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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 -【淚月格格(落難格格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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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2 00:09: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淚月格格(落難格格之二) 作者:拓拔月亮

她該逃離他的!  
明知他對她充滿了恨意;  
明知他娶她只是為了報復,  
可他那狂野的神情,  
卻讓她情不自禁地墜落他的柔情陷阱——  
即使他不懂情、不懂愛,  
她,也要放手一搏!  

或許,她真的錯了!  
錯在她是理王府的格格,  
錯在她對他的愛戀太深——  
她的癡傻,換來隻會是滿身的傷痕累累……  
她註定得成為他復仇的一顆棋子,  
這錯是她阿瑪鑄下的,  
她,就得代為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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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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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2 00:10: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唉——唉——”

一張粉嫩的小臉上佈滿著愁雲,平常笑如彎月的小嘴兒,此刻卻噘得老高。

“水漾,你怎麼了?”一名氣質出眾、貌如仙女的女子,走上前來關心那已哀聲歎氣近一刻鍾的小女娃,“是不是玩累了?”

名喚水漾的小女娃,依舊嘟著嘴,懶懶的搖搖頭。

一直坐在桌前繡花的另一名纖弱女子,也站起身來,柔聲輕問:

“水漾,你是不是肚子又餓了?那——那我幫你去弄點吃的來!”

那纖弱女子剛欲旋身出門,便讓先前那氣質出眾的女子給拉祝

“淚月,我同你說過幾回了!你身為格格,別人伺候你都來不及了,哪還有你去伺候人的道理。”

這說話的女子,嬌媚的臉龐上滿是自信的神情。她正是當今皇上的愛女之一“皇十八格格”,雨澄。

“我……”纖弱嬌柔的女子,淚月格格,滿臉無助,神情幽忽。

“這裏不是怡王府,沒有人會看輕你!”雨澄緊握著淚月的手,堅定的告訴她:“你是個格格,不管你娘是不是有正式冊封為福晉,既然你阿瑪讓你進了怡王府,認了你是他的骨肉,你就是格格,不需要讓別人把你當成下人使喚!”

雨澄格格口中所說的“別人”,其實就是怡王妃。因為淚月是怡王爺在外的私生女,怡王妃逼死了淚月的娘,心中的怨氣仍未消,自然把氣全出在淚月身上。

淚月雖然進了怡王府當格格,但其待遇和府中的傭人奴僕相差無幾!

雖然雨澄非常氣憤這件事,也曾向她皇阿瑪稟報過,但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淚月的立場又不堅定,縱使皇上知情,也愛莫能助。

如同這一回,享王府水漾格格邀她出遊,她便拉了淚月一塊,有她出面,縱使是怡王妃也不敢不從。

“就是嘛!為什麼怡王妃那麼討人厭呢?”水漾也同仇敵愾地道:“我最討厭她老是愛掐我的臉。”

“是這樣掐、還是這樣?”雨澄捉弄般地在水漾鼓鼓的雙頰上又掐又揉。

孩子氣重的水漾,顯然不知道雨澄是在捉弄她,她搖搖頭,把自己兩頰的嫩肉提得高高的。

“是這樣才對,她每回都掐得我的臉紅通通的,還同我額娘說我好可愛,說她想要我當她的女兒。可是她把我掐得痛死了,我才不想當她的女兒!”

話都說完了,水漾還掐著自己的雙頰不放,那逗趣的模樣,惹得雨澄和淚月,不禁噗哧笑出聲。

天真的水漾格格,可是享親王捧在手心中的寶。打從她一出生,就註定是富貴命,王府上上下下無不寵溺她,她完全沒法體會淚月在怡王府受的苦。

令她同仇敵愾的,原來只是那些芝麻綠豆小事!

只長水漾一歲的雨澄,看上去就比水漾懂事多了,她笑著搖搖頭,側頭問道:

“我們的水漾格格,方才是怎麼了?小嘴兒噘得高高的,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才說著,水漾便又噘起嘴來,“澄姊姊,我們這回到江南來,一點都不好玩!”

“嗯?不是你嚷嚷著說要到江南來的嗎?”雨澄納悶的反問她:“怎麼?才來兩天,你就玩膩了?”

為了下江南遊玩一事,水漾不知同她吵了多久,還和享親王賭氣不說話,僵持了不下半個月。最後,疼愛女兒的享親王才勉強點頭答應了這件事。

怎麼才幾天的光景,這小娃兒又反悔了!

“不是的!我根本沒玩到,怎麼會玩膩呢?”這會兒,水漾不但噘嘴,兩道眉還緊蹙著。

“沒玩到?可是我們不是玩了兩天了嗎?”淚月詫異的低語著。

打從淚月十歲那年進到怡王府後,除了每年她娘的忌日之外,她幾乎是足不出戶。這兩天的江南行,可是讓她大大開了眼界。

“我知道了!這一路上,你是不是都坐在轎子裏打呵欠,什麼山水美景,都讓你的呵欠給吹沒了?”雨澄笑睇地調侃她。

“不是、不是、不是——”水漾雙頰鼓得高高的,“我才沒有打盹呢!哎呀,你們都沒弄懂我的意思!”水漾旋身落坐在椅凳上,一臉的落寞寡歡。

“好妹妹,你哪兒不高興了,快說出來呀!”雖然雨澄才長水漾一歲,但她疼愛水漾。就像水漾的大姊姊一般。

“我要吃糖葫蘆!”水漾孩子氣十足地道。

雨澄噗哧一笑,“吃糖葫蘆?你早說嘛,我差人去買就是。”

“我不要!我要自己去買!”水漾已經有明顯要吵鬧的跡象。

“你、你要自己去買?”淚月瞠大了眼,“這——這怎麼可以呢?我們要出門前,你阿瑪再三交代,在大街上不許下轎、不許露面。”

“我不管、我不管!”水漾使著性子,“別理我阿瑪說什麼,就算我真的自己走出別館去,他知道了也不會懲罰我的!”

“可是——”淚月滿臉擔憂的神情。

“我們這一路上,一直坐在轎子內,那根本不算出遊,那簡直和——”水漾想了半天,脫口說出:“和遊街的囚犯沒什麼兩樣!”

水漾的話一出,嚇壞了另外兩人。

“不會吧!”淚月鎖著眉頭。

“水漾,別亂說話!”雨澄看了她一眼。

“可我覺得這個形容很貼切呢!”水漾點著頭,很是佩服自己。

縱使認為水漾童言無忌,但雨澄心裏倒是有那麼一丁點認同水漾的話,只是她明白,身為皇室之女,能夠讓皇阿瑪點頭讓她三人下江南,已屬難得,哪還敢奢求更多?

“雨澄姊姊,你真的要這樣嗎?每天都坐在轎子裏,那我們下江南有什麼意義?還不如乾脆留在北京,別下江南了!”水漾拉著雨澄的手直晃,“雨澄姊姊、雨澄姊姊!”

“好了、好了,拗不過你!”雨澄笑看了她一眼,“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保證,今天過後,我一定乖乖的!”

水漾的保證,雨澄可不敢真信她。

“你們倆在房裏等我,不准到處亂跑。”雨澄說完,回身就要走出房門。

“雨澄!”淚月輕柔的聲音滿是不安。

水漾拉住淚月,“淚月姊姊,來,坐這兒,我告訴你,我們府裏的陳大娘,她和我說了好多江南的事,很有趣的,我說給你聽聽。”

前腳才跨出門檻的雨澄,聽到身後的耳語聲,不禁搖頭歎笑。原來,都是那些大娘們惹的禍!

☆☆☆

一刻鍾後,雨澄又折回,手裏還捧了一堆舊衣裳。

“要換上這舊衣裳?”淚月拿著雨澄遞給她的舊衣裳,滿心納悶,“為什麼?”

“我們要私自出門,別讓總督大人知道,免得他為難。既然只有我們三人要出門,自然不能穿得太醒目,儘量穿得愈樸素愈好!”

雨澄才解釋完,水漾就樂得拍手大叫:

“好阿好啊,這真是有趣極了!”

“我已經和總督大人說我們要午憩,誰都不許來吵,這回私出,我們得趕在天黑之前,回行館來。”

“嗯,我知道了。”水漾同意的點點頭,“淚月姊姊,你別猶豫了,快換衣服呀!”

“那,小竹她們呢?”淚月指指三個婢女。

“她們已經換好了衣服,我叫她們在後門等著呢!”雨澄邊說著,邊把頭上的發飾拿掉,“你們也快去換衣服吧!”

☆☆☆

雨澄三人順利地溜出行館,在大街上,三個主子、三個奴婢玩得不亦樂乎。

由於是正午時刻了,大街上叫賣的小販明顯減少,縱使能實際穩步的踏在街上行走,但未見到最熱鬧的江南街景,水漾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就這麼點樂趣,真教人失望!”水漾舔著手中拿的糖葫蘆,小聲地嘀咕。

“你呀!”雨澄睨了她一眼,“玩也玩過了,我們該回行館了吧?”

“現在就要回去,可是天還沒黑呢?”難得扮成平凡女子,水漾說什麼也要玩夠了才回去。

“這附近的店家,我們都逛過了,還有哪裡可去呢?”雨澄反問她。

“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好玩地方,我們可以問人啊!”

“不如——”淚月微啟紅唇,欲言又止。

“淚月,你想說什麼?”雨澄回頭問她。

“我——我們來的時候,有路過一處桃花林,我——我想再去看一看,可以嗎?”

“桃花林有什麼好看的?”水漾雖然嘀嘀咕咕,但只要能不提早回行館,去哪兒都成,說不定途中會遇到一些好玩的事,“不過,去也無妨啦!”

“可是,我不記得路了。”難得淚月提供自己的意見,雨澄雖然想依淚月的意思,但礙於路不熟,她也頗為無奈。

“沒關係,我們可以找人問呀!”提到玩,水漾最感興趣了,她招來自己的貼身丫環,“小菊,快去問問有誰知道桃花林在哪兒?”

“是!格格。”

☆☆☆

小菊在問了路人之後,得知有個轎夫知道路,雖被告知得坐轎子去,但一行人心想,能坐到民間的轎子也是一種新嘗試,三人便無異議的各坐上一頂轎,直往桃花林去。

過了半個時辰,依舊未到達桃花林,轎夫們心中有譜,大概走錯路了。最前方的水漾座轎停了下來,正想和後方的轎夫商量時,突然陡峭的山坡,沖下一群山賊來,四個轎夫齊聲大喊:

“山賊來了!快跑啊!”

最後方的雨澄坐轎一聽山賊來了,四個身強體壯的轎夫,二話不說,扛著轎子,飛快地往回跑。

而走在中間的淚月坐轎,四個轎夫往回跑了一段路後,跌跌撞撞,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在跑路的當兒,四個轎夫互相叫駡,也不知怎麼搞的,轎子竟掉到山崖下了。轎夫們相視對看,紛紛決定還是逃命要緊。

唯一停在現場的水漾坐轎,頃刻間,已被一群山賊團團圍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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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豔陽高照,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背著竹簍,仰首睨望著石壁上的蝙蝠籐。

他精銳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眸中飽含著和正午日光般炙烈的怒恨。

狹長陡峭的石壁,是將他困在這斷崖下將近一年的罪魁禍首。

他腳下一蹬,飛身躍起,摘下了附生在石壁上的蝙蝠籐。

他單手使勁的揉碎了籐葉,只恨自己沒有一雙會飛的翅膀,能從這危崖絕壁、怪石嶙峋的鬼地方脫困。

望著有如刀削般的峭壁山巖,他仰首朝天狂吼。

“怡王,我不會放過你的!”

撼動天河的咆哮聲,沿著壁立千仞往上直沖,天崩地裂的聲浪,從斷崖底怒湧而上。

☆☆☆

一年前

燥熱的天氣,讓果親王府的大阿哥心意煩躁,躺在床上睡不著,因此他正準備翻身下床,到房外走走。

忽地,一枝長箭透過窗櫺飛了進來,直射在牆壁上。

一旋身,他一個箭步拉開房門,卻未見任何人影。他細想,未見人影,即使是追也不知從何追起。

再度踅回房內,赫然發現箭鏃上勾著一張小布條。

將箭從牆上拔出,他攤開小布條一看,黑眸倏地瞪大,但旋即又細眯起來。

布條上寫著,他的親娘就居住在某個城外的山腳下,還說他親娘現已落魄,居無定所,若再遲個兩三天,說不定就見不著他親娘了。

將布條緊緊握在手中,也不知是天氣悶熱,讓他想離開這房間,抑或他真的是想尋找親娘。

他穿好外衣,帶了些盤纏,拿了劍旋即就要離開。

在踏出房門那一刻,他頓下腳步,思忖半晌,又踱回房內,拿出紙筆在紙張上,大刺剌的寫下三個字“尋親去”!

丟了筆,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外。

☆☆☆

走了幾天幾夜,果親王府的大阿哥嘯天,終於來到布條上所指示的地方。

日薄崦嵫時分,但四周卻未見任何人煙。

他翻身下馬,睥視四周:前有險山、後有斷崖,就算是再怎麼落魄之人,也不可能到此定居。

心頭惶然一驚,這准是中了人家的計,可又有誰要害他?

雖說他是個私生子,但福晉從未歧視過他,連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因長年臥病在床,也從不和他爭奪什麼。

愈想不出是誰想陷害他,他心中愈是覺得詭譎。

他跨上馬背,正想先離開這杳然的地方,倏地,一整列的弓箭手,將他前後夾攻,令他進退不得。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弓箭手後方走出,嘯天阿哥定睛一看,心頭恍然大悟,這整件事的策謀者,應該就是怡王了。

“鄒喻,你這是做什麼!”嘯天阿哥坐在馬背上,精銳的黑眸睨視著帶領怡王府弓箭手的侍衛長。

“大阿哥,我們久候你多日了。”怡王府的侍衛長鄒喻,仗著有三、四十名弓箭手護航,即便是冷厲的嘯天阿哥,他也不放在眼裏了。

對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何懼呢?

嘯天用眼尾餘光掃視著眾方箭手,心中大概有個底。他想要全身而退的機率並不高。

為了對付他一個人,竟然請了三、四十名弓箭手,看來,怡王是鐵下心來要置他於死地了。

他雖然對怡王沒有什麼好印象,但他自認沒與他交惡過,這般的趕盡殺絕,莫非是為了一樁婚事?

“怡王可真是有心,就為了對付我這個小小的阿哥,還勞他動用這般人力。”嘯天冷笑著。

“大阿哥,這是值得的。”鄒喻撇唇笑道:“只要你死,我家格格嫁的,就不會是個私生子,日後,也不會讓人笑話。”

聽了鄒喻的說辭,嘯天的黑眸倏地眯起,眸中進出陰鷙的怒光。

即使隔了一大段距離,鄒喻仍是教那陰狠神情給駭的踉蹌退了幾步。

“這、這是我家王爺的命令,你、你就認命吧!”鄒喻怕時間拖得太久,會讓他有機脫逃,於是一揮手,喊了聲:“射!”

三、四十枝弓箭齊發,儘管嘯天已閃躲的躍起,但身上仍是中了箭。

馬兒中了箭,狂亂的嘶鳴奔跑,不一會兒,便失足墜崖。

“射,繼續射!”

見鄒喻又再度發號施令,嘯天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即使要死,他也不願意死在亂箭之下。

殺了幾名弓箭手後,他朝馬兒墜足的方向一跳,也跟著掉下了斷崖。

☆☆☆

白駒過隙、石火光陰,匆匆一年已過。

嘯天背著竹簍,沿著溪流往前走。這一年來,他在恨意中度過,但就算他恨,又能如何?

當初他離開果親王府,丟了張尋親的字條,他的阿瑪肯定認為他是去尋找親娘,所以才會一去不回。

他傻,真的傻!尋親娘?尋著了又如何?

他五歲就讓娘送進了果親王府,他娘的性子烈,不願和人爭奪丈夫,執意不留在王府。

他思念他的親娘,這是人之常情,而且,他娘也值得他思念,即使他對他娘只有五歲前的記憶,但他娘那豪氣幹雲的神情,一直烙印在他腦海中。

曾經,他暗暗發誓,非得要娶像他娘那般性子烈的女子不可,但他阿瑪卻要他娶怡王的女兒。

他知道阿瑪的用心,要大家認同他才是果親王府的大阿哥,論婚事,自當是落在大阿哥身上。

但他阿瑪自認英明的決策,卻間接害了他,也差點讓他斷送了一條命。

一年前,他身中二十多枝箭,從懸崖掉下來,所幸衣服勾到樹枝,才僥倖活命。

但他的傷勢太重,好幾天,都在昏昏沉沉中度過。

也許是心頭的深切恨意,讓他求生意志更加強烈,大難不死的他又意外尋獲了一本藥書,自行采了草藥治療,傷勢才日漸痊癒。可憐他的馬兒,在墜崖那日便死了。

他會記得這一切,全是怡王賜給他的!若有可能,他也要教怡王到這斷崖深淵下,嘗嘗這種“世外桃源”的生活。

平日,他會沿著溪流走,一邊采草藥、一邊探索有無其他的出路,順便拾撿廢木。

他現在住的小木屋,就是拾撿那些人們丟到斷崖下的廢木製成的。

走了好長一段路,他正想找個地方歇息,卻瞥見溪旁有一頂轎子。

他不禁撇嘴一笑,看來這崖底可真是什麼都有!

洗了把臉,他偏頭看著那頂轎子,思忖著,或許可以把它當成臨時的休息所。

平日,他就在溪邊走著,來回踅返,也得費一段時間,尤其日正當中時,正需有個能遮日的休憩處,而這頂轎子正好合他所用。

他大步跨上前,把竹簍隨意放下,伸手便去拉轎子,卻覺得沉甸甸的……下意識的掀開轎簾,赫然發現,有個女人呈現昏迷狀態的躺在轎內。

他眯細了雙眼,看著女子嘴角泛著血絲,但沒有外傷,想必是從上頭跌下來時受的內傷。

他以食指探她的鼻息,發現她還有一絲氣息。

他的手滑過她柔嫩的臉頰,那晶瑩粉嫩的肌膚,令他的大手捨不得移開。

他仰首望著上方,再看看她,心底萬般好奇,她因何會墜下懸崖?同時,他的心底也因她的出現,而升起一絲希望:有人墜崖,就會有人來搜尋。或許,他就可以離開這地方!

嘯天的唇邊漾起一抹笑容,或許,她會是他生命中的救星!

☆☆☆

一陣頭疼欲裂的感覺,痛得讓她快承受不住,淚月從昏沉的黑暗中蘇醒,幽幽忽忽,她低聲申吟,喚著自己的婢女。

“小竹——小竹、小竹,你在哪兒?我的頭——好痛——”

她緩緩睜開眼睛,簡陋的竹頂是她完全陌生的。

呆呆的凝望許久,身邊有個人影晃動,吸引了她的視線。

“小竹!”

她以為是自己的婢女,但仔細一瞧,那分明是個高大的男人。

她看到一張具有男人氣魄的削瘦臉龐,那俊逸狂邁的神情,令她的心頭一陣怦然。

一時之間,她的眼中只有他,其他的事物,她全沒瞧見。

嘯天偏過頭,炯亮的眸光對上她她清亮的水眸。那雙如星光綻亮的水眸,深深吸引住他的視線。

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就知道她是個美人,可沒想到她有一雙能惹男人憐愛的水眸。

“醒了?”他低沉的道。

他的聲音喚回她的心神,驚覺自己竟盯著男人看了許久,她不禁羞得別開視線。

“這……這是哪裡?小竹她人呢?”眸光觸及陌生的景物,淚月的心頭霎時惶然不安。

“小竹?”嘯天的濃眉蹙起,他一邊搗藥、一邊同她說道:“誰是小竹?我只發現你一個人昏倒在轎內。”

“轎子?”淚月躺在床上喃喃低語。

她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

她和水漾還有雨澄一同出遊,水漾嚷著悶得慌,執意要扮成民間女子去街上走走。後來,是她憶起途中有一片桃花林,想要去看看,結果……

她不確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只知道轎夫們突然倉皇地往回走,她依稀聽見轎夫喊著:“山賊來了。”

她從窗口望出去,只見雨澄的座轎已讓四個孔武有力的轎夫往回抬走,可她卻沒看見水漾的座轎。

正當她想喊停,她的座轎卻東搖西晃了起來,四個轎夫抬著轎子邊跑邊互相叫駡。

倏地,一個大晃動後,和她同坐在轎內的婢女大喊:“格格,我們掉下斷崖了!”

驚惶之際,她眼睜睜看著小竹被彈出轎外,後來,轎子不知又撞到什麼東西,轟隆一聲巨響,她便昏了過去:

“小竹!”

淚月陡地坐起身,頭上的傷口,一經扯動,痛得她幾乎要暈厥。

“礙…”

“你別亂動,你頭上撞的傷可不輕。”嘯天坐到床邊扶著她。

沮月的眼眶中,打轉著焦急的眼淚,哽咽道:“大爺,是你救了我吧?”

“這斷崖底,就只有我一個人,當然是我救你的。”嘯天譏諷一笑。

“求求你,我還有個婢女,她叫小竹,她、她也掉下來了。”淚月虛弱得連說話的聲音都極其小聲,“你救救她,求——求你!”

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好象隨時會昏倒似的,他起身自桌上端來一碗東西,遞給她:“把它喝了。”

她抬眼看他,遲遲未接過他手中的碗。

“我費了一番工夫救你,難道還會害你嗎?”他炯亮的黑眸直視她。

淚月怯怯的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碗,一股腥味直嗆入她的鼻內。

“這……是什麼東西?”看到碗裏那攤鮮紅的液體,淚月驚惶的問:“是、是你的血嗎?”

她曾聽夫子說過一個故事,有個孝子家裏窮,沒錢買肉給娘親吃,他就割了自己的肉煮給他娘吃。

在這斷崖底下,恐怕是一片荒蕪,他該不會是為了要救她,所以才用他的血給她喝。

她的猜測,讓他狂聲大笑:“你真以為我是活菩薩嗎?滴血、割肉,哼!你也想得太多了!”

“那……這是……”

“蛇血!新鮮的蛇血,我方才捉到的。原本是我要喝的,既然你醒了,就給你喝。”

淚月怯怯地看著他,眼尾餘光瞥見屋內吊著一條長蛇,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看見那條蛇已被剝了皮。

一股噁心的感覺沖上來,她幹嘔了幾聲後,把碗遞到他面前。

“我、我不敢喝,還、還給你!”

嘯天的眸光,頓時添了一絲冷厲,“把它喝下!我可不許你再昏倒,我還得靠你才有機會離開這鬼地方。”

他那冷冽的神色,令她畏懼。

她不懂他說什麼要靠她離開這地方,只知道,自己很怕他那不悅的表情。

他突然伸手撫摸她的臉,神色放柔了許多,“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死了多可惜。”

他不得不承認,從他背她回到這簡陋的屋子,到她醒來之前,好幾回,他都忍不住的想侵犯她。

他是個男人,一個禁欲一年多的男人,突然碰上一個冰肌玉膚、身段窈窕、面貌姣美的年輕女子,他很難控制自己下腹的欲望。

若不是念及她一身重傷,他很可能早就要了她。

淚月身子往後傾,他眸中那股狂野的炯亮,教她慌得不知所措。

“喝下它!”他威嚴的喝令。

淚月緩緩抬起顫抖的雙手,把碗拿至嘴邊。

幽美的雙眸傻愣愣的望著他,希望他可以出聲,准許她別喝這腥味頗重的蛇血,但他沒有,甚至還助她一臂之力。

他見她慢吞吞的,索性把碗推至她唇間,硬逼著她喝下,但又怕她吐出來,在把碗拿開後,他以手掌心壓住她的嘴,不讓她有吐出的機會。

“不許吐!你不是還要找你的婢女嗎?要是你又昏倒了,我可沒有多餘的心力幫你找婢女。”

聽他這麼說,淚月皺著眉頭,強吞咽下那還溫熱的鮮紅液體。

她要去找小竹,她一定要找到小竹,所以她不能昏倒。

她用手背揩去嘴角殘留著的一滴鮮血,旋即雙腳移下床。

嘯天把碗放到桌上,回頭看見她正要下床,雙眉倏地攏起,不悅的喊道:“你要做什麼?”

淚月聽到他的喝喊,身子顫了下,怯怯的道:“我、我要去找小竹。”

她坐在轎內都一身傷了,那小竹被彈出轎外,怕要摔得更嚴重。

她不放心,若不去找小竹,她心頭難安!

“你以為一碗蛇血會有多大作用?”他斜睨她,譏誚道:“你以為你現在就能跑能跳了嗎?”

“我……”

淚月相信自己只要意志堅強,她的身子一定可以撐得住,一定可以去找小竹的。

但她才站起身,一陣暈眩致使她又跌回床上。

“哼,站都站不穩了,還談找人?”

嘯天走出屋外,坐在一個大石頭上,他開始生火,然後把蛇架在兩根木柴上,準備烤蛇肉當晚餐。

淚月在屋內,見他是鐵了心不去找小竹,她想去找,可她又連站都站不穩。

想到小竹可能正等著她去救她,或許小竹傷重危及性命。思及此,她不禁趴在床上啜泣。

如果不是她提議要去桃花林,她們就不會掉到山崖下來,小竹也不會失蹤。

還有雨澄和水漾她們,不知她們是否平安?

濃濃的愧疚襲上心頭,讓她哭得更傷心,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的流落面頰。

哭了許久,她像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忙坐直了身子。

他既然救了她,他的心腸應該不壞,只要她更誠懇的求他,他一定會答應幫她找小竹的。

她看他大口啖著蛇肉,心頭雖是惶然,但為了小竹,她一定要出去求他。

她咬緊牙根勉強站起,在心頭告訴自己,絕不能倒下,只要走幾步路,就可以到他坐的位子。

淚月扶著桌子,徐徐往外走,在離開桌旁,她伸手想扶著門前進,但手一落空,整個人便跌在地上。

嘯天斜睨了她一眼,對於她的不聽勸,他也懶得理她,逕自吃著烤好的蛇肉。

淚月匍匐前進,他突然轉過身來,面向她坐著。

“你想吃蛇肉嗎?”

他把蛇肉遞到她面前。

她捂住嘴,皺眉搖頭,“我求你,幫我去找小竹。”澄亮的眸中,閃著乞求,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天色都暗了,怎麼找人?”他冷峻犀利的黑眸,睨視著她。

“我求你……”她趴在地上磕著頭。

原本頭上就有傷,在碰觸到地上的石礫,更是令她疼痛難忍,但只要能讓他點頭去找小竹,再痛她也會忍祝

嘯天把腳伸到她的額前,不讓她再磕頭。

“你就算磕破了頭,我也不會去的。”

淚月焦急的爬上前,雙手搭在他的膝蓋處,努力撐起身子。

她跪在他面前,哀求著:“我求你、求求你。”

他臉上進出不耐的神色,“如果你現在馬上上床休息,明兒一早,我就去找人。否則,惹煩了我,我不但不幫你找人,還會殺了你。”

淚月冷靜下來,才知道自己一心想找小竹,卻未替他設想過,現下四周一片黑暗,別說找人,就算走路也摸不著路。

“好、好,我馬上回床上去。”

她不怕他殺她,她只怕他不去找小竹。

她想轉身,卻沒半丁點力氣,暈眩感倏地襲來,她眼前一黑,便倒在他腿上。

他彎身將她抱回床上。他灼熱的目光,停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久久不曾移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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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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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早醒來,淚月沒見到昨天那偉岸男子的身影,納悶之餘,突然想到昨晚他曾說過,今天早上會去幫她找小竹的。這麼想著,她安心的露出了笑容。

昨晚喝了蛇血,又睡了一覺,今早,她的精神好多了,體力似乎也慢慢恢復。

她試著下床站起身子,雖然還有些暈然,但她勉強能站得祝

她從窗口往外看,外頭有一條小溪。一步一步,緩緩行走,她踏出屋外,往溪邊走去,想要把雙手洗淨。

洗了手後,她坐在溪旁的大石上,仰首望天。

這斷崖何其深,從上頭掉下來,能大難不死,定是有菩薩在保佑她。

想著。她誠心的祈禱:“菩薩,請保佑小竹、雨澄,還有水漾,讓大家都平安無事。”

低頭誠心的祈禱完畢,她仔細的凝視四周。雖然是在斷崖底,蠶叢鳥道,處處可見落石,但也有許多琪花瑤草。

淚月的視線望向屋子,那其實稱不上是屋子。裏頭一張破床,四周用參差不齊的木板圍住,連屋頂也是一片雜木。

屋子裏的地面,是一片小石子鋪成的,看來,他是整理過的。

她的視線往右一偏,才發現旁邊有個小山洞,昨晚,他大概就睡那裏吧。

她的視線焦急的在四面搜尋他的身影,憂慮的喃喃低語:“小竹,你一定要平安,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

坐在大石上等了近半個時辰,遲遲未見他歸來,她站起身,心頭猶豫著自己該不該也去尋找小竹。

憶起昨晚他那不悅的神情,她的眉頭不由得蹙起。

如果她昏倒了,那不就又加重了他的負擔,說不定他一氣之下,不再救她和小竹,那……淚月明白自己的身子初愈,要走也走不遠,縱使心頭焦慮,她也只能踅回屋內,靜靜的等待……

☆☆☆

一直等到日正當中,還未見到他回來,憂火熾然,淚月也顧不得他會不會生氣,離開守了一上午的屋子,想要前去尋找小竹。

“小竹、小竹,你在哪兒?”走了一小段路後,她開始喊著,希望小竹能聽見她的呼喊聲。

炎熱的太陽曬得她兩眼昏然,她仰首望天,眼前一陣白茫茫,什麼也看不到,直到一聲怒喝傳來,她的視線才由模糊轉為清晰。

“你出來做什麼!”

淚月循著聲音望去,她看到了他,而且他肩上還背著一個人:是小竹!

“小竹、小竹。”淚月使盡力氣跑向他,想要確定他背的人是不是她的婢女,雖然看起來就是小竹的身影,但她想要更確定。

“真的是小竹,她是小竹沒錯。”淚月欣喜的流下眼淚,“小竹、小竹,你醒醒呀!”

“她受了重傷,一時間是不會醒來的。”他兩眼怒瞪她,“倒是你,你出來做什麼?我可沒法再照應你。”

“不要緊的,你背著小竹先回去,我可以一個人慢慢走。”淚月頷首,堅定地說。

嘯天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背著小竹便往屋子的方向跑去。

淚月尾隨在後,只要找到了小竹,她也不嫌累的。

☆☆☆

“什麼?你說小竹沒救了?”

找到小竹的短暫欣喜,全教嘯天一句話給淹滅。

淚月瞪圓了眼,不敢相信這殘忍的宣判。

“就是沒救了。”嘯天淡然的回道,旋即走出屋外。

“不,你有辦法的!你不也把我救活了?你可以救小竹的,對不對?”淚月追出去,拉著他的衣角

懇求,“求你救小竹、我求你。”

“你真以為我是神醫嗎?”嘯天抓了一條破布,擦去額上的汗水,“我只不過是撿到了一本藥書。再說,這斷崖底下的藥草有限,她傷的那麼重,未必有藥材可醫治。”

“可是我都活了。”

“那是你幸運,沒彈出轎子外。她可不同!不但撞了一身傷,摔在地上時,還讓一個大石頭給壓祝她還有一絲氣息,算是奇跡了。”

聽了他的闡述,淚月驚駭地捂住嘴。都是她害了小竹、是她害的。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救小竹?”她眼巴巴的望著他,“要藥草,我可以去采。”

嘯天冷笑了一聲:“除非這兩天內,我們能離開這斷崖底,到上頭找大夫,否則……”“離開這斷崖底?”淚月失神的喃喃自語。

仰首望天,天那麼遠,誰能來救她們?

她陡地想起,在墜崖之前,曾看見雨澄的座轎讓四個孔武有力的轎夫往回抬離去。如果雨澄平安的話,她不會丟下她們不管的,說不定雨澄現在正在上頭尋找她們。

心中燃起希望,淚月仰首,使盡全力的朝上呐喊:“雨澄、雨澄,我和小竹在斷崖底下,你快來救我們。雨澄,你聽到了嗎?”

嘯天走到溪旁洗臉回來,看到她的舉動不禁啞聲失笑。

“你就算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得見的。”

想當初,他何嘗沒試過這種方法,但這斷崖上頭鮮少有人行走。

連他宏亮的聲音,都無法引上頭人注意了,更何況是她那如蚊蚋般的聲響。

想到小竹等著救命,她們又困在這兒出不去,淚月喪氣的跪在地上,不氣餒的再度朝上方呼喊:

“雨澄、雨澄,快來救我們、快來救小竹啊!雨澄,你聽到了嗎?”

嘯天不想理她,反正,只要她累了,明白那麼做是徒勞無功,她自然就會甘休。

“雨澄、雨澄——”

但他要進入山洞之前,聽她喊著一個他熱悉的名字。

頓下腳步,他回頭凝望她,眸中淨是疑問,他懷著滿腹的猜疑,踅回她身邊。

“你在喊誰?”

淚月喊得筋疲力盡,炙熱的陽光曬得她頭昏眼花。

她抬眸看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眼前,“我喊的是雨澄。”

“雨澄!”他頓了話語,道出他的臆測,“雨澄格格?”

淚月霎時驚愣祝

她並未和他說明她的身分,他怎會知到雨澄的身分?

“你認識雨澄?”她小心翼翼的問。

“不認識,但聽過她的名字。”他睨視她,心中開始揣測她的身分。

能和皇格格一道的,想必不是一般的村姑。

事實上,她看起來也不像。晶瑩的肌質,像花般嬌柔的玉貌,壓根兒就不像一名村女。“她是皇十八格格,那麼,你呢?”他蹲在她身邊,挑眉問道。

“我——”淚月凝視他的俊龐,心頭沒來由的慌亂起來,“我住在怡王府。”

她小聲的回應。

她不知道別人是否認同她的身分,不敢大剌剌的報上她的身分。

“怡、王、府?”聽到從她口中說出來的那三個字,他英挺的俊容霎時轉化為淩厲、狠殘的面孔,怒恨的聲音從他的齒間迸出。

他狠狠的捉住她的手,她纖細的手骨都快被他捏碎了。

“好痛!”

淚月跌坐在地上,眼眶含淚,掙扎著想抽開手,無奈,他的力道幾乎有十倍以上,任憑她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

“不要抓著我,好痛——痛呀!”她輕柔的語調中,飽含一絲委屈。

“痛?會痛嗎?”他淩厲的目光,直射在她的臉上,“痛的人是我,你痛在哪裡?”

“我、我的手痛!”

他的另一隻手突然掐住她的下顎,惡狠狠的道:“看來,老天爺並不是那麼的不公平嘛!報應總算輪到你身上了。

一年前,你阿瑪派人設計圍殺我;一年後,他萬萬料想不到,老天爺會罰他的女兒,下來陪我這真是天意!”

淚月驚惶的瞪圓了眼,他臉上那猙獰的冷笑,縱使在這酷暑時節、這烈日當頭之下,仍令她覺得不寒而慄!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畏懼的看著他。

“不知道?裝傻?”他嘴角漾著一抹冷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淚月雙眸怯怯的再看清他的臉——他有一張俊俏、膚色稍黑的臉,冰冽的眼神,似會在一瞬間凍傷人。

“我、我不知道。”她搖搖頭。

如果她曾看過他,她一定會記住他的俊臉。但在這之前,她對他全然沒有印象,也不知道,他突如其來的恨意,是因何緣故?

“哼,你倒挺會裝無辜的。”嘯天撇嘴淡然一笑,“我告訴你,我就是果親王府的大阿哥嘯天,一個原本要迎娶你的男人。”

☆☆☆

聽了嘯天一長串的控訴,淚月這才知曉,原來他把她錯當成她同父異母的姊姊翠屏了。更令她驚駭的是,她的阿瑪為了不讓翠屏嫁給他,竟然派人圍攻他,致使他跳崖。

“你還要裝傻嗎?”嘯天見她仍是一副無辜委屈的神情,心頭的怒意更加焚燃。

他恨她為什麼是怡王的女兒,如果她不是,或許他會、他會對她好一些?

不!他腦海怎麼會閃過這種想法?他要甩掉這可笑的想法,甩掉內心某種異樣的感覺!

他的喝聲拉回她的心神,見他怒氣騰騰,她連忙向他解釋:“不,你誤會了。我不是翠屏姊姊。”

“難道,你是個下人?”他的視線望向屋內,冷諷著:“下人還有婢女伺候?”

“我、我不是下人。”淚月低垂著頭。

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報出自己的身份。

她不是下人,但她在怡王府內,卻每天做著下人的工作,除了有自己的閨房外,她和下人並沒有兩樣。

“要承認自己的身份,有那麼難嗎?”他陡地傾身靠向她,唇邊漾著一抹令人心頭發寒的冷笑,“你放心!我會好好疼你的。”

淚月還不解他明明很生氣,為何又說會好好疼她,在發愣之際,他已將她拉起,並將她拖向山洞中。

他強大的手勁,讓她不得不跟著他進入洞內。

她輕咬下唇,水亮的柔眸正在環視洞內的破舊傢俱時,他突然抱著她,將她壓到一張破床上。

淚月嚇壞了,抖著聲問:“你、你要做什麼?放開我、不要——”

他的胡渣摩蹭著她的臉頰,惹得她驚惶的尖叫。

“不要?”他的手狠狠在她細嫩的臉上搓揉,“老天爺都安排你來陪我了,這就代表我們註定成為夫妻。既然是夫妻,合睡一張床,做一些夫妻間該做的事,也不為過呀!”

淚月嚇得猛搖頭。

“別怕!”他低柔的語調中,挾帶著滿腔恨意,“你阿瑪千算萬算,終究抵不過老天爺這一算。”

“不,我不是翠屏姊姊,我是淚月。”淚月顫聲向他說明,“要嫁你的人,是翠屏姊姊,不是我。”

她知道翠屏姊姊要嫁的人是果親王府的大阿哥,其他的事,她全不知道,更不瞭解在這樁婚事中,還隱藏著一段陰謀。

她知道自己的阿瑪不是善人,但阿瑪竟會逼人至死,真的讓她震驚不已!

“淚月!”

他黑眸眯起,定睛審視她。她惶怯的眼神,看來更加楚楚可憐,他的心頭有著一絲不忍。

但,誰知道,她是不是裝著無辜的表情,想要博取他的同情?

“我、我是個私生女。”她怕他沒聽過她,只好又補充一段,在她心靈上,永遠抹滅不去的傷痛。

“我的名字叫淚月。”

當她說出私生的字眼時,他的黑眸陰冷的眯起。他倏地將她的兩手高舉過頭,狠狠的將它壓在床上。

“你以為你那麼說,我就會對你同病相憐,我都說會好好疼你了,你就承認你是翠屏,又有何妨呢?”

嘯天曾經聽說怡王府內有個私生女,但怡王並未善待她。但若是如此,怡王又怎會讓她和皇格格在一塊呢?

以怡王那勢利的態度,他要巴結皇格格,也該派嫡出的子女,怎會派出他這個女兒呢?

所以,嘯天才認定淚月是在撒謊。

“我真的不是翠屏姊姊,我不是!求你放了我。”淚月的眼眶中,委屈的淚水在打轉著。

“我告訴你,你阿瑪愈不讓你嫁給我,我愈要娶你。”他的手掐住她的臉頰,目光陰鷙,“我是私生子又如何?在果親王府裏,沒有一個人不敬重我,連皇阿哥們,都當我是知己好友,就你的阿瑪目光短淺,以為我這個私生子上不了臺面,哼!他懂個屁。”

淚月在怡王府內只管做事,其他的,她不管、也不能管。

今兒個她才知道,原來,皇親國戚中,私生的孩子並不只她一個。

或許真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原先她對他的畏懼,在獲知他是私生子後,她心中的恐懼已慢慢消褪,對於他粗暴的舉動,她都能忍下來。

“怎不說話了?你無話可說了吧?”

“我、我只能再一次告訴你,我是淚月,不是翠屏。”她眼瞼半闔,訥訥的道。

她懂他的心,真的懂。

她是個女子,私生女的身分,讓她儘管身在王府,卻連在下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那身為男子的他一定更為難,他都說了,他和皇子們是朋友,他的身份一定讓他更自卑吧!

盯著她澄亮的眸子,他險些信了她的話。

“哼,不管你是翠屏,還是淚月,只要你是怡王的女兒,我絕不會讓你好過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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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2 00:1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以為,她也許死了。

想到了婢女,她翻身想下床去看看她醒了沒有,但身子才一翻轉,她疼得哀叫了一聲。

她全身的骨頭,仿佛要散開了一般!

她躺在床上申吟著,就算痛,她咬緊牙根也要去看小竹。

淚月吃力的走向山洞口,發現他不在,她寬心了不少,正當她要跨出山洞口,一陣呼喊聲,讓她欲跨出的腳步,反射性的縮回。

“淚月、淚月——”

顧不得痛,她疾步的跑回山洞內躲著。她蜷縮在角落裏,雙手捂著耳朵,以為這樣就可以沒聽見他的喊聲。

她怕他,好怕!真的好怕。

她不要昨晚的情形,又重新上演,她不要。

“淚月、淚月——”陣陣催魂似的喊聲,漸漸逼進,她害怕的全身發抖。

“淚月、淚月——”你在不在這兒?”

富磁性的低嗓,怎聽來像是陌生的聲音?

淚月怯怯的抬眸望向洞口,她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向木屋,因怕婢女遭遇不測,她急忙的奔出去。“淚月、淚月……”高大的男人,輕搖著躺在床上的小竹。

“你是誰?”淚月在他身後喊著。“不要碰她!”

那男人回過頭來,“你、你是淚月?”

“你、你是誰?”淚月驚覺的瞪著他。

“我……”男人咧了個大大笑容,“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是雨澄要我來救你們的。”

“雨澄?她人在哪兒?”淚月滿面驚喜的神情。

“她在上頭等著!”男人望向床上,“這是你的婢女吧?她現在的情況怎樣?”

“她受了很嚴重的傷,一直都沒醒。”眼前出現了救星,淚月焦急的和他訴說小竹的情況。

“好、好,你別焦急,等我們上去,我會找大夫幫她看病的。”

“嗯。”

男人背起小竹,“繩子在前方不遠處,我們快走。”

淚月遲疑了一會兒,眉頭深鎖著。

“怎麼了?”男人走了幾步,見她沒跟上,回頭詢問著。

淚月搖搖頭,“我們走吧!”

走了一小段路,果然有一條大繩索,那男人把繩索綁在小竹身上,旋即朝天空燃炮。

淚月被炮聲拉回了心神。她看見小竹被拉上去了,這才確定,真的是雨澄來救她們了!

她心中歡喜之餘,卻有著一層煩憂。

她要不要救嘯天?他是那麼可怕的人,而且他對她阿瑪充滿了仇恨,如果他回到京城,勢必會掀起一場大風大雨。

可是,如果不救他,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當初,她掉下斷崖來,是他救她的,就算是還他一個人情吧!

而且,若她這麼自私的走了,恐怕她會自責一輩子,棄他不顧的陰影,會蒙在她心頭,一輩子都抹滅不去。

“淚月,繩子下來了,該你上去了。”

“我、再等一下,好嗎?”淚月柳眉聚攏著,“這兒、還有一個人。”

“還有其他人?”

“嗯。是他救了我,我、我不能一走了之。”

“他去哪兒了?”

“也許采草藥去了。”

男人看看上頭,又看她,“這樣吧,你先上去,我去找。我怕雨澄等太久會焦急!你告訴她,我去找人,也許會久一點。”

“這、好吧!那就麻煩你了。”淚月點點頭。

男人把繩索擊在她身上,當炮聲響起,繩子緩緩上升後,她以為這輩子自己不會再見到他了,但,一切都是命啊!

☆☆☆

“雨澄——”

當淚月被拉上來時,看到雨澄,她欣喜的抱著雨澄,淚珠滾滾滴落。

“別哭!你平安就好。”雨澄拍拍她的背。

“小竹呢?”淚月沒看到自己的婢女,心急如焚的問。

“我讓人先送她回城裏去了。”

“小竹的傷……”

“淚月,我看小竹大概凶多吉少。”雨澄歎了口氣道。

“不、不會的。”淚月搖搖頭。

“你放心!我會請最好的大夫醫治她的。”

淚月傷心的點點頭,“都是我害了小竹、也害了你們!”

“別淨說傻話。沒有誰害誰,我們是姊妹,不是嗎?”

“對了,水漾呢?她平安嗎?”淚月焦急的問。

雨澄只是笑笑,沒多說什麼。她瞭解淚月,淚月太多愁善感,讓她知道太多,只是增添她的煩憂。

“我讓知府大人先護送你回去。”

“你呢?你不走嗎?”

雨澄的視線望向斷崖下,她堅定的道:“我在等他,我要看他平安的上來!”

“他去找人,也許會久一點。”

“找人?”

“是、是果親王府的大阿哥。”

淚月垂下眼眸,不願再多說。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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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2 00:11: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雖然請了許多大夫,但小竹最終仍是傷重不治。

淚月傷心又自責,在處理完小竹的後事,雨澄原本要留下她,等她處理完一些事後,再一道回宮,但怡王府早得知消息,還派了侍衛長鄒喻前來接她。

明知怡王只是作表面工夫,但雨澄又不能強把淚月留下,只能眼睜睜看著淚月隨鄒喻回到虎穴去。淚月一回到怡王府,怡王妃早等候她多時,待淚月一踏入府內,她馬上命令幾個大娘,將淚月橫拖豎拽的關到柴房去。

淚月也早知道自己會有這種後果,她並不意外。只是當大娘們手中握著籐條,惡狠狠的盯著她時,她才驚恐自己的噩運又要開始了。

“給我狠狠的打!”怡王妃一聲令下,大娘們揮動著籐鞭,毫不留情的打在淚月身上。

“哼!你真當自己是格格的命嗎?”怡王妃咬牙切齒:“我呸!你和你娘一樣,命賤啊!活該是下人的命!”

“阿好痛!”

淚月趴倒在地上,身上承受的,是一鞭又一鞭的傷痛。

“你也知道痛啊?”怡王妃端坐在下人抬進來的椅子上,眼神睥睨著她,“怎麼你要隨皇格格出遊的時候,都不喊痛呢?”

“福晉,您饒了我!淚月不敢、再也不敢了!”淚月爬至她面前,苦苦的哀求著。

“不敢?我看你膽子可大著呢!”怡王妃的花盒底鞋,狠狠的踩上她的手,“你以為有皇格格讓你當靠山,我就動不了你嗎?我可告訴你,在這怡王府內,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就算皇格格也管不著!”

怡王妃愈想愈氣。

她真不知道,那雨澄格格究竟是怎麼想的,一味的偏袒這賤丫頭,也不見她對自個的親生女兒翠屏有一絲好。

就拿這回要下江南出遊一事,雨澄格格竟約了這賤丫頭一道去,害得她的寶貝女兒翠屏,一出門,就遭其他王府的格格恥笑。為此,翠屏還抱怨了好幾回,哭哭鬧鬧的,看了她都心疼。

淚月搖著頭:“淚月不會再出去了。”

怡王妃滿肚子怨氣,可不是淚月挨了幾個籐鞭就能算了。

“你怎麼不乾脆死在外頭算了!”怡王妃站起身,狠狠踹了淚月一腳。“你死了,就什麼都一了百了!”

淚月滿腹的委屈,只能往肚裏吞。她不是頭一回挨打,沒讓怡王妃發洩個夠,她是不會對她善罷甘休的。

她咬著牙忍著,在心裏告訴自己,忍一忍,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可真是個害人精啊!一趟出遊就害死了個丫環,還把果親王府那個私生子給救了上來。你知不知道,王爺會被你給害死的!”怡王妃拉住她的頭髮,逼得氣若遊絲的淚月,一顆小頭顱向後仰著,“我問你,那個私生子同你說了些什麼?”

“他、他說——”淚月被打得幾乎要暈厥。

“說什麼呀!你快點說!”怡王妃把她的頭髮一甩,吩咐站在兩邊的大娘們,“把她給我架起來!”

淚月被兩個高大的大娘架起後,一個丫環提著一桶水,朝她臉上潑去。

“你給我清醒些!那個私生子,究竟和你說了什麼?快說呀你!”

“他、他什麼都沒說!”淚月眸光低垂,撒謊道:“我、我被救上來時,才、才知道他是果、果親王府的、的大阿哥。”

氣若遊絲之餘,她選擇撒謊隱瞞。

她知道,如果她把真相說出,怡王妃肯定又會跟她沒完沒了,她已經無力再抵抗那加諸在她身上的鞭打。

“他當真沒同他說什麼不該說的?”怡王妃稍斂了氣,顯然是相信她了。

平常這賤丫頭,怕她怕得很,她就不信她敢對她撒謊。

淚月目光煥散,搖搖頭。

“哼!他最好什麼都沒同你說!”怡王妃不大放心的盯著她,“從現在開始,你最好給我乖乖閉嘴,要是你敢膽說一些不該說的,我馬上就讓你變成啞巴!哼!不安分的賤丫頭!”

怡王妃說罷,氣呼呼的摑了她一個耳光,便旋身離去。

大娘們和丫環也尾隨跟出,等全部的人離開了柴房後,一名大娘拿著鎖煉,將柴門鎖住,只留下傷痕累累的淚月。

頹然的倒在地上,淚月不知道自己回到怡王府,還有什麼意義?

娘早不在了,小竹也死了,這個家,除了那個不大關心她的阿瑪之外,似乎沒有人和她有關連。

望著窗外暈黃的月色,她的未來,似乎也一片模糊。

☆☆☆

相較於淚月悲慘的命運,同樣是私生子命運的嘯天,可是和淚月截然不同。

當他一踏進果親王府,迎接他的,可是一堆的關切。

“大阿哥回來了、大阿哥回來了!”

一名守門的奴才,一看到睽違一年的嘯天回府,歡喜之餘,連忙進屋去通報早得知消息已在廳內等候的主子們。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長年吃齋念佛的福晉滿心安慰,“王爺,嘯天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果親王沉肅的面容,難掩欣喜之情。他略一頷首,走至廳門口,正好遇上要進入廳內的兒子。

兩父子對視了許久,嘯天沉聲的喚著:“阿瑪!”

果親王不住的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嘯天,你可回來了!這一年,委屈你了!”福晉眼中含淚。

乍聞嘯天失足掉落懸崖,她整顆心都揪擰了。原先,他們都以為嘯天是去找他的親娘,所以,也沒派人去找回嘯天,沒想到……“福晉!”

嘯天略略頷首,未多說什麼。

一個瘦弱的身影,在奴才的扶持下,緩緩走入廳內,蒼白的臉上溢滿喜悅的神情。

“大哥。”

“日彥?”嘯天看著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比一年前更加瘦弱,那病骨支離的模樣,令他看了極為不忍!

“大哥,你可、咳……可回來了!”日彥才想說話,便咳個不停。

福晉拍拍兒子的背,心疼的道:“日彥,你怎麼出來了,你該在房裏歇著的!”

“我……咳,我要來看大哥!”

“你這孩子!”福晉眼眶泛紅,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嘯天扶著他:“日彥,我扶你回房去。”

兩兄弟在臨出大廳前,果親王出聲說道:“嘯天,等會兒到書房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點了個頭,嘯天扶著日彥回房去。

☆☆☆

“嘯天,你老實告訴阿瑪,你是怎麼失足掉落懸崖的?”

果親王在書房內待了好一會兒,從獲知嘯天被救起的消息後,他就百思不解,以嘯天謹慎沉穩的個性,就算尋母心切,也不至於那麼不小心的掉下懸崖。

和果親王對視一眼,嘯天旋過身答著:“馬兒失控,所以我和馬兒一同掉下懸崖去。”

他並不想把真相說出。因為他知道,即使他公諸真相,無憑無據的,也拿怡王沒轍。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報復怡王,讓怡王每日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這——”果親王盯著兒子的背影,不由得歎了一聲。

嘯天的座騎,向來是嘯天自己親自訓練,若要說馬兒失控,那真是微乎其微。但他不說,就算他再逼問下去,他還是不會說。

果親王又歎了聲,嘯天的個性和他親娘如出一轍,很多事只往心中藏,壓根不說出來。就像當年他娘懷了孩子,也不曾告知他。

“這一年苦了你!”果親王停頓了許久,才緩聲道:“如果,我早告訴你,你娘她……”

“她早死了?”嘯天突然回頭,接了果親王的話尾。

“你、你知道?”

“我不確定,但我能感覺得到她不在了!”或許是母子連心吧!

“那你為何又要出門去找你親娘?”

“我只是去尋找一絲希望。”

果親王點點頭:“你真的是像極了你娘,不但個性像,連做事的方式都像極了。”

逝者已矣,感傷的事,留侍明日,再慢慢體會。

“明兒個,我想請個人吃飯!”嘯天隨手翻著一本書,漫不經心的道。

“喔,對,幾個皇阿哥來過,說要找你聚一聚。”果親王陡地想起有這事。

合上書本,嘯天低垂的目光,緩緩移向他的阿瑪。

“不是皇阿哥們,我只請一個人。”

“只請一個人?”

“怡王!”嘯天的目光透著詭譎。

“怡王?”

“阿瑪,我想娶親了!”

果親王恍然笑道:“是啊,你沒說,我倒忘了,咱們和怡王府還有樁親事沒辦呢!”

果親王樂得開懷,而嘯天則是噙了抹冷笑;父子倆的心境,可是迥然不同!

☆☆☆

接到果親王的邀請,怡王縱使心虛,仍舊提心吊膽的赴宴。

跟隨在一旁的侍衛鄒喻,臉色發白,平日在怡王府的威風,已不復見。

轎子來到果親王府門口,怡王面色沉重、叮嚀鄒喻:“等會兒,果親王若是質問嘯天墜崖一事,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鄒喻兩腿發軟:“是,小的會把一切全扛下來的!”他在來之前,已作好了必死的準備。

他萬萬沒料到,嘯天從那麼高的斷崖摔下去,竟幸運的不死。

怡王斜睨了他一眼,“辦事不力,這是你活該受的!”

“是!”縱使心中有百般委屈,身為下屬,他還能同主子吭聲嗎?

鄒喻只能暗自祈禱,希望嘯天阿哥那一摔,能把腦子摔壞了,啥事都記不得!

☆☆☆

原本以為會有怒目相向的場面,但,出乎意料,果親王竟對他殷勤相待,滿面笑容以對。

“怡王,來,請坐。”

“不,您先請。”

兩人客套了一番,並肩而坐。

“今兒個,可是嘯天特地要我邀請您來的。來,咱們倆先幹一杯吧!”果親王舉杯,邀怡王共飲。

“好、好。”怡王也跟著舉杯,手卻不聽使喚的抖著。

“怡王,您怎麼了?不舒服嗎?”果親王幫忙扶著怡王手中抖動的酒杯。

“我、我啊,您知道的,就我那愛女淚月,不也是掉下斷崖去。我為了她的事,擔憂了幾天幾夜,都睡不好覺,現下,人還昏沉著。”

怡王找了個藉口,搪塞他的失態。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今兒個邀您前來,可真是擾煩您了。”

“好說、好說。”怡王心虛一笑,“呃,不知嘯天阿哥他人……”

“是啊,怎麼還沒來?”果親王也著實納悶,於是喚了下人:“去請大阿哥來,就說怡王爺已經到了。”

“是。”

“不用請了,我已經來了!”

在下人領命欲踏出宴客廳之際,一道低沉冷厲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飄進來,冷得怡王和站在一旁的鄒喻,皆駭然的頭頂發麻!

☆☆☆

兩道寒光在怡王的身上盯視了許久之後,客套的招呼聲,幾乎讓怡王以為自己的耳朵犯了毛玻

“真是對不住,讓各位久等了。”嘯天唇邊揚著笑容,在經過鄒喻身邊時,還刻意斜瞪了一眼,

然後才步向前,緩緩落坐:“怡王爺,好久不見了。”

“呃,是、是啊!”怡王頻頻擦拭額上的冷汗,“真、真的好久不見了。”

“這一年多來——”嘯天出個聲,忽地頓住,炯亮的眼神,直盯著堆著滿臉心虛笑容的怡王,“想必是怡王爺睡得可安穩了。”

“我、我——”

果親王看怡王局促不安的模樣,遂出聲打圓場,“嘯天是看您愈來愈有福相,所以才這麼問的。”

嘯天挑眉冷笑,對於阿瑪的說辭,他默然以對。

怡王松了口氣,笑道:“呃,是啊,上了年紀,這身體就益發向橫發展,呵,呵呵!”

果親王陪著怡王呵呵大笑之餘,已吩咐了下人上菜。

嘯天冷然的目光,一會兒盯著怡王、一會兒又移向當初欲置他於死地的鄒喻。

笑臉之下的兩人,皆是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尤其是怡王,他一顆心惶然未安!

這嘯天葫蘆裏究竟賣的是啥藥?他那眼神分明就想置他於死地,可這嘴裏說出的話,卻又大相徑庭。

他可以肯定嘯天沒摔壞腦子,從他還認得他是怡王,就可得知。

但依嘯天冷沉的個性,這掉入斷崖一事,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同他甘休。

嘯天愈是不肯提,他愈覺得詭異,心頭也更是毛然。

“怡王,請用。”果親王殷勤的招呼著,“別客氣,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喔,對、對,是自己人!”怡王愣了一下,忽地想起兩家尚有婚約一事。

十多年前,在一場聚會中,酒酣耳熱之際,兩人在一旁好友的吹捧下,各自道著自個兒的兒女多有才情、多乖巧。

當下,二話不說,兩人便為自己的兒女訂下親事。

原先,怡王是挺喜歡日彥的,誰知他竟犯了病,本想以此藉口退親,但果親王竟說嘯天才是大阿哥,婚約一事,自然是指嘯天。

想他怡王府中,現就有一個私生女,早落人笑柄,若是再把女兒嫁給一個私生子,那他堂堂怡王日後在眾位王爺面前哪還有面子可言。

“怡王,怎麼地?這酒菜不合您的胃口?”果親王見他怔愣著,遂出聲詢問。

“呃、不不不,我啊,還頭昏著呢!”

“用菜、用菜。”

“好。”怡王舉箸正要夾菜時,嘯天低沉的聲音忽地揚起:“阿瑪,您看,這怡王爺可捨得將女兒嫁給我?”嘯天的視線,從果親王身上,移到怡王的老臉上,目光也轉為陰沉。

這話雖是在問果親王,但是。質問怡王的成分卻居多。

“嫁入我果親王府,當我果親王的兒媳,我果親王絕不會虧待她的。”果親王神氣十足地道。

“是,是,是!”

“那就這麼說定了。改日,我再請媒婆上怡王府去提親。”果親王一副認真的神情。

“這——”怡王猶豫的口吻,在接收到嘯天投射而來的怒光時,即刻變成了肯定:“好!當然好!”

嘯天唇角露出了得意的詭譎笑容。

“對了,同嘯天掉落同一處斷崖的那位,叫什麼月的?我啊,真老了,記性也不好了。”果親王笑道。

“是淚月。”

怡王漫不經心的回答。他現在滿腦子想的,是要如何勸服翠屏嫁給嘯天。雖然心底也清楚,這嘯天鐵定心懷詭計,但目前也只有這法子能堵住嘯天的口了。

照這情勢看來,果親王定是不知情,這事若迸出,果親王一追究,恐怕他怡王府上上下下全都會遭殃呢!

“對,淚月。她還好?”果親王客套的詢問。

“好、很好,托果親王您的福!”

淚月——

果親王那不經意的一提,教嘯天的腦海中又勾勒出淚月那柔美的臉龐。

她果真沒欺瞞他,她真的是怡王的私生女,而不是與他有婚約的翠屏。

嘯天的視線,微微眯起。

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真的是惹人愛憐,況且她的身子已屬於他,他可不希望其他男人佔有她的身子。

在果親王和怡王閒聊之際,嘯天突然迸出一句連果親王都覺得震驚的話語:

“我要娶翠屏、也要娶淚月!”

“嘯天,你這——”一直滿面笑容的果親王,這會兒,因嘯天一句唐突的話語,陡生尷尬,“這事可不能開玩笑!”

“我是無比的認真!”嘯天突然站起身,走回怡王身後,“但求怡王成全!”

“這——”

“嘯天,不許胡鬧!”向來尊重兒子任何決定的果親王,這回,不得不發出抗議之鳴,“這事,我不容許你這麼做!”

“阿瑪,何不聽聽怡王爺的意思?”嘯天揚著眉,臉上有著篤定的笑容。

“我、當、當然沒問題!”

怡王的回答,令果親王震驚不已。

“怡王,你——”

“嘯天這麼優秀,我兩個女兒能嫁給他,我自然是打從心底樂意。”

身後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壓力,壓得怡王透不過氣來,他只能一切順著嘯天的意思,否則,他全家人的性命即將不保!

“既然怡王爺都答應了,阿瑪,您還反對嗎?”

“這——”果親王蹙著眉頭,他似乎嗅出兩人間的異況,但又不確定。

“千萬別反對,呃,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兩個女兒都能嫁進果親王府,有您在,我相信您不會虧待她們的,是不?”怡王試圖為女兒尋求一道保障。

“那是當然!”

婚事已定,嘯天的視線望向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鄒喻,他揚著一抹冷笑、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冷笑!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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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怡王將消息帶回府後,怡王妃和翠屏母女倆抱頭痛哭了好半晌。

“額娘,我不要嫁、我不要嫁!”翠屏哭天搶地地嚷著:“阿瑪要殺害他一事,他一定牢牢記在心裏了。他娶我分明是不安好心,想趁機報復我。”

“是啊!王爺,你千萬要想想辦法,別讓女兒嫁進果親王府去,白白給糟蹋了。”王妃拉著怡王哭訴著。

“阿瑪,我不要嫁、我不要嫁!”翠屏哭嚷著。

“夠了沒有!你們還嫌我不夠煩呀!”怡王怒喝道。

在果親王府吃那頓飯,已讓他覺得夠窩囊了。回到府裏,他早累垮了,還得讓兩個女人在他耳邊呶呶不休的嚷著,他都煩透了。

翠屏委屈地蹬著腳,移至怡王妃身邊窩著。

“王爺,難道真沒有其他的法子嗎?”怡王妃皺著眉頭問。

“要有其他的法子,我還會坐在這兒心煩嗎?”怡王坐不住,站起身來,“別再給我哭哭嚷嚷的!

橫豎就是要依嘯天的意思——你們姊妹倆,全都給我嫁過去!”

翠屏嘟著嘴:“為什麼我要和她共事一夫?要嫁,讓她嫁去,我可不嫁!”

“你呀,給我安分點!”怡王肅穆地道:“要是嘯天說出他墜崖的原因,到時候,果親王鐵定會追究這件事,恐怕咱們怡王府沒能留一個活口!”

怡王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出,母女兩人心口一提,兩眼對望著,皆不敢再嚷嚷。

翠屏的視線望向立在門口處的鄒喻,氣呼呼地上前捶打他。

“都是你這個笨奴才!不是說帶了好幾十個弓箭手嗎?連一個人都處理不了,你真是飯桶!”翠屏想到自己往後的苦日子,怒氣之餘,踢了鄒喻一腳,“沒用的笨傢伙!”

鄒喻是敢怒不敢言:“格格,對不起,我看他中了好幾箭,又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以為他必死無疑了。”

“必死無疑,他偏就又活過來了!”翠屏不敢嚷她阿瑪,只好找鄒喻出出氣:“你啊,叫你妻子去嫁他算了。”

“格格,這不行的。”

“哼!誰說不成。”翠屏氣呼呼的怒瞪他,忽地,她的臉上露出笑容,喜孜孜的轉身:“阿瑪,我想了一個好法子。”

“什麼法子?”怡王妃急切的問,“說,快說!”

“反正那果親王府,又沒人看過我,不如我們找個丫環代嫁,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他也拿我們無可奈何呀!”

翠屏沒想到,自己的順口氣話,竟可以衍生一個好法子來。

“這好、這好!”怡王妃附和著:“只要等洞房花燭夜一過,他也只能摸摸鼻子,不能吭聲呀!”

“兩個蠢女人!你們以為這是個好法子嗎?”怡王悻悻的拂袖,“真要惹火了嘯天,我看,我們只能賠上人頭了,別淨想那些餿主意。”

怡王哼了一聲,旋身離去。

“額娘!”翠屏放聲大哭著。

“別哭、別哭!反正那賤丫頭也要嫁,要真有事,全推給她,不就得了。”

原本還在哭自己苦命的翠屏,聽到怡王妃這麼說,心裏頓時快活了些。

也沒錯!一切都由淚月去擔,她又何需畏懼他那個果親王府的大阿哥呢?

☆☆☆

雖然身上的鞭傷尚未痊癒,但淚月仍是得咬緊牙關,做著平日她在府內該做的工作。

劈柴、煮飯、洗衣,她沒有一刻閑的,有活兒她就得去做。

這會兒,午飯做好了,所有的奴僕全休息去了。

廚娘依怡王妃所吩咐,只給淚月一碗白粥,不給她飯菜吃。

小心的捧著白粥,淚月蹲在廚房外一棵大樹下,吐氣輕吹著還冒著熱氣的粥。

慢慢的喝了一口粥,胃裏有了東西,她覺得舒服多了。

早上她沒吃東西,就開始幹活,她不敢倒下,因為只要她一停頓,大娘手中的木棍就會往她身上抽打。

有時候想想,她寧願不被救起來,寧願一直待在斷崖下,雖然那兒也有個可怕的人。

她怕他、真的怕!

回到怡王府的這幾天,她每晚作夢都會夢見他。

有時候,夢裏的他,兇殘到令她害怕發抖;有時候,她卻夢見他溫柔地輕撫她的秀髮。

她實在很錯愕,自己為什麼會作那樣的夢?

常常,在她幹活時,她總會不經意地想起他。

在淚月發呆之際,翠屏和丫環已朝她走來,一看到她,翠屏心中的怒火揚升,腳一抬,便踢翻了淚月手中的白粥。

淚月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駭了一跳,她跌坐在地上,兩眼因驚駭而瞪大的望向翠屏。

“你還有心情吃啊!”翠屏兩手叉腰。怒氣騰騰地,“就是你這個害人精!要不是你,那個嘯天怎麼會被救起?都是你害的!”翠屏毫不留情的踹了她一腳。

淚月吃了痛,只能委屈地忍下,她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現在可好了,弄了一團糟之後,還是得嫁他。我可警告你,他要真存著報復的念頭,凡事你都得給我擔下!”

淚月茫然的看著她,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別老是拿你那一雙眼瞪著我!”看到淚月那一雙比她漂亮的眼睛,翠屏就更生氣,她恨不得把它們挖下來。

“翠——翠屏姊姊,我、我不懂你的意思。”淚月小聲地回應。

“你不懂?小眉,說給她聽!”翠屏懶得同她解釋,便叫丫環去說。

這丫環小眉,跟在翠屏身邊久了,也學會了主子那一套刻保

“是,格格。”小眉站到淚月跟前:“王爺昨兒個從果親王府回來時就說了,嘯天阿哥打算同時迎娶格格和你,所以囉,若是他想欺負格格,你得幫著擋下,知不知道?”

淚月聞言,整個人都傻住了!

嘯天要娶她和翠屏?不,她不要!

“喂,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有?”小眉在丫環中可是獨大的,丫環們哪一個不是對她唯唯喏喏。現下,淚月竟然沒應她,她失了面子,想學翠屏踹她一腳,未料,自個兒重心不穩,倒是先跌了一跤。

翠屏氣呼呼地瞪著丫環:“你這個笨丫頭,真是笨死了!”怒哼了聲,翠屏也不理睬摔疼的丫環,自個兒旋身離去。

“格格、格格,等等我呀!”小眉吃力地站起身,手按著摔疼的屁股,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淚月完全不在意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就愣坐在地上,失神了許久。

☆☆☆

大喜之日終於來到,翠屏對和淚月共事一夫,就早滿肚子怨氣,熟料,兩人竟然還待在同一間喜房內。

翠屏拉掉紅蓋巾,氣呼砰地嚷著:“憑什麼要我受這種委屈!要我嫁他,我已經是百般不願了,竟然還要我跟她待在同一間喜房內!”

“格格,您小聲一點!”小眉可緊張了,昨兒個,王爺還特地對她耳提面命了一番,凡事得勸格格別衝動,總歸一句,就是要忍!

這會兒前院還在宴客,要真惹火了嘯天阿哥,事情一供出,恐怕王爺光被賓客吐的口水就給淹死了!

翠屏深呼了幾口氣,硬是壓下心中的怒火。

她看到淚月還端坐在床沿,那一身和她身上一樣的大紅,看到她就有氣。

她拉掉淚月的紅蓋巾,推了淚月一把:

“你做大,是吧?你算正室,而我卻做偏房?”

方才喜轎到的時候,嘯天竟然先迎娶淚月,還先和淚月拜堂,而她只能忍著氣,眼睜睜看著自己淪落為偏房的命運。

淚月神情恍惚,打從知道要嫁給嘯天那一刻起,她整個人活像丟了魂似的,她真希望這一切只是夢、只是夢。

連剛才拜堂,她也只知道發抖,壓根不曉得嘯天是先迎娶她的。

“看什麼看!你給我滾出去!這喜房是我一個人的!”翠屏霸道地吼著。

“聽到沒有,格格叫你出去!”小眉硬是把淚月給推出喜房外去。

“可是,我——”淚月站在喜房外,一臉茫然。

她是新娘子,不待在喜房,叫她要上哪兒去?

“滾!走的愈遠愈好!”小眉退了一步,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

“呃……”淚月抬起手,想敲門,但想一想,翠屏姊姊是絕不可能讓她再進喜房的。

淚月黯然地垂下目光。這地方她又不熟,就算要找客房避一避,她也未必找得到。

倏地她聽見有腳步聲朝這兒走來,她急忙繞個彎躲開。

目前最要緊的,就先避開人群,別讓人看見她穿著嫁衣四處走動,免得讓人看笑話。

淚月四下望瞭望,決定走向一條幽靜的小徑,那兒,看起來似乎沒有人。

☆☆☆

“咳——咳——”

走了一小段路,淚月慶倖自己的判斷沒錯,這幽靜的地方,果真沒人,她一顆心總算鬆懈了下來。

但一陣陣突如其來的咳嗽聲,把她嚇得連忙躲到了一棵大樹後。

“咳、咳、咳!”

那咳嗽聲,一聲比一聲急,聽起來似乎非常嚴重。

她小心翼翼地探頭觀望,一個身穿白衣的瘦弱男子坐在一處亭子裏,他一隻手扶著圓柱,另一隻手捂著嘴,似乎想要抑住咳嗽。

淚月觀望了許久,卻沒見著有人來幫他,她心想,大夥兒一定全在前院幫忙了。

“咳、咳!”

那咳嗽聲,似乎要永無止盡地咳下去。

淚月心口一揪,覺得自己該去幫他的,便移動腳步,緩緩走向那瘦弱的身影。

“你——你不要緊吧?”

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日彥回頭一看,那柔美的容顏,令他為之一愣,但伴隨而來的咳嗽,讓他無暇眷戀那張宛若出水芙蓉般的容顏。

“你——你——”淚月想幫忙,但不知該如何幫起,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他面前。

日彥看她一直走向前,便突然伸手擋住她,大聲喝道:“別過來!”

淚月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畏懼地看著他。

“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幫你!”

咳聲甫歇,日彥再度望向她,見她眸底有懼意,他連忙同她解釋:“我不是凶你!我只是怕把這壞毛病傳染給你!”

聽他這麼說,淚月安心一笑,“我不怕的!你、你好多了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拿藥?或是倒杯水來?”

也許是日彥病弱的模樣看起來不具任何攻擊,加上他長得斯文白淨,淚月直覺認定他是個好人。所以很放心地和他交談。

“不用,謝謝你。”日彥盯著她看了許久,他手指著她身上的大紅衣:“你是新娘子?”

“我——嗯。”淚月點點頭。

“那你怎不在喜房內待著?”日彥非常訝異。

“我——”淚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猶豫了好半晌,仍是沒說話。

日彥見她似有難言之隱,也不再逼她,他想請她坐,但擾人的咳嗽又突發。

“咳、咳!”

“我——我幫你倒茶,好嗎?你告訴我,哪兒有茶?”淚月焦急地問。

日彥因一直咳嗽,所以無法出聲,只好用手指著前方一間小屋。淚月不敢遲疑,拉著裙擺,疾步跑進小屋內去倒茶。

待她倒了一杯茶回來時,卻發現日彥昏倒在地上,她試圖搖晃他,但他卻不醒。

“救命啊,快來人呀!”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自己穿著嫁衣,揚聲喊叫,希望有人前來救他。

“你在這兒做什麼?”

一道冷厲的聲音從她頭頂轟下,淚月仰首一望,那兩道怒光如同兩把利劍刺入她眼中。

她駭得倒抽了口氣。

“日彥!”著新郎倌服的嘯天,看著弟弟昏倒在地,連忙彎身將他抱起。

“他一直咳嗽,我、我去幫他倒茶,回來時,就看他昏倒在地上了。”淚月解釋著。

“你給我滾開!”嘯天推開她,急急忙忙地抱著日彥回房裏去。

☆☆☆

“福晉,我沒有害二阿哥!他一直咳嗽,我去倒茶,回來的時候,二阿哥已經昏倒了。”

淚月真的不知該如何解釋,嘯天一直認定她害了二阿哥,可是,她根本沒害他。但,現在二阿哥人還昏迷不醒,任憑她說破了嘴,嘯天還是不信她。

看著一臉傷心的福晉,淚月還是同樣地解釋。

“我知道,大夫都說了。”福晉點點頭,“我沒怪你,你也別自責了!”

“謝福晉!”終於有人相信她了,淚月釋懷一笑。

“這事別張揚出去,前院還在宴客,別壞了氣氛。”福晉縱使心疼兒子,但今兒個是嘯天大喜的日子,她不希望日彥昏倒的事鬧得大家不愉快。

淚月見福晉明明就一臉傷心,卻如此識大體,嘯天雖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卻能為他著想,和自己的處境比起來,嘯天的遭遇真的是比她好太多了。

看起來,這福晉慈眉善目,像個好菩薩似的。

淚月不知不覺地羨慕起嘯天,想必福晉平日對嘯天一定是萬般的好。

“你怎麼了?”福晉看她發愣,遂輕聲問道。

“呃,我——”淚月搖搖頭,窘然一笑,“二阿哥他——他什麼時候才會醒呢?”

“沒個准,有時候一天,或是兩天、三天。這毛病一犯,說倒就倒!”福晉歎了聲。

淚月心想,這二阿哥的病,當真是非常嚴重了!這果親王府財大勢大,想必也找了許多良醫來醫治過。

她不好再問下去,免得讓福晉更傷心、更難過。

對於親兒子的病,福晉早心裏有個譜,能拖一天是一天,就當作是老天爺賜給日彥多一天的生命。

“你是翠屏?還是淚月?”福晉看她挺乖巧的,打從心底喜歡這媳婦兒。

“我是淚月。”

“你沒待在喜房,怎麼跑出來了呢?”

“我——”

福晉看她似有委屈,想到只有一間喜房的事,遂了然的歎了聲:“我知道,這只有一間喜房,是委屈了你。怎麼說,你是先和嘯天拜堂的,按理,嘯天認定了你是正室。可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府裏的房間多得是,為什麼他就只吩咐下人準備一間喜房。”

這事,她也是昨兒個才知道的,但,王爺也沒表示意見,她也不敢多管。

“不過,你放心!你既已嫁進了果親王府,咱們王府的人絕不會虧待你的!”

對於福晉的話,淚月只是笑笑。她心底明白,嘯天不是真心要娶她和翠屏姊姊的,他只是想報復她阿瑪加諸在他身上的惡行。

這事,想必福晉定然不知,否則,她不會這麼和顏悅色的對她。

“我讓丫環送你回喜房去。”

“不,我不能。”

“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可是,你是新娘子,不待在喜房,這……”

“福晉,”淚月咬著下唇,眸中漾著請求,“我、我想找一間客房待著,可不可以?”

福晉一時還不瞭解她因何要待在客房,直到她去拉淚月的手,發現她的手竟粗糙的猶如做活的下人,在驚訝之餘。她恍悟了。

“是不是……翠屏趕你?”

淚月垂下目光,搖搖頭。

福晉點點頭,這孩子心地善良,恐怕若真有委屈,她也不會說的。

“小芹,帶少福晉去客房歇著。”

“是,福晉。”

“去吧!等會兒,我會讓府裏的大娘們備些紅燭去客房的。”

“不,福晉,不用麻煩了!二阿哥還在昏迷,您、您就別操煩淚月的事了。”

“真是好孩子。”福晉眼中流露著欣慰的光采。

嘯天是有福分的,娶了這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福晉認為,這應該是上天在補償嘯天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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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淚月待在客房內,窗外的天已漆上墨黑,有個丫環送了晚膳來,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心心念念的是二阿哥日彥不知醒了沒有?

雖然不是她的過錯,但她還是擔心著他的病,還有嘯天那充滿責怪的眼神。

想到嘯天,她幽幽的垂下眼神。這會兒,他人應該是同翠屏姊姊在喜房內。

不知啥原因,她心中突然揪緊。

她離開喜房,除了是翠屏姊姊逼迫之外,主要的原因,還是想避開他。

這會兒,她也如願了,可是、可是因何心頭卻有一絲絲的落寞?

當二阿哥昏倒時,嘯天那焦急的眼神令她感到錯愕。她以為,他是個滿心只有仇恨的人,沒想到,對於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竟那麼關心,也難怪福晉那麼地為他著想。

淚月的眼角泛濕。他們這一家人的和諧,真令人感動,為什麼同樣的遭遇,在怡王府上演的卻是不同的戲碼?

她和她娘,從來也沒有想爭奪什麼,只是想要有一個安身的地方。可是,怡王妃卻處處逼迫她們。

想到親娘冤死,淚月的心中又添上一股悲傷。拭去淚痕,她的視線停在桌上的飯菜,福晉的關愛讓她心裏有了溫暖。

原先,她還以為,自己是從一個囚室換到另一處罷了,但現在她很慶倖,至少,她知道福晉是個慈善的人。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低頭一望,自己還穿著新嫁衣。這屋裏也沒有其他衣服可換,她走到房門前,想喚丫鬟幫她拿一件衣裳來,這才想起,方才福晉吩咐小芹要伺候她,她怕福晉太勞累,遂又讓小芹回福晉那兒去。

罷了!這一天內,府內上上下下都忙壞了,她還是不要勞煩其他人好。

才想著,她便又旋身踅回,但在同時間,房門突然被推開。

她以為是小芹又來了,正高興著,回頭嫣然一笑,但對上那一雙冷沉的黑眸,她的笑容卻僵住了:

“你——”

笑痕斂收,淚月萬分詫異他竟出現在這兒:“怎麼?不樂意見到我嗎?”嘯天的黑眸眯起。

方才那一抹嬌甜的笑靨,炫花了他的眼,她柔美的模樣,再一次貼上他的心。

“我——”淚月低首,怯怯地搖頭。

“日彥的事——”

“我真的沒有害他!”她揚眸,急著再同他解釋一遍。

他盯著她好半晌,低沉的啞音從緊抿的唇辦緩緩逸出:“大夫說的話,我全聽見了。”停頓了許久,他才又道:“這一回,算是我錯怪你了。”

他在向她道歉?淚月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看。

好半晌,她回過神後,囁嚅地回應他:“呃!我、我並沒有——責——責怪你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氣,眸光怯怯的看向他,“只要你知道,我沒害二阿哥就好。”

“這一回,我信了你,但那並不保證我每一回都會信你。”

她蹙著眉,腦裏不斷咀嚼他話中的含義:“我、我不會害任何人的!”

“那是最好。”他睨她一眼,“你在這兒做什麼?”

他沒去喜房,因為方才他去看日彥時,福晉同他說她待在客房,於是,他便繞過來看看。

“我、我是——”淚月找不到好理由,閉上唇,好久都不語。

“是不是覺得我讓你們姊妹倆受了委屈?”他眸中的神色忽地一凜。

她傻傻的望定他,輕咬下唇,一言不發。

論理,他那麼做是刻薄了點。但她清楚他之所以對她們刻薄的原因,他……算情有可原嗎?

嘯天突然走向前,一把捉起她的手。

“哼!你可別以為我先同你拜堂,就是認定了你的身分。告訴你,你在果親王府一樣是沒地位!”

“我沒想過要什麼地位!”她想也沒想的就回應他。

“你——”嘯天把她的皓腕握得更緊,“別以為,我是真讓你當正室,我之所以那麼做,只是想氣氣怡王。哼!這會兒,想必他早已氣得吐血了!”

他突來這麼一招,想必怡王萬萬料想不到。

他讓他的私生女當正室,嫡生的女兒當側室,無非是想教訓怡王,要他對先前鄙視他是私生子、進而趕盡殺絕一事付出代價!

賓客錯愕的聲浪,必然已使怡王的老臉掛不住了。

淚月低頭默然。她早該料到是如此的,不是嗎?可他點破事實的當兒,她的心卻湧上一股酸澀。

“為什麼不說話?”

“我、我沒有話說。”

對於她的沉默以對,他心中莫名地湧上怒氣,“你沒話可說,是吧?那好!我們就直接做今晚該做的事。”

他反身,怒氣騰騰的將門闔上,旋即如惡虎撲羊一般靠近到她身邊,毫不遲疑的拉扯她的嫁衣。

淚月駭然,往後一退,卻跌到床上去,嘯天順勢大手一扯,嫁衣應聲破裂,她難為情的反過身去,背上的傷痕卻全映入他眼裏。

“這是怎麼來的?”看到她背上的傷痕,嘯天怒氣騰騰地問。

淚月連忙抓起嫁衣遮著身子,正面對著他,不讓他看她背上的鞭痕。

“我、我撞傷的!”她惶然的直搖頭。

“撞傷的?”他壓根不信,扳過她的身子,他細細的審視那些傷痕,“誰打的?”

她只管搖頭,什麼都不說。

莫名的怒火攻心,他惡狠地說道:“你若是再搖頭,我就一掌劈死你!”

見她僵住不動,他的心裏陡生一股憐惜之意。

沉默了許久,他沉著聲問道:“是怡王妃打的吧?”

她怕了他,光聽他的聲音,她就怕了!

她不是怕他一掌劈死她,但他的聲音威赫駭人,她在畏懼之餘,不知不覺的點了頭。

看到她點頭,他更火大。

他將她的身子扳正,讓她面對著他,惡聲惡氣的罵她:“你就這樣認命嗎?任由她打你,你都不反抗?”嘯天雙眸燃著怒焰,“就因為你是私生女,活該受這些罪?你這個笨蛋!”

淚月完全呆住了!她似乎又惹火他了。

嘯天一隻手揚得高高的,看似要揍人,把淚月嚇得直往後縮。

他怒瞪了她一眼,甩下手,悻悻然的走出客房。

淚月見他離去後松了口氣,仔細推敲,方才他惡聲惡氣的那一段話,尚未理出之際,又聽見有腳步聲前來。

她以為是嘯天又踅回,連忙抓著棉被將身子裹祝

“少福晉?”小芹一踏進房裏,看見淚月驚懼的模樣,她滿心納悶。

“小芹!”淚月露了微笑,“你、你怎麼又來了?”

“是大阿哥叫我拿藥來幫您塗抹。”小芹走向床邊,“少福晉,您哪兒受傷了?”

“我——”

淚月萬萬沒想到,嘯天方才還怒氣騰騰的對她惡吼,這會兒,竟要小芹幫她上藥。

她仔細想著他方才罵她的話,難道他是在心疼她?

這、這怎麼可能呢?

淚月低頭苦笑著,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也許、也許只是因為兩人同是私生子的緣故。他對她好,充其量只是同病相憐罷了。

但,就算只是如此,她對他,也稍稍改觀了。

他關愛他的弟弟,現下又命丫環來幫她上藥,他其實還是個有愛心的人!

“啊!”小芹尖叫了一聲,淚月回過神來,只見小芹一臉驚恐,“怎、怎麼了?”

“少福晉,您的背有好多傷痕。”小芹一臉嚇壞的表情。

她在果親王府內當丫環也近十年了,從來沒看過有誰身上曾烙印那麼多傷痕。

淚月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松了,棉被和嫁衣全滑落了。

“別嚷嚷!”淚月央求著。

“我不會說出去的。”小芹轉身,把藥箱拿過來,“少福晉,我幫您上藥。”

淚月點點頭:“麻煩你了,小芹,你怎麼哭了?”

小芹吸了吸鼻:“少福晉,您、您一定很痛吧?他們、他們怎麼可以把您打成這樣?”

小芹雖然不知道是誰打淚月的,但淚月住在怡王府,外傳怡王妃為人刻薄,又沒善待淚月,這傷應該就是怡王妃打的。

淚月搖搖頭沒有說話,她趴在床上,淚水早已沁濕枕巾。

她不是哭她背上的傷,而是高興的喜極而泣。

在這果親王府內,她找到了以前她娘給她的那種關愛,從小芹身上,她似乎看到了小竹的影子。這果親王府內,真的是處處有溫馨。

☆☆☆

嘯天靜坐在日彥的房裏,兩眼盯著仍躺在床上尚未清醒的日彥,腦海裏想的,卻是淚月背上的鞭傷。

他早聽聞淚月在怡王府的遭遇,他派人調查,回報的也是她在怡王府壓根就像個下人,今日,他看見她的傷,更證實了她坎坷的命運。

原先,他只是當她是一顆棋子,一顆對付怡王的棋子。

他讓她當上正室,無非是想氣氣怡王,讓怡王有怨說不得。

他娶兩姊妹,只是想讓她們自殘,但,依淚月逆來順受的個性,他的目的是達不成了,而現在,他也不想那麼做了。

淚月,那柔美的模樣,教人愛憐!

“淚月,你好美!”

嘯天緊皺著眉頭。是誰道出他心裏的話?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膽敢在他面前覬覦他妻子的美色?

他站起身,倏地拉開房門,守在門外的丫環嚇了一跳。

“大阿哥!”

“方才誰經過這兒?”

“沒人呀!”丫環搖著頭。

“沒人?”嘯天的眉頭蹙得更緊,他明明聽見有人在說話的。

斷斷續續的聲音再度傳來,丫環豎耳一聽,沒聽懂說些什麼,但那聲音好象是從房裏傳出來的。

“大阿哥,二阿哥好象醒了。”

嘯天回頭一看,果然是日彥夢囈的聲音。

“我去請福晉來。”

“不用了,都這麼晚了,福晉也累了一天,別去吵她,明兒個一早,福晉自然會來。”

“是。”

嘯天關上房門,走到日彥床邊,聽到日彥那夢囈的話語,他整個人倏地怔忡祝

“淚月,你好象仙女——我——我喜歡你——”

嘯天在床邊呆站了一刻鍾後,面無表情地走出房去。

“大阿哥。”

“好好照顧二阿哥。”

“是。”

囑咐丫環後,嘯天便踩著沉重的腳步離去。

☆☆☆

在用過早膳後,淚月聽小芹說二阿哥醒了,連忙換上小芹送來的衣服,正要去探望日彥,房門卻被踢了開來。

“翠、翠屏姊姊——”

“側福晉。”小芹恭敬的福身。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著實把小芹和淚月嚇了一跳。

“翠屏姊姊,你、你為什麼打小芹呢?”淚月把小芹拉在身邊,納悶地問著一臉怒氣的翠屏。

“我不止打她,我還要打你!”

才說著,兩個響亮的巴掌落在淚月的臉頰上。

“少福晉!”小芹扶著差點跌倒的淚月。

“哼!你別以為嫁到果親王府來,我就治不了你!”翠屏坐到椅凳上,兩眼直瞪淚月,“我可不管誰先拜堂的,總之,我才是正室!你這丫頭給我聽好了,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少福晉,要是你敢再喊什麼側不側的。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可是,明明就是——”

“你還有話說!”翠屏瞪了小芹一眼,旋即給自個兒的丫環使眼色,“小眉,給我掌嘴!”

“是,格格。”

小眉的手才揚高,卻被小芹給揮開。

“我是伺候福晉的丫環,就算我有錯,也該是由福晉來罰我。”

“好啊!你這丫頭,竟敢不把我放在眼裏!”翠屏站起身,咬牙切齒地道:“就算你是王爺的跟班,我也照打不誤!”

翠屏揚高手,正要一巴掌打下去之際,未料,一股巨大的力量擋著她,讓她的手動彈不得。

“給我放開!誰那麼大膽!”

翠屏的怒喊聲,在嘯天的怒視下逐漸縮去。

眼前的男子,英挺卓然,那強悍的氣勢、威風凜凜的模樣,真教人心儀。

“哎唷,好痛!”

“大阿哥。”小芹想告狀,卻讓淚月給拉祝

“沒事,我們只是在聊天。”淚月知道嘯天的脾氣,這點小事還是別讓他知道。

“呃——”

“是嘛!人家只是在同淚月聊天。”翠屏笑吟吟的。

她要是早知道嘯天長得是這副俊模樣,先前就不會推卻這樁婚事了。

嘯天用力甩開她的手。他沒瞎,她在做什麼,他猜也猜得出來!

他的視線望向淚月,她的忍氣吞聲更令他光火!

“跟我來!”他捉住淚月的手,一徑的拖著她往外走。

“喂!喂,你們——”翠屏氣得直踱腳,“他把我當什麼了?在我面前,拉著她就走,根本無視於我的存在,氣死我了!”

小眉閉上嘴,一句話也不敢說。

“哼!想同我搶!她還差得遠呢!”翠屏手一揮.掃落了桌上的茶壺,悻悻然的離去。

☆☆☆

嘯天拖著淚月,一路來到日彥的房門前,才停下腳步。

“怎麼了?”來看過兒子,正要離去的福晉,看到嘯天拉著淚月前來,滿心納悶地問。

“福晉。”淚月恭敬的行個禮。

“別多禮了,都是自己人。”

嘯天沒說什麼,只是推開房門,拉著淚月進去。

才剛躺下休息的日彥見到淚月,驚喜地坐起身。

“淚月——”日彥臉上有著許久未見的大笑容。

“二阿哥。”淚月輕輕頷首。

“日彥,她是你嫂子。”福晉出聲介紹。

福晉看到兒子臉上的笑容,非但沒有開心的模樣,反倒心中添上一抹擔憂。她走到床邊,提醒兒子淚月的身分。

日彥也為自己失態的模樣感到歉然。

“淚月嫂子。”他忙不迭的換了稱呼。

淚月微微一笑:“你好多了吧?”

“嗯。”

在一旁的嘯天,突然出聲:“從今天起,你就負責照顧日彥,其他的事,你一概毋需多管!”

“嘯天,這、這怎麼可以呢?”福晉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

她不知道嘯天的用意為何,連她都看得出來。日彥對淚月有好感,嘯天定也看得出來,可是他……

福晉滿心震驚,難道嘯天是想把淚月和日彥湊成一對?

“福晉,您整天照顧日彥太累,也該有個人來幫您分憂,我是男人,要照顧病人,恐怕不夠細心,”嘯天的目光落在淚月身上。“淚月是少福晉,她有義務分擔這個責任。”

淚月沒多想,這個工作她做得來:“福晉,我可以的!”

“我不需要人家照顧!”坐在床上的日彥,語重心長的道:“有丫環按時幫我送藥就行了。”

他當然希望能時時刻刻看到淚月,可他不想麻煩她,況且,她該陪的人是他大哥才對。

“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沒其他事。”淚月柔聲道。

方才嘯天說了,這是她唯一的工作,那就代表她沒有其他的事可做,再者。能幫福晉解憂,她也是很樂意的。

“真的不用!”

“日彥,你要是再推卻,那就代表你沒把淚月當咱們果親王府的少福晉看待!”嘯天撂下了重話。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別再推辭了。”嘯天看向丫環。“小芹,你也陪著,少福晉若有不懂之處,你得教她!”

“是,大阿哥!”

福晉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待嘯天旋身離去,她也只能喟歎。

☆☆☆

一轉眼,大半個月已過。

淚月知道日彥的病已無法痊癒,能拖一天是一天,因此她更用心陪著。

一來,她希望日彥能夠開心的過完他在人世間所剩無幾的時日。二來,這項工作是嘯天派給她的,她相信,她一定有辦法達到他的要求。

自從嘯天派給她這份工作後,她好一陣子都沒看見他了,她聽下人說,嘯天是跟著果親王進宮去了,也許他忙吧!

突然,她訝異的發覺自己竟會思念他!

前院又傳來翠屏罵人的聲響,正專注看書的日彥,咳了幾聲,厭煩的皺著眉。

“她又怎麼了?”

淚月只是笑笑,搖搖頭。

只要王爺和嘯天不在,翠屏就自動的當家作主起來,一會兒罵這個、一會兒罵那個。

小芹端著茶來,氣呼呼的:“那翠屏福晉又不知發什麼瘋了,說是廚娘煮的菜太難吃,這會兒,還把廚娘叫到大廳去訓話呢!”

“有這回事?我去看看。”淚月心想,翠屏大概找不到她出氣,所以把氣出在別人身上。

“淚月嫂子,別去!”日彥又咳了幾聲:“由她去吧!”

“昨兒個,大阿哥凶了翠屏福晉一頓,我想,翠屏福晉也許是想把這口氣出在下人身上。”小芹說完,日彥歎了聲:“大哥他——咳——他不知怎麼想的,我看他根本就不喜歡翠屏嫂子,可他為何又要娶她?”

“就是嘛!她吵吵鬧鬧的,福晉都讓她吵的沒法專心念佛。”小芹話題一轉,“大阿哥還沒同她圓房呢!她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淚月突然站起身,“我、我看藥去!”她明知道嘯天因何娶她們兩姊妹,但她卻說不得,只好先行避開。

“小芹,你老實說我大哥和淚月,他們有沒有、咳咳!”日彥咳了幾聲。

“二阿哥,你是不是想問大阿哥和少福晉,他們兩人有沒有、有沒有、圓房?”小芹尷尬的笑笑。

日彥點點頭。

“沒有!”小芹搖搖頭,“少福晉一直待在客房,而我聽其他侍衛說,大阿哥每晚都待在他自個兒的房間喝酒,喝得醉醺醺的。”

日彥壓根想不透大哥因何娶了兩個老婆,卻不跟她們同睡?他又為何要酗酒?以往大哥鮮少喝酒的呀!

不可能是為了公事,大哥有阿瑪帶著,辦事肯定順遂;大哥也不可能是為了翠屏喝酒,那女人並不值得。

日彥低頭思索,忽地頓悟:

大哥向來待他極好,一定是他把對淚月嫂子的愛慕表露無遺,所以大哥才會要淚月嫂子來照顧他。

“小芹,這事得靠你幫忙。”日彥又咳又笑著。

“二阿哥,什麼事?”

“過來一點,我告訴你——”

日彥在小芹耳邊說了半天,小芹聽完後,兩眼瞪大。

“我、我不敢!”

“你儘管去做,若大阿哥怪罪,就說是我出的主意。”

小芹緩緩的點頭,手腳卻開始發抖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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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站住!不准進去!”

“我可是奉了我家格格的命令,要送小點心給大阿哥吃的。”

“大阿哥有令,誰都不許進去!”

“我就要進去。”

小眉端著點心,想闖入嘯天的寢房,卻被侍衛給攔下。

房門咿啞的開了,侍衛見驚動了少主子,惶恐的跪在地:“大阿哥,她——”

小眉不理會侍衛告狀的話語,端著點心走上前。

“大阿哥,這是我家格格——”

砰的一聲,小眉手中的盤子飛了出去,應聲碎裂。

小眉還在驚愕之際,嘯天便厲聲下令:“不把我的命令當一回事!”他冷冽的瞪著小眉,“給我狠狠的打她二十板,我看她下回還敢不敢再犯!”

“是!”兩名侍衛拖著小眉,把她按壓在地上,一名侍衛拿起放在一旁的大竹板子,狠狠打著小眉的臀。

“饒命啊,大阿哥,小眉不敢、不敢了。”

二十下終了,小眉也痛暈了過去。

“把她拖回去!若她敢再來,再照打一遍!”

“是!”

躲在樹後方的小芹,看到這一幕,差點沒嚇暈了過去,趁著沒人發現,她趕緊溜走。

☆☆☆

小芹拿著一幅字畫,在淚月房門外走來走去,始終不敢敲門。

方才她偷窺到的情景,簡直把她給嚇壞了。

她猶豫著該不該依二阿哥所說的去做,如果方才的情形重新上演,那她就真是罪過了。

想一想,還是別害少福晉,小芹正要走,淚月也正好開了房。

“小芹,是你啊,怎不進來呢?”

她看見有個人影在外頭晃動,膽戰心驚地開了門,才發現原來是小芹。

“我、我怕您睡了,所以不敢吵您。”

“我沒睡。你拿了什麼東西來?”淚月看見她手上握有東西。

小芹緩慢地把東西遞給淚月,“這是二阿哥他、他托我拿給你的,他說、說要你幫忙、幫忙拿給大阿哥看。”

“要我拿去?”淚月心想,這日彥向來早睡,而這陣子嘯天又時常晚歸,自然是碰不到面,“好,我等會兒就拿去。”

“呃,少福晉,如果你忙的話,那、那我拿去好了。”小芹不安地想拿回那幅字畫。

“我不忙,我只是在繡一些小玩意。”淚月笑了笑,“我現在就去。”

淚月抱著那幅字畫徐徐走離,小芹愣了半晌,發現淚月真的走了,她倒抽了一口氣。

“少福晉!”

不行,她得跟著去看看才行。

☆☆☆

守在嘯天房外的侍衛,才處理完小眉的事,這會兒,淚月又來,著實令他們好生為難。

“不能進去?那這字畫?”淚月一聽守衛說誰都不准進入,她低頭看著字畫,不知所措。

“少福晉,既然這是二阿哥要拿給大阿哥看的,不如,您把它交給我,明兒個一早,我再拿給大阿哥看。”

侍衛沖著她待人極好,索性幫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這樣啊?”淚月心裏雖然有一絲失望,但也只能如此了,“好吧。那就先謝謝你了!”

“快別這麼說,少福晉。”

把字畫交給了侍衛之後,淚月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就只隔那扇門,她就不能看到他了。

她好想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但,他不讓別人打擾他,她也不願擾他煩憂。

“少福晉,您請回吧!”

“嗯。”

躲在大樹後的小芹,看見淚月沒和侍衛起爭執,心頭暗松了一口氣,雖然沒有讓淚月見到大阿哥,但一切平和就好、平和就好。

“少福晉,快走埃”小芹見淚月還忤著不走,心中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她嘀嘀咕咕,卻不敢出面去拉她。

淚月垂下目光,失望地轉身要走,房門卻在她轉身的前一刻陡地敞開。

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反射的抬頭一望:那偉岸的身形、豪邁的英姿,高大巍峨的站立在房門口,那是她的夫君,名義上的夫君。

“嘯天!”一股喜悅的情感湧上心田,淚月癡癡凝望著,不敢眨眼,怕一眨眼,要想再見到他,怕要再等上大半個月了。

“大阿哥!”侍衛惶恐的跪下,“少福晉是幫二阿哥拿字畫來給您看,少福晉她正要走了!”

嘯天立在房門口,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淚月。

她怎麼能來?怎麼又讓她那一身纖柔的倩影映入他的眼眸?

嘯天好半晌都不說一句話,情緒的起伏,只有他自己體會得到。

“大阿哥,少福晉她、她要回去了!”侍衛長冷汗直流,生怕方才的事件又再度上演。

“是、是的,我要回去了!”聽出侍衛話裏的為難,淚月出聲附和著。

哪怕心中還有一絲眷戀,但至少,她已經見到他一面了。能見他一面,她知足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他的懼意已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她已認定他是她的夫君,不見他的日子裏,她也開始學會了思念他。

淚月旋身,臉上有著一抹幸福的笑容,今晚見上這一面,足夠她再想他大半個月!

“慢著!”嘯天低沉的嗓音逸出,連夜風都停滯不敢吹動。

“大阿哥,少福晉她……”侍衛想幫她求情,自己卻抖得說不出話來。

“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嘯天嚴厲地瞪他一眼。

“是,奴才多嘴。”

淚月回過身來,水柔的雙眸,漾著疑惑。

“你進來!”說罷,他旋身進入房內。

是她聽錯了嗎?他要她進去?淚月發愣的呆站在原地。

“少福晉,大阿哥請您進去呢!”侍衛的催請,讓她猛然回神,這也證實了自己沒聽錯。

淚月疾步踅回,從侍衛手中接回字畫,望著還敞開的房門,她突生膽怯,一步步、緩緩的走進嘯天的寢房內。

☆☆☆

“把門關上!”

聞到滿室的酒氣,淚月倚在房門邊,遲遲不敢向前移動一步,直到他出聲,她才又有動作。

“你拿什麼來給我?”

嘯天喝完最後一杯酒,黑眸定定望著她。她真是美!

難怪日彥會為她著迷,連作夢都頻頻喊著她的名字。

“是二阿哥要我拿給你看的!他向來早睡,你這陣子又晚歸,所以……”

“拿過來!”他直接打斷她那一長串的解釋。

“喔。”淚月緩緩移動腳步,在隔了他幾步遠的地方,把字畫放到桌上。

“你這是要我自己動手解開它?”他的話裏有著明顯的責怪語氣。

“我、我來解。”

淚月走近桌旁,把字畫移到她面前,她伸手想解開綁住字畫的細繩,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麼地,細繩突然打結了,她弄了老半天,也解不開它。

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眉頭緊皺,她更是緊張,以為他等得不耐煩了!

“你非要離我那麼遠不可嗎?”

他突然冒出這一句話,讓她錯愕了好半晌。

“過來!”他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淚月看著他,心跳突然加速。她怯怯的低頭走著,直到看到他的腳,她才站定不動。

一股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沁入他的鼻內,擾亂他的心。

他大手一伸,攬住她的纖腰,一個倒勾的動作,讓她整個人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美眸瞪大,似乎受了驚嚇,發現自己跌在他懷中,她羞得想起身,他兩手卻將她的身子給牢牢箝制祝

“想去哪兒?”他濃濁的氣息,吹拂在她水嫩的玉肌上。

“嗯?”

“我、我要回、回客房去。”她聲若蚊蚋,胸前劇烈地起伏著。

“回客房?誰准你了?”

他低頭看著她,清清楚楚、仔仔細細地看她。

她的臉頰一片緋紅,嬌羞的模樣,更是迷人!

他眸中釋放出來的魔力,牢牢的吸引住她的目光,令她久久無法移開。

“嘯天……”她伸手撫觸他的臉龐,真切的感覺到他是可託付終身的男人。

兩情對望,他知道,他再也抗拒不了對她的愛。

他是愛她的!不管他是何時愛上她的,這一刻,他確定了,她是他所愛的人;而她,非他莫屬!

他吻住她的唇,用吻宣誓他對她的愛。

淚月陷入了纏綿的蜜吻中,訝異的發覺他深情溫柔的一面。

“我抱你上床去。”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嬌羞的將臉埋入他懷中,那寬闊又溫暖厚實的胸膛。

嘯天打橫將她抱起,輕輕的把她放到床上,他則站在旁邊,一面欣賞她雪白的同體,一面動手解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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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翠屏一早就來到後院的井邊等著淚月。

這兒是通往二阿哥寢房的必經之路,她就不信她一大早就來會等不到淚月?

半個月前,淚月竟然搬進嘯天的寢房,和他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簡直不把她當一回事!

她才不管誰和嘯天先拜堂的!這門親事,原先就該是她的,淚月充其量只是這樁親事的附屬品罷了。

前幾天,她回怡王府哭訴,她的阿瑪竟要她吞聲忍氣,連向來站在她這邊的額娘,也叫她要認命,最重要的是,千萬別惹火嘯天。

她當然不會笨得去惹嘯天,但她可不會放過淚月!

“格格,我們還要等嗎?說不定,今兒個淚月不會去二阿哥那兒。”

小眉自從讓嘯天命侍衛鞭打過後,氣焰就弱了些,不敢同以往一般囂張。

“哼!她一定會來的。”翠屏有十成把握。

她已從下人口中得知,今兒個,嘯天會同果親王進宮去,嘯天若是不在,淚月一定會去巴著二阿哥。

哼!那賤人可聰明了!知道嘯天和二阿哥兄弟情深,只要博得二阿哥歡心,還怕二阿哥不在嘯天面前幫她美言嗎?

“格格,那些大娘們不是說了,淚月是幫二阿哥送字畫給大阿哥,所以大阿哥才留下她,然後就——”

“夠了!你非要一再提這件讓我難堪的事不可?”翠屏氣呼呼地斥道。

“不是的,格格。我、我是想說,不如,我們從二阿哥那裏下手,說不定,二阿哥也會幫您呢!”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翠屏單手叉在腰際,滿臉怒氣騰騰的,“那二阿哥從來也沒有正眼看過我,再說,他那種病,也不知會不會傳染,要真染上了那病,我這一輩子不全完了!”

“不會吧!福晉和淚月,不是常和他在一塊,也沒見她們病著。”

“你不怕的話,那你去伺候他呀!”

“我不要!”小眉一臉驚恐。

“哼!沒一點用處!”

小眉低頭默認,這件事,她確實幫不了忙。

“格格,淚月朝這邊走過來了。”

“哼!就怕她不來!”

翠屏站在井邊,眼睛透著銳光,靜待淚月的到來。

☆☆☆

和往常一樣,嘯天只要不在府裏,她就會抽空過來看看二阿哥。

今兒個,嘯天較晚出門,所以她也來晚了。

“急著去巴結誰呀?”翠屏見她到來,斜眼冷諷著。

淚月低著頭走路,沒有看到旁邊有人,突然聽到翠屏的聲音,她嚇了一跳。

“翠、翠屏姊姊。”

“喲,你還記得有我這個人啊?”翠屏嘲諷著:“你可得意了,現在府裏的人,全都認定你是果親王府的少福晉,可沒人把我當一回事!”

“我……”

淚月心中是有愧疚的。不管如何,翠屏終究是她的姊姊,她倆同嫁一夫,本該同心,可好幾回,她想同嘯天提,但又怕他生氣。

她明白他娶翠屏姊姊的用意,這讓她更不敢在他面前提翠屏姊姊的事。

“你給我老實說,你是怎麼勾引他的?”翠屏氣得掐著她的手臂。

淚月痛得縮了手:“我沒有!”

“沒有?你騙得了誰!”翠屏咬牙切齒之餘,又狠狠的摑了她一巴掌,“咱們倆可是心照不宣,都明白嘯天娶親的原因,沒道理他只恨我、不恨你!你雖然是個賤種,但骨子裏流的,可也是我阿瑪的血。”

淚月緊蹙著眉,萬分怨恨翠屏老是罵她賤種。

她可以罵她、可以打她,但就是別污辱她親娘。當初,可是阿瑪強行對她娘做出不禮之事,才會、才會造成這不幸的事件!若要說開來,她娘可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你以為你不出聲,就沒事了嗎?”翠屏掐著她的下顎,恨不得手中有把刀,毀了淚月這張成天裝可憐的臉!“你是不是說了我什麼壞話?”

“我、我沒有。”淚月痛得用力推開她。

翠屏差點跌倒,後邊的小眉趕緊扶住她:“格格,小心一點!”

“你是死人呀!”翠屏站直身,反倒怒駡小眉,“不會幫我教訓她嗎?”

“我、我……”小眉惶怯怯的。她又不是沒腦子,現下,淚月可是名正言順的少福晉,如果她在大阿哥面前告上一狀,那她不就得要挨板子?

先前那二十大板,已痛得讓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真是沒用!”翠屏推開小眉,挽起袖子,惡狠狠的走向淚月,“好哇,你膽敢推我,真以為我沒法治你嗎?你真行呀!”

“翠屏姊姊,我、我不是有心的!”淚月一臉歉意,“我……”

翠屏可火大了,扯住她的頭髮,把她拉到井邊,用力的將淚月的頭按進井口內。

“你信不信,我娘能做的、我一樣能做得到!”翠屏意有所指,“只要你一死,這果親王府就只有我一個少福晉。”

“格格,您千萬別衝動!”小眉被翠屏瘋狂的舉動給嚇壞了。

“你還在那邊廢話,還不過來幫我!”

“我、我不敢啊,格格,您不要……”小眉嚇哭了,手腳直發抖。

翠屏怒紅了眼,決意要讓淚月消失在這世上。

淚月若不死,她心口的怨又怎能消除呢?她一死,一切事情都簡單多了,也不會有人同她爭奪丈夫。

她要淚月的下場,和她親娘一樣——投身井裏,永遠消失!

“救——救命——”淚月的喉嚨被壓在井口邊緣,發出的聲音嘶啞而低淺,根本沒人聽得見。

她兩手抵著井身,試圖掙扎,但翠屏的力道出奇的大,她根本掙脫不了。

“你就乖乖認命吧!”翠屏咬牙道:“到下面去找你親娘,告訴她,下輩子別再搶別人的丈夫,否則,投井的命運,一樣會再降臨!”

翠屏使勁的拉她,想把她推入井中,突然身後有人用力的推開她,她的計謀不但未能得逞,還跌在地上,撞疼了後腦。

“哎唷,疼死我了。”翠屏抬頭一看,“二、二阿哥!”

“你這陰狠的女人!咳咳——”日彥喘著氣,怒瞪著她,“你竟敢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淚月她、她還是你的妹妹……”

日彥扶著奄奄一息的淚月,關切地問:“淚月,你沒事吧?”

淚月虛弱的搖搖頭。

“來人、快來人!”

“不,二阿哥,別喊,不要!”淚月一副要暈厥的模樣。

”我、我什麼都沒做!”

翠屏心虛的站起身,惶然地看他們一眼,旋即轉身跑走。

“你別走!”日彥氣憤地喊著。

“二阿哥,不要……”

淚月拉住他的手,滿臉央求。

“淚月嫂子,你就這麼放過她?”日彥歎了口氣。

他知道淚月心軟,也念及姊妹之情,但翠屏實在是太狠毒了。

淚月垂下目光,深深瞭解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

“嗯、嗯、嗯……”

連連的喘息申吟,從紗帳中傳出。汗水淋漓,在銷魂過後,雪白柔嫩的同體,依偎在剛強黝黑的身旁。

嘯天的五指撩撥著她濕漉漉的發絲,碩壯結實的大腿一伸,雄霸的將她兩條纖細的腿給牢牢勾祝

她仰首望他,爾後,埋首羞怯的偎在他的寬闊胸膛上。

“嘯天,嗯……”

她的身子,因他的撫觸,激顫了一下。

她提住他的手,蛾眉輕蹙。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他的黑眸氤氳著狂烈的情欲。

“我沒有不舒服。”淚月低聲回應。

“我——嘯天,我有事要和你說。”她鼓起勇氣,避開他的話題。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真的有事要和你說。”

他低斂著眸光,許久不語,忽地,他拉著她的手:“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我想和你談翠屏姊姊的事。”

一聽到翠屏的名字,嘯天臉上露出暴戾之氣,“她有什麼好談的?”

“嘯天,你、你愛她嗎?”

“我愛她?哼!我怎麼可能會愛她?哪天我若心情不好,說不定會殺了她!”

自從娶親後,他每日忙著陪阿瑪進宮,和宮內大臣商議國家大事,忙得不可開交,才未有多餘的心思去折騰她,再加上這陣子又有淚月相陪,不可否認,他心情大好,暫且不想去煩那些事。

反正她待在果親王府內,跑也跑不掉,要報仇也不急著在這一時半刻。

“你要殺翠屏姊姊?不,不要,你別殺她!”淚月驚恐的瞪大眼。

“為什麼不要?她是怡王的女兒,父債子還,我不會放過她的!”嘯天滿臉冷戾的神情。

“可我、我也是怡王的女兒。你若想報仇,我來擔!”

“你就非得提醒我,你也是怡王的女兒、也是我該報仇的物件之一嗎?”他眸中進著怒火。

淚月緊蹙著眉頭:“只要你讓翠屏姊姊回怡王府去,我、我隨你處置!”

“讓她回去?我有可能就這麼對她善罷甘休嗎?”他忽地眯細了黑眸,“你這是在使苦肉計嗎?”

她張著眸子望他,滿眼茫然。

他的唇角噙著冷笑:“你怕她搶走你的地位,想借這個名目,打發她走,以確保你這少福晉的位子?”

“我、我不是這樣想的!”淚月忙搖頭,“我真的沒有這麼想!”

“我可不管你有沒有這麼想!”他掐著她的下顎。讓她正視他,“你給我聽好了,你這正室的位子,是我給你的。我讓你進我的房,並不代表你有權利干涉我的事!這個家,作主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我、我沒有想要作主。”

“你要記住,謹慎的給我記住!”他一雙嚴厲的黑眸,直瞪著她,“從你踏進果親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果親王府的人,是我的妻子,不再是怡王的女兒。”

她呆望著他。

“別再提你是怡王的女兒,否則,我一樣會殺了你!”他嚴厲地警告道。

她輕點著頭,不是畏懼他的威嚴,而是,她早已打從心底認定自己是果親王府的人。

“我要聽你親口說一遍!”他的大拇指按壓著她的朱唇。

“我、我是果親王府的人,這輩子,永遠待在果親王府,永遠服侍你!”她看著他,訴出心中早想和他說的話。

嘯天滿意的揚著嘴角:“淚月,記住,你是我的妻子,除了果親王府少福晉的身分之外,其他的,都與你沒有牽連!”

他要她只依他,刻意抹掉她是怡王女兒的這個事實。

淚月附和他的話,點點頭。

☆☆☆

“你要上山去?”

嘯天在院子裏和日彥閒聊,日彥突然提出要到山上隱居的要求。

“嗯,我知道我所剩的日子不多,咳!所以我想到山上去靜修一陣子。”

聽到日彥的話,嘯天著實反對:“你的病!你若是在這兒,大夫可以隨時掌控你的病情,到了山上去,誰去照顧你?”

“額娘她要陪我去。”日彥咳了幾聲,“額娘也想到山上去清靜幾日。”

嘯天狐疑的瞅著日彥,頗覺他話中有些蹊蹺,“你的意思是——在家裏不清靜?”

“大哥,我還是老實告訴你,你一不在家,翠屏嫂子就鬧天鬧地的。咳,昨兒個,她還逼淚月嫂子投井自盡呢!”

雖然日彥知道淚月不想張揚此事,但事態已嚴重至此,他不得不說,免得日後又會上演同樣的事。

“什麼?有這回事!”

嘯天怒地拍桌而起,埋在心底的仇憤因數,因日彥一語而挑起。

那狠毒的女人,竟敢在果親王府內使壞,還逼淚月投井!

嘯天袍袖一甩,怒氣騰騰的旋身離去。

“大哥、大哥!”

日彥想追上去,但突然猛咳了起來。他不知道把這件事說出來,對這個家究竟是好、還是壞?

☆☆☆

“說!是不是你去找二阿哥的!”

翠屏在房內躲了一天後,心想,淚月應該不會把她逼她投井的事向嘯天說去,否則,都一天了,怎會無聲無息?

畏怯的情緒退去,她這才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平日,二阿哥除了去找他親娘之外,鮮少會在外邊走動,而那口井,離二阿哥住的後院尚有一段距離,二阿哥應該也不可能聞聲而來。

那時,她只顧著對付淚月,並未注意身後的小眉是否曾離開。

主子這麼一問,小眉嚇得摔破了碗,忙不迭屈膝跪下,“格格,我——”

“好啊,真的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翠屏一怒,踹了她一腳,把小眉踢倒在地,又蹭下身賞她兩個耳刮子。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丫頭!竟敢聯合外人來對付我!”

“格格,別打了,小眉不敢了。”小眉伏在地上,哀聲求饒著。

“不敢!”翠屏咬牙切齒:“好啊,你向著淚月是不是?她沒死成,我就拿你充數!”

“格格,您要做什麼?”小眉嚇的雙腿發軟,眼淚直流。

翠屏揪著她的頭髮:“我拉你去投井。”

“不要,格格,求求您,我不要、我不要!”

“你別怕,明兒個,我會讓淚月去陪你的!我也算是幫你達成了心願。讓你死後去做她的忠心奴婢!”

翠屏這回是狠下心了。

淚月若是不死,她在這個家就無法抬頭。

“格格,我是向著您的、我是向著您的,您不要拉我去投井。”

翠屏全然不理會小眉的哭喊,她拿起一團布往小眉嘴裏塞去,哭喊的聲音頓時消失。

“哼!敢背叛我,我絕不饒你!”

翠屏開了房門,想察看四周有無其他閒雜人,誰知一開門,嘯天卻如陰沈得鬼魅一般,矗立在房門口。

“嘯、嘯天!”翠屏兩眼瞪大,心底直發毛,“你、你來多久了?”

嘯天陰狠狠的瞪著她,未回答她的話,他大手一揮,把翠屏打得嘴角沁血。

“啊!”翠屏手一抹,發現自己流血,委屈的哭著:“你打我?”

“我還要你死呢!”嘯天踹了翠屏一腳。

從翠屏身上,他仿佛看見了怡王那勢利的臉孔,復仇之火讓他怒紅了眼,他拳腳齊出,打得翠屏昏死了過去。

伏在地上的小眉見嘯天那暴戾的手段,當場也被嚇暈了過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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