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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平民皇子(千年套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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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0: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寄秋 - 平民皇子(千年套書)

殘忍如果是必要的,他毫不猶豫,
犧牲如果是必然的,他絕不手軟,
但,他在春風般的笑裡遲疑了……
她手中的月光石是他重回家園的關鍵,他誓在必得,
他送了滿車的花討她歡心,她在門口擺攤賣了,
星級餐廳的頂級料理,她吃光了卻說兩人沒有很熟,
那他把她「吃」了,這樣夠熟了吧!至於月光石……
她笑著說:「啊,我好像忘記擺哪了……」
笑是很簡單的,如果忘了哭,
幸福是很簡單的,如果忘了痛,
但,她卻忘了簡單的,記得不該記的……
她很缺錢嗎?答案等於她是女人嗎?廢話!
所以有免錢的金主兼司機兼牛郎兼……反正很好用的男人,
她當然是涎著笑臉大喊歡迎光臨,不過,他怎麼沒說清楚,
其實,她才是穩賠不賺、被利用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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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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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1: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蘭妃、蘭妃,你快從秘道離開,我來斷後,再不走就太遲了。”

  天生異象,星月暗淡,月色血紅的高掛天龍皇朝上空,如同一把鋒利的彎刀橫過半個皇宮,帶來詭異的氣氛和死亡氣息。

  那夜,是寒冷的。

  狂風大起,樹影搖晃劇烈得仿佛要被連根拔起,正值壯年的金身真龍臥病不起,群臣嬪妃齊聚宮殿外,憂心帝身恐有大難。

  宮內彌漫一股緊張氣氛,宮外預測天機的四名巫女窺見天象,護主心切的闖入帝王最寵愛的蘭妃居所,意圖以一己之力扭轉既定的天命。

  蘭妃,年十七時即入宮為妃,如今已芳華三十,雪膚冰肌,容貌不減當年,始終是聖上最深愛的女子,一度欲立為後獨寵一人。

  可惜皇后為當朝宰相之女,廢後另立新後之舉引發諸大臣力諫阻止而作罷,然而此事並未就此善罷甘休,還因此鑄下今日的禍根,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女人不生妒恨,甘願將丈夫讓予他人?

  “舞衣,幫我照顧三皇子吧!別讓他心懷仇恨為我報仇,一切都是命呀!我們不能逆天而行。”能遇到今生所愛的男子,她已經很滿足了。

  “天女……”

  輕舉蔥白柔荑,臉色平靜的蘭妃溫柔的說道:“別再喊我天女了,一旦失去聖潔的童貞,護國天女的力量也隨之消失,我現在和凡人百姓沒兩樣,沒辦法再為家國盡心盡力了。”

  她的語氣中有一絲遺憾,卻有更多的滿足,清妍臉龐上漾著溫笑,不後悔自己所做的選擇。

  天龍皇朝歷任護國天女皆須保有處子之身,直至死亡都不得與男子親近。

  但是出生帝王之家的蘭妃乃是七王爺長女,受封為雪姬公主,在異能尚未啟發前,與當今聖上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小愛侶,情根早已種下。

  而後雖然被迫分開了,可新皇一上任便獨排眾議,硬是納天女為妃,無視歷朝禮法,因此蘭妃在宮中的地位頗受爭議。

  “天女……蘭妃,舞衣求你了,你已經夠委屈了,不要再忍耐退讓,皇后佈局已久,她容不下你呀!”尤其是皇上意欲立三皇子為太子,對處心積慮為子鋪路的皇后更是一大威脅。

  “帝王多後妃本是常事,可哪個妻子真能度量寬廣得足以接納其他女人佔據丈夫心中自個原有的位置,我和皇上都欠了她,是該還的。”多情亦無情,空燭獨垂淚。

  “是她欠了你才是,明明一開始皇上就是屬意你為正妃,是宰相大人進了讒言,讓自己的女兒取代你入宮,並拱她為後。”她不敢說先皇昏昧,錯點鴛鴦譜,但是硬生生地拆散一對有情人,任誰也不忍心。

  皇后是成了後宮之首,可是無法令皇上心生憐愛,即使生育了兩名皇子,在皇上眼中仍是破壞他娶心愛女子為妻的禍首,在一知她懷有二皇子之際便不再寵倖於她,形同被打入冷宮。

  或許是有些刻意的懲罰吧!除了蘭妃外,聖上還納了皇后身邊服侍的宮女為嬪,每回國宴上,那名妃子便代替不出席的蘭妃坐在他身側,不時調笑、餵食,讓身為國母的皇后飽受冷落,倍感屈辱。

  “天女的責任是保國護民,我忤逆了上天賜予的能力便是不該,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不必為我感到惋惜。”有個愛她的男人,以及聰慧過人的兒子,老天待她不薄了。

  “蘭妃,你怎麼狠得下心……”巫女夜舞衣噙著淚,低視已具帝王相的幼主。

  三皇子才十二歲呀!正是需要娘親教導的年紀,他日非凡成就就依賴她一雙素手牽成。

  “皇兒,你怕不怕?”蘭妃笑著問她唯一的愛兒,面容含著訣別的慈輝。

  相貌清朗的錦衣少年堅定地搖頭,“孩兒不怕,母妃不必為我擔憂。”

  “好,我的好孩兒,跟著舞衣姊姊離開,千萬別回頭,你的未來在另一個世界。”

  好好地活下去,我的兒呀!

  雖已失去觀天象、知天命的能力,但深受聖寵的蘭妃仍保有天女的尊榮,她微微地攤開手,手心向上微照著月光,一道暈黃色光芒從手心射出,貼滿白玉的壁面上竟出現人高的七彩炫洞。

  快走、快走。她用眼神催促著。

  三皇子回過頭,拜別母妃,沒有二話地走入洞內,光彩隱去了他的身影,也帶走皇子的尊貴。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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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古物筆記:

  周昉遺世之作“秋遊圖”入手!

  這幅畫作依舊沿襲其一貫畫風“穠麗豐肥”,在黑市價格喊破千萬美金,此回以一千一百萬美金得手,預估轉手可得四百萬美金。

  關爺十分欣慰我能從艾利斯這個國際知名收藏家手中得到它,除了這是我第一次獨當一面完成的案子外,“秋遊圖”真偽向來爭議不斷,我卻能一口斷定這幅是真,關爺一直詢問我何以如此篤定,我總不能告訴他,這幅畫是我親眼看他畫下的吧,世人皆以為畫中女子是當朝貴族女子,這世界上大概只有我知情,其實那是我朝巫女……

  轉手之前,該讓夜姨看一眼嗎?還是不吧,能找到回家的路,還需睹畫思故土嗎?

  題外話,這時代女人轉變得還真多,講求什麼女性主義、經濟獨立,甚至性開放,可笑!女人本是男人的附屬品,想將男人當玩物這個時代的男人真可憐,縱容女子至此。

  當然,我是例外,因為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叮叮噹當,叮叮噹當,叮叮噹當……

  似遠又似近,清脆的鈴鐺聲響亮著,很輕、很低地,像是晨起的微風,貪戀黃鸝鳥兒一身的鮮黃,輕輕地偷吻亮麗鳥羽。

  叮叮噹當,叮叮噹當,叮叮噹當……

  多麼清脆悅耳呀!一聲一聲鑽進酣熟的夢鄉中,驚醒鳥雀齊飛,萬獸賓士,急湍的溪流在一瞬間幻化為平靜綠湖,不生漣漪得猶如化外秘境。

  風,吹開雪白蕾絲邊落地窗簾,因歲月而微微褪色的紅檜地板灑上一層淡金色陽光,隨著時間慢慢推進,射向與古樸環境極不搭軋的四腳銅床,極其夢幻式的垂吊紗帳映著一絲綺麗。

  叮叮噹,叮叮噹,一隻指形優美的皙白小手先伸出隆起的被褥,繼而是春光大現的雪嫩長腿,一個翻身,若隱若現的如玉美背盡入眼簾,除了叫人歎息的雞窩頭外,無疑是引人心跳加快的美景。

  “哎喲!”

  砰!

  如同以往,睡癖極差的季雙月總是在落地聲中起床,不管床有多大,她一樣有辦法往下翻,然後在疼痛中清醒。

  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她一邊打著哈欠,抓散亂的發,一邊走向盥洗室,一日之計在於晨,忙碌的超時工作又要開始了。

  “爺爺早。”

  依照慣例,她第一眼見到的一定是衣著整齊,一臉嚴肅的“前”一家之主。

  “都幾點了,還早!你愛賴床的毛病再不改一改,將來有你的苦頭吃,早睡早起才是人生根本,人要自製,不能放縱……”

  季雙月呻吟地舉起手,細眉皺成一條線。“爺,你不要一大早就念我嘛!人家昨天喝太多了,頭很痛。”

  “女孩子喝什麼酒?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德行,也敢喝酒,要是把肝喝出問題,我看你怎麼辦。”真是地,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行動不便的老人家拄著彎頭拐杖,氣呼呼地瞪著不知自愛的孫女,嚴厲的眼神中飽含關懷和心疼,以及因自身老邁而拖累她的內疚。

  季家原本是地方望族,全盛時期曾擁有附近三十幾甲地、店面百來間,財富多到用手捧都捧不住,富貴世世代代。

  可惜子孫不肖,在過慣了奢靡生活而不懂守成的道理,不知奮發向上為這個家累積財富,反而一個個比爛、比誰會花錢,百年基業就這麼迅速被掏光,金山銀山轉眼成空。

  偏偏這些好吃懶做的子子孫孫還自以為好運永遠用不完,祖蔭鴻天,自視甚高又好高騖遠,不甘於貧窮,硬是要賣地的賣地,抵押祖產的抵押祖產,認為能一舉翻身的下膽投資,開設公司,把最後一點老本也揮霍殆盡,只留下一堆債務。

  原本天價數字的債務不會落在季雙月頭上,可是分完家產的叔伯們仍打著老家的主意,甚至是她父親也一度偷走地契想變賣,但是那是祖先唯一寄身的地方,為了保有爺爺僅存的寄託,她光著腳丫追上父親,並在一群橫眉豎眼放高利貸的黑道份子前搶回,咬著牙承擔起她這個年紀扛不起的重擔。

  “我喝的不是酒,是咖啡啦!”她又不是笨蛋,人家隨便哄兩句便黃湯下肚。

  誰說酒後失身最自然,她才不便宜那群豺狼虎豹,想從她身上占點好處是不可能的事,她把門兒和窗子都關得緊緊地,看哪個賊禿子敢亂爬。

  “咖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體質跟別人不一樣,人家是越喝越清醒,我呢,不論是咖啡或茶,喝得越多越想睡……啊!君瑋,早呀!”好賞心悅目,她家的小號美形少男。

  “早,姊。”一臉靦 的男孩笑著打招呼,手裡還拿著鍋鏟。

  “好香喔!寶貝,今天吃什麼?”她聞到蛋香和培根味,腸胃開始咕嚕咕嚕地鬧餓荒。

  季君瑋立即臉紅的推推老愛抱著他磨蹭的大姊。“不要叫我寶貝啦!很丟臉耶!”

  “哪裡丟臉了?去問問老街坊們,誰不曉得你季君瑋是我季雙月的寶貝弟弟,誰敢笑話你了!”她可是愛死這個白瓷捏成的小弟,不僅人長得可口還十項全能,功課一流,人緣好,清掃、煮飯、打理家務樣樣都難不倒他。

  “姊,不要再抱著我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早熟的季君瑋彆扭地直嚷嚷,閃避著身後老愛鬧他的女人。

  “嗟!明明是矮不隆咚的小鬼,個頭還沒我高呢!想當大人還早得很,多喝幾年奶再說。”也不想想他的尿片是她換的,毛沒長齊就想飛。

  “大姊……”他漲紅臉。

  “哎呀!害羞個什麼勁,大姊又不是外人,抱一下有什麼關係?小時候沒我抱著還不肯睡呢!”白嫩嫩的皮膚怎麼曬都曬不黑,真好。

  “大姊,你再這樣我就不弄早餐給你吃。”他威脅著,模樣認真。

  季雙月乾笑地收回想掐他臉的手,討好地低聲下氣,“好啦!大姊不逼你,餓死姊姊會被雷公打死,你要認命點,做好廚房的工作。”

  “大姊,我只有十歲。”他沒好氣地斜睨,大姊偷吃肉的樣子真的比他還像小孩子。

  “那又怎樣?”她揚起下巴,一點也不覺愧疚。

  看著大姊不以為然的神情,季君瑋也拿她沒轍。“大姊,你快遲到了。”

  “遲到?”季雙月看了一眼掛在牆上快壽終正寢的老鐘,臉色一變的大叫,“啊—你怎麼沒叫我起床?你想害我被扣錢呀!”

  “我喊了三次。”

  “三次?”

  年高德劭的季蒼山本應負起全家生計,沒有責任感的兒子及媳婦從來就不是一對好父母,除了吃喝玩樂及揮霍成性外一無長才,最後還把命玩掉,但他雙腿膝關節退化,走路都快成問題了,根本別提外出工作的可能性。

  而十五歲便開始打工養活自己的季雙月才是家裡經濟的來源,舉凡抄筆記、參加各項比賽,林林總總有錢賺的事她一向不落人後,一直到今年二十三歲了,仍不放過賺錢機會,身兼數職好早一點還清債務。

  但是,這個家真正操勞的是身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季小弟,打從他發現若不及早自立自強那天起,自己總一天會死在垃圾堆裡,死因是臭死、餓死,更甚者是慘遭“毒殺”—原因是某天睡眠不足的大姊正在燉煮一鍋肉,而鍋裡多了一隻死老鼠和抹布。

  為了想多活幾年,他不認命都不行,即使並非份內之事,他還是厚著臉皮向鄰家大嬸詢問如何做菜、打掃,義無反顧地成為任勞任怨的小男傭。

  “姊,你不要太累了,早點回家,錢要賺,身子也要顧好……”看她累得一沾床就睡得不省人事,他心裡很不忍心。

  季雙月邊喝牛奶邊往他頭上一壓。“小老頭,少嘮嘮叨叨了,你給我讀好書就成了,其他事輪不到你來管。”

  “那我可以管吧!”略顯蒼老的聲音說道。

  “爺,你是老大,當然能管,可是我快來不及了,先出門了。”她撒嬌地在老人家頰上親了一下,跳著穿上高跟鞋往外奔。

  十、九、八、七、六、五……

  老舊的紗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日式二樓半建築的主樑微微一震,灑下些許白蟻蛀過的碎木屑,陽光偏射,形成朦朧的光影。

  一家三口居住的房舍真的很老很老了,聽說建造在清末年間,因此稱為“老家”名副其實,他們也只剩下這處看似鬼屋的家產,藉以遮風避雨。

  木門內裡被留下的祖孫倆望著那扇搖搖晃晃的門板,對望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等著前方那道人影又往回沖。

  四、三、二、一。

  “啊!我的便當呢?快給我。”

  早就準備好了的季君瑋遞出一個粉紫色餐袋,沉甸甸的餐盒便是季雙月的午餐。

  她搶了就跑,可是—

  不到一分鐘,氣喘吁吁的女人又一把推開門,腳步急迫的跑向房間,拎起了她的化妝箱又匆匆往外跑,神色緊張。

  如此來回好幾次,丟三落四,簡直叫人看傻眼了。

  不過在季家,這種情形早就見怪不怪了,忙到沒時間戀愛的季雙月不是生性迷糊,其實她還滿精明的,只是裝在腦子裡的東西太多了,無法專心一致,才會不時出點小狀況。

  “沖呀!小紅妹,別跟他們客氣,塞車算什麼,咱們是大都會裡為謀生而衝刺的小尖兵,誰也不能超越我們。”

  一輛色彩鮮豔的紅色淑女車穿梭在拼磚人行道上,把手上的車鈴鈴鈴地響個不停,為了節省油價居高不下的油錢,她放棄耗油的老爺車,改以單車當交通工具。

  這也是她常常遲到的原因之一,騎腳踏車至少要比平時早半個小時起床,不過在車流量多時,腳踏車就能發揮它便利的功能,就算小小得僅能容人通過的車縫也能鑽,讓她免于塞車之苦。

  “一定趕得及,只要下個街口左彎,然後繞過緹芙麵包……”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從事整體造型工作的季雙月也不例外,她邊踩踏板邊念著,還能對著店家的玻璃窗撩撩發,撫平衣服上的皺折,順便看看自己充滿朝氣的美顏。

  月眉彎彎,兩眼有神,鼻頭不塌也不挺,很有個性,嘴唇上薄下厚,圓圓的蘋果臉,上揚的嘴角十分甜美,笑起來還帶了點喜氣。

  就是這點喜氣為她帶來生意,不少貴夫人、阿嬤級的大富婆就愛點名由她服務,加上手巧嘴甜,論件計酬的她可是非常搶手。

  她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一個星期中有幾天固定幾小時在某些店為特定客人做造型,由店主抽成,大部份時間則外出到府服務。

  當然後者賺得比較多,客人給錢大方,有時還有小費,但是收入不定,較為耗時,因此她需要有穩固的進帳,以免斷炊。

  說起來,她也不是太自戀,從事的行業讓她比一般人更注重外表,形象的塑造是專業的象徵,自己就是個活廣告,想要別人信賴你的技術,首先要展現美的一面。

  驀地,一陣微風輕拂她向來自傲的亮麗黑髮,得意的唇畔才一勾起,就見她突然瞠大眼,瞪著櫥窗倒影,尖聲一叫—

  “啊!我的耳環—”

  那是核桃造型的耳環,原本是純銀色,不知流傳了幾代,氧化成銅褐色,叮噹叮噹清脆地響著,微帶一絲魔性的神秘感。

  但這不是重點,而是它變成……黑色

  “完了、完了,又有倒楣事要降臨在我身上,恩主公的符令不靈了啦!”

  不行、不行,一定要先到廟裡拜拜,以防萬一,她可不想再出事了。

  念頭一起,季雙月想都沒想地將把手一轉,車頭微彎九十度角,誰知—

  鏗榔!

  紅豔的腳踏車連同主人倒向人行道,散落一地的生財工具燦亮地刺眼,活潑的陽光在瞬間凝結。

  這是一對富有神奇傳說的核桃耳環,是小時候長輩送的生日禮物,平時看來和一般飾品無異,不過神奇的是,一旦有壞事即將發生便會轉為黑色,表示有惡運上門,小心提防。

  反之若出現粉紅色,那便是有好事要來了。

  但是,耳環是黑的,看來眼前出現的絕對是壞事了。

  此時,出現一個剛從古董店走出來,滿臉鐵青的男子,他眼中冷厲的怒意不難解讀,而且相當傲慢地睨視倒在地上的季雙月。

  看到有人跌倒,通常第一個動作是先向前將其扶起,再來論對錯,但關天雲沒有,一動也不動地冷著一張臉,由著膝蓋破皮流血的冒失者慢慢爬起,呼天搶地地搶救在他看來廉價到不屑一顧的眉筆、發剪、唇膏等。

  “你、你、你,你看什麼看!撞到人還不扶人一把,你眼睛瞎了呀!還是肢體殘障,直挺挺地站得像個死人,你以為這年頭還有收屍大隊沿路收屍體嗎?”

  可惡,痛死了,她的腿大概快斷了,這筆醫藥費非從他身上挖不可。

  “是我撞你的嗎?”分明惡人先告狀。

  低沉的嗓音帶著一股醇酒的味道,聲音雖低卻十分厚實,仿佛地底的龍發出低吼,厚重而充滿威脅性,以及一絲絲不太能確定的威儀。

  乍聽之下,季雙月感覺有股穿透力刺入了心底,她微微顫慄了一下,雙肩往內縮一點點,不自覺的有想逃的衝動。

  可是一看到碎了的染髮劑瓶子,一組五千元限量的夏日斂光眼影摔得稀巴爛,那種被刮了一層皮的心痛感油然而生,那些全是錢錢錢?!她省吃儉用忍痛買下的奢侈品,怎能容得他人糟蹋?

  一思及此,惡膽向兩側橫,黑又亮的明眸瞪大,氣到顫抖的食指直指罪魁禍首。

  “撞了人還想不認帳呀!你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男人?瞧瞧你做了什麼好事,你要敢賴,我天涯海角也要追殺你到死為止。”

  怕了吧!害怕就趕緊拿出誠意賠償,她大人有大量,絕對會看在鈔票份上原諒他的冒失。

  “追殺我?”憑她

  神色冷傲的關天雲眼含譏誚,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要小看女人,這方圓十條街是我的地盤,我隨便 喝兩聲,包管你下輩子瘸著走。”她才不……不怕他……

  一見人家目一沉,有點小卒仔的季雙月稍微退了一小步,口水直咽。

  “我等著。”他一臉諷色,鄙視著她。

  “等、等著……”得理不饒人的氣勢正在消退中,她口幹地抿抿唇。

  真要命,她怎會遇上這種氣勢囂張的男人,感覺有些恐怖,瞧他活像得天下的秦始皇,不可一世地高高在上,眼中看不到匍匐腳底的螻蟻小民。

  說實在的,還滿吸引人的,若是他臉上能多點笑容,別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說不定她會對他多些好感,不小心就愛上他。

  季雙月不算是令人一見便驚豔的大美女,但起碼長相清秀,五官分明,怎麼說也有中上之姿,是那種耐看型的鄰家女孩,非常有老人緣和深受小孩子喜愛,不論走到哪裡都吃得開。

  只是她性格上的小缺陷怕是改不了,長久以來的家庭負債讓她養成貪小便宜的習性,以致和錢有關的事都看得相當重,誰敢從她身上訛一塊錢,她都會抄起傢伙和人家拚命,在所不惜。

  “我……我警告你,別以為你塊頭大就……就想欺……欺負人,我……我不怕你。”她越說越心虛,在一雙冷冽黑眸盯視下,兩腳不由得打顫。

  不怕、不怕,不過是一個比她高,比她壯,看起來也比她孔武有力的……呃,男人罷了,光天化日之下,她就不信他敢欺淩老弱婦孺。

  “不怕最好。”關天雲兩眼直視著她,眼底射出不耐煩的恥笑。

  “我……我怕你幹麼,你不要想……想逃避責任……,該賠的還是要賠,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她指著散落一地的生財工具,聲音大了些。

  “賠?”目中含譏的冷笑,一腳踩碎她最心愛的唇蜜,口氣轉為寒冽。“你認為你賠得起我的損失嗎?要不要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我?”順著他視線偏頭一瞧,她這才發現地上多一堆花紋甚美的瓷片。

  她暗忖,在它尚未碎成碎片前,應該是只不錯的花瓶,用來插花剛剛好,爺爺老嫌家裡的水瓶太俗氣,襯不出花的嬌豔。

  不過,哪來閒錢買花,她都嘛路邊的野花芒草摘一摘,東拼西湊捆成一束花,能上得了 面才怪,純粹自娛,誰管他品味好不好。

  “宋朝的青花瓷,目前市場的喊價高達五百六十萬,且價格正節節高升中,看你是要付現還是開支票,我都可以接受。”他是個古董鑒定商,絕不做賠本生意。

  關天雲的神情是冷酷的,近乎漠然,他以高不可攀的姿態冷冷一視,瞳孔中散發渾然天成的狂傲霸氣。

  “宋朝的……青……青花瓷……”她頓時腦子一陣暈眩,七位數的阿拉伯數字不停在眼前打轉。

  五……五百六十萬

  “錢付好後,看在‘客戶’的份上,我會立即為你打包,送到你手上。”顧客至上。

  差點腳軟的季雙月冷吸了口氣,手腳乍冷乍寒。“我……我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笨女人,你別想隨便拿個破花瓶就想唬弄我,想當土匪怎不去搶銀行,保證你要多少有多少。”

  她滿腦子想著,完了,完了,那堆“垃圾”看起來好像是真的,她這點小家當雖然也不便宜,可是和宋朝的古董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把她賣了也賠不起,更別提她還有一身的債務要還。

  裝死吧!硬跟他拗,反正他也提不出證據證明這些碎瓷片古董還能當什麼,已經碎了嘛!那就不值錢了。

  “你仔細看看我身後這間是什麼店。”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女人沒幾人,有勇無謀。

  “什麼店,不就是‘珍奇稀愛古玩店’,專賣古董……古董”她抬起頭,順著店名念,繼而睜大眼,抽氣聲大得連自己都嚇一跳。

  “裡頭的老闆可以證明我所言不假,如果你想看古物鑒定書,我也不會吝嗇的藏私,左上角的監視器明白記錄下孰是孰非的過程,或許你有興趣到警局走一趟?”他尚有空閒陪她玩一玩。

  “哇!魔……魔神仔”太……太神了吧!居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一心想從賠償金額拉平今日損失的季雙月真的要暈了,氣焰全消地像只受驚的小白兔,臉色一下子白了幾分,緊咬著下唇提防他突然撲過來,捉著她的雙手就要她付錢。

  其實她也不是奸詐狡猾之徒,心思還算單純,為了三餐生計才變得世故,凡事愛計算,因此心中藏的事仍會常表露在臉上,根本瞞不了人,稍有在社會打滾的人士都能一眼看穿。

  “你說什麼?”摸身?她又想到什麼鬼點子想誣陷他,這種不豔不美的貨色他連碰她一下都覺得懶。

  瞧他不屑又嫌棄的眼神,不曉得自己說錯什麼的季雙月也不怎麼高興,衝動的喊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一刀砍死我,閻王殿上你討債去吧!”

  應付過太多債主,她學會了態度要強硬些,才不會被人吃得死死的,連翻身都不能。

  “你以為我不敢?”一身狂肆氣息的關天雲往前一站,氣勢逼人,懾人魂魄。

  “我……我沒有說你不敢……”她馬上身段矮了半截,唯唯諾諾地少了據理力爭的氣魄。“我……我是說我腿軟,你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被他嚇的。

  “要我扶你?”她有那麼嬌貴嗎?敢要他紆尊降貴地攙扶。

  “我腳痛嘛!你沒瞧見我膝蓋在流血,你要是不扶我,我痛都痛死了,哪有力氣去領錢還你。”她故意大聲嚷嚷,仿佛要讓所有路人聽聽他有多狠心,居然對受傷的人置之不理。

  眉頭微擰的關天雲低瞟那抹殷紅,一絲不愉快的回憶一閃而過。“我想你還沒脆弱到連站立的能力都喪失。”

  雖然他很想漠視她自己造成的傷口,可是仍臉色傲慢地走上前,身一低,將人像只小鳥似地拎起,舉止輕慢地想將她順手甩出。

  不過社會的亂象層出不窮,源自好事做不得,他很快就後侮了。

  “哼!想要我賠錢,你門兒都沒有,我季雙月可不是好欺負的。”

  “恩將仇報”的她不僅不知感激,反而在站穩後往他足陘最痛的一點踢過去,再取出防狼噴劑朝人家雙眼一噴,趁勢扶起車頭微歪的腳踏車趕緊開溜。

  五百多萬耶!當她有錢沒處花呀!誰敢挖她的肉、喝她的血,她鐵定不客氣地給他死,管他什麼仁義道德、禮義廉恥。

  她還跑很快,一溜煙就不見蹤影,等低咒不已的關天雲恢復正常視力時,沒膽承擔的小女人早就不曉得鑽到哪條小巷子去了。

  好,季雙月是吧!山水有相逢,他總有一天逮到人的。

  忽地,一張掉落地面,設計精美的名片引起他的注意力,手一伸,拾起,見到燙金的字樣他抿緊的薄唇冷冷勾起,露出嗜血的殘酷。

  水漾美體中心。

  “雲,你在看什麼?這麼聚精會神。”不過是一張名片罷了,會比她好看嗎?

  一陣濃郁的香水味撲鼻而來,繼而是柔若無骨的藕臂往他肩上攀,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嗲著媚音,粉妝豔麗的嬌美女子熱吻一送。

  “我說過不要把你的口紅印留在我臉上。”關天雲態度疏離的偏過頭,讓女伴熱情的吻落在喉結上。

  “人家愛你嘛!不想你被別的女人搶走。”她微露不滿,緊緊地摟著他宣示主權。

  我可不只你一個女人。他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一向把女人視為玩物的他從不對任何一人付出真心,在他眼中,她們全是供他取樂的女奴,能得他寵倖是她們的福氣。

  盯著那張畫了一個女人臉型側面的名片,他唇線勾得更高,似笑非笑地輕摟女伴。

  “凱薩琳,你該換個髮型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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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1: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古物筆記:

  宋朝景德年間的青花瓷入手!

  陳老開價七百萬,我以答應為其下個月即將舉辦的書法個展提款為條件,成功以八折價讓他割愛。

  方秘書說,以我在古董鑒賞界的名氣,賣陳老這個面子算是讓他撿到便宜了。我不置可否,預估在下次拍賣會轉手,價錢有漲五成的空間。

  然而它對於我的價值,不在於它美麗的色澤及龐大利益,收集它,只是因為它酷似我幼時打破的一個花瓶,我還記得不慎被割傷手,眾宮人慌忙的奔走的樣子,母親擔心的趕來探視……往事如煙,渺渺茫茫,何時,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呢?

  青花瓷被個女人給毀了!看來,我跟青花瓷真是無緣,千年前打破一個,千年後亦複如此,不過,那女人別以為我會這樣就算了,我不是這個時代所謂的新好男人,該是我的,我定會索取回來!

  “唐太太,你的氣色越來越好了,今天的妝你還滿意嗎?我特地用玫瑰色系為你上妝,你瞧瞧是不是多了幾分時下流行的時尚感?”

  立體彩妝一上,一張平凡無奇、略顯臃腫的風橘臉立即顯得神采奕奕,肉肉的臉頰變成瘦削的鵝蛋臉,鼻樑兩側的黑斑巧妙地被遮瑕膏修飾得水水嫩嫩,展現出貴夫人的雍容華貴。

  美麗是可以被塑造的,天底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只要勤於在臉上大作文章,醜小鴨也能化身天鵝,羽絨雪白得令人驚豔。

  而化妝品工業的誕生更是女性一大福音,造就了無數叫人眼睛一亮的美女,人人都可以是正妹。

  只要有錢,沒什麼事辦不到。

  “妝化得還不錯,法娜,你的手藝越來越巧了,瞧這困擾了我好幾天的黑眼圈不見了,浮腫的眼袋也沒了,粉嫩得恍若少女肌膚,我那口子肯定不敢再嘲笑我是人老珠黃的黃臉婆。”

  “哪裡的話,別稱讚得我臉紅了,你這是天生麗質,保養得宜,不需要上太多妝也能容光煥發,我哪敢掠美搶了你的風采,你這嬰兒膚質根本看不出已經四十歲了,頂多三十一、二歲,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紀。”除去老人斑,再做拉皮手術、玻尿酸除皺,效果會更持久。

  “呵呵……你真會逗我開心,我都五十出頭了,哪有你說的那麼年輕。”看得出歲月痕跡的唐太太笑得眉飛色舞,十分受用來自專業的讚美。

  “真的嗎?瞧我這記性,老忘了你的好福氣。”季雙月故作不滿地抱怨,“都怪你啦!唐太太,老是像朵花兒閃呀閃地,閃得我眼花了,明明是一朵盛開的玫瑰嘛!看你真是害人不淺。”

  “瞧你這張嘴喔!甜得像沾蜜似的,待會順便幫我上個發卷,我的頭髮也該燙一燙了。”不知該染什麼顏色才襯得上她高貴氣質?

  心花怒放的貴婦笑得嘴都闔不攏,一個高興便追加服務,剛燙過未滿兩個月的米粉頭又要換髮型,指間的大鑽石閃得刺目。

  五十出頭是後面加個九,快六十歲的她早當了好幾年的奶奶,可惜兒孫雖孝順但老公花心,從結婚第三年起便外遇不斷,除了金錢的保障外,她沒一點比得上外面的女人,自然要在顏面上多下些工夫,免得留不住丈夫的心。

  而只要是女人都愛聽好聽話,季雙月這個駐店紅牌不僅有一身國際級的好手藝,對客人的吹捧更是不遺餘力,因此在業界深受好評,客源如泉。

  不過一個人只有兩隻手,能服務的物件有限,一向向錢看齊的她只鎖定荷包滿滿的金主,以挑客戶的方式游走各大高級髮廊、美容中心、俱樂部,建立起屬於自己的人脈。

  送走了貴太太,偷了個空檔,她躲到休息室去“休養生息”,不過顯然,有人見不得她“善用時間”的行為。

  “小月亮,你又給我遲到了是不是?少賺一點錢會要你的命嗎?你昨晚又接了幾個客人?搞得今天爬不起床,差點搞砸了我的招牌。”這女人遲早過勞死,要錢不要命。

  一根修長的食指朝猛打哈欠的女人太陽穴一戳,發火的語氣中帶著心疼的關心。

  “喔!強尼,別再戳我腦袋了,我清醒了。”大大口地吸了一口冰沙,腦門瞬間冰澈。“還有,不要再喊我小月亮,在工作場合上,我的名字是法娜,知名的全方位造型師……”

  “造你的大頭,在我面前也敢妄自稱大,剛冒出頭的小咖想搶我的鋒頭嗎?”真是不像話。

  “強尼,小心你的蓮花指又跑出來了。”季雙月提醒著,不希望他隱藏多年的秘密曝光。

  表情嬌媚的男人連忙臉色一整,表現出雄壯威武的模樣。“沒人看見吧?”

  她一笑,端起他準備的紅豆湯。“緊張什麼,有我這‘正牌女友’在,誰會懷疑?”

  水漾美體中心是一間美髮、美容、健身、塑身的大型連鎖造型機構,附設三溫暖和室內溫水游泳池,從頭包到腳,一應俱全的全套服務品質包君滿意,讓人流連忘返。

  付費方式采分期和會員制兩種,前者是先享受後付款,後者是年繳會費,一年會費高達百萬之譜,享有優先服務權及可點名專人服務,屬於VIP級的貴賓,一切設備不限次數使用。

  別以為只有女人愛美,在水漾,男客人也不在少數,除了不做彩繪指甲外,修眉、護唇、去角質的課程一樣不少,甚至還有人要求打深色粉底,增加立體感和古銅膚色,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男人味。

  “小月亮,我看到你的牙齒了。”分明在嘲笑他的神經質。

  季雙月舉起手發誓,“請相信我的真心,這輩子我最愛的男人就是強尼,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移情別戀。”

  一看她故作嚴肅的表情,他也笑了。“瘋瘋癲癲,沒個正經,將來有哪個男人受得了你?!”

  “你嘍!我不是賴上你了!”她眨了眨水漾眸子,得意非凡地揚起黑亮長睫。

  “哼!我管你死活。”強尼沒好氣地揉亂她精心梳理過的長髮,“對了,你跟‘幻晶’的艾蜜又發生什麼事?她揚言要封殺你。”

  一提及此事,季雙月的臉就臭了。

  “那個死妖女根本是忘了吃藥,幻想症又發作,你想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空約會?她居然指控我勾引她的男朋友,不要臉地以肉體引誘。”簡直莫名其妙。

  “你是說自稱華陽企業接班人的那個小開?”白白淨淨的,但長得有點邪裡邪氣,一雙不安份的眼珠子老在女人胸前飄來飄去。

  她氣憤地說道:“人家要送花給我,我能不給面子地說:‘不,謝謝,我是個有格調的淑女,不接受雜碎的追求,請把花轉送給想嫁入蒙門的花癡。’嗎?”

  也就只有被牛屎塗眼的艾蜜會看上虛有其表的大豬頭,以為開著賓士、手戴勞力上金表的男人一定是總裁、董事長,眼巴巴地貼上人家,還防賊似的怕人來搶。

  出手闊綽的小開不代表一生順遂,瞧他那好高騖遠的嘴臉,以及不切實際的生活態度,就算有幾座金山也留不住,富不過三代。

  聞言,強尼噗地笑出聲。“你這張嘴還真毒。”

  “哇!如果夠毒就不會被艾蜜盯上,那只毒黃蜂才真的惡毒,扳不倒我就四處造謠,不讓我好過。”欺人欺到她頭上,太不自量力。

  他不安地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嘿嘿兩聲,比出勝利者手勢。“我當場賞她一耳光,再說出她和客人上床的事,讓她下不了臺。”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才不平白背上黑鍋,讓人誣陷勾搭上常客的帥氣老公,為保有客源,這類不實謠言少傳為妙,她可不想一粒老鼠屎壞了辛苦建立起的好名聲。

  季雙月的強悍性格是環境磨出來的,原本膽小怕事的她在歷經一連串事故後,不得不學會堅強、武裝自己,因為她若不變強,便無法保護最重要的親人。

  “你喔你,你這衝動的個性再不改一改,早晚會惹出大麻煩——”話說到一半,強尼瞧見她忽地低下頭,不敢直視他,心下便知有鬼。“小月亮,你不會真闖禍了吧?”

  以他對她的瞭解,她肯定是惹禍了,才會沒一句反駁話語。

  “呃,這個……”她乾笑地搓著手,一副想避之不談的模樣。

  “季雙月,你要我拿麻將尺逼供嗎?”還吞吞吐吐,她不知道他的休閒娛樂就是聽八卦嗎?

  長相俊美的強尼一臂勾住她頸項,另一手捏著她的鼻樑,不輸女人的清秀面孔與她鼻尖相差不到一公分距離,睜大的朗目中佈滿興奮的急切。

  “嘿!好姊妹,你勒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放手,快放手啦!我的臉要發青了。”一身蠻力,勝之不武。

  “不放、不放,快說。”他急死了。

  “好……好好好,我說,你這神力女超人可以鬆手了。”不然真被他勒死了。

  季雙月很不想說出一早遇到的倒楣事,可是迫於無奈,還是勉為其難地道出令她心情不爽的過程,不時吐兩句護罵好讓自己痛快些。

  逃避不是良好的示範,但不逃不行,她做牛做馬攢下的錢就快還清債務,頂多再兩年便能無債一身輕,怎能在這節骨眼上又添變數?

  雖然此行為相當不可取,不過也不能太過苛責,誰曉得後頭會突然冒出個人,而且好死不死的撞倒她的車,對方若有睜大眼睛看清楚左右,他們雙方就不會有任何損失。

  望著方框鏡子裡,她撩起覆耳髮絲,低落的情緒難以飛揚,核桃形狀的耳環居然還是黑色的,那不就表示今天還有災難,壞事連莊?

  “你受傷了?”

  看強尼大驚小怪地拿急救箱為她上藥,她頓感窩心。“一點小傷啦!受重傷的是荷包。”

  有些磨損的格紋提箱確實讓她心口抽痛了好幾下,尤其想到一些摔壞的化妝品和生財工具得重買,她的心比刀割還難受。

  “你呀!老愛橫衝直撞的,一點都不知道要照顧自己,我活該當你的老媽子呀!常常要為你操心。”女孩子家不能留疤,一有疤痕就醜了。

  “強尼……”

  “現在不要跟我說話,我正在生氣。”瞧瞧白嫩的肌膚多透明呀!偏偏多了難看的淤青和傷口,破壞美感。

  追求美的極限是每一位元專業造型人士的使命,要讓自己隨時保持在美的顛峰狀態,不可有一絲閃失和疏忽,人們對於美可是很挑剔地。

  “強尼!”高過前一聲的呼喚中飽含妒怨和愛戀。

  “我說過不許再開口,你想我把你的頭摘下來當球踢嗎?”糟蹋天生的好膚質,她一定會有報應。

  忍笑不已的季雙月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指他身後,表情無辜得像要等著一場好戲上演。

  “看什麼看,你啞巴呀!不會張口……啊!雪兒。”強尼一回頭,神情微僵。

  休息室外站了一位絕對稱得上美女的女子,高姚的身材配上波浪鬈髮,地中海藍眼影襯托出迷人雙眼,擁有模特兒身段的雪兒穿著細肩帶低胸上衣,款款風情地走近,不時彎腰擠胸的想吸引裡頭男人的目光。

  “是我在叫你,強尼。”雪兒笑得很媚,塗滿蔻丹的香腕有意無意地輕拂著他上臂。

  正了正色,他輕咳,“有什麼事?”

  “外面有人指名要法娜,我進來通知一聲。”她一邊說著,一邊惡狠狠地瞪向“情敵”。

  強尼身材挺拔,相貌俊逸,微帶一絲憂鬱的貴族氣息,舉手投足間散發迷人的優雅,有如中古世紀不得志的古堡主人,惹得不少女人芳心大動。

  她便是其中之一。

  “知道了,你先出去。”強尼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專心地為掩嘴竊笑的“老友”上最後一層紗布。

  雪兒很不甘心的跺腳,走到門口又停住。“強尼,你今晚有空嗎?我有兩張彩妝表演的票……”

  “沒空、沒空,不管今晚或明天,我天天都沒空。”這三八女人是噴了多少香水,想活活熏死他嗎?

  “你……”哼!她一定要他當她的男朋友。

  氣呼呼的雪兒噘著嘴,為他的不解風情感到氣惱,面子掛不住地又瞪了季雙月一眼才離開,非常不甘願上等極品男被個錢嫂捷足先登。

  “太無情了吧?人家可是對你一片癡心。”忍住、忍住,不能笑得太大聲。

  皮笑肉不笑的強尼“無情地”往季雙月傷口一按,讓她痛得差點跳起來。“你少興風作浪。”

  噢!這個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的混蛋,他居然痛下毒手!她的腳要是殘廢了,她就賴他養她一輩子,看他怎麼和阿森哥哥雙宿雙飛。

  季雙月一臉怨懟地撫著膝蓋,一跛一跛地走出休息室,順手帶走他昂貴的美容美髮器具。

  “替她把長髮剪成短髮、離子燙、修指甲、腳皮,再把妝卸了重新上妝,要淡,看不出有上過妝的樣子,像個剛踏出校門的清純女大學生。”

  什麼?!

  “什麼?”

  兩道難以置信的女音同時揚起,像見鬼似的看向一臉傲慢的男子,不敢確定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存心開玩笑,愚人節已經過去很久了,不興整人遊戲。

  但是看到關天雲冷誚又譏諷的眼神,凱薩琳知道他不是說著玩,心裡想著藉口打算開溜,而季雙月滿臉驚恐。這是不可能的任務4吧?

  叫一頭豬飛上天可不可以?

  走豔麗路線的凱薩琳是拍三級片出身,上圍雄偉,足足有F尺寸,兩手去捧還不一定捧得住,雖然沒什麼名氣,可她一身清涼的性感模樣,仍讓不少男人趨之若騖,暗地裡喊的包養價碼是節節升高。

  當然,她也不是什麼人都接受,其父親是小有資產的企業界老闆,所以她眼界很高,不缺錢卻很想出名,因此身邊的男伴都是一時之選,沒點本事她還看不上眼。

  以她的型來說,適合冷豔裝扮絕對不適剪短髮,因為她脖子很短,額頭過寬,像吉娃娃一樣蓬蓬的髮型才能顯示出風情萬種、嫵媚多嬌,發一剪短會變得非常可笑,仿佛被剃了毛的貴賓犬。

  更為難人的是,五官偏豔的臉型根本找不出一絲清純,就算不上妝也十分冶豔浪蕩,怎麼可能有女學生的純真和單純?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名周旋男人堆的欲女,沒辦法改造成玉女掌門人,除非豬真的會飛。

  “我的話說得不夠清楚嗎?”關天雲眼神中流露出輕蔑,這是對專業人士的一種羞辱。

  “很清楚,但我看這位小姐意願不高。”又不是瘋了,做那麼大的犧牲幹麼?!

  不過,顯然為愛瘋狂的人並不少。

  “凱薩琳,你不願意變成我喜歡的樣子嗎?”

  眉型霸氣的他稍一揚眉,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原本刁蠻任性的凱薩琳像著了魔似的受到蠱惑,面露癡迷地點頭坐下。

  這情形讓季雙月看傻了眼,也有些不齒他的卑劣,明擺著是找她麻煩嘛!何不光明正大自己上場,居然小人地推別人代打。

  “可以開始了。”他的口氣是命令式,具有不容拒絕的王者威儀。

  她臉上瞬間滑過三條黑線。“呃,先生,我恐怕不能為你們服務,半小時後我還有一位預約的客人。”

  感謝口水比細菌多的徐太太,幫她逃過一劫。

  不過她高興得太早了。

  “取消它。”沒有二話。

  “不行,無故取消預約有損本店的商譽,再說我們水漾多得是一流專業人才,譬如這位強尼先生保證包君滿意。”擺什麼臭臉,誰理你!

  為求脫身,季雙月沒道義地拖來從身後走過的強尼,強力推薦他吹、染、燙的技術,還不忘吹噓他得過幾面國際大賽的金牌。

  不明就裡的強尼被她搞得一頭霧水,十分納悶一向搶錢搶得凶的好姊妹怎會放過賺錢機會,還反常得厲害,拉著他不讓他走要把客人讓給他。

  “本人非常榮幸能為兩位效勞……”通行無阻的笑臉忽地凝住,一股強力硬是將他推開。

  雖說他的靈魂是女人,可身子卻是貨真價實的男兒,再加上學過幾年武術,一般人的力氣根本推不動他,他忍不住浮現訝異的神色。

  “青花瓷。”

  一聽到“青花瓷”三個字,季雙月的眼皮跳了一下。

  “五百六十萬。”

  再聽到這個數字,她的嘴角歪了歪,無力的下垂。

  “只要你今天的服務令我滿意,你欠我的一筆勾銷。”這麼大的餌,不愁魚兒不上勾。

  “真的?!”她由驚轉喜,笑得下巴都快掉了。

  “君子一言——”

  她馬上接道:“駟馬難追。”

  不用賠耶!這筆交易怎麼算都划算,還能賺他一筆修腳踏車費,買條新唇蜜。

  其實季雙月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和自己狹路相逢的男子,再瞧見他刻意在她眼前晃動自己的名片,她當然是裝傻地當作從不相識,把他當尋常客人招呼。

  可惜一提到錢就破功了,她就是沒辦法忍得住誘惑,人家拿了一根胡蘿蔔在那晃呀晃,不論腿短腿長,都定會跳上去一咬。

  唉!家裡什麼都缺嘛!柴、鹽、油、米、醬、醋、茶樣樣漲價,而債務從不縮水,她何苦死守尊嚴,不肯為五斗米折腰又能換來什麼好處?

  “美麗的小姐,我先為你洗頭。”

  俐落的揉搓、洗按,季雙月技巧純熟地先讓客人感到舒暢,繼而按摩頭皮、沖洗,一氣呵成。

  而後是卸妝,將凱薩琳原本厚厚的一層粉輕輕揉散,洗淨,修眉後淡淡地拍了點化妝水,滋潤乾燥的皮膚,抹上一層保濕和抗皺乳霜。

  重頭戲來了。

  利剪卡嚓,她毫不遲疑地將凱薩琳一頭美麗長髮剪至肩齊,以細卷卷成一個個發卷,上藥水,拉來烘發器往她頭上一罩。

  趁這時間,她開始修剪指甲。

  “別留太長,儘量短一點,我不想她像只野貓,老抓傷我的背。”女人在床上的狂野是可以被容許,然而可不是留下私人記號,警告其他女人——此人為我所有。

  季雙月動作頓了一下,將修尖的長指甲剪掉一半。“是的,先生。”

  “不要用太鮮豔像血的顏色,還有我討厭黃色。”紅和嫩黃是他記憶中的兩抹殘影。

  “是的,先生。”那用綠色和藍色,主色為紫。

  “繪上花草鳥獸,每片指甲再鑲上幾顆粉紅鑽。”粉色的珠蕊向來能引發男人的欲望。

  “鑽石?”季雙月眼角抽了抽。

  “麒麟,就畫頭祥獸吧!”墨綠色更能張顯神獸的狂猛之氣。

  “先生,花、蝴蝶、鳳凰,甚至是蠍子都成,就是沒有女人會在彩繪指甲上畫麒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畫米其林寶寶還勉強可以做到。

  似乎沒聽見她的話的關天雲,頭也不抬地繼續看著財經雜誌。“記得腳皮要刮乾淨,趾縫粗皮全修掉,我不希望在上床時還看到一雙醜腳。”

  “先生,你不需要把最後一句告訴我。”幹麼,歡迎參觀嗎?

  “我姓關,關天雲。”他倨傲地揚起唇,以施恩的眼神輕瞟。

  面對他狀若皇太子高高在上的姿態,為了錢什麼都能忍的季雙月繃緊神經,極力控制快抽搐的嘴角。“關先生,如果你要粉紅鑽要自備哦,只要你拿來,我立刻貼上。”

  關天雲看了她一眼,冷笑。“標榜顧客至上的知名旗艦居然連顆小鑽也沒有,你們的服務品質在哪裡?”

  忍住、忍住,不要衝動,禽獸類生物通常缺少人性。“我們什麼都有,就是不賣珠寶。”

  可惡,他果然是來找碴的。

  “那表示你們的水準還不夠一流,需要好好反省,有些服務人員的素養需要再加強。”他挑明地看著她,要她有自知之明。

  “你……”忍不下去的季雙月高舉修腳的剪刀,很想朝那張可恨的臉劃下去。

  虛張聲勢!她壓根沒膽行兇,舉起的剪刀在手中握緊又放下,對上他那雙嘲弄的黑瞳忽然抿嘴,惱在心裡發火,咒?如連珠炮。

  此時,烘發器設定的時間到,叮的一聲,她硬吞下滿腹的怨氣為凱薩琳取下發卷,稍微調整一下髮型再烘一次,然後去洗淨發上藥水再吹出令人滿意的造型。

  不愧是靠這行吃飯的佼佼者,在季雙月巧手的修剪下,原本風情萬種的大波浪鬈髮,搖身一變成了小女生的自然鬈,柔媚中帶了點嬌滴滴的秀氣,不過份捲曲,像只惹人憐愛的小博美。

  彩妝上更是用色大膽,蘋果綠眼影修飾眼形,沾了點亮粉輕輕暈開,臉頰部位則刷以珍珠光澤蜜粉,營造出白裡透紅的粉嫩,仿佛是自然膚色,讓人幾乎看不出有上妝。

  而潤澤水亮的唇蜜一抹,豐厚唇瓣立即展現玫瑰般色澤,水水嫩嫩的唇色宛如愛笑的女學生,充滿動人的朝氣。

  活脫脫的校園美女,清純明豔,大功告成。

  “關先生,請你驗收。”她不信他還能挑得出毛病。

  “嗯。”儘管挑剔的關天雲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確有一套,但是——

  “沒有女學生的氣質,還是失敗。”

  季雙月一聽,氣得噴火。“氣質是靠後天培養,你的眼光太爛關我什麼事?只重實用不重內涵,你怎麼能要求我把豹子變成可愛動物?我又不是神。”

  “眼光太爛?”

  攬鏡自照,驚訝自己也能有別于豔麗風情的凱薩琳倏地轉過頭,臉色難看的瞪著改變她的女人。

  “女人的內涵確實不重要,只要能在床上取悅我就好。”溫暖的胴體不過是一種娛樂,向來他最不缺的便是投懷送抱的女人。

  他的女人很多,但沒有一個特別受他喜愛,在他眼中她們只有一個功用——滿足欲望。

  “你說我沒內涵——”

  怒光一射,有口難言的季雙月只好轉瞪陷害她的男人。“關先生,你太惡劣了。”

  他勾唇一笑,狀似愉快地說道:=退有更惡劣的下文,你要不要聽?”

  “你……”她立刻掩耳,不想知道他還想怎麼整她。

  具有壓迫性的高大身軀走到她眼前,關天雲眼露惡笑地拉下她雙手。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語幾句。

  “我說能讓我滿意才一筆勾銷,可惜差那麼一點點味道,你準備籌錢吧!我知道你在哪裡工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季雙月驚得瞠大眼,一口氣梗在喉間吐不出來,瞬間石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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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古物筆記:

  《宋代藩屬國補遺》入手!

  沒有!居然沒有任何關於天龍皇朝的資料,為什麼?這是最後有可能找到記載的文本了,為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有?

  母妃他們後來到底怎麼樣了?整個皇朝呢?為什麼這個時代沒有留下任何關於天龍的任何歷史,我不明白!不明白……

  難道是……全朝覆亡?!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也無法相信!

  我一定要回去,聖物的找尋得加快腳步。

  P.S.:這本古書就賜給王教授吧,念其研究我朝相關傳說多年,雖無功但也有苦勞,賞罰分明才是仁君之道。

  “關……告訴我,你有沒有愛過我……”不求多,只要一絲絲情意,已婚的她便能鼓起勇氣和丈夫離婚,永遠留在他身邊。

  “愛?”全身肌理分明、無一絲贅肉的關天雲抽離精壯的身軀,一躍跳下床,冷漠地說道:“你可以離開了。”

  “離開?!”

  高潮餘韻猶在的美麗鋼琴師抱著自己赤裸的身子,仿佛還能感受他那陣令她癡迷的律動,發燙的皮膚尚未降溫,她表情微愕、難以置信,有些悽楚地眨動盈盈的淚眼。

  “還是你要我通知你先生來接你?”他不介意幫她打通電話,畢竟她陪了他一下午。

  “不!不要。”

  一聽到他充滿諷刺的語氣,她連忙從床上爬起,卻因虛脫無力而腳軟。面朝下的跌得狼狽。

  他視若無睹,口氣依舊冷淡,“穿好衣服就回去,管家會安排司機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關天雲一說完便光著身軀走入二十坪大的浴室,就著蓮蓬頭沖洗一身的黏稠,裹著浴巾再走向通往另一間房的門,隨手套上羊毛長褲和絲質襯衫。

  這一整層樓都是他的私人空間,有臥室、起居室、健身房及書房,各有互通的門相連接,不需繞上一大圈,徒費體力。

  其實關並非他的本姓,而是收養他的人姓關,他能有今日的一番成就,年近七十的關家老爺居功厥偉,他不僅全力栽培他成為國際知名的古董鑒定商,也把大半家產讓他繼承。

  然而經濟上十分富裕的關天雲仍有不可道於他人知道的缺憾,即使過了這些年,他的心始終沒有平靜過,始終不曾有過真正的快樂。

  望著日漸西沉的紅輪,悒郁的臉龐佈滿隱晦的痛楚,無法舒展的眉頭鎖著解不開的枷鎖,他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心頭的願望才能成真。

  好久好久了,有十八年了,困在危險中的母妃是否無恙?她可知他此時正在思念著她,深恐再無相見之日。

  “少主,你又帶女人回來了是不是?”都幾歲的人,還想不通。

  籠罩在落日餘暉之中的關天雲徐徐回過頭,孤僻的神色面對滿頭白髮、容顏卻依舊年輕的女子時,稍微有所鬆動,不再冷顏以對。

  “夜姨,你的氣喘好一些了嗎?要不要再配幾副藥服用。”在這世界上,她是他唯一能放鬆面對的人。

  面容看起來只有二十歲的夜姨,實際上已經四十好幾了,她有著少女般嬌嫩的肌膚,以及超脫世俗的清靈氣質,但心態上卻十分的滄桑,蒼老的她不願去計數過了幾個春秋,只求主子留下的血脈能一世平安,無病無痛。

  “好很多了,我這是老毛病,吃再多的藥也不會好轉。”她傷了脾肺,又延滯醫治,病根入體,再好的良丹妙藥也罔然。

  “都是為了我,才害你受連累。”否則以她崇高的地位,是不必多受苦難的。

  很難不自責的關天雲面露愧色,對她奠大的恩惠感念在心。

  “說什麼渾話,孩子,保護你本來就是我們的天職之一,你能脫離險境,夜姨的犧牲也就值得了。”她一點也不後悔為了救他而失去大半異能,反正來到這環境中不需要預知太多未來的事。

  她原本有一頭烏黑如墨的秀髮,當年家園生變,奉命保護幼主的她為了全力保全他,她將全身的能力釋放出來,與時空之神對抗。

  雖然他們成功地逃出生天,可是私自動用異能的她耗盡了氣力而一夜白頭,時間也因此遭到凍結,除了身體逐漸損壞外,她永遠也不會老,保持在她離開時的模樣。

  “夜姨,你委屈了。”他掬起她長及足裸的白髮,眼含澀然。

  她慈藹地搖頭低笑,“我不委屈,雖然孤單了些,但見你日漸成長,心裡也寬慰了許多,只是……”

  幽然的歎息聲逸出紅唇。

  “只是什麼?”

  無奈的浮上嘴角,她苦笑地看了他一眼。“你還不肯死心嗎?少主。”

  面色一凜的關天雲露出陰鬱的眼神,雙唇緊閉望向窗外,深幽的黑瞳中藏著憤怨和憂傷,放遠的目光似乎在尋找早已不存在的故國。

  “這麼多年了,很多事已成過往塵土,你該往前看,而非緬懷過去,當初我們拚死救下你是不希望你慘遭殺害,你母親和我們的苦心難道你體會不到嗎?”她也想回去呀!可是時不我予。

  時間會磨去人的耐性,她雖不到五十,但也自知時日無多了,僅剩的能力得知大限即將到來,她最終放不下的還是死心眼的少主一人。

  這些年來她看出他的不快樂,也曉得他一心掛念母親的安危,一名位處高牆內的少年突然遭逢巨變,他的不甘和憤慨可想而知,汲汲於恢復以往的榮寵。

  只是他們都盡力了,應該夠了,老是沉溺在往日回憶,何時才能從傷痕裡走出呢?

  “夜姨,你不用再勸我了,那樣東西我非得到手不可。”不惜任何代價。

  “少主,你……”她苦惱地眉鎖愁緒。“罷了,我是管不了你,不過,你也該定下心了,找個好女孩陪伴你。而不是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踐踏女人心。”

  “還不到時候。”他冷言道,不把兒女情愛放在眼底。

  關天雲太傲慢了,他不認為這世上有哪名女子配得上他,幼時的養尊處優造成了他目空一切的心態,對於所謂的平凡人壓根沒用心瞭解過。

  他是沒真正感受到生活的苦楚,一出世的富貴,後來收養他的爺爺也很有錢,他在物質上不虞匱乏,因此無法瞭解人世無常,過往名利轉眼成空,他只想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執迷不悟,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徹底覺悟呢?”他心中背負太多仇恨了,以致忘了如何去愛人。

  他不回應,只是默然。

  “少主,你不要嫌夜姨囉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你著想,哪天夜姨若是不在了,只留下你一個人該怎麼辦?”她真的相當憂心,夜不成眠。

  聞言,他驚慌地轉過身。“夜姨,你的異能恢復了嗎?你看見了什麼?”

  即使年屆三十,關天雲面對她時仍微微透露一絲稚兒的依賴。在這個時代,能聽他吐露心事的人只有她了,她不能丟下他。

  “別慌、別慌,還有好幾年呢!你就讓我走得安心,親眼看看你獲得幸福。”一說完,她掩著嘴輕咳,老化的器官此想像中的快,不定時發出警訊。

  “不會的,我不許你死,你一定要等我拿到能送我們回家的聖物。”他更加堅決的下定決心,不讓任何阻礙打倒他。

  “何苦來哉。”她笑得苦澀,滿頭銀絲晃動的取笑他的白費勁,少主的霸氣實在太神似他唯我獨尊的父親。

  “相信我,夜姨,我不會令你失望。”為了她,也為了自己,他非得到“它”不可。

  “你——”

  她還想說些勸諫的話,一陣敲門聲打斷她未竟之語,落寞的明眸裡蒙上一層淡淡哀愁,她想笑,可眼眶莫名紅了。

  她看到漆朱的福字緩緩下降,躺在棺木中的她十分安詳,雙手合掌握著一束鮮花,一把又一把的泥上慢慢覆蓋將要腐化的屍身。

  呵……逆天而行註定要折壽,她早等著這一天的到來,魂魄飛回故土。

  “進來。”

  一陣低沉的召喚,銅銹色的門板由外而內被推開,一名明豔女子手捧著一堆資料,目光精明幹練地走向她的老闆。

  “關先生,你要找的東西有下落了,這是征信社傳來的消息。”

  “什麼?”

  關天雲飛快地上前,迅速地取走秘書手上的檔,神情略顯激動地翻閱聖物歷代的持有人。

  驀地,他咦的一聲露出詫異,眉頭一攏地取出最後一張資料,熟悉的名字讓他頓了一會兒,有些懷疑報告是不是出了錯。

  是她嗎?

  或者純屬巧合,只是剛好同名同姓罷了。

  不過,同樣姓名的機率有多少,也許她真是他要找的人,只是命運安排他們提早相遇。

  搓著下顎,關天雲陷入沉思,渾然不知有雙癡狂的水眸貪戀的看著他,眼神不曾移開。

  

  “爺爺,你高血壓的藥又忘了吃是不是,君瑋?你把我那件托胸、有蕾絲的調整型胸衣洗到哪去了?我怎麼找不到。”

  季家的一天又熱熱鬧鬧的開始了,照樣睡過頭的季雙月跳著穿鞋,嘴裡咬著吐司邊梳著頭,眼角瞄著右耳耳環有沒有變色。

  兩隻叮噹響的掛在同一耳上,相互碰擊地發出清脆的鈴鐺聲,核桃形狀的銅褐色耳環慢慢地褪去原色,微泛粉紅。

  咦!好事來了。

  由她上揚的嘴角看來,可見她此時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有些愉快得過頭,五音不全的她居然哼起時下的流行歌,還不怕被人笑的唱出聲。

  多麼美好的天氣呀!鳥不語,花不香,陰雨綿綿,不大不小的雨滴在屋簷下跳舞,歡喜地迎接梅雨季。

  只是多了兩具木人是怎麼回事?誰家要安灶鎮宅,請來兩尊護門的大神。

  “爺爺,藥吃了沒?別老要我叮囑,還有君瑋,我的胸罩你幹麼拿在手上不給我,我很急……”咦,他們在看什麼?

  門沒壞呀!只要債主沒來拆門,保證還能用上十年。

  “呃,姊,你……你看看門口。”小小的季君瑋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滿臉驚嚇的指著門外。

  老舊的房子有兩扇門,一扇是大門,大門和主屋間隔著花木扶疏的前庭,與內門成一直線,相距大約十公尺左右。

  而他指的就是兩門之間的石板路,目前正被一堆來路不明物體覆蓋住,看不見一塊石板。

  “門口有什麼……”她探頭一看,哇地又倒回走。“爺……爺爺,我們家怎麼有花?是誰送錯了。”

  要趕快送回去,不然人家拿著帳單上門要錢,她上哪去湊?

  “咳咳!小月,你確定不是你準備開花店,把所有花卉都批來家裡放?”一整片花海,看得他老人家心臟無力。

  “爺爺,我還不打算改行,這些花……呃,哪來的?”數大雖是美,但也太多了吧!

  有香檳玫瑰、長梗玫瑰、香水百合、瑪格麗特、三色堇、鳶尾花、桔梗、海芋、石斛蘭、大捆的滿天星,麥杆菊……哇考!她沒有看錯吧!連送葬的黃菊和劍蘭都有,誰的腦袋壞了,這麼大手筆自尋晦氣?

  若是折現成一張張的鈔票該有多好,她最喜歡玩地球儀的小朋友了,他們天真無邪的笑容代表國運昌隆,財源滾滾來。

  “姊,有張卡片。”眼尖的季君瑋像花有毒似的,動作敏捷地抽出夾在花束間的小紙片。

  “給我的?”不太可能吧!一定搞錯了。

  季君瑋看了看卡片上的名字,一臉古怪的點點頭。

  古怪?

  “給秀外慧中,品貌雙全的季家小姐……”念出聲的季雙月忽地回過頭看看身後,以狐疑的眼神詢問爺爺,他們季家有哪位“小姐”品貌雙全、秀外慧中,為什麼她不認識?

  “繼續念。”也想得知內情的季蒼山開口道。

  “……雙月……咦?是我耶!我幾時有像卡片上寫的那麼好……”現在的詐騙集團越來越捨得砸重金,連她這種窮人家也不放過。

  “鮮花映紅顏,美人本多嬌,桃花笑靨比花嬌,出得瑤池下凡塵……”天?!居然說她是仙女欸!

  “姊,你不要偷笑,快看署名者是誰?”他還要趕著上學,一堆花擋住出路要他怎麼出去?

  季家老少都把送花舉動當成瘋子行為,肯定是有心人的惡作劇,季雙月的堂姊堂妹是不少,可是稱得上賢慧謙恭的沒半人,包括季雙月本人。

  當然,並不是說她不夠漂亮,無法引來男人的注目,而是她實在太忙,忙得沒時間發現誰對她有好感,尚未萌芽的戀情立即夭折。

  通常年輕女孩最大的心願是遇到夢想中的白馬王子,然後戀愛、結婚、生子、當起城堡裡的女主人,每日無憂地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而她一睜開眼便是忙碌忙碌,和錢奮戰不休,馬不停蹄地擴展財源,除了還清債務外別無他想。

  何況她還有一老一少的陪嫁品,想追求她的人得多加考慮,買一送二的交易劃不划算。

  “催什麼催,我在看了……”名字……名字在哪裡……啊!好小的字跡,他刻這什麼螞蟻字?“關……大……大雲?”

  “關大雲?”季君璋也從姊姊肩後湊近一瞧。

  “咦,奇怪,這名字有點熟,好像跟誰很像……”怪了,怎麼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不知是無心或是有心之舉,十公分見方的小卡片洋洋灑灑書寫了一大篇傾慕話語,可末了的人名落款卻突然縮小了,其中一劃還因斷水而只留下一道肉眼隱約可辨的筆痕。

  “大姊,你別再搔頭空想是誰的傑作了,趕快把花搬開啦!我上課快要遲到了欸。”品學兼優的模範生有兩千塊獎學金,全勤獎是三千耶!

  “喔!好。”

  楞了一下的季雙月開始搬花,和弟弟兩人像勤勞的工蜂,一大把、一大把的鮮花往屋外搬去,再分類地放在水桶裡,貼上標籤。

  所謂有錢不賺會遭天譴,花擺著早晚會謝,不如散播歡樂散播愛,將它們有價地送給喜愛花的街坊鄰居,一來敦親睦鄰,二來美化環境,三來回應資源回收,一舉數得。

  季雙月在門口放了把大傘,傘旁邊是收錢的盒子,背上書包準備上學的季君瑋則將坐在輪椅上的爺爺推到傘下,由他負責收錢,而且不忘貼心地放上一大壺涼茶,他今天剛好是月考,不用三小時便能回家,不會累著老人家。

  一切佈置妥當後,就各自散去,上課的上課,工作的工作,賣花的賣花,沒有人知道從這一天起,命運之輪將改變他們的生命。

  叭!叭!

  兩聲喇叭聲催得急,正在等公車的季雙月看看左右,心裡想著誰這麼缺德,一條平坦道路又沒塞車,亂按什麼喇叭,擾亂安寧。

  今天不騎單車是因為要去的地方比較遠,而且搬大半天花耽誤到時間,怕來不及的她只好忍痛換交通工具,手心兩枚十元硬幣是她的午餐費。

  “季雙月,上車。”

  咦,誰叫我?

  一回過頭,藍寶堅尼的車窗降下,一張不悅的男性面孔映入眼中。

  表情微愕的她當下的反應卻是握緊手中銅板,二話不說地拔腿狂奔,根本不像膝蓋受傷的人,速度之快足以參加奧運長跑。

  比她更錯愕的關天雲則沉下臉,油門一踩加大馬力,以四輪的優勢趕在她面前,車尾一甩擋住去路。

  只不過路是人走出來的,他能擋,她不會繞路走嗎?

  於是乎,就看著一男一女在路旁追逐,險象環生的差點害其他用路人連環擦撞,罵聲連連。

  “季雙月,你給我站住。”她跑什麼跑,他有那麼可怕嗎?

  季雙月邊跑,邊回頭吐舌頭。“我幹麼要站住?!你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討債討到家裡來。”

  她不跑才怪,五百多萬的債務要還到哪一日?

  “討債?”關天雲先是困惑,繼而明白她在說什麼,油然而生的怒意迫使他在大馬路上狂吼,“立刻停下,錢就不用你還。”

  “嗄!真的?”她腳步明顯變慢,懷疑他話中真假。

  “我沒必要騙你。”以女孩子的腳程來說,她算是非常快。

  “你發誓!”他太小人作風了,她不相信他。

  “你敢要我發誓——”長腿一邁,氣得面色潮紅的關天雲一把鉗制不及盈握的細肩。

  不知是逮到她安心了還是想掐死她,他神情變化得很快,忽惱、忽怒,又似松了一口氣,一捉到人就不放手地回拖,一點也不像先前拒人於外的疏離。

  “欸!姓關的,我腳痛,你可不可以走慢點?”當她是牲口呀!使勁地扯。

  “腳痛還能跑整條街,你的意志力十分驚人。”他冷諷著,乾脆腰一彎將人抱起。

  他……他在幹什麼?!雙頰倏地暴紅的季雙月心口跳得飛快,連話都說得結巴。“你……我……呃,放……放我下來,我……我自己走。”

  男人的身體都這麼結實嗎?瞧這雙有力的臂膀多精壯,輕而易舉地抱住她,似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你腳痛,不是嗎?”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掙扎,大步走向方才隨意停放的高級跑車。

  “我……我不太痛啦!走兩步路不成問題。”她還沒嬌貴到連路都不能走。

  “我有問題。”他可不想再像傻瓜一樣追著她跑。

  “咦?”他有……問題?

  精神方面的吧!她想。

  “花,收到了嗎?”女人應該都喜歡那一套。

  “花?”怔了怔,她忽然想到大添一劃就變成天,怪叫地指著他的鼻頭,“你是關大雲?!”

  “關大雲?”

  季雙月從口袋中拿出本來想丟掉的卡片,拿到他面前一晃。“你看,署名關大雲,你幾時去改名字了?”

  難怪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名字錯了。

  眯眼一瞧,關天雲頓時臉色陰沉了幾分。“我想我需要換個新秘書了。”

  竟敢陽奉陰違,背著他搞小動作。

  “不用換、不用換,你的秘書肯定是個大好人,送了一車的鮮花讓我家貼補家用,你不曉得現在的花有多貴,賣一賣少說有一、二十萬的進帳。”晚餐可以吃好一點,就買只燒鵝吧。

  “一車……”鮮花?

  他的臉綠了,拉開車門便把抱著的女人丟進去,再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開車。

  “對了,你送我花做什麼?不會是要債的新招吧!”先禮後兵。

  他像看白癡似的冷冷的瞪著她,“你看不懂卡片上的字嗎?我要追……”

  “……啊!快追過去,要紅燈了……右轉、右轉,快點,你烏龜出門呀!瘸腳的都比你快……啊!燈柱下左轉……不對,不對,過頭了,再倒回去……回車道轉向第一條巷子……對,停在消防栓前……小心有狗……呼!到了,差點遲到,謝謝你載我一程。“

  砰地,下了車的季雙月甩上車門,背向車內的男人揮手,沒什麼良心地把他當成計程車司機,頭一揚便將他拋在腦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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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2: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古物筆記:

  漢代皇帝選秀圖入手!

  圖中美人不詳,史家研判可能是未入選的女子,故未列入後妃造冊中。賣家開價千萬,我指出除晝作年代為真,晝師、畫中女子等皆為無名,市場上根本不可能接受這麼高的價錢,最後以四百萬成交,預估轉手價五百萬。

  這筆交易無特殊之處,每月我經手的類似古物多不勝舉,不過我感興趣的是“選秀”這個制度,在現代,這種物化女性的行為總被大肆抨擊,女人是可以像市場上的豬肉任君挑選的嗎?我只能說,現在的女人真的很麻煩,一樣是要被吃,何苦還來追求這一套?

  或者,追求是一種陷阱,誘使女人跌入愛情的圈套,交出心之後任人予取予求……嗯,看來現代人還是有長智慧的,收了女人的心,不怕得不到自己要得到的。父皇曾說過“以夷制夷”的法子,我該親身體驗,試試效果如何。

  “紀小姐,我先走了,下禮拜一再來幫你上全身排毒和美白課程,你要記得多喝溫開水,促進新陳代謝。”

  走出三樓花園洋房,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的季雙月這才有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她仰起頭感受陽光的余溫照在臉上,生命的美好在這一刻啟動。

  到府服務也是她的工作專案之一,她面對的客戶大部份是貴夫人、闊太太、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她們願意付出的價碼相當高,比領死薪水、分成還要豐渥,所以她寧可辛苦點也不願被綁死,錢越多她做得越起勁。

  不過也有些見不得光的女人,像剛滿三十五歲的紀小姐便是一例,她是某位形象清廉、愛妻愛子愛家庭的議員的情婦,跟了他五年還育有一子,每個週末他總會來此過夜,縱欲一宵。

  被包養的人總是過於慵懶,也許前一晚體力耗盡,沒法起身整理家務,而鐘點女傭只在星期二、四、六上門,因此屋內殘存的情欲味很重,再加上天熱悶出的濕氣,那股發黴的味道宛如毒氣,叫人頭暈目眩地想憋氣。

  幸好紀小姐給錢爽快,話也不多,三小時的美容課程一萬五,她付得毫不遲疑,不像某些愛抱怨的貴太太,明明敷著面膜,嘴巴仍說個不停,數落這、數落那的大吐苦水,末了還要她看在老顧客份上打個折,一千、兩千地搶她的錢。

  “要我送你一程嗎?”

  一道低沉的男音從身後傳來,頭也不回的季雙月滿腦子想著要如何賺更多的錢,下意識地應了一句,“不用了,我坐公車。”

  “有免費的私人專車,何必再浪費錢。”

  “咦!也對,不用錢的車我幹麼要拒絕……呃,關……關先生,你也來這附近辦事嗎?”怎麼又遇見他?這城市幾時變小了。

  “我允許你喊我天雲。”關天雲用施恩的口氣說道,手臂很自然的攬上她的腰。

  楞了楞,她小聲地發問:“你是不是又反悔了?說話不算話追來要債。”

  瞧他把她捉得死緊,一副怕她跑掉的模樣,季雙月很難不往這方面懷疑,畢竟他有“前科”,要詐騙過她。

  “除了要債,我沒有別的事可以找你嗎?”她竟敢一再質疑他,兩眼驚慌地尋找逃生路線。

  她笑得很假,一臉戒慎惶恐。“因為你的表情真的很恐怖,活像被人倒了一屁股債,目露凶光地想找個欠你錢的開刀。”

  很不幸的,那個人就是她。

  “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會要你賠我摔碎的青花瓷。”比起另一樣東西,宋朝的花瓶不值一哂。

  他眼神深沉,透著一抹莫測高深的幽光。

  “你確定?”她不安地又問了一次。

  “確定。”她身上有更價值連城的寶物,是他必得之物。

  “好,你先立字據以茲證明。我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膽,擔心你又出爾反爾。”先小人,後君子。

  季雙月的效率好得令人傻眼,她從提包中取出已印好及簽字的檔,自備印泥和原子筆,他只要簽名、蓋上指印便具有法律效用。

  人要有備才無患,方才趁紀小姐在敷臉時,她利用時間借用電腦打字,列印,以防不時之需。

  果然,她有先見之明,很快就派上用場了。

  “你……”看她認真的神情,惱在心裡的關天雲真的簽了,還留下拇指印。

  “謝謝。”她小心收好,輕拍兩下提包外皮,表示應該妥當了。

  “你沒別的話要對我說嗎?”他用盯犯人的表情看著她,好像她不說句實話就要把她推出午門候斬。

  “要……要說什麼?”脖子一縮,季雙月訕笑地尋求脫身之計。

  雖然有字據為憑,可是她心裡仍不踏實,腦子裡對他的定位仍是債主的身份,忍不住生起提防,對他的一言一行多有防備。

  沒辦法,她早被討債的人逼得草木皆兵,一點點風吹草動,她都會緊張得想逃,不給別人機會要錢。

  臉色一沉的關天雲挑起她下顎,重重一吻。“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嗎?”

  他沒追過女人,也不屑追求,以他的條件,不管他要不要,自有風情各異的美女往他身上蹭,索取一夜風流。

  嗯……她的滋味還算不錯,令人有想一嘗再嘗的欲望。

  “你……你怎麼可以……隨便親我?!”她又羞又惱地以手背一抹,氣憤難當。

  “我送你花了。”一見她抹唇的動作,莫名的心火高漲胸口。

  沒被人拒絕過,尤其是女人,關天雲黑幽的雙瞳迸射出兩道芒箭,冷得駭人。

  “那又怎樣?!我賣都賣了,大不了錢分你吃紅,你不要想得寸進尺,要我吐出全部賣花的錢。”說到錢就沒人情可講,她拚死相護。

  “你……”他瞪大了眼,說不出的惱意讓他又再次親吻她。“清楚了吧!笨蛋,我要追你。”

  “追……追我?”她目瞪口呆,撫著發疼的唇像個傻子。

  “一個男人送花給一個女人還能有什麼含意,你腦子裡裝的是稻草呀!”他忍不住輕戳她的額,情緒失控的全無平日的傲慢。

  遇上患有情感冷卻症的低能兒,聖人也會被她逼得跳火圈,更何況鮮有挫折的貴公子,從沒遇過像季雙月這種女人的關天雲相當挫敗,更激起他征服她的決定。

  “哪有人一送送一大車,又不是清明掃墓,一座墳頭兩束鮮花……”她小聲地咕噥著,但仍傳入盛怒中的男人耳裡。

  “那是秘書的疏忽。”他必定嚴懲。

  把女人會喜歡的花全都送去。他是這麼交代的。

  “可是你有女朋友了耶!腳踏兩條船的劈腿男太花心,你出門前最好小心點,晴空無雲也會劈響雷。”男人喔!真是貪心,又豔又辣的美女擁在懷裡,還妄想偷摘人家養在花圃裡的百合。

  “凱薩琳不是我的女朋友。”頂多算是床伴。

  “就算不是也關係匪淺,我才不要莫名其妙的被砍。”女人的妒意可是很可怕的,一個不留心就成了別人洩憤的物件。

  季雙月有意和他拉開距離,但是人在“懷中”身不由己,才動了一下,個性狂肆的霸道男立即勒緊臂膀,將她緊緊鎖在胸前,無法動彈。

  雖然她一點也不想和前任“債主”扯上一丁點關係,但畢竟她是個女人,七情六欲並未完全麻痹,面對一具堅實的男人胸膛,她還是會忍不住小鹿亂撞,胸口卜通蔔通地直跳。

  這男人真是卑劣得無孔不入呀!居然連她也不放過,吃膩了大魚大肉就配點清粥小菜,吃清淡些養生是嗎?

  “這事我會解決,不會有其他女人找你麻煩。”在沒得到那件東西前,沒有一個人可以動她一根寒毛。

  她翻了翻白眼,暗忖他的天真。“感情的事不是一加一等於二,你說不,別人就一定會聽你的話嗎?”

  “而且我們前幾次的碰面都處得不是很愉快,你這人性格上的惡劣實在不值得信任,誰曉得你又耍什麼怪招整我?”

  她可聰明得很,不會輕易上當。

  “我肯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以為天底下有幾個女人能入我眼?!”因為她的不知好歹,關天雲氣悶地擺出皇室氣勢。

  “敬謝不敏。”她承擔不起。

  他面色一冷地俯視向她。“我在門口等了你三小時,你敢給我說不?!”

  “什麼,三小時?!”他瘋了呀!這大熱天的,不烤成人幹才怪。

  有點心軟的季雙月側著臉偷睨,入目的峻顏清狷狂俊、眉目朗逸、髮絲如墨、唇薄似翼,高懸的鼻樑透著一絲傲慢,這樣面貌的男人確實令人心動。

  可惜個性太糟,人太霸道,動不動就以命令口氣迫使人屈服,誰要愛上他准有苦頭吃,而且一輩子逃不開他布下的魔障。

  她很慶倖她不是那個人,因為她太忙了,沒空談情說愛。

  “陪我用膳。”他不信擺不平這個一再無視他存在的女人。

  “喔!吃飯時間到了……啊——不對,我和汪大姊約好了中午見……你的車呢?快送我到尊爵大廈,快呀!你慢吞吞地磨蹭什麼?地上有黃金好撿嗎?要是害我遲到了,你得賠償我的損失。”

  “我賠償你的損失?”這時代的女人實在很沒大沒小,若在十八年前,她會先受十杖宮刑。

  慍色滿面的關天雲故意走得很慢,讓急得跳腳的季雙月反過來主動拉住他的手,漲紅臉地使勁推扯,仿佛沒有他就不成。

  不過也因為太急了,她誤認別人的車子,在關天雲悶不吭聲的情況下,她用力扳車門,一時間,車用警報器大響,連路口的交警都打算過來瞭解一下,嚇了一跳的她趕緊高舉雙手,往身側的男人一靠,想把過失賴給他。

  “關天雲,你的車到底停在哪裡?”她氣急敗壞的問。

  “我有義務充當你的司機嗎?”他臭著臉說道。

  “呃,我們算是朋友吧!”她陪著笑臉,但心裡急得很。

  “不是。”

  一呆,腦中呈現三秒鐘的空白。“你這人火星來的喲,這麼難溝通。”

  好吧!算她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自討沒趣。

  “不,天龍皇朝。”一個距今一千多年前的邊陲小國。

  “嗄!天……”天什麼龍。他在繞口令嗎?“不管了,有什麼條件你開出來吧!”

  她認了,誰叫她跟錢結拜當親戚,沒有它會活不下去,只好割地求和了。

  “條件?”他撫著下巴,狀似思考。

  “殺人放火、出賣靈肉不算喔!”她補充,深恐被他賣了。

  他考慮是否要趁此機會開口跟她要那樣東西,可是話到嘴邊卻生變,行事謹慎的他不想打草驚蛇,等了快二十年了,不在乎這幾天。

  “晚餐。”

  “咦?”

  “今天晚上。”他要一步一步攻佔她的心,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

  “晚上……”她翻了翻行事曆,馬上又慘叫一聲,“不行、不行,七點到九點許媽媽要做臉,九點半到十一點半婦女會王理事長要燙髮和修指甲……”根本排不出時間。

  “取消。”她竟然要工作到近乎十二點,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竟為了她不好好愛惜自己而感到憤怒。

  季雙月立即發出抗議聲,“怎麼可以,那是這個月要還債主的錢耶,你改個日期……”

  “看你要現在跟我走,還是取消約會,我沒綁架過人,也許會為你破例。”他搶過她密密麻麻排滿時間的行事曆,大筆一揮起碼刪去一半。

  “你……土匪……”欲哭無淚、欲哭無淚呀!人在惡勢力下,不得不低頭。

  “可以走了吧?”關天雲按下汽車防盜器解除鎖,一輛逆向停放的跑車閃燈兩下。

  可惡,實在太賊了,居然停在對面,難怪她找不到。“只有晚餐,你要先送我去汪大姊家。”

  不該貪小便宜,因小失大,早知道就叫輛計程車,也好過遇到惡霸勒索。

  他沒回應的逕自將車駛向車道,油門一踩加速前行,眼角斜睨一臉沮喪的女人,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上揚的嘴角似有擴大之勢。

  不只是晚餐,所有被劃掉的工作時間都是屬於他,但他不打算告訴她,他非常期待等她發現後。那哭喪的表情會有多精彩。

  這一回合,他占了上風。

  

  小提琴、粉色玫瑰,插著三根香精蠟燭的燭光,翦翦流光映著半輪明月輝燦,浪漫氛圍流泄在情人喁語的小空間。

  一杯暗紅色的葡萄美酒,一份豪華的凱撒沙拉前菜,幾顆生蠔躺在綠色萵苣上,淋上美味醬汁,主菜未上已先讓人食指大動。

  高雅的佈置、華麗的舞臺、燈光閃爍的熱舞場地,穿上合身制服的服務人員臉上帶著職業笑容,來回的穿梭帶位、點菜,VIP級的尊榮感油然而生,連用餐的心情也會明顯變好。

  但是看到價目表上的數字,季雙月頓時胃口大失。自家菜園挖顆高麗菜也好過沒兩片葉子的生菜沙拉,而標榜有機兩字,一盤單價居然是君瑋一個月的營養午餐費。

  天?!叫她怎麼吃得下去,根本是啃她的骨頭、喝她的血嘛!她心好痛喲!

  “食物不合你口味嗎?我叫他們重新換過。”關天雲揚起手,準備撤換讓女伴吃得痛苦的料理。

  “不不不,很美味可口,叫人吃了一口,感動在心。”就是太好吃了,她才想哭。

  軟脆適中、香甜化舌,一口接一口罷不了手,宛如人間仙肴,可是——

  太坑人了吧?這價格高得離譜,跟搶錢有何不同,要是她吃上了癮,養刁了舌頭,以後嘴饞怎麼辦?她哪捨得花錢吃大餐。

  真是陰毒,這男人的心機好深,故意引誘她走進紙醉金迷的奢華,親身體會有錢人的富裕生活,好讓她明白貧富的差距有多大。

  可惡、可惡,她好歹也當過所謂的千金小姐,過過有著車子接送、專人服侍的富裕人生,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十歲以前的她根本是夢幻王國的小公主,每日只知玩樂,不知憂愁為何物。

  “可我看你的表情非常痛苦,咬牙切齒的像在撕咬仇人的肉。”讓人一瞧食欲大減。

  又圓又亮的杏眸狠狠瞪他,“你知不知道這一客多少錢,你在淩遲我的心呀!”

  她每吃一口就是他們家一餐的菜錢,三口等於三餐伙食,叫她怎麼能不痛心疾首,眼泛淚光?

  “你可以不要吃。”關天雲作勢要人收走,免除她身心飽受折磨。

  “不許動我的食物,有人請客,心再痛,我也會含淚吞下。”開玩笑,她有好些年沒好好犒賞自己的胃,有機會當然要大吃大喝一頓。

  雖然難免要發些牢騷,可這才叫人之本性,見不得別人好,不酸上兩句會不舒服,非要貶得一無是處才甘心,突顯窮人的勵志向上。

  “你不怕我不付帳,前腳走人,後腳留你獨對帳單?”一見她滿臉兇惡又悲切的表情,心生惡念的關天雲隨口一提,測試她的反應。

  果不其然。

  她一聽,心驚得手中刀叉差點脫手而出。“你敢這麼做,我一定追殺你。”

  “這句話我聽過了。”她少說五個字,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好,毒死你怎樣?!”季雙月發狠地說道。

  他肩一聳,啜了口紅酒。“我體質抗毒,你最好選最毒的毒藥一次就毒死我,否則……”

  “否則?”奇怪,他討人厭的表情沒變,可為何她背脊一陣發涼?

  是錯覺,冷氣太強了。應該是。

  “否則我會掐住你的咽喉,將剩下的毒藥往你的嘴裡倒。”他不會對敵人仁慈。

  “喝!”她冷抽了口氣,臉色發白地抖了一下。

  果……果然是狠角色,她自歎不如。

  “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殺女人的習慣。”即使是那個一心欲置他于死地的女人。

  想起過往,黑瞳微黯,無法掩抑的痛楚一閃而過。

  “聽起來真叫人安心,我該感謝我的父母,未將我生錯性別。”抖什麼抖,真沒用。她左手打右手,一臉訕色。

  燈光美、氣氛佳,說來是約會的好場合,一對對的情侶並坐在雅座上,你喂我,我親你,卿卿我我好不甜蜜,到處飄滿心型小花。

  可是換到關天雲他們這一桌,四周的氣流就顯得有些詭異,少了甜言蜜語,少了天雷勾動地火的電流啪嗤聲,卻多了一絲暗暗浮動的魅影。

  這根本不是約會,說是談判還差不多,男無心,女無意,話題內容完全偏離愛情主題,他們改去廟口之類的地方還比較應景一點。

  “請問餐廳的服務你還滿意嗎?”她好像很餓,盤底朝空了還不放過。

  “不錯,如果價格再低一點就更好了。”不要傷了顧客的心。

  “當我的女朋友就不用擔心價錢問題,我會給你一張貴賓卡。”在這方面,關天雲向來大方。

  “可以免費吃到飽?”她抬起頭,嘴角還殘留香蕉船雪泡。

  他揚唇,以指輕沾她唇畔的香草霜淇淋,放入口中一吮。

  “你……你不要老做些令人誤解的舉動,我們並不熟好不好!”除了有錢、霸道、不講理、愛命令人,她對他這個人一點也不瞭解。

  “什麼程度才算熟,上床嗎?”這點他倒不反對,男女關係通常由性開始。

  他一向如此。反正這是時代風氣,他雖有些不能苟同,不過倒是樂於配合。

  “噗!你也太露骨了。”季雙月當場噴出口中好料,受驚不小。

  “沒有一個女人不滿意我在床上的表現,也許你該試試。”只要能讓她欲仙欲死,也等於得到她的心。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點是,男人追求肉欲,不受小情小愛控制,他們能冷靜地站在愛的氛圍外,看著為愛奉獻一切的女人在愛的漩渦中打轉,甘心沉淪。

  男人因性而性,女人因愛而性,或者因性而愛,把佔有她們身子的男人看成一輩子的依靠,自我編織一幅永不成真的美好遠景。

  越說越煽情,季雙月捧著發燙的臉暗喊熱。“關天雲,你這招太不光明正大了,很下流耶!”

  “受用就好。”你情我願,各取所需。“還有,去掉姓,喊我名字。”

  “呃,我不習慣……”太親密了,她沒法接受。

  “咦?天雲,你也在這裡?好久不見你了,怎不到我那兒坐坐,聊聊我刺在肚臍眼的海棠。”

  季雙月還在想著怎麼拒絕魔鬼的誘惑,一陣濃郁的玫瑰香氣突地飄入鼻中,她打個噴嚏的同時,一位穿著大膽的時尚美女已然飄至,兩手往關天雲頸後環攀便落下火熱一吻,絲毫不在乎是否有人在場。

  很衝擊性的畫面,叫人心頭打了個突,有心臟疾病的患者最好趕快轉移視線,以免過於刺激而承受不起,兩腳一伸蒙主寵召。

  “蘇珊娜,我有女伴在,請你克制一點。”關天雲一抹唇,不讓女人的味道留在唇上。

  “女伴?”蘇珊娜眼神放肆地一掃,較勁的意味濃厚。“不怎麼樣嘛!完全不是你會中意的類型。”

  面對無禮的攻擊,遇強則更強的季雙月不想被瞧不起,不甘示弱的予以反擊。

  “就是不一樣才能捉住男人的心呀!不然同一類型的女人怎麼老會被他拋棄,口味太重容易傷身,要是動不動就對男人投懷送抱,誰曉得這個女人是不是剛和另一個男人開完房間?!”

  “愛滋病這麼盛行,要小心呀!淫亂的性生活容易得病,總不好一串表哥表弟一同到泌尿科掛號吧!”

  想踩她的腳,還得看夠不夠份量。

  “你……挺辣的嘛!我說一句你頂十句。”看來不是好對付的敵手。

  “你當你是我媽呀!還說一句頂十句,雖然你外表不顯老,但心態已是媽媽級,要不要我介紹你去上幾堂心靈返樸課程,保證你四十歲的想法很快就能調整回來你原本的三十五歲。”

  “我才二十九。”虛歲三十。

  季雙月故作驚訝的捂嘴。“唉!抱歉,我們造型師的標準比較嚴苛,你在哪家做的保養?眼角的細紋實在太明顯了,本人以專業知識建議你快去做脈衝光,拉皮也行,下垂的紋路正在老化中。”

  她們這種在客戶堆裡滾的專業人士大多口齒伶俐、能言善道,死的能說成活的,活的還能成仙呢!一張嘴比抹了油還滑溜。

  鬥不過她的蘇珊娜只能氣結在心,改換目標,轉向和她有一段私情的男人,桃花不斷的她還是難舍舊情,多一座靠山好過乏人問津。

  “天雲,不介意請我一頓飯吧!”沒等人點頭,她自行落坐點餐,將同行的友人冷落一旁。

  “我……”

  原本打算請她離開的關天雲在瞟見季雙月臉上微閃過的怒意,他頓了一下,露出詭異笑意,不急著驅離硬擠進兩人之間的第三者。

  嫉妒是情愫的最佳催化劑,凡是女人都有危機意識,對入侵者抱持敵對態度,即使不是很喜歡一件物品,仍會傾力相護。

  可惜幸運之神不是站在他那一邊,一通電話打亂了如意算盤,也讓他初嘗男人的妒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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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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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2: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古物筆記:

  唐朝名詩“葡萄美酒夜光杯”中的美器入手!

  雪白杯身,抗高溫、耐嚴寒,燙酒不破,斟冷酒不裂,歷經千年仍保存良好,張老闆初入行仍在繳學費階段,經人介紹收購一批貨,請我去鑒識,我確認無誤可以收貨,特贈我美器一雙以茲酬謝。

  我快意的並非是古物之價值,老實說,夜光杯雖稀少但也非難尋,而是能在月下對酌的暢意,與知己共進一杯,人酒交映,熠熠生輝,應是人生一大美事。

  只是,誰能與我共明月一醉呢?

  唔,怎麼突然又想起那個女人來著……或許,是她的吻對我來說就像我的“夜光杯”,讓我越飲越醉,回味不已,或許,哪天該找她一起喝一杯,再嘗嘗美酒在她唇中的滋味……

  “強尼,你別心急,坐下來休息一下,飛機只是誤點而已,不會有事,阿森哥哥頭大耳朵大,是老一輩說的那種有福氣的人……他這人是天生的禍害,你兩腳一伸他還不見得肯嗝屁,你要相信老天是公平的,它不收壞胚子……”

  被晾在一旁的關天雲很不是滋味,兩眼像探照燈似的緊盯著眼前這對坐得近的男女,一股酸意由胃裡冒出,囤積胸口部位。

  他從沒受過這樣的冷落,受眾星拱月的他向來是人們眼中唯一的焦點,宛如發光體般吸引所有人目光,視同領袖願意服膺其下。

  為何此時他竟感到煩躁,氣血逆流充斥四肢,一把火悶燒灼紅了眼,不敢相信居然有瞎了眼的女人舍他而就油頭粉面的蒜頭花。

  哼!他的容忍是有限的,他們最好不要越過他的底限,否則他一發起火,遭殃的人不知是誰。

  “其實你條件很好,不一定非他不可,大不了我委屈一點,跟你湊合湊合,反正我也沒空談戀愛,就陪你走到老好了。”她無所請。

  一臉種滿苦瓜的強尼笑得澀然。“你這種安慰人的方式真爛,你還是不是女人呀!”

  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緣個男人婆。

  “喂!你還嫌棄,也不想想是誰放棄一客八千的頂級神戶牛排,為朋友兩肋插刀,特地來陪你共度苦難的夜晚,你好意思反咬我一口?”她假裝生氣,兩手叉腰。

  “對不起,小月亮,我心情不好。”沒法子和往常一樣陪她嘻嘻哈哈。

  強尼像兄長一般憐愛地揉揉她的頭,兩道鋒利的眼刀忽地一射,他頓感寒顫地抖了一下,慢慢將手收回才回暖,困惑的抬眼東瞧西瞄,與一雙漆黑的墨瞳對個正著。

  喝!好懾人的冷芒,凍得血液都快結冰了,難怪他會覺得冷。

  “好啦!原諒你,誰叫你是除了爺爺和君瑋外,我最愛的男人。”她指的是親人間的感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關天雲正好聽見最後一句話,頓時打翻醋桶似地瞪著她的背,想用兩眼將她瞪穿。

  “你確定?”神經特粗的女人,她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身後男人射來的怒火?

  真是太神奇了。

  “當然確定嘍!我生活圈的男人也不過你們幾人,難不成還能紅杏出牆?”人一忙,什麼關係都維持不久,包括友情和愛情。

  幸好老天並未遺棄她,給了她充滿智慧的爺爺,還有家事一手包的萬能弟弟,以及把她當妹妹照顧的強尼,她已經很滿足了,不敢妄想得到全世界。

  至於那個老是飛來飛去的空中飛人井田森,她是看在強尼的份上勉強接受他,要不然誰理日本倭寇,一腳踹他游回倭國。

  “那他呢?”他以眼神指示。

  “誰?”他眼睛抽搐呀!怎麼一直眨呀眨地?

  很想歎息的強尼壓低聲量在她耳畔輕言,“送你來的關先生。”

  “喔!他呀!”她這時才想到屋內還有一個人,下意識想看看他還在不在。

  “不要回頭。”強尼低喝。

  為什麼?她用唇型問。

  他在看你。他也用唇型回道。

  看我?她有什麼好看,不就兩個眼睛、兩隻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五官俱在,沒有移位。

  他對你有意思,信強尼者,得真愛。

  “騙人。”她忍不住破功,大喊出聲。

  他差點要笑出來。“我幹麼騙你?!”

  若非心愛的情人仍下落不明,波音七四七在高空四萬英呎失去訊息,令他憂心如焚,他肯定會大聲嘲笑她感情神經遲頓,少了導航系統。

  強尼和井田森是相交多年的同志戀人,這段異國戀情鮮少人送上祝福,也不被人看好,然而他們不管別人眼光的愛他們的,無法離開彼此。

  兩人的家世都很好,一個是企業第二代繼承人,一個是地方望族的獨子,他們都背負延續家族血脈的重擔,因此誰也不敢公開真正的性向,一直隱瞞著。

  “強尼,你太想念阿森哥哥了,所以產生幻覺。”他們有多久沒見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強尼苦笑,眼底含著思念淚光。“我和你之間,總要有一個人獲得幸福,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和森永遠在一起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他們只能把握短暫相聚的分分秒秒,兩家的父母已經開始逼婚,他想他們終究低頭,造就兩個女人的不幸。

  “胡說什麼,你一定可以和所愛的人永遠廝守,我才不需要你把幸福讓給我,我自己能找到它。”可惡的強尼,害她想哭了。

  “真的嗎?”以她的粗線條,就算幸福來敲門她也會叫人家走開,錯過捉住青鳥的機會。

  “你敢不信我?”季雙月發狠地勾住他的肩,一副要找人單挑的模樣。

  一陣寒意襲來,背後陰惻惻的壓力讓他笑不出來,“小月亮,不要抱著我。”

  他還想活著看明天的太陽。

  “嘿!小氣鬼,抱一下會怎樣,是我犧牲耶!你還拿喬當大爺。”她偏要抱他,和他黏成連體嬰。

  柔若無骨的嬌軟身軀使勁地往身上磨蹭,弄得強尼面紅耳赤、暗自叫苦,雖然他喜歡的不是女人,可身體的自然反應由不得他控制,多少會受到些影響。

  然而這並不是他全身發顫的主因,而是……

  “你們在幹什麼?!真當我死了不成。”無視他的存在也就罷了,居然當他的面摟摟抱抱。

  猛地被拉開,季雙月當真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會重心不穩往後倒,頭一抱先做預防動作,以防摔出腦震盪。

  孰知一雙鐵臂穩穩地接住她,落入寬而厚實的胸膛中,一抹屬於陽剛的男性氣味鑽入鼻翼,她竟失常地猛吸一口,意外地發覺自己喜歡這股男人味。

  只是,她還有點不開心,好端端地和好姊妹聊得正起勁,想分散他心底的憂心,這股突來蠻力是怎樣,硬是打斷閨中密友的談心時間。

  “你才在幹什麼,莫名其妙大吼大叫,你沒瞧見我正努力要逗他釋懷嗎?”就差一步了,偏被他莫名其妙給破壞。

  “一個大男人不需要你來哄他,男女之間要保持適當距離,才不致落人口實。”關天雲口氣不悅的低吼,拉著她不讓她靠近他以外的男人。

  他不知道這種行為叫吃醋,自認是為她的名節著想,在他古板的認知中,女孩家未嫁前,都該遠離男人這類生物,他們比毒蛇猛獸還可怕,連皮帶骨整個往肚裡吞。

  不過這個標準他從不用在自己身上,管他是大家閨秀,或是良家婦女,只要對方不反對,而他又看得順眼,一拍即合,隨處都是歡愉的好場所。

  儘管如此他還是有所選擇的,並非來者不拒,至少他沒碰過貌美的女秘書方靜沂,因為她太神似父親的元配,一個曾統禦後宮佳麗的蛇蠍美人。

  “男人也有脆弱的一刻,井田森……呃,強尼最重要的朋友生死未卜,我就不信你的親人發生危險,你會毫不心急!”他管的也未免太多了。

  季雙月不曉得自己說中他的心頭痛,他臉色微變。

  “我會心急,但我會咬牙硬撐,絕不會讓人瞧見我的悲痛。”那一夜,他一滴淚也沒落下,跟著夜姨離開他們的世界。

  他也想救母親,可是他自知能力不足,硬要留下只會拖累愛他的人,因此他勇敢地迎接未知的命運,毅然決然地走進未來。

  “關……呃,天雲,你也有不為人知的傷心事嗎?”他的話裡似乎有很多故事,她不由得心口一動,不自覺地想去關心他。

  關天雲揮開她撫向眉心的手,面色孤傲。“我不需要安慰,男人流的是鮮血而非淚水,懦弱是成不了大事的。”

  沒有多餘動作,他光是站著,就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尊貴感,恍若古代的皇子站在高牆上,以睥睨之姿傲視他的子民。

  一?那間,季雙月有種時空錯置的幻覺,站在眼前的男人應該束髮冠玉,腰佩寶刀,一身錦衣立於金碧輝煌宮殿前,受萬人參拜。

  有幾秒鐘她震懾住了,差點要腿一屈,高喊“殿下英明”。

  真是太古怪了,她怎會有如此怪異的念頭呢?他明明是衣著時尚的現代人,還用專業為他做了頭戴冠玉、身穿黃袍的太子造型。

  “你……你有沒有雙重個性?”她乾笑的問。

  關天雲一把將她拉近,濃烈的男人氣息拂向嬌顏。“你要再說一句廢話,我當場要了你。”

  敢三番兩次由他眼皮底下逃開,她是第一人。

  “你怎麼總是喜歡威脅人,我又沒有答應和你交往。”吃他一頓嘔心泣血的大餐還不至於就得賣身吧!

  看來這個度量狹小又危險的男人少碰為妙,她可不想債務尚未還清前就先被他玩死。

  “我不需要你的答應。”她的意願不在他的參考範圍內。

  “不需要?”這句話聽來好像有玄機。

  “我的決定就是你的決定,你只需順從,不必有自己的聲音。”能得他欽點,是她百年修來的福份,別人求之不得。

  季雙月一聽,立即哇哇大叫地抗議,“喂!你太霸道了吧!你又不是我的主人,我告訴你,我行情好得很,有多少男人追求我,我都不屑要……唔……唔……泥……裹粉……唔……”

  太過份了,居然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發言,而且是用最卑鄙的招式,嘴對嘴,利用男人的優勢迫使她屈服,簡直沒羞恥心。

  更可恨的是,她一點也不想反抗,順從身體的反應反過來配合,心裡還小小地沾沾自喜,自己果然具有吸引男人的魅力,能讓眼高於頂的他失控。

  只是,她好像快要融化了,融化在他狂肆放縱的熱吻之中,濕厚的舌卷吮粉色丁香,她嘗到美酒的滋味,在喉間回甘。

  “……你擰我——”

  粉頰微醺的季雙月輕掀動人羽睫,口吐不滿,“你吻過多少女人?”

  一怔,關天雲胸腔中發出類似低笑的震動。“吃味了?”

  “誰吃味了,我警告你,我最恨劈腿族,要是我同意當你的女朋友,你最好別背著我搞七撚三,和其他女人亂來,不然我……”

  “追殺我到天涯海角?”他接下她未竟之語,低頭又是一吻。

  她一瞪眼,突然笑了。“我發現你很可愛。”

  “可愛?!”他極度不認同地一瞟。

  “其實你笑起來很迷人,是女人都會愛上你。”她故意壓低聲音,像在說著一件天大的秘密。

  他嘴角不自覺的一勾,忽地,像是意識到什麼——“我笑了……”他暗暗一訝。

  他撫了撫唇,微微上揚的波紋令他大受震撼,他有多少年沒發自內心的笑,怕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他一直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十八年前,他跨越了時空,以平民姿態來到這陌生的環境,他從未對這時代產生歸屬感,心心念念只想回歸原來的時代。

  回家的路非常遙遠,一度使人陷入絕望,但她出現了,重新燃起一線生機,接近她然後取得回家的關鍵聖物。

  只是這一刻,他不禁懷疑,他這麼做是對的嗎?

  低視笑眸如月的女子。他第一次感到迷惑。在征服的過程中,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原本直行的道路出現分岔,他躊躇了。

  夜無語,吹來涼風,上弦月斜掛星空,淡淡的光芒灑在葉梢,一隻小蟲安然的睡著。

  

  “要不要來杯酒?”

  等待是漫長的折磨,即使只有一秒鐘,也有如度過一年般,不確定能摧毀堅固的城牆,消耗強悍的意志力,讓人在時間國度中飽受煎熬。

  三十二吋液晶電視螢幕上,已連續十二小時不曾關機,不停地播放大阪空難事件,斷成兩截的機身冒出濃濃黑煙,它由一開始的烈焰沖天一直到只剩餘燼星火,放大的畫面總叫人沭目心驚。

  一具具焦黑的殘骸被抬出,有大人,有小孩,卻分不出性別,他們的共同點是燒成炭色,黑得分不清誰是誰。

  電視上的跑馬燈不間歇地播出死傷名單,只有人數上的增加,並無減少,而且越晚出現的名字生機越小,甚至找不全完整的屍身,殘臂斷足一一被拾出。

  空難現場已有不少家屬趕至,一個個難掩悲痛地等著認屍,在鏡頭前捶胸頓足,悲號慟泣,全傳到強尼耳中,他紅腫的雙目洩露心中說不出口的痛。

  他比任何人都想飛奔而去,坐上最快飛向日本的班機,以戀人的身份陪伴在他最愛的男人身邊,不論生死他都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沒這資格,因為他也是男人,對保守的井田家族而言,他們無法接受這種關係,更加難以諒解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誼所帶來的殺傷力。

  為了他所愛的人,他什麼也不能做,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死的是你什麼人?”接過八分滿的龍舌蘭酒,關天雲優雅地低啜一口。

  “他沒死,請你不要詛咒他。”強尼情緒激動,潑灑而出的酒液浸濕了他的袖口。

  “你以為還有生還機會嗎?人要面對現實而非逃避。”飛機都燒成廢鐵了,不可能人還活著。

  “死亡名單上沒有他,我相信他還活著。”這是他必須堅持的信念,否則他會撐不下去。

  關天雲瞧著他捧不住酒杯、發抖的手,心裡大為納悶,“他對你來說很重要?”

  “是的,非常重要。”甚於生命。

  “你們應該只是朋友吧?”他的表現太不尋常,似乎過於在意。

  強尼頓了一下,露出一抹艱澀苦笑。“沒錯,只是朋友,他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

  “但是你的樣子……”仿佛死了摯愛,悲切入骨。

  “你有過為了對方可以不惜付出一切的朋友嗎?”他說得哀傷,目光沉重。

  “付出一切?”關天雲旋著酒杯,低頭思忖著。“君子之交淡如水,何須言重。”

  以他不可告人的身世,深交的朋友並無一人,頂多是點頭之交,談不上推心置腹,能聊的話題也不多,他從沒久留的打算,何必與人多做往來。

  “每個人一生中一定會有一個最重要的人,不論是親人、朋友,或是情人,他們會影響你很深很深,甚至改變你的未來。”他的生命因遇到井田森變得精采,不然他只是聽話的傀儡,任由強勢的父親安排他從政,然後娶政治家的女兒,生下繼承衣缽的下一代。

  “沒有人可以影響我半分,我會是世界的霸主。”統領萬千子民。

  聽著他傲慢的宣言,強尼的視線落在他懷裡熟睡的嬌顏。“小月亮是個好女孩,心地善良又有點傻氣,她值得有個好男人來疼她。”

  她總是那麼樂觀,不怕挫折,每天堅強的迎接逆境,把苦難當磨練,任何阻礙視同考驗,奮戰不休地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從不喊苦,即使她明知他有能力為她解決債務,但她絕不開口,牙關咬緊靠一己之力,努力還清別人留下的爛攤子。

  所以他特別心疼她,希望多為她做些什麼,就算只有一點點也行,她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你認為那個男人不是我?”關天雲抬眸一眄,目光張狂。

  “你是嗎?”他不敢肯定。

  “我會是她的男人,不勞操心。”想從他手中將人搶走,無疑找死。

  關天雲沒發現自己的佔有欲已超過當初的預料,他當初接近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確定她握有他想要的東西,然後讓她愛上他,讓他方便取走他要的。

  可是越和她相處,動盪不已的心偏移得更遠,在不知不覺中,他似乎多了一份在乎,老覺得她的影像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

  “我只問你會傷害她嗎?”其他都不重要,強尼唯獨堅持這點。

  “我……”他啞口,說不出保證。

  不會嗎?

  如果她得知他為什麼追求她,相信她可能不太好受,傷害是必然的結果。

  思及此,關天雲的眉頭微微顰起,心裡不是很舒暢。一個女人罷了,為何會令他心煩,悒鬱難平地想找個人練拳?

  萬世基業和無足輕重的棋子,為什麼他會想到“抉擇”這兩個字,傾斜的天平明明已顯示出答案。

  “這些年她很辛苦,從沒自己的時間,一天的開始到結束,她始終忙碌著,有時連飯都不吃,省下來的錢替弟弟買雙鞋。”

  強尼娓娓述說他所認識的好友,季雙月是他生平僅見最強韌的女孩。

  當年的季家也曾風光一時,住豪宅,出入名車,僕傭成群,人丁繁盛,富甲一方備受敬重,高官政客爭相攀附,好不光彩。

  可是受經濟泡沫影響,再加上多筆投資失利,昔日的榮景慢慢走下坡,幾次周轉不靈後,怕拿不到家產的不肖子孫吵著要分家,在宣佈破產前,整個企業體己被掏空,一文不名。

  雪中送炭者無,落井下石者眾,殊不知還有人假借貸款名義卷款而逃,把季家僅存的一點資本也抵押掉,成了負債。

  “其實君瑋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那一年他父親把所有的錢帶走,偕同新一任情婦共游歐洲,把和另一名情婦生的孩子丟給她,從此不聞不問……”

  沒人知道季君瑋的生母是誰,風流成性的季父以玩女人出名,三天兩頭就換個伴並不稀奇,他和妻子就像在比賽似的,看誰的情史最豐富。

  “年老體衰,多病的爺爺,嗷嗷待哺,一張嘴就要吃的幼弟,以一個國中剛畢業的小女生來說,實在太為難她了。”

  她也是需要被照顧的人。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一點也不想知曉她艱困的過去,他不會有所愧疚的,絕對不會!關天雲在心裡說服自己,不生憐惜。

  強尼看著睡得正熟的女人,溫柔的笑了。“她有資格獲得幸福,誰都不能剝奪她的幸福。”

  “與我何干?”他口氣不悅地抿起唇。

  “你喜歡她,不是嗎?”雖然還不到愛的程度,但夠了。

  “誰說我喜歡……”

  懷中的人兒忽然動了一下,關天雲立即噤聲,將滑下肩頭的外套往上拉,蓋住皙白雪肩。

  嘴上說得冷情,但輕柔的動作卻像怕驚醒了累壞的女人,幽深黑瞳中透著淡淡柔情,恍若有自主意識的手輕輕撥開落下的細軟髮絲,流連不已地撫摸略顯瘦削的面頰。

  紅潤的蘋果臉,瘦了,少了光澤,多了疲憊。

  這也難怪,同行相妒害她減少了不少收入,同事的造謠損失部份客源,為了把客人找回來、開發新客戶,她比平常更拚,常常一天睡不到五小時,剛一沾床就得馬上爬起來,東奔西跑地忙碌著。

  “不要違背自己的心,人的一生中能有幾次錯過,沒人希望留下遺憾。”愛要誠實,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強尼的一番話像一根釘子,往關天雲腦門釘下,陷入深思的他面露凝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此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強尼接起,背景聲是機場吵雜的廣播聲,急如熱鍋上螞蟻的男音快速說著日語,不時夾雜低咒聲。

  兩行淚流下強尼的眼眶,他握緊手機,悄悄地舉手拭淚,相隔千萬裡的那一端是他熟悉的聲音,絞著心的焦慮藉由淚水釋放。

  太好了,他沒事,逃過一劫。

  井田森因會議到機場時本就快遲到,沒想到居然忘了帶護照,他只好取消班機回家中拿,重訂另一航班。

  誰知他因太累而睡著了,忘了知會正在等他的情人,一覺醒來已是半夜,他打開答錄機才得知先前欲搭的班機失事了,趕緊撥通電話報平安。

  “死了?”

  喜極而泣的強尼激動地抱住關天雲,吻他面頰。“不,他沒事,他還活著。”

  “你……”他雙目一眥,很想揮舉。

  他竟敢吻他——

  “很晚了,你快送小月亮回家,她爺爺會擔心……啊!不行,老人家淺眠,禁不起吵,君瑋弟弟要是睡到一半被叫醒就會睡不著,還是你帶她回你家……哎呀!瞧我高興得語無倫次,怎麼會叫頭老虎叼走小羊……”

  他的確興奮過頭了,想揍他的關天雲一腳踹開他,抱起正好眠的女人,看也不看一眼手舞足蹈的強尼,直接往外走。

  直到很久之後,亢奮中的強尼才想起自己做了什麼,懊惱不已的咬著枕頭,痛斥自己的沒心沒肺,居然送肉喂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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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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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古物筆記:

  十八世紀法國拿破崙破侖送給妻子一條刻著“Destiny”的寶石項煉入手!

  會收到這件貨也算是意外,我向來少接觸外國古物,這回是受艾利斯所托,無論如何都要競標下這條項煉,他要送給熱愛法國文化、尤其是拿破崙時代的年輕情婦,由於他不方便露臉,要我不計代價也要弄到手。

  既然無全額上限,我出價喊得很過癮,該瞧瞧其他競價者的表情,哈,五百萬美金的價錢不是誰都出得起的,依協議,我的酬庸是結標金的一成,希望艾利斯不會太心疼才好。

  我反復看著這條項煉,Destiny,命運,忍不住想嘲弄些什麼,如果真有所謂命運之神,它到底想對我的人生做什麼?讓我受家破人亡的苦痛嗎?

  艾利斯致電,感謝我買下這條項煉,口氣洋溢著一種輕快,聽得出來心情很好。他說:“花再多錢都值得,命中註定的愛情是無價的。關,你的命中註定呢?”

  這老傢伙,都六十歲還信命運這一套。我沒回答,但其實此刻當下,我已相信,並接受命運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早晨的空氣彌漫梔子花香氣,暖洋洋的風從紗窗外吹入,掀動乳白色窗簾,揚呀揚地,幾乎要碰觸到海藍色天花板。

  偌大的床鋪上躺著一位睡意正濃的妍麗女子,烏黑秀髮如瀑散開,將白皙透光的嫩顏襯托得更嬌豔動人,仿佛雨水洗滌過的荷花,清新中帶了點嫵媚的靈氣。

  一陣蛋香味飄來,饑腸轆轆的季雙月從睡夢中醒來,她習慣性地先按掉鬧鐘,再賴床三分鐘,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

  但她高舉的右手始終摸不到床頭,更別提那個櫻桃小丸子造型的鬧鐘,她以為睡反了,改用腳去撈,愛困的雙眼捨不得睜開。

  她正奇怪著弟弟為什麼還沒來喊她,忽地,一道低嗄的男音調侃地揚起——

  “一早就想勾引我,你真是好性致。”她有一雙足以令男人棄械投降的長腿。

  “誰……”噢!咬到舌頭了。

  瞌睡蟲驀地被趕跑的季雙月從床上翻起,兩腳還因太急被棉被絆了一下,她又往下倒,不慎撞到下顎。

  “如果你想逃逗我,我必須贊許你成功了,我剛好可以和你來場汗水淋漓的運動。”渾圓的臀,修長有致的無瑕美腿是最有吸引力的邀請函。

  “關天雲?!”怎麼會是他?

  “幸好你沒叫成別的男人的名字,否則……”他勾起唇,陰陰地笑道。

  她大叫,“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真是無孔不入,比蟑螂還厲害。

  “睜大你的眼睛看仔細,這裡是哪裡。”她剛睡醒的模樣還挺可愛的,傻呼呼的帶點憨氣。

  “當然是我家……咦?我的房間變大了,衣櫃哪去了……”搔著頭,她還有些搞不清狀況。

  她有種作夢的感覺,以為回到以前有女傭服侍的生活,大房子、大床、大大的梳粧檯,奶奶坐在椅子上幫她綁辮子。

  但她很清楚這不是夢,因為奶奶在她八歲那年摔下樓,從此成了植物人,拖了一年半死了,再也不會笑著撫摸她的頭,喊她小美女。

  “看來你需要一個吻才能真正清醒。”而那正是他想做的事。

  “什麼?”

  一道具有壓迫性的身影往下一俯,被吻個正著的季雙月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唇上多了濕滑的舌,強悍的侵入攫取她的蜜津。

  對一個剛起床的女人而言,實在太刺激了,她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尚未刷牙,而是“香豔火辣”四個字,吃慣粗茶淡飯的她還真是消受不了。

  不過,她也很快地適應突如其來的“大餐”,兩手攀纏男背和頸項,回吮濡沫相牽,小巧的舌尖靈活地勾挑著。

  “等……等等,你在幹什麼?”她倏地夾緊雙腿,面色潮紅地擋住往下探的巨掌。

  “你不是邀請我品嘗你的滋味?”瞧她衣服底下的尖挺雙峰已做好準備,正待採擷。

  “胡……胡說。”推不開他的季雙月只好拉高被褥,遮住引人遐思的玉胴。“我睡醒了。”

  她臉紅到不行,氣息紊亂,跳個不停的心像在打鼓,咚咚咚地,讓她害臊得不敢抬頭見人。

  “我該說可惜嗎?”關天雲聞言並未離開,反而俯向她的身軀,大掌扶著細腰輕輕撫揉。

  “關……呃,天雲,我們應該還沒進展到這一步吧!你先讓我起來好不好?”她忽然覺得害怕,好像要失去什麼似的。

  “不好。”到手的獵物,他怎麼可能放開?

  佈滿情欲的黑瞳蠢蠢欲動,好些天沒女人的他將亢奮的下半身擠向她雙腿間,讓她確實地感受他的欲望和急迫。

  “可是……我還沒洗臉。”她說得可憐兮兮,一副快被大野狼吃了的小白兔模樣。

  “我幫你洗。”

  一說完,落下的吻如綿綿細雨,無一遺漏地吻著緊繃嬌顏,溫唇滑過處盡是涎澤,他連耳朵都不放過的含吮一番,以舌挑動叮噹作響的粉紅色核桃耳環。

  這也算是好事吧!一個技巧純熟的男人將帶領她走向身為女人的喜悅。

  她勉強想了個話題想轉移他的注意力,“關天雲,強尼他還好嗎?”她後來睡著了,不曉得好友的心情是否平復了。

  在這當頭上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是非常掃興的事,關天雲大手覆住雪嫩胸房的動作頓了一下,“你不曉得在床上只能喊我的名嗎?”沒有第三人。

  她驚呼一聲,怨怪他居然重掐女人最重要的部位。“我關心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呢?”他俯下臉,朝她噴氣。

  “你也是……”她沒能說出朋友兩字,唇上一陣疼痛。

  “最好不要說出那兩個字。”否則後果自負。

  “你咬傷我……”可惡,有血腥味。

  他陰笑地伸出舌頭,舔吮豔色唇上的一抹紅,“這是要你記住,我是你的男人,別妄想我會允許你走向另一個男人。”

  “強尼又不是……”呃,不算男人。

  “不是什麼?”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只有一種,那就是吃了她。

  “你只要告訴我他還有沒有在難過,我保證不再提起他。”她偷偷在背後食指與中指交疊,打了個叉。

  “朋友比我重要?”他挑眉,朝白玉耳肉一?。

  不是痛,而是騷動感官的情欲,季雙月瞳孔微縮。“一……一樣重要。”

  認識十年以上的老朋友,和被迫接受的男朋友,孰重孰輕一清二楚,何需多言。

  “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關天雲揉撥著殷紅乳蕊,眼神闇陰。

  “我……”似痛苦,又似歡偷的呻吟逸出,緋色唇瓣吐出令人滿意的答案。“你。”

  “誰?”

  “你。”

  “我是誰?”

  “關……哦!天雲……”他好壞,居然用下流招式欺負人。

  “很好,這張迷人小口是屬於我的,別再說出令我發火的話。”他輕輕一啄,表示獎賞。

  “可是強尼他……”她真的無法放心,他感情下得很深。

  “雙月,你忘了我說過什麼了嗎?”她還學不會教訓。

  他低沉的嗓音喊著自己的名字如此磁性魅人,季雙月感覺全身一陣酥麻,語調多了一絲撒嬌意味,“人家只想知道他好不好嘛!朋友間的關心也不行嗎?”

  “哼!他好得很,非常好。”關天雲說起這個“好”字時,兩排白牙似在磨

  他帶著憤意的說道:“對他而言,非常重要向乙曼旨k”????。、一十一。(hC:。動。

  “好?”怎麼可能,強尼不哭死才怪,阿森哥哥可是他最愛的男人。

  他帶著憤意的說道:“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沒事了,那人沒搭上死亡飛機。”

  “啊!真的嗎?”她一掃憂色,開心得眉眼都染上笑意。

  “以後你給我離他遠一點,那個瘋子有病,一發作起來會亂親人。”想起被個男人吻了,關天雲的臉拉得很長。

  “亂親人……”季雙月瞧著他越來越不自在的神情,還憤慨不已的臭著臉,一抹了悟浮上限底。“他……呃,親了你?”

  不行、不行,忍住,大男人也會害羞,她得替他保留面子。

  他惡狠狠地一瞪。“我警告你,你要敢笑出聲,下一個和食人魚共舞的人就是你。”

  “我沒……咯咯……沒笑,我在……打嗝……”咯咯……她沒笑,真的,那是牙仙子在唱歌。

  “季雙月——”他雙手放在她脖子上,作勢要掐卻捧起臉,重重地吻著咧開的紅唇。

  換作別的女人,早被他趕下床,偏偏對她狠不下心,氣她又放不開她,特別寬容地做出自己從沒做過的舉動,由著她放肆。

  這可惡的妖女,她是撒了什麼迷煙,讓他蒙了心眼,比她還美的女人不是沒有過,可是唯有她能令他又愛又恨,巴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裡,看她還敢不敢作怪……

  又愛又恨?

  愛?

  關天雲的心口震動了下,他半眯起瞳眸盯視忍不住大笑的女人,一股止不住的寵愛由心底漫散,他錯愕地發現他竟只想……寵她!

  “天雲、天雲,別皺著眉頭嘛!開心一點,人家肯親你表示你人緣好,你要笑一笑,感謝老天賜你一個朋友。”哇!他真的好可愛,臭著一張臉也性感得要命。

  啊!完了,心跳加快,她似乎愛上他了。

  “你覺得很好笑?”俊顏放大,透著兇惡。

  “呃,這個……不能使用暴力,我細皮嫩肉,挨不住你一拳。”她假裝驚恐的閉上眼,再掀開一點點眼縫偷看他。

  “我不打女人。”他揚唇。

  “對,你說過。”為什麼她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反而有越來越接近危險的感覺。

  他輕聲低喃,“所以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

  “搔癢?”她建議。

  “搔癢?”他的表情充滿嘲弄。

  “摳腳底板。”那是很私密的行為,只有親密的人才能做。

  “摳腳底板?”黑瞳裡透露出恥笑。

  “那……彈耳朵……”在他諷刺的眼光注視下,季雙月聲音越來越弱,也越來越不穩,戰慄不安。

  “雙月,你今年幾歲了?”他問得很輕。

  “二……二十三。”不要再用眼神愛撫她,她會受不了。

  “你脫離天真應該已經很久了,在一張床上,男人要的絕不是和你玩小孩遊戲。”他大掌一落,撕開她的衣服。“我們要上的是更高級的成人課程。”

  她驚呼一聲的不知是該先遮胸,還是捂住私密處,滿臉慌亂地想往後退。

  可惜她遇上的一身霸氣的傲慢男,即使想退也會被他一掌撈回,囚困在雙臂之中。

  也許是認命了,也或許是動了心,她不再抗拒地迎合他每一記熱吻。季雙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的心和身體一樣亢奮著,在一聲幾近嘶吼的泣音後,昂藏的劍鋒就要入鞘……

  

  “你就為了這點小事打擾我?!”

  面色陰鷙的關天雲臉上佈滿冷意,怒視跟了他五年的幹練秘書,不敢相信她竟膽大至此,居然利用他賦予的職權打斷他的好事。

  如果是在他的時代、如果他手上有把劍,他會毫不遲疑地穿透她的心臟,不管她多麼精明能幹,能為他處理多少煩人瑣事,他都不會輕饒。

  欲求不滿的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尤其是在緊要關頭忽地喊停,那股強忍壓抑的欲火會反噬其身,燒得他脾腎俱傷。

  這女人真的太自信了,以為自己無可取代,除了她以外沒人能摸清他的脾性,完成所交托的事宜。

  “老闆曾說過幹將、莫邪兩把上古兵器若現,一定要立即通報於你,因此我才斗膽請示,是否出席名劍鑒定會?”她沒有錯,一切遵從他指示行事。

  發綰于後的方靜沂目不斜視,必恭必敬地送上印有刀劍交擊圖樣的玄色請柬,待他收下後略退一步微微垂首,一如平時的冷靜自持。

  可若仔細一瞧,會發現她隱藏于平光眼鏡後的銳利和妒色,以及一絲狡詭的得意。

  “但我有說過你可以未經允許的闖入嗎?”關天雲目光嚴厲地沉下眼。

  “我以為你很急。”她不疾不徐的回道。

  他冷笑,“是很急,在我雄風大振時。”

  聞言,方靜沂嘴角微揚。

  “不過這也讓我發覺,是該換個新秘書的時候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她臉色微僵,揚起的狡笑為之凝結。“我一向是你最佳的左右手,你沒有理由開除我。”

  “你不甘?”

  她抿起唇,眼神透出不滿。

  “我給你三個理由,一是不敲門擅闖我私人臥室,是為不敬,二是自作主張,揣摩上意,是為專權,三是蔑笑我的女人讓她自覺墮落,是為無視我的存在……”

  “第三條我不服,老闆並非第一次帶女人回來私人住所,我將她和以往女子等同看待有何不對?我不覺得是對對方有所侮辱。”會上老闆床的女人都是下賤的,絕非冰清玉潔的好女孩。

  “就憑你這句話就是侮辱,我付你薪水是請你來羞辱我的女伴嗎?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自命清高。

  “我和她們不同。”方靜沂辯解,自視比那些女子自愛,不流於俗媚。

  “對,不同於她們敢追求情欲,而你只能暗耍手段,將她們一個個逼離我的身邊。”以前他不在意,是因為他從不缺女人,走了一個還有無數個等著遞補。

  “我沒做這種不入流的事。”她矢口否認,一臉遭受誣陷的氣憤表情。

  “有沒有你我心知肚明,華國金控公關經理宋鈺為什麼被車子撞斷腿?九芎屋的千金食物中毒,紀家小姐在和我約會後慘遭三名惡少施暴,秦雁兒差點失身……你要我繼續念下去嗎?”

  他一直沒點破是因為這些女人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她們的好與壞與他無關,即使鬧出人命也只能怪自己大意,給了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

  畢竟方靜沂擔任他的秘書相當稱職,他不想為了來來去去的女人多費心神,好秘書難找。

  “我不懂你為什要提到她們?”她裝傻,然而其實他每道出一個人名,她心口就驚跳一分,暗暗捏把冷汗力求鎮定,不敢有太大的表情洩露心中的驚慌,唯有否定一切才能脫身。

  “不管你懂或不懂,你就做到今日為止,我會多撥六個月薪水當遣散費,你可以回去收拾私人物品了。”他留她不得。

  “不,我不走,你不能用莫須有的罪名驅趕我。”她態度堅決,一副委屈的姿態。

  “我不能?”冷酷黑眸閃動闇光,關天雲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方秘書,你跟了我幾年?”

  “五年。”她頓感一陣寒栗襲來,裸露於外的皮膚似蒙上一層霜。

  “你看過我對誰手下留情過嗎?”他以指挑起她下顎,冷冷一視。

  “沒……沒有。”她壓下升上喉間的抖音,努力做到平視他而不受影響。

  “那你憑什麼認為你會是例外?”他的話說得既冷且殘,不留餘面。

  她喉頭一緊,語帶酸澀。“因為我會一直跟著你,永遠也不會有違所托。”

  這麼多年了,她總是盡心盡力地為他做好每一件事,不管有多困難,她的表現是令人激賞的,不曾有過馬虎和敷衍。

  她唯一的心願是讓他看到她的優點,進而欣賞她、離不開她,最後正視她的存在,不再與其他女人往來,眼中和心中只有她一人。

  “我要一個一直跟著我的秘書做什麼?若是我將來結婚生子了,你要改當保母嗎?”他嘲諷道。

  “什麼你要結婚了?跟誰?她有我漂亮,比我能幹嗎?能一心一意地陪伴你嗎?”方靜沂身子一晃,根本不能接受這個可能性。

  關天雲厭煩地甩開她攀捉的手。“立刻離開,不許回頭。”

  他堅決地宣告,要她立即離職。

  其實他可以不用這般無情,畢竟她替他工作了五年,傑出的能力實為人才,讓他在古董鑒定這圈子裡如魚得水,省卻不少瑣事。

  但是令他動怒、不得不拔除她的是她妄自托大的行為,不僅不敲門便推門而進,還當著他的面嘲笑他的女人恬不知恥,大白天賴在男人床上,簡直丟盡父母的臉。

  這一次他真的生氣,如果她真是他的得力手下。她應該瞭解從不留宿的他若房裡還有人,那就表示這人不是她能動的。

  她犯了他的大忌,而她沒有理由能讓他對她縱容。

  “我不會離開,是爺爺叫我來的。”她仰起下巴,神情絕然。

  “爺爺?”

  “我爺爺就是你爺爺,關海濤,我是他失散多年的親生孫女關水靜。”她取下眼鏡,再解開綰起的長髮,披散而下的烏溜秀髮襯托出她絕美容貌。

  她以為除去這些掩飾,他會對她驚為天人,繼而愛上美貌與聰慧並俱的自己。

  但是,他的反應是出乎意外的漠然,僅是微微地挑高眉,開口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那又如何?”

  收養他的是關海濤,不是她。

  她篤定的笑容微垮了一分。“爺爺要你照顧我。”

  “然後呢?”他順著她話尾接,讓她把目的一次道盡,省得拖泥帶水。

  關水靜吸了一口氣,露出迷倒眾生的微笑。“他希望我們能結成夫妻。”

  “好。”

  “好?”她一臉訝色,對他的過於爽快反而惶恐萬分,暗吃一驚。

  “好,你去嫁,我幫你籌備盛大婚禮,祖孫聯姻世間少見,為了你們的勇氣可佳,我絕對不會缺席。”他像是好操控的人嗎?

  想以恩惠施壓,未免太天真了,當初爺爺領養他是為彌補喪子之痛,他已用十年陪伴回報養育之恩,早已互不相欠。

  “你……”他竟敢說這種逆倫的話,實在大不孝。

  “雙月,出來,你偷偷摸摸地躲在門後幹什麼?”又不是見不得人。

  啊!被發現了。

  和書房相連的臥室門被推開,一顆頑皮的腦袋探了出來,擠眉弄眼地扮鬼臉,還做出可笑的倒吊鬼模樣,讓表情凝肅的關天雲悄悄揚起嘴角,消弭了火氣。

  “你過來,我跟你介紹,這位是關家的公主,我爺爺七年前找回來的孫女,打個招呼吧!”他說得平靜,一點也看不出暗潮流動。

  什麼,他早就知情了?!暗暗吃驚的關水靜微微瞠目,情勢越來越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用得著嗎?她剛才對我很不客氣,還說我像個蕩婦,我可不想自取其辱,被人嘲笑臉上貼金,攀權附貴。”她也是有格調的人,不辱沒了志氣。

  “道歉。”關天雲低聲一喝。

  “我?”你敢叫我道歉,我咬死你。季雙月指著自己,先是愕然,繼而齜牙咧嘴。

  “水靜,還不道歉!”在他面前,她沒有嬌貴的權利。

  原來是她呀!季雙月心情平衡些,不會抓狂了。明明是處女還被當成妓女看,那感覺真不是普通的……悶?!

  “我為什麼要跟她道歉?她不過是你帶回來的眾多女人之一。”她沒有錯,錯的是死皮賴臉、不知羞恥的女人。

  關水靜不只不認錯,還理氣壯地指稱他並非只有一個女人,倒射他一箭。

  “不,她不是。”她是被他“抱”回來的。

  “不是?”她微顯困惑。

  關天雲輕擁穿著他襯衫的女人,低頭一吻,“她叫季雙月,我的女朋友。”

  “什麼,女朋友……”不,他說謊,他怎麼能扯下如此漫天大謊?

  “以後她會常常出現在這屋裡,如果你不想被趕出去,我強烈建議你放下無謂的敵意,好好地說聲對不起,祈求她的原諒,否則就算遠在國外休養的爺爺替你說情,我還是會將你打包丟出去。”

  “你……”忍著屈辱的關水靜咬著下唇,倨傲得像個女王仰高下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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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古物筆記:

  二十一世紀最獨一無二的寶貝季雙月入手!

  代價是——我的心,無價,不得轉手,時效一輩子。

  老天,我還處在不敢相信的驚喜中,愛情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為何父皇會這樣對待那個女人,而讓妒意蒙心的她又為何會痛下殺手了。

  愛情,是獨佔的,不容和人分享,我不能說我不恨她了,但我很同情她,她的執迷造就許多人一生的不幸。

  我還是得回去,考古隊回報,挖掘不到天龍皇朝遺跡,若不是我地點記錯,就是整個皇朝滅絕得澈底,我要他們稍把挖掘地點往北移三十裡,擔憂了十八年、記掛了十八年,只是想知道母妃他們後來怎麼樣了,很難嗎?

  得快點從雙月那兒下手了,聖物的下落不能再拖……

  “回來。”

  賺錢真的那麼重要嗎?連陪男友的時間都沒有,一本行事曆翻了翻,毫無空白,一天二十四小時,竟然沒法偷閒。

  和工作爭風吃醋是件非常可笑的事,相信沒幾人做得出來,偏偏事實擺在眼前,那個人就是他,叫人無從狡辯。

  氣到臉黑的關天雲長臂一撈,將走到會場門口的女友逮回懷裡,不讓她有機會開溜,沒日沒夜地為人辛苦、為人奔波。

  “很快的,我幫陳太太上個妝,再修個指甲,然後弄個宴會髮型就能和你會合了。”為了陪他參加什麼名劍品鑒大會,她忍痛推掉兩個大戶耶!

  噢!心痛。

  “等你一切都弄好了,宴會也結束了。”他緊緊捉牢她,話裡含諷地將人帶進會場。

  “那吃宵夜剛好,我知道有間面攤的牛肉麵非常好吃。”料多、面、湯實在,小碗五十,大碗七十,加湯不用錢,經濟又實惠。

  季雙月想到每和他上一次高級料理店,她的心也跟著抽痛一次,明明一百塊就能做出的美食,竟然要付出五十倍的價錢,她吃得心酸呀!

  而這愛擺闊的酷王子只上五星級餐廳,對物美價廉的路邊攤反而不屑一顧,諸多批評地連累她得罪不少老鄉親。

  “如果你想回床上再戰三百回,我不介意往回走。”古劍的事可以等等,他不急。

  一隻腳往後踩的季雙月趕緊縮回,表情很無辜地揚起甜美笑容,挽著他的手貼得死緊,不敢再有任何做生意的念頭。

  她原本以為自己很放浪,其實不然,遇到不知累為何物的超人,她不僅被吃幹抹淨,還連著三天沒法正常走路,像個老太婆一樣扶腰捏腿,全身酸痛仿佛遭到肢解又裝回去。

  強尼笑她是鴨子劃水,只能一步一步來,而沒天良的井田森更過份,毒舌地嘲笑她被卡車輾過,骨頭都碎了,只剩皮連著肉。

  “看來我的表現讓你很不滿意……”一見她縮頭抖肩的動作,關天雲飄出口的話特別冷颼颼。

  “不不不,我很滿意,滿意到不行,再滿意下去,老天都要嫉妒我,調我到天上當神仙。”她嚇得臉都白了,連忙好話盡出,安撫想拚到精盡人亡的男人。

  不是她不知好歹,一想到那些旖旎火辣的畫面,她還是會口乾舌燥、面紅耳熱,雙腿發軟的想捂臉喊羞。

  他似乎太熱中此事了,隨時處在發情狀態,害她這個月的業績一落千丈,少賺了快三分之一,荷包嚴重大失血。

  幸好她預藏了一些私房錢,剛好可以抵掉這一、兩個月需償還債款,不然她又要慘兮兮地被債主追著跑,練腳力。

  所以談戀愛是最不理智的事,既不符合經濟效益又浪費時間,相對的也減少收入,想想真不值得,還累得挺不直腰。

  她不得不懷疑他懷有某種惡毒陰謀,故意操光她的體力,好讓她沒力氣下床工作。

  “胡說,你是我的,神也不能搶。”關天雲故意捏她鼻子,讓她無法呼吸。

  “好嘛!好嘛!不說就不說。”嘻嘻!她一定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每回一聽見他用力地說:“你是我的。”季雙月的心頭就會流過一陣喜孜孜的甜蜜,好像她就是屬於他,再也沒人能將他們分開,讓她常常偷笑老半天。

  雖然他還是那副鬼模樣,傲慢的以鼻孔睨人,不過她大概有隱性被虐症吧!當他板起臉大吼時,她反而覺得他很帥,越看越順眼,著迷地忘了要移開視線。

  這叫戀愛症候群,目前無任何藥物可醫治,有人天生免疫,有人得過一次產生抗體,有人一年四季都在發病,全無抵抗力。

  “笑什麼?端莊點,別讓人家以為我帶只猴子出門。”關天雲嘴上斥責著,眼底卻流露一絲笑意。

  她噘起丹唇,抗議地以肘頂了他一下。“我好奇嘛!怎麼會有人喜歡收集殺人兇器?”

  外行人的蠢話。“是寶劍,古人心血的結晶。”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李白的“俠客行”道盡了劍客的瀟灑,劍乃君子表徵,俠士的兵器,更是正道與俠義精神的保護者。

  “是,你說得對,大俠,別再偷襲我了。”揉著額頭,季雙月埋怨地輕嗔。

  “那要看你通不通竅,古時有六把名劍,分別為‘白虹’、‘紫電’、‘辟邪’、‘流星’、‘青冥’、‘百里’,其中青冥劍身刻有龍紋,劍完成後拿去沖水冷縮時,青苔黏在凹痕處,因此泛著青光的劍便被命名為‘青冥’……”

  一提起劍的由來和典故,向來冷僻的關天雲像變了一個人,神采飛揚地染上一抹光亮,滔滔不絕地述說兵器的用途和收藏價值,更加把刀劍比喻成人,具有靈性,樂於與之結為知己似的。

  季雙月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是他朗目內發出的異采深深地吸引她,狂狷的他一如古代劍士,英姿豪邁,俊挺冠倫,翩翩風采恍若玉人,叫她不知不覺又多愛他一分,沉迷于這股逐鹿中原的豪氣之中。

  “……看到這劍上鑲的寶石沒?這叫夜明珠,產自南海,平時看似平凡無奇,和一般石頭沒兩樣,但一到夜晚便會大放光明,將四周照得和白日無異。”劍鑲玉石,才能更襯托出它的不凡。

  “哇!這麼神奇呀!一定很貴。”驚歎之餘她不免俗氣地想到錢,貪婪地直盯著黯淡無光的寶珠。

  “是不便宜,價值連城,如果你也有一顆會發光的石頭,你苦惱的債務問題便可迎刃而解。”黑眸透著不明幽光,關天雲含有深意的眼眸靜靜地凝視她。

  “是呀!要是我也有一顆……”驀地,她表情一怔,像是想到什麼的瞠大眼,“咦,天雲,我好像有耶!大約雞蛋大小。”

  他垂下眼睫,掩住激奮情緒。“外形似鵝卵,散髮乳黃色光芒,一樣只在晚上發光,光線恍若月光,照得人心身清爽無比,好似什麼煩憂的事都消失殆盡。”

  “嗯!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依稀記得似乎是那樣沒錯。

  “你忘了我從事的是什麼行業嗎?”關天雲微微勾起唇,輕笑,但眼底卻流轉著隱晦寒冽。

  她笑著一拍額頭。“啊!對呴!你是聞名國際的古董鑒定商,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比較像古代出巡的皇子,威風凜凜地什麼事都不用做,就能坐擁財富和權勢。”

  季雙月不曉得她所說的離事實並不遠,關天雲目光深沉的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不讓人瞧見他飽含恨意和痛苦的神情。

  “你擁有的石頭叫月光石,傳說中它具有神奇的能力,能起死回生和跨越時空,改變一個人的運勢。”也是他尋找多年的聖物。

  “不,不是我擁有的。”她忽地一臉正色,嚴肅地說道。

  “你沒有月光石?!”他一驚,神情轉嚴厲。

  瞧他突然臉色大變,她不解地偏過頭,“我有,那是我奶奶給我的,原本是傳長媳不傳長女,可是奶奶不喜歡我媽,說她是敗家之相,而所有的孫字輩中,奶奶最疼我,所以她偷偷地把你說的這叫什麼月光石的塞給我,要我好好收著。”

  她還記得當初母親得知此事時,氣得和奶奶大吵一頓,翻箱倒櫃地想找出傳了不知幾代的石頭,揚言要把它賣了,讓季家再無傳家寶。

  那時她還小,根本不懂一顆敲不破的雞蛋有什麼好的,值得兩位長輩吵得不可開交,所以她偷偷地藏起來,任誰也找不到。

  “季雙月,你故意耍我是不是?”讓他驚出一身冷汗,以為調查有誤,又要再次落空。

  她眨著眼,顯得無辜。“哪有,本來就不是我的,我奶奶要我把它傳下去,傳到我們季家絕子絕孫為止。”

  呸!呸!呸!要是季家祖先聽到她這句話,肯定會從墳墓裡跳出來,指著她鼻頭大罵,不孝子孫!

  “月光石呢?”他想得到它,儘快。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兩手一擺。“我忘了藏在哪裡。”

  “忘了?!”關天雲一臉難以置信,差點要攫住她雙肩用力搖晃。

  喝!他的表情真可怕,像要殺人。“天……天雲,你沒事吧?”

  他瞪著她,不發一言,好似一開口會忍不住朝她咆哮,再狠狠擰斷她不堪摧折的脆弱頸項。

  “你好像很關心我家的石頭?”怪了,她在不安什麼,心口浮動。

  握緊的拳頭松了又握,再慢慢放鬆。“我想收購你的月光石,讓你早日還清債務,免得我一天到晚找不到自己的女朋友,還得像個瘋子似的跟你的工作搶人。”

  “啊……那個……呵……人生以為賺錢為目的……”松了一口氣的人兒摸著鼻子訕笑,不再多想。

  “有人照顧你不好嗎?看你忙得黑眼圈都跑出來了,倒像是我失職,若是你肯讓我幫你還債……”她也不會累得像條狗,拖著疲乏的身子四處奔波。

  關天雲語氣心疼,眼神佈滿膩死人的憐惜,他抬起她略顯睡眠不足的嬌容,以指輕撫粉妝底下的浮腫眼袋,心中盡是捨不得。

  心疼不是假,不舍更是真,可是比起那顆能扭轉他命運的月光石,他必須卑劣地利用兩人之間的感情,讓她全無保留地奉獻出所有。

  “不用、不用,我自己還,頂多再幾年嘛!我年輕力壯,不成問題啦!”她不敢說她的黑眼圈是拜他所賜,他的需索無度才是罪魁禍首。

  在金錢方面,季雙月有她的堅持,不論是朋友或情人,她都不希望涉入太多,這樣的情感才會純粹點。

  為錢翻臉的例子不是沒有過,即使最親近的人,一旦有金錢上的糾葛,多半會不歡而散,讓摻有雜質的感情生變,導致關係破裂。

  “要是你倒下去呢?”他真的為她擔心,不想她累到病倒。

  “不會啦,我倒下去還有你,你是我的依靠嘛!”她半開玩笑半撒嬌,身子一偎,小手輕握大掌,笑得好不甜蜜。

  關天雲眼露複雜神色,輕輕地將她摟近。“傻瓜,要是我不在了呢?”

  他想他回去了以後,最放心不下的人一定是她,她會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地找份安穩的工作,不再為還債而拚命嗎?

  更甚者,沒有他的她是否回得到從前,她有可能恨他……一想到她會恨她,他的心口一陣一陣緊縮,雙掌不自覺握緊。

  “哎呀!痛,你輕點,我手掌快被你捏碎了,你說你不在了是什麼意思?你要遠行嗎?”是不是他爺爺反對他們在一起?

  她沒想過有一天兩人若分開了的可能性,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傷心難過是必然的,畢竟他們曾那麼親密,下了真感情,她肯定會哭得浙瀝嘩啦,把兩家的祖先八代都罵上十回。

  光只是想像而已,她已經覺得很痛了,喘不過氣來,若是他真瀟灑地揮揮衣袖,恐怕她不只是難過,說不定會抄起家裡的菜刀追殺他。

  “雙月……”欲言又止,關天雲想坦白告知,又怕她不能接受。

  也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他知道拖得越久她傷得越重,早日說開對兩人都好,也省下不少麻煩。

  只是一想到她受傷的表情,話到嘴邊就有如千斤重,壓得他胸口沉甸甸,一句簡單話語頓時妖魔化,吞食了他的聲音。

  他該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她呢?如果帶她回他的時代,她肯嗎?

  答案他其實比誰都清楚。

  責任心重的季雙月不可能丟下祖父和幼弟,更無和人共侍一夫的雅量,一旦他奪回應得的地位,妻妾成群將是不可避免,那是新世紀女性的她根本無法接受的。

  事難兩全,人難事事如意,他的心在拉扯著,找不到平衡點。

  

  “大哥,我以為你來不了,所以自作主張代你出席,你不介意吧?”

  一襲高雅的削肩地中海藍禮服,剪裁簡單卻不失落落大方,胸前抓縐的小蝴蝶結巧妙地遮住胸前暗溝,突顯出華貴之下的性感。

  明豔動人的關水靜一出聲,適時地解除關天雲的進退兩難,他雖明顯的表達不願和她多做接觸,卻也感激她的出現。

  “這場名劍鑒定會本是你代我接下的,你的到場無可厚非,相信會場主人會非常歡迎你的到來。”美人增光,更添寶劍的價值。

  他說的是場面話,因在目前關海濤已正式向外宣佈關水靜,他不想讓外人瞧見他們這對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妹實有嫌隙,儘管彼此間暗潮洶湧。

  “沒想到大哥也會讚美人,我當你還在怪我擅權瀆職,沒能為你分憂解勞。”她話中含棍帶棒的夾雜怨懟。

  她怨他強迫她拉下自尊,卑遜地向人低頭認錯,折損了她向來自視高人一等的傲氣,淪為可笑的丑角。

  並非報復,而是想讓他知道她才是最適合他的人,因此她拿掉了偽裝五年的古板裝扮,還以原本的美麗風情,她要告訴他,他絕不能錯過她。

  當然,也有較勁的意味,她故意打扮得嬌美明媚,用意是將他身邊的女伴比下去,讓她自慚形穢、無地自容,羞愧萬分的主動離去。

  這便是她今日前來的目的之一。

  “你是爺爺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糖霜丸,也是我妹妹,我怎麼可能委屈你當個小秘書,而不出來見見各式各樣的好風景。”關天雲特別強調是“妹妹”,暗示四周的男人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餘恨。

  他的一番話果然引起不少迴響,現場眾多男士不論單身或已婚,都相當熱切的上前招呼,甚至提出邀約,關水靜當場臉色微變,氣得銀牙緊咬。

  “不好意思!各位,我恐怕要婉拒你們的好意,我此次前來是為了陪兄長鑒賞名劍,不希望擾了你們的興致。”全是礙眼的蒼蠅。

  一陣惋惜的嘩聲中,即使氣在心中的關水靜仍擺出最美的微笑,手段圓滑地趁機滑出男人的包圍,玉眸冷然地走向企圖拋下她的男人。

  “劍乃‘百兵之君’,形狀長而直,具有不偏不倚、剛毅端正的美德,雙面開鋒銳利無比,季小姐可看得出它的精魄所在?”

  “精魄?”劍就是劍,哪來的精魄,除了砍人、殺人外,還有什麼作用?

  要是問季雙月防曬霜有哪幾款,今年流行的頰彩顏色,她肯定能說得明明白白,精采萬分,包括建議妝要怎麼化才亮眼,發尾要上何種卷度才能更出色。

  “每把劍都有其精髓在,鑄造它的工匠在成品快完成時會賦予靈魂,譬如頭髮、指甲或是鮮血,劍才會鮮活,有了靈性。”連這些都不懂,還配當古董鑒定商的女友嗎?簡直是一大笑話。

  “哇!不會是活人獻祭吧!”她看過古裝劇裡演的,將人推下火爐活活燒死,只為淬煉出一把曠世兵器。

  關水靜笑得含蓄,眼中不掩蔑意。“傳說紛紜,不過以季小姐的涵養,大概也分不出哪把是好劍,哪把是嘔心瀝血的神兵利器吧!”

  她就是要季雙月當眾出醜,回敬當日的屈辱。

  “何必分劍的好壞呢?愛它的人自然視若珍寶,厭惡劍本身帶來殺戮的人必定棄如廢鐵,你硬要分出優劣,反而是對鑄造者的一種褻瀆,沒人希望鑄出一把爛劍吧?!”不懂劍的人也能有品格,那一排排高得嚇人的標價就能代表什麼涵養嗎?

  買書裝文人,置產納地是大亨,賣賣靈骨塔也能稱總裁,暴發戶的金牙也是權力表徵,誰說一定要什麼都懂才叫專家。

  “你……”

  “說得好呀!小姐,不愧是關大師帶來的女伴,分析得真精闢,深入我心。”在愛劍者的眼中,每一把都是名劍,珍若生命。

  一位穿著長袍馬褂、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大聲讚揚季雙月說出愛劍人的心聲。

  “咦?你是……”好怪的打扮,真想替他改造一番。職業病發作的季雙月兩手發癢,盯著來者直瞧。

  “吳理事長,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一道身影遮住了她的視線,主動伸出手一握。

  “呵呵……是很久了,關大師,從你幫我鑒定過成吉思汗的馬刀後,的確有一段時間沒和你把酒論刀劍了。”他微笑寒暄。

  “所以你請柬一發我就來了,怕你老寂寞。”關天雲不卑不亢的說道,氣度宏偉。

  吳庸處聞言大笑,“你呀你,幾時也會油嘴滑舌了,我看你是為了那兩把劍來的吧?”

  就這點心思,他還看不透嗎?

  “吳理事長是明眼人,我的確是想來看看幹將、莫邪。”關天雲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闡明來意。

  “好,我欣賞你的痛快,就讓你鑒定吳國的夫妻劍。”豪爽的吳庸處重拍他肩頭,笑著帶他走進另一間展示室。

  吳庸處是個很大器的主人,一點也不怕人覬覦寶物,大大方方地讓關天雲帶著女伴入內近距離欣賞。

  他收藏了不少好東西,比如鞭、鉤、錘、斧、?、弩,連判官筆都有,刀劍更不在少數,甚至是飛爪、繩鏢、匕首之類的暗器都是珍藏之一。

  不過收藏歸收藏,只要價錢談得攏,吳國名匠歐冶子曾做過的五把名劍之首“湛盧”,他照樣能忍痛割愛。

  “……雄做龜紋,雌做漫理,雄劍上有龜殼般的六角紋,雌劍則是水波狀脈理,以六金之英合成,反復淬煉疊打……恭喜你了,吳老,這確實是幹將所制的幹將、莫邪劍。”其鋒斷金,銳利無比。

  “哈哈……被你這金口一言,這兩把劍頓時身價更翻了百倍。”盜劍者果然沒坑他,是如假包換的真貨。

  “聽你這言下之意是想賣了?”正合他意。

  “如果是你,只要你開價我就脫手。”畢竟是贓貨,他也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看准關天雲是出手大方之人,他也就不多說贅言,開門見山地做起生意。

  關天雲摸了摸雄劍上的紋路,手握劍柄將其舉握。“這兩日就送到我那兒吧!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呵……大師一句話還有什麼問題,你慢慢看,我不招呼了。”做完交易,他識相的退開。

  寶劍之精,上徹于天,“龍淵”、“太阿”飛入水中,雙劍化龍,複合而去,有此一說這兩把劍即為“幹將”、“莫邪”。

  “這劍看起來很殺,你買它們幹什麼?”季雙月有些不安。不知為何,此時手握寶劍的他似乎離她很遠很遠,遠到她以為他們不在同一個時空。

  不等關天雲回答,諷笑的女音鄙夷地揚起——

  “果然是門外漢,一點也不瞭解這兩把劍的價值,經過鑒定確定這兩把古劍的真偽,市場上恐怕掀起一股競購風潮。”人們就愛追求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珍品。

  季雙月一聽,松了一口氣,“原來要轉手賣出去呀!幸好、幸好……”

  “非賣品。”果決的男聲鐮鏘有力的落地。

  “嗄?!”

  “不賣?”

  關水靜的詫異不下於季雙月,兩人同時驚愕地睜大了眼,看向舞動著寶劍的男人。

  她們也不約而同的產生幻覺,仿佛眼前出現了一座斑駁的古城,而他站在城門前,劍指蒼天,對著百萬精兵發號司令。

  是錯覺、是錯覺,他明明是現代人,為何她老幻想他是古人,背著她走向漫漫黃沙中?

  一股衝動讓季雙月突然伸出手,捉住舞劍者的上衣,銳利的劍鋒雖未觸及她的身體,卻意外地在她手臂上留下十公分的傷口,劍氣傷人。

  “你……你在幹什麼?你沒聽過刀劍無眼嗎?”一見鮮血冒出,關天雲驚怒地丟下手中劍,立即為她止血。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快消失了,我想拉住你……”季雙月囁嚅地舔著唇,胸口發悶。

  “笨蛋,人怎麼會消失,要不是我收劍收得快,你這只手就廢了。”他焦慮地揚高聲量,有些慌亂無措。

  “你不耍老是罵我笨,有時候我真的認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總是表現得漠不關心,好像世上的人可有可無,沒人能走得進他的心。

  他抬起眼看了她許久,滿懷複雜思緒的歎息聲逸出薄唇,“好了,別哭了,小心妝花了就不漂亮。”

  “人家……嗚……痛嘛!”她說不上是心痛還是手痛,眼淚自然而然地往下滴落。

  “知道會痛就別胡來,瞧你眼線都暈開了,像只熊貓。”他頭一回哄人,顯得無奈又心疼。

  “胡說,我用的是防水眼影,在水裡泡上三個小時也不會脫妝……”陡地,盛滿淚水的雙瞳忽地瞠大。“你……你剛才用的是……點穴?!”

  季雙月後知後覺地發覺手不痛了,傷口也未再流血,除了劍痕猶在,完全感覺不到手臂上有傷。

  關天雲避重就輕的說道:“小時候學過。”

  “哇!你根本是老古董嘛!幾百年前失傳的功夫你也會。”也許她該問他會不會使太極劍法。說不定他還會飛簷走壁。

  “你說誰是老古董呀!越來越放肆了。”他一把扛起她,朝她挺翹的俏臀一拍。

  “啊!放我下來啦!很難看耶!人家不是米袋……”

  兩人旁若無人地鬧成一片,笑聲和求饒聲並起,讓被冷落一旁的關水靜看得妒火中燒,指在掌中掐出鮮紅,暈成憤怒的顏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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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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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6 00:04: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古物筆記:

  春秋時代幹將、莫邪寶劍入手!

  兩千五百萬美金讓吳庸處笑得闔不攏嘴,金額可說是我出道以來,最大筆的買賣,但能復仇血恨,值得!

  有了這兩把名劍,雙劍合璧的力量足以對抗時空之神,我和夜姨方可安全通過時空裂縫,畢竟依現在夜姨的身子,和當初根本不能相比,沒有寶劍護體,貿然前往只是送死。

  就快了、就快了,只要再找到聖物,我多年來的心願即將達成……

  “不行啦!我不能再外宿了!這幾天爺爺老用奇怪的眼神追著我跑,不管上廁所或喝口水都有人盯著,那種感覺很可怕?!”

  尤其是從頭到尾都沒問過一句才恐怖,就只是不發一語,靜靜地看著她,只要她一回頭,有個如影隨形的老人就杵在後頭,她不被嚇死也會變得膽小。

  以前她要是稍微晚一點回家,老母雞似的爺爺就會追問個不停,非要她把行蹤交代個巨細靡遺不可,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能遺漏,就怕她不知潔身自愛,敗壞門風。

  其實她知道他是擔心,怕她在外發生危險,因此不厭其煩地在她耳邊嘀咕,希望她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壞人有機可趁,所以她都儘量趕在晚上十二點前進門,不讓身體不好的他還替自己等門。

  “我也該上門拜訪了,相信你爺爺會非常樂意認識我。”山不就我,我就山。

  季雙月一聽,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不要吧!我們家很小很小,像個鴿子籠,你一踏進去就滿了,連轉個身都很困難。”

  “鴿子籠?!”

  挑起眉的關天雲審視足以容納十輛車停放的前庭,花木扶疏,石板鋪路,兩株百年老松斜靠圍牆,一小窪菜圃種植青椒、茄子、小黃瓜,還有一些當季蔬菜,綠油油的一片,十分宜人。

  若說地方狹小,他看倒是未必,光是半日式的建築物就占地百坪,雖然外觀老舊了些,但十年八載還倒不了,只住三個人還稍嫌大了些。

  “哎喲,真的不要進來啦,你都沒聽過附近人家對我家的傳言哦,我們可是上過電視臺靈異節目十大鬼屋的排行榜……你、你確定還要進去嗎?”

  “你跟人家說我們家是鬼屋?”那他是老不死的鬼嘍!

  行動不便但身體硬朗的季蒼山嗓音特大,吹鬍子瞪眼的朝頭越垂越低的孫女大吼。

  “呃,是稍微提了一下,誰叫我們家半夜常有黃光晃來晃去……”要不是鬧鬼傳聞甚囂,房子價錢壓得再低也沒人買,早被豺狼虎豹似的債主給搶走了。

  黃光?

  黑瞳倏地閃過銳光,被當成貴客款待的關天雲以眼角餘光掃視屋內擺設。

  “死丫頭還敢胡說,跟你說了幾百遍是祖先顯靈,你奶奶放心不下我們爺孫三人,特地回來看看我們。”瞧她說的,哪來那麼多鬼。

  “人死了不都是鬼……”她也沒說錯呀!

  “你又在嘀嘀咕咕什麼,想討打是不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沒什麼啦!我是說爺爺越來越青春年少了,你偷擦了幾瓶保養品……哇!小心,別真打,打痛了你會心疼。”幸好閃得快,不然手杖一揮下去,不痛死才怪。

  季雙月閃得很有技巧,她不是直接避開,讓揮來的木杖落空,而是眼明手快地接住握持木杖的手,讓它偏個方向。

  她不是怕挨打,而是擔心雙腿無力的老人家出手過猛,身子一個不穩地跌倒在地,因此借力使力攙扶,以免發生憾事。

  此景落在一旁默默觀察的關天雲眼底,心中頓然湧起一股暖流。她的貼心不在言語上,而是落實在生活中,即使是極細微的動作,也能看出她對家人的愛有多深,全心全意地照護著。

  這也讓他更為煩躁,要是分離的那一天到來,他真的捨得留下她,獨自回到沒有她的世界嗎?他對她的喜愛似乎比他願意承認的還要深。

  或許這就是他所唾棄的愛情吧!

  “去去去,沒看見客人的茶杯空了嗎?再去泡壺熱茶來。”都幾歲了,還這麼不懂事。

  “我泡?”季雙月指著自己,一臉見鬼的驚恐。

  “不是你難道是我嗎?你要我一個老頭子去泡茶?!”拖拖拉拉的,沒個女孩子樣。

  當然是我,不敢讓你操勞。

  脖子一縮的季雙月垮著一張臉起身,行動慢得像裹腳的老太婆,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一邊走還一邊回瞪悠哉遊哉的男人,怪他為什麼非要上她家不可,害她淪為最卑微的台傭。

  接收到她怨憤目光的關天雲僅是挑挑眉,回以她“能者多勞”的可惡笑意,讓她氣結不已,飛快地沖進廚房,準備在茶里加老鼠藥毒死他。

  “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雙月這丫頭從小被她奶奶寵壞了,現在我老了,也管不動她。”季蒼山把一切過失推給已過世的老伴,絕口不提自己更要負起大半責任。

  其實他最疼的也是她,雖然她小時候的確非常驕蠻任性,常常鬧彆扭、耍脾氣,完全是富家小孩的脾性,可是家裡一出事,她反而是最有抗壓性的一個孩子,適應力極強地轉換環境。

  以前是什麼都要最好,稍有瑕疵立即丟棄,不肯屈就次級貨,現在是能用的儘量用,沒壞前都是寶,管他舊不舊、醜不醜,能省則省,十塊、二十塊也是錢。

  “不,你把她教得很好,看得出她非常顧家,沒有一絲驕氣。”寧可虧待自己也要家人過得比她好。

  孫女受到贊許,身為爺爺的人也倍感驕傲。“就是太戀家了,二十好幾還沒找個好對象定下來,想當年她奶奶在她這個年紀,早就生完老四了。”

  老人家最愛憶當年,季蒼山也不例外,難得有客人來訪,他忍不住話多了些,回憶總是美好的,人上了年紀也只剩下這此了。

  “時代在進步中,晚婚已是一種趨勢,她才二十三歲,還有大好的青春,不必太早葬送在尿布、奶粉裡。”以現今受教育的年齡來看,通常二十三不是正要升學深造中,便是剛踏入社會的新鮮人,談什麼都太早。

  “我以為你是以雙月男朋友的身份來拜訪我。”老人家的眼神特別清明,話中有話。

  “我們的確在交往中。”關天雲並未否認,坦誠告之。

  “這陣子她常常睡在你那兒?”季蒼山問得露骨,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到來。

  “是的。”面對長輩,他收起張狂態度。

  拄著手杖,老厲的雙眼透著睿光。“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結婚?”關天雲眼眯了一下,眉頭微蹙。“我想我們還沒到那種程度。”

  實情是,他從未想過這問題,“結婚”兩字乍然沖進腦子裡,他第一個想法不是厭惡,而是思索著——有何不可?

  然而他自知這段感情走到最後是沒有結局的,誠如她奇准的第六感,他們來自不同的世界,為了重寫歷史,他非回去不可。

  “你是指不結婚,還是不想結婚?”他這孫女可不能讓人白白欺了去。

  關天雲不解。“兩者有何差異?”

  “不結婚,表示你只想玩弄我家孫女,我這爺爺老雖老,但還能管得動孩子,有辱祖宗的事我不允許。而不想結婚則是時候末到,兩人要再等一等,等感情成熟再說,這樣的解釋你明白吧?”

  “明白。”他點頭。

  清了清痰,季蒼山一臉嚴肅的再問道:“給你個機會,你要不要重新回答我剛才問過的話。”

  “就算再來一次有什麼不一樣,我不想騙你,這個答案連我都不知道。”他想帶她走,但她肯定不會同意。

  “你……”好個小子,竟敢給他老人家難堪。

  “茶來了,快趁熱喝,最好漲死你。”敢要她泡茶,這壺茶足夠撐破肚皮。

  十公斤容量的大茶壺往桌上一擱,桌面上的小物品驟然地往上彈了兩下,顯示相當夠份量,不用擔心不夠喝。

  “丫頭……”叫她泡茶,不是燒開水,她弄這麼一大壺能看嗎?

  “喝呀!暍呀!別客氣!這一壺夠你喝到飽,我頂多吐幾口口水在裡面。”眼神挑釁的季雙月沖著硬要來作客的男友道,賭他不敢喝。

  什麼,吐口水?兩眼睜大的季蒼山暗抽了口冷氣,心裡念著孫女的頑劣和沒分寸。

  “給我一杯。”面不改色的關天雲遞出茶杯,接招。

  “真的要喝?”一見他那麼爽快,她反而遲疑了。

  “為何不喝,你的香涎我並非未嘗過。”他語帶挑逗地揚起唇。

  她一聽,臉就紅了。“欸!你在說什麼嘛!你不怕我真倒給你喝呀!”

  真是的,兩人間的私密事也拿出來說,他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

  “那就倒吧!”

  “你……哼!別後悔。”是他自找的。

  季雙月心一狠,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倒滿一杯茶。

  而關天雲倒也乾脆,一飲而盡,手臂伸直再要一杯,讓人看傻了眼。

  “算了算了,要是害你拉肚子,我家老祖宗肯定跳出來罵我‘良心何在’!”其實她是捨不得整他,杯子一搶倒掉內容物。

  “你確定還有良知?半夜喊鬼的人是誰。”他嘲笑她的小膽子。

  “誰說沒鬼來著,我明明瞧見了……”昏黃光線。

  “丫頭,你要吃我的拐杖嗎?”越說越不像話了,真把自己的家當成鬼屋。

  季蒼山的手杖一舉高,沒膽的孫女立即吐了個舌頭,溜往男友身後,推他當擋鹽剛牌。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老先生別動怒,你家丫頭最近得了健忘症,你要體諒她小有缺陷……”

  關天雲的話一出,馬上引來兩道大吼聲——

  “你說誰有健忘症?”

  “什麼,她有健忘症?!”

  非常宏亮的聲音,他做出拍耳的動作,作勢要倒出耳中廢料,“連自家的傳家寶都忘了放在哪裡,還能說她不迷糊嗎?”

  “傳家寶……”季蒼山眯起眼看向心虛不已的孫女,“你把你奶奶給你的玉石弄丟了?”

  “呃……這個,好像是……”被老人家一瞪,她又慌忙改口,“沒忘、沒忘,它還放在那個地方,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都是你啦!幹麼提起這件事,東西埋在土裡又不會丟……咦,埋在土裡?

  沒錯過女友任何一個表情的關天雲察覺她似乎頓了一下,他的神情也跟著稍有變化,微露一絲若有所思的凜冽。

  他故作不在意道:“忘了就忘了,何必找藉口,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東西。”

  一邊是瞪眼的爺爺,一邊是用話酸她的男朋友,季雙月被這麼一激,很生氣地鼓起腮幫子,發下豪語——“誰說我找不回來,給我三天,就算要拆房子,我也要把傳家寶找出來。”給她等著瞧。

  關天雲揚風點火地說道:“三天夠嗎?要不要給你三年五載,一個人拆房子可是很辛苦的。”

  三天,她能辦得到嗎?

  或者說三天后他能順利取得月光石,並毫無牽掛的離開她嗎?

  “關天雲,你不許再扯我後腿,我咬你哦。”她撲上前,當真在他肩頸處大咬一口。

  “啊!丫頭,你……”唉!家教不嚴、家教不嚴,他養大的孩子居然是野人。

  掩面歎息的季蒼山不敢瞧自家孫女的野蠻行徑,頻頻搖頭,以杖拄地,大歎家門不幸,讓他沒臉見人。

  “一口夠嗎?小母羊的牙口還真細。”他嫌棄她咬得不夠狠。

  “你……”季雙月瞧著鮮紅的牙印,潑辣的母老虎樣立即轉為滿心的愧疚,“疼不疼?”

  眼中映著一張難掩愛意的秀容,一縷柔情浮向有她的瞳眸。“疼在心裡,為你心疼。”

  

  疼在心裡,為你心疼。

  多麼動人的一句情話,讓人不飲酒也醉了,醉在濃濃的愛情裡,不願清醒。

  季雙月一直以為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即使愛了,也不會太濃,淡淡地,淺淺地,沒有太多的眷戀,哪天分開了,也會笑著祝福對方找到幸福。

  可是關天雲的一句話卻徹底地顛覆她的心情,讓她失控的情感如出柙猛虎,再也無法回頭,陷入他布下的魔障裡,就此沉淪。

  是愛了,她否認不了。

  只是愛得越深她越迷惘,彷徨無依,隱約有什麼在挑動她的心,讓她躊躇不前,一句“我愛你”遲遲說不出口,梗在喉間發酵成酸,流入胃裡。

  這是每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會有的反應嗎?患得患失。

  還是她是例外,特別敏感,在經歷一連串的家變後,她開始不信任最親近的人,因為能傷她的也只有她所在意的人。

  輾轉難眠的季雙月撫著右耳鈴鐺,以指輕撥,讓它發出叮叮噹當的清脆聲,陪伴不眠的她在星空下獨自對月空歎。

  又是十五月圓了,無雲的天空,明亮的月光顯得好柔和,它穿透枝啞,落在泥土翻起的草堆……咦,怎麼有道光從上裡射出?

  赤著足,她走向看著她長大的老松樹,拾起殘落的樹枝撥開發光的土,堅硬的泥層費了她不少氣力,感覺光從很深的地方透出,她挖了很久還是不見光源。

  驀地,樹枝像碰到硬物,斷成兩截。

  “難道底下埋了寶物……埋?”

  莫非是……

  季雙月想起小時候最愛藏東西,那時她有一隻雪白小狗,他們喜歡在大樹下玩耍,小狗把叼來的骨頭埋在樹底下,她也有樣學樣地把重要物品挖個洞埋起來。

  啊!她想起來了,就是這棵樹,那天奶奶過世了,她很傷心地跑掉,然後走呀走地,像有無形的力量在拉扯她,將她帶往當時沒人想要的老宅。

  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房子。

  “硬硬的,有點橢圓,像鵝卵大小……”

  沒了樹枝,她將手往洞裡伸,一顆圓圓的石頭卡在泥土裡,她用力地拔呀拔,頑固的土層終於鬆開了。

  一道光……不,是暈散開的光芒瞬間明亮整座庭院,好美,好溫柔,宛若秋天的明月,讓人心口發暖,懶洋洋地想睡。

  原來這就是鬧鬼傳聞的由來,謎題解開了。

  “姊,你在幹什麼?大半夜還不睡覺。”明天肯定又起不了床。

  雙手倏地合掌,季雙月將發光的石頭包在手心。“沒什麼,我被月光吵醒了,所以爬起來賞月。”

  “被月光吵醒?”睡眠惺忪的季君瑋揉揉眼皮,抬頭望月。“姊,你說謊的技巧太拙劣了,分明在想關大哥,想得睡不著。”

  他了啦!女大不中留,犯相思。

  “小鬼,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回房去,小心床母咬你屁股。”不乖的小孩。

  什麼嘛!還用這種民間故事騙他,當他今年三歲呀!“好啦!我要回去睡了,你不要再玩手電筒,人家會以為我們真的住在鬼屋裡。”

  打著哈欠,趿著拖鞋啪啪走,尿急的季小弟上完了廁所後,又一臉困色走回房裡,一點也沒注意到姊姊臉上的訝異神色。

  “手電筒……”虧他想得出來。

  季雙月手心一打開,昏黃的光線像月光般大放光亮,質樸無華的外觀一如尋常的石頭,卻在滿月的照射下異常皓美皎潔,恍若最上等的美玉。

  月光石,多麼美麗的名字呀!捧在手上,仿佛能感受它充滿生命力的溫暖,源源不斷,而且不吝惜地展現光華,讓寂寞夜晚更燦爛。

  “月光石,你皎美的光芒是否照著我天龍皇朝?”

  在同一個夜空下,漆黑城市的另一端,滿腹愁緒的關天雲負手立於落地窗前,微涼的夜風從半敞的玻璃窗鑽入,拂動他與肩齊的髮絲。

  他特意留的長度,不長也不短,可今亦可古,他從十八前就開始等待,等待重回熟悉的故國。

  只是,時間是無情的殺手,慢慢地冷卻激昂的心情,他堆疊了不少屬於這個時代的記憶,真要放棄還是有些難舍。

  月光下,浮起了一道時而粲笑、時而噘嘴的倩影,慧黠中帶點嬌憨的眼透著脆弱,明亮的笑容裡隱藏了多少不能向人提的心事。

  “兩個月亮呵!我該拿你怎麼辦,佔據我整顆心的你能夠不恨我嗎?”

  夜深了,他不敢再想,眨眼的星星無語相伴,仰頭望天,今時月可照舊時城。

  越到抉擇的一刻,關天雲的心就越掙扎,他對自己產生厭惡感,更對不夠絕情的優柔寡斷感到痛恨萬分,他應該是意氣風發、雄心萬丈的尊貴皇子,而非為兒女情長猶豫不決的尋常男子。

  “睡不著嗎?要不要我陪你。”

  一雙皙白的雪臂由後伸向前,環抱住精瘦雄腰,挑情的嬌軀貼著背,若有似無地以渾圓胸房磨蹭。

  “水靜,你要我扭斷你的手臂嗎?”

  一陣酥人的咯咯笑聲輕揚起,纖纖玉指不縮反進,戲耍似的滑向沒扣鈕扣的襯衫底下,輕撫緊實的胸肌。

  “你需要一個女人,而我是你漫漫長夜的陪伴,要我吧!我可以帶給你更多的快樂。”男人,是禁不起誘惑的。

  “我是需要一個女人,但不是你。”她激不起他一絲欲望。

  笑聲更張揚的關水靜親吻他的背,以舌尖輕撓細描。“怎麼不是我?除了我,現下你還有別人嗎?”

  美麗是一種武器,身為女人的驕傲,在夜的催情下,什麼都美得朦朧,沒有道德的規範、倫常的枷鎖,只有盡情的享樂。

  她自信擁有一切美的條件,是男人不可抗拒的引誘,薄紗底下的迷人胴體充滿女性嬌媚,若隱若現,勾動潛藏體內最深的欲念。

  “爺爺教你這麼作踐自己嗎?”女人的心如蛇蠍,貪婪得不知饜足。

  身一僵,一抹媚笑凝結在嘴角。“我不夠漂亮嗎?還是你要我更主動?孤獨的夜晚不該獨眠,兩具溫熱的身軀互相擁抱,你會更溫暖。”

  她退後一步,解除身上的衣物,一如嬰兒般光滑嬌嫩的赤裸胴體走到他面前,毫無羞怯的眼露癡狂愛戀,握起男性大掌覆住自己的豐挺玉峰。

  修長的腿,纖細腰肢,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雙峰傲立,滑細的肌膚有如膩手的羊脂,泛著誘人光澤。

  如此的美景還能不動心嗎?饑餓的野獸早該一撲而上,撕咬送到嘴邊的美食。

  “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你在身邊嗎?”關天雲沒拒絕,也沒反應地任由她自演一場情欲戲。

  “因為我是不可或缺的。”她自信地抬起頭,以唇親吻他胸前的敏感。

  “我父親擁有很多女人,但他的最愛不是元配,而是我的母親。”身為帝王的權力是能為所欲為,只要他要的自會有人雙手奉上。

  關水靜只想得到他的人,與他一夜歡情,她賣力地想取悅他,勾起他的欲望,腦子裡壓根聽不進他說的話。

  “嫉妒讓女人變得醜陋,得不到丈夫寵愛的正室心生怨妒,她由愛生妒,由妒生恨,恨起殺意,如果殺了丈夫的愛妾,丈夫就是她一個人的。”

  “殺……”是殺了她吧!他再不抱她,她會饑渴而亡。

  “我母親就是那個愛妾,而你神似那個欲加害于人的元配,我留下你是為了警惕自己,我的恨有多深,深到想一刀刺穿你的心窩。”

  突地被拋開,跌坐地上的關水靜瞠大錯愕的眼,難以置信他竟然不要她,還用最難堪的方式羞辱她,一點也不顧及她的感覺。

  “我不是你恨的那個人。”他對她太不公平了,她一直以為他是欣賞她的工作能力,才破例留個女人在身邊。

  為了他,她不顧爺爺的勸告,兩年的學習,五年的不眠不休,換來的竟是不能令她信服的答案。

  “是也好,不是也好,要不是爺爺囑咐我照顧你,以你的種種作為,早就不適任秘書一職。”能力或許及格,但心態卻是大有問題。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爺爺告訴你的?”她錯了,她以為他是出自對她的在乎,才特意關心她是誰。

  “沒錯。”

  關天雲冷漠的一句話,擊垮了向來高傲的關家公主,她神色痛苦地怨恨老天對她的刻薄,不甘心命運如此無情地擺弄她。

  她不屈服地從地上爬起,再次撲向他,以幾近瘋狂的行徑又親又抱,不相信他真能抗拒女體的誘惑,發了狂地要證明自己的魅力。

  只是,她的愛戀依然成空,不著一縷的玉胴如同失寵的破布娃娃,整個被提起往門外一推,她方才脫下的衣物飄落腳旁。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不可以……不可以……我愛你、愛你……”

  不死心的關水靜再度闖入臥室,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但是她一推開房門,裡面空無一人,她相當詫異的想找人,另一扇通往書房的門並未闔緊,隱約傳來一男一女的交談聲。

  妒恨交加的她本來要衝過去怒摑不知羞的第三者,但是一頭快及地的白髮止住她的腳步,她悄悄地將門推開些,好偷聽兩人在說什麼。

  月光石……天龍皇朝……回去……夜姨……咦?怎麼又變成舞衣姊姊了,銀絲滿頭的老女人不是他親姨嗎?

  雖然聽得不是很真切,但幾個關鍵字眼非常清楚的傳入耳中,“季雙月”這名字讓她揚起得意的冷笑,她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是你們給我機會,不要怪我無情,蝴蝶雙飛的夢我要親手擰斷,除了我,誰也不能跟你比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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