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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寵 -【大肚賢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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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5 00:12: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張紫 記得明宣說過,只要他在京城一日,便會入宮陪她,可是數日之後,他便不見了蹤影。

    難道他已經提前返回容州了?家中也不派個人來傳話,倒教她每日苦等。

    沒想到,這一天黃昏,徐良娣倒是前來拜訪。自她有孕後,閉門不出,也免了兩位良娣請安之禮,只要兩下相安無事她便滿足了,想不到對方竟然主動上門,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

    「給太子妃請安。」徐良娣施禮道︰「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臣妾備了一些薄禮,以慶太子妃身懷皇嗣。」

    「起來吧。」張紫 淡笑道︰「妹妹不必多禮。」

    「姜良娣本也想與臣妾一同前來,可又怕因為上次的事,太子妃不願見她。」徐良娣一臉無奈,「所以臣妾只好獨自前來了。」

    「你們有心便好。」張紫 心下滿是提防,「來不來問安,我倒不在意。」

    「太子妃家中出了這樣的事,臣妾們著實替太子妃擔心,本來也不想打擾太子妃,可又怕太子妃因為難過傷了身體,所以不得不前來探望。」

    張紫 淡淡道︰「不過是容州出了些事故,皇上也沒有責怪,你們不必替我擔心。」

    「怎麼,太子妃還不知道嗎?」徐良娣滿臉驚愕,掩嘴道︰「哎呀,都是臣妾的罪過,不該多嘴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張紫 蹙眉,「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太子妃的弟弟,張明宣張大人,因為與匪徒勾結,私謀官銀,已經被打入天牢了!」徐良娣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難道明宣這幾天不再入宮陪她,正是因為入獄了?張紫 一陣暈眩,身子也跟著一震,一旁的宮女見狀,馬上上前扶著她,可是卻被她擺擺手遣退。

    「看來太子妃著實不知情,」徐良娣又道︰「臣妾還以為太子已經將此事告訴太子妃了呢,都怪臣妾不懂事亂說話,太子妃可千萬要保重,別傷了腹中的皇嗣啊!」

    張紫 這下子終于明白徐良娣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激她,讓她胎象不穩吧?可惜,她終究沒有這般脆弱,越是危機的時刻,她越要告訴自己保持鎮定,千萬不能讓有心人有機可乘。

    「我倦了,妹妹先請回吧。」張紫 平靜的道︰「恕我有孕,就不送了。」

    「太子妃保重。」徐良娣嘴上雖這麼說,臉上卻忍不住流露一絲笑意,步履輕快地離開了。

    張紫 雙手緊握著椅子的扶手,僵坐半晌,腦中一片空白。

    原來宮中有這麼多人盼著她出事、盼著她難過,有這麼多瞞著她的秘密……她該怎麼辦?明宣又該怎麼辦?

    她素來自認還算聰明,但這會兒卻一點兒主意也沒有,當下只有一個念頭,要速速見到斯寰平,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如今唯有他能幫她,她也只能去求他了。

    這會兒他應該下早朝了吧?只要在他必經的路上等著,一定能見到他。

    自那日他拂袖離去,就不曾再來看她,她盼著他消了氣,瞧上她一眼也好,可他就是避而不見,讓她的心一直懸著。

    張紫 換了衣衫,略施薄粉,不想讓孕中的自己太過難看,只領著貼身宮婢便往暄儀門而去。

    暄儀門是東宮的側門,一般斯寰平下了早朝,便會由暄儀門回到他的書齋。所以,在他必經的地方等候,應該可以見到他。

    沒過多久,他果然回來了,只是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連步履都萬般沉重。

    「殿下……」張紫 連忙迎上前,低聲喚道。

    斯寰平猛地抬頭,見她站在眼前,初是一怔,隨後更加不高興的質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殿下,」她也顧不得許多,焦急的問道︰「听說明宣出事了?」

    「誰告訴你的?」他的眉心擰得更緊,「你從哪里听說的?」

    丙然,不出她所料,他是刻意瞞著她,難怪她得不到家中半絲音訊,想來都被他擋下來了,想來他應是怕她動了胎氣吧?可惜,這宮里,防不勝防。

    張紫 俯身行禮道︰「臣妾那日言語不周,冒犯了殿下,請殿下不要介懷,懇請殿下務必要救明宣……」

    斯寰平凝視著她,好半晌,似死寂一般的沉默,接著他忽然冷笑一聲,「張紫 啊張紫 ,你不是一向都以大局為重嗎?明宣一案,關乎朝廷社稷,你怎麼卻不顧大局了?你身懷皇嗣,不好好在宮里養著,卻冒著大太陽跑來找,要本太子徇私放了欽犯?」

    「臣妾不敢……」張紫 緊咬唇,用盡全力逼自己忽視被他嘲諷的心痛,也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臣妾只希望……看在張家多年為朝廷效力的分上,能寬恕一二……」

    「說到底,你果然還是個自私的女子,」斯寰平冷若冰霜地道︰「為了你們張家,你倒是什麼都說得出來。寬恕?如何寬恕?張明宣與匪徒勾結,私謀官銀,已是死罪,你倒教教本太子,如何輕縱?」

    「所以……」張紫 難掩激動的揚高嗓音,「這次召明宣回京,是早拿住了他通匪的罪證,故意騙他回來述職,以便將他生擒?」

    「你是這樣想的?」他更是怒火難抑,「你以為是我們利用你、利用你們的姊弟之情嗎」

    「臣妾不敢……」見他表情難看極了,她忙收斂態度,低下頭道︰「只是事情來得突然,那日明宣述職之時,皇上明明並未責難他,怎麼忽然就……」

    「你覺得這一切皆是算計?是個局?是個陷阱?」斯寰平逼近一步,諷刺道︰「對,我們高明,能料到你已有身孕,所以找了理由讓張明宣日日入宮,松懈了他的提防,以便將他與匪人一網打盡!」

    他這是說真的還是反話,她都有點胡涂了,她怯怯的道︰「臣妾之前也曾昏厥過一次,或許那次,便已診出臣妾有孕……」

    還好,這里是暄儀門,是東宮的地界,四周算有侍從,也是斯寰平的親信,否則她與他這番不理智的對話,不知會招來多少事端……「張紫 !你——」他怒極了,厲聲喝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這麼一個陰險歹毒的人嗎?」

    她嚇著了,原來他生氣的樣子這般可怕,而且是在這暄儀門下,在眾目睽睽中大動肝火。

    「你以為我早知你有孕,卻一直瞞著你,就是為了設計騙你弟弟入宮?」斯寰平忽然澀笑,「我可真希望自己有那樣的耐心和隱忍,我可真希望……自己從來不曾喜歡過你。」

    張紫 的心頭忽然涌起濃烈酸澀,他語氣中的苦楚,她听得分明,就像她此刻心中的苦。其實,她何曾真的懷疑過他呢,只是走投無路之際,胡言亂語罷了。

    陽光很明亮,她忽然看到有一顆更為明亮的東西,從斯寰平眼中滴落下來。是淚珠嗎?

    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落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更別說他是從小就隱藏真實的自己、不會輕易流露喜怒哀樂的太子,可這一刻,他卻忍不住了。

    是她太過傷他的心了吧?這一刻,風輕日暖,本應是良辰美景,卻讓她攪得天翻地覆。

    張紫 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紫 ?」忽然,身後一抹熟悉的聲音喚道︰「你……你怎麼在這兒?」

    張紫 愕然回頭,看到父親站在不遠處。這是怎麼回事?父親……怎麼來了?

    「太子殿下也在啊,」張丞相連忙行禮,「微臣給殿下請安。微臣得皇後娘娘允許,特來探望小女。」

    「張丞相來得正好,」斯寰平不動聲色的側過身偷偷抹去淚水,語氣又恢復平常,「你來管管你這女兒,她正要替她那寶貝弟弟求情呢。」

    「怎麼,你還要替明宣求情?」張丞相立即責備女兒,「方才在朝堂上,太子殿下已經替明宣求過情了,皇上也免了他的重罪,罰他到邊關效力,女兒啊,你怎麼還這般貪心?連為父都覺得汗顏。」

    「只是罰明宣到邊關去?」張紫 驚訝不已。

    「若不是明宣自首及時,還返還了全部贓款,也不會這般輕判。」張丞相道︰「明日便允許我們到天牢探望明宣了,真是皇恩浩蕩……」

    「明宣……是自首的?」她驚愕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對啊,那孩子能迷途知返,全靠太子殿下從旁勸說……方才下了早朝,為父便想著要給殿下道謝,給皇後娘娘請安後就往這來了,不想卻踫到你與殿下在此爭執……」

    案親的話語,她默默听著,漸漸的卻听不太真切,心中只是想著,她冤枉了斯寰平、她冤枉了斯寰平……他那般愛她、護她,甚至出手相助明宣,她卻怨他、怪他,為難于他。

    張紫 不敢看斯寰平此刻的表情,更因為愧疚,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她只听到他的呼吸聲,沉抑而凝重,一聲聲擊打著她的心。

    獄卒打開牢門,張明宣緩緩站起來,看著張紫 ,輕喚道︰「姊姊……」

    張紫 默默地踱入牢中,心里千頭萬緒,卻無從開口,終于,她問道︰「為什麼這麼做?」

    「在地方為官,應酬頗多,開銷頗大,」張明宣垂眸,老實回道︰「且誘惑甚多。」

    「你從小是那般老實的孩子,也曾心懷壯志,」她只覺得心疼,「為什麼?」

    「心懷壯志有用嗎?」他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我想考武舉,想行軍打仗,為國效力,可皇上防著咱們張家,我空有抱負,無力施展。」

    「就算如此,你也不該自暴自棄,貪贓枉法啊!」張紫 嘆道。

    「弟弟只是一時誤入歧途,」張明宣道︰「幸好這次入宮,太子殿下拉了弟弟一把,使得我懸崖勒馬。」

    「是他……勸你自首的?」她輕聲問。

    「太子殿下早已查明了我通匪的證據,可他遲遲沒有拿出來,只等我入宮後,才耐心地勸我,本來,我並不打算認罪,可想到姊姊腹中的孩子,還有姊姊未來在宮中的日子,我才恍悟不能一錯再錯了。」

    她知道,明宣自幼與她感情至深,她得感謝上蒼賜予的這份姊弟情,讓他最終迷途知返。


    「姊姊,太子殿下待你真是極好,」張明宣忽然看著她道︰「你可知道容州那兩名良娣為何會溺水?」

    張紫 美眸一凝,「那兩名良娣的死,與他有關?」

    「其實她們並沒有死,是太子殿下叫我勸說她們返鄉了。」

    這個答案她始料未及,恍如一道響雷重重擊中了她的身子,「你說什麼」

    「太子殿下不想納她們為良娣,說有姊姊一個他就知足了,可是皇後之意不可違,他只得悄悄捎信與我,讓我在來京途中編個借口,打發那兩名良娣返鄉。」張明宣輕笑道︰「姊姊放心,她們沒有死,而且我也贈給了她們足夠的銀兩,讓她們余生無憂。」

    「怪不得……」張紫 恍悟,「怪不得那天你說,有些事情我只是不知道……」這樁秘密,如今,恐怕也只有他們幾個人知曉吧。

    「其實這次被貶至邊關,倒也遂了我的心願,從小我就希望到軍中效力,此次便是在魏將軍麾下做事,將來得遇機會,立下戰功,也未必可知。」

    「邊關苦寒,你又是在最苦的軍中效力。」張紫 不免擔憂,「你從小嬌生慣養,姊姊怕你吃不消……」

    「求仁得仁,又何怨?」他堅定的道︰「若非太子殿下幫我編了謊言,說我是受匪徒脅迫,才與之同流合污,皇上不定會砍了我的腦袋。如今沒牽連我們張家,也沒要我性命,還給了我一展抱負的機會,天下最大的幸運莫過于此了。」

    不錯,這一切,是上天的恩賜,也是斯寰平給她最好的禮物。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容州魯家村,在食鋪中,她向他說起的魚頭典故,如今,他吃下了難咽的魚頭,把美味的魚肉都留給了她,這便是她渴望已久的寵愛。

    她的心,彷佛又回到了那一日,憶及乘船與他同行之時,天高雲低,江清日澄,那般明媚無瑕的好天氣,天地間的一切,都是清爽的藍色。

    上蒼其實已經給了她最美滿的姻緣。

    張紫 手捧著畫卷來到斯寰平的書齋前,見里頭的燭火還亮著,心不由得一緊,已經這麼晚了,他還沒睡嗎?是因為氣悶而睡不著吧?

    她走上前,輕輕推開書齋的門。

    侍衛和太監見到是她,也很知趣的不作聲,靜靜退到一旁。

    斯寰平坐在書案後方,像在看書,又似在發呆。

    書齋里點著紅燭,用紅色的紗罩子罩住,映著滿屋子霞光熠熠,一如那日在京郊的山坡上,他倆互訴情衷之時……

    「來人,添茶!」斯寰平听到腳步聲,吩咐道,抬眸之間,卻看到了她,一時間,他不禁怔愣住。

    張紫 站定,微微笑著。

    「你怎麼進來的?」他臉色一沉,不客氣的道︰「外面的人都死了嗎,怎麼沒個通傳的?」

    「殿下不要責怪,是臣妾示意他們不要聲張。」她緩緩走近,「臣妾有話要單獨跟殿下說說。」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斯寰平看著她握著的畫卷,冷笑一聲,「不會又是什麼新納的良娣吧?母後讓你來的?」

    「這幅畫,殿下很熟悉,臣妾更加熟悉。」張紫 溫柔的笑道︰「這些日子,臣妾思念殿下之時,常常捧著此畫卷觀賞。」

    思念……只這兩個字,便讓斯寰平容顏微動,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霎時**呂礎

    她借機攤開畫卷,沒錯,正是出自他之手的《天宮神女圖》,他彷佛也料到定是此幅畫,但待到看見時,卻仍是發怔。

    「這是殿下畫的,殿下還記得嗎?」

    許久,他才微啞著嗓音道︰「原來你知道。」

    「這幅畫救了臣妾一命。」張紫 笑道︰「臣妾當然要打听清楚。」

    斯寰平凝視著她,語氣中多了一分酸澀,「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為何還要這般待我?」

    埋怨的話語中,褪去了怒火,卻涌起了苦楚,听得她字字刺心。原來,他是這般喜愛她,這般渴望得到她同樣的喜愛。

    「臣妾知道殿下怪臣妾,怪臣妾事事為別人著想,卻從未想著殿下。」張紫 坦言道。

    他苦澀一笑,嘲諷道︰「看來太子妃不是個笨的。」

    「可是殿下卻不想想,臣妾為何要這樣做。」

    斯寰平痛苦的搖搖頭,「不就是為了你的家人還有你那鳳儀天下的理想嗎?」

    「是,臣妾是要顧念張家滿門,也立志要做一個鳳儀天下的女子,」張紫 定定的望著他,「臣妾如若不這般,這個太子妃便當不下去,臣妾就不能再留在殿下身邊了。」

    或許,顧念家人、鳳儀天下,是她最初的理想,可現在,她只為了他。

    她所謂的顧全大局,其實最終還是為了他。

    「臣妾必須在宮里好好生活下去,有了家門的榮光,有了母後的照顧,臣妾才能活得好,」

    她再也忍不住涌起淚花,「才能……與殿下長相廝守。」

    他全身微顫,彷佛沒料到她會如此真情流露,一字一句,直接而動人,驚訝之後是滿滿的驚喜,但這驚喜來得太過突然,讓他一時間只能僵在原處。

    兩人就這般靜靜的對視,半晌無語。燭光在風罩中微微晃動,像是夏天池水中的波光粼粼。

    她的心意,他終于懂了。彷佛雪花消融,陌上花開,這一刻,寧靜而美好。

    「來……」他向她伸出一只手,「到這兒來。」

    張紫 輕步走上前,才剛與他執手相握,他卻忽然輕輕一拉,讓她坐到了他的懷中,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被他妥妥地環抱住,身子陷進了一個綿軟的墊子,她只覺得無比舒慰。

    「孩子近日可好?」他輕撫著她的肚子,低聲問道。

    「他很好,」她望著他笑道︰「可是孩子的娘親不太好。」

    「都怪孩子的爹,誤會了孩子的娘。」斯寰平的表情語氣滿是歉疚。

    這些日子她受的所有委屈,只要他這麼一句話,全都消失無蹤了。

    她輕靠著他的肩,沉甸甸的身子終于有了支柱,不僅是這一時,而是這一世。

    「今天我遇見了寧宇,」他忽然道︰「他向我打听你的近況,還替你們張家說了許多好話。」

    所以他又要吃醋了嗎?他這個人,總是莫名其妙地吃醋。

    「王爺向來關心我,」張紫 不禁莞爾,「說來還真多虧了他,告訴我《天宮神女圖》的真正畫者是誰,否則我至今還被蒙在鼓里,錯過真正的恩人。」

    她這樣說,他的醋意該消減了些吧?身為太子,卻總像個孩子,總得給顆糖讓他嘗嘗甜頭,他才順氣。

    「你現在……還想著他嗎?」

    她心里偷偷取笑他,這麼不依不饒,真是個貪心鬼!但她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殿下現在還想著娉婷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一招,她還是懂的。

    「從前,我是經常夢見娉婷……」斯寰平嘆道︰「可是已經好久沒作那樣的夢了,好像是從容州回來以後開始的。」

    「容州?」她一怔。

    「嗯,就是從你跟我說起那個關于魚頭的故事以後,你還記得當天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微微笑道。

    「當然記得,被一個婦人潑了一身的水。」張紫 也忍俊不禁。

    「當時你跟落湯雞一般,卻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斯寰平道,「後來,那對夫婦被押到衙門里去,你還為他們求了情。我那時就覺得你真是一個大方可愛的女子,而且很仗義,跟我以前見過的千金小姐都不同。」

    「哪有不同……」慘了,她裝了那麼久的淑女,一不小心就露了餡。

    「從那天開始,我就時常想你,想起你說的故事,想起你全身濕透了還在哈哈大笑的樣子,」

    斯寰平回想著,「從那天起,我漸漸忘記了娉婷。」

    原來,竟是這樣。

    看來上蒼似乎更喜歡真誠的人,只要在別人面前釋放自己的天真,別人自然就會喜歡上你,無須矯飾,也無須解釋。

    魚頭的故事是她關于愛情的最高理想,上天讓她道出了理想,便得到了理想中的愛情。

    比起一見鐘情,她更喜歡這樣日久生情,因為這樣的感情似乎更牢靠,更能天長地久,摒棄了許多幻想,植根在現實的點滴之中,彷佛用一滴滴雨露澆灌出來的花朵。

    「張紫 ,」斯寰平忽然表情嚴肅的問道︰「你願意成為斯寰平的太子妃,一生一世待在宮中,陪伴他,不離不棄嗎?」

    「從前,我沒有準備好,」她亦正色回答,「現在,我已經懂得了宮闈之道,無論苦楚,絕不離去。」

    她不是沒想過退一步海闊天空,但身在宮闈之中,只要稍稍後退,便是死路,若不想步入絕境,只能勇往直前。

    她已經不再害怕在懸崖上跳舞,雖然有掉入萬丈深淵的可能,但她若不凝視深淵,也就無所畏懼,她要轟轟烈烈、高高興興地當她的太子妃,抓緊她的愛情,一生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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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5 00:13:2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永輝三十年,沛皇忽然下詔,不日將傳位于斯寰平,自己則退為太上皇,頤養天年。

    其實誰都知道,沛皇此舉,是為了能出宮與阮貴妃團聚。他與阮貴妃生離多年,常常夜半到靜和山莊探望,如此棄了皇位,他才能光明正大與之長相廝守。

    此詔書一公布,沛後便病倒了。大概是因為她強留這個男人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結果卻落到這樣的下場,一時氣結所致。

    張紫 一如既往,每日清晨前往沛後宮中請安。

    她當太子妃已經七年了。

    這七年來,她誕下兩子一女,在宮中的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人人見到她,皆敬畏施禮,因為人人都知道,她是未來的皇後。

    而面對她曾經畏懼的沛後,她也不再有恐懼。她終于可以自然從容地與沛後說話。

    「給母後請安。」進入寢宮,張紫 立在床榻前,恭敬施禮道。

    沛後虛弱地躺著,睜眼瞧著她,淡淡道︰「太子妃今天氣色不錯,也是,要做皇後的人了,確是會意氣風發。」

    「太子殿下每日吩咐御膳房給兒臣進補,」張紫 回道︰「不只今天,兒臣每一天的氣色都不錯。」

    「入宮這麼多年,你的確不同了。」沛後上下打量著她,「從前與本宮說話,支支吾吾,唯唯喏喏,哪里似今天這般聲音朗朗。」

    「都是暗中學習母後為人處事,兒臣受益匪淺。」張紫 微笑回答。

    「本宮老了,也敗了,」沛後忽然嘆道︰「不僅敗給了阮貴妃,也敗給了你。待寰平登基,本宮交出鳳印,這後宮,便是你的天下了。」

    「母後這話倒是說錯了,」張紫 不卑不亢的道︰「母後並未敗給阮貴妃,更談不上敗給了兒臣。」

    「哦?」沛後眉一挑,「此話怎講?」

    「若非母後介懷,其實可以與阮貴妃和睦而處,父皇雖牽掛阮貴妃,但對母後也是夫妻深重,是母後長年不給父皇好臉色看,硬生生磨淡了夫妻之情。」

    沛後面色一沉,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至于兒臣,就更加不是母後的敵人。兒臣一家得母後照拂,心中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與母後為敵?」

    「這些漂亮話就不必多說了,」沛後苦笑,「自古婆媳難相處,你入宮後,我對你有種種不諒解與刁難,你就真的沒有一點兒記恨?」

    「兒臣心中確實曾有埋怨,可是後來漸漸想通了,」張紫 輕笑道︰「兒臣只是覺得,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思母後所思,想母後所想,所有的怨氣也能化為諒解。只可惜,母後把兒臣的體諒誤認為是懼怕,斷了本可能的親昵。」

    沛後凝視著她,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許久,她才終于點了點頭,「難得你有如此見識,後宮交給你,本宮也算放心了。」

    張紫 微笑,慶幸這麼多年過去,沛後終于對她放下了提防和責難,可以說些亮話了。

    「寰平登基之後,封妃之事在所難免,」沛後突然又問道︰「你意欲如何?」

    張紫 不答,只道︰「今日徐、姜兩位良娣也一同前來給母後請安,可否能讓她們先進來?」

    「她們也來了?」沛後凝眉,「好,傳她們進來吧。」

    太監立刻通了話,徐良娣與姜良娣一前一後,緩步進了殿門,依制施了禮,問了安。

    「兩位妹妹來得正巧,」張紫 對兩人道︰「方才我與母後正提及封妃之事,我已經與太子商議,日後封徐良娣為淑妃,姜良娣為德妃,兩位妹妹可有異議?」

    此言一出,不只兩位良娣震驚,連沛後也大為驚訝。

    沛後不解的道︰「七年前,東宮曾有宮女落水而亡,听聞那件事後來並未查明,不了了之,又似乎與你曾被冤枉的舊案有關,怎麼你如今這般大方,說封妃便封妃,不再細思一二?」

    事情早已查明真相,她哪里會不知道,當年就是徐良娣與姜良娣連手陷害于她,事後怕東窗事發,將參與的宮女謀害而亡,可她卻勸斯寰平秘而不宣,直至今天。

    「七年前的事,兒臣已不想再追究,」張紫 定定的道︰「徐、姜兩位妹妹入宮多年,脾氣稟性眾人皆知,兒臣以為,封兩人為妃,倒比封一些未知的新人強些。」

    她們是什麼人,有多少心計、多少籌謀,她早就知道,也懂得如何提防,況且她們還有把柄握在她手中,此生只能乖乖听她的話,不敢再妄動,再者,斯寰平並不喜歡她們,所以就算要封妃,她寧可封的是她們。

    「臣妾謝太子妃大恩。」徐良娣與姜良娣對于這突來的恩惠,臉色蒼白的連忙跪拜。

    「太子妃真有容人之量,下對妃嬪,上對本宮這個老太婆,皆是包容,」沛後頷首,「看來本宮也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張紫 依舊不語,只是微笑。

    日後,或許還有道道險關,或許比從前更加凶惡,但她的心,不再忐忑。

    辭了沛後,打發了徐、姜兩人,張紫 獨自往暄儀門而去。

    此刻,斯寰平應該快下早朝了吧?她如今有個習慣,每天向沛後請安後,便會去暄儀門等他,就像民間等待丈夫歸家的妻子,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七年過去了,她承認,當初夫妻之間的新鮮感已經不再,但執子之手的深情卻禁住了流年。

    有時候她也會擔心,斯寰平是否會另結新歡,但她發現,擔心是沒有用的,只有自己堅定地站在他身旁,時時提醒他自己是他的至愛,他們的感情才不會隨水無蹤。

    或許,將來待她年老色衰,他還是會喜歡上別人,還是會選新的嬪妃,但她覺得,與其做無端的假設,嗟嘆虛無,不如陪他一步步走下去,讓他舍不得離棄她。

    「在想什麼呢?」正思忖著,斯寰平已經步入了暄儀門,向她緩緩而來。

    「在想今日的晚膳。」張紫 抬起雙眸,日光下,她美目如曦,是唯有見到他時才會綻放的熠熠神采。

    「還以為你是在為封妃的事煩憂呢。」他卻笑道。

    「封妃的事,我已向母後呈稟了,徐良娣與姜良娣也知曉了。」張紫 笑答。

    「今日早朝,眾大臣提議我登基之後,首要做的事便是征選采女。」斯寰平瞧著她,「你以為如何?」

    「若不讓征選,我豈不是要擔上妒婦的罵名了?」她沒好氣的嗔他一眼。

    「所以,你是同意了?」他眉心一蹙。

    「要征選得有條件,只要那些采女都是自願入宮,且孤苦終老無所怨,我便同意,否則未來的皇上不願寵幸她們,她們反而來怨恨我,我豈不無辜?」

    斯寰平被她逗樂了,「你倒是有滿腹歪理!照你所說,倒是我的過錯了?」

    「為後者,多有一半是替為皇者擔罵名的,」張紫 道︰「好比烽火戲諸侯,世人不怪幽王,反怪褒姒禍國,還有妲己……」

    「好了好了,少跟我扯這些典故,總之,我若執意不納采女,這妒婦的罵名,你可擔得起?」

    「為妻不是早說過嗎,無論苦楚,不離不棄。」她輕聲道︰「多少磨難都過去了,還怕這一點罵名嗎?」

    他笑得更開懷了,暗暗拉過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遠處,湖畔的桃花開得正艷,是他專為她而植的粉桃,經過七年,越生越茂,花開之時,連綿勝雪。

    她知道,往後的路還很長,還有很多未可知的關難險阻,她都將與他並肩同行,七年只是一個開始,他們還有另一個七年,再一個七年……她不覺得累,只覺得歡喜,只要他能一直這樣握著她的手。

    她鳳儀天下的人生,才剛要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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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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