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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關元禎沮喪地回到禦書房,寧公公立即通報太子求見。
「宣他進來。」他的語氣顯得有氣無力,身子也癱倒在籠椅上,雙眸直直瞪視著屋樑。
關長風請安過後,關切地問:「父皇,您不舒服嗎?要不宣御醫幫您診下脈?」
他知道今天的事對父皇的衝擊有多大,他自己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狂悲狂喜令他差點虛脫。本該讓父皇好好休息,但很多事他不吐不快。
關元禎揮揮手,強自振作起精神,依舊關切問著:「冷護衛還好嗎?」
「兒巨已將她安頓在清和宮,御醫診過已無大礙,謝謝父皇關心。」關長風深切感受父皇對自己的關愛,更覺有必要告知他心底的疑惑。
「那就好……」關元禎露出欣慰的表情,至少皇后沒鑄成大錯,讓他失去這個兒子。「你也折騰了一天,先回宮休息吧!」
此刻他只想一個人靜靜,獨自咀嚼蝕心的孤獨和失落感。
「兒臣有件事想稟告父皇……」關長風的用詞極為謹慎,一邊觀察父皇的反應,「關於母后的事。」
關元禎深深吐了一口大氣,沉痛低哺著:「原諒你母后,她只是……發狂了!」在兒子面前他選能說什麼?該是發狂了,才會讓一個原本心地善良的人變了性情,做出這等殘忍的事。
看出父皇的為難,關長風儘管不忍,卻決定說出一切。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他無法再稱呼那個狠心的女人為母后了。
他身子一矮,雙膝跪倒在地。「關於母后的事,父皇或許認為兒臣接下來要說的話乃大逆不道,兒臣先行請罪。」
「你有話直說,朕不會怪罪于你,」關長風的慎重其事讓關元禎料想事態的嚴重,他想起天機老人之前的警告,或許兒子真的知道些什麼。
關長風於是說出先前朱皇后對冷香下毒、天機老人出手相救之事,聽得皇帝一陣錯愕。「你母后……怎麼可能……」虎毒不食子,他不相信皇后忍心下這種毒手,賭上她一向疼愛的兒子的性命。
「該是老人家誤會了……」他只道朱皇后變得難以親近,脾氣古怪了些,不可能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兒臣本也不相信,但種種跡象顯示,兒臣感覺母后已不是當年那位慈藹的娘親……」父皇的不相信本在關長風的預料之中,畢竟父皇對妻子的愛如此深切,於是他侃侃而談母后對兩兄弟做出的事,只要他們表現喜愛的事物,往往都會遭受母后無情的剝奪。
「唉!都是那件意外讓你母后變了性子……」關元禎心疼兒子嚴所受到的待遇,一心將責任往身上攬,「都怪父皇忙於政事,沒有好好關心你們兄弟。」
「不是這樣的……」見父皇依舊看不出整件事有何蹊蹺,關長風情急之下,只好將當年所見全盤托出。
「有件事在兒臣心裡放了多年,從那時開始,一切都不對勁了……」
當年他才五歲,陪同母親回奇蜂縣探親。事情發生當晚,他和善堂裡的孩子玩瘋了,因此累得和他們窩在大通鋪裡,半夜醒來,他急著找母后,因為他還是個尚未脫離娘親的奶娃子。
但是,當他摸黑走近母后居住的廂房,忽然聽見裡頭傳來刻意壓低的女聲:「劃花她的臉,我要讓這賤人死也沒臉見人!」
「不好吧!反正都要死了……」是個細尖的男聲:
「你不敢,我來!」
一陣令他驚懼的靜默後,裡頭再次傳來女子的催促聲:「將她捆緊一點,別讓人發現了……」
接著房門無聲地開啟,他害怕被發現便轉身奔回原來的睡鋪,後來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隔日,他以為昨晚所見只是一場夢,繼續和其他孩子瘋在一起。之後,大人們便告訴他母后受傷需要療養,任何人都不准進屋裡探望,包括他這個親生兒子。
關長風天天守在門外,聽宮女們提起皇后臉部嚴重受傷,連聲帶都受損。
一個月後,他終於獲准進入房裡,母后的臉恢復了往常的美麗,但他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
關長風話一說完,禦書房靜寂得令人窒息。
關元禎不斷喘息著,似平承受不住悶在胸口的沉重氣息,腦筋一片空白。他雙手捧起白玉茶杯,茶杯竟喀喀作響,他穩住顫抖的手,啜飲一口熱茶潤了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皇兒……告訴朕這些事,是想說什麼?」他不先去評斷什麼,也害怕面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實。
「兒臣一直認為……」見父皇一臉凝重,似乎思索著什麼,關長風大膽說出心中的猜疑,「現在的母后,不是兒臣真正的母后!」
關元禎卻兩掌拍住桌案上,起身大聲斥喝著:「大瞻!皇兒可知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指控?」
如果真是這樣,不就表示他摯愛的女人已經……他不願這麼想!寧願相信身邊的女人是她,即使變得不像她,至少是活生生的阿蠻呀!
一向溫煦的父皇從未發過這麼大脾氣,關長風卻仍不怕死地提出疑問。「兒臣雖沒有十足的證據,但今天在『宣儀宮』,兒臣親耳聽那個女人承認她不是阿蠻。還承認親手殺了她,用刀子劃花了她的臉,讓她做鬼也無法回來……」
「別再說了!」關元禎頓然跌坐椅上,方才他也親耳聽到皇后否認自己的小名,還說恨阿蠻……
「因此,兒臣大瞻推斷,當年有人合謀殺了母后,冒充她的身分……」雖然母后已被謀殺的事實令人心痛,但為她找出兇手是做兒子唯一能盡的孝道。
「而這個人就是——秋郡主,陳坤則是幫兇!」
若非父皇提起秋郡主,兒時模糊的記憶已無法拼湊完整。事故發生後,母后漸漸顯露的本性想來如此熟悉,原來和印象中的秋郡主如出一轍。
「別再說了!」關元禎出手掃落桌案上的奏章和文具杯盤,發出巨大的破碎聲響,帶來的震撼卻遠不及心湖翻起的滔天巨浪。
「不是這樣……我的阿蠻還活得好好的……她只是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她沒死……不准你說她死了!」他緊揪著胸前,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推測。「小寧子……」
關元禎虛弱地朝外頭喚來貼身太監,寧公公幾乎同時應聲入岡,嗅出篩書房裡詭異氣氛,寧公公一臉憂心。
「萬歲爺,您的臉色好差,小的召來御醫島您診脈可好?」他趕緊上前扶著主子搖晃的身體。
「不用了……扶朕回房裡休息……朕只想好好睡一覺……」關元禎如同失了心魂,任由寧公公攙扶著出了禦書房。沒有再瞧仍舊跪在地上的兒子一眼。
關長風望著失魂落魄的父皇,不禁流下傷心的淚水。
事實雖然傷人,卻仍需面對,他所承受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呀……
關元禎始終不願徊信兒子荒謬的推論,接下來的日子,除了上朝,批閱奏章,便是上「宣儀宮」探望朱皇后。但她始終將自己關在房裡,為了阻止任何人進屋,她不惜以死相逼。
關元禎可說心力交瘁,夜深無法成眠時,他更愛往「戀蠻小築」尋求寧靜,但兒子的話卻趁他最脆弱的時刻乘虛而入。
他不願去想它,但一字一句偏又重複浮現,於是,他開始回想這些年妻子的轉變。
人的記憶會失去,但應該不會失了本性才是……這些年阿蠻那張臉始終緊繃著,個性變得一板一眼,無時無刻不恪守著皇后的威儀,連他這個枕邊人都無法親近。
那舉止個性,令他想到總是如鬼魅般跟隨在他和阿蠻身邊的女人,也就是兒子指控的那個死了多年的女人——阿秋。若非兒子的提醒,他真還忘記曾有這麼一個人……
當關元禎開始思考之際,他很快將情感抽離,思緒縝密地連結這其中的關連性,愈想心底愈寒。
若這個女人不是阿蠻,她為何長得和阿蠻一模一樣?阿秋那張臉雖和阿蠻一般秀氣,身形也差不多,卻不會讓人錯認她為阿蠻……
一下子湧進太多的疑問,關元禎只覺頭疼欲裂,渾身直打顫,此刻,他好想緊緊抱著某個人,從他人身上汲取溫暖和力量,他直覺想到的是燕飛。
記得當日在這兒,由她身上傳來的香氣及體溫,是如此地熟悉,還有那聶佈滿刀痕的臉……
慢著!關元禎的身體頓了一下,似有什麼靈光飛快閃過。
佈滿刀痕的臉……他忽然想起開長風當年所聽見的對話,似乎感覺到其中有著某種關連性。他仔細回想燕飛那張臉,撇開上頭錯綜複雜的疤痕,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眸、挺俏的鼻樑和飽滿的鼻翼,還有那張纖薄的紅唇……竟像極了阿蠻!
這……有可能礙?
關元禎只覺雙腳虛浮,趕緊扶著桌沿坐下,臉上的彷惶之情慢慢褪去,刹那間像是有所頓悟。
該面對的,仍須面對,皇兒背負這個沉重的秘密好幾年了,接下來該由他來解開這個懸案。為了阿蠻,也為了他自己……關元禎試著厘清狂亂的思緒,感覺有什麼就要從那團迷霧中沖出。
像是料想他會尋來「馭奴館」,天機老人打開朱漆大門,一見到關元禎劈頭便說:「比我預料來得早,還算有點腦筋。」
「老人家,朕有好多疑問想請教。」老人的態度雖蠻不在乎,眼底顯露的精光似乎知道些什麼,讓關元禎不敢小覷,身段也格外柔軟。
「進來再說。」老人只准他一人進「馭奴館」,隨侍的寧公公和護衛趙龍雖有些不放心,關元禎卻示意他們守在門外,逕自跟著老人入內。
天機老人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引著萬人之上的皇帝走過大廳,穿越花圈。來到一處別古洞天的精巧院落,入口處以草書揮灑著「燕子窩」三字。
老人進了天井之後便高聲喊著:「燕子呀,貴客臨門羅!」
關元禎怔怔望著緊閉的門扉,不覺加快了心跳。
燕飛正躲在屋裡攬鏡自照,她特地讓許媽找來一面西洋鏡,對著鏡裡映出的白玉肌膚不禁看呆了,但對鏡中那張容顏卻感到陌生。
沒辦法,自有記憶以來,她只見過自己的容貌一次便嚇暈過去;這些年她不再照鏡子,直到前天許媽望著她時流露誇張的驚豔之情,還直誇她看來比四大金釵大不了幾歲,她才對自己的容貌感到好奇。
她到匠是誰?為何她對鏡中那張臉毫無印象?這感覺好似盯著別人一般地怪異;但至少自己長得還不賴啦……她對著鏡子瞧了老半天,直到被老人的叫喚打斷。
她微蹙起眉心,以為門外只有師父一人,沒有覆上面紗便開了門,沒好氣地瞪視著老人:「師父,您又不是不知道,再尊貴的客人,燕子不是說見……就見的……」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掛在嘴邊,因她瞧見天機老人身後的關元禎,關元禎一副被雷擊般的震驚表情,瞠大眼眸望著她。
「你!」她認出他便是當日的登徒子,對他的出現感到極為光火,尤其他又再次露出那副見鬼的模樣……
燕飛下意識摸著臉頰,這才想到自己來不及蒙上面紗,立即轉身抓起桌案上的面紗覆臉,才又走出房門瞪起杏眼,冷凝地說:「誰讓你進來的?」
這無禮的傢伙竟敢找上門,嫌那天被踢一腳還沒受夠是嗎?
關元禎仍動也不動,只有蠕動的雙唇不知說了些什麼,樣子甚是癡傻。
「是師父讓他進來的。」天機老人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四目相對的表情,一個看癡了,另一個眼珠子卻冒著火,他感應到一股很強的電流在兩人之間流竄,氣流袒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情感還有深深的傷痛。
「師父,您怎麼可以隨便讓外人進門?還把他帶進我的『燕子窩』……您不知道這傢伙……」燕飛將老人拉到身邊,本想抖出關元禎幹過的壞事,卻又及時收口,「總之,這傢伙不是好人!」
天機老人疼惜地摸摸燕飛的頭,慈愛地說著:「燕子呀,時候到了,他自然就來了……面對他吧!」感覺到燕飛內心還在抗拒,不願面對那段被鏖封的往事,他必須推她一把。
「唉!您這說什麼呀?」見師父並沒有站在她這邊,燕飛決定自己轟走這個不速之客,平時的好修養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我這『馭奴館』不歡迎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更不准登徒子在此囂張,你識相的話就快點離開,否則我……」連珠炮似的漫駡霎時停止,燕飛再也無法繼續罵下去,因為她瞧見關元禎眼眶盈滿淚水,正往兩頰奔流而下。
「你怎麼……」看來威儀十足的大男人竟被她罵哭了,燕飛滿腹的火氣像是被澆了盆冷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喂……你別這樣啦!」
她這人心腸最軟了,只要有誰在她眼前掉淚,她絕對哭得比對方還凶。不知怎麼搞地,眼前這男人的淚水讓地格外感到心酸,那一顆顆男兒淚像是灼燙著她的心,惹得她好難受……
關元禎不斷地眨著淚水,努力張開顫抖的雙唇,哽咽地輕喚了一聲:「阿蠻……」老天!請告訴他,這是真的……
那是他的阿蠻!那雙眼、那靈動鮮活的眸子、那斜眼瞅人的表情、那習慣性嘟起的薄唇……是他牽繫一輩子的阿蠻呀!
「喂!你……」這傢伙又亂認人了!上次在那個「戀蠻小築」,也將她錯認為阿蠻,現在她的疤痕全消失了,又來亂認人……難道她真的長得像那個阿蠻嗎?
「我是燕嬤嬤,名叫燕飛,不是什麼阿蠻……」她不敢看著他那雙盛滿深情的淚眼,那會讓她胸口悶得發疼。
「你是!」關元禎毫無預警地沖上前將她攬入懷裡,手指在她身後緊緊交扣,「你是阿蠻……我的阿蠻……」
「喂……」燕飛極力掙扎,卻敵不過男人天生的蠻力,不習慣與男人這般親近的她,趕緊向師父求救,但一轉頭,哪還見得著師父的身影?
這沒義氣的老頭!徒兒被輕薄去了,居然一走了之……
她感受抱著自己的男性軀體傳來的熱氣,緊貼的軀幹激動地顫抖著,耳質傳來他的低喃:「阿蠻,這些年你跑去哪兒了?我好想你……想得心好痛好痛……」
關元禎不知道她臉上的疤痕為何都消失了,也不去想宮裡那個女人為何會長得和她一模一樣,但他堅信眼前這個阿蠻才是他摯愛的髮妻。
這也是為何在「戀蠻小築」見到她時感覺如此熟悉,為何對她臉上的疤痕感到心酸……他只怪自己先前被那些疤痕所蒙蔽,沒能早點認出她!
語氣裡的思念真情讓燕飛感動不已,差點相信自己就是他深愛的那個女人,但……她根本不認得他呀!
「你先放開我……這樣不太好吧?」要是別的男人敢動她一根指頭,她老早就拚命了!但此刻她竟不忍推開這個男人,因為他看來好脆弱。
「不放!我這輩子再也不放開你!」關元禎極害怕再次失去她,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他快速解開覆面的紗巾,饑渴的雙唇猶如初逢甘霖般開始吻上她的耳,接著是光滑的臉頰……
「別這樣……唔!」燕飛的抗議全數被吞進關元禎口中,他的索求那般地狂猛,記憶裡從未踫觸過男人的她完全無招架餘地,然而這麼親密的舉止卻令她感到害怕,好似神魂都會被抽幹似的。
「唔……」她想掙扎卻使不上力,當他豐厚有彈性的雙唇吸吮地那兩片讖薄嫣紅時,她竟主動張開嬌唇接納舌尖的進入,還伸出小巧的舌尖與他交纏,好似這是再自然不過的親密接觸。
她不自覺逸出嬌軟的呻吟,鬆開的手主動抓緊他的衣襟,身子無力地攤靠在有力的臂彎裡。
「阿蠻……」禁錮多年的欲望如出閘的猛獸,衝動得令他雖以遏制地顫抖,大掌往下捧住挺翹的圓臀不斷搓揉,更將她的下身壓近灼熱的根源,隔著衣物在她小腹上來回摩擦出灼熱火花。
小腹被硬物頂得難受,感覺私密之境被大膽探入,燕飛這才從欲望的泥沼裡抽離,反射性地便給關元禎一個巴掌:「你……登徒子!」她狠狠地再踩他一腳後便氣衝衝地奔回尾裡,很用力地關上房門。
她靠在門後不住地喘息,因為憤怒。
她氣他三番兩次的調戲,更氣的卻是自己!她已經不是什麼思春少女,竟這麼容易受這男人的挑勾,像個花癡似的……
「阿蠻!阿蠻!開門啊!」關元禎不死心地敲著門。明明是他的阿蠻,為何她卻認不得他?
任憑他怎麼呼喚,門扉始終緊閉著。
「別白費力氣了!」天機老人的聲音在關元禎身後響起。關元禎像是見到救星,趕緊求助於老人。
「老人家,阿蠻她……」生怕愛妻再次跑掉,關元禎急得語無倫次,完全不像個日理萬機的明君。
「慢慢來……」天機老人拍拍他的肩,「太急迫會嚇壞她。」
「可是……」關元禎怎能不急?此刻他心亂如麻,一心想與妻子相認,她卻只當他是個登徒子……
「很多事急不來的,咱還是先談談吧!」
兩人來到大廳,關元禎便急著知道狀況。「老人家,阿蠻她……怎麼完全不記得朕?」
天機老人審視著他,也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皇上,你確定燕子就是你要找的人?」
當日他潛進宮裡,乍見和燕飛長得一模一樣的朱皇后,著實嚇了一大跳,接著得知朱皇后竟然不顧太子的死活,使出「借刀殺人」之計要毀掉「馭奴館」,更覺不可思議,當下便直覺聯想到徒兒燕飛和皇室有著極深的牽連。
今兒個皇帝到訪,老人有計畫地安排他和恢復容貌的燕飛相見,便是想測試是否如他心裡猜想的那樣。
「朕很肯定。」關元禎不加思索地回答,「她才是朕的皇后,兩位皇子的母后!」
「那宮裡那個女人呢?」老人當初只是躲在外頭偷望著朱皇后,雖然她的面容和燕飛好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她的僵硬表情卻有說不出的怪異。
「我也不知道……」關元禎想起皇兒之前的推測,於是約略將他與阿蠻相識相愛的過程說了一編,包括那件意外。
在他平心靜氣敘述的當兒,心中的混亂愈加明晰,尤其找到真正的阿蠻之後,他已有勇氣面對兒子的猜臆。
「如果真是這樣,那燕子的身分就很明朗了……」天機老人緩緩道出與徒兒的這段緣分。
「約莫正是你說的那件意外發生的時候,老傢伙正在奇峰石山底下的懸崖山澗邊采藥。只有那地方才能尋到月光草,且是午夜時分就著月光才能找得到;正當老朽專注采藥之時,忽見上頭丟下一包白色的東西,我飛身出手攔截,竟發現那是一個被毀容的半死人!當時她臉上不但佈滿刀刀幾可見骨的血痕,還被下了重毒,若我不出手攔下,恐怕早已撞上石壁,屍骨無存……」
「那就是……阿蠻?」關元禎緊閉著雙眸,不願想像心愛的女人遭遇何等慘絕人寰的毒手,光是聽聞,他便覺心如刀割!
天機老人點點頭,「算來這也是我和她的緣分,因此用盡我精煉多年的藥丸總算救活了她,但她醒來後完全不記得任何事。只記得『燕嬤嬤』這個名字?因此我便以燕為姓,為她取名燕飛。」
「沒錯,這就對了!以前在善堂裡照顧孩子們的老人家就叫燕嬤嬤,阿蠻視她如自己的娘親,她肯定是阿蠻沒錯!」
所有的線索都兜起來了,關元禎激動地握著老人的手,雙腳一屈就要跪下,「老人家,朕真不知該怎麼謝您……」
「別!皇上,您這不是折煞老傢伙了嗎?」扶起關元禎後,天機老人眼珠子一轉,繼而露出為難的神色。
「只是,燕子記憶尚未恢復,看來那件事在她心底留下極深的陰影,讓她不願面對醜陋的世界,才會將心靈封閉起來,要怎麼開啟這扇門,就得靠皇上的智慧了。」
「朕這就帶阿蠻回宮!朕會努力讓她恢復記憶……」關元禎此刻想帶阿蠻回宮的心情比什麼都要急切,老人卻不以為然。
「用什麼方法讓她恢復記憶?方才你像只餓了好幾頓的猛獸,激動地就要將她撲倒在地,難怪討來一頓排頭……選有,你以為燕子就願意跟你進宮呀?我看她白目得還不知道你的身分呐!」
「那倒也是……」關元禎尷尬地摸著發紅的臉。表情卻是幸福的,「那……老人家有何好法子?」沒辦法,他是興奮過頭才會嚇壞她。
天機老人撫著白須,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個假阿蠻還在宮中?」
關元禎點點頭,老人似乎想到什麼好法子。「從哪兒失去的,就從哪兒找到,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先把燕飛進進宮裡!」
「怎麼騙?」平時腦筋清楚的關元禎這下也亂了方寸。
天機老人卻不打算插手。「咋!虧你還是萬人之上的皇帝,連自己的妻子都搞不定……不會去找你那兩個兒子商量?那兩個小子看來挺聰明的!」
關元禎恍然大悟,他的確應該先告訴兒子們這個喜訊,大家再一起想法子,「謝謝老人家提點,朕這就回宮想辦法……」
老人望著急切離去的身影,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好徒兒終於找到家人了,他該替她感到高興……只是,換他心底有些不舒坦了,怎麼感覺那兒空空的?
「唉,也好啦!這下老傢伙成了當朝皇后的師父,成了國丈就可以大搖大擺地進皇宮囉!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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