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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月明星稀的海上,正傳來幽影急迫的消息——
「綠眼狐狸將在兩天內到達雅典,你再不把火中蓮拿到手,恐怕要下手的機會就更難了。」透過衛星越洋傳訊,這則消息確實讓冰兒頭痛不已。
「我知道了!」輕輕一句知道,蘊含著無數的無奈。
這實在是件相當棘手的事,冰兒也曉得自己把時間拖得太長,本來該完成的事,如今卻一點進展也沒,不僅已讓伊果懷疑,而且他還通知了綠眼狐狸;更麻煩的是,在未來的四十八小時內,她要是不能搞定樸則熙,等綠眼狐狸一到,別說是火中蓮,連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個未知數……她不能再被情感給絆住,該處理的就不能心軟,哪怕是讓樸則熙傷心難過,那也是他姊姊帶給他的噩運!
冰兒慢慢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中,拿出一劑藥量強勁的「散腦粉」,這種特制藥粉會破壞中樞神經,侵蝕記憶體,進而讓對方無法集中精神,只會隨別人的指令來行動。
為了厲家的傳家之寶,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一切只能怪他投錯了胎,怨不得她了!叩叩叩!
「誰呀?」冰兒忙將散腦粉收進腰帶內,深吸一口氣以穩定情緒。
「是我,晚餐時間到了,我特別叮嚀伊果做了香煎鮭魚,那是他的拿手菜,你一定得嘗嘗。」滿面春風的則熙,帶著迷人的笑容走進房內。
「吃……吃晚餐了?怎麼那麼快啊!」
「因為今晚只有我們兩人,所以我特別珍惜這時光,而且你看,外頭天氣那麼好,所以我特地命伊果將餐桌搬到甲板上,讓我們享受一頓浪漫的夜光晚餐。」
紳士般的舉止,加上深情的雙眸,讓冰兒心頭開始猶豫,不曉得該不該下這毒手。
「那……萊莉莎和丹尼爾呢?」
「他們自作自受,現在兩人正累得躺在床上,所以我們可以暫時得到清靜,不怕他們來吵我們了。」
所有跡像顯示,今晚確實是下手的好時機,一切成敗關鍵全看自己了。
※※
「沒有我的命令,你不用到甲板上來,知道嗎?」則熙對伊果下達重要指令,這也讓冰兒更易下手。
內心一直掛慮則熙安危的伊果,在陰沉沉地望了冰兒一眼後,才迫於無奈地走進艙室中。
幽靜的大海上,除了月亮與繁星陪伴這對戀人外,再也沒有其他閑雜人等,然而,這樣天時地利的配合下,冰兒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怎麼了,不喜歡我為你安排的一切?」發現冰兒一直低頭不語,則熙開始有了疑惑。
「不,我很喜歡,能夠在這樣美好的氣氛下用餐,還是生平頭一遭。」冰兒輕輕揚嘴一笑。
「這也是我生平頭一遭與女孩子享受兩人時光,浪漫對我而言本來是個奢侈的夢,然而卻奇跡式的實現了,我自己也感到驚訝。」臉上掛著笑意的則熙,愉悅地舉起酒杯,「干杯,為我們將來的日子舉杯祝福。」
「將來的日子?」這話聽來藏有玄機。
「難道你不想繼續與我交往?」
「交……往?」冰兒啼笑皆非,這事情也演變太快了吧!
「我做事本來就不三心二意,覺得對的事就該當機立斷,在你決定將夜梟眼交給我時,我也准備了一樣禮物要回報你,那就是我們樸家最珍貴的傳家寶。」則熙從暗袋中拿出一個由紅色絨布包覆的盒子,並且將它打開。
「這叫做火中蓮,是件難得的稀世珍寶,本來是我姊姊要我保管,但交由你來保管也是一樣。」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來想要用點計謀來騙取則熙交出這顆曠世之寶,如今則熙親自將火中蓮交出來,她這不是在作夢吧!
「怎麼了,難道你並不想……」則熙濃眉緊蹙,看冰兒樣子並沒有半點喜悅。
「我想……」她伸出手,眼看就要達成任務,但突然想到剛剛則熙所說的話,心頭便如壓著千斤石般重。
「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太願意?」敏感的則熙發現冰兒的神情不對勁。
「我……」她把手重新收回。「既然是你姊姊交給你的傳家寶,若給了我,不怕被你姊姊責罵嗎?」
「若是我姊姊看到你,她一定也會很喜歡你的,等明天我們到聖托裡尼後,我姊姊也剛好搭直升機過來,到時再替你們做個介紹。」他握著她的手,款款柔情中藏著無限的幸福。
「什麼?明天……你姊姊就要在聖托裡尼接我們?」天啊,這綠眼狐狸果然精明,看來她若不趁今晚將事情搞定,以後也沒別的機會了。
「是伊果告訴我姊姊,為了要見你一面,她還特別從雅典趕過來,相信你們見了面後,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聊的。」則熙滿心愉悅,笑容可掬的臉讓冰兒絲毫看不出半點破綻。
她仔細地看著則熙,那樣自然率真的神情,應該是綠眼狐狸還沒告訴他真相吧,如果她先把話給說開來,他一定不是現在這種態度。
看來她要是不先把東西拿到手,等綠眼狐狸一到,將事情真相和盤托出,到時則熙一定無法接受他被欺騙的這項事實。
「好吧,我就先收下了,為了要讓你姊姊有個好印像,今晚我想早一點睡,我可不想黑著兩個眼圈去見你姊姊。」她迅速將火中蓮給收進手裡,在這分秒必爭的時刻,她絕不容許自己在這談些風花雪月的事。
「可是我為你准備了這麼多美食,你至少也吃一點,才不會辜負我的美意啊!」他並不覺得明天的見面重過於今晚的浪漫。
冰兒看看手表,離明天算算也不超過十二小時,只怕再耽擱下去,她離開的機會就越加渺茫。
「可是我……並沒什麼胃口……」她開始心神不寧,神情飄匆。
則熙一邊切著牛排,一邊慢條斯理地拾起頭。「你今晚看起來有點緊張,是在害怕什麼嗎?」
那對充滿銀芒的眼,是她認識則熙以來,所見過最冷漠的一次。綠眼狐狸該不會把她的身份說出來了吧?可若已經把真相說出,他怎可能還跟她優閑自在地談情說愛?
「好吧,那我就吃點,你真是的,沒事就愛亂猜。」冰兒立刻狀似輕松說道。
「呵呵,故意嚇嚇你的,想不到你還真嚇到臉色發白。」他像只大獅子,將捕捉到的小白兔要玩於股掌之中。
「我才不怕你呢,如果你不好好對我,我隨時都可以不理你。」
「你放心,從這一刻起,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今晚,我會陪你到天亮。」他舉起酒杯。「為我們美好的未來干一杯。」
冰兒一時間心髒似乎停了。「你……你要陪我到天亮?」
「這要求過分嗎?」則熙語氣驟然森冷。
為了不讓則熙生疑,冰兒只好笑笑點頭答應。
然而在則熙眼中,卻顯露出一絲冷芒。
他早在與綠眼狐狸通電話的過程中,被告知所有的事實真相,會將火中蓮這麼輕松交出來,也是為了要試探她是否為某種目的而來。
果不其然,確實被他姊姊給料中,而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只好不動聲色地演下去,看看冰兒還有什麼把戲!
※※※
不知怎的,今晚的則熙總是顯得不太對勁。
他的語氣不再溫柔,眼光不再深情,與他同在一問艙室,彷彿與惡魔共枕,時時充滿著不安定性。
「我洗好澡了,你不去洗嗎?」濕答答的雙腳將地板印出兩個腳印,修長的身軀如樹般矗立在她眼前。
「喔,我……我等會再洗。」她被他的聲音給嚇著,這還是她厲狐出道以來,第一次感到這麼惶恐不安。
「為何要等會再洗?」他每句話都像利刃般,眼神如結凍的湖水。
「則熙,你說話的態度差很多,有什麼話你就直截了當說了吧!」她不喜歡這樣故弄玄虛。
「哪有什麼,我只想要好奸跟你溫存,過了今晚,我就能告訴我姊姊,你將會是我們樸家的一分子。」擦拭的浴巾往床上一丟,僅著一條白色內褲的則熙,結實壯碩的身軀讓人看了怦然心動。
「則熙,我們今晚好好睡覺,明天才有精神跟你姊姊碰面,何況以後要溫存的時間還那麼多,何必急在一時呢?」她拿出女人看家本領,頻頻對著則熙撒嬌。
「如果我就想要急在一時呢?」他;手握緊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看來付出真心的人,只有我一個人,你給我的感覺奸像並不是那麼認真!」
「哪有的事!」冰兒極力要扯開被緊箍的手。
這句話像把利刃直接刺進她的心窩,他說她沒有付出真心?
若真如此,當初她就可以輕易地將散腦粉放進飲料中,然後找出火中蓮後便一定了之,之所以遲遲未動手,就是因為她察覺到自己已經愛上則熙,他怎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來呢?
「如果沒有,那就表現給我看吧!」則熙將冰兒丟在床上,他真恨自己,以真心對待的人,竟然是來利用他的。
本來伊果告訴他,他還不相信,直到他與綠眼狐狸通了話,並以火中蓮為誘餌後,才不得不相信。
「拿到了火中蓮,你就想要一走了之,對不對?」含恨的目光失去愛的光輝,則熙面無表情地靠近床緣,並且一腳踏上床去。
冰兒杏眼圓瞠,心中想著,原來他早巳知道了!
「這火中蓮本來就是我們厲家的,我拿走它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有什麼好難為情的?」面對那雙狂狷狹長的眸子,冰兒力圖鎮靜,不讓自己過於慌張。
「你是不用難為情,但你不該為你欺騙我的感情,而感到難為情嗎?」則熙怒火節節上升,理智逐漸被熊熊赤焰給吞沒。
「欺騙你也是逼不得已,除此之外,我沒別的方法可想。」她把話挑明講。
看到冰兒連半句安慰他的話也沒有,這點更引起則熙莫大的憤慨。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是在戲弄我?」他拉住她的手,直逼視她的雙眸。
冰兒沉默半晌,她知道她現在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與其傷害他,不如什麼都別解釋。
「我只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其他的你要怎麼想並不關我的事!l「你拿回你的東西,我也要拿回我該拿的東西!」他將她緊壓在床頭。
「你……我沒欠你什麼東西,你有什麼好拿的?」她不停掙扎。
「我的愛!」
這話堵得冰兒啞口無言,甚王還讓她心虛了起來。
她對他也同樣放下感情,只是在所有事情都揭發之後,兩個人還能維持以往的情感嗎?
她並不這麼認為,所以,不如將心收藏:水埋在深不見日的海底。
「我只是跟你玩玩的,是你自己要當真,能怪我嗎?」她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
「玩玩?」這話如同在火上添油,更讓則熙怒不可遏。
「誰不知道你們藝人都是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誰敢跟你談真感情,說不定一兩個月後就被你玩完甩了,那我還有臉見人嗎?」她說得頭頭是道,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照你這麼說,如果我不如你所願,好像很對不起你了!」刷的一聲,則熙一把便將冰兒的薄衫扯下。
「樸則熙,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冰兒突然發現眼前的樸則熙,如同撒旦。
「愛的反面就是恨,你讓我由最愛你,變成了最恨你,這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人!」他悍然地將她的內衣扯落。
「這要怪就怪你姊姊,是她先對我們厲家不仁,別怪我對你不義。」她幾乎忘了害怕,盡管已縮到牆角,仍為自己大聲辯駁。
「可是你竟然拿我的愛當作報復的工具,我更加不能原諒你。」充滿力道的雙掌硬是將纖細的手臂拉開,直接朝向豐盈的胸前貼進。
當他的掌心一觸及那圓挺的高峰,慾望之火疾速竄燃,他再也顧不得許多,熱燙的紅唇朝向飽滿的酥胸,貪婪地吸吮起來。
「嗯哦……」豐盈在則熙忘情的舐舔下,冰兒產生莫名的暢意。
「這是你自找的,」他顧不得形像,如同一個飢餓的野蠻人,不停在冰兒身上找尋食物。
他一邊含住冰兒的雪乳,一邊將手伸進她大腿內側,隔著絲質底褲不停撩弄著。
「嗯,則熙……」淺淺的呻喘自冰兒喉間逸出。
「我明白你還是愛我的,你的身體反應騙不了人。」看到冰兒臣服在他的撩弄中,則熙這才梢梢平衡剛剛的不滿與憤懣。
「我……我不會愛上你的!」她才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要她和綠眼狐狸這賊婆娘為親戚,她寧可去死!
「為何到這節骨眼你還這麼固執?」說完,則熙便俯下頭朝蜜穴而去,張嘴將她的私處整個封住。
則熙每一次用力吸吮,便讓冰兒因歡愉而抖顫,她的靈魂在推拒,可她的身體卻違逆地迎合他。
就在冰兒還未回過魂時,他身子突地上挪,將自己置入她腿間,倏地向花穴挺進——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冰兒承受他狂猛的進襲!
「慢點……」她體內突然多出了不屬於她的東西,這讓她彷彿有種被撕裂的感覺。
則熙粗喘地來回抽送,看著冰兒欲仙欲死的表情,更讓則熙鼓起莫大的勇氣與信心。
他輕輕抽離,等到快完全離開幽徑時,再以狂捐之姿火速下衝,宛如爬到頂點的雲霄飛車,再次以高速向下俯衝疾駛。
這樣的狂抽猛送,已讓冰兒大腿內側因摩擦而泛紅,她始終處於高空彈跳的心律,一刻也未曾停歇過。
「樸則熙……你夠了你……」冰兒無法再保持形像,她體內的那堵堤防,就快要被擊潰……此時的則熙一丁點也聽不進冰兒的吶喊,他的抽送在最後幾分鐘努力做著衝刺,像是短跑選手,在看到終點線時,咬緊牙關也要誓死將錦標奪下。
這種像是攻上山頂的快意,同時也引得冰兒嬌喘連連,靈魂彷似出竅,就在踏進雲端的那一刻,與則熙在巫山共譜雲雨之曲……「不管我們之間有任何的誤會,我就是要定你了,之前的那些事,我就既往不究,而你也別把仇恨看得太重。」他吻著她的發絲,滿心愉悅。
冰兒沉默了,她當然明白則熙說這話的真偽,在她心裡,難道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只是兩家之間有一些仇怨還未獲得解決,除非她回去後再跟爺爺好好溝通。而且在綠眼狐狸抵達之前,她還是先行離開,免得到時引發更多的衝突。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到了聖托裡尼後,我就要拿著火中蓮回雅典,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
則熙一把將她拉回。「你說什麼?!我們剛剛才發生關系,你竟然可以毅然決然告訴我,你就要離開我?」
「男女之間發生關系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是不可能與盜賊的弟弟有任何瓜葛,你最好從這一刻起就把我忘了,要不然到時候痛苦的人會是你。」她說得斬釘截鐵。
「難道就沒轉圜的余地?」他試圖力挽狂瀾,怔怔地凝進她固執的眸中。
「有!」她回答。
「是什麼?」
「跟你姊姊斷絕姊弟關系,從此與她互不往來。」
則熙整個人傻了。
冰兒看得出他切不斷這手足之情,立刻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我看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奪門而出。
啪的一聲,重重的摔門聲,讓黑暗中的則熙,陷入萬念俱灰的深深淵谷之中……
☆、第七章
船一靠到聖托裡尼港後,本來期望可以有一段浪漫假期的兩人,儼然成為一對氣頭上的怨偶,誰也不肯讓步,甚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根本就不在意對方的感受。
冰兒明了她必須先狠下心來,要是她不想個辦法離開則熙,到時綠眼狐狸一到,她可什麼也帶不走,甚至連自身要脫困都很難。
「你要去哪裡?」
一下碼頭,便見冰兒拿著簡單行囊快步離去,後頭的則熙跨出大步,硬是用蠻力將她給抓了回來。
「我要搭另一艘船回雅典。」她回答得干淨俐落。
「你就這麼絕情,說走就走?」則熙也不是省油的燈,哪能讓她來去自如。
「要不呢?既然我的目的已被你拆穿,再說你姊姊萬一趕來,把我們厲家的傳家寶再奪走的話,你到時豈不難做人。」她怒目相向,態度和之前溫馴可人的冰兒有著天壤之別。
「我不會讓她拿回去,畢竟這是你們厲家的,本來就該物歸原主。」
「呵呵,你太小看你那姊姊了,她要是那麼好對付,我們也不會無從下手了。」
「我會阻止她這麼做,你相信我!」他語氣堅定。
「我不想破壞你和你姊之間的關系,則熙,遊戲結束了,你的心也該收去了!」她必須將話說絕,唯有如此,兩人才有冷靜思考的時間,如此一來,才可避免將兩家的仇隙擴大。
「你不是這麼絕情狠心的人。」他擁她在懷中,想由眼神中看穿她的偽裝。
「去打聽打聽我的名號,我是太子黨的厲狐,我又厲害又像狐狸,碰到我算你倒楣,如果你還不相信我是這麼邪惡的話,去問問伊果,他會把我的豐功偉業全說給你聽。」她的心是鐵打的、銅鑄的,早已沒有血淚。
「我再問你一次,你對我半點情意都沒有了?」則熙的聲音出奇冷靜,連海風吹拂在臉上都感覺得到那份冷澀。
兩人對峙的畫面,倒讓一旁的萊莉莎與丹尼爾看了心頭大喊痛快。
「哼,大水衝倒龍王廟,自家人打起自家人了。」萊莉莎多嘴說出的一句話,立刻引來則熙的白眼,她癟了癟嘴,不敢再說任何一個字。
冰兒深知若不能讓他徹底死心,他是不會放她走的。
「沒錯,我根本就沒喜歡過你,這次純粹是為了拿回我們厲家的東西,你要怪就怪你那個好姊姊,讓你無端承受這樣的後果。」她把話說得冷漠。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聽得出她言不由衷。
冰兒心虛低頭。「信不信由你,你……以後要自己多保重。」
只是說完後,她的淚卻流了出來,為了怕則熙發現,她連忙轉過頭。
「你明明就是愛我的,為什麼還要欺騙自己?」
厚實的雙掌按在纖細的肩頭上,讓冰兒有說不出的沉重。
「一切都結束了,真的,一切部結束了!」冰兒抹了淚,頭也不回地要離去。
這時,空中由遠而近降落一架直升機,眾人掩住眼皮擋去飛沙,靜靜看著從機上走出的人究竟是誰。
「是你姊姊到了?」
則熙疑惑的將頭一搖。「你錯了,應該是接你的人來了。」
就在冰兒詫異之際,機門打開,走出來的竟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之騫?」這是太子黨中的雪豹。
一身帥氣打扮,總是給人天下太平的安全感,不過卻是讓女人心碎的一級殺手。
「一頭獅子忙著度蜜月,一只自閉獾成天躲在屋裡和犯罪集團鬥電腦,所以我就倒楣,誰叫我接了幽影的求救電話。」之騫踏著輕快腳步走來,嘴上說說,但表情並沒任何不悅。
「之騫,你來了真是太好,我奸想你喔!」冰兒見著久未碰面的哥兒們,開心地上前一擁。
這看在則熙眼中,競有說不出的吃味。
「少把黏答答的汗沾到我身上。」夏之騫把冰兒左繞右轉看了一圈。「還好嘛,哪有幽影說得那麼嚴重,好像你已經被綠眼狐狸給吃了!」
「你就巴不得我被她啃得只剩下骨頭嗎?沒天良的傢伙,虧我還常替你到世界各國物色美女,你是這樣對我的?」她在他手臂上輕輕一擰。
「喂,沒事我們就走了,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沒空跟你在這瞎鬥嘴。」他只負責來這邊接人的。
然而這一點一滴看在則熙眼中,彷彿是久未碰面的小倆口,熱絡的打情罵俏。
就在他們要踏上直升機那一刻,冰兒回頭一望。
之騫觀察到這一個小動作,毫不避諱問道:「冰塊也會談戀愛啊?」
「你發什麼癲啊,我只是想回頭再看看那個被我騙得團團轉的傻小子。」嘴上盡管這麼說,但在她心中,卻始終對則熙有著萬般的歉意。
「可是我看你臉上……好像有哭過的痕跡,別騙我,女人我看多了,你這分明就是舍不得的表情。」真情是騙不了人,就算是世上最冷的一塊冰。
「你哪來那麼多囉哩叭嗦的道理,快點把直升機開走吧,萬一等會那只狐狸跑出來,可就麻煩了。」兩只狐狸萬一碰了面,鐵定又是一場世界大戰。
就在之騫走進駕駛座後,冰兒接著跟進。
不知怎的,則熙只是遠遠地凝望,這回他並沒有再往前走上一步。
對方的心死與意冷,讓冰兒沒有勇氣再多看他一眼。
她知道她用欺騙感情的方式來奪回傳家寶,這對則熙來說是相當不公平的,但……誰叫這一切造化弄人,老天爺要讓他背負著他姊姊的債,這能怪她心狠手辣嗎?
當直升機緩緩騰空,冰兒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她再也不管夏之騫會如何看待她,想看她哭就看吧,至少,她不在則熙面前哭就好,因為……她會無法原諒自己的!
※※※
白日的聖托裡尼溽熱難耐,這讓原本情緒就陷入低潮的則熙,心口更有一股無名火直竄。
「哼,叫你用火中蓮來當成引誘她的工具,沒想到你還真讓她拿了去,你往日的聰明才干全跑哪去了?」晚了夏之騫一個鐘頭才到達聖托裡尼的綠眼狐狸,知道火中蓮已被厲冰兒拿走,氣得漲紅臉,雙目充血。
雖說和樸則熙為親姊弟,但由於兩人相隔近二十歲,因此年過四十的綠眼狐狸,頭上些許灰發加上黝黑的膚色,讓她看起來有些滄桑,也由於她自小便浪跡天涯,成天過著水裡來、火裡去的生活所導致。
「你還好意思指責我,當初你怎麼沒告訴我,那個東西是別人的傳家寶,早知這樣的話,我就不幫你保管了!」他早該想到她經手的東西全是贓物。
「我會去偷取火中蓮,也是因為咱們樸家家道中落,我是為了顧全你的演藝事業,想用它來改善咱們祖墳的風水,我處處為你設想,而你卻用這種態度來跟我說話,你……」綠眼狐狸連珠炮似的斥責則熙,它真是好心沒好報。
「少把所有過錯全往我身上推,你為了滿足私慾,偷取了世界各地無數的珍寶,這早就是你一生改變不了的可恥行徑,不要把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少在我面前演這種手足情深的思心戲碼。」他暗示她就此打住,她找他要回失物,而他呢?誰來替他挽回冰兒的愛?
綠眼狐狸被他的振振有辭給震懾住,可在她心中,還藏著另一件更為重大的事,她認為到這節骨眼了,有必要把事實真相全部說出。
「你以為我們和厲家只有這麼一點點小過節嗎?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我也不會在盜走火中蓮後,還將厲不馴他老婆的屍骨打碎!」綠眼狐狸氣得拍桌大罵。
「莫非……我們兩家的過節不只這些?」這點則熙倒是很好奇。
本來這件事她答應過自己,絕不在親弟弟面前說出,免得讓他聽了之後,會因一時衝動誤事,但看到則熙被那姓厲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要是不說的話,他將永遠不知道,為何兩家的仇恨會結得這麼深。
「厲冰兒她奶奶,就是當年拆散姑婆和厲不馴的罪魁禍首。本來姑婆和厲不馴是一對非常恩愛的戀人,豈知那賊婆娘看不得他們好,從中破壞,並且用美色來誘惑厲不馴,哪曉得厲不馴這傢伙也是只愛偷腥的貓,完全被那騷貨給迷得團團轉,兩人還聯手將姑婆給騙到橋上,然後把她從橋上推下去,這也就是姑婆會那麼早就過世的原因。」
當年她雖小,但和姑婆的感情已很深,在幾年後由父親轉述,才使得她興起要為姑婆報仇的念頭。
「所以盜火中蓮只是要給予他們一個教訓?」則熙自行推斷。
「本來我也准備以牙還牙,將那臭婆娘給殺掉,好替姑婆報仇,哪曉得那女人在一場車禍中喪生,但為了要給厲家一個教訓,我才想以盜取火中蓮來發洩怨氣。」
「可這是上一代的仇恨,為河要殃及我們這一代?既然冰兒她奶奶也不在人世間了,這筆仇恨應該就此煙消雲散,我不希望這影響到我與冰兒間的交往。」冤冤相報何時了,則熙認為往者已矣,所有的仇恨都該歸塵歸土。
「冰兒那女人邪氣得很,她哪裡好!眼前就有個萊莉莎,各方面的條件哪裡比不上姓厲的那女人?」她並不贊成這世仇的兩家有任何來往。
「萊莉莎那種庸俗的女人,哪能跟冰兒相比?」他一點也不在乎當事人在場,頓時讓坐在沙發上的萊莉莎,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綠眼狐狸斜看那對灰頭土臉男女,再看看伊果,她認為有必要將冰兒的真實面目說給則熙聽。
「你知道伊果吃了這女人多少虧嗎?我看要是一五一十告訴你,你會發現你愛上的是個魔女,而不是個普通的女人。」
則熙雙層攢蹙,聽得出綠眼狐狸這話並非玩笑,疑惑的目光看向三人,最後定在伊果身上。
「少爺,當她知道我對她產生懷疑時,又看到我用電話在跟你姊姊及八代教授傳遞消息後,她立刻將電話線給扯斷,最後為了要除掉我,還害我跌進海裡,車好我從小在海邊長大,游泳技術了得,要不然我現在也沒辦法站在這跟你說這麼鄉了。」伊果將冰兒的罪狀一一列出,此時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我也看得出這女人絕非簡單角色,還是別隨便招惹的好。」丹尼爾這情場高手,在仔細觀察後,仍舊不敢貿然出手。
「哼,這女人根本是個妖婦,她一定學了什麼邪術,否則則熙怎麼會莫名其妙就栽在她的手上!」萊莉莎更是義憤填膺,一條絲絹幾乎撕碎。
眾人接龍般細數冰兒不堪入耳的罪行,這話聽進則熙耳裡,如同飛來萬枝利箭,讓他半點閃躲的地方也沒。
「夠了!統統都給我住口!」則熙咆哮出聲,終止所有人的控訴。
他的心像被熔漿流過的地皮,整個翻攪難平,為什麼這些人說的種種,他一點也體會不出來?
在他眼裡,冰兒是個天真又素雅的女孩,那對無辜如天使般的大眼,曾經讓他重回孩提時光,特別是她那燦爛的笑靨,更是他編織美夢的最佳靈感,而今卻要他將她和惡魔劃上等號?!
「你最好相信所有人說的話,要不然……到時後悔吃虧的人一定是你。」綠眼狐狸把話說白,並且重重地下了一道命令。「從現在起,我會時時刻刻盯住你,你最好打消對厲冰兒的任何念頭,我不會讓你再跟她見上一面的。」
「你沒權利這麼做!」樸則熙憤怒地從椅子上站起。
「憑我是你親姊姊,就有資格限制你。」綠眼狐狸看著眼前這頭發火的小獅子,依舊處之泰然。
「喔,是嗎?那我現在就要走,看你如何擋得住我。」拉開椅子,樸則熙漠視周遭所有的人,執意跨步離去。
「則熙,你回過頭看一看。」綠眼狐狸朝他身後走去,並從腰間迅速掏出一包小細粉。
毫無防備的則熙轉過身去,不料,一把金色粉末在他面前擴散開來,當他警覺到而要閉氣時,已有不少細粉進入體內,剎那間一陣暈眩感襲來,他踉艙得一手撐住牆壁,無法站立。
「你……你太卑鄙了!」斜靠在牆垣的則熙,擠出最後幾句清晰的話語。
「我的好弟弟啊,為了你好,我不得不啊!」她拍拍不省人事的則熙,並回頭給伊果一個眼色,要他好好看緊他,絕對不能讓他離開這小島半步。
萊莉莎和丹尼爾見狀,自是暗笑在心裡,特別是對萊莉莎而言,綠眼狐狸越是干涉,表示她得到樸則熙的希望越是濃厚。
特別是在他昏迷的這段期間,若是她施點小伎倆,也許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就算樸則熙想要賴,恐怕也是賴不掉的了……「替我好好的看著,要是我回來發現他不見,我就唯你是問。」她必須趕緊出發奪回火中蓮。
眾人各懷鬼胎,這使得樸則熙和冰兒重逢的機會,更是遙遙無期了。
※※※
「哈哈,我的乖孫女啊,爺爺就知道你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的。」厲不馴看著孫女,難掩歡樂的心情。
冰兒跟在夏之騫身後,緩緩步入自家的花園廣場,厲不馴親自到大門石階處迎接。
一旁的幽影也面帶微笑,早就料到小姐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老太爺,您孫女我已經親自把她給送回來了,沒事的話,我先告辭了。」夏之騫恭謹地對厲不馴行禮。
「留下來吃個便飯吧,今晚我們要大肆慶祝一番,給冰兒隆重地接個風。」厲不馴開懷暢笑,冰兒的反應則是出奇地冷淡。
「你們去慶祝就好,我累了,想先休息。」冰兒臉上一點捧場的表情也沒,反倒是有些潑冷水,暍倒采。
「小姐,老太爺在得知你順利地把火中蓮拿到手後,整整開心了兩天,這場宴會也是他精心策畫,還請了家族中許多有名望的人,你這麼不給面子,實在是說不過去。」幽影大著膽說,若是小姐不賣老太爺面子,那他顏面可得要盡掃落地。
「冰兒,你可別掃了爺爺的興,要不這樣吧,你先休息會,到時我再叫幽影去叫你,等宴會一結束,你再補眠,到時你要睡多久,爺爺都不會吵你。」厲不馴在言語中有明顯退讓的意味,但冰兒卻是怎麼也不肯讓步。
「我不想睡得斷斷續續,而且我真的很累了,不睡上一天二僅我會相當不舒服。」口氣與聲調明顯地加強,似乎有意與厲不馴作對似的。
「你這是什麼口氣,替爺爺拿回火中蓮,有這樣心不甘情不願嗎?這是厲家的傳家寶,將來也是傳到你手上,況且,你要的五百萬美金,爺爺也沒對你黃牛,早就彙人你的戶頭,你現在是要什麼性子,你倒是給我說個明白!」厲不馴的火爆脾氣,在這一刻被整個引燃。
「如果能重新選擇,我寧願不要這五百萬,當初真是後悔答應了你。」冰兒語多抱怨,但除了厲不馴外,其他兩人多少也猜得出究竟。
「冰兒,你存心要惹爺爺生氣嗎?有什麼不滿你就說出來,如果爺爺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會重重地補償你。」厲不馴容忍度已達極限,若是冰兒再這樣無理取鬧下去,他會硬下心腸,將她修理個痛快。
「你沒什麼地方對不起我,只是……我就不想慶祝也不行嗎?你讓我安靜一下也這麼困難嗎?」眼眶已蓄滿淚水,這個老頑固哪能了解到,這趟任務已讓她的感情出了缺口,哪裡是金錢與榮耀能夠補償得了。
「你簡直就是故意跟我作對,我看你是要造反了!」厲不馴一雙厚掌就要擊下,這時幽影突然衝了出來,擋在冰兒身前。
「老太爺,我想小姐一定是長途飛行累壞了,我先帶她回房間休息,等到宴會開始時,我會把她帶出來的。」幽影充作和事佬,免得冰兒身受皮肉之苦。
「哼,也罷,我想她也真的是累壞了,快帶她上去,讓她好好洗個澡,等會再來我房間拿些安神的藥,等她恢復些再說吧!」稍微冷靜後的厲不馴,將高舉的手放下,冰兒是他疼愛的小孫女,怎麼他也下不了這個重手。
「是的,那我就先帶小姐上去休息了。」一手攙扶著冰兒,幽影急忙將她給帶離。
※※※
「沒錯,我確實被他的誠心打動了。」輕歎一記,她不得不對幽影說出實情。
幽影邊將干淨的床單擱在床頭櫃邊聽,心也跟著涼上半截。
「你說我有什麼心情去參加慶祝會?」依靠在窗台邊的冰兒,眼中閃著灰蒙的晦光。「得到了火中蓮,卻讓我沒有半點喜悅的心情。」
「你不是說你一向能控制得住情緒嗎?我還一直跟老太爺說,你不會意亂情迷,被樸則熙給拐了,沒想到……這回還真的失算了。」幽影走到冰兒身後,心煩得釐不出半點頭緒。
冰兒回首給了幽影一記怒光。「這種事能收放自如的嗎?再說他並沒有拐我,他是全心全意在對待我的。」
「小姐,就算他是全心全意對你,但……不單單是老太爺不會同意,就算綠眼狐狸,也不會允許樸則熙與你交往,你就試著忘了這段感情,我想,時間會淡化一切的。」
「但是在我認為,爺爺應該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她抱著疑心看向幽影。「你不覺得奇怪嗎?當初綠眼狐狸將咱們的傳家寶盜走後,爺爺竟然還有心情到北京去唱京劇,而且還干叮萬囑,要我們只把東西拿回來就好,看他並不是很憤慨的樣子,我想這其中一定不單純。」
「小姐,這大概是老太爺比較樂觀的天性吧,你千萬別想得太過復雜。」幽影極力勸慰,她不相信這裡頭會有什麼秘密。
「反正你跟我爺爺是同一個鼻孔出氣,跟你說太多也是沒用,你出去吧,我有點累了。」她不再跟幽影多說,她是爺爺從小派在她身邊的,自是一切都以爺爺說的為准。
「小姐……」
「出去!」她不想再看她,原以為幽影最了解她,想不到……她竟然無視於她內在的情感,一心只為爺爺想。
幽影深知現在她再說什麼都是沒用,只好離去。
深陷泥淖中的冰兒,整個腦子亂烘烘的,她看著牆上的鐘,只剩兩小時宴會僦要—一始「到時若是爺爺硬要她出席,兩人一定會鬧得不可開交,唯今之計,只有……偷跑!她看了一眼幽影剛送進來的床單,再目測一下樓高,一個絕妙的法子在她腦海中浮現。
哼,她就不信爺爺能夠關得住她。
☆、第八章
「真是的,沒事住什麼樓中樓,爬得我腰都酸了!」沿著串結而成的床單往下爬,冰兒小心地不敢出絲毫差錯。
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逼不得已,要不到時硬被爺爺拉去,面對眾親友對她的歌功頌德,她不僅一點快樂的感覺也沒,反而會覺得對則熙的虧欠更深了,為了不讓自己的良心更加受到譴責,她決定先離開家裡再說。
「唉喲,這什麼爛床單,竟然這麼不經拉!」從兩尺高的地方摔落,冰兒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她幾乎快要暈過去。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體重過重!」
突然從腦後傳來一記男人的聲音,冰兒回首一看,夏之騫?
「你怎麼還在這裡?」
「早就算准你一定待不住,憑你爺爺那種牛脾氣,你待得住,那我眼珠子就挖下來餵魚。」就他所認識的冰兒,不是個乖乖聽話的女孩。
「那你守在這邊做什麼,等著抓我去領賞?·」這傢伙在此出現的時機,怪得離譜。
「我家的錢財不輸厲家,只是……最近有幾個女孩子我搞下定,太子黨中,你又是唯一的女性成員,所以我想……」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來夏之騫也是有求於冰兒。
「奸詐鬼,我還以為你有多好心。」把話挑開,她也用不著跟他客氣。
「彼此彼此,你好我也好啊!」夏之騫搓搓手,等著她上飛機。
這時的冰兒進退維谷,她既待不住家裡,更別說要回聖托裡尼,目前也只有先回到太子黨總部,再從長計議吧!
「這回算你狠!」冰兒嘟著嘴,極不情願地搭上直升機。
而角落處,一雙眼正瞬也不瞬地盯著直升機升空。
該不該告訴老太爺呢?幽影在心頭想著,一邊是老太爺的面子,一邊又是小姐的幸福,該如何取舍,可真是難為她了!
※※※
綠眼狐狸前腳一走,萊莉莎便蠢蠢欲動起來。
她和丹尼爾悄悄走到伊果身邊。
「原來是你們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守在則熙房門口假寐的伊果,被輕微的腳步聲驚醒過來。看到他們陰森的雙眼加上不懷好意的笑,感到身體一陣微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們是想來探望則熙的,怎麼,他還沒醒嗎?」萊莉莎語氣聽來有些假,實在聽不出她的關心與安慰。
「是的,所以如果你們想要找少爺,明天再來比較適當。」面對這兩個笑面虎,伊果並不敢梢加得罪。
一聽到則熙還在昏睡,萊莉莎和丹尼爾相視一笑,有種正合我意之感。
「那你能不能把門打開,我想要看看他。」萊莉莎面帶微笑,可是這種笑容卻讓伊果全身寒毛豎起。
伊果哪能拿自己人頭開玩笑,如果則熙有個意外,那綠眼狐狸哪會放過他。
「不好吧,現在都這麼晚了,少爺應該是叫不醒的。不然這樣吧,明天他一醒過來,我就請他去找你們。」伊果表現積極主動,他巴不得趕緊將這兩個瘟神送走。
突然一把利刃架在伊果頸上,頓時嚇得他手腳發軟。
「你不覺得你廢話太多了嗎?」丹尼爾面無表情。
「這……你們想做什麼?」伊果眼露驚色,生伯兩人對樸則熙不利。
萊莉莎捏捏伊果肥厚的臉頰。「我想當你的少奶奶,你意下如何啊?」
「當我的少奶奶?」伊果仔細把腦筋轉了轉,這才睜爆雙眼。「你、你想……」
「別說別說,說破了就沒意思了。」萊莉莎將手一伸。「把鑰匙交給我,要不然,你今晚可能就要睡在美麗的愛琴海裡了。」
「可是這……」
「少囉嗦,再那麼多廢話,我馬上送你上西天。」丹尼爾再將刀尖往裡刺,嚇得伊果立刻乖乖把鑰匙交出。
「答應我,別傷害少爺。」
「你別煩惱,睡著就無憂無慮了!」丹尼爾持刀背往伊果後腦一敲,頓時一具龐大身軀跌落在地,癱軟不醒。
「記住,你欠我一份人情,到時若再遇到那個厲冰兒,就是你知恩圖報的時候了。」丹尼爾將伊果的身體拉到二芳,雙手拍了拍,不忘對萊莉莎再一次交代。
一放心,等我生米煮成熟飯時,你的好日子也不遠了。」當萊莉莎打開門的那一剎那,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
「好好玩吧,不過可別玩出人命喔!」丹尼爾把淫春樂再次交到萊莉莎手中,他就不信,這回還會出什麼差錯。
萊莉莎一進到屋內,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則熙,連忙將藥粉放進杯內和水,再將他扶起,慢慢灌人體內。
她心中有著莫大的愉悅,看著則熙精壯結實的身軀,心中那股難耐的慾火,正逐漸在體內燃起……
※※
雖說回到陽明山上的太子黨總部,但冰兒的心仍舊浮躁,她左踱來右踱去,眼睛不停朝著窗外看,心頭彷彿打上幾百個結,怎麼樣也解不開。
一喂,女人,你能不能停下來?這樣會影響到我的注意力。」專注在電腦程式設計的谷尚玟,終於忍不住而敲敲桌,提醒冰兒。
冰兒撇過頭,看著這只臭獾,馬上衝上前去在他鍵盤上隨便按了幾個鍵,吼道:「你可以回房間去,不必留在這,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你。一早巳習慣將吵嘴當飯吃的兩人,是太子黨中最會鬥的,而智獾谷尚玟壓根不曉得冰兒會回到總部,是因為感情問題,還喋喋不休對她重聲嚴語。
「你看清楚,這裡是我的房間,哪有乞丐趕廟公的道理!」他推了推金框眼鏡斥道。
「你……你的房間采光比較好,讓我待在這會死嗎?」心情已經夠惡劣了,還要被他這樣奚落。
「但你也不能影響我的工作啊!」
「你這只死臭獾,你沒同情心,你會下地獄啦!」
一記抱枕飛來,谷尚玟側頭一閃,卻不小心打到霸獅慕容狷的愛妻葉芊美。
「怎麼了,為何每次一見面就要鬥嘴?」慕容狷摟著愛妻,幸福洋溢地走了進來。
冰兒一見有同性出現,連忙跑上前去哭訴一番。「芊美,我好羨慕你喔,有心愛的人陪伴你,而我不過在這裡走來走去,就要被這傢伙給嫌個半死,你替我評評理啊!」
芊美拍拍她的肩,溫柔道:「你的事之騫已經全告訴我們了,你別傷心,我們坐下好好商討個對策。」
「喔,難不成是為情所困,天啊,神跡出現、神跡出現,這只野狐狸也學人談起戀愛了?」智獾表情誇張,還不停在屋內大肆嚷嚷。
「尚玟,閉上你的狗嘴!」霸獅要他自我控制,別再落井下石。
「我……我能不能跟你私底下談啊,這種事,我不想讓一些無聊的男人插一腳。」若是讓谷尚玟聽到,准是風涼話一大堆。
「不會不會,別看我平常跟你打打鬧鬧,但說真格的,我還是挺關心你的。」他的目的其實是想要聽一些八卦,尤其是冰兒的。
「算了吧,你這只黃鼠狼,我還是相信女人的好,你們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冰兒發現慕容狷在凝視著她,這才改口道:「除了你以外!」
兩個女人相偕來到總部中心的地下秘密花園,這裡仿造凡爾賽宮外的花園設計,是個恰情養性,更是談吐心事的好地方。
「你的事我大致上聽說了,可我認為這件事你處理得並不恰當。」芊美拉著冰兒的手漫步在花園步道,一開口便是給了她一個明確的答復。
像是被人揭開最醜陋的一道疤,冰兒低下頭,微赧地問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這樣愛你的男人,你競棄他而去,虧你狠得下這個心。」芊美注視著她,並拿出過來人的口吻訓誡她。
「好姊姊,你千萬別把我當成無血無淚的女人,要是我真的什麼部不在乎,我會這麼煩惱嗎?」冰兒的臉一沉,黯然說道。
芊美朝她望了去,發現一向樂觀活潑的冰兒,因情感而變得憔悴不堪。
「我相信你!」這種心力交瘁的模樣,瞞不過人的。「既然這樣,又為何不跟他一起共度難關?」
「當時的狀況如果我執意待在那裡,一定會引起則熙和他姊姊的衝突,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得不先行離開,另一方面我也想先回來找爺爺談談,哪曉得他這麼冥頑不靈,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芊美見她懊惱的神情,也明白她心中的苦楚。「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子呢?」
「很多事情並非雙方情投意合就可以,別忘了我們兩家是仇人,他姊姊是盜取我奶奶墳墓的綠眼狐狸,我爺爺說什麼也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而且我還懷疑事情並非這麼單純。」要純粹是火中蓮的關系,雙方還好談,只是隱隱約約間,似乎還有些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事情既然都已不單純了,你還讓樸則熙一人孤軍作戰,而你一個人躲在這,問題能夠解決得了嗎?」芊美將手覆在她手背上。
「想當初,我不過是個賣面的小女孩,要嫁入慕容家是受到多少人的歧視眼光,但我始終相信,愛能戰勝一切,你都還沒去做就自暴自棄,我想,要是樸則熙知道的話,他一定很難過,而且你忍心看他獨自一人,為了你們倆的愛情而戰嗎?」
冰兒低頭一想,她真是千不該萬不該,明明知道綠眼狐狸和萊莉莎這兩個女人,一定會對樸則熙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而她卻……「我想回聖托裡尼!」她不再猶豫,對著芊美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想通了?」芊美喜出望外。
冰兒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我想他現在也一定很渴望見到你,你放心好了,我讓慕容狷送你回到聖托裡尼,到了那裡,就要靠你自己羅!」芊美笑看她,她確定冰兒真的把話給聽進去了,從她堅定的眼神看來,這段感情將會延續下去。
「謝謝你,芊美姊!」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芊美抱緊她,給予她最大的信心與希望。
※※※
悶熱的小屋裡,夕陽斜照在則熙身上。
白天所殘留下的余溫,讓萊莉莎本來就熾熱的體溫,升得更高了。
她餵了則熙淫春樂後,聽到他喉間不斷發出呻吟喘息,更是燥熱難耐。
這樣一個優質完美的男人,她處心積慮要得到的男人,現在竟然在她眼前,她真有點不敢相信!
她為他寬衣解帶,全身上下就留下那條性感的白色內褲。
她不停親吻著則熙的頸,一只手在他的腹問來回游栘。
萊莉莎笑了笑,目光更加貪婪,當她准備把嘴湊到他唇邊時,卻聽見則熙囈喊著:「冰兒……冰兒你在哪裡……」
一聽到冰兒的名字,萊莉莎可說是怒火中燒,原有的美好情境整個坍毀一半,但她還是因受不了則熙的肉體誘惑,只好欺騙自己下去。
「我……我就是冰兒,狂放地吻我吧!」她多麼希望則熙能對她粗魯些。
萊莉莎滿腦子只想著藉由這樣的方式來霸有他,讓他成為她的男人,永遠只屬於她一個人。
當她再度把嘴湊上去時,半昏迷狀態下的則熙反射性地將頭一側。
萊莉莎感到有些氣餒,這樸則熙在兩種藥物的催化下,不可能還能分辨出在床上與他交歡的女子為誰,她不死心,干脆整個人趴躺在他身上,唇就要貼靠上去……「不……冰兒,我要冰兒……」一道猛然的推力,將萊莉莎給整個推到床下。
砰的一聲,摔得她粉臀落地,疼痛之感直竄整條神經而來。
「唉喲,我的屁股……」萊莉莎撫了撫臀部,臉上露出疼痛不堪的表情。
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則熙,眼睛慢慢睜了開來,他按著抽痛的太陽穴,吃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你……你醒了?」萊莉莎有些驚慌失措,這……這則熙怎會清醒過來?
連則熙本人也不明白為什麼。
其實他們都不知,丹尼爾的淫春樂如果滲進綠眼狐狸撒向則熙的金色藥粉,便會產生互斥作用,如此一來,不但收不到原有的效果,反而還會讓則熙早一刻清醒過來。
「我醒了你很失望是不是?」他扶著床頭櫃慢慢站起,萊莉莎明了大勢已去。
「我……」她為自己無恥的行為感到羞愧,連忙抓起床單往身上罩,不料卻被則熙給扯了開來。
「敢做為什麼不敢當?世界上也只有你這樣的女人,會做出這種乘人之危的肮髒事!」
萊莉莎哪曉得事情會演變成這局面,這一切全都不在她預料中的。為了挽回則熙的心,她死命地爬向他,用力抱住他的大腿。
「你不要生氣,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因為你都不理我,我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她哭訴著,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不要說現在,從以前我就沒有喜歡過你,你的內心跟你外表一樣醜陋,少在我面前裝得楚楚可憐,快給我滾開!」則熙用力一甩,將萊莉莎給狠狠摔開。
「則熙,不……別這樣對我……」她一路哭著爬向門口,就在則熙將門打開之際,迎面而來的竟是丹尼爾。
他是聽到萊莉莎哭哭啼啼的聲音才趕過來,沒想到才一打開門,映人眼簾的竟是——精神奕奕的樸則熙。
「很意外我會這麼早清醒,對不對?」眼前這男人也是共犯,同樣令他氣惱。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丹尼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還怔怔望著萊莉莎發呆。
「還不都是你,都是你想出來的鬼點子,我不管,你要替我跟則熙解釋,你還我清白來!」為求自保,萊莉莎不惜將丹尼爾拖下水。
「你這女人是發瘋了嗎?別這樣拉拉扯扯。」丹尼爾努力跟她保持距離,他並不想被萊莉莎染得一身腥。
「我不管,你快跟則熙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
「你放手啊你……」
則熙大聲斥暍:「你們兩個的事我沒興趣,等會你們就給我離開這裡,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你瘋了不成,難道你不曉得今晚到後天這段期間,將有一場暴風雨襲擊小島,你還忍心趕我們走?」從丹尼爾臉上驚恐的表情看來,此事所言不虛。
「暴風雨?」糟了,那他怎麼離開這個小島,又怎麼去找冰兒呢?「伊果……伊果!」
他瘋狂地在屋裡屋外到處尋找,都找不到伊果蹤影,最後他又返回自己的房間。
他一手揪住丹尼爾的領口問道:「你把伊果怎樣了,為什麼到處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丹尼爾和萊莉莎兩人皆露出驚恐神色,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混帳東西,我問你話沒聽見嗎?」發了火的則熙,一記硬拳便往丹尼爾臉上揮去,萊莉莎眼看就要鬧出人命,只好據實以告。
「他……他被我們關在地下室,不過你放心好了,他不會有事的……」
萊莉莎話未說完,則熙頭也不回,直朝地下室而去。
※※※
當慕容狷與冰兒到達雅典時,兩人正准備前往一處私人機場。
「好開心喔,又回到這裡了!」在經過幾番思量,冰兒總算了解,她將她的愛遺棄於此,真有說不出的悔恨。
「幸福要靠自己。」一向不多話的慕容狷,送她一句短短的祝福。
「嗯,我會的,芊美跟我說了很多,聽她仔細為我分析後,我才知道,有人愛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她臉上掛著笑,一想到快要見到則熙,內心就有說不出的喜悅。
「那我們快走吧!」慕容狷准備開私人小飛機,用最快的速度將冰兒送往聖托裡尼去。
「等等,我先打個電話給則熙,讓他知道我回來了。」冰兒拿起手機,內心一陣無比的雀躍,恨不得身上能長一對翅膀,馬上飛到他身邊。
幾道鈴聲過後,手機那端總算有了回應。
不過可能因為天候的關系,聲音聽來有些斷斷續續。
「是則熙嗎?我是冰兒,我回來了!」她內心一陣激動,緊握著手機不放。
一聽到是冰兒的聲音,則熙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真的是你嗎?」
「我……我聽不太清楚,你聲音聽起來好模糊。」不知怎的,收訊總是摻雜著雜音。
「喂,你現在在哪裡?我用有線的打給你!」則熙看著遠方厚厚的雲層,灰蒙的天色加上狂驟的海風,讓人不由得帶有一份恐懼。
不管則熙在電話另一頭怎麼說,冰兒還是聽得不太清楚。
「我這裡的收訊不良,不過你不要擔心,我等會就會請我結拜的大哥用小飛機載我過去。則熙,我要告訴你,我是愛你的,離開你之後,我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有感而發的冰兒,不停對著手機裡的則熙傾訴愛意。
「什麼?你……你要過來?」在拼拼湊湊的字句中,則熙多少得到一些訊息。「你千萬別過來,這裡有暴風雨,有暴風雨你聽見了沒?」
「我大概三、四個小時就會到了,到時你不能擺臭臉給我看,人家知道錯了,你要給人家台階下喔!」冰兒根本就聽不到則熙在說什麼,只知道他有聽到她的聲音,這樣也算是給他一顆定心丸,讓他別再胡思亂想下去。
「喂,我說別來,有沒有聽見……」
「我真的聽不到你的聲音,不過我很快就會到了,見面時再說了。」冰兒按掉通話鍵,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快要沒電了。
「冰兒……冰兒……」
手機砰的一聲掉落在大理石地,則熙口中咒罵一聲「該死」,便匆匆朝外頭跑去。
「少爺,你要去哪裡?暴風雨就快要來了!」被則熙從地下室救起的伊果,也跟著則熙衝出門去。
「這裡最大的無線電通訊站在哪裡?快帶我去!」則熙憂急地拉著伊果問道。
「這……這附近只有一個小小的塔台,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開放?」
「不管那麼多了,先帶我去再說。」他必須趕緊和冰兒所乘坐的小飛機聯絡上,如果再晚一步,冰兒的生命就要陷入危險了!
※※※
「安全帶系上,我們准備出發了。」
並未事先觀察天候的慕容狷,正坐上駕駛座發動飛機,螺旋槳奮力旋動,准備將冰兒送到心愛的人身旁。
「嗯。」她心情愉悅地掃上安全帶,一點也沒想到前頭有一場極大的暴風雨正等著他們。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部不要離開他了。」
「就算厲老爺和綠眼狐狸反對?」
「沒錯!」她給他一個堅定的答復。
慕容狷摸摸她的頭,知道這向來精靈古怪的小丫頭長大了,看到她為真愛而遠赴天涯海角,就了解她已知道真愛的可貴。
「那我們要起飛了。」慕容狷將方向杆慢慢拉高,隨著高度越爬越高,希腊本島也離他們越來越遠。
在一段不算短的路途中,冰兒不停訴說著她與則熙相識、相愛的過程,從她如數家珍般的興奮口氣,便明了則熙在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只不過在接近午夜時分,冰兒卻發現慕容狷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慕容哥,發生什麼事了?」這時冰兒也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天候好像有點反常。」他在心中不停自責,為何上飛機前沒先詳查天氣狀況。
隨著飛機上的雨刷越撥越快,冰兒內心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看樣子,是不是有暴風雨要來?」她憂心忡忡問道。
慕容狷以他專業的角度朝天際望了過去,他明白這或許不是個好消息,但為了平撫冰兒的心,他還是笑笑說道:「應該不會的,也許只是下點小雨,別太緊張。」
但是約莫又飛行了半小時,雨勢卻越來越大,甚至還有閃電劃過天際,風雨在黑夜中漸漸變強,連海平面上的波濤也起伏翻攪,像要把整台小飛機給卷進海中一樣。
「冰兒,看來我們必須折返回去了!」慕容狷見情況不妙,決定打道回府。
「不行,我就快見到則熙了,你怎能在這節骨眼上叫我放棄?」就差一步,她不想輕易放棄。
「可是飛機可能承受不了這場暴風雨!」他決定說出實情。
「什麼?!你不是說只是小風小雨嗎?」
「那是……」才正要說時,飛機突然狂烈地晃動一下,像是遇上亂流,整個機身不斷發出金屬拍動的聲音。
「可是我們都飛了這麼久……」面臨死亡的籠罩,冰兒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則熙。
「你別緊張,我先用無線電聯絡一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小島可以讓我們暫時降落。」冷靜沉穩的慕容狷,不疾不徐打開無線電裝置。
只是在這樣漆黑的夜裡,附近船只早因這場暴風雨而紛紛進港避難,要接收到能適時發出頻道的單位,可說是微乎其微。
「能聯絡到聖托裡尼島上的訊息嗎?」
「很難講,那裡的塔台設備很簡陋,除非他們將八個頻道全部打開。」慕容狷並沒把握,只聽到滋滋的雜訊,根本沒有半點人聲。
這是他們最後一道救命符,萬一聯絡不到任何求救頻道,他們恐怕就會因沒有導航指示而葬身大海。
「那該怎麼辦?不……我不要!」冰兒急慌了,早知會有這樣的下場,當初她就不該執意離開則熙。
「你先別急,我相信一定會收得到的。」
說這話也只是安慰冰兒,就算是現在與則熙取得聯絡,看著快要耗盡的油量,要返回希腊本島,也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這時候,無線電波上的燈號出現了紅光,慕容狷將頻道鎖定,努力與對方取得連系。
「喂,我這裡是海鷗號,現在所在位置在波希米島附近,目前正遭受暴風雨的侵襲,不知能否告知最近的小島在什麼經緯方位上?」慕容狷分秒必爭,簡潔地傳遞訊息。
沒多久,對方便回了話。「這裡是聖托裡尼的七號塔台,請問飛機上可有厲冰兒小姐?」
是則熙的聲音!
「則熙,我是冰兒……」冰兒一把將無線電搶過去,淚流滿面不停喊著。
「你不要哭,聽你哭我心都酸了!」則熙的聲音從無線電中傳來,溫暖了冰兒的心。
「我……都是我不對,要是我不那麼任性,今天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在這生死存亡關頭,冰兒才知當時的她有多麼愚蠢。
「我不許你這樣說,不管你做了什麼,我愛你的心永遠不會變。」愛到深處無怨尤。
「可是現在風雨交加,飛機也不知能不能降落,萬一……」
「我不許你說不吉祥的話,你現在快把無線電交給那位開飛機的先生,我來引導他降落到最近的一處小島。」時間急迫,他無法再和她濃情蜜意下去。
冰兒的手正要將無線電交到慕容狷手中時,還是堅持說了最後一句。「則熙,不管是生是死……冰兒永遠愛你!」
則熙也知這種事臨時生變的機會很大,他壓住心頭那份苦楚,說道:「我也愛你,但我要你堅強些,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戰勝老天的。」
冰兒欣慰地笑了笑,這才將無線電交給慕容狷。
「我相信老天爺聽見了,我們一定不會有事的。」緊握住方向杆的慕容狷,絕不放棄任何求生機會。他仔細聽從則熙的指示,小心翼翼遠離暴風圈,慢慢朝最近的一處小島而去。
而在機內的冰兒,閉目不停祈禱著,她告訴老天爺,她對則熙的愛已是毫無障礙,她要珍惜這份愛,請老天爺務必成全他們。
終於——眼前出現一座小島,島的面積不大,然而卻因沒有半點燈光,安全降落變成一件相當艱巨的任務。
「冰兒,把救生護墊頂住顏面,我們要准備降落了!」慕容捐孤注一擲,成敗就看此一關鍵。
只見小飛機俯衝而下,那速度之快,讓冰兒嚇得將雙目緊閉。
一切聽天由命,讓老天作主!
☆、第九章
砰的一聲,小飛機就這樣衝進沙灘之中。
過大的衝擊力加上泥濘不堪的沙地,使得小飛機不停往前衝,直到撞斷數棵大樹才暫緩下來。
風仍吹著,雨依舊落下……不知過了多久,機艙內的兩人仍靜止不動,只有濃濁的呼吸聲在窄小的空間內縈回,直到機門被打開,才終止這種過於恐怖的寧靜。
「冰兒……冰兒……」
一句句的呼喚聲,並沒有讓冰兒的眼皮眨動一下,在她的潛意識中,她以為自己死了,死在遙遠小島上的一處沙地中……「冰兒,是我,我是則熙……」
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暴風雨、驚濤駭浪聲已不見,飄進耳裡的只剩潮浪輕拍聲。
「冰兒,你沒事吧?天啊,快替我將她扶出去,送到最近的大島上去!」則熙喚來兩名醫護人員,一起將冰兒給扛出機外。
另外還有一組救難人員,也將駕駛座上的慕容狷,一起給救到另一架直升機上頭。
隨著螺旋槳的聲音再度響起,冰兒又陷入另一次的昏迷中,她無力睜開眼,但她知道,她獲救了,救她的人,正是……則熙。
※※※
不知經過多少日月星辰,也不知流過多少晨昏夕照,冰兒虛弱無力地睜開眼,而在她睜開眼的一剎那,便看到了她最想看的一張臉。
則熙正將一只手支在額頭上,眼皮好像不怎麼輕松地蓋在眼珠子上,緊蹙的眉看得出他連睡個小覺,也這樣不安穩。
「咳咳……」喉嚨一陣發癢,讓冰兒忍不住咳了兩聲。
被這咳嗽聲一驚,本來就已很淺眠的則熙,立刻睜開眼睛。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一抹粲笑從嘴角慢慢浮現,這是他兩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我……還活著嗎?」在她印像中,仍是那場風雨肆虐的景像,耳內好像還聽得見狂風怒號的聲音。
「沒錯,你摸摸看,我就活生生地在你面前。」他執起她的手,直往他的臉頰上貼。
她的掌心貼住他的臉頰,溫溫的、燙燙的,那對真摯的雙眸,看來雖有些疲累,可是在她記憶裡,卻是怎麼也抹滅不掉的。
「真的是你……」冰兒忍不住流下淚,抱緊他,「嗚……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都是我不奸,我不該那麼懦弱逃走……我發誓,我再也不要脾氣了!」
一句句的道歉,一聲聲的賠禮,聽在則熙耳裡,交織著悲與喜,他既欣慰,卻又心疼。
「沒人會怪你,小冰兒,當我知道你又回來找我時,我真有說不出的快樂。」抱著心愛的可人兒,則熙瞼上不禁洋溢著幸福與溫馨。
「不行啦,你要不好好罵我幾句,我會良心不安的,你越是不在意,我就會越自責,到時我要是晚上睡不著覺,成了面目可憎的巫婆,臉上皮膚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水嫩,那就……全是你的錯。」他將所有罪過推到則熙頭上,誰叫他這麼輕易就原諒她,她絕不希望他把她給寵得太不像話!
「這也要怪到我頭上?」好一個小番顛,不過他愛!
「要不呢?你……你就隨便說我幾句嘛,要不我麻煩了一大堆人,還讓我霸獅哥哥用小飛機,冒著生命危險載我來找你,萬一他要有個意外,我哪對得起豐美啊?」要是害芊美當寡婦,叫她去哪再找個這麼好的老公還人家。
「霸獅哥哥?芊美?」他聽得一頭霧水。
提到霸獅,她才恍然想起。「對了,駕駛飛機的那個人呢?現在他在哪裡?」
則熙按住她的肩,要她別緊張。「他在隔壁病房,幸好有安全墊保護著,所以只有左手臂受了點傷,不礙事的。」
「還好,要不然我這下可沒臉回去見芊美了。」暗吁一口氣,心頭懸掛的千斤石總算落了地。
「芊美是誰?」
冰兒簡略地將太子黨的成員向則熙說了一遍,當然也將自己的身份老實托出。
「其實我早就猜出來,當我姊告訴我時,我一點也不驚訝,在我眼中,你不像是一個會受到家庭約束而就範的女孩子。」他緊摟著她。
「好壞喔,早知道人家的底細,還跟人家裝模作樣這麼久?」她暗忖著,這樸則熙可以把一切狀況掌握得這麼好,又讓她看不出破綻。
「不裝下去,你就不演了。」提早拆穿她,伯傷了她的心。
「所以說你給我火中蓮,也是心甘情願要給我了?」
「那本來就不是我們樸家該得的東西,若能讓我們兩家化千戈為玉帛,有何不可?」
「可是你姊姊她……」一提到綠眼狐狸,冰兒的心又揪成一團。「她現在人呢?」
樸則熙沉默半晌,最後還是娓娓道出:「恐怕又跑到你爺爺家去偷火中蓮了吧,但這也要怪你爺爺和奶奶,當初害死了我姑婆。」
「害死你姑婆?」這點讓冰兒耳朵豎起,說不定其中的症結點就在這裡。
則熙把綠眼狐狸告訴他的一切全說給冰兒聽,冰兒這才明白,為什麼她爺爺要她把火中蓮搶回來後,就不要再追究下去,原來……「我就說嘛,怪不得在這件事上,他總是低調處理,原來還有這麼些齷齪的事存在。」她拉起則熙往回定。「走,去找爺爺理論,我幫你要回個公道。」
「這是他們上一代之間的事,我只想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則熙雙手緊握著她。
冰兒望進他湛澄眼眸。「嗯,我當然願意,不過……」
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她得將一切理清楚。
「這件事遲早會有結果,我只要知道你不會再離開我,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都已經跑來找你了,你還須說這種話嗎?」
這句話讓則熙像是吃了定心丸,不再對她的愛生疑與徬徨。
他內心倍感溫馨,堅定地握起她的手,身子微微挪近,濃厚的呼吸讓兩人四周的空氣變得灼熱。
冰兒臉上變得更加紅燙,縱使已經和則熙有過肌膚之親,但每回面對他時,就好像是第一次悸動那樣。
他摟緊冰兒,舌尖在她耳朵上圈繞輕舔,將話語連同呼吸傳進她的耳裡。「不管世上發生了什麼事,我這一生就要你,我願意把所有的幸福,毫無保留都給你。」
冰兒心頭滿是甜蜜與感動地點頭—不意。
則熙沿著她美麗的下顎親到她的唇,舌頭隨即伸入她的檀口之中。
冰兒也忍不住地吸吮起則熙的舌,接著兩舌交纏,蜜汁在兩人忘我的情境間交流著。
他們幾乎忘了時間,如此深情的吻讓兩人的心靈撥酵,決定不再過問家族的事,他們打算就此向家人說明一切,如果任何一方反對,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一同浪跡天涯,不再過問塵事。
※※※
兩人這種太過天真的想法,一遇到現實生活就被打敗。
幾天之後,兩人相偕回到厲家大宅,才一到大門口,便見幽影興匆匆地跑上前來。
「小姐,天大的好消息,我們抓到那只老狐狸了!」幽影興奮的說著,並發現小姐身旁多了個人,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則熙。
冰兒將眼瞧看則熙,接著問向幽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幽影收斂起過於激動的神情,老實回道:「誰叫她剛好在老太爺將火中蓮拿出來展示的那幾天,偷偷潛入宴會廳去偷竊,這回老太爺在火中蓮四周多加了紅外線裝置,並且加裝十八台監視錄影器,像這樣的天羅地網,那綠眼狐狸還是硬要來碰碰運氣,結果當場被紅外線感應器給發覺,就這樣被抓起來了。」
「哼,這老毛病還是不改,有這樣的下場是她咎由自取。」則熙並不打算原諒她,要是冰兒的爺爺要提出告訴,他一概沒半句話。
冰兒看得出則熙嘴上如是說著,但心裡還是惦記著綠眼狐狸的現況,她徐步走到幽影身旁,悄聲問道:「那現在她人呢?」
「被老太爺關在地窖裡,四周加了七、八十道鎖,就算她有通天本領,也逃不出那銅牆鐵壁。」幽影說的奸像在關一位武林高手般,「爺爺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拉起則熙的手准備往地窖而去,卻被幽影給擋住。
「不行啊,老太爺說任何人都不能去見她,除非等到刑事組的人來。」她搖頭如揮扇,說什麼也不能依冰兒的意。
「刑事組?你們也把事情鬧得太大了吧?」萬一真弄到不可收拾,想必他們倆也難以置身事外。
「那只臭狐狸三番兩次來盜取火中蓮,第一回是看在你和她弟弟份上才不追究,誰知她惡性不改,竟敢在老太爺宴請所有親朋好友面前,明目張膽來偷東西,這回老太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對不會寬貸她。」幽影說得頭頭是道,像這樣冥頑不靈的人,實在是很難讓人替她說情。
「那你曉不曉得人家為什麼三番兩次來找我們的麻煩?」冰兒准備把事實說給幽影知道,她哪管爺爺的面子不面子。
「這……這不就是為了要火中蓮,好興旺他們樸家的家運嗎?」笨幽影還傻呼呼地,一點也不知道謎底就要揭曉。
「人家沒那麼不知羞,倒是我這偉大的爺爺沒把真相完全說出來。」
冰兒簡略地將事實經過說上一遍。
「不……不會吧,真有這種事?」幽影咬著指甲,想想這陣子老幫著老太爺對付綠眼狐狸,還慫恿冰兒千萬別被樸則熙給迷了去,這下可好,真是助紂為虐了。
「那還不快把地窖打開,到時要是綠眼狐狸把當年的事提出來,爺爺還能挖奶奶出來頂罪嗎?他恐怕就要在豐裡度過余生了。」冰兒看她還怔愣著不動,一把過去扯她的衣袖。
「好……好啦,我去拿鑰匙就是了。」幽影才走沒兩步,便看到有個身影從前頭走了過來。
「要拿什麼鑰匙啊?」一記沉穩老成的聲音傳來,幽影望了眼,低頭不敢直望他。
「爺爺。」冰兒帶著笑走上前去,她要看看爺爺到底還能瞞到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我孫女也成了飛簷走壁的高手,竟然可以從我這麼嚴密監控的花園大宅逃了出去。」當幽影告知他,冰兒已經從窗口綁床單溜掉後,厲不馴的心就沒有一秒開朗過。
「我……我是去辦要緊的事,怕跟你說了會耽擱時間,所以才先行離去嘛!」冰兒知道自己沒立場,因此說起話來格外低調。
「要緊的事?」厲不馴斜瞪則熙一眼。「你的要緊事就是去跟這臭小於碰面嗎?」
「爺爺,你說話能不能有禮貌一點,人家有名有姓,而且我剛還陪他去祭拜完他姑婆回來,對了,有位叫樸樹子女士的,你認不認識啊?」
厲不馴一聽臉都綠了。「樸……樸什麼?」
「樸樹子女士,大約在四十年前過世的,我想可能年代太過久遠了,我就來詳細說明一遍,讓你重溫一下舊夢好了。」她就看爺爺還要假仙到何時。
這件事到底是紙包不住火,大概是綠眼狐狸忍不住把所有的事全說了出來,看來這下他是難以自圓其說了。
「冰兒,這件事是我們老一輩的紛爭,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況且這事早已結案,綠眼狐狸把它再提出來,只是為了要掩飾她偷取火中蓮的罪證。」厲不馴將此事一筆帶過,不願自己的過失再重新搬上台面。
「厲老先生,如果這就是你要阻止我和冰兒交往的原因,我只能告訴你,我會繼續追究下去,畢竟這件事是你先開的頭,沒理由要我姊姊來背所有的黑鍋。」則熙嚴聲說道,要是讓他再一手遮天下去,他和冰兒的事將永遠沒個結果。
「對啊,如果爺爺真這麼做,那就是蓄意破壞,想要掩人耳目,不敢面對現實。」
「這不是破壞,而是除了這件事外,還有別的因素存在,前幾天我們這裡來了個客人,她比爺爺還要有立場來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厲不馴語帶玄機,早把這件事給盤算妥當。
「客人?」冰兒與則熙互看了眼,不解厲不馴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冰兒,等我帶你去看這位客人後,你就會知道爺爺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厲不馴賣了一個關子,讓冰兒內心更為好奇。
尾隨在厲不馴身後,冰兒胸口怦怦狂跳。這個所謂的神秘客人究竟是誰?競能左右厲不馴的想法,想必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吧!
☆、第十章
在鳳棲居的寬敞套房內,一名雍容華貴、氣質典雅的老婦人,正在品嚐剛煮好的咖啡,陣陣咖啡香傳遍整個室內,與床角旁的金獸壺中所飄出的檀香,揉合成一種恬靜的氛圍。
「八代女士,請問我可以進來嗎?」厲不馴難得用這樣客氣的語調,和來訪的客人說話。
八代亞子拿出日本女人謙恭溫婉的態度,給厲不馴一個頷首答禮,一身彩繡針織的日本和加上梳著飽實的發髻,讓人有說不出的寧靜與安詳。
「厲先生,很麻煩你,在這叨擾了幾天,請你別見怪。」
「八代女士別這麼說,能讓你這位日本國寶大師住在此,可說是我們厲家的榮幸。」厲不馴對她客氣有禮,言語間不難看出他對她的尊崇。
冰兒一聽,這位看來年近七旬的女士,竟然是日本的國寶,而且聽爺爺跟她說話的口氣,可以想像得出,這老太太的身份非同小可。
「看來這位就是令孫女了。」八代亞子露出慈藹笑容。
「冰兒,這位是八代亞子女士,也是日本演歌界最資深的演員,樸則熙就是八代老師的得意門生。」厲不馴仔細為冰兒做了介紹?讓她明白為何他會這麼重視這位客人。
冰兒一聽是則熙的啟蒙老師,肌肉整個緊繃起來,沒想到她競能見到他的老師。
「八代老師您好,我叫厲冰兒。」
八代亞子徐徐走向她,從頭到腳仔細看了她一遍,臉上雖是帶苦笑意,但似乎藏有一絲遺憾在裡頭。
「果然是個標致漂亮的小姐,能娶到你的男孩子,我想一定會很聿福的。」她的語氣並沒任何喜悅,相對地,還帶有一點黯然的感傷。
敏感度極強的冰兒,從八代亞子的口氣中不難發現,這裡頭像有什麼蹊蹺,事情絕非她所想的那樣簡單。
「八代老師,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難道你不希望則熙娶我嗎?」她直接挑明了講。
八代亞子聽到冰兒這麼單刀直入,有些錯愕,不過她畢竟走了大半年頭,立刻應道:「冰兒小姐,我當然不是這種意思,則熙能娶到你,我當然會很高興,但……他就是無法娶你。」
「無法娶我?」冰兒臉色一沉。「能告訴我原因嗎?」
厲不馴知道有些話八代亞子不好說出口,因此替她說明:「冰兒,你知不知道樸則熙現在是韓國當紅的偶像演員,他現在和經紀公司還簽有五年合約,這五年內他是不准交女朋友的,更不可能論及婚嫁,要是你現在把這段戀情給曝光,那你會害了他,也許他的演藝生涯就到此結束,更糟的是,他還可能吃上官司,你願意看到這情形發生嗎?」
「沒錯,則熙是我一手提拔的,他和萊莉莎與丹尼爾三人,都是我最得意的門生,如今他們各人頭頂都有一片天,而我自是不希望他在如日中天的時候就急流勇退,那太枉費我栽培他的這份心了。」八代亞子語重心長說著。
好不容易看到他闖出名號了,說真的,她不願看他年紀輕輕就踩進戀愛墳墓,這樣豈不前功盡棄。
「不過我可以等他啊,等他合約滿了再說。」冰兒認為這些事都有情商的空間。
「可是你們之間的問題還是很多。」厲不馴冷不防插進一句話。
「是你的問題才多吧!」冰兒回眸給了記白眼,說來說去,還不是他和綠眼狐狸間的恩怨牽扯不清。
「冰兒,就算爺爺願意,那綠眼狐狸也不可能同意的!」厲不馴嗓門不免大了起來,這冰兒是被愛衝昏頭了嗎?為何非要樸則熙不可?
「你又怎麼知道!那是因為你對她成見太深,或許她並不這麼想。」冰兒暫且放下這邊的問題,繼而看向八代亞子。「還有別的問題嗎?」
八代亞子面有難色,原本的慈祥神韻,也在瞬間凝重不少。
「主要是我答應萊莉莎,會撮合她和則熙。」
這話如青天霹靂向冰兒襲來,沒錯,她是早該想到這一點,也難怪她和則熙有些親密動作時,看在萊莉莎的眼中,是多麼地刺眼與嫉妒。
「你這樣不顧則熙個人感受,就強迫他和萊莉莎在一起,為了一句承諾,你就要害死則熙嗎?」冰兒朝八代亞子咆哮,壓根也不在意她是多麼崇高的一位長者。
「冰兒,休得無禮!」厲不馴出聲制止。
「她這樣不顧則熙感受,就草率處理他的婚事,還讓他娶那個刁蠻無知的女人,像這樣的人,還需要我多客氣嗎?」一想到則熙的命運操縱在這不分是非的老女人手上,冰兒哪還能冷靜得下來。
「萊莉莎的祖父在英國是位德高望重的男爵,我曾允諾過考斯特蘭尼爵爺,在五年後讓則熙與萊莉莎結婚,只怕我這承諾難收回口了。」八代亞子耐心分析,總而言之,她也是為了則熙好。
「要是我也能等上他五年呢?」冰兒一語道出重點。
八代亞子靜默半晌,在經過深思熟慮後,終於輕緩地吐出話。「到那時候,我讓則熙自己決定,不過……我真的希望你能答應我,讓則熙好好地在演藝生涯中,創造出輝煌成績。」
八代亞子拉起冰兒的手,像是在與她達成某種協議一般。「我畢生的心血就在他身上,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冰兒心情沉重地看著八代亞子垂皺的眼瞼,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她,但她又是那麼急迫與則熙共譜兩人世界,這叫她進退兩難啊!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她現下除了答應外,又能如何?
「太好了,怪不得則熙會愛上你,你這麼善良又明理,將來則熙若跟你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八代亞子欣慰地點下頭。「還有,答應我一件事,我來找你的事千萬別跟則熙說,我怕會影響到他拍攝「愛意無限」這部戲。」
「愛意無限?」
「這是一部能讓他躍升國際舞台的跨國大戲,有七個國家的廠商贊助,在我用我的信譽及專業的地位擔保下,已幫他爭取到男主角的位子,他今後的成與敗,就看這一次,你該聽得懂我的用意吧!」孤注一擲,只看此回。
背負著這樣重責大任的冰兒,內心有說不出的沉重。她該如何選擇,又該如何說服則熙,在他的前途與感情問,取到一個平衡點來?
「我明白了!」冰兒不想再聽下去,默然地轉身離去。
☆☆☆
「我堅持在一個月內與冰兒結婚。」
當則熙一和綠眼狐狸見面,便提出這項要求。
被厲不馴關在地窖裡的綠眼狐狸,一聽到樸則熙的決定,臉馬上拉長。
「你忘了姑婆被她爺爺給害死這件事嗎?你還敢娶兇手的孫女,姑婆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你的!」綠眼狐狸不能諒解地說道。
則熙拉著綠眼狐狸的手。「姊,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了替姑婆報仇,你已經賠上了一生的幸福,你還要看著我的幸福也一起賠下去嗎?」
這話直接一刀切人她的心窩,沒錯,為了要替自己的父親和姑婆出口氣,她鎮日處心積慮想要讓厲家身陷苦難之中,不但和厲家結下的梁子越來越深,還讓自己背負著竊盜及恐嚇的種種罪名,只是……若沒爭回一口氣,她將如何跟父親及死去的姑婆交代?
「可是他們真的欺人太甚,要是他們不提出個道歉或是有善意的回應,我這口氣絕對是嚥不下。」她辛苦了這麼多年,總不能不掙回個顏面。
「如果厲不馴願意鄭重地來向我們道歉……」
「還要到姑婆的墳上去祭拜,有那份誠意才是最重要的。」綠眼狐狸打斷他的話,他們要的不是重金賠償,要的只是一份敬重。
「這點我相信冰兒會同意的。」
「她同意沒用,最主要是那老傢伙也要同意才行。」他才是始作俑者。
「要是厲不馴願意照著你所要求的去做,你是不是就答應我娶冰兒?」則熙旁敲側擊一問。
「如果一切都能依我的意思去做,那……那當然就沒問題了。」
「真的,你真的答應我娶冰兒?」
「前提是,我要看到厲家所表現的誠心,厲不馴是只老狐狸,可得要跟他斤兩計較,確定他肯出面認錯,還有將他們厲家的火中蓮借咱們樸家旺一旺,才能消我心頭這一把火。」綠眼狐狸心裡打著如意算盤。這回不好好給他們厲家削個痛快,她這綠眼狐狸的封號不就叫假的。
「姊,你說話可要算話。」
「姊姊一生為的不就賭這口氣,只要能贏回顏面,我還需要騙你什麼?」綠眼狐狸拍著胸脯保證,她也不想這麼累人。
「有你這句話,我心裡就踏實多了,至少我和冰兒之間的問題,就只剩下她爺爺那一關了。」則熙說完,便先行離去。
坐在黑暗角落裡的綠眼狐狸,不得不看破這一切,能看到則熙有美好的幸福在等著他,她至少也對得起在天上的雙親了。
☆☆☆
則熙面帶微笑,他知道自己只要一見到冰兒,就會迫不及待想把這項好消息告訴她,但他決定給她一個驚喜,到適當的時機再說。
晚餐時刻,他受邀在露天花園餐廳內享用晚餐,在座的除了冰兒和厲不馴外,連幽影也列席其中,不過當他見到他們三人時,隱約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讓整個用餐的氣氛陷入一片空前的低潮。
「這就是我姊姊提出的條件,相信對厲老先生來說,應該不是很困難吧!」則熙先把綠眼狐狸的話帶到,以便試探一下對方態度。
「她真能既往不究,把過去的事都一筆勾銷嗎?」厲不馴懷疑的看向則熙。
「我姊姊是這麼說,如果厲老先生你也夠明理,並且為冰兒著想的話,這件事是否應該就此打住。」他認真尋求他的態度。
厲不馴細想片刻,這事本來他就站不住腳,只怕這事情再追究下去,當年的陳年臭事再被掀起來談的話,他這張老臉一登了報,面子肯定掛不住,相對地,還會影響到冰兒的名譽,甚至讓她的幸福白白葬送掉。
到時他豈不成了千古罪人,還會讓冰兒埋怨一輩子,不如他就把這件事推給八代亞子,讓她去收拾這爛攤子好了。
「要是你姊姊真的能夠不再來騷擾我們,我去跟你姑婆上個香也是有必要的,至於想要借火中蓮,可以,但得先把冰兒她奶奶的墳墓修好,這件事她可別想給我賴掉。」厲不馴就算要讓步,也得要讓自己有台階下。
「那有什麼問題,事情到此能有個圓滿的解決,真是值得慶祝的事,來,我敬各位一杯。」則熙高舉酒杯,在目光掃到冰兒時,發現她呆若木雞,機械式地用湯匙攪動湯盤中的湯,根本沒聽見則熙在說些什麼。
「小姐,樸先生在跟你敬酒了。」一旁幽影看得是心髒都快跳出來,忙用手肘撞她一下。
「喔,敬酒?為……為什麼要敬酒?」她還一臉狀況外的表情。
冰兒的異常表現,讓則熙心中升起一股疑惑,他剛剛不是已和厲不馴達成協議,將兩家的恩仇消彌了,怎麼她還是一副愁眉苦臉樣?
「當然是要敬我們倆的事!」他改個話題,平緩一下凝滯的氣氛。
三人聽了全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則熙接下來的說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握著刀叉的手正微微顫抖。
不只是她,就連厲不馴和幽影也停下吃飯的動作,張著眼聽他把話說完。
「剛剛厲老先生已經和我達成協議,因此,趁現在大家都在,我想正式向冰兒求婚。」
冰兒手中的刀叉匡啷落地,其他兩人也是灰著一張臉,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難道……」則熙望向厲不馴,他不明白事已至此,她還在憂心什麼?
「我覺得這件事現在談還太早,以後慢慢再說吧!」冰兒不敢正視則熙,憑他的聰明與敏感,一定會看出她眼中的不安。
「冰兒,我需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兩家的事不都已經處理完了嗎?為何你還……」他沒想到,第一個開口反對的人竟然是她。
冰兒眼神不定,握著餐巾的手不停顫抖,一旁的厲不馴和幽影看了更是為她捏一把冷汗,但能解決這件事的人卻只有她自己。
「我認為我們都還太年輕,過幾年再說吧!」她言辭閃爍,並且明白自己再不閃躲開來,就快要掰不下去了。
「冰兒,這根本不是借口,告訴我,是不是……」他一眼睨向厲不馴,是不是他私底下說了什麼話來嚇她,而剛剛與他商談的結果也不過是搪塞之辭?
「你不要怪爺爺,這事跟他全然無關,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冰兒說起話來開始結巴,於是她立刻起身,還差點摔了跤。「我人有點不舒服,我先回房休息。」
冰兒踉艙離開餐桌,則熙知道她在逃避他,為免她從此避不見面,於是大步跨前追去,非得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樸先生,你……」
「幽影,別喊了,讓他們去吧,這種事我們是幫不上忙的。」厲不馴暍阻幽影,解鈐還須系鈐人。
幽影望著兩道迅速遠離的身影,內心著實為小姐感到難過,眼看就要到來的幸福,恐怕在八代亞子的出現後,將化為泡影。
☆☆☆
「冰兒……冰兒……」
在冰兒還未來得及關上房門前,則熙硬是推開房門,進入冰兒房間內。
「我人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們再好好聊聊。」冰兒身子不停後退,直到床邊才止住腳步。
「你說謊!」一道冷靜卻具威嚇性的聲音縈繞整個房間。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被八代亞子的話早已搞得心亂如麻,如今則熙又對她咄咄逼人,叫她情何以堪。
「我想你說實話!」距離僅剩最後一步,冰兒斜靠在窗簾旁,半瞄則熙那雙銳利深沉的眼。
「什麼實話?」她仍做最後掙扎。
這時則熙已然按捺不住,他雙手抵壓在冰兒肩上,口氣驟然降溫。「剛剛我去見我姊的時候,你去見了什麼人,還是有誰告訴了你什麼?」
則熙看得出冰兒反常的行為,他不相信,才短短幾個小時,冰兒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變得無情又無義。
「你別胡思亂想,我……我只是想到……我應該多陪爺爺幾年,況且我還這麼年輕,何必要這麼早就結婚,如果你真的愛我,再等個五、六年也不遲,對不對?」她勉強擠著笑,極力遊說則熙。
兩人都沉默了,時光彷彿凝滯在這一刻,則熙幽幽地盯著冰兒,直到冰兒的喘息聲越來越大,他才輕輕開了口:「那個神秘客人是不是我的老師,八代亞子?」
冰兒被則熙一問,詫異地當場說不出話來!
☆☆☆
「則熙,你要去哪裡?你別那麼衝動啊!」
當則熙發現冰兒答不出話來時,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是我老師來這邊煽動的關系。」
冰兒立刻把房門一關,用身子緊緊抵住,不讓則熙出去。
「你別亂猜,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早該知道這件事終將瞞不住,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就被發覺。
「冰兒,到這節骨眼你還要騙我?當你說出還要再等五、六年時,我就想到八代老師推薦我去拍一部戲,從籌畫、選角、開拍到殺青,正好需要五年左右,你什麼不好說,就說是五年,那不足不打自招嗎?」則熙一點一滴分析透徹。
事到如今,冰兒當然無法再欺瞞,她一把撲進則熙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為了你的前途,我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你知道嗎?當我聽到你老師向我請求時,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答應的,則熙,你……你該了解,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
則熙捧起冰兒的臉,心疼地為她抹去淚水,這小女人受苦了,寧願為了他而犧牲自己的青春等待,他又怎舍得讓她孤軍奮戰呢?
「我曉得,我都明白。本來的你是很樂觀堅強的,現在哭哭啼啼的,反而不像你了。」這可憐又傻氣的小女人,讓他愛不釋手。
「可是我真的不願意……」她的擔憂還沒說完,便被則熙突如其來的霸吻給封住口,堅定且灼烈的吻化去她的恐懼,吻得冰兒幾乎快要忘了呼吸。
「沒有什麼好願不願意的,我可以不要明星的光環,但絕不能失去你。」一記長吻後,則熙輕撫冰兒頭發說道。
冰兒眼中淚水再度滑落,她曉得則熙可以為她犧牲,但……則熙若真這麼決定,她會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不然……你好好拍完這部戲,我會等你拍完的。」這是冰兒能想得出,最兩全其美的方式。
「不,我等不及。」則熙把她的手握得更緊,此時此刻,沒有什麼能夠比擁有她還要來得重要。
「你這樣做,讓我很為難。」她怕對不起八代亞子。
「要不……我們私奔,憑我現在的財力,絕對還能讓你過二、三十年優渥的日子。」為了她,所有虛名與利益他都能夠排除。
這確實很令她心動,但……她最後想了想,將來的日子總不能天天濃情蜜意,時間一久,總也不是辦法。
「你……讓我考慮看看。」
「冰兒,你這是存心折磨我?」他些微動怒了,只要她心存考慮,那也就是准備和八代亞子妥協。
「不是的……」
「好,我會想出個更好的方法,記住,在我還沒把最新的想法告訴你時,你不准胡思亂想,明白嗎?」
「好,我會聽你的,但不准和八代老師起爭執,她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只要你記住,你必須永遠愛著我,那就夠了。」
冰兒點著頭,期待他有好消息。
☆☆☆
整整一個月過去,冰兒仍是待在厲家大宅,悶得發慌。
雖然偶爾有幾通則熙的電話,但兩人談話內容簡短的可以,根本問不到什麼重點,他總是在未了加了一句「你要耐心」,就匆匆將電話掛掉。
這種情形別說是冰兒了,就連一般女人也會覺得有蹊蹺,而不斷從心中生出疑問。
「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可是我看啊,男人心,卻是風中塵,更難掌握喔!」陪著冰兒在小花園散步的幽影,看則熙離開整整一個月都沒什麼重大的決定,替她頗感憂心。
「你少在那邊生煙起浪的,唯恐天下不亂!」冰兒丟了記白眼給幽影,這女人向來報憂不報喜,跟她講話講久了,只會讓自己更心煩。
「可不是嗎?都已經過了一個月,也不見他有任何行動,我看書上說啊,一個男人要想變心,之前的征兆就是變得冷漠,要不就是盡量拖延時間來讓彼此的感情慢慢變淡……」幽影越說越來勁,渾然不察冰兒正瞪著她。
「你講完了沒?」這真是危言聳聽,講得人心惶惶。
「小姐,我這是未雨綢繆啊,萬一他……他就這麼一去不回頭,你是不是要有下一步的打算?」青春易逝,幽影不願見冰兒學王寶釧苦守寒窯。
「下一步?」她倒是沒想到這麼多。
「是啊,到底他這一個月在做什麼,你為什麼不問清楚些,癡癡傻傻地在這兒等,總不是個辦法!」
「我沒問過嗎?他說他正在完成一件非常艱巨的工作,要想事業、愛情兩得意,是要給他一點時間去張羅的!」她並非沒問過,只是則熙總是欲言又止的,她也不好多加盤問。
「就算再怎麼困難的事,也可以跟你奸奸商量,至少透露些訊息給你,別讓你在這懸著一顆心傻等啊!」幽影替冰兒打抱不平。她真不懂,為何一向精明的小姐,在遇到感情這檔事時,就變得糊塗了起來?
「好啦好啦,下次他打電話來,我再仔細問就是了。」氣惱地扯下花園裡的一朵小野菊,縱使今天艷陽高照,她的心卻始終灰蒙一片。
這時,兩人才繞過噴水池邊,正要進屋裡去,卻聽到管家許媽驚慌失措跑來,還指著外頭道:「小姐,有……有一位凶巴巴的小姐和一位臉很臭的先生,突然闖進咱們園裡,現在正往我們這邊……」
話還沒講完,便聽見熟悉的女聲鑽進兩人的耳朵裡。
「厲冰兒,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的男人讓你給搶走也就算了,為什麼連我的鋒頭你也要給我搶盡?!」萊莉莎氣急敗壞走上前來,齜牙咧嘴的模樣像是要和冰兒同歸於盡似的。
「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就算咱們無法成為朋友,也不須將人給趕盡殺絕啊!」一旁的丹尼爾面無表情,似乎冰兒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數人無法諒解。
站在石階上的冰兒俯視著兩人,他們說的話她一點都聽不懂。
「你們在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
「少在那邊給我假惺惺,你自己做些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萊莉莎踏前一步,幽影及時擋住,怕她就要暴力相向。
「我當然心裡有數,我整整一個月未踏出我爺爺家,我就不懂我還能做些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來讓你們這麼生氣。」她光明正大,坦蕩得很。
「我看她好像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先問問她再說。」丹尼爾對萊莉莎說道。
「希望你們不是來找碴,老實說,你們發生什麼事我並沒有興趣知道,而且我從來沒把萊莉莎放在眼裡,更別說用計謀來對付你們。」冰兒實話實說。
「你這女人……」
「夠了,你是要來解決事情,還是要來吵架的?!」丹尼爾一手攔下萊莉莎,避免事端擴大。
「有什麼事進來談吧,但願不是一些胡編瞎猜的劇情。」冰兒走在前,讓幽影領著兩人人內。
三人才坐穩,丹尼爾便開門見山道:「為什麼你可以在眾多女明星中脫穎而出,爭取到「愛意無限」的女主角角色?」
「也不想想你是什麼料,好歹我們也是科班出生,在八代老師門下修習多久才能擔任這部片的配角,而你一點演戲的經驗也沒有,憑什麼跟人家當女主角?」萊莉莎當然生氣,什麼便宜都讓冰兒佔盡,她不氣到吐血才怪。
冰兒與幽影相視一眼,半點頭緒也摸不著,最後還是冰兒開口回答:「我想你們搞錯了,我根本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你真的不知道?」丹尼爾將語氣提高。
「我們家小姐有必要騙你們嗎?」幽影不客氣應道。
「可是明天此片的制片和導演就要來這大宅裡取景,我和萊莉莎是事先獲得消息才趕到這裡,難道說連這點你都還不知道?」丹尼爾越想越怪,看她的樣子又不像騙人,可事實又是如此。
「裝模作樣,看明天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萊莉莎拉起丹尼爾的手。
「走,我們明天再來,看他們還能裝多久?」
看著兩人離去,冰兒與幽影皆是一頭霧水。
莫非明天八代亞子所說的國際知名導演,就要到他們這兒來了,也就是說……則熙應該也會出現羅!
她的心又掉進重重迷惘中,則熙到底在計畫著什麼?或許,明天就會真相大白了!
☆☆☆
懷著忐忑難眠的心,冰兒終究還是強迫自己入睡。
隔天一早,她仍在睡夢中,一陣淡淡的茉莉香便撲鼻而來。
「小冰兒,我回來了!」則熙從茉莉花中探出頭,輕輕在冰兒額前烙下一吻。
是夢嗎?還是她的幻覺?則熙真的出現在她面前了嗎?
「小冰兒,不想張眼看看我嗎?」則熙不停在她耳畔呼喚,並舔舐那精小的耳垂。
冰兒因他的搔弄,而睡意全失,她緩緩睜開眼——「真……真的是你,你終於回來了!」思念了近一個月,她都快要對這段愛情失去信心了。
則熙將她緊抱在懷中,心疼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不是我不想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而是在事情還沒完全明朗化之前,我不敢妄下斷言,因為我要讓你知道,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則我不會貿然地回來找你。」
冰兒從他的頸項問仰起頭。「那照你這麼說,你這回回來真的是有好消息羅?」
則熙馬上揚起一抹幸福的笑意。「要不然我怎麼敢出現在你面前呢?」
冰兒想起昨天萊莉莎和丹尼爾前來鬧事的畫面。「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為什麼萊莉莎和丹尼爾會跑來找我,還忿忿不平說我在搞鬼要花樣?」
「這兩個渾球也真是的,竟然把我要給你的驚喜給破壞了!」則熙無奈地歎了口氣。
「驚喜?」
則熙點點頭。「沒錯。」他拉起冰兒的手,走到窗戶邊,並將窗簾徐徐拉開。「你看!」
她發現上千坪的花園廣場上,有許多工作人員在搭景,有好多來自不同國家的人穿梭其問。
「這是……」
「這些都是「愛意無限」的工作人員,光是臨時演員就有上百人,裡頭有一幕就是在一座宮廷式的花園中,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的情景。」他大略向冰兒解說一遍。
「那不錯啊,爺爺答應借你們場地,你就好好拍,我想……跟你演對手戲的女主角一定很幸福。」她曉得了,原來他要給她的驚喜,就是看他拍戲嘛!
若只是這樣,萊莉莎和丹尼爾何必緊張成那樣子呢?
「是啊,跟我演對手戲的女主角當然很幸福,而且我們還有激烈的親吻戲呢!」他故意說得煞有介事,並且注意著冰兒臉上的表情。
「有親吻戲就去演嘛,何必說給我聽,你快點出去,我還想要多睡一會。」原來幽影說得沒錯,這個男人早就喜新厭舊,准備在她面前示威,表現出他的超人氣魅力。
則熙看得出她臉上不悅的表情,馬上從後一把將她抱緊。「沒你這女主角,我要怎麼演呢?」
「我……我是女主角?」她愕愣地問。
則熙親暱地在她頸上香上一吻。「我千辛萬苦為你爭取到這個角色,在未來的幾年內,你都得乖乖地陪我拍戲,等到戲一殺青,你就乖乖讓我娶你,不得有意見。」
「你在說什麼,我……我要陪你拍戲?」這點好像和萊莉莎昨天所說的話有些類似。
「這一個月來,我不停和八代老師溝通,並且到每個國家去跟當地的制片商商談,我告訴他們我可以不領半點酬勞,但必須要由我挑選女主角,而且只能是你,要是他們不答應的話,那其他的就沒必要再談下去。」則熙慢慢講述這個月來的成果。
「你的意思是說,要我當這部戲的女主角?」天啊,怪不得萊莉莎要殺了她。
「怎麼?不希望和我一起拍戲嗎?這樣不但不會影響到我的事業,還能讓我們理所當然成為螢幕情侶,這樣不是很順理成章,又不違背八代老師的願望?」他思考許久,終於想出這個完美的辦法。
「可是我……我又不會演戲。」這可是拍給全世界看的,萬一拍不出實際的效果,豈不丟了則熙的臉。
「連萊莉莎那種不長腦的人都會演了,你當然可以勝任,你放心好了,這些都不成問題,我會在一旁教你的。」也唯有這個辦法,才能讓他們朝夕相處,又兼顧到拍戲。
「這個……」有點害怕,又有點懷疑自己的能力。
「如果你不答應,萊莉莎就要搶走這角色了。」
「好,我會全力以赴的!」聽到萊莉莎,冰兒整個精神全來了。
「今天是拍求婚的重頭大戲,等會導演會跟你講解一遍,你只要等著看我向你表達愛意即可。」
「那我有台詞嗎?」她怕太多記不住。
「有的,你只需說:我願意。」
兩人有默契地一笑,那份甜蜜回盪心窩,久久不散。
尾聲「這裡是不是該多補點粉,還有還有……這口紅顏色看起來自然嗎?」不停跟化妝師磋商的冰兒,生怕第一次上鏡頭就丟則熙的臉,於是要求自我也相當嚴格。
「小姐,再自然不過了,你要再塗塗抹抹下去,就可以去演國劇了。」幽影在一旁提醒著,看她開心的模樣,實在不忍掃她的興。
「你懂什麼,說不定我就會因為這出戲而得到奧斯卡金像獎,所以馬虎不得。」她對自我的要求可說是挺高的。
「好不容易看到則熙能為她爭取到這個角色,你就讓她自由發揮吧!」八代亞子在被則熙說服後,自然樂見這樣的結局。
「看到他們為了彼此的這份愛而努力,我這老頭子可說是太落伍了,我想就算我再怎麼反對,也阻止不了他們相愛的心。」厲不馴不得不承認,這是年輕人的時代,該由年輕人自由發揮才對。
冰兒聽到兩人的諒解與支持,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兩人。「八代老師、爺爺,謝謝你們!」
「今天拍的是則熙向你求婚的戲,是該歡樂與開心的,不能流眼淚。」八代老師為她抹去淚水,要她珍惜則熙對她的這份情意。
「嗯,我知道。」她破涕為笑。
這時工作人員來提醒冰兒,戲就要正式開拍了。眾人與她一同走向小花園,在一處花團錦簇的綠葉鞦韆旁,則熙穿著一襲米色西裝,神態瀟灑地站在那邊等她。
「等會你一走到則熙身邊,我說Action後,他先問你願不願意嫁給他,之後你就深情款款看著他,然後再說出我願意,明白嗎?」洋人導演為她梢作解說,冰兒清楚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很簡單的。」冰兒撩起裙擺,慢慢走到則熙面前。
她仰望著則熙,內心不知怎的,竟有種莫名的悸動與衝動。
「小冰兒,放輕松點,演戲很簡單的。其實你只要當成是我真正向你求婚,那就不會太緊張了。」則熙不斷替她加油打氣。
「你放心啦,我一點也不會緊張,而且我一定一次OK,不會NG的。」冰兒對著外圍的親人招招手,還比了個勝利的V字。
「看樣子她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八代亞子欣慰地看了厲不馴一眼。
「很難說,我自己的孫女我自己明白,等會一定狀況連連。」
厲不馴的話讓八代亞子相當困惑,冷不防地多看他一眼。
這時拍板的小弟,在導演的一聲令下,拍出清脆的一記響聲。
「你……」
「我願意,我好願意……」
一時之間全部的人都垮著臉,特別是厲不馴,心想還真的被他給說中。
只見冰兒羞著一張臉,趕緊將臉埋進則熙懷中,她曉得自己這回真的糗大了,想不到她想要則熙的心,竟然在幾百個人面前,毫無隱瞞地表現出來,而且剛還說不會NG的,這回……恐怕要等笑聲停歇後,才能再開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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