才讓他對她視而不見,人跟人相處哪有不吵架的,吃燒餅都會掉芝麻了,解釋開來就沒事了!

可若是因為他心系在王洛辰身上,那……那她就真的是寡婦生兒子,半點指望都沒了!

「你……」

老天爺,他琢磨許久之後,終于要開口了!

是生是死,就待他下文了。

「我怎樣?」她覺得她緊張得連心跳都停擺了。

「錢都花哪去了?」

「啊?」這……這跟她剛才說的那些無關吧?

「告訴我,錢都花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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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4 00:02: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馬車行進約半個時辰的時間,來到漢璃城較偏遠的郊區,一棟破舊的屋舍前俜下。

說破舊也不盡然,或許它前身的確是風雨一來就有可能傾毀的破屋,可現正在整修,梁柱重新打造,地板重鋪,內外牆亦以磚塊重新堆砌,就只剩下屋頂尚未修補。

他們下了馬車來,慎家非一臉困惑的看著這半新的房子。

「你把錢拿來整修這房子?」難不成這是她與錢富邦的愛巢?

羅晨神秘笑笑,「我帶你四處看看。」

腳才動,就看到一名似在與人玩樂的小朋友沖了出來,邊回頭邊嚷著,「來追我啊!來……」砰!撞上了眼前的慎家非。

慎家非將他拉正。

「快道歉。」一旁的羅晨叮囑。

「對不起!」小朋友抬起頭來,看到羅晨,開心的喊,「羅姐姐!」

「小民乖,看是誰來了。」

小民轉過頭來瞧見慎家非,笑容大大綻放,「謝謝。」

為何要跟他道謝?心頭納悶的慎家非忽覺這小朋友很眼熟,似乎在哪見過,尤其是那句沒頭沒腦的「謝謝」。

「是羅晨來了嗎?」一道男聲自屋內傳出。

听到男子的低沉嗓音,慎家非的神經頓時緊繃。

會是錢富邦?

走出來的男子腰間系著圍裙,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年紀不輕,四十出頭,笑容溫暖,一看便知是個良善的好人。

不是錢富邦。慎家非暗松了口氣。

錢富邦才二十出頭,面容算英俊,巧言令色,是女孩子家很容易傾心的類型。

「這位是……」男人驚喜開顏,「是慎公子吧!」

慎家非面容未有任何波動,直盯著那男人,心想他跟羅晨是何關系?

「慎公子,真是太感謝你了!」男人熱絡上前。

又跟他道謝?慎家非實在是一頭霧水了。

「程叔,我先帶他參觀一下好嗎?」

「好啊!」程叔點頭,「我正在煮飯,不嫌棄的話,待會一塊用膳吧。」

「謝謝程叔,你先去忙吧!」

「好,我去忙,待會記得過來吃飯。」

程叔進屋去,而小民則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們後頭。

「他們是誰?」慎家非問。

「剛剛那位男人是程叔,而這里約有十來個小朋友跟小民一樣,是孤兒。」羅晨淡笑,領著他進屋,里頭約有七八個小朋友,其中幾個年紀較長的正在幫忙挑菜葉,瞧見羅晨,皆歡喜的過來簇擁,知道她身旁的是慎家非,又是一迭連聲的感謝。

「他們謝我什麼?」這是他最納悶之處。

「謝你為他們修砌了房屋。」羅晨指使小朋友回去忙手上的工作,領著他繞了屋舍一圈。

「並沒有。」

「這里的小朋友都是程叔在撫養照顧,但程叔財力不優涯,撐得很勉強,屋子破了也沒錢修繕,所以,我拿了你的錢幫他們修屋子。」

初時,她拿錢是為了安全感,可偶然認識了小民,再因他認識程叔,了解他們的狀況後,她毅然決然將錢拿出來替他們修繕屋子!

三百兩的去處難道統統在這屋子上頭了?慎家非愕然。

他們來到屋後,面對的是一大片空地。

「我還想買下這片空地,讓他們能夠耕地,自給自足,這樣就不怕斷糧餓肚子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幫你建立好名聲。」她轉過身來,仰頭直視他,「我听聞大家都說你是黑心奸商,商人奸詐為賺錢汲汲營營,我認為這無可厚非。」她的老板也是名大奸商啊!「重點在你賺錢之後,這社會做了什麼。三百兩、一千兩,對你來說都是小錢,卻可以讓這些小朋友有個溫暖的家!我相信,你會願意出這筆錢的!」

她每日替他送午膳時,若他還忙著,她就與糧行內的伙計聊天,約略知道他也是苦過來的人,打小失怙,為了生存,什麼事都敢做,如此奮斗不懈,不計辛苦,才擁有自己的一片天。

伙計們對他又敬又畏,敬他眼光獨具,洞悉社會經濟走向,總能比他人更早一步預知糧作產量,五年前甚至精準預測沿海地區的戰亂,戰區糧食大缺,靠此大發了一筆戰爭財。

畏的是他在抬價時的狠絕,有人說他是無情的鬼,為了錢,連良心都肯拋棄。

可她認為他並未當真泯滅天良,要不,他不可能對她——或是對王洛辰∣——這麼好。他只是跟她一樣,太習慣努力的為生存拚命,就算手上已經有大筆金錢,仍是害怕山窮水盡的那天到來,是強烈的不安全感驅使他眼中只有賺錢這事,而容不下其他。

她不希望他跟她一樣,直到某天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窮得只剩下錢,只有一個人孤獨的站在自己的小空間里頭,外人進不來,他也出不去,真的真的好孤單、好寂寞……

他垂睫,「所以,你是為我?」

難怪那些小朋友、那位程叔見到他時,不像他人眼中充滿厭惡,他們的笑容真摯,目光崇敬,簡直是將他當作神來看待了!

她為他作飯、送膳,肯接近陪伴,已讓他感動,沒想到她為他做的不只這些,她甚至企圖扭轉世人對他的印象,想將他自黑心奸商的污名中,轉為大善人嗎?

「我當然是為你!」她拉起他的手,「可是我手上的錢已經花光了,而屋頂還沒修,空地也還沒買,這些錢,你可以幫忙出嗎?」

說實話,他並不願意出這筆錢,這些人是否吃飽喝足關他何事,可因為是她開的口,他願意!

這世上沒有人能自他口袋中挖出錢來,除了她!

而殷殷盯著他的眸既楚楚可憐又充滿希冀,又有誰能拒絕!

「你要多少,盡避跟帳房說吧!」

「真的?」她開心展顏,「我跟你說,我還打算等屋子蓋好後,辦個paty……」

「趴……踢?」

「呃,宴會啦!什麼行善不欲人知,那都是狗屁!好事就該宣傳,而且還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再去跟城里幾個有錢人籌款,利用眾人的力量,多建幾所孤兒院、老人院……多建幾所善堂!」真兒更正她數次,她每次都忘記。「對了,還要培養他們習得技藝,這樣將來才有生存的技能!」有錢真好,想干啥就干啥!「你說,好不好?」

「這似乎不是一個婦道人家該行之事。」

「我知道!」她扁嘴。這些事情真兒早叨念過好幾百遍了。「所以我是用你的名義啊!」替他賺了名聲,又幫了人,一舉兩得呢!

「我只想把你藏在家里,對我一個人好就好。」

「我知……」她抿住下唇,「你這話是在對誰說?」

「對用心對我的那個人說。」

聞言,她不僅未感到歡喜,反而胸口沉甸甸的,像壓了顆大石,讓她難以呼吸。

若她不是將那三百兩拿來替他建立名聲,而是單純拿來揮霍,他恐怕不會對她好言相待吧!

他的冷顏以對,余光擎受命不準再給她半毛錢,是這兩天的事,然而,他答應不管她拿多少錢都無上限,是他以為她是王洛辰時的事。

換言之,對王洛辰,他是單純的想對她好,而她,是因為她用心對待,所以他只好不辜負……

那是多無奈的心情,就好像因為她是父親的女兒,即使受到繼母那方的壓力,他還是給了她在家中的立足之地……

「想什麼?」怎麼她看起來並不開心?秀氣的眉眼間,似乎染著輕愁。

他是否說錯了什麼?

「我在想,你這兩天對我不爽,是不是以為我把錢拿去亂花了?」

若只是亂花那還無妨,他絲毫不在意,他是懷疑她把錢給了她爹,說不定是給了舊情人了!

想到自己的誤會,慎家非不由得赧然,更沒那個臉說明是自己亂猜疑、亂吃醋。

「我以後若有任何疑慮,一定會先跟你問清楚。」他不會再胡亂猜測了。

她的推測果然沒錯!羅晨的心更沉了。

她沒想到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竟是一個心里早就住了其他人的男人!

他的心已被佔滿,沒有屬于她的空間。

「嗯。」她恩忖了一會,揚首道︰「你答應我了,會把屋子蓋好,替他們買下空地的喔!一定要做到喔!」

「當然!」

「那就好。」她欣慰拉開嘴角。「我們進屋去吃飯吧!程叔該準備得差不多了……」

在慎家非的屋內用過晚膳,收拾過後,羅晨正要起身離開時,慎家非忽然抓住她的手。

「今晚就留下來吧!」

她訝然低首望著臉上微染暗紅的男人。

「這怎麼可以!」一旁的真兒喳呼,「小姐她……」

「好!」羅晨點頭。「我留下。」

「小姐……」

「你去休息吧!」她頓了頓,「先叫廚房燒桶浴水來。」

小姐該不會真的想……真的想跟慎家非行周公之禮吧?真兒訝異得下頷都快掉了。

她不是說,她這輩子只有錢富邦一個男人的嗎?

「快去。」羅晨推了推怔愣的真兒。

小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愛一個男人的專情小姐了!真兒淚奔離開,去完成她的叮囑。

羅晨坐回他身旁,兩手握著他的,「你要對我溫柔一點喔,別像上次那樣粗魯。」

蜜色的臉更紅,「上次是我不對。」

「沒關系。」

他忽然將她拉坐來大腿上,一手橫過她腰間,一手托起她的下頷。

她在他的眼瞳里瞧見了自己——一張十六歲的青春臉龐。

那是她,但也不是她。

「其實我已經二十八歲了。」她突然想跟他聊聊真實的自己。

「我看得出你絕對不只十六。」

她的處事、她的沉著、她的設想周到,不會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我還大了你三歲呢!」她笑。

「無妨,我喜歡。」說這話時,他臉更紅了。

是嗎?小手勾攏他耳畔的碎發入耳後。

「二十八歲的你是怎樣的?」

羅晨長睫微垂,「乏善可陳,呵。」

「乏善可陳?」

「嗯。我呀,六歲那年,我媽……我娘就跟我爹分開了,後來我爹再娶一個繼母,那個繼母又生了三個弟妹,她……很不喜歡我,後來我就離家出走,靠自己養活自己。我每天忙著工作賺錢,沒有娛樂、沒有朋友,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人,過得很無趣。」

腰間的手收緊,「這兒有我陪你。」

她的胸口一陣激動,心口發酸,眼兒竟濕濡了。「嗯……」

「不想我陪?」

「不!」她忙搖頭。

「那為何哭泣?」伸出拇指,不舍地揩掉她頰上的淚。

瞧見淚珠兒滾落,他的心就感到一陣疼。

寂寞,兩人都有,可當他們在一塊,寂寞就不存在了。

「我是開心!」她拉開嘴角,揚起微笑。「很開心有人陪。」

「我也是。」大掌撫上她的頰,「你來,我比你更開心!」心一動,低頭吻上她的唇。

蜻蜒般的點水輕吻就已讓兩人心頭大震,方離開,又情不自禁黏上,四唇相貼,難分難舍,軟舌在彼此口中來去,越吻越是火熱激情,欲火在彼此體內竄燃,誰都再也忍耐不住。

……

「小姐,浴水準備好了。」真兒的聲音自沐浴的偏房傳來。

他傾身上前,輕輕咬嚙著她的耳垂,熱氣使壞的在她耳廓盤旋,麻癢得她忍不住縮起肩頭。

「浴水好了。」他低喃。

「啊……」她只要一張嘴,嬌吟就出口,哪有空閑回應。

「要先洗澡嗎?」

洗澡?那是什麼鬼東西?她早忘了!

「要不要?」他再問。

那帶著一點點邪氣、一點點壞的眼神是不是暗藏著奸詐的笑意?

他的確害得她失神、害她樂不思蜀、害她一點都不想將腿從他腰上放下……讓他知道又何妨?

「不!」她很干脆的攬上他的頸,將俊顏拉下,吻上笑意勃然的雙唇,「先做完再說!」

待做完,哪還有力氣洗澡。

他大概是許久未「開張」,故一次將積忍的精力都發泄在她身上。她是否該感謝王洛辰早非處子?否則哪個女人的第一次能這般盡興!

只是炎炎夏日做這檔子事還真麻煩,一身汗,卻又累得睡昏過去,醒來時一身黏膩。

外頭天色已黑,凝听外頭打更聲,已是四更天。

四更……她掐指數了數,都超過凌晨一點了!

她記得合眼的時候,夕陽才剛落,怎麼這一睡睡這麼久?

難道是運動量過大,身體負荷不了?

身子好黏,好想洗澡睡……

粉軀動了動,身後擁著她入眠的男人立即醒來。

「嗯?」他自喉頭深處發出慵懶的嗓音,低沉性感的害她起了莫名反應。

咽了口唾沫,她輕聲道︰「我想洗澡。」

「浴水應該冷了,我再叫廚房燒水。」

「不用!我夏天常洗冷水,不用再特地燒水。」別為了桶浴水特地把人吵醒了。

「可夜晚還是挺冷的。」

「真的不用。」

他思忖了一下,「那好,我陪你吧!」

他起身的同時將她也一塊抱了起來。

夏日夜晚較白日涼快舒爽,可水還是稍涼了些,他立于浴桶中,並不將她放下。

「你不放我下來怎麼洗澡?」

「稍等一下。」他改了抱姿,**坐在他的前臂,慢慢將她放下,小腳掌入了水後就停止,「會太冷嗎?」

「不會啊!」涼涼的還挺舒服。

「嗯。」他再徐徐放下,「覺得冷就告訴我一聲。」然而他也只放她到小腿入了水,又俜了。「會冷嗎?要不要先適應一下?」

他的體貼令她莞爾,可是他也實在太瞧不起她了,她可沒那麼嬌弱。

「不會!一點都不冷!」頑皮心起,小嘴湊近耳旁道,「該不會是你怕冷吧?」

愛亂說話的下場就是直接被扔進水里。

「啊!」她大叫,「好冷喔!」

他壞笑坐入浴桶,並將她拉入自個兒懷里,用體溫溫暖她,大手搓著藕臂好讓她適應得更快。

「你這是在報老鼠冤?」她癟嘴。

「不是不冷?」收攏濕發垂放于胸前,為她加添暖意。

「哼!」她故裝不悅的自鼻孔哼了聲。

「愛生氣!」汲水洗過小臉,長指扣住下巴偏轉,低頭啄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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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著在籠子里活蹦亂跳的大公雞,拿著菜刀的羅晨實在沒勇氣動手了結它的壽命,更別說旁邊還綁著一只張著無辜眼瞳的黑狗。

「小姐,你要雞跟黑狗是要干啥?」替羅晨張羅這兩樣動物的真兒不解的問。

這幾天,她試了很多方法,以為入了寺廟或佛寺,神佛就會將她趕驅離王洛辰的身體,可她在里頭待了老半天,別說靈魂被趕跑了,她甚至沒有半點感應!

她還找過道士拿符咒,據說只要燒了符咒,將符水在被「附身」的人身上灑一灑,鬼魂就會因此煙消雲散!

她這可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耶,是會魂飛魄散的事,可她都咬牙當頭澆了,她的魂魄還是牢牢實實的待在這個身子里頭!

最後她只剩下一個方法了,這也是給她符咒的道士教她的,道士說那鬼魂必定怨念深重——她有嗎?——所以尋常辦法無法驅離,只能斬雞頭、撒黑狗血,方能成事!

可她真的下不了手啊!

「真兒,我對不起你。」

「小姐,為什麼這麼說?」為何突然跟她道歉?

羅晨將菜刀交給她,別過頭去。「麻煩你了。」

「什麼?麻煩什麼?」該不會是要……

再把碗公交給她。「把它們殺了,把血收集起來!」

「你不是說真的吧!小姐!」真兒嚇得手上的刀跟碗公齊齊落地,「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有用處,你動手吧!」她走開兩步遠。

「我不敢啊!小姐!」她哪有那個膽殺動物啊!

這下慘了,她們都沒那個膽,這方法是不行了。

當初是王洛辰懸梁自盡,才讓她有機會佔了她的身,難不成她也只有這方法可行了?

投水不可能,因為她會游泳。割脈不可能,血流光了,就算王洛辰人回來,恐怕也只是再死一次!

這時代又沒有安眠藥,也不可能開瓦斯自殺,難道,她只能再懸梁一次?

「真兒,你把這雞跟狗拿去後院飼養吧!」

「好!」听到不用宰殺活體動物的真兒如獲大赦猛點頭,「我這就將它們帶走!」

真兒一手牽著狗,一手提著躁動的雞籠離開。

估計真兒到後院再回來,至少要十分鐘的時間,應該是夠了!

而且若吊太久,王洛辰回來卻沒人為她解開,一樣也會死掉的啊!

好,就這麼辦吧!

她解開綁在衣箱上的流蘇繩子,爬上了餐桌,將繩子朝屋梁拋。

平時看電視里的演員做這動作似乎挺上手,一下子就拋過屋梁,怎麼她仰得頸都酸了,還扔不過去?

再不快點,真兒就要回來了。

好不容易,那該死的難搞繩子終于順利讓她扔過屋梁,打了個死結,拉拉繩子強度,應該支撐得了這個又瘦又小的矮冬瓜。

「王洛辰,你回來吧!」借來的,總是要還的!

她深吸一口氣,抓住繩子將身體懸空上拉,將頭穿入繩圈。

「你在干什麼?」

都還沒感覺到繩子踫上頸,就听到一聲怒吼。

不會吧?這麼巧?他回來了?

慎家非迅速沖入屋內,雙腳敏捷跳上桌,將騰空的身子抱下來。

「為什麼要這麼做?」跪在地上的他沖著懷里的羅晨厲聲大吼。

羅晨垂下眼瞳,不敢直視他的暖,貝齒咬著下唇,淚在眼眶浮動。

「為什麼?」慎家非狠狠搖晃了她一下,逼她說出個答案來。

她竟然想離開他?!

她竟然想用自盡的方式離開他?

他做錯了什麼讓她不願留在他身邊?

該死的!若他真犯了錯事就直接告訴他啊,為何要用如此激烈的手段,以天人永隔的殘忍方法處罰他?

她強忍著,可不爭氣的淚還是掉下了。

「我想把王洛辰還給你……」

「把王洛辰還給我?」他要那個女人做啥?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身體,我不應該強佔,而且我就算外表是她,但實際上根本就不是她,她的內涵、她的特質、她的個性跟我截然兩樣,我是怎麼也不可能取代她的!」

慎家非瞪著始終不敢抬眼看他的女人,雙眸幾乎快冒出火來。

「所以只要我死了,她就會回來……」

「為什麼?」

「就跟上次一樣啊,她死了,我就佔了她的身子,那若我死了,她就可以回來的……」

「為什麼?」質問的語氣更為凶狠。

「因為你很喜歡她啊!所以不管她做了什麼,就算背叛你、與其他男人早有肌膚之親,你還是要留下她,不就證明你很喜歡她……」

她的臉上忽然灕落溫熱的液體,她想抬眼看清楚時,小臉猛地被壓入他的胸口,緊得她差點無法呼吸。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他惱恨的抹掉眼中的淚。

「唔……」他這樣強壓著她,她根本無法開口。

「你有沒有長心眼呀,羅晨……」他氣到不知該說什麼,「為什麼你二十八歲了,卻是這麼蠢!」

她……蠢?

「小姐!」真兒小跑步來到門口,驚見慎家非竟然抱著羅晨跪在地上,眼楮還詭異的泛紅。「發生什麼……」

「出去!」慎家非厲聲命令。

「你們……」

「出去!」慎家非火大起身,腳踏翻倒的桌面,桌子被踹飛到門口,「砰」的好大一聲,直接將門扉撞攏。

真兒嚇得三魂七魄嚇跑一半,軟倒在地。

「滾!」

她二話不說,雙手雙腳並用,爬了出去。

他的凶猛怒氣也嚇壞了羅晨,縮在他懷中不敢吭聲。

他將人甩上肩頭,扛入內室,再摔放在床,兩手撐在她頭側,厲眸狠狠逼視,她害怕得大氣不敢喘一聲。

「是誰告訴你我喜歡王洛辰的?」他一字一字咬牙,每一字都像是自齒縫中迸出來的。

「我……我猜的……」嗚……他這次的眸色比以往都還要陰沉,像巨大的黑洞,可以吞沒摧毀世間一切。

「你猜的?」因過于壓抑激動的情緒,健軀微微顫抖起來。

「因為你……你明知她心中有人,還想跟情人私奔,而且都有過……肌膚之親了……仍留下她,不是因為……太喜歡她的關系嗎?」她說得好虛好虛。

「那是因為她是我的抵債品!她對我而言,跟這屋中的桌椅沒兩樣,是我的財產!」

「可……可是……桌椅不能擅用你的金錢啊……」

「她所動用的一分一毫,我都會算到她爹的頭上!」

「怎麼算?」

「她動用的每一筆錢都有紀錄!」

對喔!難怪他跟帳房會知道她一個月內就拿走三百兩。

「可她都嫁給你了,還算那麼清楚……」還要跟她父親拿錢?這……這不是很小氣嗎?

他眯眼,她膽寒。

「你知道她心里有人?」她怯懦點頭。「卻還要讓她回來,這不是在折磨我嗎?」

「我……」她想成全他嘛。「我以為……還是跟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比較幸運……」

「羅晨!」大手重拍,她嚇得縮起身。「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沒有意義?若是我真希望王洛辰回來,我一知道你不知是打哪來的鬼時,就會先親手掐了你!或許在感情方面我是個生手,我過去不曾愛上過任何一個人,所以我對你可能不夠好,你心里有所不滿,你對我有所質疑,但你全部都可以告訴我,而不是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甚至……甚至想要用死別的方法離開我!」

他心灰意冷的重喘口氣,「也或許你只是因為來到這個不屬于你的時代,卻赫然發現自己有了丈夫,只好認命的承受這一切,不得不接受我,其實心底並不甘願,那也沒關系。」

不是的!她急忙想辯解,「我……」

「我跟王洛辰並未成親。」

什麼?她吃驚瞪大眼。

「我可以還你自由之身,你可以去跟余光擎拿錢,多少都可以,你拿了錢,離開,然後去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成全你!只要你……」他咬牙,「好好的活著!」

說罷,他翻身下床,朝大門口快步走去。

「慎家非!」她急急追了上去。

可矮冬瓜的腳短,他走得又快,她才追到門口,人就不知跑哪去了!

「慎家非!」她繞過被他踏飛的桌子,踏出大門,一腳踩上奇怪的物事。

她矮身撿起,那已經踩碎一個洞的東西,是用菱形布面所制成,兩根支架將布料撐起,上頭還綁著繩子,看起來挺像……風箏的。

她倏忽想起前幾日他曾說過,秋高氣爽的好天氣適合放風箏,他要帶她一起去附近的山上走走、去放風箏。他必是親手做好了風箏,迫不及待提早回家,想帶她出門去游玩。

她將風箏收攏在心口,那破了個洞的風箏必是像他的心一樣,被她的自以為是狠狠的戳了一個大洞吧!

那寡言的人很少一口氣說那麼多話的,他必是氣炸了。

對不起……

她閉上眼掉著淚。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慎家非歸家時已近三更。

踏入大門,府中的僕役均已休憩,就連門房都在一旁打噸,渾然不覺他已歸來。

靜寂挾帶著孤單氣息朝他迎面撲來,他自嘲的揚起唇,心想再也不會有人迎接他歸家。

說來,這不是早就習慣了?

只不過因為曾經接觸過溫暖,所以在失去時,寒意比以往更甚罷了。

假以時日,他就能重回正軌。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一定可以的……

身後的雙手握緊,他以不驚擾任何人的輕慢步伐,緩緩走向居住的主屋。

還未來到大門口,他就發現搖曳的燈籠之下,似乎蹲著一個人。

那是……

他心一凜,快步上前。

嬌小的個子蜷曲成團,手上不知抱著什麼,頭輕靠,垂下的長瞳掩住她的眼,讓他瞧不清她是睡著還是清醒著。

他靠近,她卻沒有反應,應是睡著了。

她在這里做什麼?

手踫上她的肩,滿手涼意,他大驚失色,握上**在衣袖外的小手,果然與秋夜一般涼。

他的踫觸擾醒了她,急急抬頭,「你回來了?」

「你在這待多久了?」他凜聲問。

「我不知……」鼻尖一陣搔癢,「哈啾!」

他二話不說抱她入房,抓起被子裹上她的身。

「等一下,你會壓壞它的!」她連忙將風箏抽出來,「它破了個洞,我補好了。」她指著風箏的破洞處。

他眯眼細瞧,風箏是鵝黃色的,而在左下角的破洞處卻以粗糙的針黹縫上淺綠色布料的補丁。

再仔細一看,她的衣袖口撕裂了一個洞,而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淺綠色。

「你別笑我,我的針線功夫很糟!」她只會縫扣子而已。

「這風箏已飛不起來了。」他拿過,並未隨意丟棄,而是放到一旁的小幾上頭。

「補也沒有用嗎?」

「風會自縫隙鑽出去。」

「那……」她囁嚼,「我也沒辦法補好你的心嗎?」

他心頭大大一震。

她爬來他身旁,直接撲入他懷中,頭枕上他的胸口,紊亂的心跳在她耳旁鼓嗓。

他的手置于身側,猶豫是否該回抱。

「你是愛情生手,我也是。說來很可笑,我生活的那個時代是自由戀愛,男女之間不管幾歲都可以自由談戀愛,可以不顧眾人的目光,親密的摟抱接吻,可是我卻沒有喜歡上過任何一個人,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

粗長的十指顫動了下。

「你說我心里有話就該跟你說,可是有些話越是在重要的人面前,就越是說不出口!因為很怕事實就跟我料想的一樣,所以就自個兒胡思亂想了,誰知越想越陷入死胡同,越想就越覺得你會這麼容忍王洛辰,一定是因為你太喜歡她了,所以全都可以視而不見!」

「我不是。」

「我今天才知道你不是!」她仰起小臉,「可我每次自稱你的妻的時候,你都沒有否認啊!」

薄唇抿得死緊。

「我現在才發現,除了真兒以外,其他人都是叫我王姑娘!我是外來的人嘛,哪有想到這方面的差別,哪有想到若我真是你的老婆……你的妻子,他們就該叫我夫人之類的……」她癟嘴,「我又沒結過婚,你又沒跟我說清楚,就讓我誤會誤很大了嘛!」

「我跟你說,」她坐正身子,「也許這個身體的初夜並不是給了你,但我,羅晨靈魂的初夜卻是給了你的!初次的愛情、初次的依賴、初次的醋意統統都是給了你的!這樣……」她有些忐忑的望著那還是黑黝黝的瞳眸,「還是不能補好你心口的洞嗎?」

別再用那深不見底的眸色盯著她啦!這表示他余怒未消,她……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啊!

她小心翼翼的握住始終攤放在床上,好像不準備跟她友好的大掌,「不要再叫我離開了好嗎?」

小手依然是冰冰涼涼的,都已經入房這麼久了還未溫熱起來,她究竟是在門外待了多久……等了他多久?

他將兩只柔荑一塊合入掌心中。

「我未否認你是我的妻一事,也許是因為我在心里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你真的喜歡王洛辰?」嬌容刷白!

察覺掌中的嬌柔欲抽離,他連忙握得更緊。

「我不喜歡她,這我很肯定!」

「可是你剛說……」

「打你給我糖葫蘆那次,我就懷疑你了。」大手撫上冰涼涼的小臉,「我小時候見過鬼。」

「你見過……鬼?」天啊!好可怕!

不過她好像也是鬼,是在怕什麼啊!

「當時我住的小山村發生饑荒,村民大都死了,我的父母也不例外。我在幾近昏厥的時候,瞧見鬼魂在我身旁飄蕩,所以我對鬼怪之類的事,是信的!因此當我發現你的行為舉止與王洛辰回異,我就起了疑心,但我並不排斥。」他將她拉入懷中,同時拉被蓋住她的身子。

「是我祈禱上天讓你留下來的,讓你就這樣佔了王洛辰的身子,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很想擁有你。」

「嗯……」她嬌羞應聲。

「所以我拜托你,別再胡來,嚇短我的壽命,好嗎?」

「我以後不會再胡來了!」

既然曉得他的心也是她的,她自然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呀!

兩人甜甜蜜蜜依偎了好一會——

「你到底幾時就坐在門口,否則怎麼小手還是涼的?」怎麼搓都搓不暖,快急死他了!

他真怕她得了風寒!

「我用過晚膳就坐在那了。」

用過晚膳就坐在那?那她豈不是待了兩三個時辰?

「為何不進屋?」門又沒鎖!

「你生氣,我不敢進來。」而且他晚膳還沒回來吃呢!

「你……」他又好氣又好笑,又心疼又無奈!

「我好冷喔,你抱緊一點!」這樣依偎著真好。

有人可以這樣盡情的摟抱、盡情的撒嬌,感覺真的好好,難怪世間男男女女都要談戀愛。

有一個人疼自己、愛自己,可以分享喜怒哀樂;心事互相傾吐,就一點也不孤單寂寞了!

雖然這個時代超級不方便,大熱天還要穿好多衣服,沒有各色各樣的零食、冰淇淋,大姨媽來還要裹尿布,沒有方便的衛生棉替換,上廁所用的草紙好粗糙……諸如此類的不方便實在是說也說不完,可是若能有他,她全都可以忍受!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嘆氣。

「不然呢?」他該不會想燒火盆吧?

「我只好用身體溫暖你了。」他動手月兌她的衣服。

用身體溫暖她?這個方法好,她喜歡,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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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要跑了喔,真兒你拉好!」抓著線的羅晨奔跑了起來。

在後頭負責抓風箏面的真兒哪追得上她的步伐,沒幾步就將手放開了,未被風撐起的風箏軟趴趴掉在地上。

「真兒,你放太快了!」真兒真的是教不會耶。

「我追不上小姐的步伐啊!」試放了幾次,平日沒在運動的真兒早就氣喘吁吁。

一旁在樹下乘涼的慎家非見這對主僕連風箏都放得亂七八糟,不由得莞爾微笑。

高原平地上,不少人趁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出來放風箏,每個人風箏都放得又高又好,就只有羅晨還在努力。

「我沒有跑很快呀!」她才發揮一半的實力耶!

「真的很快嘛!」真兒嘟嘴。

「不跑快一點風箏哪飛得起來!」

「可是你跑那麼快我追不上啊!」

「厚!你真的很遜!」遜斃了!「這樣風箏要何時才飛得起來呀!」

眼見兩人爭論不休,慎家非只好出面解決。

「我來幫你吧!」慎家非撿起掉在地上的風箏。

「爺,小姐跑太快了,你要努力一點才追得上喔!」一旁的真兒提點。

自從上次慎家非「發飆」,將真兒嚇得屁滾尿流之後,她就沒那個膽敢再對他有任何不敬,說話也恭謹,不像以前充滿不屑的語調。

這叫惡馬惡人騎嗎?看著真兒那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度,羅晨實在覺得好笑。

她曾有次好奇問他,真兒明顯對他態度不好,而她又是他買進來的奴婢,怎麼不見他理會。

他僅淡淡的說︰「討厭我的人她並非第一個。」

真是令人哀傷的話啊!

羅晨心想,將被厭惡視為理所當然,也是一種悲哀吧!

所以她一定要更努力為他制造好名聲,讓世人對他改觀。

一個婦女牽著女兒經過他們身旁,頷首致意。

瞧,現在不就有人會主動對他們打招呼了嗎,而且還是帶著笑容的呢!

沒想到她不僅是個優秀的倉管,還是個「賢內助」!嘿嘿!

「來吧!」慎家非拉起風箏。

他比真兒高上許多,風箏自然拿得也高,羅晨才拉著線跑了一會,風箏就逆風揚起。

「飛起來了!」羅晨開心的大喊。

「現在把線拉緊一點。」慎家非立于她身後,矮身指導,「好……再放線……」

她戰戰兢兢的听著他的指示,一會拉緊,一會放線,風箏果然越飛越高。

「很好!」慎家非模模她的頭。

「我第一次放風箏耶,沒想到這麼好玩。」

「喜歡會常常帶你出來。」

「嗯!」她用力點頭。

這時,旁邊放風箏的人忽然將手上的風箏線剪斷,僅見一片片的風箏自由的迎風飛走,卻沒有半個人去追。

羅晨不解的問。「他們為什麼把線剪斷?」

慎家非眼神指示,真兒拿出一把剪子交給他。

「將風箏剪斷,讓它隨風飄走,有「放晦氣」之意,生病的人帶走病謗,運氣不好的人帶走壞運氣。」慎家非將剪子放到她手中,「把線剪斷。」

他在她耳畔放低音量,「免得你老有意外,讓我害怕你隨時可能離我而去!」

「我才不會!」她嗔笑望著他。

「剪吧!」

「那你跟我一起剪。」小指勾上他的,「一起把晦氣剪斷。」

「好!」他握住她的手,一起剪斷風箏線。

不再被線束縛的風箏立刻隨風遠揚,越來越小,直至不見蹤影。

「晦氣沒了!」羅晨開心的喊,而她的肚子也開心的咕嚕一聲,小臉剎紅,難為情道︰「我肚子餓了。」

「奴婢去拿膳食。」

「你陪小姐去樹蔭下乘涼吧,我去拿就好。」說完,慎家非往馬車停放處走去。

羅晨與真兒一塊走到樹蔭下時,大樹後方突然竄出一名身材修長的俊美男子。

「錢公子!」真兒訝喊。

「你認識的人?」羅晨問。

「是錢公子啊!」真兒提點,「錢富邦公子啊!」

「啊?」原來他就是錢富邦?

可是慎家非不是說他離開漢璃城了嗎?怎麼這會又出現?而且他跑來干啥?該不會又想約「她」私奔了吧?

「辰兒!」錢富邦神情一臉激動,「我終于有機會跟你單獨見面了。」

她可一點都不想跟他單獨見面。

「錢公子有何貴干?」羅晨一臉冷淡的問。

「辰兒……」錢富邦一臉難以置信,「你怎麼會對我如此冷淡?」

「不然我該如何對你?」難不成要她開心的撲上去?嗯……辦不到!

「辰兒,咱們之間的山盟海誓難道你都忘記了嗎?」錢富邦抓著胸口,貌似痛徹心肺。

誰記得跟他的山盟海誓啊!她又不是王洛辰!

「我听說你離開漢璃城了。」干嘛又回來!

「那是不得已的!」錢富邦憤恨道︰「我是被逼的!被慎家非逼的!他說如果我不離開,他就會讓我在城內活不下去!」

「是喔。」

「辰兒!」他忽地握住她的手,「我忘不了你,明晚三更,我在萬曲橋等你!你一定要來!」

「放開我啦!」羅晨用力甩掉他的手,「錢公子,我跟你之間都過去了,拜托你忘記!」

「你……你過河拆橋!」錢富邦憤怒指控。

「什麼?」

「你想私吞明珠,所以想甩掉我!」

「明珠?」羅晨听得一頭霧水,只好問真兒,「那是什麼?」

「那個……」真兒在一旁猶豫很久,決定跟錢富邦說「實話」,「錢公子,實不相瞞,小姐那日與你私奔未成後,隔日懸梁自盡,雖然被救了下來可是過去很多事都已不記得了。」

「啥?」錢富邦大驚失色,「什麼都不記得了?」

「就連錢公子……也忘得一干二淨了!」

「那……那明珠呢?你該不會也真的忘了吧?」錢富邦質問羅晨。

「我根本沒見過那東西!」他靠得太近,羅晨一臉厭惡退後。

「你胡說!你分明是想私吞,那明珠價值連城……」

「明珠應該是我的所有物吧!」一道冷聲響起,「難不成錢公子想侵佔我的財產?」

「慎家……」錢富邦臉色大變。

「我說過了,若你再回漢璃城,我將以竊盜、誘拐等罪名送你入官府!看樣子,錢公子是很想在牢獄里過日子?」

「可惡!」錢富邦咒罵一聲。

「最後一次機會,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慎家非低喝。

「混帳!」錢富邦咬牙,憤恨的轉身跑走。

「他說什麼明珠?」羅晨好奇的問。

慎家非將餐盒交給真兒處理,帶著羅晨到另一旁的湖邊散步並細說從頭。

「錢富邦不知從哪打听到我有一顆夜明珠,價值連城,他叮囑王洛辰赴約時,需將明珠一塊偷出來,他已找好買家可變換金錢,當作將來兩人的生活費用。」

太過分了吧!兩人私奔也就算了,竟然還想偷取財物?

「那王洛辰偷了嗎?」她緊張的問。

「她沒找到那顆明珠。」他笑。

「還好。」

慎家非停下腳步,羅晨也跟著好奇的停下。

「其實……」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剛剛出現時……」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跟他走吧?」

被說中的慎家非臉頰閃過一絲窘色。

「我就知道!」羅晨沒好氣,「你還是懷疑我是王洛辰在演戲!」

她逼問過他那兩日對她不理不睬的緣由,曉得他以為她是王洛辰演戲騙他後,她也學著對他不理不睬,不過她心不夠狠,才堅持一個時辰就因為他耐心求和而破功。

「我只是閃過一次那樣的念頭而已。」

「那你要不要干脆將明珠給我,然後測試我是不是真的會帶著它與錢富邦遠走高飛?」

「原諒我。」

「被懷疑的感覺很差,好嗎?」她盤起胳膊,轉身背對著他,雙頰氣呼呼的鼓起。

「對不起!」他自身後攬住她,她推開,他再攬住。「我也沒想到我會這麼愛亂吃醋。」乍見她與錢富邦交談時,他心跳都靜止了。

「噢!」

「我想我是太在意你,才會這麼害怕。」

這听來還受用一點。

「是喔?」她裝作未被打動的玩著袖子。

「更不曉得為何我好愛惹你生氣。」

「有些事放心上就好!」明知說出來兩人會吵架,他干嘛講啊?

「可是我看你氣呼呼的模樣也很開心。」

「你有毛病?!」

「那會讓我覺得你也很在意我。」

這個人……

羅晨轉過身去,佯怒瞪著他,「那我以後每天都對你生氣!」

「不!只能生有意義的氣!」

生氣還要有意義!他這是在整她嘛!

「不理你了!」

她踩著重重的腳步,卻不慎踩到裙擺,整個人往前撲倒,要不是慎家非眼捷手快,就與草地玩親親去了。

「早知道不該一起剪風箏的,這晦氣散得不夠。」慎家非思忖道。

「你不惹我生氣就不會有晦氣!」主因根本是出在他身上!

「為防你再次跌倒,我還是抱著你回樹下吧。」他二話不說,將人抱起。

「喂!」樹下很多游客在看耶,而且還竊竊私語,這麼保守的時代,怎麼可以這麼大膽的在公眾場所親密啊!「放我下來。」

「不行,你連走路都會跌倒,我怎麼放心!」

他以前不會這樣的啊!出了房門,舉止發乎情,止乎禮,哪會這樣肆無忌憚!

聰慧的她很快的就猜到主因。

他是怕錢富邦人還在附近,故意親密給他看的吧!

這男人的獨佔欲還真不是普通的強烈。

算了,就隨他吧!

她本來就不是在意這種小事的人,畢竟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啊,古時候的他都不在意了,那她在意個鬼。

「那你可要抱緊一點。」她干脆攬上他的頸子,兩人之間更是貼緊,「別讓我摔下去了。」

「你放心!」

他果然如她所料,咧開了比秋陽還燦爛的笑容。

這家伙……心思還真好猜!

她也忍不住笑了。

織錦小方盒遞到她眼前,羅晨納悶抬首。

「給你。」他說。

她好奇的打開,里頭是直徑三公分大小的珠子,白色的,頗像珍珠,可她還真沒瞧過這麼大顆的珍珠。

「這是什麼?」她拿起來端詳。

珠子在手中感覺略沉,觸感清涼,光澤晶瑩,質感潤透。

「這是貢品級的夜明珠。」

她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那日錢富邦說的那顆明珠嗎?

「這怎麼來的?」這麼大顆的珍珠,一定可以賣很多錢,說不定價值連城呢!

「這是當年我隨兵到西域打仗,搜刮其王公貴族宅邸時得來的。」

「你打過仗?」

他點頭,「少時村中鬧饑荒,為了生存故加入軍隊。」

「當兵還可以搜括寶物?」

「當然不行。」

「那你怎麼能保有這顆明珠的?」

「吞。」他指著喉嚨。

「吞?」她愕然瞠眼,下一秒飛快將明珠丟回盒中,「吞之後不會是拉吧?」天啊……

他噗哧笑出聲,「騙你的。這麼大顆的珠子,我哪吞得進去。」

「不然呢?」厚!竟敢騙她!這家伙好的不學,壞的倒學得很快!哼哼!

「按軍令,不可暗藏寶物,我偷藏于山洞中,挖深洞掩埋,待撤兵兩年後才又回去,在黑市賣掉寶物所得到的金錢成了我從商的基礎。在那些寶物中,就這顆明珠我舍不得賣。」他拿起明珠端詳。「它太美,我舍不得月兌手。」

「但你剛剛說要給我……」她沒听錯吧?

「因我有了更無價的寶物,故舍得。」他將明珠放回盒中,置放她手心。「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無價。」

她抿唇竊笑,心底甜孜孜,「你就不怕我將珠子拿給錢富邦?」

「你會這樣做嗎?」額頭貼上她的。

「那可不一定。」甜蜜蹭啊蹭。

「那若這珠子能保你後半生衣食無虞,我也就認了。」

「少說得毫不在乎的樣子!」她淘氣的嘟了嘟小嘴,「我若真帶著這珠子與錢富邦私奔,就怕有人要哭死了!」

「要不,我直接變成鬼跟著你吧!」

「你確定?」小手撫上胸口,輕揉起來,「我可是會跟錢富邦這樣那樣的喔……」

黑眸沉下。

「我開玩笑的!」慘了,玩笑開過大,愛吃醋的男人生氣了!「千萬別當真!」

「真是玩笑?」這玩笑可是大忌!

「你剛騙我,我騙回來剛好而已啊!」她愛嬌的爬上他的身,「該不會你還是認為我是王洛辰吧?那可換我要生氣羅!」她也是會擺臉色的!

「以後不準再開這方面的玩笑,我會擔憂。」面色仍闐合。

「我知道……」為了讓他息怒,小嘴親昵的吻了又吻,終于換得緊繃嘴角的松弛。「謝謝你送我這麼貴重的寶物。」

「我的就是你的,送給你的還是我的!」

「什麼啊!」她不滿大喊,「那還有意義患難夫妻?」

「哈哈……」他笑著揉她入懷,「是誰的不都一樣?」他的統統都是她的,包括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

這樣說也是沒錯啦……她拿高明珠端詳,「這珠子晚上真會發亮?」

「若不信,今晚可一試。」

「好啊!那就不用點燭火了,好省錢呢……」

在羅晨的屋內,笑語盎然,而窗外,觀察兩人好一會的人影矮身離開,匆匆往另一端奔去。

玉華園,是漢璃城有名的戲園子,每個月固定有戲班子到此表演。

戲園三樓高,半圓形建築,二、三樓是半密閉式包廂,位子的好壞以價格決定,越是靠近舞台的自然價碼越高。

酉時,觀戲的人絡繹不絕走進玉華園,其中自然也有愛看戲的羅晨。

這時代夜晚的娛樂少,不像她在二十一世紀可上網跟看DVD,舞台劇的票價貴,她舍不得,電影院票錢也是高價得令人咋舌,她同樣舍不得,可在這時空,她親密的枕邊人對她可沒有「舍不得」三字,看戲時,絕對是預約二樓最貴的包廂,離舞台最近,看得清清楚楚。

慎家非先下了馬車,再牽引她落地,一旁有人見了他們,偷偷說起閑言閑語來了。

「听說那個王老板的女兒雖是抵債給慎家非,卻並未正式被迎娶入門。」

「那不是直接將女兒送給人家,卻連個名分也沒有嗎?」

「你看他們這樣親昵,恐怕什麼該做不該做的都做了吧!」

「嘖嘖……那跟妓女有何兩樣?真是敗壞風俗……」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入慎家非耳中,他暗惱,手貼上羅晨的耳。

「干嘛?」為何要遮住她耳朵?「有人要放鞭炮嗎?」

「沒有。」他牽起她的小手,「我們先進去吧。」至少進了包廂,就不用再听這些閑言閑語了。

包廂的布置簡單而精致,並放的花梨木椅上鋪著柔軟的絲綢坐墊,小茶幾上放著茶食與頂級茶葉、茶具,火爐上的熱水已經滾沸。

兩人入座,羅晨看到花朵般的小盤中的蜜餞,眼兒大亮。

「有蜜餞耶。」她挑了一顆入口,「好吃!你要不要也來一顆?」

「不了。」那讓人齒頰發酸的玩意他沒興趣。「你吃就好。」

「那我不客氣羅!」吃過蜜餞再吃糕點,玉華園的茶點真得她意,不曉得有沒有另外販售?

「羅晨……」身旁靜默許久的男人猶豫開口。

「什麼事?」桂花糕超好吃的!

「你會不會介意我們之間的名不正言不順?」

「啊?」她納悶抬頭,「什麼意思?」

「你現在雖與我在一起,可卻沒有一個正式名分,我想,你是否會很介意?」

王洛辰的爹以女兒抵債,可事後又反悔,哭求給予半年時間讓他籌款,女兒先當人質押在慎家,利息五百兩,得到他的允準之後,人就不知去向。

半年時限未到,他不能直接迎娶她入門,就算想強著來,王洛辰其實已實又是個秘密,為怕節外生枝,他只能忍耐,這點,他可是比任何人還悶,故听到那些閑語,他心頭火就起,恨不得一拳揍向那些三姑六婆,打得她們再也不能說話!

「不會啊!」原來他剛捂她耳朵是防她听那些三姑六婆的閑言啊?那些人聲音那麼大,就算用耳塞她還是听得見的。

「當真?」

「我跟你說,在我們那個時代有個東西叫同居,就是戀愛中的男女還沒結婚就住在一塊,這還滿普遍的,所以我一點都不介意。而且同居有個好處,可以在婚前就曉得對方平日的習慣,如果無法相處,要分手也方便,不用費事去離婚。」

「這麼隨便?」他蹙眉,男女之間住在一塊不是該慎重?

「欸……隨便喔,也不能這麼說啦……」他的接受度再寬容,連她是個鬼都無所謂,可畢竟還是舊時代的男人啊!「凡事都有好有壞啊,萬一結了婚才發現老公的習性難以忍受,要離婚還離不成,也是很慘的!」

「你……」

「你的習性我能忍受!」不用再欲言又止了,他心底想什麼她會不清楚嗎?哪次不是拿她的話去琢磨、去思量!

真是好可愛的「弟弟」喔……害她好想用手指輕戳他的肚子,嘟嚕嚕……

「我的習性讓你得用到忍受兩字?」他攢眉,面露不滿。

喔,天!她功力不足,思考得太淺啦!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天作之合,一個凹一個凸,卡在一起剛剛好!」

「一個凹一個凸?」黑眸乍現詭異光芒。

呃……她剛說錯什麼了嗎?

「你的比喻會讓我胡思亂想。」他親近吃了茶食滿嘴甜的粉唇。

什……她靈光一閃。

這人……這人……

這人是什麼時候開始,腦子里裝的都是黃色廢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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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4 00:03: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戲園子的設計為半圓形,他們坐的又是最靠近舞台的上等包廂,只要左邊的簾幔放下,除非舞台上的人抬首,否則誰也看不見這包廂內的任何動靜。

慎家非一解下簾幔,羅晨就曉得他想干啥了,因為這招他上回也用過啊!

她還記得上回看戲正逢七夕乞巧節,故戲園子上演的是牛郎織女的經典情話。

當牛郎偷了織女的羽衣,讓她無法返回天庭,只得嫁與牛郎為妻時,慎家非傾過上半身,在她耳畔低喃︰「我亦是偷了你的羽衣,讓你再也無法返天庭。」

她甜孜孜的嬌笑,回握他的手,「你偷的是心,我的心就是我的羽衣!」

媽呀!她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肉麻話了?而且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呢!

握著柔荑的五指用了點力,「我這輩子是不會還給你了!」

「那你可得藏好,別教我玉皇爹爹發現了!」

他微笑,俯首,察覺他意圖的羅晨忙輕喊,「會被對面的看到的!」對面包廂可都坐滿了人耶!

他抬頭,果然看到對面包廂有人未專心看著舞台上表演,反而對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快手解下羅晨那一邊,也就是左邊的簾幔,再改變了一下座椅方位,別說對面看不到,連她都看不到其他人的情形,接著,就被偷香去。

……

戲落幕,兩人隨著觀眾魚貫走出戲園子。

一名經過的老者瞧見他們,雙眸綻亮,神色有些激動的走上前來。

慎家非先瞧見了他,神色微凜,而羅晨還一臉興奮的說著適才孫悟空與如來佛祖對峙的那一役有多精采。

「你爹。」慎家非低聲道。

王老扳回來了?這表示他們之間「同居」的情況將有轉圜?

「什麼?」什麼爹?

「辰兒……」老者喚。

「王洛辰的爹!」

心頭才驚異掠過,王老板已握住她的手,她直覺甩開,王老板一臉驚愕。

糟糕!這是王洛辰的爹!

她忙又拉回去,歉然道,「爹,你突然抓住我的手,嚇我一跳。」面部笑容不自然到了極點。

「沒關系,沒關系。」王老板看看女兒,再看看慎家非,「你們……來看戲?」

「是啊!」羅晨點頭,「孫悟空大鬧天庭的故事,好看耶!」

慎家非帶他女兒來看戲?他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的?王老板心里納悶。

當初要將女兒送來慎家抵債,女兒還尋死尋活的,差點就投井自盡了。

可看她現在笑得多開心啊……

王老板欲將女兒拉到一旁說悄悄話,卻被慎家非阻上了。

「你想帶她去哪?」

「我只是跟女兒敘敘舊。」

「有什麼話當著我的面說。」他怕羅晨一個不小心,露了餡。

連跟王洛辰甚少接觸的他都輕易看出她的不同,與女兒相處十六年的王老板又豈會看不出?

他適才的神色就顯詭異,可見他一定心底起了困惑。

他的女兒早就死了,這話可不能傳出去,在這民智封閉的時代,羅晨將被視為精怪狐鬼,性命恐不保!

「我跟我爹說點話,應該沒關系吧!」

慎家非眯眼白了渾然不覺自個兒情況有多危險的羅晨一眼,干脆直接將她攬到身後。

「說吧!」他面無表情的下令。

他把他女兒拉到身後去,那他是在跟誰「敘舊」啊!王老板面容抽搐。

雖說在他未還清債款之前,女兒就是慎家非的「所有物」,可他這麼強橫的模樣,讓人看了心底真是不快。

「辰兒你放心!」王老板對著羅晨喊道,「爹一定會趕快籌到錢,將你贖回來的!」

「喔,好……」她不得不點頭,壓根兒不希望他籌到錢。

「王老板,你回城了?」慎家非問。

王老板撤了下嘴,「是啊!」

「那我近日會擇期拜訪。」

「時限未到!」王老板誤以為他要來討錢。

「我知道。你放心,不是討債。」

「噢。」王老板有些不安的瞟了慎家非一眼,離去的腳步有著形于外的慍怒。

上了馬車,羅晨忍不住問,「讓我跟王洛辰的爹說說話有什麼關系嘛!」

「你對王洛辰的事一無所知,難保不露餡。」

「我會應付過去的!」她才沒在怕。

「你以為他會跟真兒一樣,被你的孟婆湯欺瞞過去嗎?」

「不一定啊!真兒就很相信我說的話!」

「你只對兩個人說過這種瞎話,唯一成功的只有十六歲的真兒!」

意思是說,她只能騙騙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就是了!

這樣說也沒錯啦……

「但我覺得她爹很可憐。」親生女兒都死了,卻還不知情。

「等你被五花大綁,被恐懼無知的民眾弄死,你再來跟我說她爹很可憐!」她了不了自個兒的處境?

「弄死?」這麼嚴重?

她不會現在才驚覺事態嚴重吧?

「你要知道,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你有可能再死第二次!」

她張著嘴,吶吶不知該說啥。

她以前的確有擔憂過,會不會被慎家非發現她不是王洛辰後,會找道士來驅魂,可或許是他接受了她,又對她極好,讓她日子安逸得完全忘記警覺被發現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人不能生活得太安逸啊……

都沒有憂患意識了!

「還好我遇到你。」她撒嬌偎靠,環上他的腰,「不然我就完蛋了!」

大掌警告似的輕拍光潔額心。「以後要小心點,尤其是遇到王洛辰的熟人!」

「我會的!」

「也還好王洛辰平日在家深居簡出,除了她的家人就只有錢富邦與她熟識了。」所以還不用太擔心。

「她家除了她爹還有誰?」

「還有一個姐姐,不過姐姐已遠嫁他方,不用擔心。」

「還好還好。」要不萬一她走在路上遇到王洛辰的姐姐,卻跟今晚一樣不認識人家,不就慘了!

「你對我來說很重要。」下頷靠上她的頭頂,「我不能容許你出任何差錯。」他已經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我會當心的!」她甜蜜一笑,偎得更緊。

「真兒?」羅晨踏出屋子,尋著大半天不見人影的婢女。

這丫頭最近不知在忙什麼,常好半天不見人。

她嫌真兒煩,故真兒有事忙她倒樂得清心。

慎家非提過是否要再調兩個奴婢服侍她,皆被她拒絕了。


她以往就習慣自個兒打理事情,而現在就算沒有真兒在側,她既不用打掃清潔,衣服也不用自己洗,唯一忙的家務事就是中午替他做菜送飯,要不是還忙著善堂的事,她可是清閑得可以抓螞蟻打架!

至于那些什麼琴棋書面,對不起,沒興趣,又不是晚上失眠睡不著,犯不著沒事找事來協助瞌睡蟲的侵襲。

可真的需要真兒幫忙時,人卻不見了!

她的裁縫功夫差,真兒倒是不賴,她想縫幾個布套來封幫善堂里的小朋友買的書籍,否則翻閱的人多,怕沒多少時日,書就被翻爛了。

喚了老半天喚不到人,羅晨決定自己試試!

她的裁縫功夫差不是天生,而是沒那個機會,畢竟現代人很少把衣服穿破的吧,就算破了也不可能動手補過再穿,再怎麼說還是要穿出去見人的衣服,可以便宜,但不能破啊!

將一大塊布放在桌上,順著書型決定大小,剪刀「喀吱喀吱」,一會兒就剪好了。

到此為止都不難,難的是怎麼將其縫成書套。

將布的邊緣折入,縫衣針插入、拉開、插入、拉開……咦?怎麼越縫越歪,折布都沒了?

她沒好氣的拆掉,正想再拚第二次時,真兒回來了。

「小姐,我听說你在叫我?」她一進宅邸,一個奴婢就提醒她,她才急急忙忙跑來。

「你去哪了?」

「我剛去買了點東西。」

「買什麼?」

「一點吃的,已經吃完了。」

「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有說啊!」

「何時?」

「就你午休的時候。」

趁她睡覺的時候報備?最好她會記得!

「你最近好像常不見人影,都去哪了?」羅晨狐疑。

「因為小姐常叫我不要煩你,所以我就自個兒去打發時間了。」

真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了?以前她就算想趕她都趕不走,反而是她要無所不用其極逃離她的視線耶!

「以後出門一定要在我神智清醒的時候報備。」別再讓她找不到人了!

「好的,小姐。」

羅晨將裁好的布與針線放到她手上,「最近善堂里有些東西要做,你別亂跑,免得我要找人幫忙時找不到。」

「好。」

「把這布做成書套,我再去裁新的。」她拿起剪刀。

「好……小姐!」

「什麼事?」

「沒……沒事……」她有些忐忑不安的望著外頭。

小姐拿著剪刀,這似乎不太妙……

「沒事不要亂喊!」她拿起剪刀裁布。

「小姐,我看書套的事我來做就好,你去歇息吧!」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做就行了。」才剛睡一個午覺起來,精神好得很,歇什麼息!

「那……那小姐,你給我的線不夠長,可以再拿些給我嗎?」

「嗯。」

羅晨轉身走去櫥櫃拿縫衣線,真兒趁機將剪刀藏起,並朝外頭使眼色。

「這應該夠了吧……」找到縫衣線的羅晨抬頭,赫然驚見立于圓桌旁的錢富邦。「你怎麼會……」再看真兒竟沒有任何驚慌訝異的樣子,可見她早預知他的到來,說不定人還是她領來的!

「辰兒,我好想你!」錢富邦走上前,羅晨立刻閃過他伸過來的手。

「錢公子,我很抱歉,我真的對你的事都記不得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好嗎?」想想他也是個可憐人,故羅晨盡量語氣婉轉。

被拒絕的錢富邦臉色一變,「是慎家非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狠心拒絕我?」早在那日放風箏時,他就曉得這兩人關系有變!

「我……」

「還是你貪戀他的財產,所以變心了?」

「小姐,」一旁的真兒幫腔,「你不能這麼無情無義,錢公子可是真的很愛你,一直在等你啊!」

她也是被錢公子的一片真心誠意所感動,再加上小姐真的變得太多,讓她非常的痛心,所以才決定幫錢公子的!

這幾日她常不見蹤影,就是秘密外出跟錢公子商量怎麼讓小姐回心轉意的方法。

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人果然是他領來的!不然錢富邦哪有機會這麼堂而皇之的走入慎家!羅晨氣炸了。

「我真的是什麼都記不得了,不是故意的!拜托你放了我吧!」羅晨擺出哀兵姿態。

「胡扯!」錢富邦跨步上前,「一定是因為慎家非有錢,你想當少女乃女乃,所以才跟了他的!」

羅晨嘆了一口氣,「到底我要怎麼說,你才肯放過我呢?」她可不擅長跟人談判呀,尤其眼前的男人眸中怒火熊熊,一看就知沒多少理智了!

「我不會放過你,你跟明珠都是屬于我的!」

還在說明珠!羅晨真要懷疑這男人的主要目的是明珠,而王洛辰不過是附加的吧!

「當初我們就說好,你進了慎家,偷出明珠,我們一起遠走高飛,現在你利益當前就想撤下我,門兒都沒有!」

「可是明珠沒找到啊!」她記得慎家非說過,王洛辰並未找到明珠。

「慎家非給你了,別以為我不曉得!」

慎家非把明珠給她的事明明只有她跟他曉得而已,難道……水眸嚴厲瞪向真兒,真兒肩頭一縮,心虛的撤開頭去。

「如果你非要我放了你,可以!但我不能忍受人財兩失,至少要將明珠給我!」他毫不知羞恥的朝她伸出手。

他本來就不想要王洛辰了!這女人已經把身子給了慎家非,他可不要一個別人穿過的破鞋,會撿人二手貨的只有討不到老婆的慎家非,不是他!

人財兩失?明珠是他家的嗎?真是好笑極了!羅晨嗤笑。

而且他若真想要王洛辰,就跟她爹一樣,想方設法去籌錢來啊,一點力氣都不想花,就想平白佔人好處,哪有這種道理!

王洛辰啊王洛辰,你還真沒看人眼光,這種卑鄙的男人你也要!

「我不會給!」她倨傲拒絕。

錢富邦一個快步上前,羅晨連忙想閃,不料腦後突然一個強烈的撞擊,眼前一黑,人暈了過去。

手拿著花瓶的真兒簌簌發著抖。

「小姐,是你不應該……你不應該負了錢公子……」她害怕得淚珠大顆大顆的落。

「真兒!」錢富邦握住真兒的手,「謝謝你!只有你對我好!」

「錢公子……」早被錢富邦迷得暈頭轉向的真兒痴迷的望著他,「我什麼事都願為你做……」

「那你知道明珠藏在哪嗎?」錢富邦摟上她的腰,輕聲細語魅惑被愛情蠱惑得完全失了判斷力的真兒。

「我不知道。」她搖頭。

「可惡!這要怎麼拿得明珠?」只要有那顆珠子,他就發了呀!

「要不,咱們綁架小姐吧?」

「綁架?」

「爺……慎家非一定肯為小姐將明珠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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