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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要原諒他嗎?
徐舞文下公車,提着在超市買的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實她已經惡整他一番了。不給他好臉色看之外,送到他房裏的飯菜故意經過特殊調味--不是加糖就是淋上一大堆工研醋。他卻吃得一滴不剩,也沒有抱怨。
這表示他反省過了?
她低着頭,輕撫唇。想想,她自己也不該讓他有機可乘……
實際接過吻之後,她發覺接吻這回事很邪門,會讓人在意起原本不在意的……不,她怎麽會在意他?他是個危險人物,從此要與他保持一定距離才行。
路上飛揚的塵土使她回神,她掩住口鼻,停步望向路旁施工的工地。
不久前這裏還是一片綠林,擡起頭,樹枝上的松鼠、鳥類總能帶給人驚喜。如今樹木全數遭到砍伐,挖土機、沙石車鎮日在這進進出出……
咳……她沒有資格為人類與自然的争戰下斷論,只能盡力守住松櫻舍。
她轉向前方,一輛快速行駛的車子朝她閃大燈、鳴喇叭,然後是一道冗長尖銳的緊急煞車聲--
碰!她……被車子撞了?
徐舞文倒在地上,意識還算清楚,但身子在一時之間完全無法動彈。她聽到甩上車門,及幾下忙亂的腳步聲音。
大……大哥……你撞死人了……
哪……哪有?我有踩煞車了啊……
可是你開太快了!
是你一直叫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可是……
我去你的!不過是死個人,你就吓得屁滾尿流,怎麽跟我在道上混?我敢篤定,就是你在壞我事,讓我沒法跟上面交……你看,她這不就醒過來了?咦,這妞兒很眼熟……
徐舞文坐在地上。車子緊急停住,并沒有重撞到她,她沒事,但她的腳好像……她擡起頭,一眼認出面前兩人是前幾天到她家鬧事的流氓!
哈!大哥,是……是她……
多事!我剛剛就說我認出來了。他揪徐舞文的衣領,抓起她:哈!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下子可以跟……
忽地--
唔……徐舞文像捏包子似的抓他的臉。媽的……
男子反掐她的脖子,用變力取得優勢時,身後傳來一道令他雙肩一跳的冷峻男聲!
放開她,別讓我說第二次。骥少縱看着徐舞文蒼白的臉,心被揪緊,眉宇跟着緊蹙。
男子松開手,徐舞文跌坐回地面。痛……
哼!你……你……男子回過頭,面對骥少縱的逼近,拉着小弟往後退。你以為我們會怕你?骥少縱不理他,蹲下問徐舞文:你怎麽樣?
徐舞文拉住他的衣袖。我的腳踝好像……奇怪,痛的是腳,怎麽心跳也跟着不大對勁……
大概是扭傷了。骥少縱輕抹去她臉頰上的沙塵,瞪向一套二人,握緊拳頭。很少人能逼得他想動手揍人,很少人……
兩名流氓在他的瞪視下,臉上刷地失了血色。和上回被動出手不同,這次他會使出全力……兩人腦中晃過一個慘淡淡的預告畫面,好像是其他小弟為他們舉辦的告別式……
你……你不想想這裏是誰的地盤?男子叫自己不用怕。這裏可是心霸……
滋--長長的煞車聲扼去男子的恐吓,一輛黑頭車在兩名流氓身後煞住,車上駕駛迅速地熄火,下車,一手曲肘靠在車門上,另一手摘下墨鏡。
這裏就是冒用我們心霸集團名號的破工地?一身彰顯身份的三件式西服,魏摩紀。
你……你們是誰?車上不止駕駛一人,車子另一邊也下來一個小夥子。依照開車的人說的話,他們是……
羅小成。魏摩紀揚揚下颚,不屑和小角色對話。然後他轉頭,同骥少縱眨了眨眼。
骥少縱會錯意,以為他的媚眼是抛給徐舞文。暗罵他是只該死的公孔雀。
羅成看着身穿T恤和休閑長褲的骥少縱,很想和他打聲招呼,但他托着坐在地上女子的雙肩,扶她站起,完全沒注意到他這個下屬……
記起方才在車上魏老板說一切依他指令行事,則亂說話,羅成挺直腰杆,注意力轉向面前不知何時已悄悄後退兩三步的兩名流氓。
我們是心霸集團的代表,專程前來搜查某不肖公司冒用本集團名號行惡的證據。這是他們此番前來的主要目的。這處工地,根本還沒獲得施工許可吧?
你……別以為你們人多勢衆,我們就會怕!
羅小成,告訴他,真不怕的話,那兩條短得可憐的腿就別再發抖了。魏摩紀耍帥地将墨鏡收入外衣口袋。
是。羅成一本正經地看着流氓頭頭:如果你真的不……
告訴他我聽到了!
羅成轉過頭:他說他聽……
我也聽得一清二楚了。魏摩紀繞過車頭,扳動十指。這地方挺大,很适合施展拳腳教訓某兩個不長眼的混混,對吧,羅小成?
啊?羅成一臉困惑。不要吧……
啊?你你你……你們是什麽人?流氓頭頭拉着小弟猛然又後退一大步。
你們又是什麽人?徐舞文道。這幾個流氓不是心霸集團的人?
哈!你以為你問,我就會告訴你嗎?他們才沒有那麽笨呢!告訴你們,有種你們過來啊!只要我登高一呼,後面我們蓮悅的弟兄全都會出來幫我們,想幹架就來……啊……媽的,工地弟兄今天至放大假啦。
這位可愛的小姐,你可以作證,清楚地聽見他說到蓮悅,對吧?
徐舞文在魏摩紀将手攀上她肩膀前,便不客氣地打掉。
來啊!有種過來啊!叫嚣聲來自遠方,兩名混混已經後退至工地內,離他們十數步遠。
羅小成,還有這位看起來十分勇猛的老兄,走吧,我們上。
無視興致勃勃往工地內走的魏摩紀,骥少縱同徐舞文道:我們回家,我背你。他在她身前半蹲下。
你怎麽會來這?她自然地從他背後勾住他肩脖。
散步。托起她雙腿及後臀,他站起。兩人像看了一出街頭鬧劇後,覺得無趣決定打道回府的客人。
咦?不打嗎?沒人捧場,魏摩紀索性也不演了。不打也好,符合我的世界和平主義。那兩名混混也早溜得不見人影。魏摩紀回頭撿起徐舞文的東西,提議道:兩位何不上車,讓我們送你們一程?
也許坐車她會舒服些,所以骥少縱猶豫了下。但徐舞文近乎翻臉地堅決道:我不坐!東西還我!
對,對,心霸老大的公家用車,不坐也罷。魏摩紀把手上東西遞給骥少縱。羅小成,你開車。他自己則跟在兩人身旁,笑嘻嘻地問:這位先生貴姓?
骥少縱斜瞪他一眼。
徐舞文沒聽見骥少縱回答,卻見魏摩紀猛颔首:姓骥是吧?好姓氏,和我們心霸集團當家老大同姓。該不會那麽巧,連名字也一樣?
你跟來做什麽。尾音平板,不是問話,而是帶有指責、逐客意味。
骥先生英姿不凡、風度翩翮,一看就覺得是在幹大事業的人。黑頭車跟了過來,他敲敲車窗:對吧,羅小成?
呃,嗯。羅成看着前方,車速保持得極慢、骥先生果斷、英明,我向來非常的……他突然想到就這麽一直往前開的話,将會抵達有着豺狼虎……不,是有着貓狗豬鵝的松櫻舍。
你們搞錯了,他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徐舞文覺得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兩個人,冷嗤道:馬屁拍在馬腿上。
魏摩紀邊咋舌邊搖頭,一副小姐,你有所不知的模樣。
他和你沒關系,和我們關系可大了。沒事拍拍馬腿也不錯。
魏摩紀在骥少縱一句:不怕被踹的話,你就繼續拍吧。總算認份地閉上了嘴。
衆人抵達松櫻舍。
羅成将車子停在大門外,戰戰兢兢地穿過前院,在屋子門前與衆人會合。正憂心松爺不知會帶着動物們從哪兒殺過來時,便聽見松爺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小文?小文?松爺從二樓探頭,看到真是孫女回來,加快腳步下樓,一邊喊:糟糕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下至一樓,以往平視即可的孫女變得必須仰望。
轉眼一瞧,瞧見骥少縱,他抹抹眼角吓出的淚,說:小白臉,你也在,太好了。
小白臉?魏摩紀勾視骥少縱,揚起的笑容中有着諸多臆測。
住嘴。骥少縱盯着松爺,等待下文。
女房客……松爺指着樓上:死……死了……好臭……
仍由骥少縱背着的徐舞文拍拍他的肩膀,像驅策座騎般說:快,上三樓!
骥少縱大步跨上階梯,其他人跟在他身後。
來到三樓女房客的房門前,松櫻舍的幾只動物,狗鵝貓豬也都在。
放我下去!又拍拍骥少縱的肩膀,令他曲膝、松開手。她離開他的背,右腳及左腳腳尖着地。唔……
一陣濃厚嗆鼻的酸臭味傳出,嗆得在場的人蹙眉、掩鼻。
阿弟。徐舞文習慣性地喚大狗阿弟當前鋒。
向來愣頭愣腦、只會一個勁兒往前沖的阿弟卻力不從心。
嗚……阿弟悶哼一聲,垂頭,立在離門三步遠的地方不動,尾巴垂夾在後腳之間;在它背上的白鵝大衛腳滑了一下,跌落地面,像被臭味薰得頭昏腦脹。
貓咪小米和迷你豬美美躲得更遠。松爺走過去,難得輕易地抱美美入懷,但一回頭、跨出步伐,美美立刻驚慌地跳出松爺懷抱,縮躲回走廊角落。
徐舞文想起平時不只骥少縱怕女房客,動物們也怕。
沈小姐?徐舞文敲房門。盡管心裏因為爺爺說女房客死了而發毛,在這種無人可依賴的情況下,她只能自己來。沈小姐?
又一陣惡臭竄入鼻腔,徐舞文有些反胃。她側耳,聽見房內似乎有沙沙的聲音;握住們把,發覺沒有上鎖。
沈小姐,我開門進去了。
徐舞文一推開門,先前一陣一陣傳出的臭味,立刻一股腦如驚濤駭浪般襲來!她掩着口鼻,硬是往內走,腳步因左腳扭傷而有些跛。
偌大的房內空無一人。
爺爺。聲音因掩着口鼻而有些悶響。爺爺,你去開……徐舞文回過頭,除了她外,所有人都還在門外。
她非常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躲在門外窺探房內景象的衆人這才緩步前進。骥少縱在前,羅成和松爺貼在他背後;從他不太情願的腳步看來,他是被兩人推着進門的。
徐舞文仍覺反胃,不知充斥房內的臭味源自何處。仔細想想,她好像兩三天,不,四五天沒看到沈小姐進出了,可是,這是常有的事,她原已習以為常。
而方才門外聽見的沙沙聲,進入房內後,是清楚的嘩嘩水聲,徐舞文望向水聲來源時,聽見松爺捏鼻呢喃:好臭……
的确,房內的味道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怎麽也無法适應。那是以臭水溝的泥巴為主,混雜着腥臭,還有不知什麽東西腐爛掉了的味道。薰得人腦部神經麻痹,無法思考。
徐舞文輕跛着腳,上前打開房內兩個大窗戶,窗簾因旋進的山風而半飛起。
徐舞文迥身走向衆人,視線正落在房內正中央的木制矮桌上時,窗外一陣強烈的風刮進!
桌上紙張被吹飛起,衆人驚叫:啊--
碰!碰!連着兩聲門板用力合上的聲響,衆人又是驚叫:啊啊--
驚魂甫定,骥少縱閃避徐舞文不可置信的視線,摘下被吹飛到松爺臉上的紙張,那是空白的原稿用紙。
而兩下門板合上的聲響,一是房門,一是浴室的門。後者即嘩嘩水聲來源。
松櫻舍有套房?這他剛剛就想問了。
她有沒有聽錯?他語中竟有埋怨?貴一千,你付得起?
徐舞文不屑的口吻令羅成忍不住問:骥先生,你來這這麽久了,還沒付房租?
骥少縱瞪向多話的下屬,發現少一個人。他人呢?他不是刻意不付房租,是他們一直沒向他要,而他也忘了自己現在住的地方得按月付錢這回事!
羅成曉得他問的是魏老板。剛剛上樓時說要去上廁所。然後便不見人影。
那是……
聽水聲,浴室早該鬧水災,不過,現在只隐約看得到浴室門板下閃着快要溢出來的水影;那水,不是透明,而是帶着讓人心驚的顏色……
你……你……徐舞文指着骥少縱,卻說不出去把浴室門打開的話。剛才那幾聲驚叫,她不只聽得清楚,還看得很清楚,兩個大男人加爺爺一個老男人,三個人都有份。其中骥少縱還有被沈小姐吓得昏倒的紀錄。
唉,算了。她只能自己上前,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握住浴室門把,一鼓作氣地拉開門!
哇--
在看清楚浴室內的情景前,徐舞文恐怕會先被後頭的人吓得心跳停止。
已……好多血……松爺指着溢出浴室的紅水嗫嚅道。
骥先生,她……她割腕自殺了?羅成問。沒有得到回答,轉頭一瞧,和自己緊抱在一起的是松爺。骥先生?
骥少縱在他們身後,怕是在她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吓得後退一大步。
唉!搖搖頭,她不知該說什麽。由于其他人的反應太誇張,她反而能冷靜面對眼前的景象。
女房客在浴室裏,靠着浴缸側坐在地板上,頭枕着浴缸邊緣,一手伸在浴缸內。浴缸前的水龍頭不斷流出透明幹淨的水,浴缸內卻是一片紅水,紅水溢出浴缸,女房客又剛巧坐在排水孔上,浴室地板跟着被紅水淹沒,逐漸往外流出。
女房客真的……徐舞文踏入浴室,想要一探究竟,地上看似昏迷不醒的女房客卻有了動靜--
啊!徐舞文忍不住驚呼:沈……沈小姐?
沈繪裏直起頭,轉轉脖子:我怎麽睡着了……兩手随着低沉的自言自語往上伸展,嘴巴大張打了個呵欠。
她扶着浴缸邊緣站起,順手關掉水龍頭。持續不斷的嘩嘩水聲戛然而止,房裏變得靜寂無聲。她因為腿麻而曲膝、彎腰,停在浴室門前,低頭想着什麽,似乎沒有發覺房內有人,也沒有發覺全身帶着血紅的濕的自己引來一陣抽氣聲。
本來只是想洗把臉,居然睡着了。又是低沉的自言自語,她往前走,去路受到阻攔,擡起頭。哇!兩……兩個大男人、一個老男人……你們幹什麽?
情況由浴室門旁的徐舞文看來像鬼撞鬼,雙方驚吓程度不相上下。
松爺看着沈繪裏,沈繪裏臉上的玻璃鏡片閃過一道光,滲着血紅的光。
血……血……
沈繪裏抹抹臉,看着自己的手。這不是血,是紅墨水,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會用紅墨水寫稿,哈啾!她打個噴嚏,面前衆人肩膀都跳動一下,她無動于衷地抹抹鼻子。啊,剛剛又順手把整瓶紅墨水帶進浴室,本來只是想洗把臉,想想,很多天沒洗澡了,洗個澡好了,結果居然睡着了。我的筆,大概也掉到浴缸裏頭了。語調平板,仍是自言自語。她面向三人,又問了一次:你們幹什麽?
這股味道是……徐舞文走到她身旁。
她動鼻聞了聞。是我們家祖傳的腌醬菜。她走到床邊,從床底下拉出兩甕看似十分古老的舊甕。我剛才吃了忘記把蓋子蓋上,你們聞到香味才來的?你們要吃?
香味?吃?不不不--這回所有人一起搖頭,包括徐舞文。
喔。她蓋上蓋子,将舊甕放回床底下,站起身,推了下臉上眼鏡,玻璃鏡片上的閃光一閃。你們可以出去了?
衆人退出房外,沈繪裏推上房門,碰地關上。
爺爺!徐舞文無奈看着松爺。都是他緊張兮兮,害他們跟着大驚小怪,還擅自闖入房客的房間,非常失禮。
美美……美美它們不動……又很臭……真的很臭嘛,哪知道所有一切在房客自己眼裏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茶飯事!
阿弟、大衛、小米。
被點到名的三只動物紛紛低着頭,慢步走開。它們聞到異味來此,卻被從未聞過的臭味定住、無法動彈,而後引來松爺,松爺的女房客已死的推論又引發這場騷動。
發生什麽事?魏摩紀來到衆人之間,拍拍肚子,一副解放過後神清氣爽的樣子。我錯過什麽好戲嗎?
徐舞文和骥少縱一起望向他和羅成:你們可以走了。異口同聲地下逐客令。
吃完晚飯,我有話跟你說。骥少縱放下碗筷,頭輕輕往外頭一撇,先行離席。
徐舞文不理松爺及其他動物們探量的眼神,低着頭慢慢扒飯;用餐後,不慌不忙地整理桌面、洗碗盤。
他想跟她說什麽?
拭幹雙手,徐舞文走出後門,看到坐在迥廊下的他的背影,情緒驀然有些複雜。嚴格說起來,她和他還在冷戰中,但不可否認,下午他英雄式出現的那一刻,她有點小動心。
什麽事?事後那奇怪的感覺很快平複,卻令她莫名懊惱且別扭。他是個房客,而且是她頗為反感的房客!腦中啪地閃過一個畫面,而後像打結似的疼,她恨他那個吻。快點說。
骥少縱仰頭看她一眼。坐下。聲音低沉平穩。
徐舞文往前走兩步,曲膝在他左側坐下,廊檐下,兩人的距離約一個人身。不知道對方打什麽主意時,若無其事是很好的策略。
腳還疼?骥少縱問。
徐舞文伸直輕松垂放在廊邊的左腳,轉轉腳踝,側着頭。好像好了。
身後踏踏踏的腳步聲走近,是阿弟。阿弟不客氣地介入兩人之間,且屁股着地,坐得十分自在。
嗯。骥少縱本來打算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既然沒事就算了。
就這樣?這就是他要說的話?身旁的阿弟頭左轉右轉後,臉落在她這方,張着嘴哈哈哈地呵氣,長舌垂在嘴邊,一貫的傻頭傻腦樣。她摸摸它頭,往旁挪了下,讓位置不顯得那麽擠。
骥少縱開口,不過阿弟舔她臉,耳邊充斥它哈氣的聲音,她沒聽見他說什麽。
你說什麽?再說一次。她要求。
骥少縱橫她一眼。同樣的事別讓我說兩次。
我是真的沒聽到!
白鵝大衛從後院暗處走過來,骥少縱自動往右移挪出空位。我說,你……
她探頭想看他說什麽,阿弟卻學她伸長脖子,擋她視線,且再一次讓她耳邊全是它哈哈哈的聲音。
她推它:阿弟,你坐遠一點啦!
來到兩人腳邊的白鵝大衛振翅躍起,落坐阿弟與骥少縱之間的空位。
骥少縱見徐舞文沒答話,丢過來一句:我不是跟你開玩笑。
徐舞文沒頭緒,聳聳肩。好吧,随便你。反正不會是什麽重要的事。
随便我什麽?骥少縱俊挺的五官有些扭曲。
喵--貓叫聲來自他背後,他沒有轉頭,但往右挪讓出位子給貓咪小米。
動物們的出現他不以為意。要小心注意的是你!惹他不快的是她将他的話當耳邊風。
小心注意什麽?沒頭沒腦的。
美美……松爺呼喚黑豬美美的聲音傳來。
骥少縱輕嘆口氣,索性起身往右走兩步後再坐下。
美美跟人家一起坐。松爺将貓咪小米移到骥少縱身旁,其中偌大的空位由他和美美填滿。涼風拂臉,他滿意地露齒傻笑,愉快的心情卻維持不到三秒鐘。
爺爺,不是叫你吃飽飯休息一下就去洗澡!
松爺低下頭。人家今天不想洗。
你已經好幾天不想洗了!身上都有怪味道了。
松爺搖頭。美美不想洗。
美美不想洗是它的事,你……
真是夠了。骥少縱低吼:給我安靜!在他左側依序是貓咪小米、黑豬美美、松爺、白鵝大衛、大狗阿弟及徐舞文,大夥全愣了下,反應最大的是大狗阿弟,它原用後腳在搔耳朵,骥少縱一吼,它整個趴在地上不敢動,兩眼上翻小心打量情勢。
全都聽清楚了,尤其是你……就是你!骥少縱隔空直指徐舞文。再遇到那幾個流氓時,絕對不準輕舉妄動,小心自己的安全,聽見沒?
這回想不聽見也難。阿弟不再擋着她,松爺縮肩低頭,所以她離他最遠,卻能看着他對話。你是在關心我?只是音量必須比平常大。
客觀建議,你別曲解。
我曲解?依我客觀的見解,你的行為非常符合'多事'這兩個字。
好吧,你要惱羞成怒,擅自作雙重曲解,我阻止不了。他擺手。只要她小心注意,別生事就好。他老成的口吻及态度令她惱火。好吧,不是關心,也不是多事,我只能用無聊來解釋了。你也給我聽好了,你,就是你,管好你自己的事;至于那些流氓,放心好了,遇上我們,要小心安全的是他們自個兒!爺爺,數到三,去洗澡!
喔,好,好。松爺抱起美美。一、二、三。自己數了算。洗澡、洗澡。一秒也不敢多待。
就怕他們找的不是你們,而是你們之中其中一個!早料到她冥頑不靈的反應。依你們的情況,采取各個擊破便能讓你們全軍覆沒。帶頭教大家不怕死不見得就是當家作主的人應有的風範。阿弟,頭低一點!
阿弟一駭。它才悄悄坐起,即刻又垂着雙耳趴下。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當家作主的,不是個小孩子。容我提醒你,我們這不管有沒有你,那些流氓混混我們都得自己面對,不勞你費心,有危險時更不會拖累你。阿弟,別擋在那!
忍不住搔癢的阿弟又是一駭。它翻個滾,茫然地看看左右,什麽時候兩人之間只剩下它一條狗了?
我認識了你,住了進來,就不會任你亂來!
徐舞文站起。想不到你這人這麽熱心。而且熱心過頭。英雄主義作祟?
阿弟一顫,不管沒義氣的同伴什麽時候溜的,它也要快點兒閃了。它低着頭,噠噠噠地走開。我錯了。居然以為你會坦率地說謝謝,說你會小心。骥少縱也站起,走向她。我不該忘記你的專長就是逞口舌之快。
他居然諷刺她!我才要請你管好自己的嘴,別讓人覺得這住了個扯後腿的。她氣忿地以手背用力抹嘴。
來到她身前的骥少縱微眯起眼。你那個動作是什麽意思?
還有什麽意思?嫌你嘴臭!
骥少縱的眉尾輕顫兩下,但極其鎮定地說:喔,親完後你暈頭轉向、一頭撞上門板,是這個緣故?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緣故?徐舞文紅了臉。告訴你,我不在意,一點也不!
你最好不在意。他別開頭,淡然地說:要不是你提我都忘了有那回事。
徐舞文氣得咬牙,想踹他一腳。以後有廢話請你直截了當說清楚,別浪費人時間!她轉身想走,但踹他的念頭太強烈,腳有些不聽使喚,朝他舉起,她忙壓抑下,放下時踩着廊緣,腳踝又扭了一下,她往外傾倒!
骥少縱伸出手才知扶不住她,只好整個人往前躍出,跟她一起跌落回廊!
為了保護她,他抱住嬌小的她,在地上滾了一圈。
停住後徐舞文睜開眼,發覺自己安然無恙地倒在他身上,他兩手分別按住她的腰及背。
放開!
我會放。抱着她躺在泥地上賞月?他沒這種好興致。
他原要松手,但瞧見她的表情又倔又悍,遂改變主意,轉了半圈,将她壓制在身下。
你做什麽!
她使勁推他,他抓住她兩手按壓在她頭部兩側,加上身體的優勢,令她動彈不得。
你實在是兇。
我兇?該讓你見見我姐姐!如果姐姐也在,看他還敢不敢欺人太甚!
言下之意,她姐姐比她更強悍不講理?免了吧,有她在,他見識得夠多了。我要說的是,凡事小心,因為你不會每次都這麽幸運有我在你身邊保護你。
她冷哼!謝了,我有自己保護自己。昂高下巴。你還不放?他很重!
你能保護自己,不是嗎?他淡笑。
徐舞文掙紮,拿他沒有辦法,恨瞪他,別開臉,放棄不動。
骥少縱俯視她,薄光中,她清秀臉蛋格外俏麗,他的目光掃過她淡淡黑睫、小巧的鼻,停在她薔紅微翹的薄唇上,不覺放松了力道。
徐舞文以為假裝放棄的計策成功,趁他松懈之際,狠狠地踢他小腿骨!
噢!骥少縱吃疼,側身放開她。
她推開他,站起身,睥睨因腿疼而蹙眉閉眼的他。相信了吧?我會保護我自己。她拐着又扭傷的腳走回屋內。
骥少縱平躺在長有雜草的泥地上,吐出一口氣,仰望夜空。今晚月色昏暗,點點星光格外閃耀,而他挨踢的小腿骨……隐隐抽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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