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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少爺,今晚先在這間客棧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日好上路。」芙蓉伺候小少爺入屋後,為他打理床鋪、端盆洗手,又為他泡上一壺熱茶。
少爺點頭。「芙蓉,辛苦你了。」
「芙蓉不辛苦,倒是這一路奔波,讓您受驚了。」
小少爺搖頭。「我不怕,身為未來的家主,這點挫折不算什麼。」
芙蓉露出一臉欽佩的表情。「少爺好勇敢,芙蓉好佩服呢。」
小少爺擰眉,「你別把我當孩子哄。」
明明就是個八歲的孩子啊!但芙蓉反而覺得小少爺才八歲就如此沉得住氣,以後長大肯定有大將之風,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芙蓉用濕毛巾為小少爺淨面,洗去這一身風塵。
「芙蓉,依我看,咱們是不是誤會那位壯士了?他若真是壞人,大可在咱們的馬車陷入泥沼時,乘機要脅咱們,但他沒有。」
芙蓉輕輕點頭。「是呀,或許是我錯怪他了。」其實真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誰叫那男人長得太像土匪。
「這次多虧有他,咱們可得好好款待這位恩人,莫虧待了他。」
「少爺放心,奴婢已吩咐掌櫃把香湯送去他屋裡,也備了新衣給他,好讓他洗去一身風塵,我還點了一桌好酒好菜,要讓他盡情吃個飽呢。」
小少爺聽了,一臉放心地微笑。「那就好。」
「少爺也髒了,該好好清洗,洗完了好去用膳。」說著就要去脫小少爺的褲子。
小少爺聽了臉色一變,忙阻止她。「不用了,我自己洗,你出去吧。」
「這怎麼行?向來都是我服侍少爺的。」
「不用了,你也累了,先去打理自己吧,我自己來就好。」
芙蓉先是一怔,瞧見小少爺尷尬的臉紅,她恍悟地噗哧一笑。「少爺害羞了?」
小少爺有些羞惱,板起面孔命令道︰「總之我自己洗,你迴避。」
芙蓉福了福,輕笑應著。「是,奴婢遵命。」接著退出門外,帶上門。
小少爺長大了呢,知道男女有別。從小到大,都是她伺候小少爺洗浴的,她不禁憶起從前,小少爺那時還小,漂亮又可愛,身上有哪一處她沒看過?想到以後不能幫他洗澡,她居然有著為娘的感嘆呢,唉!
她嘆了口氣,接著想到那個男人。現在還得想辦法解決那男人的事,其實不用小少爺提醒,她也想到了,若對方真有不軌意圖,他的確可以趁人之危對他們不利,但他沒有,不但幫他們解決馬車受困的問題,還一路護送他們進城。
想來,或許是她誤會他了,她回想他這一路的沉默,始終板著面孔,恐怕也是氣他們騙了他不告而別吧。
她想了想,決定找個機會跟他示好,把這事揭過去,且他既然追來,也沒對他們如何,這是不是表示他也不想計較?
她決定到時候堆起笑容,跟他好說歹說,他一個大男人,總不會跟個女人和小孩計較吧?
這時隔壁的房門突然打開,她下意識看過去,不期然與出來的男人打個照面。
只一眼,她便立即移開目光,迴避視線,但心中卻挺驚艷——住在隔璧的男人生得可真是高大好看。
誰知這個高大好看的男人卻突然向她走近,來到她面前站定,讓她狐疑地抬起臉,發現對方正居高臨下的盯著她。
她不禁退後一步,奇怪的回看對方。
「我餓了。」他說。
芙蓉有些見鬼地看他,心想你餓了關本姑娘什麼事?
對方見她不回答,那道粗黑的劍眉擰成了川字,有些咄咄逼人的質問。
「臭丫頭,聽見沒,我餓了,何時開飯?」
她瞪大眼。他居然罵他臭丫頭?他以為他是誰……咦?這眼神、這聲音……怎麼那麼像那個野蠻人?
芙蓉狐疑地打量他,最後驚訝的睜圓了一雙眼,不敢置信地指著他。
「壯士?」
「怎麼,不認得我了?」
當然不認得!原本散亂的頭發經過一番洗滌,雖然尚有幾分濕潤,但被好好的梳理過,簡單地系在腦後,不再像叢生的雜草。
他身上也換上她為他挑選的衣裳,那衣裳選用上好的布料所裁制,淺藍色的衣裳配上深藍色的衣領和腰帶,穿在他身上,少了蠻氣,卻多了幾分斯文儒雅。
最令她驚訝的是他的臉,下巴的鬍渣子已經剃淨,露出了整張臉,竟活脫脫是個俊朗英偉的男兒。
她呆呆地打量他,驚訝之餘,不禁深有感觸。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獸也要……
巫澈本就生得英偉,只不過比一般男子長得粗獷,不修邊幅時看起來十分野蠻,其實他也有不為人知細膩的一面。
就拿先前的事來說,當他回來發現馬車不在,門上留了字條說他們往北走,但他查過車轍足跡,就知道他們是往南走,故意跟他說相反的方向,不就是存心把他撇開嗎?
他當時火大的不想理會他們,不過一想到那搞丟的一萬兩、想到巫姜,他的怒火就熄滅了。巫薑的性子一向沉穩,很少真正動怒,不易生氣的人一旦真正發火是很可怕的,上回巫姜就氣得追了他三天要砍他,最後是他發毒誓一定想辦法湊到銀子,巫姜才沒砍死他。
若是交不了差,他可沒幾條命讓巫姜再砍。
財神爺跑了,他總得想辦法把錢追——不,是把人追回來。於是他立即施展輕功,循著車轍的痕跡而去,很快便追上他們,一路暗中跟著,果然逮著了機會。
馬車陷入泥濘中,那丫頭推了半天,弄得身上都沾滿泥巴也推不動車子,反倒逗得他在一旁嘿嘿竊笑。
瞧那丫頭苦惱的狼狽模樣,讓他消氣了不少,他看時機到了,再不走天色也晚,到時更麻煩,因此便站出來,很自然的把駕馬的活兒接過來,見他們也沒反對,他便成功地賴上他們了。
他原本很火大,不明白他們為何要撇下他逃走?直到適才在客棧發生的那一幕幕,他才猛然恍悟自己這副模樣有多嚇人。
不但店小二見了他要關門,其他人看他時的神色都帶著戒慎恐懼,莫怪之前那丫頭和小子會駕著馬車先逃。
為此,巫澈決定好好為自己平反一番。想他巫澈在萬花谷也是個萬人迷,雖然沒有巫嵐那麼會逗女人,但起碼也很受姑娘青睞的。
趁這個機會,他把自己從頭到腳好好打理一番。拿小刀把鬍子刮了,露出光清的下巴,再把全身的髒污洗去,梳理一頭亂發,破例係在腦後用皮繩打個結,再上這礙事不頂用的衣裳。經過一番梳理,好讓這丫頭睜大眼看清楚,他巫澈可不是什麼野蠻人。
果不其然,當他瞧見她眼中的呆愕和驚艷時,他感到非常滿意,但臉上依然保持著酷樣。
「看夠了沒?你還要盯著我看多久?」他道。
芙蓉被他一說,立即回神,辯稱道︰「我、我只是一時認不出你,所以覺得疑惑,才不是想盯著你。」她不禁感到一絲羞惱。不過就是洗過澡,人模人樣了點,她才沒盯著他呢,不過她心底的訝異的確是真。
剃去鬍子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哼道︰「那就好,你盯得太久,我還當你對我有意思呢。」
她又睜大眼瞪他,真的惱了。「是不是誰多看你一眼,你就當人家對你有意思?你也太給自己長臉了吧!」
他挑了挑眉。「原來你也知道這個道理,我不過多瞧了你一眼,你就當我對你有意思?」
芙蓉一噎,立時心虛地裝傻。「我哪有?」
「你沒有?」巫澈瞇起銳利的眼,哼了一聲,質問道︰「若非如此,你怎麼會不告而別,甚至還故意留字條告訴我相反的方向,不就是想撇開我嗎?」他一邊說,一邊咄咄逼人地上前。
芙蓉因為被拆穿不由自主地退後,顯得尷尬和心虛,但見他如些霸氣的質問,她也禁不住反駁。
「這也要怪你啊,誰叫你之前模樣太嚇人,一副土匪的樣子,莫說我,就連那客棧掌櫃和夥計見到你,也都嚇得要關門了。」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喔?原來如此,那麼我現在剃了鬍子,人也洗乾淨了,看起來如何?」
她點頭道︰「像個人樣,好多了。」
「我倒覺得這樣挺怪的,很醜。」
「才不呢,這樣好看多了。」
他立即抓住她的話。「原來你也認為我這樣好看哪。」
芙蓉一呆,突然發現自己上當了。「我不是——」
「行行行,你的贊美我接受了,不用不好意思,我曉得。既然誤會解開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放心吧,我還是會做你們的保鏢,護你們上路的。」
她一時語窒。這話聽起來有問題,雖說她也有意與他合作,但到頭來怎麼像是被強迫的?
好歹他們才是出錢的主人,這事得由他們說了算才對,她必須把主導權搶回來,更何況價碼還沒談攏呢。
「雖然誤會解開了,但是請你做保鏢這件事,咱們還未決定——」
「你說什麼?」他猛然欺近,這烈火般的氣勢將她震懾得往後退,直把她逼得背後抵住了牆。
芙蓉發現無路可退,想從旁邊閃過,卻被他橫插而來的手臂擋住,一左一右擋住她兩側,將她困在中間,而他身上彷彿獵豹般挾帶著懾人的氣場,聲調很輕,卻含著不容輕忽的威脅。
「我沒聽錯吧?要不要請我當保鏢之事,你居然說還未決定?」這一刻,他又化為那個粗蠻並帶著危險氣息的男人,彷彿下一刻就會吃了她。
「我們現在就來說道說道,當初提出要我當保鏢的是誰?是你們,把我哄騙來,卻又把我甩開的是誰?也是你們,這件事我姑且先不跟你計較,接下來我再問,趕走刺客的是誰?是我;把馬車從泥沼裡撈起,一路搬石頭、扛大樹的苦力活是誰做的?是我。到這時候,你居然跟我說,還、未、決、定?」
芙蓉屏住呼吸,瞪著他咫尺之距的臉龐,心跳如擂鼓。他俊凜的臉龐如此有氣勢,在她眼中放大,而他如獵豹般的眼鎖住她,令她不禁有些慌亂。
「你可不可以不要靠這麼近說話?」
「不行!」
她咬了咬唇,一時無措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偏這粗蠻的男人不知男女授受不親,靠得這麼近,若不是他此刻完全就是怒火中燒的樣子,她又要懷疑他是來輕薄她的。哪有人生氣時還用這種曖昧的姿勢,害她都無法思考了,萬一被別人看見,不誤會才怪。
為了讓他消氣、讓他快點離開,她只好趕忙哄他。「你急什麼?我家少爺說了,不會虧待你的……糟!有人來了,你快點讓開呀!」她焦急地推他。才說怕被別人看見,偏這時候有其他住宿的客人經過,見著他們,還好奇地指指點點,令她十分心焦。
她畢竟是個姑娘,臉皮薄,但她越急,巫澈就越故意困著她,因為他絲毫不怕被人看,同時因為這樣而逮著了她的弱點。
瞧她急成這樣,臉又這麼紅,他忽爾靈機一動,突然故意大聲道︰「你說過不會虧待我,也說好要等我的,但結果呢,居然背著我跟你家少爺跑了,把我當成什麼了?你捫心自問,對不對得起我?」
芙蓉瞪大眼,這下更是又氣又急又羞赧。「你快別說了,有別人在看呀!」
「那又如何?剛好,我來問問大家。」巫澈大聲對在場看熱鬧的人道︰「各位評評理,我冒著性命之危救她,又為她做牛做馬的,結果到頭來她居然想不認帳,這還有沒有天理?」
「太沒天良了。」
「是呀,怎麼能這樣呢?女人就該從一而終呀。」
「姑娘,這男人長得俊,又對你好,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說話的大嬸還忍不住盯著巫澈那張俊臉和挺拔結實的身材,一副可惜的模樣。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有的勸說,有的數落她,真把芙蓉搞得百口莫辯,一張臉紅得滴血。
什麼跟什麼呀,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好嗎?她覺得這誤會真的大了,眼看人越來越多,就怕到時一發不可收抬,她心一急,逼不得已,趕忙咬牙道︰「行了行了,就僱你當保鏢! 」
巫澈挑眉。「當真?你可別又騙我。」
她把牙一咬。「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樣行了吧?快點放我走。」
巫澈聽了,原本瞪人的雙眼立即有了笑意,他的手臂才收回,她立即逃也似的匆匆走人,而一旁的百姓還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巫澈咧開俊朗的笑容,對眾人拱手笑道,「多謝諸位,她已經答應我了。」
眾人紛紛恭喜他,終於得回美嬌娘,而巫潼也懶得解釋。反正他的目的達到了,總算逼得那個芙蓉丫頭給予承諾。
想到適才那丫頭緊張的樣子,他不禁感到好笑。這路上,那丫頭總是客氣有禮,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嘴上客套,心裡卻轉著小心思,適才難得看到她緊張無措的模樣,失了鎮定,總算讓他出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她臉紅的樣子真可愛,而她慌亂的模樣還真逗趣。
這時肚子傳來咕嚕嚕的聲音,巫澈不由得擰眉。他摸著肚子,這麼折騰一日,實在餓極了,不行,他得去找她要吃的,既然要雇用他來當保鏢,總得餵飽他吧。
他正要去找芙蓉那丫頭,卻見店小二匆勿跑來敲他的房門,他立即走過去。
「你找這裡頭的人甚麼事?」
店小二轉頭瞧他,見對方生得相貌英偉,氣度不凡,立即殷勤地招呼著。「回公子的話,小的是來通知裡頭住的鏢師開飯了。」說著又要去敲門。
巫澈一聽到開飯,眼楮都亮了,立即問︰「在哪兒開飯?」
店小二笑著答復。「在賞心亭,那兒被一位姑娘包下了,點了本店最貴的酒萊,要來招待這位鏢師。說到那位姑娘可真是個賞心悅目的美人兒,不過她家那位鏢師實在上不得檯面,長得實在嚇人。」
巫澈愣住,喔了一聲,好奇地問︰「真的很嚇人?」
店小二碎嘴的毛病又犯了,他正想找人說說,看這位公子相貌堂堂,又一臉趣味的問他,忍不住指了指那屋子,對他低聲道︰「那大塊頭一看就是個地痞流氓,說不定還當過盜匪,真不明白那姑娘為何要好酒好萊的招待他?依我看,點個饅頭配上酒肉打發他就行了。」
巫澈眼底蓄起邪氣,但臉上依舊帶笑。「喔,是嗎?」
店小二似是聊開了,一時心血來潮,看看四下無人,便又低聲對他道︰「適才有位公子向咱們打聽,他見那姑娘貌美,身邊又只有個小公子,人丁單薄,便想自告奮勇護送美人下江南,好讓那姑娘把鏢師給辭了。」
「喔?是嗎?」巫澈眼中積聚的邪氣更濃了。竟然有人不長眼的要跟他搶銀子?這可不行。「那人在哪裡?」
「那位公子已經去了賞心亭,等會兒有好戲可看了。」店小二似是唯恐天下不亂地偷笑著,卻不知眼前的人比他口中的地痞流氓有過之而無不及。
巫澈根本懶得與他多嗦,直接大掌一拍,就把店小二拍暈過去。他冷哼一聲,沉著臉,轉身大步朝賞心亭走去。
足足有三天的時間,巫姜沒有出現。
三天沒見到她,花子靳發現自己頗為掛心她的安危,他猜測她是否改變主意離開了?若是離開了還好,就怕是她遇到麻煩,被人逮住。
他正為擔心她的安危而顯得有些心煩時,座下突然有了動靜,一人從下頭鑽了出來,正是巫姜。
「前方有埋伏,估計二十多人,摀住口鼻,閉氣。」她長話短說,丟給他一塊沾濕的怕子,便又打算走人。
花子靳想也不想地伸手就是一揪,把她從座下拎了出來。
他人高馬大,力氣也大,拎她就像拎小雞似的,輕而易舉。
「你這幾日去哪了?」他沉聲質問,沒見到人就算了,見到人還不著審問一番?想他這三日可是累積了滿肚子不悅,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走就沒消沒息的,令他十分不滿。
巫姜也是滿腹怨氣,他不問就算了,他一問,她便朝他發火。
「這全要怪你那手下乾的好事!」
花子靳怔住,立即問︰「怎麼回事?」
他此刻正抓著她,加上兩人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就為了避免驚動外頭的官兵,所以兩人靠得很近,他的臉幾乎貼在她側臉上。
巫姜早就習以為常,也覺得這樣說話方便,便不以為意,只想將滿腹不悅向他控訴。
「我去找你那個師爺收帳,卻不料被你其中一名手下刁難。」她火大地道。
花子靳好奇地問︰「誰刁難你?」
「長得一副棺材瞼,不說話時活似別人欠他錢,一開口嘴巴比糞坑還臭。」
花子靳愣住,想了下,對她道︰「你說的是無彥?」
巫姜也想了下,記得其他好像叫那人高無彥,憤恨道︰「就是他!」
花子靳手下有兩位得力的副將,一個是鐘佐,為人圓滑,另一人便是高無彥,他向來寡言不理人,說話確是直了些。
他又想到她對無彥的形容,覺得十分貼切,禁不住感到好笑。
「無彥雖然說話刻薄些,人卻是極講義氣,他怎麼刁難你了?」
巫姜將過程述說一遍。那姓高的毀了她的老鼠斑,害她足足氣了三日,又在這三日想辦法把老鼠斑修好,可惜已經不能用了,就算把老鼠斑硬貼回臉上,也會被人看出是假的。
花子靳早知她不是女yin魔,也始終沒去在意她臉上的老鼠斑是真是假,但這回聽到高無彥撕她臉上的老鼠斑,不禁好奇她到底長什麼模樣?
「你現在臉上沒有老鼠斑?」她說了那麼多,而他的注意力全在她這句話上。
巫姜火大的反問︰「斑都壞了怎麼黏回去?那可是花了我五十兩特地找人做的,你得賠給我!」
他立即毫不猶豫地點。「行。不過你得讓我看看,你臉上是不是真的沒斑了,好證明你沒誆我的銀子。」
巫正在氣頭上,聞言更火大了。「誰誆你銀子,我可是回來跟你明算帳的。」
「算帳都要看賬目的,我手下做錯的事,我自然會負責,但你得給我看賬目,看過了,一個子兒都不會少給你,我還可以多被你五十兩,湊成一百兩,當成是陪罪的慰問金。」
巫薑一聽,眼楮立即亮了。花子靳這人說話爽快,若不給,他就不會給,同意給了,他也絕不嗦。
多賺五十兩不無小補,於是她答應了,把臉上的蒙布拿下來,露出「賬目」給他瞧,甚至控訴自己的委屈。
「你那手下有夠粗魯,硬生生的給我扯下,當時疼得我想殺人,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花子靳直直地盯住她,看似依然平靜,但那雙墨眸裡的星點瑩光卻分外璀燦,又似望不見底的汪洋深海,將她的美貌映照在亮瞳裡。
他伸手輕抬著她的下巴,仔細打量。「還疼嗎?」在瞧見她臉上泛紅的肌膚時,低啞的嗓音多了幾分心疼。
「你試試被人拔胳肢窩的毛,看看能疼多久!」
她的比喻令他忍不住失笑,偏偏她還用如此嚴肅的表情和語氣,很認真地說給他聽,看來她是真的氣得不輕。
他斂下眉眼,眸底透著柔光,說話也輕柔幾許。「我會寫手諭給你帶著,告誡手下不再刁難你。你別氣了,我會讓劉師爺拿藥給你,塗在臉上,好好養著。」
「不必了,我自己有藥,今日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他神色轉為嚴肅,沉聲叮囑。「出去時,用布把臉掩嚴實點,莫讓人看見了,知道嗎?」
她輕哼。「這還用得著你說?」說完又把布蒙在臉上係好,接著突然想起什麼,對他氣罵,「被你一攪,差點忘了正事,前頭有埋伏呢,你一點都不怕?」
他笑得淡然。「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是你,待在這裡別出去,交給崔大人對付。」
「那可不行,有好戲看呢,待在這裡,什麼都瞧不見。」說完也不理他,逕自要往底下鑽,又被他給抓住。
她抬頭,露出的那對美眸直瞪著他,向他無聲地抗議。
花子靳定定瞧著她,最後鬆了手,低聲囑咐。「你自己小心,顧好自己。」
「知道了。」她翻了下白眼,心想這男人怎麼變得婆婆媽媽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更何況那埋伏對付的是他,又不是她。
待她走後,花子靳拿起她留下給他用來捂口鼻的帕子,盯著上頭的圖樣。上面繡的不是一般姑娘喜歡的花鳥或鬆竹,而是一隻老鷹獵殺飛禽的圖案,他看了再度失笑。
隔了一刻,果然聽見外頭傳來喊殺聲,伏兵偷襲,並施放迷煙,他將繡帕放在鼻下,什麼味道都沒有留下,像她一樣,來無影,去無蹤,讓人不自覺地記掛。
崔大人的人馬不愧是精兵,對於偷襲的應變能力強,眾兵迅速蒙上黑布,掩住口鼻,與伏兵對戰,而馬大人的兵就沒這麼沉穩了,震驚之下匆匆應敵,好幾個官兵中了迷煙,直接倒地。
在激烈的交戰後,最後終於打跑了伏兵,崔大人讓官兵就地重整,檢查傷亡,讓手下記錄下來,等著用飛鴿傳書,把受襲的消息送回京城。
他來到車門前,恭敬地低聲道︰「刺客已打跑,將軍受驚了。」
「崔大人辛苦了。」車裡傳來花子靳沉穩有力的聲音。
崔大人本是藉由說話故意試探,聽到這丹田有力的聲嗓,便知他未吸入迷煙,心中暗暗吃驚。這個威遠將軍果然不簡單,看不到外頭的狀況,竟也能及時應變。
「哪裡,保護將軍是在下的職責。」崔大人客套了下,便回身命令眾人整裝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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