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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 -【雨澄格格(落難格格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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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澄格格(落難格格之三) 作者:拓拔月亮

一趟出游,讓兩位姊妹生死未卜,  
求助無門的她,卻意外的闖入一場冥婚,  
巧的是,她竟與那鬼新娘長得一模一樣——  
為了讓這場不被祝福的婚禮順利完成,  
她決定隱藏起尊貴的身分,與他完婚;  
明知他全部的情感,都給了另一個「她」,  
她卻仍不由自主地淪陷在他深情的眼神中……  

面對他的心有所屬、婆婆的惡意排斥,  
她脆弱的心再也無力負荷,  
於是,她只能選擇逃離……  
然而,他不願一切的苦苦追尋,  
和竭盡心力幫他尋回姊妹的舉動,  
讓她的心不禁產生了一絲奢望——  
是否,他眼中的愛戀會有屬於她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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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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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3 00:01:3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唉--唉……」

  一張粉嫩的小臉上佈滿著愁雲,平常笑如彎月的小嘴兒,此刻卻噘得老高。

  「水漾,妳怎麼了?」一名氣質出眾、貌如仙女的女子,走上前來關心那已哀聲嘆氣近一刻鐘的小女娃。「是不是玩累了?」

  名喚水漾的小女娃,依舊嘟著嘴,懶懶的搖搖頭。

  一直坐在桌前繡花的另一名纖弱女子,也站起身來,柔聲輕問:「水漾,妳是不是肚子又餓了?那……那我幫妳去弄點吃的來!」

  那纖弱女子甫欲旋身出門,便讓先前那氣質出眾的女子給拉住。

  「淚月,我同妳說過幾回了!妳身為格格,別人伺候妳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妳去伺候人的道理?」

  這說話的女子,嬌媚的臉龐上滿是自信的神情。她正是當今皇上的愛女之一--皇十八格格,雨澄。

  「我……」纖弱嬌柔的女子--淚月格格,滿臉無助,神情幽忽。

  「這裡不是怡王府,沒有人會看輕妳!」雨澄緊握淚月的手,堅定的告訴她:「妳是個格格,不管妳娘是不是有正式冊封為福晉,既然妳阿瑪讓妳進了怡王府,認了妳是他的骨肉,妳就是格格,不需要讓別人把妳當成下人使喚。」

  雨澄格格口中所說的「別人」,其實就是怡王妃。因為淚月是怡王爺在外的私生女,怡王妃逼死了淚月的娘,心中的怨氣仍未消,自然把氣全出在淚月身上。

  淚月雖然進了怡王府當格格,但其待遇和府中的傭人奴僕相差無幾!

  雖然雨澄非常氣憤這件事,也曾向她皇阿瑪稟報過,但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淚月的立場又不堅定,縱使皇上知情,也愛莫能助。

  如同這一回,惇親王府的水漾格格邀她出遊,她拉了淚月一塊來,有她出面,縱使是怡王妃也不敢不從。

  「就是嘛!為什麼怡王妃那麼討人厭呢?」水漾也同仇敵愾地道。「我最討厭她老是愛掐我的臉。」
  
  「是這樣掐,還是這樣?」雨澄捉弄般地,在水漾鼓鼓的雙頰上又掐又揉。

  孩子氣重的水漾,顯然不知道雨澄是在捉弄她,她搖搖頭,把自己兩頰的嫩肉提得高高的。
 
  「是這樣才對,她每回都掐得我的臉紅通通的,還同我額娘說我好可愛,說她想要我當她的女兒--可是她把我掐得痛死了,我才不想當她的女兒!」

  話都說完了,水漾還掐著自己的雙頰不放,那逗趣的模樣,惹得雨澄和淚月,不禁噗哧笑出聲。

  天真的水漾格格,可是惇親王捧在手心中的寶,打從她一出生,就注定是富貴命,王府上上下下無不寵溺她,她完全沉法體會淚月在怡王府受的苦。
 
  令她同仇敵愾的,原來只是那些芝麻綠豆小事!

  只長水漾一歲的雨澄,看上去就比水漾懂事多了,她笑著搖搖頭側頭問道:「我們的水漾格格,方才是怎麼了?小嘴兒噘得高高的,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才說著,水漾便又噘起嘴來。「澄姊姊,我們這回到江南來,一點都不好玩!」

  「嗯?不是妳嚷嚷說著要到江南來的嗎?」雨澄納悶的反問她:「怎麼?才來兩天,妳就玩膩了?」

  為了下江南遊玩一事,水漾不知同她吵了多久,還和惇親王賭氣不說話,僵持了不下半個月--最後,疼愛女兒的惇親王才勉強點頭答應了這件事。

  怎麼才幾天的光景,這小娃兒又反悔了!

  「不是的!我根本沒玩到,怎麼會玩膩呢?」這會兒,水漾不但噘嘴,兩道眉還緊蹙著。

  「沒玩到!?可是我們不是玩了兩天了嗎?」淚月詫異的低語著。

  打從淚月十歲那年進到怡王府後,除了每年她娘的忌日之外,她幾乎是足不出戶。這兩天的江南行,可是讓她大大開了眼界。

  「我知道了!這一路上,妳是不是都坐在轎子裡打呵欠,什麼山水美景,都讓妳的呵欠給吹沒了?」雨澄笑睇地調侃她。

  「不是、不是、不是……」水漾雙頰鼓得高高的。「我才沒有打盹呢!哎呀,妳們都沒弄懂我的意思!」

  水漾旋身落坐在椅凳上,一臉的落寞寡歡。
 
  「好妹妹,妳哪兒不高興了,快說出來呀!」雖然雨澄才長水漾一歲,但她疼愛水漾,就像水漾的大姊姊一般。

  「我要吃糖胡蘆!」水漾孩子氣十足地道。

  雨澄噗哧一笑。「吃糖胡蘆!?妳早說嘛,我差人去買就是。」

  「我不要!我要自己去買!」水漾已經有明顯要吵鬧的跡象。

  「妳……妳要自己去買?」淚月瞠大了眼。「這……這怎麼可以呢?我們要出門前,妳阿瑪再三交代,在大街上不許下轎、不許……」

  「我不管、我不管!」水漾使著性子。「別理我阿瑪說什麼,就算我真的自己走出別館去,他知道了也不會懲罰我的。」

  「可是……」淚月滿臉擔憂的神情。

  「我們這一路上,一直坐在轎子內,那根本不算出遊,那簡直和……和……」水漾想了半天,脫口說出:「和遊街的囚犯沒什麼兩樣!」

  水漾的話一出,嚇壞了另外兩人。

  「不會吧!」淚月鎖著眉頭。
 
  「水漾,別亂說話!」雨澄睇了她一眼。

  「可我覺得這個形容很貼切呢!」水漾點著頭,很是佩服自己。

  縱使認為水漾童言無忌,但雨澄心裡倒是有那麼一丁點認同水漾的話,只是她明白,身為皇室之女,能夠讓皇阿瑪點頭讓她三人下江南,已屬難得,哪敢奢求更多。

  「雨澄姊姊,妳真的要這樣嗎?都坐在轎子裡,那我們下江南有什麼意義?還不如乾脆留在北京,別下江南--」水漾拉著雨澄的手直晃。「雨澄姊姊、雨澄姊姊……」

  「好了、好了,拗不過妳!」雨澄笑睇了她一眼。「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保證,今天過後,我一定乖乖的!」

  水漾的保證,雨澄可不敢真信她。

  「妳們倆在房裡等我,不准到處亂跑。」雨澄說完,回身就要走出房門。

  水漾拉住淚月。「淚月姊姊,來,坐這兒,我告訴妳,我們府裡的陳大娘,她和我說了好多江南的事,很有趣的,我說給妳聽聽……」

  前腳才跨出門檻的雨澄,聽到身後的耳語聲,不禁搖頭嘆笑……

  原來,都是那些大娘們惹的禍!

☆          ☆          ☆

  一刻鐘後,雨澄又折回,手裡還捧了一堆舊衣裳。

  「要換上這舊衣裳?」淚月拿著雨澄遞給她的舊衣裳,滿心納悶。「為什麼?」

  「我們要私自出門,別讓總督大人知道,免得他為難;既然只有我們三人要出門,自然不能穿得太醒目,盡量穿得愈樸素愈好!」

  雨澄才解釋完,水漾就樂得拍手大叫:「好啊、好啊,這真是有趣極了!」

  「我已經和總督大人說我們要午憩,誰都不許來吵,這回私出,我們得趕在天黑之前,回行館來。」

  「嗯,我知道了。」水漾同意的點點頭。「淚月姊姊,妳別猶豫了,快換衣服呀!」

  「那……小竹她們呢?」淚月指指三個婢女。

  「她們己經換好了衣服,我叫她們在後門等著呢!」雨澄邊說著邊把頭上的髮飾拿掉。「妳們也快去換衣服吧!」

☆          ☆          ☆

  雨澄三人順利的溜出行館,在大街上,三個主子、三個奴婢玩得不亦樂乎。

  由於是正午時刻了,大街上叫賣的小販明顯減少,縱使能實際穩步的踏在街上行走,但未見到最熱鬧的江南街景,水漾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就這麼點樂趣,真教人失望!」水漾舔著手中拿的糖胡蘆,小聲的嘀咕。

  「妳呀!」雨澄睨了她一眼。「玩也玩過了,我們該回行館了吧?」

  「現在就要回去!?可是天還沒黑呢!」難得扮成平凡女子,水漾說什麼也要玩夠了才回去。

  「這附近的店家,我們都逛過了,還有哪裡可去呢?」雨澄反問她。

  「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好玩地方,我們可以問人啊!」

  「不如--」淚月微啟紅唇,欲言又止。

  「淚月,妳想說什麼?」雨澄回頭問她。

  「我……我們來的時候,有路過一處桃花林,我……我想再去看一看,可以嗎?」

  「桃花林有什麼好看的?」水漾雖然嘀嘀咕咕,但只要能不提早回行館,去哪兒都成,說不定途中會遇到一些好玩的事。「不過,去也無妨啦!」

  「可是,我不記得路了。」難得淚月提供自己的意見,雨澄雖然想依淚月的意思,但礙於路不熟,她也頗為無奈。

  「沒關係,我們可以找人問呀!」提到玩,水漾最感興趣了,她招來自己的貼身丫鬟。「小菊,快去問問有誰知道桃花林在哪兒?」

  「是!格格。」

☆          ☆         ☆

  小菊在問了路人之後,得知有個轎伕知道路,雖被告知得坐轎子去,但一行人心想,能坐到民間的轎子也是一種新嘗試,三人便無異議的各坐上一頂轎,直往桃花林去。

  過了半個時辰,依舊未到達桃花林,轎伕們心中有譜,大概走錯路了,最前方的水漾座轎停了下來,正想和後方的轎伕商量時,突然陡峭的山坡,衝下一群山賊來,四個轎伕齊聲大喊:「山賊來了!快跑啊!」

  最後方的雨澄座轎一聽山賊來了,四個身強體壯的轎伕,二話不說,扛著轎子,飛快的往回跑。

  而走在中間的淚月座轎,四個轎伕往回跑了一段路後,跌跌撞撞,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在跑路的當兒,四個轎伕互相叫罵,也不知怎麼搞的,轎子竟掉到山崖下了。轎伕們相視對看,紛紛決定還是逃命要緊。

  唯一停在現場的水漾座轎,頃刻間,已被一群山賊團團圍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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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賊來了!山賊來了!快跑呀!」

  聽到前頭的喊聲,雨澄座轎的四個年輕力壯的轎夫,極有默契地扛著轎子,回頭快速的奔離。

  「發生什麼事了?」

  坐在轎子裡的雨澄格格,方才沒聽清楚外頭在吆喝些什麼,只知道原本要停下來的轎子,不知怎地,又搖晃了起來。

  「格格……」

  和雨澄一同坐在轎子裡的婢女小梅,一會兒撞到左額,一會又撞到右頰,非不得已之下,只好伸手拉住主子的衣角,以求穩住重心。

  「小梅,妳坐好!」雨澄把婢女拉到身邊來坐。

  「這……這是怎麼了?」小梅被撞得頭昏腦脹的,一臉暈然。

  雨澄伸手去掀轎帘,喝令著前頭兩個壯如蠻牛的轎夫:「快停轎!」

  二名轎夫腳步未歇、頭也未回,喘吁吁的異口同聲道:「不停、不能停呀!」

  「發生什麼事了?」雨澄的眉心蹙起。

  「有……有山賊呀!」

  「山賊!?」好不容易穩下心神的小梅,一聽到轎夫說有山賊出現,驚聲叫著,她望向窗外,旋即又把窗帘緊緊遮住。

  「停轎!給我停轎!」

  雨澄一聽有山賊,心中擔心著其他兩位格格的安全。

  這次出遊,是她提議的,她有義務要保護另外兩位格格的安全。

  「水漾太天真,傻里傻氣的;淚月又太柔弱,萬一她們真被山賊擄去,那還得了。

  「我說,停轎!你們聽到了沒有?」

  轎夫只求保命,壓根不理她的話,四人一心一意的朝前方城裡奔去。

  「停轎!」雨澄怒拍著轎身,但似乎也不管用,轎子依舊不停地往前。

  見連努喝也沒有用,她身上穿的又是樸素的民服,如果她說出自己是皇十八格格,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事已至此,她只好選擇跳轎,回頭去找另外兩位格格。

  到底是服侍雨澄多年,小梅一眼看出主子準備跳轎,連忙伸手拉住她。

  「格格,妳千萬別做傻事!」

  「我必須去救淚月和水漾!」

  「格格,不要……」小梅猛搖頭。「妳跳下去會摔傷的。」

  「難道妳要我自己逃走,放著她們去受難?」雨澄怒瞪著小梅。

  「不是呀……」小梅囁嚅著:「也……也許她們也……也回頭了……如果沒有,那……就算格格去了,也沒用呀。」

  小梅說完後,低下頭,心中怯懼,生怕主子會責罵她。

  聽了小梅的一番話,雨澄沒有責罵她,反而冷靜的坐回原位。

  小梅說的也沒錯,如果她去了,那她們三人都受困了,誰來救她們?讓轎夫去求救?呵,這群莽夫只顧著逃命,能交代他們事嗎?

  還是等回到城裡,再命地方官派兵來搜尋。

  低著頭的小梅,等了好久,沒聽見主子的怒斥,她緩緩的抬起頭偷瞄。

  雨澄睨了她一眼,苦笑著:「妳這丫頭,平時膽小無識,真正緊要關頭,倒是有一番出奇的見解。

  這聲調,聽來不像是在罵人,小梅思付了半?,才了悟主子是在讚揚她。

  能讓聰明、美麗的主子讚美,小梅笑的好開心。「格格,我不是一無是處的,是不是?」

  雨澄睨了小梅一眼,但笑不語。

  「我不是沒有用的笨丫鬟了。」小梅好高興。

  宮裡的其他婢女,各人都有幾樣才藝,就只有她,一樣也學不會,害得其他宮女姊姊都笑她笨。

  還好格格願意留她服侍,她才沒被逐出宮去。

  「我不是沒有用的……」

  小梅高興的直嚷著,但轎子外突然響起的鞭炮聲,嚇得她連忙摀住耳朵,身子也蜷縮著。

  雨澄也被轟轟響起的鞭炮聲,嚇了一跳。

  轎夫似乎也被嚇著了,因為轎子陡地往下墜,主僕倆都被摔疼了。

☆          ☆         ☆

  熱鬧的街上,擠滿了人潮,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從街頭一直連到街尾。

  原本熱熱鬧鬧的一樁喜事,卻因為一名婦人擋在門口,一臉的怒樣,使所有的鑼鼓聲皆停,連鞭炮聲尾,似乎也被駭著一般,三三兩兩的發幾個響聲後,便歇止了。

  眾人指指點點的,等著看這場城裡有史以來最浩大的婚禮,也是最離奇的一樁婚事。

  「娘,您何苦呢?」

  高大俊俏的新郎倌躍下馬背後,筆直的走向擋在家門口,擺明要阻撓這樁婚姻的娘親。

  婦人--姚桂花,年約五十來歲,身材豊腴,當家作主多年,威嚴的神情可不輸一般掌家的老爺子。

  「我何苦!?」姚桂花冷笑著。「要不是你爹死得早,我何苦拚死拚活的撐著這個家,何苦為了兒子的婚事站在大門口,讓眾人指指點點,教人看笑話!」

  「娘……」

  元官劭龍堪稱百年以來最威風的新郎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即使是狀元郎,也未必有這等威風的場面。

  但他臉上沒有一絲當新郎倌的喜悅,反而因為娘親至今仍阻撓他的婚事,而愁容滿面。

  他爹在他七歲那一年就離開人世了,他娘扛下了一家,包括僕人約百來人的生計。

  一個寡婦,又要經營布莊、又要顧及藥店,還有家裡頭一大堆瑣事……

  旁人等著看笑話,她咬緊牙撐著,發誓絕不讓他爹辛苦經營起來的店倒掉。

  年復一年,元官家依舊是城裡最富有的人家,那些曾經想看笑話的人紛紛改變了態度,大夥兒莫不對姚桂花這精明能幹的婦人豎起大拇指,城裡的人見了她,莫不阿諛奉承一番。

  誰能進得了元官家做事,就等於是捧了一個金飯碗度日。

  元官家似乎是城裡最得意的人家,但為了這樁婚事,早在半年前,元官家就起了一場小風波,一直延續到今日,母子倆幾乎要翻臉了。

  向來孝順的元官劭龍,為了個女人,不惜和親娘作對。
  
  原本疼愛兒子的姚桂花,也為了個女人,從一早便立在大門口,鐵了心,絕不讓兒子迎娶「她」進門。
 
  她是誰!?
 
  媒人婆緩緩的拉開轎帘,轎子裡,根本沒有人,只有一個牌位。

☆          ☆          ☆

  「要我答應你?可以!除非她活過來!」

  震撼的話語,傳進了對面的另一頂轎子裡。

  「格格,我們……還要坐在裡面嗎?」轎外已經沒有了鞭炮聲響,小梅定睛望著一直端坐聆聽窗外對話的主子。

  街道上的人們,似乎只專注於元官家的喜事,沒人去管對面何時多了一頂轎子。

  雨澄靜坐著,原想被鞭炮嚇走的轎夫會回來扛轎,然而苦等不到轎夫,卻聽見外頭那爭嚷的聲響。

  「娘,您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為何要阻撓我娶水幽呢?」

  元官劭龍俊朗的面容上,有著一絲痛苦的神情。

  「門不當、戶不對,她方水幽生前進不了元官家,死後也休想入我元官家的宗祠!」姚桂花堅決的喝道。

  「娘,水幽她從來不求什麼。」

  姚桂花怒瞪著兒子,「她要不起,當然不求!」

  「娘……」

  元官劭龍不想頂撞娘親,可方家二老在場,娘親的一番話,怕早傷了兩老的心。

  方家二老聞言,淌眼抹淚,雙膝一屈,雙雙跪下。

  「方伯父,方伯母,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請起!」著新郎倌服的元官劭龍繞過轎子,到另一頭欲扶起方家二老。

  「元官少爺,你有這一番心意,夠了!我想水幽她若有知,定也含笑九泉了。」

  「方伯父,您快請起!」

  「不,少爺,請讓我們把水幽的牌位請回方家去。」

  兩老心疼女兒死後,還得讓人如此羞辱,淚水不禁撲簌簌的又掉下來。

  「娘,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娶水幽進門!」

  方家二老抹淚的悲痛神情,令元官劭龍更加堅定娶水幽的牌位進門。

  「你敢!」姚桂花戟指怒目。「酈茹才是你該娶的人!」

  姚桂花把一直站在她身邊,默然無語的女子推向前。

  「娘,我只想娶水幽!」

  元官劭龍的話語一出,那女子回身委屈的掉著淚。

  「姨娘……」

  「乖!姨娘會幫妳作主。」

  姚桂花安撫著外甥女,旋即面色鐵青的怒瞪兒子。

  「我說了,除非方水幽活過來,否則我絕不容許你娶她的牌位進門……你若執意要娶她的牌位,我們母子倆立刻斷絕關係!」姚桂花撂下狠絕的話語。

  元官劭龍攢著眉,痛心娘親竟如此為難他。

  他不過就是娶一個牌位,給水幽一個名分……水幽死了,他能為她做的,就只有娶她進門,讓她正式成為他的妻子。

  水幽生前所受的委屈,所忍的苦,難道換不來一個正式的名分嗎?

  不,今日無論如何,他也要娶水幽進門。

  見兒子彎身去請方水幽的牌位,姚桂花氣急敗壞的嚷著:「好!你就執意要娶她是吧?你若膽敢捧著她的牌位進門,我馬上一頭撞死在大門口,就當是我這個做娘的成全你的心願。」

  「娘……」

  「姨娘……」

  元官劭龍和宰酈茹雙雙上前,擋住以激烈手段阻止婚事的姚桂花。

  兩人一同上前攙扶時,元官劭龍的手不經意的碰觸到宰酈茹的,宰酈茹羞的縮回手,把臉轉向另一邊。

  「啊……」

  原本羞答答的神色,在回過頭,看到另一頂轎子前站的人,倏地轉為驚懼惶恐。

  宰酈茹的叫聲,令圍觀的民眾全循著她的視線望去,這也才看到前頭不知在何時,多了一頂轎子。

  「水幽……」

  「水幽!?」

  元官劭龍和方家二老,臉上的神情從驚愣轉為訝喜,因為他們看到了至愛的人--方水幽。

☆          ☆          ☆

  「水幽、水幽……」

  雨澄和小梅臆測轎夫不會回來扛轎,主僕倆便走出轎外,看熱鬧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一名女子的尖叫傳來,才有人注意到她們兩主僕的存在。

  「水幽、水幽……娘的乖女兒!」方母枯瘦的雙手,顫抖的想摸雨澄的臉。

  雨澄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見有陌生人圍來,小梅立刻擋在主子身前。「你們做什麼?別亂來!」

  「水幽,妳不認得娘了嗎?」方母焦急的淚水,頻頻滑落凹陷的臉頰。

  「水幽,我是爹,我是妳爹呀!」方父伸出手,卻被小梅給打下。

  「你們統統別過來!」小梅喝著。

  「小梅,我們快點兒離開。」

  雨澄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一心繫著兩位同出遊的格格,不想再待在這兒惹是非。

  「好,格格,我們走。」

  雨澄和小梅旋身欲離開,才走了兩步,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拉住了雨澄。

  「水幽,別走。」

  雨澄一回頭,看到一雙鐫著深切痛苦的黑眸,癡癡的凝望她。

  他的痛,震撼著她的心湖。

  是怎樣的痛意,讓那雙該是炯然有神的黑眸,籠罩著濃濃的痛苦。

  那癡戀不捨的目光,揪擰著她的心;那浸滿癡情因子的黑眸,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視線……

  兩人凝望了半?,元官劭龍伸出雙臂,緊緊的將她摟入懷中,癡狂的喊著:「水幽,我的水幽,妳沒死、妳沒死!」

  雨澄反射的掙扎,但他的雙臂如同鐵鍊一般,將她禁錮在他懷中,她被迫和他寬闊的胸膛緊貼著。

  男人的胸膛,都是這樣嗎?

  隔著層層衣物,她仍可以感覺到他壯碩結實的胸膛,有一種舒服、安全的感覺,頓時圍繞著她。

  「水幽、水幽,我的水幽。」

  元官劭龍強壯的手臂,緊壓著雨澄的背,似乎要把她揉進他體內一般。

  「你弄痛我了!」

  他的癡情真的是感動了她,她破例讓他擁著她,以慰他對心愛女子的思念,但他強勁的力道,很有可能會讓她成為他懷中的倒楣冤魂。

  她還得保住性命去救人,可不想就這麼白白冤死。

  聞言,元官劭龍立刻放開她,他驚愣的看著她。

  雨澄眼一睞,不解他為什麼突然如此驚疑的盯著她看。

  「水幽、水幽……」

  方家二老再度圍住雨澄,這會兒,愣在一旁、被元官劭龍大膽舉止給嚇壞的小梅,也回過神來了。

  「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小梅苦惱的看著眼前的情景。

  「我不是水幽。」雨澄慎重的聲明。「我不是你們的女兒,我不是。」

  雨澄堅信,是他們認錯人了,她是皇帝的女兒,一直住在宮裡,壓根沒有見過這些人。

  或許,她只是外貌和他們口中的水幽長得相似罷了。

  「水幽、水幽……」方家二老搖頭哭喊著。

  「既然她都不承認她是方水幽,這樁婚事,就當是一場兒戲!」一直站在旁邊觀有的姚桂花,出聲說道。

  「不,這不是兒戲!娘,我要娶水幽,不管她是人還是鬼!」

  「你……」姚桂花惱怒的道:「我再說一遍,我絕不允許你娶一個牌位進門!」

  兩母子又為同樣的事,再度對峙著;一方心如鐵、一方心堅定,誰也不肯讓步。

  「水幽……水幽……」

  方母看看雨澄,又看看水幽的牌位,女兒是他們夫妻倆親手埋莽的,可現在眼前卻多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何嘗不希望女兒沒死,但眼前的水幽,卻說她不是水幽。

  茫然的定不住目光,悲傷過度的方母身子一軟,人便暈厥了過去。

  方父扶著昏倒的妻子,用袖子擦掉眼淚,但淚水仍舊撲簌簌的流。

  「元官少爺,求你把水幽的牌位還給我們,是我們水幽沒有那個福分,死了也進不了元官家。」

  方父這一番話,深深的嵌入雨澄心裡。

  為人父母心疼女兒,那悲切的哭喊,令人聞之鼻酸。

  「賞賜,把牌位拿過來!」姚桂花命令一旁的老管家。

  「老夫人,這……」老管家一臉為難。

  「這個家,還是我在當家作主的!」姚桂花看出老管家的顧忌,不由得怒瞪了他一眼。

  「少爺……」賞賜猶豫了一會兒,在老夫人的怒視下,還是伸出手,想拿方水幽的牌位。

  「誰都不許從我手中搶走這個牌位!」元官劭龍冷沉的道。

  他一語雙關,不讓娘親奪走牌位,也不讓方家二老把牌位請回。

  母子倆再度陷入對峙的局面中。

  方父扶著老伴,屈膝跪下,老淚縱橫。「元官少爺,老奴給你磕頭,求你把牌位還給我們。」

  說罷,方父當真就地磕了頭,旁人勸也勸不住。

  「方伯父……」

  元官劭龍見狀,焦急的邁步向前,單膝跪下,怕方父磕破額頭,他伸手抵著地面,擋住了方父激烈的舉動。

  「劭龍,你給我起來!」姚桂花氣沖沖的揪起兒子。「你堂堂一個大少爺,竟跪在一個奴才面前……你是想丟我們元官家的臉,是不是?」

  「娘,您就答應讓我娶水幽吧!」

  看到方家二老,女的昏、男的悲痛落淚,元官劭龍實覺愧汗做人。

  他既無法順利的迎娶水幽進門,又沒能保護方家二老,他如何能對得起生前處處為了他受盡委屈的水幽?

  「你休想!今日如果不是你硬要娶這個牌位進門,也不會鬧了個這麼大的笑話!」姚桂花怒地嚴厲斥責。

  趁兒子不注意時,她俯身把牌位搶過來。

  「娘……」

  元官劭龍焦急的站起身,伸手想搶回牌位。

  「你若膽敢從我手中拿回牌位,我就當你不認我這個娘!」

  「娘,我不會不認您,您永遠是我的娘。」元官劭龍的兩道濃眉緊蹙。

  若不是他還尊重他娘,他早強行把水幽的牌位娶進門了。

  若不是他還尊重他娘,他也不會讓方家二老,在眾人面前對他又跪又求。

  「賞賜,送方家二老回去!」姚桂花果斷的下了決定。「這牌位也讓他們請回去。今日這場鬧劇,到此為止!」

  「來人,把少爺綁起來!」姚桂花是鐵了心了。

  「誰敢!」

  元官劭龍怒瞪著拿著繩索圍上來的下人。

  看來,他娘早預備好了,如果他當真要把水幽的牌位迎入,她就是用綁的,也要阻擋他。

  他為了娘親,一再的讓水幽淚往肚裡吞,今日,他決心要和娘親抗衡到底。

  「給我綁!」姚桂花再度喝令。

  「慢著!」

  原本要離去的雨澄,突然又出聲了。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雨澄身上。

  雨澄走向姚桂花面前,無懼的迎視她凌厲的目光。

  「這一長列的迎親隊伍,不是鬧劇。」

  雨澄從老管家的手中,把牌位接過來。

  「我要嫁給您的兒子……元官劭龍!」

  雨澄堅定的聲音甫落,她的一對明眸,徐徐的睞向身旁的元官劭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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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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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格格,妳為什麼要幫這個忙?妳……」
 
  小梅滿臉慌措的看著甫拉下紅蓋頭的雨澄。

  主子天生麗質,略施脂粉,月貌花容堪稱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但是,這卻是一樁假婚姻。

  想到主子嬌貴的身分,竟為了一個不熟識的陌生男子,而紆尊降貴的下嫁,小梅不免替主子抱屈。

  主子是何等高貴的女子,為了幫一個癡情漢,竟披上嫁衣。成親這事,可是一個女人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呢!

  雨澄睞了婢女一眼。「和他成親的,是那個牌位,不是我。」

  方才拜堂時,她手中捧著方水幽的牌位,但充其量,她只是促成這樁冥婚的中間者罷了。

  她是真的教元官劭龍的癡情所感動,也不忍看方家二老那悲愴涕零的傷心樣,所以才主動答應「陪嫁」。

  是的,她只是陪嫁。

  雖然她身穿紅嫁衣,但真正的新娘子,是她捧的那個牌位。

  「過來幫我脫掉這件嫁衣。」

  雨澄深吸了一口氣。

  身上這件紅嫁衣,原本是裁縫給方水幽當新嫁衣的,她穿來倒還合身,只是上身稍嫌窄了些,她必須裏胸,才能套上這嫁衣。

  「格格,那我們要走了嗎?」小梅邊幫雨澄脫下衣服,邊問道。

  「我已經幫他把牌位娶進門了,還不走?難不成,妳要我留下來和他洞房?」換好衣裳後,雨澄回頭笑睨了小梅一眼。

  「不、不、不……千萬使不得。」小梅嚇得手直搖晃。「妳要當真同他洞房,宜妃娘娘不砍掉小梅的頭才怪。」

  雨澄睨著她。「瞧妳,把我額娘當成兇神惡煞了嗎?」

  「小梅不是那個意思,小梅只是……只是……」

  「好了,我沒責罵妳。」雨澄照了照鏡子,梳整了一番。「看看外邊有沒有人,我們也該走了。」

  這一延遲,其他兩位格格,不知安然否?雨澄的心頭,萬般不安寧。

  「是。」

  小梅才拉開房門,元官劭龍正巧站在房門外舉手要敲門。

  「你……你來做什麼?」小梅瞪大著眼,提防的盯著他。

  「我……」元官劭龍的視線望向裡邊,發現雨澄換了衣裳,他神情納悶的問:「妳們要走?」

  「當……當然要走!」小梅杵在門口,不讓他踏進來。「我家格……」

  「小梅!」

  雨澄的一個喊聲,讓小梅驚覺自己差點把主子的身分暴露出,她忙不迭的摀住嘴。

  怕小梅又出紕漏,雨澄上前,親自對元官劭龍說道:「元官少爺,我相信你很清楚,我並不是方水幽。」

  元官劭龍定睛看著她,一樣的面貌,桃腮杏臉,但水幽柔弱的如風中垂柳;而眼前的這名女子,眉眼間流露著自信的神情,連說話的語氣,輕柔的音調中也透著威嚴。

  「我知道妳不是。」元官劭龍氣餒的道。

  他知道她不是水幽,但他多麼希望她是,可,事實是更改不了的。

  「我必須走了。」雨澄的目光,移向放在桌上的方水幽牌位。「剩下的,你得自己處理。」

  她是幫他把牌位娶進來了,但牌位尚未放人宗祠內。

  這些事,她幫不了他了。

  「我會處理這件事的,但是妳不能走。」

  小梅驚急的上前。「你還想做什麼?我家小姐幫你,已經是很委屈了,你不讓我們走,難不成、難不成你要我家小姐真的和你洞房?」

  小梅焦急的話語一出,雨澄羞的別過頭去。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新婚的頭一晚,新娘子就失蹤,那……我擔心我娘會不承認這樁婚姻;再說,天色也晚了,真要走,明兒一早再走也不遲。」

  「我是真的有急事得走。」雨澄一臉愁容。「我的另外兩個妹妹,可能被山賊擄走了。」

  「山賊!?妳們遇上山賊了?」

  元官劭龍一臉驚愕的神情,發生這種事,她還熱心的幫他,這等事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雨澄思忖著該如何向他說明。

  「或許我能幫妳。」元官劭龍滿心熱忱。

  她不顧自己的名節,願意鼎力相助於他,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不能置之不理。

  「好,我告訴你……」

  雨澄把事情的經過簡略的同他說了一遍,並把在哪兒坐轎,還有印象較深的幾名轎夫模樣,描述給他聽。

  「妳們是外地來的?」

  「嗯,這兒我一點都不熟,我想先回到我們上轎的那地方,去詢問轎夫我那兩名妹妹的下落。」

  雨澄滿心憂慮,現在只有先回行館,請總督大人派兵協尋,才是上策。

  「妳別急,今晚妳先留下來,我派人去找那些轎夫問一問,另外再派人到妳說的那個山腳下找妳的妹妹。」

  「你……你要幫我找?」

  「當然,妳幫我把水幽娶進門,這個恩情大於天,妳有困難,我也一定會鼎力相助到底。」

  他堅定的神情,令她心湖再起漣漪。這麼有魄力的男人,足以令每個女人心動。

  雨澄垂下目光,心中嘆息,可惜他心頭早有別的女人。微顰起眉頭,她深呼了口氣,暗責自己怎會被迷了心神。

  他戀的是方水幽,可不是她,她充其量,只是和方水幽長得相像罷了。

  「妳……是不是累了?」他發覺她的神色有異,關心的問道。

  「格……小……小姐,妳怎麼了?」小梅回過頭,也覺得雨澄的臉色不太對。

  「我……我沒事,可能是累了。」雨澄把臉別開。

  「那我不打擾妳們了,妳們休息,我去找人幫忙尋找妳的妹子們。」元官劭龍禮貌的頷首。「對了,有事的話,可以吩咐外邊守夜的人。」

  「謝謝。」雨澄也頷首,微笑的看他一眼。

  元官劭龍看呆了,站在門外久久不動,癡情的雙眸定定的望著雨澄。

  「元官少爺,我要關門囉!」小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在宮內,可沒有哪個男人敢如此放肆的盯著她家主子看,就這男人,所有的福分淨往他身上擠。

  「喔,好。」

  元官劭龍捨不得移開目光,直到門關上,他才輕輕的喟嘆了聲。

  他的水幽,他看得到卻碰不著,他多想抱著她,對她傾訴心語,但他不能、不能。

☆          ☆          ☆

  雖然元官家並沒有宴客,但一些賀禮還是陸陸續續的送進來,看著堆積如小山的賀禮,姚桂花的臉色益發鐵青。

  「賞賜,我不是讓你把送禮來的人給擋住嗎?怎麼還有這堆賀禮?」

  「回老夫人的話,該擋的我擋了,可是……這些都是城裡幾個和我們有生意往來的大老爺送的,推不得呀!」賞賜小心翼翼的回話。

  「哼!真是一齣荒唐劇!」

  姚桂花才坐下,廳外便走進來一個人,手中還拿了一份賀禮。

  「老夫人,喲,真不好意思,我來遲了,這份賀禮請妳收下。」

  「這是做什麼的?」

  「不就是給劭龍當新婚賀禮,沒人通知我,害我這個當姨爹的差點就失了禮,我知道消息馬上就趕來了,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姚桂花怒拍著桌子,「宰郤,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把你的賀禮拿回去!」

  「這……怎麼了?是我遲來,失了禮,惹妳不高興了嗎?」宰郤明知故問。

  其實他一大早就來到城裡了,隔山觀虎鬥了許久,原以為強悍的姚桂花能制得了劭龍那小子,誰知半路跑出一個像方水幽的女子,將他整盤計畫弄亂了,氣得他在客棧悶了一整天。

  姚桂花怒瞪他一眼。「你要是膽敢再提婚事一個字,我就讓人轟你出去!」氣急之下,她又怒道:「我妹妹就是嫁了你這個窮酸,才會那麼早死!」

  又來了,他宰郤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每回來這兒,總得讓她這麼刻薄一番。

  好!他忍,任何鳥氣,他宰郤都會忍。只要他女兒能嫁給劭龍,他這個做爹的,就能跟著出頭了。

  「老夫人……」宰郤做戲的演出傷心戲碼,他牽起衣袖,擦著眼角。「我知道是我無能,才會害得麗花跟著受苦,早早就魂歸西天。」

  「夠了!」

  「是、是,我知道妳心情差,我也不要再提麗花的事,惹妳傷心。」宰郤低聲下氣:「我今兒個來,是來帶酈茹回去的。」

  「你要帶酈茹回去!?你想讓她跟著你受苦嗎?我可是答應過麗花,絕對會幫她照顧酈茹的。」

  「是、是,妳心腸好,願意留酈茹在這兒過好日子,我這個做爹的,當然是為我酈茹高興,但是……」宰郤欲言又止。

  「我把酈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你還怕我虧待她嗎?」

  「不不不!妳對酈茹好,我知道,可是……如今劭龍娶妻了,也不知道咱們元官家的少奶奶,能不能大肚大量的容下酈茹這個外人,在元官家多添一個碗,一雙筷子。」

  宰郤的話語甫落,一個怒拍桌子的重捶聲又響起。

  「我還沒死,元官家還是我在作主!」

  「當……當然。」

  「酈茹的事,我會為她作主的。」

  有了姚桂花這句話,宰郤安心一笑。

  「老夫人,我……我可以和酈茹說說話嗎?」

  姚桂花點點頭,「現在也晚了,今晚你就住下吧,明兒個一早再走,賞賜,帶他到客房去。」

  雖然是自己的妹婿,但宰郤那窮酸又不知長進的孬模樣,讓她從來對他也不客氣,更別說尊重他了。

  「是,老夫人。」

  賞賜領著宰郤要到客房去,一個下人行色匆匆的跑進來,和賞賜交頭接耳了幾句。

  「什麼事?」姚桂花厲聲的問。

  賞賜轉身踅回,囁嚅的回道:「老夫人,是……是……」

  「有話快說!」姚桂花不耐煩的吼著。

  「老夫人,下人來報,說是我們放養在後山的那群山雞,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突然全部暴斃……這事我會去處理的。」

  姚桂花頭痛欲裂,也不想管這等小事。「去去去!別再來煩我!」

  見姚桂花不把這當一回事,宰郤趕緊上前,神色緊張的說:「老夫人,不是我要觸妳元官家的楣頭,這『雞』可是意謂著成家……劭龍才成親第一天,雞群就全死了,那不是隱喻著家敗嗎?」

  「我呸!」

  「老夫人,妳別生氣,我可是就事論事,說不定是咱們少奶奶帶來了楣運。」宰郤加油添醋了一番。「我聽說拜堂的時候,她還拿了個牌位一起拜堂,這……這不是故意要觸元官家楣頭嗎?」

  姚桂花聽了宰郤所言,心中有了譜。

  「賞賜,叫人提燈,我要到後山去看看。」

  「是,老夫人。」

  看著姚桂花氣沖沖的走出大廳,宰郤捻鬚,得意的竊笑著。

  不管這個方水幽是人是鬼,整不到她,他也要讓姚桂花對她產生壞印象,甚至厭惡她。
  
  這樣一來,他家酈茹才有機會正式成為元官家的媳婦,即做當小妾也無所謂。

  只要酈茹能嫁元官劭龍,以後怕是姚桂花要看他宰郤的臉色了。

☆          ☆          ☆

  「格格,妳要不要先休息?」

  都已經是大半夜了,雨澄心繫著另外兩位格格的安危,在房內踱步,連坐都坐不住。

  「格格,要不妳先坐下來,我……我倒茶給你喝。」小梅是怕主子累壞了。

  折騰了一整天,主子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又不歇息,她真怕主子會病倒。

  「我不渴。」

  雨澄走了兩步,定精看著房門,真希望元官劭龍能推開門來,和她報好消息。

  等待的時間愈久,她的心愈亂。

  「格格,妳覺得那個元官少爺,真的會幫我們去找水漾格格她們嗎?」小梅囁嚅的問。「他會不會只是想要我們留下來幫他,才說那種好聽話?」

  「不會的,他不是那種人。」雨澄相信元官劭龍是真心想幫忙的。

  「可是……說不定他已經睡了,而且,現在這麼晚了,也許他真的有心想幫忙,但他會不會是等天亮了才去找?」

  小梅拉拉雜雜了一堆,無非是想勸主子先歇歇,但她的一番話,卻讓雨澄心頭更不安。

  她絕對相信元官劭龍的誠心,但誠如小梅所言,現在這麼晚了,天色暗黑,別說找人了,說不定連路都看不清。

  也許他真的睡了。

  想到這兒,雨澄的心頭更加煩憂,淚月她們還等著她去救呢!

  「小梅,我們出去找。」

  「格格,現在!?」

  「嗯,我真的很擔心淚月和水漾。」

  雨澄說罷,疾步的走向房門口,小梅三步併作兩步,想要阻止她,不料房門卻突然被推開來。

  雨澄停下腳步,詫異的看著門口的一堆人。

  她原以為是元官劭龍到來,但看見的,卻是面色鐵青的姚桂花。

  錯愕之餘,她不免感到些許的憤怒。

  老夫人,這兒可是喜房,您連敲門都沒有,就這麼大剌剌把門推開……」雨澄睞了姚桂花一眼。「莫非,元官家都不講禮節的嗎?」

  「哼!妳以為妳是誰?這個家,是我在當家作主的,輪不到妳來教訓我!」姚桂花看她穿著整齊,雖感到詫異,但此刻她沒心思去理,「劭龍、劭龍……劭龍人呢?他怎麼沒有在這兒?」

  看不到兒子,姚桂花納悶的皺起眉頭。

  「他出去了。」

  「出去!?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雨澄一副不想搭理她的表情。

  氣騰騰的姚桂花,看到牌位放在桌上,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燃。

  「妳不是方水幽,妳到底是誰?」那柔弱的方水幽,根本不可能這樣頂撞她,而且方水幽已死,這是事實。

  對於姚桂花的質問,雨澄只是淡然一笑。

  「我是不是方水幽,這已經不是什麼大問題,重點是,我已經和元官劭龍拜了堂。」

  「哼,這樁婚事,我不承認!」姚桂花怒地把牌位拿起。「要不是妳捧著這個牌位拜堂,我們後山的百來隻山雞也不會死。」

  「對對對!老夫人,準是這個牌位觸了楣頭。」宰郤上前一步。「把它燒了,要不然噩運恐怕會再降臨元官家!」

  「誰敢!」雨澄嬌喝著,並從姚桂花手中搶回方水幽的牌位。

  「唷,老夫人,這個少奶奶挺兇的咧!」宰郤當真被嚇了一大跳。

  姚桂花怒瞪著雨澄,好半晌都不言語。

  這女子看來可不簡單,雖然穿著樸素,但卻掩不住她高貴的氣質,還有她自信神情,也是一般平凡女子中極為少見的。

  但她當家這麼久,從來沒有人膽敢如此頂撞她,漠視她的威嚴。

  「把牌位給我!」

  雨澄看了她一眼,唇邊泛著笑容,她把牌位放回桌上。

  宰郤眼明手快的把牌位搶過來。

  「老夫人,把它燒了吧!」

  「老夫人,您可得想仔細一些,劭龍把這牌位視如自己的生命一般,如果您真燒了它,那可就等於在燒劭龍的心……後果如何,我想,您猜得到的。」雨澄揚起唇線。

  姚桂花氣悶在心裡頭,「宰郤,把牌位放下!」

  「啊!?不燒它嗎?如果又有噩運……」被狠狠的砸了一記白眼,宰郤只好乖乖的把牌位放回,但他可不願就此作罷。「老夫人,這雞死是非常不吉利的,我看,得讓方家出錢買活雞來賠,這樣或許可以解除噩運。」

  「不用去找方家。和劭龍拜堂的人是我,有事的話,直接找我。」

  雨澄雖然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方家二老不該捲入這場紛爭中。

  她瞪著擺明來找麻煩的宰郤,這人處心積慮的衝著方家,不知他究竟是有何意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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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3 00:0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梅,把銀兩拿給老夫人。」

  幸好她出門時,身上還帶著一點銀兩。

  「小姐,可是……」小梅附耳低聲道:「我們帶出來的銀兩不多,如果把銀兩給她,那……我們就沒了。」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要回到行館,總需要一些盤纏。

  「給她!」雨澄相信,元官劭龍會幫她的。

  「喔,好。」

  「妳給我銀兩做什麼?我要活生生的山雞!」姚桂花刁難的道:「一百隻山雞,天亮之前,妳要給我買回來……否則,妳就別想再給我踏進元官家一步,還有這個牌位,也別想留在元官家!」

  「我家小姐才不稀罕住在這兒!」小梅氣呼呼的。

  天亮之前,要買回一百隻山雞!?簡直是在給人出難題嘛!

  「小梅,別多話。」雨澄微笑以對。「既然老夫人堅持,我會做到的。」

  「哼!」姚桂花才不信她有那個能耐,她眼神一瞥,看見空盪盪的床,「劭龍究竟上哪兒去了?」

  「他幫我辦事去了。」

  雨澄原想不答她,老夫人再怎麼說也是元官劭龍的娘親,兒子不見了,做娘親的自然會心急,她告訴她,只是讓她能安心一些。

  「新婚之夜,妳讓他去辦什麼事?」姚桂花責怪的質問。「他折騰了一整天,三更半夜妳還讓他出門,妳存的是什麼心?」

  「那白天您不也折騰他,您存的又是什麼心呢?」

  雨澄的話,堵的姚桂花啞口無言。

  「妳……好,妳精明是吧?天亮前,把一百隻雞給我買回來!還有,劭龍若有個閃失,我絕不會放過妳的。」

  姚桂花氣呼呼的撂下話語,便悻悻然的離去。

  「少奶奶,一百隻山雞,這筆錢可不少,不過,就算有錢,也未必買得到。」宰郤奸笑著,看了雨澄一眼後,也旋身離去。

  「哼!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人。」小梅用力把房門關上。「格格,我們離開吧!這地方的人真令人討厭,尤其是剛剛那個怪老頭,一副幸災樂禍的壞心樣」

  小梅以為勾心鬥角只有宮裡才會有,沒想到平民百姓亦是如此。

  「我看他是心存惡意,似乎是故意來攪局。」雨澄喃喃的道:「這個人,圖的是什麼?」

  「格格,別管他了,我們走吧!」

  「我們能走嗎?元官少爺為了我們的事,三更半夜出門去,他如此鼎力相助,我們也應該幫他保護這個牌位。」雨澄拿起方水幽的牌位,輕嘆了聲。

  能讓一個男人癡愛到連死都要娶她的牌位……這個方水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盯著牌位,她不由得羨慕著已成幽魂的方水幽。

  「格格、格格……」小梅皺著眉頭,輕喚失神的主子。

  聽到小梅的喚聲,雨澄回過神來,「幹嘛這樣盯著我看?」

  「格格,我覺得……」小梅的眼珠子,忽上忽下的轉著。「妳……是不是……是不是喜歡上元官少爺了?」

  她從來沒看過主子對哪個男人特別好,宮裡的貝勒爺,貝子爺殷勤的討好她,她也僅止於頷首微笑,沒幫他們做過什麼事。

  但主子對這個元官少爺就不一樣了,不但委屈下嫁,還為了要幫他保住方姑娘的牌位,竟答應在天亮前要買回一百隻山雞!

  天哪,要上哪兒去買山雞呀?
 
  「別瞎猜!」雨澄把牌位放下,轉身到床上找東西,臉上莫名的緋紅。小梅的臆測,讓她的思緒頓時陷入了茫然中。

  她喜歡元官劭龍!?是嗎?

  這……這沒啥好大驚小怪的呀!他那樣一個俊逸偉岸的男子,任何女人看了,都會喜歡他的,不是嗎?

  而他的癡情愛戀,更是令人感動。

  她喜歡他,這是很正常的呀!

  雨澄試著說服自己的心態,但心底深處,卻蠢動一股難以壓抑的情愫。

  她不得不承認,她喜歡元官劭龍,甚至比喜歡更上一層。

  「格格,妳在找什麼?」小梅見主子彎身在床邊停格了老半天,好奇的上前看。

  「呃……沒有,我……我在找皇阿瑪給我的令牌。」雨澄低著頭,不讓小梅看見她臉上的羞色。

  「對喔!我差點忘了皇上有給妳令牌。」小梅驚喜的大叫:「有了皇上的令牌,我們什麼事都不用怕了。格格妳也可以命令老夫人,叫她不准燒牌位,這樣一來,我們可算是幫了元官少爺一個大忙。」

  雨澄把枕頭拿開後,找到了令牌,她把令牌收好後,看著小梅,正色的道:「我沒打算讓人知道我的身分,妳也不許多話。」

  「喔,是。」

  「走吧!」

  「格格,我們上哪兒去?」

  「天亮前,我們得買回一百隻山雞,妳沒忘吧?」雨澄揚笑旋身,「喔,對了,把那個牌位帶著,免得出了差錯。」

  她怕有人會來盜牌位,她可難對元官劭龍交代了。

  「還要帶著這個牌位!?」小梅埋怨的嚷著,但還是拿布把牌位包著,主子的命令她可不敢不從。「格格,我們對這裡又不熟,上哪兒去買雞?何況現在三更半夜的,大夥兒都還在睡覺呢!」

  雨澄美麗的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買山雞,她有的是辦法。

  「走吧!」

  雨澄自信滿滿,面帶笑容的走出喜房;而小梅則是抱著牌位,滿臉納悶的跟在主子身後。

☆          ☆          ☆

  深夜

  大夥兒都在歇息的當兒,在某一間客房內,談話的聲音尚未歇。

  「爹,後山那些雞,是不是您去毒死的?」宰酈茹顰著眉頭,兩眼瞪著親爹。

  「就是我。」此刻房內只有他們父女倆,沒有旁人在,他沒啥好不敢承認的。

  「爹……」

  「妳別瞪我,我這可都是為妳好。」宰郤拔高聲音,反瞪著柔弱的女兒。「妳呀!就不能爭氣一點嗎?有好姨娘給妳當靠山,妳還傻呼呼的不會把握機會,妳喲,跟妳娘一個樣。」

  「您怎麼可以做這種事?那百來隻雞全死,姨娘她會損失多少銀兩,你知道嗎?」宰酈茹滿臉無奈,她怎麼會有這種心狠手辣的爹呢?

  「那麼一點錢,她才不會在意,她在意的是,那女人會不會給元官家帶來霉運。」宰郤捻捻鬍鬚。「我給你製造了這麼好的機會,妳可得好好給我運用!」

  「運用什麼?」

  「妳真笨耶!妳姨娘疼妳,妳說的話她多少聽得進耳,就說這件事不吉利,添油加醋一番,等她徹徹底底的厭惡那個女人,妳還怕自個兒嫁不了劭龍嗎?」

  宰酈茹臉龐羞紅。「爹,我……我是想嫁劭龍哥沒錯,可是,您別使這些手段,讓人挺討厭的。」

  「我就說妳天真到蠢的地步,妳想嫁給劭龍,他就一定願意娶妳嗎?」宰郤也頗感無奈的評論女兒的面貌。「不是爹在嫌妳,妳是長得漂亮沒錯,可妳和方水幽一比,還是差了一截……我本以為方水幽一死,妳就可以和劭龍送作堆,誰知道又冒出一個程咬金來。」

  「爹,您告訴我,那方水幽的死,和您有沒有關係?」

  宰酈茹質疑的目光,直直的對上正嘔得半死的宰郤。

  「妳那是什麼話!方水幽是上吊死的,可不是我殺的,怎麼會和我有關係!?」宰郤不以為然的哼道:「我不過是去和她說了一些話,誰知道她竟然想不開,就上吊死了。」

  「爹……您真的去找過她!?」宰酈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您和她說了些什麼?」

  宰郤老神在在,先坐下,自個兒倒茶喝。

  「爹,您說呀!」宰酈茹焦急的搖著爹親的手。

  「呀呀呀!別搖了,茶水都濺出來了。」

  「爹,我不要您害人!」

  「誰害她了?我只是和她說,妳懷了劭龍的孩子,可劭龍對她的情放不開,我只是叫她不要再跟劭龍見面了,可沒鼓勵她去死呀!」

  宰酈茹踉蹌的退了一步。

  「爹,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呵,老子還不是全為了妳。」

  宰酈茹搖搖頭。「我不要您為了我去傷害別人、去做喪盡天良的事啊!娘在天之靈若有知,她會很傷心的,您知不知道?」

  「別和我提妳娘!」宰郤重重的把杯子朝桌面一放。「妳娘就是笨,病的快死了,她也不敢向妳姨娘要錢,當初她若是肯開口,說不定她現在還好好的活著,我也不用受妳姨娘的氣,每回見了面總把我數落一頓,真是氣死我了!」

  宰酈茹坐在一旁默默無語。

  「妳啊,現在有妳姨娘給妳撐腰,妳可得為自己往後的幸福盤算的番,別傻呼呼的看人家恩愛甜蜜,他娶的那個女人,可不是像方水幽那麼柔弱,唉,我得再想些法子,好好的對付她!」

  「爹,您不可以再害人了。」

  「放心,死不了人的,我睏了,我要回房睡了,妳啊,好好的想一想吧!」

  宰酈茹低著頭,淚懸於睫,她心中好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是那麼地喜歡劭龍表哥,可他從來也沒像看方水幽那樣的看她一眼,她原想靜靜的守在角落,等著他發現她的好,但爹說的對,這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怎麼比得過方水幽那朵空谷幽蘭?

  但即使沒有方水幽,劭龍表哥仍是不會注意到她的。

  她多希望能陪他一輩子,即使是做偏房,她也無怨,可她不要爹使那些壞手段害人。

  方水幽竟然是因她爹的那番謊話而死的!

  如果劭龍表哥知道這件事,那他一定會恨她的,她不要他恨她、不要啊……

☆          ☆          ☆

  在天亮之前,雨澄再度折回元官家,一百隻山雞經由賞賜點收後,正要運往後山,此時,元官劭龍正好回來。

  他躍下馬背,疲憊的臉上露出疑惑。「這些雞是怎麼回事?」

  「少爺,這……」賞賜吞吞吐吐,不敢明說。

  只要是元官家的人,誰不知道少爺深愛著方姑娘。不管眼前這個少奶奶是不是真的方水幽,老夫人這麼折騰她,少爺若知情,肯定又會同老夫人起爭執的。

  見管家一臉為難的模樣,雨澄微笑的代答:「沒事的。」看他臉上疲憊的神情,她心中盈滿愧疚。「偏勞你了。」

  「不,我應該做的。」元官劭龍低啞的回答,濃烈的目光鎖在她嬌豔的臉龐上。

  兩人對望了許久,姚桂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劭龍、劭龍……」

  聽到娘親的喚聲,元官劭龍才將膠著在雨澄面龐上的炙烈目光,緩緩移開。

  「娘。」

  見娘親焦急的疾步奔來,儘管才為了娶水幽位而和娘親對峙過,但事親至孝的元官劭龍,還是上前扶著娘親。

  「劭龍,你三更半夜的上哪兒去?到現在才回來。」

  姚桂花一方面擔心兒子的安危,另一方面不免又責怪的怒瞪雨澄,但當她看到一旁的百來隻山雞時,心中一驚。

  她真的買到一百隻山雞!?這怎麼可能呢?別說天未亮找不到賣雞的雞販,就算天亮了找得到雞販,也未必買得到一百隻山雞。

  「老夫人,我先叫下人把雞放到後山去。」賞賜請示著。

  「好,去吧!」

  姚桂花雖板著臉,但心中卻不由得佩服雨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買到山雞,不管她用的是什麼方法,這女子的智慧還真不容小覷。

  「娘,這些雞……」

  元官劭龍才提出疑問,姚桂花也不隱瞞,怒哼的告訴他:「我不知道,究竟是她還是那個牌位帶來衰運,害得我們後山養的雞全都死了,所以我要她去買活雞回來,免得真的不吉利。」

  「娘,您怎麼可以……」

  「沒事了。」雨澄怕他又和他娘起爭執,連忙用微笑擋住他要說出的怒言,「我想,你一定很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姚桂花心疼兒子一夜沒睡,也不再多言,可她看兒子似乎走錯方向了。

  「劭龍,喜房在這邊,你要走去哪兒?」

  「我……」

  元官劭龍的視線自然的望向雨澄,看到雨澄微笑的頷首,他才旋踵,從客房的方向轉向喜房走去。

  見老夫人在身後盯著,雨澄只好隨元官劭龍一同步入喜房,小梅也緊隨在後,但卻被姚桂花揪住衣領。

  「妳這丫頭,懂不懂規矩?妳跟著進去做什麼?」姚桂花怒罵著。

  「我要進去保護我家小姐。」

  「妳這笨丫頭!」

  「小姐……」滿面擔憂的看著主子,格格和元官劭龍共處一室,要是元官劭龍真的要求洞房,那她家格格的清白不就毀了?

  「小梅,妳別進來。」為了怕姚桂花不承認這樁婚姻,雨澄必須努力做好表面工夫。

  她見姚桂花似乎已由反對漸轉為認同,她沒道理去戳破這個假象,否則,她的一番好意不就白費工夫了。

  「小姐!」小梅驚呼著。

  「嗟!叫什麼叫!」姚桂花怒瞪了小梅一眼,旋即回頭向雨澄說:「劭龍一夜沒睡了,妳這個為人妻的,可要好好伺候他。」

  「我會的。」雨澄說罷,便將房門關上。

☆          ☆          ☆

  「我娘她……」

  見他一臉赧愧,她大抵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雨澄搖搖頭,笑道:「無所謂。」

  他目光癡迷的盯著她的臉。「妳受委屈了。」

  雨澄看了他一眼,旋即轉身。「我不是方水幽,我不會受委屈的。」

  「我……我不是把妳當成水幽。」他上前想拉她,赫然想到她不是水幽,他不可以這麼貿然。

  儘管她的面貌和水幽如此神似,但她的一言一行,那高貴的氣質和自信的神情,在在都提醒他,她不是他的水幽、她不是。

  「對了,我要告訴妳,那幾個轎夫是住在隔壁城裡,我去問過他們了,他們說……」

  「怎麼了?我那兩個姊妹,可有回來?」雨澄焦急的問。

  元官劭龍遲疑了半晌,無奈的搖頭。「他們恐怕……」

  雨澄瞪大了眼,心口慌跳。「是被山賊擄去了?」

  「不知道,轎夫們什麼都不肯說。」元官劭龍嘆了口氣。「後來我派人送銀兩給那些轎夫,但他們還是不肯說,我去那山下看過,什麼也沒看到。」

  雨澄愣坐在椅凳上,手緊揪著胸口。

  「我要去找她們。」

  話聲未歇,她連忙站起,一夜未睡加上焦慮過度,即使雨澄是個堅強的女子,也禁不住如此折騰,陡地站起之際,她兩眼昏然,頭一暈,便倒了下去。

  元官劭龍及時扶住她。「妳怎麼了?」

  「我……我要去找水漾、我要去找淚月……」話還未說完,她便暈厥了。

  「水幽……」元官劭龍脫口喊著心愛女子的名字,但又察覺自己喊錯了。「姑…姑娘、姑娘,妳醒一醒呀!」

  他將她抱起,他想,她應該是憂心過度才會暈倒的。

  他抱著她走到床邊,想把她放到床上,讓她歇息一會兒,但望著懷中人兒,那熟悉的面孔,他怎麼也捨不得放。

  僵站在床邊,他凝視懷中的美人,眷戀的目光許久、許久都不捨得移開。

☆          ☆          ☆

  ”救我……雨澄,快來救我!
  
  雨澄姐姐,快救我……妳怎麼不來救我呢?他們抓的我好痛喔!”

  雨澄躺在床上,夢裡全是水漾和淚月呼救的身影。

  她的心口揪緊,額上冒著冷汗,兩手緊抓著棉被,胸口急促的起伏著。

  「我……我會救妳們的,我會救的、我會救的。」

  大喊了一聲,她嚇得坐起身,雙手還微微的發抖著。

  驚嚇之餘,她愣看著眼前的情景……

  喜氣洋洋的紅佈滿了一室,這兒是……

  她的視線偏移,看到趴在床邊睡著的元官劭龍,這才想起,她是在喜房內。

  看著他刀削似的側臉,那熟睡的面容仍舊英氣逼人。

  他奔波了一夜未睡,一定非常疲憊。

  雨澄心生憐惜,拉了棉被想幫他蓋上,卻看到他懷中抱著方水幽的牌位。

  她拉著棉被的手,停格在半空中。

  世間像他如此癡情的男子,該是少有了。

  她眼神幽幽的望著他。

  她的出現,表面上是讓他暫時得到了慰藉,他可以藉由她,解除對方水幽的思念之苦,但其實,這或許讓他更加陷入痛苦深淵。

  她的出現,只是更加提醒他,方水幽已死的事實。

  她還能再待下去嗎?

  看著他,雨澄的心口泛著痛意,如果再待下去,痛苦的恐怕就不只他一個人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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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靜寂的房內,東西掉落的聲音驚醒了趴在床邊的元官劭龍。

  他睜眼一看,水幽的牌位掉在地上,他連忙彎身拾起,在起身之際,大紅的被單從他身後滑落。

  他回身去看,視線掃過床上,發現床上沒人,心口沒來由的產生失落感。

  昨夜,他凝視了她許久,他多希望她就是方水幽,但現實和虛幻衡擊著他的內心,終於,她那自信的神情,擊碎了他的虛幻。

  他不得不承認,她那有別於水幽柔弱的自信神情,深深的刻印在他腦海中,不容他忽視。

  他也發現,即使在她入睡的當兒,想暫時把她當成水幽來看,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他不懂,明明就是如此神似的面孔,為什麼他無法在她身上容下水幽的影子?即使他抱著水幽的牌位,目光移向她的臉上,他心裡仍清楚明瞭,他看到的人是她,而不是水幽。

  昨夜,他幾乎是帶著痛苦入眠的。

  他把牌位輕輕放在桌上,語調輕柔的對著牌位說:「水幽,妳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我會讓妳進元官家的宗祠的。」

  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元官劭龍對方水幽的憶念,他看看四周,確定那姑娘不在房內,才喊道:「進來。」

  呀的一聲,房門開了,賞賜急急忙忙的走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少爺、少爺……不……不好了。」

  「什麼事?」

  「少奶奶她……她帶著丫鬟走了。」賞賜喘吁吁的稟告著。

  「走了!?」元官劭龍兩道濃眉皺起。

  他還以為她是去用早膳,或者是到花園走走,他本想等一下再和她商量救她妹妹的事。沒想到,她竟走了。

  「我看到她帶著丫鬟要出門,便上前問她要去哪兒……」

  「她說她要去哪兒了嗎?」元官劭龍焦急的抓著賞賜的雙臂。

  賞賜搖搖頭,「沒有,少奶奶她沒說要去哪兒,她只說……只說要少爺別找她了。」

  聞言,元官劭龍緩緩收回手,愣愣的站在一旁。

  「少爺,怎麼辦?少奶奶怎麼突然就走了?」賞賜又急又納悶。「我先把事告訴老夫人去。」

  「不,先別告訴我娘。」元官劭龍皺著眉問:「少奶奶走多久了?」

  「才走沒多久,我留不住她,就馬上跑來告訴你了。」賞賜滿面愁色。「少爺,這件事不告訴老夫人嗎?」

  「等我回來再說。」元官劭龍整理好衣裳,急著出門去尋人之際,又回頭補充一句:「也許我會把她帶回來。」

  「喔,好。」賞賜知道他的意思。他想,少爺是不想把這事鬧開。

  畢竟,才剛成親,新娘子第二天就跑掉了,這事要傳出去,那元官家的臉真是丟大了。

☆          ☆          ☆

  「格格,下官已經派人去抓那幾名轎夫來了,等人一到,我馬上開堂審問他們。」一名地方官立在雨澄身旁,唯唯諾諾。

  「不用開堂。」她可不想把這件事鬧大。「等他們來的時候,我要親自問他們。」

  「是、是。」

  「你派去山腳下的人,巡視的如何了?」雨澄滿眼憂慮的視情。

  「去巡視了三、四回也沒見著人,不過格格請放心,我讓他們駐守在那兒,一有動靜他們會馬上回報的。」

  「那可有人到山上去搜過了?」雨澄聽聞山上有個山寨,水漾和淚月怕是被捉上山去了。

  「這……」

  「趕快派人去搜呀!」

  「不是我不派人去搜……格格,那個山寨裡的人,個個武功高強,尤其那個山寨王夔炤……他……他的武功挺厲害的,我也派兵十來次想圍剿,可是每回士兵都是傷的傷、死的死。」地方官一臉無奈又恐懼。

  「難不成就任由他們胡作非為?」紅顏泛怒,她皇阿瑪治理的天下,竟有這等事!

  「格格息怒。這……下官也是沒轍,只要一提要攻打山寨,士兵個個個嚇得屁滾尿流……」

  「好了,別說了!」雨澄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此刻,她只想快些找回水漾和淚月,他的那些推託之辭,她壓根聽不進去。

  「先把轎夫找來再說!」

  「是,格格。格格先休息,下官告退了。」

☆          ☆          ☆

  「格格,吃點東西吧!」小梅端了午膳進來,偏頭凝視著主子。

  主子似乎沒聽到她說的話,從那個地方官告退後,她家格格就一直靜坐著,沒開口說一句,早膳也沒吃,就這麼悶著,她看了好擔心。

  「先放著吧!我餓了再吃。」

  「格格,妳早膳也沒吃,現在都過中午了,妳要再不吃的話,身子會撐不住的。」小梅的眉心處,罩上愁雲。「我知道妳擔心淚月格格她們,等轎夫們來了之後,我們就知道她們兩人的下落了,妳……妳就先吃一點東西吧!」

  雨澄幽幽的望了小梅一眼,她知道,自己要是有個什麼差錯,小梅是頭一個該受罰的人,看在小梅如此盡心盡力伺候她的份上,即使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她還是勉強舉箸,夾了一塊肉往嘴裡送。

  「格格,這些肉可是燉了好久,很香吧?」看到主子吃東西了,小梅樂的眉開眼笑。
  雨澄苦笑的點點頭,儘管飯菜再香,但她卻食不知味。

  「小梅,妳去看看那些轎夫來了沒。」

  「格格……好吧,我去看,可是妳要把它吃完喔!」小梅大著膽子和主子交換條件。

  雨澄微笑的點點頭。「快去吧!」

  「嗯,我這就去。」

  小梅離去後,雨澄馬上放下筷子,望著桌上的飯菜興嘆。

  不是她不重視和婢女的信諾,只是她真的吃不下。

  除了擔心淚月和水漾之外,她的腦海中,還浮現著一個男人身影,她不知道這樣不告而別,對他是否有影響?

  他是一點也不在乎、還是焦急的四處尋找她?他若是真的找她,那他找的是她,抑或是方水幽的替身?

  美如彎月的兩道眉緊蹙起,為什麼自己還要去煩憂這些事?自己選擇離開,不就是想把他的身影遠遠的隔離嗎?

  可現在,她反而拋不掉那魁偉的身影、那癡情的雙眸、那俊朗的面容……

  雨澄揪著自己的領口,心頭一股想去見他的感覺濃烈的竄起。

  不,她不能去。

  但愈是壓抑,那感覺就愈濃烈。

  矛盾的思緒,讓她的眉心蹙攏得更緊。沒有嘗過愛情甜蜜滋味的她,倒是先體會到愛情的苦……是愛嗎?真的是愛嗎?

  幽幽的嘆了口氣,她的思緒又陷入了一片茫然無際愛情苦海中。

☆          ☆          ☆

  烈日當空,揮汗如雨。

  元官劭龍揩去額上的汗珠,從早上一直到中午,都在街上尋找著雨澄的身影。

  他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和過路人描述雨澄的面貌,希望有人知道她的去向,但除了幾個指引他方向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們主僕兩人去哪兒了。

  元官劭龍左顧右盼,期望能看見雨澄主僕倆。

  她怎麼可以一聲不說的就走了?

  她就這樣走了,身上可有盤纏?她一個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如果有個萬一……
 
  元官劭龍的心頭亂糟糟的,他又急又擔心,怕她遇上了壞人、怕她迷了路、怕她……怕她真的走了。

  汗洙從他額際滾落,他心頭一怔,他真的擔心她一走了之,日後他就見不著她了。

  他從未將她當成水幽,可他為什麼如此害怕、擔心再也見不著她的人?

  也許她和水幽有著神似的面貌,又或許她自信的神情深深吸引住他。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要她離開、絕對不要。

  可他在街上找了一上午,就是沒看到她的蹤影,她究竟上哪兒去了?

  在抹去汗洙的同時,他突然想起,她的姊妹還未找到。

  天哪,她會不會自己找上山去了?

  心頭一驚惶,他向路旁一名熟識的人借了馬匹,躍上馬背直奔山腳下去。

☆          ☆          ☆

  「全部跪下!」

  十幾名轎夫進到偏廳,地方官一聲令下,轎夫們紛紛屈膝跪下。

  「格格,下官依妳的描述,抓來了這幾名轎夫。」

  雨澄旋過身。「讓他們把頭抬起來。」

  「聽到沒有,皇格格讓你們把頭抬起來!」

  幾名轎夫聽到「皇格格」三個字,納悶之餘,戰戰兢兢的抬起頭。

  其中幾名轎夫認出了雨澄,嚇得伏在地上,猛磕著頭。
  
  「格格饒命!格格饒命啊!」

  看見他們的反應,雨澄百分百的確定,他們就是那些抬轎送她們到山腳下的轎夫。

  「快說,其他兩位格格呢?」雨澄焦急的問。

  聽到其他兩位也是格格,轎夫們面色死白,嚇得直發抖,沒人敢應聲。

  「還不快說!」地方官踹了其中一人一腳。

  「其……其他兩位格格……」一名轎夫哭喪著一張臉,雙唇顫抖,支支吾吾的道:「有……有一個被抓……抓上山去了。」

  雖然是早就預料到的事,但聽到轎夫親口證實,雨澄的心口仍舊揪的難受。

  「有一個?那另外一個呢?」雨澄攢著眉頭,憂心忡忡的問。

  「另……另外一個,是第二頂轎子。」

  「第二頂轎子?是淚月。」雨澄心急如焚。「淚月格格是不是回來了?」

  轎夫們惶懼的搖搖頭,低頭不語。

  「你們快說呀!這兩位格格要是有個萬一,你們全都要誅九族的。」

  地方官恐嚇的言語一出,眾轎夫全趴在地上,涕淚漣漣的哭著。

  「你們別淨是哭呀!快說,淚月格格人在哪兒?」小梅也急哭了。

  「淚月格格她……她掉到山崖下去了。」

  轎夫的話一出口,震得雨澄踉蹌的退了兩步。

  「格格、格格,妳沒事吧?」小梅急忙的扶穩主子。「別嚇我!」

  這兩位格格都出事了,要是她家格格又倒下去,那她可怎麼辦才好?小梅急的淚漣漣。

  「我沒事。」雨澄穩住激動的情緒,大口的喘著氣。

  「來人呀!把這些人全抓到牢裡去關著!」

  地方官一聲喝令,轎夫們全被士兵給押走,求饒的聲音頻頻響起。

  「格格饒命、格格饒命啊……」

  雨澄沒有心思去管那些哀聲求饒的轎夫,此刻她心中惶愧至極,她擔心兩位格格的安危,又責怪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們。

  「格格,妳別急,我早料到格格們會被抓上山,雖然我們的兵攻不上山,但我早派人送信給那山寨的寨主,要他馬上放了格格。」

  「那他答應放人了嗎?」

  「呃,還沒有,不過就算他們不放人,我想他也不敢亂來。」

  「水漾她那麼天真,我怕她對那些山賊毫無防備。」雨澄滿面憂色。「還有淚月……我們馬上到斷崖邊去救人!」

  「格格,這事恐怕困難了點。」地方官一臉愁容。「那斷崖有多深沒人知道,還有我們要怎麼去救人呢?」

  「你想辦法呀!」小梅急嚷著。「你是當官的,想想辦法呀!」

  「這……」地方官面有難色,從來沒有人掉到斷崖下過,一時間他還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

  「接繩索。」雨澄想,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這方法是可行,但非得是又粗又大的繩索……格格,這恐怕不是一、兩天可以做好的。」

  「讓人連夜趕工做。」

  「當然、當然。」

  「我要先去看看。」雨澄心頭憂悶,從那麼高的斷崖摔下,淚月還能活嗎?

  「這……格格,那地方太危險了,隨時有山賊出現。」

  「我要去!」雨澄堅持著。

  「是、是,下官馬上去準備。」

☆          ☆          ☆

  元官劭龍打從一清早出門,在街上找了一個上午之後,便直奔山腳下來。

  一整天,他都還沒吃東西,除了駐守在山腳的士兵們給他水喝之外,他未再進食其他的東西。

  他甚為納悶竟有士兵在此駐守,一問之下,士兵們說有兩位格格失蹤。

  格格?他滿腹疑問,失蹤的不是那位姑娘的姊妹嗎?也許還有其他人也失蹤了。

  他靜靜的坐在一棵大樹下,一步也不敢離,就怕自己一走,會和那姑娘錯身而過。

  士兵們問他來此做什麼,他只答說來等人的。

  天色漸暗了,士兵們也交接過,下午駐守的那批士兵,也回去休息了。

  「這不是元官少爺嗎?」一名士兵認出了他,上前來和他交談。

  元官劭龍點點頭,未語。

  「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在等人。」

  「那可不成,聽說等一下皇格格要來,你還是快些離開的好。」士兵還算禮貌的驅趕。

  「皇格格!?她來做什麼?」

  「聽說有三位格格一同出遊,來到這山腳下遇上山賊,三人便分散了……這皇格格可急了,我們大人更急,要是找不著人,我們大人的官也甭當了。」

  元官劭龍一聽,怎和那位姑娘同他描述的相差無幾,難道……

  在他薏測的當兒,也同時脫口問道:「那位皇格格的面貌……」

  他的話還未問完,士兵一陣嗤笑。「元官少爺,我只是個小兵,哪能見得著皇格格,就算皇格格在我眼前,我也不敢看她一眼。」

  士兵的話,倒也有理。

  「哎呀,糟了!好像有轎子往這邊來了,恐怕皇格格來了……元官少爺,你行行好,先躲一下,千萬別出聲。」

  元官劭龍也不想為難一個小士兵,他起身步至大樹後躲著,靜靜等待那位皇格格的前來。

☆          ☆          ☆

  在她下轎的那一刻,他的心頭為之一窒。

  雖然天色微暗、雖然她已換上華麗的衣裳,但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萬萬沒想到,她真的是士兵口中的那位皇格格。

  元官劭龍的心中憂喜參半,他高興她還未離開這個城鎮、高興自己還能見著她;但他憂心的是她的身分,一個高貴的皇格格,即使他知道她還在城裡,他還能再接近她嗎?

  「淚月、淚月……淚月,妳聽得到我在叫妳嗎?」

  雨澄一下轎便直奔崖邊,朝著崖底呼喊著淚月的名字,期盼淚月能聽到她的呼喚,給她一點回應。

  「格格,小心一點!」小梅拉住主子,生怕主子傷心過度,一頭栽下去。

  「格格,別再過去了,當心掉下去呀!」地方官誠惶誠恐,冷汗直流。

  兩個格格失蹤已經讓他很頭痛了,這會兒皇格格要是再有個意外,恐怕他的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好了,妳看也看了,我們先回去,趕緊想想辦法弄繩索來。」地方官一心勸她回去,免得真出什麼意外。

  「是啊,格格,天黑了,我們在這兒,會有危險的。」小梅左右張望,生怕山賊又突然出現。

  心存警戒的小梅,一雙眼四處溜望,當她的視線調向路邊的一株大樹,發現樹後有人影,不禁尖叫出聲:「有山賊啊!」

  「山賊?山賊在哪兒?」地方官慌急的護在雨澄身前。

  士兵循著小梅手指的方向望去,連忙稟告:「大人,不是山賊,那是……」

  「是誰?誰躲在那兒?」

  「是元官少爺,他說,他是來等人的。」

  為免嚇著了人,元官劭龍緩緩自樹後走出來。

  「元官少爺,你躲在樹後做什麼?真會嚇死人的。」

  在地方官喃喃追問下,元官劭龍一句話也未答,他兩眼盯著正凝望他的身影的雨澄。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膠著,頓時四周陷入一片寂靜,這一刻,天地間似乎只剩兩顆藏愛的心在跳動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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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3 00:03: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知道雨澄要救人,元官劭龍二話不說,既出錢又出力,還跟著工人們一同幫忙綑繩索。

  懸吊斷崖的繩索該有多長,沒人知道,連趕了三天三夜,沒人敢懈怠,而元官劭龍也跟著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

  雨澄去巡視過,看到他如此,心中盈滿了感動,卻也心疼。

  他堂堂一個大少爺,何苦如此呢?

  他幫的忙已夠多了,又何須連自己也跟著做工。

  「格格,這元官少爺真是好人,這回他傾盡全力來幫忙,我想,一定是因為妳像極了方水幽的緣故,所以他才會這麼的幫忙。」

  小梅的一番言語,擊垮了她心中好不容易再度築起的愛情城堡。

  她以為,元官劭龍也同她一般眷戀,所以他才會到山腳下去等她,去守候她的出現。

  她一直以為,她是她自己,不是方水幽的替身。

  但,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以為」,而不是他的認定。

  如果她不是皇格格,不是方水幽的替身,那麼今日他還會如此盡心盡力的幫她嗎?

  她不敢想這個答案。

  喟嘆了一聲,向來自信滿滿的她,遇上他,也難逃多愁善感的命運了。

☆          ☆          ☆

  大廳內陡地響起的拍桌怒響,震嚇著站在廳內的每個下人。

  「賞賜、賞賜……」姚桂花怒喝的叫喚著。

  匆匆趕至大廳的納賜,喘吁吁的應聲:「老夫人,您……您找我?」

  姚桂花又怒地一拍,氣的站起。「少爺這些天,究竟都在忙些什麼?怎麼好些天都沒回來?」

  「這個……」賞賜期期艾艾的回道:「少爺說,官府下令要製繩索,所以……所以幫忙去了。」

  「什麼!?你說少爺去幫忙?」姚桂花怒瞪著雙眼。「我們元官家出錢又出力,連少爺也跟著去做工,這成何體統!」

  元官家向來為地方做事是不遺餘力的。

  前幾天,劭龍拿了一筆錢,說是有急用,她不過問,可他人去了兩三天,連家都沒回,甚至連新娘子也不見了蹤影。

  她真不知道,這個兒子究竟在搞什麼?沒想到,他堂堂一個大少爺,竟跟著下人們一起去做工。

  「老夫人,您息怒,我會再去勸少爺回來的。」

  「叫他馬上給我回來!這種事,你竟然現在才說,你這個管家究竟是在做什麼!?」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到底官府弄繩索要做什麼?」

  「老奴也不清楚,不過,聽說是有人掉下懸崖了,所以官府方面連夜趕工製繩。」

  「什麼人掉下去?」

  「這……不清楚,差爺們不肯說。」

  「就算十萬火急的事,也犯不著讓少爺去做工啊!」姚桂花嘴裡雖這麼說,但心裡頭可清楚兒子的個性,他既然挽袖加入工人行列,事情沒做好前,他是不會半路退出的。「如果少爺不肯回來,就讓少奶奶先回來。」

  「少……少奶奶……」

  姚桂花的話,教賞賜登時愣住。

  這少爺要他瞞著老夫人,說少奶奶是一同出門的,可他去少爺那兒看了幾回,也沒見著少奶奶。

  他真不懂少爺,這少奶奶都不見了,少爺不去找,竟和工人一起製繩。

  但眼前還有個更大的難題,老夫人說要請少奶奶先回來。這可糟了,少奶奶離家那天,他沒稟告給老夫人知道,這會兒若是照實說了,怕……

  賞賜偷覷了老夫人一眼,她還一臉怒氣騰騰的!

  「賞賜,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有、有,老夫人,我馬上找少爺去。」

  賞賜退出大廳,現下,只好先請少爺回來再說了。

☆          ☆          ☆

  「少爺,你就先回去吧!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老夫人交代。」

  賞賜來了老半天,請求的話語不斷,但元官劭龍專注在工作上,並未多理他。

  「少爺……」賞賜就只差沒跪下了。

  老奴僕的請求,元官劭龍不是沒聽見,只是他一心急著能快點幫忙救人,加上連著幾日未曾好好歇息,萬分疲憊下,他連開口說話都懶了。

  「少爺,老夫人說了,若是你不回去,那就讓少奶奶先回去,可是少奶奶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賞賜焦慮的話語,讓元官劭龍霎時停下手邊的工作。

  少奶奶……元官家的少奶奶是水幽,但真正和他拜堂的人卻是皇格格。

  這些天,他不眠不休的工作,除了一心要幫她的忙之外,也想藉著忙碌,讓自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皇格格的事。

  如果他不知道她真正的身分,也許他還能全力勸留她,但他已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他如何能留她,又怎麼留呢?他甚至連開口挽留她的資格都沒有。

  她是皇帝捧在掌心的愛女,不是平凡的方水幽……她原就不屬於這地方。

  「少爺,你說話呀!老奴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老夫人說這件事才好。」

  元官劭龍看了他一眼,仍是未答話。

  賞賜以為少主子要交代他話,恭謹的豎耳聆聽,但未聽見隻字片語,他又苦惱的皺起眉頭。

  「少爺,你別再做了,好歹你也給老奴一句話呀!」賞賜大大的嘆了口氣,一抬頭,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少……少奶奶!」

  雨澄身穿平民的衣裳,微笑的對賞賜頷首。

  「少奶奶。」賞賜忙不迭的恭敬站好。

  「賞賜,麻煩你回去告訴老夫人,說我和少爺過兩天一定會回去。」雨澄輕柔的道。

  賞賜愣了下。

  「喔,好、好!」

  他被弄糊塗了,少奶奶前幾日還說不回元官家了,現下又說要回去;少爺更糟糕,少奶奶明明就在這兒,也不告訴他一聲,害他窮擔心,急得頭髮不知又白了幾根。

  不過,現在少奶奶出面交代了,這事算圓滿解決,他回去也能向老夫人報告。

  「少爺、少奶奶,那老奴先回去告訴老夫人。」

  賞賜歡喜的離去後,元官劭龍凝望著雨澄許久,才低啞的出聲:「謝謝妳。」

  「你謝我什麼?該道謝的人是我。」看著他滿臉鬍髭,又疲憊至極的神情,她好心疼,若不是現場有太多人在,說不定她早伸手輕撫他的臉。「你……你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他心急的握住她的手,她倏地抽開手,他懊惱自己無禮的衡動,一臉愧色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妳,」

  她微笑的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別累壞了身子。」她澄亮的目光,定在他疲憊的臉上。「免得你娘擔心。」說罷,她禮貌的頷首,而後旋身離去。

  元官劭龍定定的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湧上苦楚。

  他只能癡癡的望著她,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要她留在他身邊。

  她和賞賜說的那番話,他想,她只是在敷衍罷了。

  她怎麼可能再和他一起回元官家?儘管他們元官家在這城裡是個大戶人家,但也無法和皇宮相提並論。

  要她留在他身邊,那只是癡人的夢想吧!

☆          ☆          ☆

  在得知齊康貝勒已經領兵準備攻打山寨,營救仍受困在山寨中的水漾時,雨澄寬心了不少,有齊康貝勒出面,一定能把水漾解救出來。

  經過幾天,繩索已製好,連備用的繩索也帶齊了,一行人乘著馬車,朝山腳下前去。

  雨澄坐在車內,心裡一方面擔心淚月的安危,一方面又思及元官劭龍。

  他該回去了吧?

  那現場已封鎖,不是官衙裡的人不准踏入一步,而且方才總督大人也親自謝過他,並請他回府去休息。

  她想,日後要再見到她,恐怕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了。

  「格格,好像到了。」小梅望向窗外,看到熟悉的景致說道。「不知道淚月格格和小竹,是不是都平安無恙?」

  「一定會平安的。」

  雨澄堅定的話聲甫落,車外,總督大人的聲音接著響起。

  「格格,到了,請格格下車。」

  雨澄下了馬車後,看到士兵們已著手將繩索綑綁在樹幹上,測試了一遍又一遍。

  確定牢固之後,總督大人下令:「誰要是自願到斷崖下去尋找淚月格格,賞銀一千兩。」

  總督大人的話語未歇,幾名家境較窮的士兵聽到賞銀一千兩,紛紛心動上前,但一站到斷崖邊,又齊抖著雙往後退。

  「你們這是做什麼!?」總督大人怒喝:「現下有賞銀,誰自願出來,不但有賞銀一千兩,日後,家中的柴米油鹽,一輩子不缺。」總督大人頓了下,見沒人出面,退縮的人倒是更多了,他面色鐵青的喝道:「若是由我來點名,可就沒賞銀了。」

  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全低下頭,就怕被點了名。

  那賞銀一千兩,多誘人啊!可偏偏站到崖邊,雙腿就不由自主的發抖著,嚇都嚇死了。

  雨澄見沒有士兵願意出面,她憂心的攢眉,在小梅耳畔低語了幾句,小梅又走向總督大人站的位置,轉述雨澄的話給他聽。

  總督大人了然的點點頭。「聽好,現下皇格格又多出了一千兩,賞銀增為兩千兩,誰想領賞的就站出來。」

  有幾個士兵蠢蠢欲動,但腳還未跨出,又連忙縮回。

  士兵們的顧慮可多了,這繩索牢不牢固?會不會在半空中斷了,因而摔的粉身碎骨?又或繩索夠不夠長?會不會懸在半空中,進退不得?而那懸崖底下是什麼模樣?該不會有吃人的猛獸藏匿?

  「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今兒個要救的人可是格格,格格沒救起,你們一個都沒想走!」總督大人發威了,他手一指,指著一個最壯的士兵。「就你!你下斷崖去找格格。」

  那最壯的士兵兩眼發直,雙腿發軟,屈膝跪下。

  「大人,我不行啊……」雖然是最壯的,但一聽要下斷崖,他整個人都嚇呆了。

  「大膽!我的命令,你敢違抗!?」

  「不不不不……不是啊,這……我……我太壯了,萬一繩索被我扯斷,那……那救格格就沒指望了。」

  這番話,總督大人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好,你就留在上頭拉繩索。」

  「謝謝大人、謝謝總督大人。」喜出望外的壯士兵高興的連連磕頭。

  總督大大銳利的雙眼掃視過一群士兵,這太壯的不行,怕扯斷繩索;太瘦小的也不行,如果真的找到格格,說不定也抱不動格格。

  他朝幾名身材中庸的士兵望去,手一指,指著一名頭低得不能再低的士兵。「就是你了!」愈想逃避,他就愈要揪他出來。

  那名士兵還不知曉自己被點了名,旁邊的弟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納悶的抬頭,驚愕的目光對上總督大人精光燦燦的眼,心底便有了譜。

  「還不出來!」

  平時步伐穩健的士兵,這會兒舉步維艱,彷彿腳下綁著千斤重石似的。

  好不容易走出來,突然,空中一隻大鳥低空飛行而過,幾名士兵嚇得趴在地上,那個被點到名的士兵,更是直接昏厥了過去。

  總督大人氣的怒目切齒,這些士兵還是特地去調派來的,沒想到個個膽小如鼠,看到皇格格在一旁恁急,他又怒又慚愧。

  「全都給我站到崖邊去,誰要是敢搖頭說不,本官會親自推他下斷崖。」

  威嚴的命令一下,士兵們苦著一張臉,一齊緩步的朝斷崖邊前去。

  「你們這麼走,是打算走到天黑嗎?格格還救不救?」總督大人在他們身後咆哮著。

  在眾士兵目眶含淚、硬著頭皮往前行之際,一陣低啞的嗓音,自眾人身後響起--

  「總督大人,我願意下斷崖去尋人。」

  眾人齊回過頭,目光一致調向那突然現身的偉岸男子。

  雨澄回頭,驚愣的發現,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正站在她身後。

☆          ☆          ☆

  「我願意到斷崖下去找淚月格格。」元官劭龍上前一步,再度重申。

  原本他是已經要回去休息了,但心頭始終忐忑不安,沒親眼看見士兵們把人救起,他甚是不放心,他怕雨澄焦急、怕她憂慮、怕她失望……

  除了這些,他也怕自此之後,再也見不著她,所以,他來了。

  他站在馬車後邊,觀望了許久。

  他看得出來她甚是心急,也知道她是個明理的人,要不,以她的身分,隨便一聲令下,誰敢不從?又怎會讓士兵們一再推託。

  她一定是體恤士兵的心情、體恤他們的恐懼,是以,縱使她心急如焚,也不想喝令士兵非得依令行事。

  她的焦慮看在他眼底,實在是心疼極了,而他唯一能幫她分憂的辦法,就是自願下斷崖去尋人。

  「元官少爺,這可使不得!」總督大人搖搖頭,萬分驚恐。「萬一你有個意外,本官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我參與了製繩的工作,這繩索牢不牢靠我很清楚,只要你們抓的緊,我不會有危險的。」元官劭龍臉上沒有一絲懼色,反倒堅定自信的說著。

  「這個……」

  總督大人還在猶豫之際,雨澄已出聲回絕了他。「不行!」

  她別過臉去,心頭紛亂,她當然想要有人能自願到斷崖下去找淚月,但不能是他。

  她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為了她而踏入危險的境界?她都不願強迫士兵去做的事,怎又會願意讓他去做呢?

  「元官少爺,你請回吧!」

  「不,我不回去!」元官劭龍筆直的走到雨澄面前,目光如炬的盯著她。「讓我去!」

  「你……不行,你不能那麼做!」她目光低垂,避開他灼熱的視線。「老夫人還在等你回去。」

  「這些士兵們又何嘗不是有娘、有妻小在等著他們?」他反駁她的話,心裡清楚她之所以那麼說,只是在為她的擔憂找藉口。「我保證,我會平安上來的!」

  元官劭龍說罷,旋身走向斷崖邊,請士兵們幫他把繩索綁在腰上。

  雨澄想阻止,但他臉上堅定的笑容打斷了她的勸阻。

  她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到他腳懸空,開始降落,她的一顆心揪提著,緩緩閉上了眼,她在心中暗暗祈禱上天保佑他平安。

☆          ☆          ☆

  被當作傳送訊息的鞭炮聲響起,雨澄鬆了一口氣,連忙叫士兵拉起繩子。

  當繩索的另一端,將受重傷已呈昏迷的小竹拉上來,雨澄的心頭漸漸安定了下來。

  找到了淚月的婢女,那劭龍一定也找到淚月,而他肯定也是平安的。

  「小竹,妳醒醒呀,妳怎麼了?」和小竹情同姊妹的小梅,看到小竹重傷昏迷,不禁急得掉淚。

  「小梅,別搖她!」雨澄輕喝,忙不迭的命令士兵將小竹送進城裡,讓大夫醫治。

  「格格,小竹她……會不會有事?」

  看出來小梅的焦急和眼底的懸求,雨澄不加思索的點頭。「小梅,妳跟著去照顧小竹!」

  小梅怯湟的低問:「可是,沒人照顧格格妳……」

  「這兒有總督大人在,妳不用擔心。」

  「喔,那我跟去了。」

  小梅走後,雨澄頻頻翹首望著崖邊,焦急的等著淚月上來。

  方才小竹受重傷昏迷,那淚月是否也受重傷了?

  聽到鞭炮聲再度響起,雨澄跨上前一步,屏息等待。

  「淚月……」

  「雨澄……」

  兩人高興的相擁而泣。

  在詢問了淚月掉下崖底的狀況後,雨澄驚詫不已。「崖底還有人?」

  「嗯,是……是果親王府的大阿哥!」淚月低著頭,怯聲道。「那個人去找了,可能會晚一點。」

  雨澄點頭,她懂。

  「他是誰?」淚月好奇的問。

  「他……一個熱心的男人。」

  「喔。」淚月應了一聲,卻虛軟的差點倒下去。
 
  「淚月……」雨澄扶住她。「總督大人,麻煩你護送淚月格格進城去。」

  「雨澄,妳呢?」

  「我……我必須留下來等人。」雨澄輕聲道,他為了她都不顧自身的安危了,她又怎能在還未知曉他平安與否之前毅然離去呢?

  「小竹呢?」看不到婢女的蹤影,淚月焦急的問。

  「她……已經被送進城裡了。」

  雨澄和淚月又說了幾句,怕小竹真的有生命危險,雨澄又安慰了淚月幾句,之後,便請總督大人親自護送淚月進城。

  淚月離去後,又隔了半個時辰,始終沒聽見鞭炮聲響,士兵們個個靜聲以對,四周除了蟲聲,和偶爾飛過的鳥兒之外,寂靜的空氣,似乎也被眾人焦急悶慮的情緒給凍結住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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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3 00:03: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直到天黑之際,鞭炮聲才又再度響起,拉起了果親王府的大阿哥後,雨澄和他閒聊幾句,但他似乎有滿腔怒恨,什麼話也不肯多說,在和她道謝後,便由一名地方官陪他進城。

  雨澄再度凝望崖邊,這一回,該是他上來了。

  她屏息的等待他的出現,該是平靜的心湖,卻又沒來由的狂跳。
 
  當士兵們合力將他拉上來之際,見到他平安,她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但礙於士兵們在場,她只能強抑住上前擁抱他的衡動。

  這次他下斷崖去救人,從早上到天黑,還不到一日的光景,但她再見到他時,卻覺得如隔三秋。

  「劭龍……」她盈滿感激之情的眸光,定定的瞅望他。「謝謝你。」

  「為了妳,赴湯蹈火,我元官劭龍在所不辭。」元官劭龍深情的注視她。

  他的話語,再度撥弄她的心弦。

  儘管他幾日未曾歇息,不修邊幅,加上冒險尋人,頭髮凌亂,衣服也有幾處被勾破,手臂和臉頰有幾處傷痕,現在的他看來是那麼的狼狽,但他那雙蘊藏深情的黑眸,卻緊緊勾住她的目光,教她久久都移不開。

  她不管了、不顧忌了,不管他是否當她是方水幽來看、不顧忌自己和碩公主的身分,她決定了,她要留在他身邊陪伴著他。

  「你受傷了,我陪你回去擦藥。」

  元官劭龍抓住她的手,難掩激動之情。「妳要陪我回去?」

  她定定的看了他許久,久到他察覺自己的失態,倏地縮回手之際,她才逸出輕柔的話語:「我陪你回去,回元官家去。」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元官劭龍內心的喜悅掩過了連日的疲憊。

  這一切,終究是值得了。

☆          ☆          ☆

  雖然姚桂花一士逼問,但元官劭龍對這幾日待在製繩廠的原因,一個字也不說。

  姚桂花雖然氣兒子和媳婦全然沒有尊重她,去哪兒也沒向她報備一聲,但看兒子一副累垮的表情,她也不再追究這事,怒罵的話語只說了兩三句,便讓兒子回房休息去。

  回到了喜房,元官劭龍滿臉愧意。「格格,我娘她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若她說話有冒犯妳的地方,還請妳見諒。」

  雨澄看了他一眼,輕嘆了聲:「我既然隨你回來,就不會以格格的身分留下。以後,你直接叫我雨澄吧!」

  「雨澄……」他喃喃唸著她的名字,失神的望著像仙子的她。

  她羞怯的別過頭。「我知道你娘沒有惡意,她只是心疼你罷了,我不會同她計較的。」

  「謝謝妳。」

  元官劭龍一回頭,瞥見了放在桌上的牌位,心下一驚,反射的拿起。

  這幾日,他為了雨澄的事,竟把水幽的牌位放講桌上,還好沒被他娘給拿去丟掉。

  雨澄看他緊張的抱住牌位,黯然的垂眼之餘,不忘安撫他緊張的心思。

  「你放心,就算你娘如何的不認同方姑娘,她也不會任意的把牌位丟棄。」她頓了下,淡淡的道:「因為她清楚,方姑娘是你的至愛,如果她把牌位給毀了,那後果……她會知道。」

  「我……」元官劭龍回過頭,還沒說出想說的話,就被她的微笑打斷。

  「你先去沖個澡,等會兒我幫你擦藥。」

  她從他手中接過牌位,把它放入喜籃內,再覆上一塊紅色的綢緞方巾。

  「去吧!」見他仍杵在原地,她柔聲催促著。

  他點點頭,旋身之際,詫然的發覺自己心煩的竟是雨澄會不會再度不告而別,而不是水幽的牌位。

☆          ☆          ☆

  當元官劭龍再度回到喜房時,下人已經把傷藥端進來,雨澄起身相迎。

  「我來幫你擦藥。」

  「這……」元官劭龍一驚。「怎可勞煩格格呢?」

  雨澄喟嘆了聲,悵然的道:「在你的心中,我就只是個格格嗎?」

  「呃……」他伸出手想拉她,告訴她,他不只當她是格格,但他如何能?她是高高在上的和碩公主,而他元官劭龍即使再如何富有,也不過是平凡的老百姓罷了。」

  元官劭龍收回手,頹喪的站在她身後。

  雨澄背著他站著,無心的翻看藥箱內的東西。

  「你怎不問我隨你回元官家來的原因?」

  「我……」他又何嘗不想知道呢?

  只是……他不敢問,他怕她說出的答案,只是因為想幫他,幫他護著讓水幽的牌位進宗祠後,她就會反回京城,再也不回來。

  不,他私心的不想如此。

  雨澄幽幽的望著藥箱許久後,旋身回頭凝望著他,對上他乾淨俊逸的臉,她輕聲道:「我是你的妻子,我該隨你回來的,不是嗎?」

  聞言,他心中訝喜,她那麼說,代表的是她不只是想幫他才回來的?

  元官劭龍上前一步,想問清楚她的意思,她卻先開口續道:「如果你心中認定的妻子,只有方姑娘一個人……我就陪淚月格格回京城去。」她話中意味著,她不會強留下來的。

  「不!」元官劭龍上前,兩手抓住她的雙臂。「別走,留下來,妳是我的妻子,我要妳留在我身邊!」

  他黑眸中流洩出的強烈情感,深深撼動她的心,但,是為她嗎?

  「不當我是方水幽?」她不想猜了,要聽他親口說。

  元官劭龍搖搖頭。「不,妳是雨澄,不是水幽。」他定睛看著她。「除了第一次看到妳的容貌誤以為妳是水幽,之後,妳的一言一行、妳的自信、妳的笑容、妳眉間的神色,和水幽全然不同,妳就是妳,不是水幽。」

  雨澄漾開一抹笑容,她欣喜他沒把她當成方水幽的替身。

  「不會只是因為我和你拜堂,所以……」

  她疑慮的話語未道完,他兩手用力的揪著她的雙臂,低啞深情的逸出心口積壓的情感--

  「不是因為那樣,不只是那樣……我……我愛上了妳」他深情的凝視她,等著她開口回應他。

  雨澄微笑的垂首,他的話令她羞怯又欣喜。

  情愛竟是這般的微妙,只要他一句話,她就心花怒放,彷彿自己被幸福包寵著。

  她低著頭,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是喜是怒,不禁焦急的皺緊了眉頭。

  「我給妳帶來了困擾了嗎?」

  「嗯。」她揚起美眸,輕輕點著頭。

  她那看似輕巧的點頭動作,卻猶如千斤重槌,徹底擊碎他的心。

  他的告白令她困擾?那意味著,她根本不想要他對她有任何愛意?代表她也不愛他?

  他以為,她至少對他有一點點情意在的。

  元官劭龍的雙手自她的雙臂滑下,悵然若失的瞅著她,什麼話也沒說。

  雨澄彎起唇線,經柔的對他說:「我很困擾,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向我皇阿瑪說……」她羞怯的轉身,道出未完的話語:「說我喜歡上一個富家少爺。」

  怔愣了半晌,聽懂她話中的意思,他心中重燃希望的火苗。

  他疾步上前,扳過她的身子,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更加確定她的心意了。

  「雨澄,妳也愛我?」

  笑睨了他一眼,她點點頭。

  元官劭龍用力的將她摟在懷中。「雨澄,這是真的,對不對?這是真的!」

  靠在他精壯的胸膛上,那種安全、幸福的感覺,是她前所未有過的。

  她抬頭看他,瞥見他脖子上的傷痕。「我先幫你擦藥吧!」

  他點點頭,笑了。

  「你……你把衣服脫下,我看你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傷痕?」

  她旋身從桌上拿起傷藥,再回頭時,他已脫下上衣。

  頭一回見到男人赤裸著上身,即使她已認定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她仍然羞怯不已。

  「你……你坐到床上去吧!」他太高了,她要幫他擦藥,可能還得踮腳尖呢!

  「嗯。」

  他坐在床沿,她細心的幫他擦藥,待他側著身子,她才看見他背後有好多傷痕。

  「你背上的傷……」她心中盈滿愧意,要不是為了幫她找淚月,他也不會全身是傷。」

  「都是些小傷,不礙事的。」

  「你趴著吧!」看他臉上疲憊的神情,她更愧疚了。

  他依言趴下,她一邊幫他擦藥,一邊說道:「劭龍,等送淚月回京城後,我們再找老夫人商量,把水幽的牌位請到宗祠內。」

  「雨澄,謝謝妳,讓妳受委屈了。」

  「如果你指的是我和方姑娘共嫁一夫的事,我不覺得委屈。」她淡淡的笑道:「如果不是有方姑娘,我們又怎會有這一段姻緣呢?」

  「妳真是個體貼的好妻子。」他趴臥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微笑,細心的幫他上第二遍藥。

  「劭龍,我想……在水幽的牌位還未請入宗祠前,我們…別同床共眠,好嗎?」

  到底他和方姑娘認識在先,和方姑娘先有情緣,雖然方姑娘已死,為了尊重方姑娘,她理該如此。

  即使是一縷芳魂,相信她也不願意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在眼前和別的女人有親暱的舉動。

  「劭龍……劭龍……」

  許久沒聽到回應,雨澄納悶的低頭探視,這才發現他已睡著了。

  她搖頭嘆笑,他真的是累壞了。

  把藥放回桌上後,她走回床邊細心的幫他蓋上被子。

  她在床邊看了他許久之後,才又站起身。

  步出房門,她緩步的走向小梅的房間,今晚小梅留在行館裡照顧淚月,她正好可以去小梅的房間睡。

☆          ☆          ☆

  在得知齊康貝勒已將水漾救出山寨,而水漾毫無髮傷、平安被送回京城後,雨澄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連日心中的擔憂,已隨這個好消息的到來而化開了。

  而淚月也在總督大人的親自護送下,返回了京城。

  這趟出遊,唯一的遺憾是,淚月的貼身婢女小竹不幸喪生,處理完小竹的後事,小梅也跟著主子回到了元官家。

  「格格,妳真的要待在這兒?」小梅滿腹納悶,這主子也太好心了,幫人幫到這般地步,送佛還給送上西天。

  「我說了還會有假嗎?」雨澄睞了她一眼。「妳要想回京城,我可以派士兵護送妳,說不定還可以趕得上淚月他們。」

  「不,我怎麼可以自己回去呢?」小梅嘀咕著:「妳沒回去,我哪敢自個兒先回去?」

  「那妳就乖乖待下吧!」

  「格格,妳待在這兒,萬一皇上知道……」

  「我交代過了,誰都不許說!」

  「那……妳真的打算一直待在這兒?妳不回京城了嗎?」

  「誰說我不回京城了?」

  「什麼時候?」小梅欣喜的問。

  「等老夫人打從心底認同我是元官家的媳婦,我就回京請皇阿瑪賜婚。」

  「請皇上賜婚?」小梅聽的一頭霧水。「可是,格格,妳不是已經和元官少爺拜過堂了嗎?」

  雨澄搖搖頭。「那場婚禮是屬於方姑娘的。」

  「格格,我真不懂耶!」小梅拿起梳子,幫主子梳頭。「妳若是真想嫁給元官少爺,妳就回京稟告皇上,要不,妳就告訴老夫人妳的真實身分,我就不信她要是知道妳的身分,還敢不認同妳。」

  睞了鏡中的小梅一眼,雨澄嘆笑著。「我要這種虛偽的認同作啥?況且,我相信我絕對做得到。」

  「格格,妳當然是最優秀的,妳一定會是個好妻子、好媳婦,可是老夫人是個霸道的惡婆婆,還是個勢利的……」

  「不許說了!」雨澄厲聲喝阻。「她再怎麼樣都是元官劭龍的娘,而且她的心並不壞,她充其量,只是為了兒子著想。」

  小梅噘著嘴,不敢再批評。

  「去看看姑爺回來了沒有。」

  「是。」

☆          ☆          ☆

  元官劭龍因為在布莊忙著,一時無法抽空回來,遂託了口信,叫店裡的小夥計轉達雨澄,要她等他晚上回家後,再和老夫人商量水幽牌位的事。

  「有什麼事要和我商量的?」

  小夥計來稟告的時候,不巧被老夫人給聽見。

  「老夫人……」雨澄禮貌的頷首。

  「妳叫我老夫人?」姚桂花揚起眉頭。「妳當真沒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看見姚桂花臉上的慍怒,雨澄又改口叫了聲:「娘。」

  「婆婆,您何出此言?」雨澄不卑不亢,老夫人的性子她大抵摸得清,她相信老夫人並無惡意。

  「妳還有臉問我?」姚桂花怒目相向。「成親隔天跑得不見蹤影,也沒見妳來向我請安……這主子放肆,連丫鬟也不安分。」

  姚桂花的怒光瞥向一旁的小梅,她用眼神暗責小梅多日未歸。

  「我哪裡不安分了,我是去……」氣不過的小梅差點把實情說出。

  「小梅,不得無禮!」雨澄連忙阻止小梅開口。

  小梅嘟著嘴退到一旁。

  「那些事,我全不計較了,不過,妳得聽仔細,我們元官家的媳婦,可是要懂規矩的。」

  「請婆婆指教。」

  「我哪敢對妳指教!」姚桂花瞥了她一眼,她深知兒子對這個媳婦已至著迷的狀態,是以,她才沒對日前媳婦外出的事追根究底。「妳只要安安分分待在家裡,別動不動就拋頭露面。」

  「婆婆的教訓,雨澄謹記在心。」

  「雨澄!?哼,我這個當婆婆的可真可憐,媳婦都進門大半個月了,我這才知道妳的名字呢!」

  雨澄無言,這事的確是她不對,先前她淨顧著找水漾和淚月,根本沒法顧著婆婆的感受。

  「方才夥計說什麼你們要找我商量……要商量什麼事?」姚桂花戒備的睇視雨澄。

  這媳婦一副能幹樣,兒子又對她著迷至極,她這個當家的可得好好把關,不許這媳婦亂生計謀來圖謀家產。

  畢竟,她還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雨澄猶豫了下,劭龍說等他回來再商量,可這會兒老夫人知道了,她要是沒說,又怕老夫人生疑心。

  「娘,請您進到房內,媳婦有事和您商量。」雨澄恭敬的說道。

  姚桂花瞪看了她一眼,旋即跨步進入還張貼著大紅雙喜字的喜房內。

  宰酈茹跟在外面要進入,卻被雨澄給擋住。

  「表小姐,請妳在外邊候著。」雨澄微笑的說了阻擋的話。

  「酈茹不是外人。」姚桂花揚聲道。

  雨登旋身,微笑以對。「婆婆,我們婆媳倆要討論的事情,和表小姐無關呢!」

  媳婦那麼客氣的答話,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能表現的太無理。

  「酈茹,妳在外邊候著。」無視宰酈茹求助的眼神,姚桂花丟下話語,便往房裡走去。

  雨澄跟著走入房內,順手關上了房門。

  被拒在門外的宰酈茹一臉無奈,雨澄柔美外表下隱藏的強勢,讓她倍感壓力,在門外站了半晌後,她慌措的離去,往客房的方向前去。

☆          ☆          ☆

  「妳這個笨丫頭!她不讓妳進房間去,妳就真的聽了她的話?」

  佯裝生病,死皮賴臉硬留在元官家的宰郤一聽女兒的敘述,簡直被女兒的懦弱給氣暈了。

  「看來,我要是沒留下來幫妳,妳一個人是對付不了那個女人的。」

  「爹,您還要留下來?」

  宰酈茹一臉苦樣,幫她爹欺瞞姨一次,她就覺得良心過意不去了,現下她爹又說要留下,那她肯定又要幫著求姨娘讓爹留下。

  「我不留下幫妳,憑妳這懦弱樣,一輩子也休想?給劭龍。」

  「可是……」

  「那女人和妳姨娘要談什麼?」

  宰酈茹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妳什麼都不知道,再笨下去,妳就等著妳姨娘找媒婆把妳嫁給別人。」

  「我不要!我只要嫁給劭龍表哥。」

  「妳就只會說,不會做,那有個屁用!」宰郤氣的吹鬍子瞪眼。我看那女人不簡單,萬一她搶著要當家,我們就全完了……不、不,應該不可能,妳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讓她當家作主,那她們究竟會是談什麼呢?」

  宰郤捻著鬍鬚,嘀嘀咕咕的自語著。

  「如果我真的不能嫁給劭龍表哥,那我乾脆別嫁,一輩子待在元官家,也可以天天看到表哥。」

  「一輩子待在元官家!?」宰郤一臉的哭笑不得。「哎呀,我怎麼生妳這個笨女兒,妳真的和妳娘一樣死腦筋,妳什麼身分?妳不過是個表小姐,說難聽一點,妳比長工還沒資格留下。」

  宰郤的話,讓宰酈茹心頭惶惶然。「爹,那我要怎麼辦?」

  「怎麼辦?妳問我,我問誰去?就看著辦囉!」

  宰郤氣呼呼的,還是只能吹鬍子乾瞪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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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澄把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讓姚桂花清楚知道,她和方水幽是不同的兩個人。

  「就算妳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妳不是方水幽。」姚桂花擺出一副精明樣。

  「既然婆婆明白,那是最好。」雨澄走向裡邊,把喜籃提出來。

  「妳想做什麼?」

  「婆婆,請您答應讓方姑娘的牌位,進入元官家的宗祠。」

  「我不答應。」姚桂花態度強硬。「劭龍根本就沒娶她,為什麼要讓她的牌位進宗祠?」

  「那場婚禮是為方姑娘辦的,迎親隊伍也是從方家回來的。」

  「妳……」姚桂花啞口無言的瞪著她。

  「婆婆,這場婚禮是在城裡的人見證下完成的,若是您不讓方姑娘的牌位進入宗祠,那城裡的人會如何說您,您心底也該清楚。」

  雨澄雲淡風輕的話語,卻激怒了姚桂花。

  「妳膽敢教訓我!?」

  「媳婦不敢,媳婦只是同婆婆說理。」

  「說理!?妳有什麼理?」姚桂花嘲諷著:「妳可別以為劭龍娶了妳,妳就真是元官家的少奶奶!哼,我可還沒全然認定妳。」

  「媳婦若是有做錯的地方,還望婆婆指教。」

  「哼!」姚桂花令哼了聲,旋即順勢問道:「好,那我問妳,妳姓什麼?家住哪裡?家裡做什麼的?」

  對於婆婆的質問,雨澄微笑以對。

  「我姓元官,家住在這兒,家裡開的是布莊和藥店。」她慢條斯理的道。

  雖然媳婦輕描淡寫,仍未告知來歷,但她的那一番話,已宣誓她是元官家的人,姚桂花再一次對這來歷不明的媳婦,深深折服。

  罷了!看她的言行舉止,絕對出身不凡,只要是個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就不成問題,反正日子還長久得很,她可以再派人去調查。

  最重要的是她的那番話。只要她的心是屬於元官家的,她才有資格當元官家的媳婦。

  「妳不說,我也不會勉強妳。」

  姚桂花說罷,掉頭就要走,雨澄輕聲喚住她。

  「婆婆,請留步。」

  「還有什麼事?」

  「這方姑娘的牌位……」

  「我不會答應的。」未等雨澄說完,姚桂花便強硬的回絕。

  「婆婆,如果您不答應,那恐怕您永遠都無法抱孫子了。」雨澄不疾不徐的說,纖細的蔥白柔荑輕按著喜籃,柔美的笑容中有著絕對的自信。

  雨澄的話,比那青天霹靂還要令姚桂花驚嚇,原本想離去的她,登時頓住了腳步,怒瞪圓瞠的雙眼,緩緩的看向站在桌邊的媳婦。

  「妳這是在威脅我?」

  「媳婦不敢。」雨澄恭敬的垂首,唇邊有抹淡淡的笑容。

  「不敢!?妳別以為妳威脅得到我!」

  雖然姚桂花心底在各方面已認同了這個媳婦,但也因為媳婦是個奇女子,她得更加小心防範。

  萬一她現在所表現的一切都是假象,目的只是想圖謀元官家的家產……哼,她不會讓她得逞的。

  要是她真的只是和劭龍有情愛,依她這精明樣,她也得防範她爬到她頭上。

  只要她姚桂花一天沒死,這元官家的當家主人,永遠是她姚桂花。

  「婆婆,妳這話說得嚴重了。」雨澄輕柔的解釋:「這方姑娘生前是劭龍心愛的人,您讓她的牌位一直留在喜房內,那教劭龍情何以堪?他一進門就看到喜籃,怎還會有心思……」雨澄忽地低頭不語。

  「說呀,劭龍沒心思個什麼了?」

  「他……他怎還有心思,去……去想床上的事呢?」為了幫劭龍的忙,即使再怎麼覺得羞赧,雨澄仍舊鼓起勇氣,把話給說出口。

  和媳婦談這種事,姚桂花也顯得不自在,但她細想後不禁驚詫的問:「那妳的意思是說,妳和劭龍到現在都還沒圓房?」

  雨澄給問愣了,但立即順水推舟。

  「方姑娘的牌位在喜房裡,劭龍和我心裡邊都有障礙。」

  姚桂花聽了,也覺得有理,她暗忖著:這劭龍是元官家的獨子,本該傳宗接代,如果因此而受了阻礙,不但害了兒子和媳婦,連她這老太婆,也可能成為元官家的罪人。

  姚桂花念頭一轉,她媳婦都能有肚量的接受了,她這個做婆婆的又有什麼好計較的?何況,她明白兒子不可能丟棄那牌位。

  為了元官家能早日有後代,姚桂花終究不再堅持了,她長嘆了一口氣,徐徐的道:「好吧,我答應!」

  雖然是預料中的事,但能聽到老夫人鬆口,雨澄還是滿面欣喜,如果劭龍知道這個好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

  「謝謝婆婆。」

  姚桂花的視線移至雨澄平坦的腹上。「妳可得爭氣一點!我可是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妳不能生育,別怪我再幫劭龍納妾。」

  說罷,姚桂花便旋身離去,不想多理雨澄會有什麼反應。

  那一番話,飄盪在雨澄耳邊,她淡淡的嘆了一口氣。是啊,若沒有生兒育女,再如何堅貞的愛情,終究也會雲消霧散。

☆          ☆          ☆

  「老夫人,您要讓那方水幽的牌位,放進元官家的宗祠內?」

  看著下人匆匆忙忙,一會兒奉命請道士、一會兒又要請方家二老,宰郤拉住了一個下人,問明了原因,知曉了真相後,急忙的奔向大廳。

  姚桂花正翻看著黃曆,睨了他一眼後,淡漠的道:「你有什麼意見?」

  「我……我……宰郤愕然,旋即換上笑臉。「沒,我沒意見。」

  姚桂花不屑的瞪了他一眼,繼續翻黃曆。

  「老夫人,這劭龍娶的究竟是誰呀?」宰郤自問自答著。「今兒個您同意讓方水幽的牌位到宗祠,那就代表您認同的媳婦是方水幽,那……那是不是代表您不認同現在這個活生生的少奶奶?」

  「你淨給我操心我們元官家的家務事作啥?」姚桂花不悅的低喝:「這不管是死的、是活的,只要她的心是向著元官家,我就認定她是元官家的媳婦。」

  姚桂花的一番話,真教宰郤扼腕。

  當初,他用言語激退方水幽,使方水幽因此而自盡,原以為這下他女兒穩當元官家的少奶奶了,誰知半路又冒出一個和方水幽面貌相似的女子。

  好不容易騰出的機會,就這麼白白送給那女人,這……教他如何能甘心呢?

  「可是,哪有人同時迎娶兩個媳婦的?」

  「怎麼?不行嗎?」
 
  「不……呃……這……」

  「有話就直說,不用在那兒拐彎抹角的。」姚桂花一眼就看到他肚裡去,他這麼熱心、這麼操心,肚裡肯定有有壞主意了。

  「這……呵……」宰郤乾笑了聲,摸摸鼻子道:「我是說呀,這少奶奶來歷不明,老夫人您可得防著點呀!」

  「我自個兒的媳婦,我自個兒會管,輪不到你來操心。」

  「這……當然、當然。」宰郤輕咳了聲,「可是,老夫人,您可得為我們家酈茹著想呀!」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編派我對酈茹照顧不周?」

  姚桂花的怒語甫落,宰郤還未出聲,在一旁的酈茹連忙站到姚桂花跟前,屈膝行禮。

  「姨娘,您對酈茹有如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我爹他沒有惡意的,您別生氣。宰酈茹誠惶誠恐的道。

  「乖孩子,姨娘沒生氣。」姚桂花扶起外甥女,精銳的目光狠狠的瞪向宰郤。「我只是氣妳爹,老是一副沒出息的窩囊樣。」

  又來了,才說個兩三句,又要來損他了。

  「老夫人,您說的沒錯,我宰郤就是窩囊,連個女兒都養不起,還得寄人籬下。原先,我是沒出息的想著,要讓酈茹陪在您身邊,伺候您一輩子,可現在情況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姚桂花端坐在紫檀描金席心扶手椅上,睞著他。

  「現下,元官家有了新媳婦,您那個媳婦氣勢高傲得很,哪天她說不定會把我苦命的女兒給攆出元官家去呢!」

  「她沒那個膽!這個家,作主的是我!」

  「那可難說了。」

  「哼!你別窮擔心,改明兒個我讓媒婆來,給酈茹找門好親事,風風光光的把她嫁出去。」

  語歇,宰酈茹急的下跪。「姨娘,我不要嫁,我……我要留在您身邊。」

  「你這傻孩子,妳爹那沒出息人說的話,妳也給聽進耳去?」姚桂花笑斥著。「妳的事,姨娘會給妳作主,別讓妳爹的瞎話污了妳的耳。」

  「老夫人,有些事您知道的,可就沒有我這個親爹知道的多了。」宰郤捻著鬍鬚,嘿嘿笑著。

  「你能知道些什麼?」姚桂花不屑的哼了聲。

  「我知道酈茹喜歡劭龍,這輩子,她可是非劭龍不嫁。」宰郤明明白白的說了。

  「爹……」宰酈茹羞的低垂著頭,沒敢抬頭看向疼愛她的姨娘。

  「妳瞧瞧,這會兒害臊了,我說的不假吧?」拍拍女兒的肩,宰郤撇嘴笑道:「女兒啊,妳放心,妳姨娘不是說了,凡事有她給你作主呀!」

  被宰郤反將了一軍,姚桂花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酈茹,妳當真喜歡劭龍?」

  「妳姨娘在問妳話,快說給她聽呀!」

  在宰郤的催促下,宰酈茹徐徐點了個頭,怯愣愣的應了聲:「請……請姨娘作主。」

  「這……」姚桂花霎時無語應對,一開始,她的確是有意湊合酈茹和劭龍,尤其是知曉劭龍癡迷方水幽,她更下定決心要把酈茹嫁給劭龍。

  憑良心來講,這酈茹的面貌不及方水幽的美,家世也不比方水幽來的好,可一來,酈茹是她的外甥女,若她嫁給劭龍,那可是親上加親,而且,她也可以照顧酈茹一輩子,了卻妹妹臨終的託付。

  但現在,劭龍娶了雨澄為妻,論面貌、論才能,酈茹是樣樣比不上雨澄的。

  元官家財大勢大,沒有精明才幹,怎主持得了這家業。

  在姚桂花心底,雨澄才是她真正認定的媳婦。

  「老夫人,這事您打算怎麼辦?」宰郤非得到個明確的答案不可。「咱們酈茹的心願小,她願意做小妾,不爭名分的。」

  「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姚桂花堅定的話語一出,宰氏分女皆露出笑顏,但接下來的話,不但讓他們笑顏盡收,唇角還垮了下來。

  「她儘管安心當我的女兒,這個家有我在,她會過的很舒適的。」

  說罷,姚桂花喟嘆了聲,近日諸事煩雜,惹得她心煩不已。

  這件事,她相信自己還有能力壓著,等幫酈茹找個好婆家之後,嫁了人,她的心就不會放在劭龍身上。

  姚桂花強硬的壓下這件事,宰郤就是心還有不甘,也不敢再吭聲了;而宰酈茹更是只能把幽怨往肚裡藏,連淚都不敢掉一滴。

☆          ☆          ☆

  在選了黃道吉日,將方水幽的牌位正式請入元官家的宗祠後,方家父母感激涕零的給雨澄磕頭,感謝她如此大量。

  雨澄命小梅給方家父母一筆錢,希望兩老能夠安養天年,但方家二老拒絕了,直說她給的恩惠已太多了。

  元官劭龍深知方家家境清苦,以往每個月便總是送些補身子的藥材給方家,昨兒個他又親自送了一些藥材過去。

  對於他們夫妻倆的恩惠,方家二老除了頻頻致謝外,只嘆自個兒的女兒沒福分,但卻也清楚,即使女兒還活著恐怕也無法嫁入元官家,因為兩家的身世可是相差一大截,別說老夫人不答應,他們自個兒也覺得卑下呢!

  衷心的祝福元官劭龍和雨澄後,方家二老懷著感激的心情離去。

  在忙了一天後,元官劭龍和雨澄雖然皆顯疲憊,但兩人相視對望,臉上皆露出了笑容。

  「雨澄,謝謝妳。」元官劭龍握住她蔥白柔荑,深情的凝望她。

  「謝我?你該謝的是老夫人。」雨澄的柔眸含笑,眸中閃著慧黠的光芒。「如果她沒點頭答應,今兒個這件事,還不知要拖到何時才能圓滿落幕呢!」

  「是妳說服了我娘。」他由衷感激她。「我娘都告訴我了。」

  「妳娘告訴你什麼?」家裡的事大大小小一大堆,他娘該不會全告訴他吧?雨澄輕笑著。

  元官劭龍滿臉正色,拉著她的手,定睛看她。

  「妳告訴娘,如果水幽的牌位在房裡,我們就沒辦法圓房,那現在……」

  元官劭龍握著她的手,陡地用力收緊。

  這陣子,雨澄若不是跑去和小梅同擠一房,就是在房內趴在桌上睡覺。

  他有時半夜醒來,看到她趴在桌上,於心不忍,便抱她上床。雖然軟玉溫香在懷,體內的熱火竄燒,但他還是強忍下心頭的蠢動,和她隔著一條厚棉被共眠。

  成親近一個月了,他甚至連吻都不曾吻過他。

  一開始,的確是為水幽的牌位還放在房內的緣故,他無法在腦中想的是水幽的同時,拿她來當慰藉,那對她、對水幽都不公平。

  但當他腦中牽繫的人日漸轉為雨澄時,縱使他心中渴望擁抱她、親吻她……他還是一再的強抑下心頭的慾念。

  他想,他應該尊重她的,不只因為她是和碩公主的身分,更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更應該尊重她。

  雨澄的眸光含羞帶怯,雖然他未道明,但她已懂了他想要說什麼。

  她目光低垂,神情羞怯怯的。「現在……」她佯裝不懂他的話,並快速的轉移令她心頭狂跳的話題。「現在,我們有個問題要討論。」

  「是該討論。」他接得順口,以為她要和他討論房事的解禁問題。

  雨澄揚起晶亮的水眸,唇線彎成美麗的弧形,她拉著他坐下,慢條斯理的道:「劭龍,我看你一個人又要管理布莊、又要管理藥店,兩頭奔波,可真累壞你了。」

  他笑著搖頭。「我不累,兩家店面各有管理負責的人,而且總管也在幫忙,我並不覺得累。」

  她定定的看他好一會兒。「可你明顯瘦了一大圈。」

  她伸手撫上他瘦削的臉龐,看得好不心疼。

  他的大手貼上她的手,深情的黑眸中,夾帶著一絲愧疚。

  「我不累,只擔心妳在這個家中,受了委屈。」

  以她尊貴的身分,在宮中的生活定是比在這兒好上幾十倍,她紆尊降貴之餘,還得忍受他娘有意無意的刁難,真是委屈她了。

  「別再說我受了委屈,我一點也不委屈。」她眼神堅定的望著他。「因為我找到了一個深愛我的夫君,這就值得了。」

  聞言,他感動的傾身摟住她,他何德何能,在失去水幽之後,竟還能覓得此良緣。

  他珍惜,真真切切的珍惜這段奇異的良緣。

  螓首輕貼在他的寬闊胸膛上,她強烈的感覺,他就是她今生不悔的依靠。

  她相信,額娘絕對不會反對她嫁給劭龍的,而皇阿瑪……

  雨澄的思緒,被一陣劈里叭啦的瓷盤碎地聲給打斷,她抬頭一看,宰酈茹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傻傻的站在房門口處。

  「酈茹!?」元官劭龍回頭一望,詫異的起「妳有事嗎?」

  雨澄偕同夫君走至門口處,看到宰酈茹腳邊一堆碎盤片,還有灑了一地的蓮子。

  「小心,別踩著碎片,小心傷著。」雨澄輕輕的拉開她。

  怔忡好半晌的宰酈茹,經雨澄輕拉,這才陡地回過神來。

  「我……對……對不起,我不小心、不小心……」宰酈茹雙手發抖,一臉驚慌失措。

  「沒關係的,表小姐,怎麼會是妳端蓮子湯來呢?」雨澄納悶之餘,先責怪自己的丫頭起來。「這個小梅,該不會是偷懶睡覺去了吧!」

  「不,不是。」宰酈茹連忙解釋。「我讓小梅幫我做一件事,可又怕蓮子湯冷了,所以我就幫她端過來。」

  宰酈茹手緊抓著衣襬,心頭淨是惶然。

  她好多天沒見著劭龍表哥,心中不免思念他,稍早,她聽到姨娘交代小梅,要小梅在少奶奶臨睡之前,煮碗蓮子湯給少奶奶喝。

  她想,若是她端蓮子湯來,不就可以見到劭龍表哥了?

  是以,她讓小梅去做別的事情,她便藉口幫小梅的忙。

  她本想,只要能看到劭龍表哥一眼,她就心滿意足,誰知,她竟看到了他們那麼親暱的擁抱著。

  雖然清楚劭龍表哥和雨澄才是最登對的,他們夫妻倆在房內擁抱,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她還是覺得傷心。

  她傷心之餘,也忘了手上端著東西,手一滑,盛著蓮子湯的碗和盤子,全摔碎了。

  「對不起,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我……」

  宰酈茹泫然欲泣之際,小梅匆匆趕來,看到地上的碎片,她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小姐……」小梅想同主子解釋,卻發現宰酈茹蹲下身正要拾撿地上的碎片。「表小姐,這我來就好。」

  「喔。」宰酈茹傻傻的點頭。「那……那我再去煮一碗蓮子湯來。」

  「不用了,表小姐,這些我來做就好,妳回去休息吧!」小梅心有愧疚,她實在不該讓表小姐幫忙的,肯定是被燙著了,或端個不穩,才會摔碎的。

  覺得自己像個沒用的人似的,尤其在心愛的劭龍表哥面前糗態盡現,宰酈茹摀著嘴,傷心帶淚的離去。

  「表小姐……」小梅滿臉納悶,回頭問著主子:「小姐,我說錯什麼了嗎?」

  雨澄微笑的搖搖頭。

  「小姐,我是幫表小姐去……」

  「我知道,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吧!」

  「喔,是。」

  雨澄望著宰酈茹離去的方向好半晌,同為女人、同樣愛著一個男人,宰酈茹的心思,在她眼前全化為透明狀,她一眼就看得出她所想的是什麼。

  雨澄在心中喟嘆,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子,在癡愛之餘可曾去分辨,自已付出的愛,可是真愛?

  她徐徐回頭望著夫君,兩人的眼神交會,愛意藉著纏旋的眸光傳遞給彼此。

  「小姐,我再去……」

  小梅先把摔碎的大塊瓷片捨起,想稟告主子,她會馬上再煮一碗蓮子湯來,卻看到眼前的兩人定睛看著彼此,完全漠視她的存在。

  小梅沒有惱怒,反而為主子感到高興,元官少爺真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比起宮中那些貝勒爺,一點也不遜色。

  識相的不打擾兩人,小梅躡手躡腳的離去之際,還不時的回頭望,也不時的掩嘴竊笑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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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謝謝格格,妳的大恩,水幽只有來世再報答妳。」

  輕飄的嗓音,隨著那抹倩魂漸離漸遠,雨澄伸手想拉住她,卻拉不到她的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一片霧茫茫的黑暗中。

  「方姑娘、方姑娘。」

  雨澄驚醒地坐起身,環顧四周,視線觸及身邊的元官劭龍,才知道自己是作夢了。

  夢裡,她看到方水幽了,那個和她有著相同面孔的柔弱女子,她一再磕頭答謝她,讓她能正式成為劭龍的妻子。

  她跟她說:「若不是有妳,我是永遠也當不成劭龍的妻子。」

  雨澄聽出了她是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子,連想嫁給自己心愛的人都沒勇氣。

  雨澄心想,如果今天換成自己生在方家,也許,她也對的和方水幽一樣的柔弱。

  思及此,她可感謝老天爺了。她一出生,就有好多人寵著她,額娘更是任由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她打從出生到下江南來,似乎從來沒有不如意的事。

  來到了江南,經歷了這番波折,她才知道平民百姓為了生活所苦,連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都沒有。

  自己是幸福的!

  雨澄偏過頭去,她心愛的男人、心愛的夫君,正隔著一條厚棉被,躺在她的身邊。

  她緩緩趴下身,清豔的臉龐貼在厚棉被上,水亮的明眸凝睇著睡得不甚安穩的夫君。

  她知道,他夜夜強忍著慾火不敢侵犯她,臨睡前,他婉轉的想問圓房的事,但表小姐來攪亂後,兩人也沒心思再想那事,何況,一整日為了將方姑娘的牌位迎入宗祠,也累壞他了。

  她伸手撫著他俊逸的臉,看到他兩道濃眉動了下,怕驚醒他,她忙不迭地伸回手,但他還是醒了。

  感覺有隻細嫩的手在撫摸著他的臉,元官劭龍睜開了眼睛,看到妻子微笑的瞅著他看。

  他坐起身來,低啞的問:「怎麼?睡不著?是不是我吵到妳了?」

  他在床上輾轉難眠、頻頻翻身,好一會兒才入睡,不知道是不是他翻身的動作,吵到了她。

  雨澄微笑的搖搖頭。「不是,是我作夢了,我夢見……」

  雨澄頓時停住了話語,這件事,她想,自己知道就好,若她說出方姑娘來夢中和她道謝的事,旁人或許不會相信,也覺得太矯情。

  「是不是作惡夢了?」元官劭龍關心的問。

  「不是,是個好夢。」雨澄斂了笑容,歉然的道:「是我吵醒你了。」

  「不。」他搖搖頭。

  「睡吧,明天你還要工作呢!」雨澄拉著棉被,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劭龍,我想到布莊去幫忙。」

  「你要去布莊幫忙?可是,妳是格格。」

  「我說過了,在這個家,我是你的妻子,不是格格的身分。」

  他握住她的手。「我相信妳絕對有能力管理的,但這件事,我們要先問過娘的意思。」

  她點點頭。「嗯。」

  「順便問娘,看是不是要發放一些補身子的藥材給城裡的百姓。」

  「這是固定時節做的嗎?」雨澄的眸中漾著讚許,她沒有選錯對象,元官家也是為善之家。

  「嗯,每年冬天,我們家的藥舖,都會發放一些補身藥材給城裡的百姓。」元官劭龍停頓了一下,揚唇笑道:「還有,一些較特別的日子。」

  「特別的日子?」她微笑道:「一定是特別有意義,或是具有紀念性的日子。」

  「嗯,像我娘的大壽……還有我們成親的日子。」

  聞言,她羞怯的垂下頭。

  「雨澄,能夠娶到妳,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他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句都蘊藏著柔情。

  她抬眼望他,繼而螓首輕輕貼靠在他的胸膛。

  她能感覺得到他的心在狂跳,他的呼吸也顯得粗喘急促了起來。

  「劭龍,我們是夫妻了,不是嗎?別說什麼榮幸不榮幸的,能做夫妻,代表我們真的是有緣。」她反握住他的手,萬般珍惜這上天賜與的好姻緣。

  「雨澄……」

  元官劭龍把隔在兩人之間的棉被拿開,將她抱在懷中,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飄入他鼻內,暈化了他的思緒,他只聽見她說他們是夫妻了。

  揚眸凝睇那雙氤氳情慾的黑眸,雨澄的唇角微揚,螓首低垂,她像個嬌怯的小女人,身子嬌懶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那嬌柔的身子蹭著他,引得他體內的慾火狂燒。

  元官劭龍氣息粗喘,他抱著她,將她的身子托高,望著那微啟的紅唇,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呵著熱氣的唇,緩緩的貼上那猶如沾上朝露的瑰瓣。

  那麼柔、那麼圓潤、那麼的蜜甜……

  雨澄合上雙眸,體會著這種從未有過的纏吻。

  當他的唇貼上她唇瓣的那一刻,她的心頭悸動,整個人彷彿陷入了一座處處沾滿蜜糖的花園中。

  她從不知道,和心愛的人擁吻,是這麼的甜蜜的事,喜悅的感覺漾滿心頭,胸臆間似乎要被漲滿甜蜜的喜悅給炸開來。

  她的手輕按在他的肩上,尋求著支撐。

  她已愛上,戀上這種令人暈眩的甜蜜……

☆          ☆          ☆

  在和姚桂花商量過後,姚桂花不但答應讓雨澄掌管布莊,還同意以兩人成親之名發放藥材,希望藉此善舉能讓雨澄早子,幫元官劭龍傳接代。

  一大清早,早在多日前聞訊的百姓們,就已經排隊等著領補身子的藥材。

  其間,還不乏有人對元官劭龍磕頭墾謝,感謝他不收分文的又是義診,又是送藥材,救了許多百姓的性命。

  站在他身邊的雨澄也與有榮焉,為有著一個善心的夫君感到驕傲。

  雨澄頻頻用自個兒的手絹,幫著夫君擦汗;而元官劭龍則是輕摟著妻子,不時的附耳低問,怕她腳酸、怕她累……

  夫妻倆恩愛的情,羨煞了來領藥的人們,在感謝他們的善心之餘,還不忘祝福他們夫妻白頭頭老。

  發放藥材的善舉進行到一半時,姚桂花在賞賜的陪同下來到了現場。

  領藥的人們又是一陣感謝聲浪,姚桂花以嚴謹的笑容回應人們的感謝,她走上前,在雨澄迎接她之際,納悶的皺起眉頭。

  「這四周的官兵,是誰差來的?」姚桂花左右張望,以往發放藥材,也沒見官兵來駐守呀!

  元官劭龍上前一步,攙扶著娘親。「娘,這是官府的好意,大人說,最近盜賊猖狂,我們發放的藥材多,怕那些宵小覬覦,不但我們會有危險,也怕他們會誤傷了排隊領藥的百姓。」

  姚桂花不疑有他的點點頭。「既然官府想得這麼周到,那我們也不能失禮,等會兒藥材發放完畢後,可要記得送些藥材給這些辛勞的官差們。」

  「娘,我會的。」

  元官劭龍說完,和雨澄交換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雨澄會心一笑,無奈的打量四周的官差,她也能體體地方官的心情,萬一她真有個閃失,這罪他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可承擔不起,是以,她便答應讓官差來四周駐守。

  原先,她還怕精明的婆婆會看出破綻,還好劭龍的反應快,搪了個藉口,絡算沒再讓婆婆生疑。

  「想想,我們元官家歷年來,做的善事可不少……人家說,善有善報。」姚桂花喃喃的唸著,眼神移至雨澄身上。「如果妳爭氣一點,相信明年,我就可以抱孫子了吧!」

  雨澄隔著婆婆,睞了夫君一眼,旋即羞怯的低下頭。

  元官劭龍癡醉深情的眸光,只停駐在妻子身上,現場一片鬧烘烘,全然不影響他。

  夫妻倆不時地眼神相對,恩愛之情溢於言表。

  遠遠站在一旁的宰酈茹看著兩人恩愛,只能幽然喟嘆;而站在她身邊的宰郤,則不時的怒瞪她。

☆          ☆          ☆

  「累嗎?」

  元官劭龍扶著雨澄進入房內後,拉了張百子讓她坐下,他站在她身後,體貼的幫她按摩。

  雨澄到布莊去管理已有十來天,他看她每天忙的一臉疲憊,每每心疼之餘,總勸她別去了,但她堅稱還應付得來。

  「你也累了一天,坐吧!」雨澄按住他的手,拉他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

  他一坐下,先幫她倒了杯茶。

  「喝口茶。」他把杯子遞給她。

  雨澄笑吟吟的接過,輕啜了口茶,她把杯子放下,也幫他倒了一杯。

  當她把杯子遞給他時,他卻不接受,她以為他不渴,不想喝,遂把杯子放下。

  這時,他揚唇笑言:「我喝妳喝過的那杯茶。」

  說罷,他端起她沾飲過的茶杯,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復而一臉滿足的神情。

  「這茶沾著妳唇瓣的芳香,喝起來,特別爽口、甘甜又醉人。」

  她含笑的睇了他一眼。「淨說些沾蜜的話語。」

  他輕摟著她,正經八百的附耳低問:「妳不愛聽我說這些?」

  那的確是甜言蜜語,可也是他打從心底說出的,只因為對象是他、他心愛的妻子……看著她,再甜的話他都說的出來。

  依偎在他懷中,她揚眸嬌睞了他一眼,旋即羞怯怯的回答:「我愛聽,只要是你說的,我全愛聽。」

  他笑了聲,原來她愛聽,害他還正經八百的,以為她不愛聽這些,生氣了呢!

  「你笑什麼?」雨澄嬌嗔著。

  「沒有。」他斂起笑容,裝著一派正經樣。

  她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琢磨」這件甜言蜜語的事,反正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琢磨。

  「劭龍,娘還有沒有追問官差守在布莊外的事?」雨澄一臉正色的問。

  「倒是沒有,不過,我怕那些官差再守下去,別說娘了,連布莊的人都要起疑了。」

  雨澄低頭嘆了聲:「是啊,你編說布莊丟了一批布,這陣子,官兵守在布莊門外,還算合理,可若日子長久下去,娘定會生疑的。」

  為了雨澄去管理布莊,這地方官可像是如臨大敵一般,他沒把格格已嫁給元官少爺一事往上呈報,這罪名已夠他整日提心吊膽了。這會兒,要是格格有個意外,就算整個官府內的人全陪著一死,這罪也削減不了。

  所以,只要格格一踏出元官家門,幾個高大的官差,就如影隨形的保護著她。

  這事,元官劭龍已向娘親解釋過,說是布莊裡遭了小偷,偷了一批布,所以官差才會如此嚴密的守住布莊,並且保護雨澄的安危。

  姚桂花是點頭信了,但心裡頭是否存疑,那就不知道了。

  「這……妳不留在家裡,官差們肯定還會跟著保護妳。」

  「我說過不用他們這麼保護我,可我知道他們也有難處。」雨澄輕嘆了聲,「如果我是平凡的女子,那該多好?」

  除了出門行動不便之外,雨澄還擔憂著,自己是否能過皇阿瑪和太后奶奶那一關?

  元官劭龍輕搓著她散落的髮絲,突然出聲道:「有了,有個好辦法!」

  「什麼辦法?」雨澄揚起的眸中蓄滿著期望。

  「就讓官差別像官差就行了。」元官劭龍笑著解釋:「讓總督大人調一些城裡人較眼生的官差,讓他們著便服跟著妳。一來,不會引人側目;二來,也可以保護妳的安全。」

  聽了夫君的辦法,雨澄噗哧一笑。

  「怎麼?這辦法不好嗎?」元官劭龍困惑的黑眸直盯著她看。

  雨澄輕笑的搖搖頭。「不,這辦法很好,我只是笑……笑我自己有了愛情,卻變笨了,這麼簡單的辦法,我都沒想出來。」

  元官劭龍看了她好半晌,陡地瞇起黑眸,眸中透著陰詭的光芒。

  「這麼簡單的辦法?妳是在笑我是個蠢人,只會想簡單的辦法?」

  「我沒說你蠢……只是,這法子的確簡單,一般人應該都想得出的。」雨澄憋住笑意,挺正經的道。

  「好啊,竟敢笑我蠢,看我怎麼懲罰妳!」

  元官劭龍瞇著黑眸,緩緩的逼近她,倏地用力抱住她,把她抱起,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旋即,他像一頭發狂的豹,瘋狂的吻著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臉、她的耳、她的唇、她的頸……

  雨澄被蹭的好癢,咯咯嬌笑著。「劭龍,別……別再吻了,我快癢得受不了了。」

  「要我住手,除非妳說,我是天底下最聰明的男人。」他略為停頓,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

  雨澄噘起嘴。「我不說。」

  「不說?真的不說?」

  「我才不說呢!」雨澄嬌嗔的別過臉去。

  元官劭龍低吼了一聲,旋即用吻再度襲擊懷中的美人。

  雨澄再度被他的吻搔得笑個不停,見他比上一回更激狂,也沒停止的打算,她癢得受不了,掄起粉拳朝他肩上猛捶著。

  「劭龍,放開我……好了啦,我不玩了,快放開我。」

  「不放,除非妳說。」

  「不說、不說、我不說……」

  雨澄拚命的捶著他,嚷著要他放開她。

  元官劭龍像玩上癮似的,說什麼也不放。

  這時,小梅正端著點心走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護主心切的小梅,放下點心,忙不迭的上前拉開主子。

  「姑爺,你對我家格格做什麼?她叫你放開她,為什麼你不放?」

  「呃,我們是在……」看著護主的小梅,滿臉正色的質問,元官劭龍就算有理,也不知如何啟口。

  看著姑爺支支吾吾的,小梅立刻轉身詢問主子:「格格,妳有沒有受傷?發生什麼事了?」

  對上婢女焦急憂心的眼神,原先想正色同她說沒事的雨澄,這會兒,忍不住的噗哧笑了出來。

  「格格……」

  小梅怔愣住了,預期中的憤怒沒有在主子身上爆發,她倒是看出主子竊笑的臉上有著一抹嬌羞,還有姑爺臉上那難以啟齒的尷尬。

  小梅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轉了幾圈後,大抵知曉方才是什麼情形了。

  原來,她方才看到的,是夫妻倆在打情罵俏呀!

  小梅尷尬的咧嘴笑道:「我……我去廚房看看,還……還有沒有事需要我幫忙。」說罷,滿臉通紅的旋身跑走。

  雨澄看著婢女尷尬的倉皇逃離,噗哧又笑,繼而睞了元官劭龍一眼。

  「都是你不好。」

  「對,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把門關上。」說罷,他快步的走向門邊,關上門後,又大步的折回。「這下子,不會有人再來救妳了。」

  「討厭,我不要玩了。」

  「可妳還沒說我是天底下最聰明的男人。」元官劭龍雙手摟住她的腰,一副她不說,就絕不罷休的模樣。

  「好,我說。」她可不想再來一次了。「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男人。可以放開我了嗎?我可是照你的話說了。」

  「雖然妳是說了,可是……我還是要妳。」這回,他的眼神、他的聲音,可是充滿了深情。

  「你……」

  還沒來得及開口抗議,他微啟的紅唇,已讓他深情的吻給堵得密不通風,原先想說的抗議話語,已換成一串串撩人心扉的嬌吟。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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