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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為了讓娘親看清楚自己的樣貌,武勁應武騫的要求刮淨臉上的鬍渣,整個人看來多了幾分俊秀。
雖然換上娘親命人準備的綢衣華服,但他仍堅持挑選黑色紊面衣物,並穿上輕憐親手縫製的靴子。他就是捨不得丟棄這雙作工粗糙的靴子,穿著它,讓他感覺較為踏實。
趁娘親午寢空檔,他獨自走向一旁的花園,腳步顯得沉重。
回到『絕劍山莊』後終日守在娘親身邊,見她身子時好時壞,他心頭的陰霾始終揮之不去。
還有,他極為想念輕憐,好希望她陪在身邊,一起面對可能失去娘親的痛。
思念的同時,他卻無法原諒她的背叛,如同對爹爹的心結尚未解開。
如果她可以幫武騫對自己下藥,往後也可能為任何人背叛自己,他身邊不需要一個吃裡扒外的女人!愛恨同時在心裡拉扯,武勁只覺心煩意亂。
他無心地緊捏著手中的枝葉,幾乎要將身前那棵桂花樹連根拔起,直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那是你娘最愛的桂花樹,從她回到莊裡那一天便親手種下,邊種邊掉淚,說要等她兒子回來那一天,親手為他做桂花糕……」武騫緩緩走近桂花樹,心疼地撫著它。
武勁趕緊縮手,還好桂花樹夠茁壯,只是掉落了幾片葉子。
武騫接著從懷中掏出白帕,摘下一朵朵幸未遭到武勁蹂躪的桂花,將它們包好放進懷裡。
「待會兒放在你娘枕邊,她喜歡這味道。」
父子多年來第一次面對面,兩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氣氛頓時變得凝重。
武勁將視線調向遠方,武騫則在一旁的圓凳坐下,沒有離開的打算。
武勁根本不想面對爹親,正想離去之際,武騫開口留住他。「你……別怪輕憐姑娘。」
「這不關你的事!」武勁無禮地駁斥。
原本對輕憐存有的心軟,已因為爹爹的求情快速拋開,武勁自以為是地認為兩人早有預謀。
「我不會對背叛者心軟。」
「輕憐姑娘沒有背叛你,她只是太善良了……」不願見兒子被恨意蒙蔽,武騫連忙說出和輕憐接觸的情形,包括她聽到那段傷心往事時的反應。
「唉!看你如此誤會她,爹很後悔把她拉進來,她是無辜的,只是純粹可憐我這個老人和你娘,最重要的是,她不願你將來後悔呀!」
武勁依舊半信半疑。「你……之前不認識她?還有『馭奴館』的人?」
武騫搖頭。「我本來放棄希望,但聽說你那把『聖之刀』出現在京城,才知道有『馭奴館』這麼一個地方,於是派人打探……」武勁緊繃著臉,心中五味雜陳,但他仍繼續鑽牛角尖。
「不管怎樣,她就是不該幫著外人對付我!」這是他難以跨過的心結,也事關男人的尊嚴。
武騫無奈地搖頭。「你只是不甘心,就像當年你娘選擇和爹回莊,你同樣怨輕憐姑娘出手幫爹,都是因為不甘心罷了!」被說中了心事,武勁緊咬著牙關不發一語。
見兒子似乎有些動搖,武騫繼續說下去。
「但她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你……你想想看,如果你執意不肯回家見娘,哪天你娘真的撐不下去,痛苦的會是誰?愛一個人就是不忍心見他受苦……輕憐姑娘就是不忍見你將來痛苦,如同爹不願見你娘受苦,我寧願受病痛煎熬的是我,寧願當年她繼續留在你身邊,或許身子骨還會健康一點……」想起娘子所受的病痛,武騫不禁低頭垂淚。
見爹爹垮下肩膀,完全不如他印象中那個總是攆起一片天的硬漢,武勁看出他對娘親的情感有多深厚,心中那面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高牆跟著一片一片崩落。
娘說得沒錯,爹這些年心裡也不好受……
而造成一家三口分隔兩地,讓爹娘飽受愧疚和思念煎熬的,正是他的固執和任性。
如果他當年能對過往釋懷,這十年來也不用獨自在外漂泊,有家歸不得,娘親現在必然依舊嬌豔如花,爹也不會蒼老得這麼快……
都是他的死硬性子作祟!
武勁頓時覺悟了,他緩緩走近武騫,抬起手放開緊握的拳頭,接著拍向老人顫抖的肩頭,輕輕喊了聲:「爹……」
武騫身體一僵,緩緩抬起頭,不忌諱讓兒子見到自己的脆弱。「勁兒……」
「爹,是勁兒不懂事,這些年讓您和娘受苦了……」武勁承認自己的錯誤,並希望這悔悟不會太晚。
武騫激動地起身攬住比他高上一些的兒子,不斷拍著他的背。「好……好……爹的好兒子……」
武勁抱住他曾以為像天一般高的爹爹,不斷眨去悔恨的淚水。「請您原諒勁兒的任性……」
「是爹的錯,讓你們母子受苦了……」正當父子倆搶著將過錯往身上攬的同時,天外忽然飛來一道洪亮的聲音。
「雖然你們父子大和解令人感動,但老傢伙不得不打斷兩位……」
武家父子連忙收起淚水,警戒地望著聲音出處,同時展開防禦的架式。
『絕劍山莊』戒備森嚴,能輕易闖過守衛又不讓兩人察覺,來者武功修為必然在兩人之上,不得不防。
天機老人卻冷不防地現身在兩人身後。「唉!這下你們一家解開了心結,可憐我家憐丫頭多事背了黑鍋,將自己搞得不成人形……」兩人猛然轉身,只見一個白髮鶴顏的老翁自顧自地蹲在樹旁抽著水煙。
武勁立即猜出老者的身分。「您是……輕憐的爺爺?」
天機老人傭懶地吐出煙圈。「就快不是嘍!」
「前輩此話怎說?」武勁上前一步,急切問著。
「人死了,還會叫爺爺嗎?」天機老人瞄了他一眼,繼續抽著水煙,「怎麼?不是說憐丫頭背叛了你,不顧她的死活嗎?」
「誰死了?憐兒她……」武勁心頭一震,趕緊在天機老人身邊蹲下,「憐兒怎麼了?」
天機老人焰指一算,淡然說著:「嗯,你現在回到山上,剛好替她收屍,省得屍首被禿鷹啃得只剩骨頭。」
「不……不會的……」武勁一聽跌坐地上,感覺全身氣力都被抽幹,「憐兒……不會的……我不相信……」
方才打開心結的同時,他也想通了,本想等娘親好點再回半山接輕憐,卻聽到這令他心魂俱裂的訊息。
「不信的話,自己不會去看看?」天機老人無奈地搖頭,「你不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嗎?」這傻小子,若不讓他嘗嘗苦頭,怎對得起憐丫頭,還有那來不及出生的小曾孫?
武勁掙扎著起身,卻一陣腳軟,武騫趕緊幫著扶起兒子。
「爹……」武勁無助地望著爹,又望向屋裡,武騫馬上會意。
「你先回去吧,你娘那邊我會看著。」
「我……我會將憐兒……帶回家給娘看……」武勁仍抱著一絲希望,卻說得極為慌亂。
「我看帶回屍首比較快吧?如果你可憐那孩子,就讓她入武家的族譜吧!」天機老人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武勁不想理會他的話,否則他真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他趕緊定下心運氣調息,接著腳一點地,飛快地消失在空中。
武騫擔憂地望著兒子的背影,一方面不敢怠慢天機老人。「敢問前輩怎麼稱呼?您大老遠跑這趟指點小兒,晚輩心裡感激不盡。」他猜出天機老人只想嚇唬兒子,卻衷心感謝他的出現。
「呵呵,不愧是武林盟主,氣度和胸襟比那小子強多了……」天機老人一躍起身,「我是憐丫頭的天機爺爺,一直住在天山……」
武騫一聽瞪大雙眸。「敢問前輩是否便是人稱『天山童老』的天機前輩?」若眼前的老人真是傳聞中的化外高人,現在該有百歲的年紀了。
「呵呵,好說、好說……」總算遇到識貨之人囉!天機老人笑得好開心,臉頰頓時紅咚咚的。
「晚輩武騫拜見天機前輩。」今生有幸遇上傳說中的高人,令武騫喜出望外,卻也擔心兒子的安危。「希望前輩別跟小兒計較……」
「好說、好說,這一切都是憐丫頭命中註定,怨不得任何人。」天機老人不怪武勁,他前來的目的是為了撮合這對愛侶,「不過,武盟主該準備辦喜事,娶兒媳婦嘍!還可以幫夫人衝衝喜呐!」
武騫鬆了一口氣。「謝謝前輩金口,既然遠道而來,不如在寒舍多待些時日,晚輩藏了不少好酒,還有西域來的葡萄酒……」聽聞「天山童老」嗜杯中物,武騫忙著獻寶。
「好,咱們一起喝個痛快!」聽說有好酒喝,天機老人心中大喜,跟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這個先讓武夫人吃了,才有精神喝媳婦茶、抱孫子。」
只要有酒喝,什麼事都好辦!這武盟主挺上道的,他也不能小氣。
「謝前輩。」武騫接過瓷瓶,感激得差點流下淚來。
聽聞「天山童老」擅長醫術,尤其煉得不少神丹妙藥,多少人不畏險阻上山求藥,如今卻讓他老人家親自送藥上門,看來娘子的瘋疾有救了。
「好啦,老傢伙肚裡的酒蟲又在鬧了,快去拿酒來!」天機老人不耐煩地催促。
「是的,前輩請稍候。」武騫忙著吩咐下人。
天機老人悠哉地吸口水煙,等著好酒好菜上桌。
嗯!小燕子說得沒錯,多了一些有頭有臉的孫女婿,以後他還怕沒好酒喝嗎?呵呵……
半山飄起了細雪,連瀑布都結了冰。
輕憐身上披著燕嬤嬤準備的毛裘披肩,慢慢走向崖邊。她靜靜佇立雪中,眼神望向一片雪白蒼茫。
如果這麼跳下去,就不必受思念之苦以及等待的煎熬,一切都會恢復平靜吧?她握緊手中的木簪,悠悠地想著。
原以為她可以等上一輩子,獨自守護這個家,但才過十天,她已經無法忍受相思的煎熬。
這裡到處都有他的氣味、他的影子……她相信自己終會發狂,因為過度想念以及愧疚。
想到失去的小生命,她便難以抑制地掉淚,手撫著小腹,那裡發出令她窒息的空虛。
她想隨著孩子而去,這樣就不會那麼痛苦,但她已經答應了天機爺爺,她不能失信,正如當初答應勁哥的爹,怎樣也得實踐承諾。
但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呀……
輕憐仰頭望著愈下愈沉重的雪花,任由冰冷覆蓋著臉頰,隨著淚水融化,滴濕了雙鬢。
此時手中的簪子不慎滑落,輕憐慌亂地蹲下身在雪地中摸索著。「我的簪子……」她伸手摸索著,卻不見簪子落向何處,急得淚水掉得更凶。
那是她的命,她不能失去它……
「我的簪子……」雪下得愈來愈大,很快淹沒眼前一切,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心裡愈慌愈找不著,只能在雪地裡胡亂摸索,顧不得雙手凍得失去知覺,更沒注意走近的身影。
武勁悄悄蹲下身,拾起掉落在草叢裡、只露出一角的木簪,輕輕拍去上頭的雪花。
望著背對著他慌亂摸索的身影,他努力咽下心頭的酸楚,極盡溫柔地喚了聲:「憐兒……」
輕憐身子一僵,接著緩緩轉過身,難以置信的臉上一片濕濡,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雪花融化的水滴。
她怔怔望著隔著雪幕的模糊身影,腦中一片空白。
武勁遞出拾到的簪子,輕憐眼中只看得到最在乎的寶貝,一把搶了過去,如獲至寶地貼在臉頰上。
「還好……還好……」她喃喃說著,跟著流下欣喜的淚水。
「憐兒?」見她似乎只瞧見那支簪子,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不尋常的模樣讓武勁感到心慌。
他試著再唉一次,「憐兒……我回來了!」
輕憐這才回神,將眼前的身影看清楚。「勁哥?」她囈語般地說出這個魂縈夢繫的名字。
武勁已剔除鬍渣,身上的穿著也不太一樣,只讓她覺得陌生。
「是呀,是你的勁哥,你認不得我了嗎?」她眼中的遲疑令他懊惱不已,後悔自己不該刮去鬍渣,「你的勁哥回來了呀!」見她兩頰凹陷,眼眸無神地望著自己,武勁不禁紅了眼眶。
她真是他的憐兒嗎?究竟什麼折磨著她到這等地步?是他的絕情嗎?答案肯定得令他心痛。
輕憐猶如身處五里迷霧中,一切都那麼地不真實,包括他過於溫柔的眼神,那和昏迷前的忿恨有著極大的差別,更令她迷惑。
「你……是回來……懲罰我的嗎?」她不禁退縮了。
武勁搖搖頭,她臉上的驚懼和飄忽的聲調讓他好不安。
「我回來是想帶你回『絕劍山莊』,讓你見見我娘。」他緩緩伸出手,聲調異常地溫柔。
輕憐沒回應,只是怯怯地問:「你……原諒我了嗎?」
「該求得原諒的是我……你能原諒我嗎?」武勁害怕她又封閉自己,甚至如天機老人所說的想不開。
況且她離崖邊那麼近,看得他膽戰心驚,一直提氣準備隨時教人。
他會這麼說完全出乎輕憐意料之外,她很想奔向他開敞的雙臂,但眼前這一步像是深不可測的鴻溝,令她無法跨越。
「不……我……」她後退一步跌坐雪地上,渾然忘了身後即是萬丈懸崖。
武勁急得冒冷汗,他想衝上前抓住她,卻又怕嚇到她,因她看來有些恍神,他只能繼續哄著。
「來,咱們回屋裡去,明兒個你和我一起回去見爹娘,他們都想看看你……爹已經告訴我所有的事,我也想通了,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讓我不會抱憾終生,我很高興你這麼做……」武勁對她敞開雙手,眼裡滿是柔情和感動。
輕憐非但沒有奔向他懷裡,身子反而往後挪動,淚水流得更凶。
「來不及了……沒了……」他原諒她的背叛,但她卻無法原諒自己的粗心大意,他的溫柔只讓她更愧疚。
武勁跟著朝她身邊挪去,愛憐地為她拂去髮上的雪花,還有令他揪心的淚珠。「有什麼事進屋再說,好嗎?」
他正想抱起她,輕憐卻抓著他的手臂淒聲說著:「沒了……是我的錯啊……」
「憐兒,別這樣……」他不懂她說些什麼,她的狂亂似是心中承載極大的傷痛。
輕憐卻猛搖頭,激動地哭喊著:「沒了……孩子沒了……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我是個沒用的娘……守不住自己的孩子呀……啊啊……」等到心愛的人回來,但失去的孩子怎樣也回不來,她的心就像被割走了一塊肉,再也無法完整。
武勁身子一僵,終於瞭解她心裡藏著多少的痛苦。他將哭號不止的她攬入懷裡,感覺心如刀割般地疼痛。
孩子……他們曾有個孩子……都怪他沒有好好保護他,該自責的是他,不是她!
「那天……你走後……我一直流血……好多血……」輕憐在他懷裡哭號著,「然後……孩子……沒了……」
武勁仰著頭緊閉著雙眼,淚水從眼角不斷滑落,為流逝的生命感到心痛,更為懷中的愛人。
「別哭……沒事……沒事了……勁哥在這兒……」他忍住不哭出聲,不願加深她的愧疚,「我不會再離開你……」感受他的身體猛烈顫動、輕憐知道他也和她一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慢慢止住了哭聲。
從他懷中探出頭,見他隱忍地悲泣,她內心的愧疚更是無以復加。
「對不起,我沒能守住我們的孩子。」
武勁不願她繼續自責下去,趕緊擦乾眼淚,急切地撫慰她。「我不准你這麼說!若要追究責任,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沒能好好保護你和孩子……」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淚水再次泛流。
捧起不及巴掌大的臉頰,將額頭貼近她的,深情地望著她。
「就當這孩子和我們無緣,別再悲傷了好嗎?現在我想通了,太過沉溺於過往的傷痛,會讓我們忽略了到來的新希望……因為我的固執,讓爹娘和自己痛苦了十年,我不希望犯同樣的錯誤,我們還會有孩子,更多的孩子,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我都希望和你手牽手,一家人開開心心地過下去……」他說得真切且真情,像是快速的止痛劑,讓她心中的創傷奇蹟似地痊癒了一大半,也將她從自怨自艾中拉了出來。
雪花慢慢淡去,輕憐的心也跟著清明。
沒錯,她不願見他一輩子活在悔恨中,寧願背負背叛的罪名,但他何嘗希望見到她陷入同樣的哀愁?
這種為對方著想、希望對方快樂的真心,正是愛的本質,也是她最期待獲得的回報呀!
「勁哥……」她伸出手為他拭淚,同樣捧著他的臉頰,深情如他。「對……我們還會有孩子……生好多孩子……一家人開心地生活……」
「憐兒……我的憐兒……」武勁再也忍不住地將她抱個滿懷,「我愛你……好愛你呀!」
「憐兒也愛你!好愛好愛……」輕憐感動地望著天空,原本無神的眼瞳閃耀著幸福的光彩。
此時雪停了,她心中的迷霧也散了。她相信只要有他在身邊,自己終究會忘掉失去孩子的傷痛。
陽光悄悄地露臉,武勁卻感覺懷中身子的冰冷,他趕緊起身一把抱住輕盈的嬌軀,臉上隨即露出抱怨的表情。「瞧你瘦的……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輕憐攬住他的頸子,露出虛弱的笑容。「這樣你以後才會多疼惜憐兒!」
「這是當然的,你的名字生來就是讓人憐,、讓人疼的……」武勁臉頰貼著她的,愛憐地磨贈著,一邊往竹屋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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