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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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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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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9 22:35:09 |只看該作者
第350章 各自激戰

  謝景山從扶風山下廢墟爬出,震驚於江月白真正的實力,剛才那一套招數當初要是用在方欲行身上,他根本連一招都撐不下來。

  頭頂傳來青囊子震怒咆哮,謝景山面色一沉,拔出禍鬥劍殺上半空。

  “景山兄。”

  周邊樹木突然瘋長,樹冠向內連接擋住謝景山去路, 將他封鎖在森林之下。

  謝景山回頭,見沈懷希站在樹下,仍舊眉眼帶笑,不緊不慢。

  “留在這裡,一切很快就會結束,若你非要過去,我只能攔你了。”

  “那就看你攔不攔得住我!”

  謝景山暴怒出手, 三道火紅劍芒匯聚一點, 烈火暴漲, 正中沈懷希右臂。

  沈懷希偏頭,熱血濺在他臉上,謝景山驚訝睜眼,看著沈懷希一條右臂被斬斷,在烈火劍芒中化為灰燼。

  他竟絲毫不躲。

  沈懷希轉過滿是血點的臉,帶著破碎的笑,“景山兄,這一劍是我欠你的。”

  說完,一道道綠色光芒如同萬千螢火, 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沈懷希斷掉右臂在綠光作用下重新長出骨骼經脈, 血肉皮膚。

  他活動著手指,“留在這裡,就憑望舒真人剛剛展露的能力, 他不會殺她,定會留她一命,煉製屍傀或者當成他下一個軀殼。”

  謝景山握緊禍鬥劍, 若不是因為自己,憑江月白的能力,恐怕早都逃了,正是因為自己的拖累,才讓江月白陷入險境。

  所以,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她!
  謝景山不理沈懷希,轉身再次朝高空殺去。

  背後傳來沈懷希的歎息聲,所有樹冠頓時化作一隻隻大手,帶著澎湃的力道朝他打下。

  “禍鬥!”

  汪!
  小禍鬥從謝景山肩頭衝出,迎風見長,帶著滿身烈火迎上樹冠,燒出一片烈焰火海。

  灰燼撲簌簌的飄落,謝景山一劍接著一劍揮斬,周圍樹木大片大片的倒伏,可無論他怎麽燒怎麽砍,森林還是那片森林,一點都未曾改變。

  他在陣中!

  謝景山收劍回頭,沈懷希還是像棵樹一般扎在原地, 謝景山怒不可遏, 雙手持劍對著沈懷希斬出流星火雨般的劍芒。

  轟轟轟!
  火光如煙花爆裂, 地動山搖,地面被炸出恐怖的大坑,待到煙塵和火光散去,謝景山看到三個蒼老的羽族異人張開背後雙翼護在沈懷希面前。

  他們身體被烈火灼燒,像水波般震蕩,並非真的人,而是被煉化過的陰鬼,都有金丹初期氣勢。

  “三位,有勞了。”

  沈懷希恭敬的對著三個陰鬼頷首,三人竟然都是清醒的存在。

  中間年紀最大的那位對沈懷希道,“死後還能護衛山主,是我等之幸。”

  三人退開,沈懷希看向謝景山,笑道,“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鬼族的長生之道有可取之處,他們都曾是羽族最強的武者,受血脈限制,築基巔峰卻難再進一步,只能看著自己一日日老去,等死。”

  “如今他們將一身修為獻祭給我,助我結丹,我將他們的魂魄練成陰鬼,打破壽元限制,也讓他們獲得金丹期的實力,是不是很有趣?”

  謝景山蹙眉,感覺沈懷希已經瘋了。

  沈懷希低聲笑著,“身為異人,何其可憐,人族奴役,妖族排斥,想要進階,只能掠奪同族血脈,以此提升修為。”

  這個辦法還是青囊子告訴他的,鐵羽國內能出現打破限制的金丹期異人,正是因為他們得到了族中年老者的自願獻祭。

  而青囊子能快速恢復金丹巔峰,也是因為他血屠了風蹄國,他那具身體與風蹄異人是血脈同源。

  此時此刻,若他血靈之體大成,他便能吞噬一切有血生靈,只要抗得住天劫懲罰,他將變成與上古魔族一般恐怖的存在。

  “可憐?就要去傷害他人嗎?沈懷希,今日你若不能殺了我,我必殺你!”

  謝景山揮起禍鬥劍,長劍與禍鬥劍靈融為一體,劍鳴呼嘯裂空,火光熾熱奪目,夾著駭人驚魂的威壓,對著沈懷希狂斬而下。

  沈懷希眼神微暗不為所動,兩個異人陰鬼手持長槍,毫不畏懼的張開羽翼迎擊而上,留下一個護持在沈懷希身邊。

  轟!
  烈焰焚天,狂風肆虐,大地陷入一片火海,劍鳴異嘯震耳欲聾,
  半空之中,江月白連同兩個分身被擊退,三面散開。

  她手持白龍槍,掃了眼下面完全被烈火吞噬的森林,眼中劃過一抹擔憂。

  然而她此刻根本無暇顧及謝景山,周圍黑色的樹狀陰雷無聲破空,封鎖方圓十裡之地。

  陰陽在五行之上,陰雷之力比五行之力更強,即便她是五靈之體,也只能勉強抗衡陰雷。

  羅煙遁根本無法突破這片陰雷,五鬼血遁術只能自己逃,並且催動需要時間,青囊子不會給她這個時間。

  青囊子渾身陰煞之氣,明明血肉之軀卻硬得像僵屍,若非她用的是靈器,都破不開他的皮。

  “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倒是有幾分本事。”

  青囊子陰測測的聲音傳來,江月白蹙眉看過去。

  青囊子手臂一展,一杆黑色鬼頭旗飛入他手中。

  七……七煞幡?!
  饒是情勢危急,江月白仍眼角抽搐,莫非鬼族和三元教批發七煞幡的根源在這裡?

  “沒空與你周旋,試試老夫的萬鬼幡!”

  話音一落,萬鬼哭嚎。

  黑色鬼霧拖著長尾從黑幡中飛出,頓時天地色變,陰風呼嘯,滾滾黑雲在江月白腳下和周圍匯聚成海。

  成千上萬的冤魂在鬼海中泣血哭嚎,聲音尖銳如同刀刃,在江月白識海中一道道刮著。

  鶴羽分身震蕩閃爍,傀儡分身搖搖欲墜。

  鬼嘯破空,一隻血色利爪從鬼霧之中突襲面門。

  護體罡氣瞬間被鬼爪撕碎,江月白長槍一卷。

  盤龍護柱!

  白龍虛影纏上身體,與鬼爪擦出一串串火花,凶戾之氣叫江月白遍體陰寒。

  又是幾隻鬼爪破風襲來,江月白神識不穩,只能暫時收起兩道分身,眼神冷厲,全神貫注。

  一個人,一杆槍,獨挑萬鬼!
  白龍嘯海,在鬼海之中浴血廝殺,龍爪將惡鬼一隻隻撕碎,毫不留情。

  萬鬼幡也壓不住江月白,青囊子眉頭皺起,揮手卷起癸水雷,有如毒蛇般潛入鬼海。

  天龍擺尾!

  江月白一槍掃出扇形槍影,化作白龍巨尾,狠狠震退洶湧成潮的血色鬼爪。

  幾道黑流突然從她背後電射而出,江月白瞬間激發三道護體罡氣。

  黑流像墨汁般撞擊在護體罡氣上,將其快速腐蝕瓦解。

  背後一暗,陰冷的殺氣吹在後頸上,叫江月白頭皮一麻。

  回龍九轉!

  江月白不顧前面不斷激射的黑流,白龍槍繞身回刺,九道槍影連珠炮般一槍接著一槍,毫無空隙的撞擊在背後偷襲的青囊子身上。

  如怒龍撞天門,青囊子被撞得連連後退,胸中氣血翻滾,硬是被江月白破了偷襲。

  但是背後疏忽讓一道黑流撞在江月白後背,她身上龍鱗光華一閃而逝,抵消大部分傷害,仍有一些癸水雷順著龍鱗縫隙侵入體內。

  江月白登時面色一沉,身上靈光暗淡,氣息混亂。

  她強行祭出元磁尺橫在面前,將剩余黑流險之又險,擦著皮膚排開,同時散出大量元磁黑沙倒卷包裹,暫時防護周身。

  “癸水雷一旦入體就如跗骨之蛆,會不斷破壞你的經脈和靈氣,侵入金丹時,你就只能束手就擒。”

  青囊子的聲音傳來,江月白拄槍半跪,氣喘籲籲,體內的癸水雷正勢如破竹的朝她丹田衝去。

  下方還是一片火海,不斷傳出爆響聲,謝景山有藥能去除癸水雷,可他此刻怕是沒工夫給她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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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
發表於 2024-12-29 22:35:40 |只看該作者
第351章 毒

  四羽山外。

  鬼面和白狼快速穿行在各個異人村寨之間,檢查之前埋下去的陣點,放入激發大陣的血引。

  鼠寨外樹林中,幾個鼠族小孩抱著藤球遠遠圍觀。

  “他們在幹什麽?”

  “布陣?”

  “是保護我們的陣嗎?山主大人願意接納我們了?”

  “那必須的,我爹娘說了,山主大人是好人,願意帶著我們對抗人族奴役, 我們都要保佑他平安順遂,與天同壽。”

  白狼和鬼面從樹林出來,看到一群好奇的孩子,白狼獰笑一聲走到孩子們面前。

  “你們幾個,願不願意幫山主看護好裡面的東西?”

  小孩子聞言,立刻雙眼放光, 丟掉藤球全部站好,信誓旦旦的保證。

  “我們願意!”

  “大人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靠近, 我們爹娘都不行!”

  “對!”

  鬼面眉頭緊鎖,先一步離開。

  兩人毫不避諱的在各處布陣,被各寨異人發現,白狼也會說是扶風山主為保護大家,所以要把四羽山的陣往外擴充。

  此言一出,各寨異人紛紛誇讚扶風山主仁義,紛紛表示要幫忙。

  他們滿懷希望,殊不知,滅頂之災即將降臨。

  “裴大哥!”

  四羽山西邊樹林, 一個貓耳少女背著竹筐, 拎著鏟子從樹林深處走出, 看到鬼面開心地揮手打招呼。

  鬼面渾身一震,眼中劃過一抹慌亂, 旁邊白狼雙眼一眯, 不懷好意的目光掃過鬼面,又落在貓耳少女身上。

  “她竟然知道你本名?看來跟你關系不一般啊,那她有沒有看過你面具下……”

  鬼面沒等白狼說完,狠瞪一眼迎上貓耳少女, 快速將她拉到一邊低語幾句,貓耳少女抿唇含淚,試圖拉扯鬼面衣角,被他無情避開。

  貓耳少女欲言又止,含淚離開。

  等鬼面回來,白狼摩挲著下巴獰笑,“倒是個美人胚子,可惜一會啊,美人就要化作枯骨嘍~”

  鬼面握拳不語,走到預定地點檢查陣點,放下血引。

  白狼冷聲道,“裴安,別怪我沒提醒你,咱們體內的蠱只有主上能解,萬鬼幡中那些永世煎熬不得超生的魂魄,就是背叛主上的下場!”

  鬼面依舊沉默著,閉眼吸了口氣道, “一切妥當,給主上發信號吧。”

  *

  扶風山上。

  眼看癸水雷就要侵入丹田,江月白果斷引動五火, 燃爆髒腑五爐。

  五行靈氣匯聚一處,在《九轉金身訣》的作用下,原本無色透明的混合靈氣中迸發一道至陽至正的金光。

  她丹田中那顆透明的金丹,此刻金光耀目,轉化為真正的‘金’丹。

  毒蛇般的癸水雷剛一進入丹田,就像見光的鬼,劇烈扭動著化為煙,消散無蹤。

  元磁黑沙撲簌簌的下落散開,江月白拄著白龍槍站起,滿身金光,如金烏破曉,讓黑暗和陰邪無所遁形!

  金光照耀之處,鬼海中爆發淒厲慘叫,萬千惡鬼化煙塵,還天地清澈。

  “佛門金光?”

  青囊子瞳仁震動,一次又一次被江月白刷新認知,根本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手段未使出來。

  佛門金光一出,癸水雷威力大打折扣,萬鬼幡也被克制。

  江月白這種狀態只能支撐一刻鍾,她不敢耽擱,一身氣勢節節攀升直至頂峰,整個人燦如驕陽,衣衫獵獵。

  從凝夜煙杆中吐出大片毒瘴,羅煙遁一動,閃身出現在青囊子身後。

  白龍槍,誅!
  萬點金光匯聚槍尖,至陽之光逼人奪目,刺向青囊子後頸。

  青囊子心頭巨震,身上閃出兩道血影,帶著陰邪的血腥之氣,在他背後匯成血色漩渦,抵擋江月白至強一槍。

  定身!

  小禁製後發先至,瞬間定住血色漩渦,與此同時,詭異的波動在白龍槍尖蕩開。

  那一槍刺入虛無之中,竟從青囊子面前重現。

  空間禁製!

  青囊子大驚失色,奈何血影被定無法挪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金光衝喉,將他整個吞沒。

  轟!
  金光爆裂散射,狂風激蕩肆虐,將下方山川大地炸開一個又一個恐怖的大坑,方圓十裡之地,猶如被橫推碾碎,一片狼藉。

  唯有那片烈火灼燒的森林,猶如荒野之中的孤島,仍舊爆鳴不絕,火焰不熄。

  金光散去,一顆血色骷髏頭在江月白槍尖一片片碎裂,青囊子臉上帶著被灼燒的紅痕,眼中殺氣沸騰。

  那骷髏是他用自己原身煉製而成,相當於本命法寶,此刻碎了並不影響他現在的身體,卻會讓他下次轉生變得異常艱難。

  精心算計的招數未起作用,江月白趕忙收槍後撤再謀劃。

  “本想留你一命,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青囊子怒喝一聲,被定在背後的血影破開禁製,匯聚一處在青囊子頭頂化做鬼頭血刀,數不清的血氣萬箭齊發,嗤嗤異嘯,欲將江月白吞噬。

  血刀戮魂斬!
  江月白持槍迎擊血刀,青囊子再揮手,身上血氣化做漫天鬼爪,帶著萬鬼哭嚎之聲,封鎖江月白周身一切退路,從四面八方撲殺江月白。

  哭風爪!
  金色槍芒與血光激烈交鋒,恐怖的威壓帶著陰寒之氣橫掃四野。

  江月白祭出荷花淨瓶,在周身鋪開水池,池中龍魚不斷跳起,啃食漫天鬼爪。

  劍霄傀儡和小綠都被放出,九十九把白龍小劍匯成一把大劍,隨著劍霄傀儡一起劍斬血刀。

  江月白帶著隱身的小綠,一左一右夾擊青囊子。

  白藤飛射,獨藤成林。

  青囊子面容肅穆,身上血光狂湧化作刀刃,斬斷藤蔓。

  小綠渾身煞火奔湧,背後衝撞。

  癸水雷耀,與小綠撞擊一處,在江月白和青囊子身旁炸開火樹銀花。

  兩道身影在火光之中不斷交錯撞擊,轉眼間便是幾十次交手。

  江月白身帶金光,氣勢凜然,克制青囊子一身陰邪氣息,讓其逐漸落於下風。

  鶴鳴聲脆,翎羽衝破漫天飛射的火焰,卷上青囊子身體瘋狂切割。

  水龍縛!
  江月白後撤揮手,一條黑色怒龍憑空出現,纏繞在青囊子周身猛然收緊。

  嗷!!

  疾風呼嘯,龍威與血光劇烈抗衡,冰甲蟲王飛起,寒光一閃,水龍一寸寸化做萬載玄冰,堅不可摧。

  一直隱在暗處的銀羅針趁青囊子不備直刺他雙眼,小綠也重整旗鼓,從頭頂狠狠撞下。

  身上金光逐漸減弱,無法抵禦的疲憊感從五髒中傳來,江月白拚上最後一口氣,再次使出最強一槍。

  誅!
  轟!
  縱橫交錯的金光狂卷四野,形成駭人的風柱直衝雲霄,飽受肆虐的大地再一次遭受重擊,扶風山幾乎被夷為平地,只剩下碎石廢墟。

  江月白被狠狠震飛,太和傘上的鶴羽自行匯聚將她拖在半空。

  身上最後一點金光熄滅,江月白抹去嘴角鮮血,發現太和傘的潔白翎羽被染上抹不去的血色。

  小綠被擊飛,荷花淨瓶落入手中,上面裂開一道口子,還有冰甲蟲王,身上也帶著髒汙血色,虛弱的伏在荷花淨瓶上。

  江月白抬頭,逐漸消散的煙塵中,那個斷了半根牛角的魁梧身影仍在。

  他捏碎手裡的銀羅針,一隻眼血流如注,左半邊身子幾乎消失,只剩下絮狀的血肉慘兮兮的掛著。

  無數芝麻大的黑色小蟲從他血肉之中鑽出,蜘蛛織網般,快速修複他毀壞的血肉骨骼。

  砰!
  一道煙花從四羽山外綻放,青囊子面色鐵青,抬頭看了一眼。

  “小丫頭,你確實讓我很意外,若是放任你成長起來,會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但是此時的你還不夠資格做我的對手,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綻是什麽嗎?”

  江月白握緊白龍槍意圖爬起來,可虛弱感墜著她的身體,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那能夠淨化治療的雲芝草血脈不起作用了。

  她感到乾渴,好像烈火在燒嗓子,讓她極度渴望水源,頭頂的兩朵靈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水乾癟。

  是毒!

  針對草木的毒!

  江月白驚恐抬眼,青囊子活動著新長出的手臂,居高臨下,笑容猙獰。

  “是時候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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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
發表於 2024-12-29 22:36:14 |只看該作者
第352章 作繭自縛

  鬼族的優勢,在於不死不滅,青囊子又是醫修出身,保命手段層出不窮,又有癸水雷加持。

  金丹巔峰的實力,江月白一時之間也耐不了他。

  遙想上古時期的鬼族戰將,耗費人族和妖族無數大能手段, 才鎮壓封印在秘境之中。

  江月白此刻不禁在想,青囊子是不是真的殺不死,只能想辦法封印?

  隨著青囊子一聲厲喝,至陰至邪的癸水雷化作巨蟒張口嘶鳴,撲面襲來。

  江月白渾身虛弱又中毒,無力對抗, 將留作殺手鐧的聖人詩詞扣在手中。

  千鈞一發之際, 劍霄驚天,渾身烈焰的黑犬禍鬥狼嚎陣陣。

  虛無的劍意憑空出現, 一如當年陰風澗中,那道疾風劍意撞破鬼王。

  癸水雷蛇被疾風劍意攔腰斬斷,謝景山衣衫破爛染血,從下方衝起,堅定的擋在江月白前方。

  江月白抬頭看著逆光的身影,謝景山微微側頭。

  “放心,有我……”

  “這趟虧本了,得……加錢……”

  說完,江月白軟軟的昏倒, 謝景山心神一顫, 趕忙上前將人拖住, 摸出藥瓶取藥。

  青囊子見狀, 揮手打出血刃,猝不及防擊飛謝景山手中藥瓶。

  “師父!”

  沈懷希突然出現半空,身體踉蹌有些暈眩。

  “大陣將起,您不能再耽擱了。”

  沈懷希剛說完,一道道紅色光柱從四羽山外各處陣點衝天而起, 將黑夜映成一片血色。

  陰風呼嘯, 方圓百裡之地溫度驟降,呵氣成冰。

  青囊子皺眉,翻手彈出一道烏光直逼謝景山。

  謝景山有所察覺,轉身揮劍。

  但是也不知怎麽的,他髒腑震動一口血噴出,劍芒打偏,烏光正中他丹田,將他一身修為封印。

  謝景山口含鮮血,不可思議的看看手中劍,又看向被他單手拖住的江月白。

  青囊子陰狠一笑,深深的看著沈懷希道,“看好他們,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師父放心!”

  沈懷希大袖一甩,三個異人陰鬼再次出現,手持長槍對著謝景山和江月白。

  血光在天穹之下描繪出複雜的符文,青囊子沒時間再等,踏空而起衝向血色符文。

  “江月白你醒醒,江月白!”

  謝景山啪啪啪的在江月白臉上拍,‘昏迷’的江月白袖中握拳, 暗中傳音。

  “你再打……我給你……給你手折斷!”

  江月白的聲音仍舊虛弱, 謝景山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些許,也知道剛才他打偏是因為江月白。

  江月白也是無可奈何,既然打不過,就只能想辦法跑。

  青囊子的毒發作得太快太猛,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血脈之中除了雲芝草,還混雜了其他草木特性。

  尤其是不死藤的特性,就算是草木劇毒,也能吊住她一口氣不死,只要不被徹底斬斷生機,她就有機會翻身。

  況且青囊子毒量下得很微妙,是要她半死不活,而不是徹底死亡。

  鬼哭狼嚎之聲響徹山林,天空中的血色符文即將成型。

  沈懷希掃了一眼天空,眼神微閃,又看了眼謝景山和江月白,未曾管他們,繼續抬頭望天。

  四羽山內,鐵羽國的異人們擔憂的看著高空,山主有令,要他們今晚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得離開寨子。

  麻雀站在寨子最高處的,看著高空血符,緊張顫抖。

  四羽山外,各寨異人紛紛走出,仰頭看著天空,疑惑不解。

  鳥雀驚飛,烏泱泱一片從血色天穹下逃生,林中野獸發出驚恐的吼叫聲,陰冷低沉的氣息叫人毛骨悚然。

  “這是在做什麽,好冷啊,比冬天還冷。”

  “不知道,是扶風山主在布什麽陣嗎?”

  “娘你看,下雪了,紅色的雪花。”

  鮮紅雪花漫天飄零,一無所知的異人孩童們抬手接雪,滿眼新奇,歡快的笑鬧。

  “感覺不太對勁,我們要不要離遠一點?”

  “扶風山主不會害我們吧?”

  “正常的大陣不會有這麽重的陰氣,肯定不對,走,現在就走!”

  有人反應過來,立刻抱起各自的孩子,什麽都不帶,朝大陣之外奔跑,四羽山外頓時大亂。

  轟隆隆!
  地動山搖,奔跑的人摔倒在地,一座座村寨被震塌,孩童哭喊,人群尖叫。

  血色天空下,詭異符文成型,像一個猙獰的巨型鬼頭,不懷好意的對著世人獰笑。

  青囊子站在符文之下,展開雙臂,看著下方螻蟻般慌不擇路的異人們,發出陣陣低沉的獰笑。

  “來吧,助本座成就大業!”

  符文順時針轉動起來,一股強大的吸力掀起狂風駭浪,地面上的一切都向空中飛起。

  “娘!救我!”

  “他爹,快來幫忙!”

  絕望的爹娘硬著狂風死死拉住飛到半空的孩子手臂,周邊碎石樹枝都被吸向天空,一道道血色光芒從他們身上浮起。

  耳邊盡是淒慘的呼救聲,謝景山握緊拳頭無可奈何,江月白仍在積蓄力量。

  漫天遍地的血光匯聚在青囊子周身,纏繞成繭,將他跟那巨大猙獰的血色符文緊緊連接,難分難舍。

  “呵~”

  一聲輕笑,從沈懷希口中傳出,謝景山回頭,見他正滿眼嘲諷,甚至還帶著一絲憐憫。

  而沈懷希的眼睛,盯的是高空中的青囊子,嘲諷的是他,憐憫的也是他。

  沈懷希淡淡的掃了眼謝景山,抬手屈指,放進口中驟然吹響。

  嘹亮的哨音響徹山林,早就等著信號的麻雀臉色由陰轉晴,眼中流光溢彩,喉嚨鼓動,發出清脆又振奮的鳥鳴聲。

  一聲落,一聲起,聲聲不絕。

  刹那間,整個鐵羽國各處都是鳥鳴聲。

  幾道黑色光柱從特殊方位衝天而起,驟然打破原本大陣的布置。

  氣浪排空,高空中巨大的血色符文一震,突然開始逆向轉動。

  青囊子震驚低頭,想要掙脫卻發現他已經與符文融為一體,血脈相連。

  這大陣是鬼族古陣,其威力有多強大青囊子心知肚明,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

  可是此時,大陣卻被逆轉。

  順,則是他吞噬生靈之血,成就血靈之體。

  逆,便是他被吞噬,成就他人!
  青囊子駭然驚魂,渾身力量爆湧,化作滔天血海籠罩整個四羽山范圍,血海之中萬鬼咆哮,叫人毛骨悚然。

  “沈懷希,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沈懷希好整以暇,不緊不慢的整理衣袖。

  “懷希,懷希,這名字可是我那異人的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你也配叫?”

  大陣反轉,從青囊子身上吸收的血氣正一道道的匯聚在沈懷希身後,化作雙翼骨骼,生出鮮紅如血的翎羽,越來越豐滿。

  沈懷希昂頭,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淡笑,對無法從大陣中掙脫的青囊子緩緩說道,
  “師父,您當年折我雙翼,可曾想到今日,我會親手從您身上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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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哭著走!

  四羽山上,白狼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著從他背後穿出丹田的鬼手,鬼手手心還捏著他的金丹。

  鮮血上湧,白狼僵硬偏頭,“你竟敢叛……主……”

  鬼面抬手,摘下自幼便帶著的面具, 露出那張算得上清俊的臉。

  “不拚上一次,我永遠都是鬼面,可我現在,隻想做一回裴安。”

  噗嗤!

  鬼面拔出右手,鮮血飆散風中,他毫不猶豫的捏碎白狼金丹,連同裡面的回生蠱蟲一起毀滅。

  白狼倒地, 死不瞑目。

  一陣陣鳥鳴聲從四羽山內傳出, 鬼面丟掉手中面具,迎著烈烈狂風,看烏黑光柱從各處衝天而起,看大陣扭轉,看青囊子作繭自縛,暢快大笑。

  *

  青囊子被困陣中,一身血氣修為被瘋狂掠奪,融入沈懷希體內,化作他越來越豐滿的血色羽翼。

  青囊子氣急敗壞,不顧一切的催動早就埋在沈懷希體內的蠱蟲。

  沈懷希渾身一震, 一道道黑線從皮膚下冒出, 沿著脖頸往上, 欲從他眉心殺入識海。

  奪魂蠱的存在, 沈懷希早就有所預料,只可惜他這些年精研蠱術, 多次檢查自己身體也未曾發現蠱被種在哪裡。

  此時蠱毒發作,他只能硬抗, 拚的就是誰能撐更久。

  大陣對青囊子的掠奪還在繼續,雙方角力, 江月白丹田中傳出破碎聲響,最後一個如意寶葫蘆裂開了。

  滂湃的靈氣從中溢出,反哺其身,江月白趁機暴起,借助暗中潛回她身邊的小綠引燃地煞火,瞬間將周圍三個異人陰鬼燒成灰燼。

  沈懷希無暇顧及江月白這邊,拚盡全力壓製已經爬到臉上的黑線。

  江月白抓著謝景山的手臂,用最後的力氣開始催動五鬼挪移術,只需要十息,她就可以帶謝景山逃出這裡。

  三方皆爭分奪秒,但是大陣明顯更強,青囊子渾身上下以極快的速度乾癟,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蠱殺沈懷希。

  見狀,青囊子斷尾求生,魂魄裹挾金丹離體,金丹又被一道極其精純的黑流包裹護持,隱隱雷嘯,直奔謝景山和江月白。

  眼見黑光氣勢洶洶的襲來,沈懷希無力阻止, 謝景山丹田被封,只能以身阻擋,護在正在催動法術的江月白前方。

  “閃一邊去!”

  江月白掀開謝景山的臉,最後孕育成功的凝光鏡飛出丹田,黃銅鏡面對準黑光。

  收!
  凝成實質的癸水雷像一團軟趴趴的章魚,掙扎著被凝光鏡吸入其中,露出裡面血光大作的金丹。

  沒等金丹帶著青囊子的魂魄殺到面前,江月白冷笑一聲,砸出一直捏在手中的聖人詩詞金箋。

  她早就等著這一擊必殺的機會了!想奪舍,給她哭著走!
  她沉舟散人豈非浪得虛名,惹上她就得翻船!
  江月白神識一引,詩詞金箋迎風而立,浩然正氣綻金光,朗朗清音震九霄。

  【揮劍破雲迎星落,舉酒高歌引鳳遊】

  一個個帶著浩然正氣的金字從紙上脫落,化作三尺青鋒劍,劍氣破雲。

  血色金丹中發出淒厲慘叫,湮滅在金色劍光之中,飄零的金光如繁星隕落。

  沈懷希和謝景山震驚轉頭,見江月白面色慘白嘴角帶血,衣袖迎風,黑發飛揚,站在血色蒼穹之下,揮起凝光鏡對天一照!
  嗷!!

  氣勢磅礴的冰螭巨龍衝出古鏡,帶著真龍之威與九幽深寒一頭撞上高空血符。

  血符連同整個天穹之上的雲霧全都在冰螭的寒氣之中凍結,發出冰晶碰撞之音。

  江月白眸光黯淡,抬手握拳,天穹崩碎。

  冰晶將整個血符與青囊子乾癟的牛角屍身一起炸成粉末,如雪飛降。

  屍身之中一條小蟲來不及逃離,一並被碾成齏粉。

  這時,一隻特殊的蟲子從浩然金光中電射而出,速度奇快朝遠處遁逃。

  江月白踉蹌了下被謝景山扶住,淡淡的掃過去。

  浩然金光化作金色飛鳳,瞬間殺到蟲子前方,一口將其咬住。

  金鳳翔空,冰龍遨遊,龍鳳和鳴!

  蟲子與浩然金光一起消弭,冰螭空中騰飛,徹底驅散滿天血光之後重回凝光鏡。

  原本只是一道法術的冰螭在化龍水的作用下,經過如意寶葫蘆和凝光鏡的孕育,如今已經成了一條像器靈一樣的‘真’龍。

  江月白正欲收起凝光鏡,冰甲蟲王晃晃悠悠的飛起,落在凝光鏡上,逐漸隱沒其中。

  剛才收的癸水雷也在鏡中,但是江月白已經沒有力氣再管,身子一軟癱坐下去。

  “江月白你怎麽樣?”

  謝景山滿臉焦急,試圖強行衝破丹田禁錮。

  江月白微微搖頭,表示她沒事,只是身上的毒不好解。

  大陣徹底潰散,天地重歸寂靜,四羽山內外,劫後余生的異人們紛紛從廢墟和避難處中鑽出,心驚膽戰的抬頭查看。

  除去被壓在廢墟下的人,竟沒有人死在大陣掠奪之下,只是被吸去部分血氣,有些虛弱而已。

  麻雀見一切平息,第一時間趕到沈懷希身邊。

  “山主!”

  沈懷希背後血色羽翼逐漸隱沒體內,他一身氣息直逼金丹中期。

  他取出一隻藥瓶,晃晃悠悠的走到謝景山身邊遞給他。

  謝景山沉著臉不接,麻雀在旁急道,“山主這些年一直很想念你們這些天衍宗的同門,他從沒有傷你們的意思,今夜是你們自己闖進來的!”

  “小雀!”沈懷希喝止,麻雀抿唇。

  江月白嘴唇動了動,“聽他的,先吃藥恢復!”

  江月白發話,謝景山才接過藥瓶,拿出丹藥聞了聞吃下,丹田禁錮逐漸解開。

  沈懷希看了眼江月白頭頂靈芝,強撐著被蠱毒重傷的身體,並指揮起一道青光,從江月白頭頂靈芝中引出一縷縷黑色煙氣,進入自己體內。

  “山主!!”

  麻雀驚慌失措的大喊,看著沈懷希面色越來越難看,滿眼心疼著急。

  江月白動了動,奈何沒有力氣阻止,謝景山不明所以的看著。

  沈懷希笑道,“無妨,我是醫修,醫修解毒本就是將毒吸入自己體內然後化解,我有分寸,今夜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們。”

  江月白感覺身體的沉重感慢慢消失,只剩下力竭的虛弱。

  “青囊子沒那麽容易死,我已經派人前往巫族,剩下的交給我,你們若是願意留下,可以留在鐵羽國內修養,若是不願,我可以讓人送你們到最近的山海樓。”

  沈懷希吸完最後一絲毒,踉蹌著被麻雀扶住。

  江月白想了想,對於沈懷希提到的巫族,以及青囊子的事有些好奇,想要幫師父打探一二,便道,“那就勞煩山主安排歇腳之處。”

  聞言,沈懷希眼中綻放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

  “小雀,快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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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下一步打算

藤條與樹枝組合而成的樹屋之中,沈懷希臉色蒼白,疲憊的靠在床榻上,手上拿着各處報上來的損失情況。

隐忍二十餘年,裝作順從聽話的樣子,做着違心的事,到今日,他才能稍稍松口氣。

但是還沒結束,還差最後一步。

要找到與青囊子結下同心蠱的女人,殺了她才能徹底了結青囊子的複生之路。

這一次青囊子因爲江月白的重挫,沒有五十年光景難以恢複,就算是恢複了,這一次他的修爲會掉落至築基期。

這次時間充裕,危險降低,足夠他徹底了結這件事。

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三元教那些忠于鬼族的邪修,還有青囊子留在妖族的暗棋。

沈懷希眸光深沉,斂着幾分殺氣。

“遲早将三元教連根拔起,徹底斷絕鬼族複興之路!”

沈懷希痛恨鬼族,即便他身體裏流着鬼族的血,但從青囊子教唆他那鬼族的娘殺他異人的爹時,他對鬼族的恨就刻在了骨血裏。

他幼年的記憶中,對于娘的部分永遠隻有打罵和埋怨。

隻有他爹,時常帶着他飛上高空,逃離他娘的控制,去看山高海闊,教他心懷希望,永遠不要被逆境打敗。

可是自打他爹死後,他被青囊子折了雙翼,就再也不能高飛。

一旦禦空,總會難以控制的頭暈嘔吐,他學醫這麽多年,醫人無數,卻醫不好自己。

“咳咳咳!”

沈懷希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一股難以控制的暴虐血氣直沖頭頂,他身上閃出血色虛影,天地旋轉,頭痛欲裂。

仿佛有無數冤魂在他腦中泣血,識海中閃爍着萬雷裂空的畫面,他看到一頭兇厲可怕的夔牛,正怒視着他。

咔嚓!

木桌被沈懷希生生折斷,麻雀從外歸來,聽到動靜沖進來,看到沈懷希倒在床榻上,兩邊額角隆起,似乎要生出一對角。

“山主!”

“關門!”

沈懷希強撐着吩咐,麻雀趕忙将門關閉,封鎖整個房間。

沈懷希摸出一粒丹藥吞下,慢慢的壓制住渾身血氣平複下來。

“沒事,青囊子這具身體中的血氣太暴虐,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将其完全消化。”

見麻雀緊張得快哭出來,沈懷希虛弱地笑着解釋。

麻雀咬着嘴唇點頭,幫沈懷希将散落一地東西撿起來。

沈懷希靠坐在床榻上,“去巫族的人有消息了嗎?”

麻雀整理着地上的書冊道,“已經探查完五大寨,暫時還未找到關于徐青野的痕迹。”

沈懷希點頭,“無妨,我們已經知道他原本身體的名字,知道他曾在巫族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也知道締結同心蠱的條件無比苛刻,古往今來在整個巫族不超過十例,隻要順着線索找下去,總能找到。”

麻雀整理好東西,拿出懷中的信雙手交給沈懷希。

“這是天南星前輩的信。”

天南星是草木妖族的一棵蘭草化妖,曾做過青丘神樹的侍從,這在妖族是無上榮光,可他也不知做了什麽,竟被草木妖族厭棄。

天南星隻能隐姓埋名在人族之中生存,加入百草門,做了孔方城煉丹師行會的會長。

沈懷希接過信看了一遍,“看來我跟他的合作是談不攏了。”

“那我們還去妖族嗎?”麻雀問。

沈懷希道,“當然要去,青丘說到底是狐族的地盤,狐族的塗山氏和有蘇氏向來不合,我們現在手上有餘青兒,可以通過她前往妖族。”

麻雀點頭,眼含期待,“隻要山主能讓妖族接納您,認同您爲妖族的一份子,您就能以首領之名,帶領整個羽族成爲妖族新的分支之一,這樣我們就有了強大的庇護。”

沈懷希看向窗外,麻雀想得簡單,他卻深刻的明白,就算他能得到妖族神樹的認可,還要面對妖族内部真正的羽妖。

那些鳳凰,大鵬,畢方,重明,朱雀,那些真正的神鳥後裔可不會輕易的接納他,接納麻雀這樣一個……小小的麻雀。

除非,他能成爲淩駕在所有羽妖之上的存在。

他要走的路,還很遠。

沈懷希吸了口氣回神,青囊子的事情能這麽順利,有個人功不可沒,沒有他去探查那些隐秘,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告訴甯蘿,她做得很好,我會給她突破血脈限制,進階金丹期的方法。”

麻雀眼中劃過複雜情緒,想起那個滿臉天真的貓耳少女。

“山主,甯蘿她說……”

沈懷希看向麻雀,麻雀捏緊衣角。

“她說她不要突破的辦法,她隻求山主能爲她保密,放她和鬼面一起離開。”

沈懷希明顯怔愣了下,甯蘿是他安排在鬼面身邊,讓鬼面看到這世間的美好,自由和光明,讓鬼面生出對世間的貪戀,生出脫離鬼族的想法。

一切都隻是利用和算計罷了,可現在甯蘿竟然放棄了一開始說好的報酬?

沈懷希苦笑着嘲諷自己,“原來這世上還有真情存在,不似我爹娘那般。”

沈懷希落寞的垂下眼眸,回想起之前謝景山爲了江月白跟他不要命的苦戰,想起兩人相互扶持的情誼,想起他曾經在天衍宗的那些時光。

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天衍宗弟子,從沒有離開過天衍宗,會不會也成爲他們生死相依的夥伴,會不會也遇見一個甯蘿那樣的人,爲了他可以放棄進階的機會。

沈懷希閉眼,打斷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默默體會心中的鈍痛感。

“把解蠱的方法給鬼面,進階的方法也交給甯蘿,讓他們走。你也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麻雀心疼的看着沈懷希靜靜的靠在床頭,整個人疲憊瘦弱又蒼白,仿佛蓋在身上的毯子都能将他壓垮。

整個鐵羽國,所有人都敬他爲主,他卻不曾有可以交心的摯友。

“山……”麻雀張口,咬了下嘴唇壯着膽子道,“懷希哥,小雀一直都在,也會永遠陪着你。”

說完,麻雀面色绯紅,轉身逃離。

沈懷希轉頭,望着麻雀離開的背影,唇角緩緩勾起,眼底泛起氤氲的霧氣。

彼時,遠在鐵羽國外圍的樹寨中。

謝景山盤坐在江月白休息的木屋外,橫劍在膝,閉目凝神,寸步不離的守候。

屋内,江月白沒有劇毒困擾,吃了謝景山給的極品丹藥,不過一個時辰就完全恢複。

隻是此刻讓她頗爲困擾的,是凝光鏡中那一團癸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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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癸水雷

江月白盤坐在床榻上拿着凝光鏡,神識注入其中,可見茫茫無際之海。

冰螭盤踞其中沉眠,她不知道敖卷怎麽睡覺的,冰螭确實是盤成蚊香狀睡覺的。

不喚醒冰螭,它就像一盤萬載玄冰,沒有任何活物氣息。

花生米大小的冰甲蟲王落在冰螭龍頭上,身上玄冰氣息跟冰螭氣息彼此交互,污染它的那些血色氣息正一點點融入水中消失。

江月白試着将其他東西放入凝光鏡中,發現隻有法術類,和水冰屬性物品可以進入凝光鏡,其他不行。

看冰甲蟲王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水冰屬性的活物也能進入凝光鏡中。

鏡中之水是化龍水,也不知冰甲蟲王會不會被影響,異變出什麽特殊的能力來。

江月白當初抓到這隻冰甲蟲王,還是在陰風澗陰氣洩露導緻大雪成災的時候。

這麽多年下來,冰甲蟲王一直很有‘主見’,所以她嚴重懷疑,這家夥跟小綠一樣,受陰魂影響,有靈智。

“小綠要有玉塵這麽省心就好了。”

江月白歎了句,挂在屋頂裝照明燈的小綠聞聲立刻飛到江月白面前,一個勁的往江月白臉上怼,燈籠變成憂郁的藍色。

[我裂開了]

江月白把它推開,看到它燈籠的輪廓上确實有幾道細小裂痕,是撞青囊子的時候留下的。

“小綠,自己的事要自己擺平,這麽點小裂痕就把你難倒了嗎?你是極品紫火晶煉制而成,這種材料的延展性很好,蒼火真君當初都給我織了條火绫呢。”

“所以啊,你就自己到一邊去,用自己身上的火燒一燒,燒化了把裂痕補上就行了,以後這種事都要自己做,不要讓我爲你操心好嗎?好了去吧,我的小綠最棒了!”

[燒燒燒]

小綠身上烈火猛燃,亢奮的在屋内轉圈。

江月白搖搖頭,繼續查看凝光鏡。

之前跟青囊子大戰時,太和傘也被血氣污染,既然冰甲蟲王都能用鏡子洗去污染,太和傘一定也能。

江月白祭出太和傘,傘面上原本潔白的鶴羽就像染了血,留下刺目的紅,靈氣運轉其中十分不暢。

她用鏡子對着太和傘,神識引動‘收’字訣。

鏡面傳來一股吸力,太和傘上的血色逐漸化作煙霧飄起,被收入鏡中。

這時,一團黑色的水流突然從鏡子中冒出,将血色煙霧通通吸納,散發出比冰螭還要寒冷的氣息,狂暴難控。

江月白趕忙停下,“這是實質化的癸水雷?”

凝光鏡以往吸收法術,隻要她沒有特意将其留下,就會消失在凝光鏡之中,當時情況緊急,她也沒想過要留。

拳頭大一團黑流浮在凝光鏡上方,被鏡中力量控制,暫時難以掙脫。

黑流不斷地掙紮變幻,質感像水銀,漆黑得能将周圍的光吞噬,散發出無比陰冷恐怖的氣息。

江月白中過癸水雷,深知這東西是她五靈之體都難以承受的,因爲它其中蘊含的是五行之上的陰陽之力。

金丹證五行,元嬰悟陰陽。

陰陽之力在金丹期内,殺傷力非常強,幾乎沒有金丹修士能抵抗。

青囊子一定是因爲那具牛身血脈特殊,才能将其納入體内運用,但江月白不行。

除非……悟出自己的陰陽之力,在體内達到制約平衡。

江月白三道神念一起思考可行性,最終她眼神越來越亮。

“《九轉金身訣》爆五爐之後的至陽之力可以克制癸水雷,隻要兩者的量控制好,肯定能達到平衡。”

江月白想到什麽,趕忙查看了下修仙數據面闆。

【法術/秘術】

五雷正法(四層:7.6萬/10萬)

随着她《五雷正法》逐漸接近法術等級的頂峰五層,她對雷的理解已經非常深刻。

《五雷正法》剛開始練的是外五雷,比如天地雲水妖五者中存在的雷,屬自然界的五行之雷,一旦達到第五層,就要轉外五雷爲内五雷。

就像《金剛烘爐功》在五髒之中聚五火一樣,五髒之中也能聚五雷。

“可是這樣一來,雷火相沖,我不會把自己炸死吧?”

《九轉金身訣》金丹期錘煉髒腑,又恰好能夠增強五髒強度,或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大道萬千,殊途同歸。

無論佛道法門還是道家功夫,越是往高處修煉,越是會發現共通之處和相輔相成之處。

對于陰陽二雷,江月白知道陽雷绛宮,以心宮火雷爲主,統禦木雷土雷,陰雷癸水腎宮水雷爲主,統禦金雷土雷。

《五雷正法》是她當初花了兩萬貢獻點在宗門兌換的高階法術,在達到第五層之前,它隻是法術。

一旦到了第五層,它會發生質變,因爲越往後越難修煉突破,很少有人修煉到第五層。

但宗門中也有關于這法術的傳言,曾有先輩不畏艱辛修煉到第五層,練成内五雷,自行合出陰陽二雷,最後以雷證道化神。

那位先輩修煉到五層時,已是元嬰後期。

“看來我得加把勁了,盡快修煉到第五層,手裏有這團癸水雷,可以通過蓮台洞天将其分解領悟,先合出癸水雷,以至正之氣平衡,等到領悟足夠,或者有時間再跑一趟雷澤,拿下陽雷绛宮。”

如此一來,她從五行萬道到陰陽萬道,就有了一個突破口。

“又有東西可以學了,開心!”

江月白嘿嘿一笑,暫時将癸水雷封在凝光鏡中,查看這次大戰的損失。

首先,小綠裂開了,問題不大,它自己能修複。

然後是李慎之那得到的銀羅針毀了,宗門拿到的荷花淨瓶也裂開了,她現在會煉器,找點材料可以修補。

太和傘和冰甲蟲王被污染,凝光鏡可以解決。

身上的毒和傷已經修複,爆五爐和用空間大禁制之後的虛弱需要一兩個月來修養。

最後是聖人詩詞金箋,保命的東西就是拿來用的,也沒什麽好心疼到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損失。

這麽算下來,江月白感覺還行,最起碼還賺了一團癸水雷。

江月白頓時開心起來,又惦記着青囊子的事情,趕忙從床上下來。

一拉開門,靠坐在門上的謝景山就倒在江月白腳下。

“你這麽快就好啦?”謝景山驚喜地問。

“你給我的丹藥都是極品,我自己都未必煉得出來,說實話,你每次小傷小痛就吃這麽好的丹藥,太浪費了。”江月白道。

謝景山站起來,“這都是我祖父和我娘給的,也沒别的了。”

江月白一臉無語,“去找沈懷希,我有事情要問他。”

兩人通過羽族守衛,來到沈懷希住處,對于他們的到來,沈懷希顯得很高興,謝景山反倒有些别扭,遠遠的站着不肯靠近。

實際上,他可能都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昨夜的事,确實是他和江月白自己闖進來,沈懷希因爲要算計青囊子,沒辦法直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最後攔着他也是抵擋多于出手,确實沒有要傷他的意思。

可他心裏就是很憋火!

江月白回頭掃了眼謝景山,沒管他,走過去直接問,“你先前說派人去巫族,說徹底了結這件事是什麽意思?”

沈懷希請江月白坐下,簡單說了青囊子在巫族的事情。

“等一下,你剛才說他在巫族叫什麽?”江月白打斷沈懷希。

“徐青野。”

江月白目光閃動,“這個名字好熟悉,你讓我想想,我肯定聽過……石蘭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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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了結

沈懷希雙眸微睜,追問道,“石蘭婆婆是誰?”

江月白回憶道,“是我築基期時去百濮域那次,跟雲裳一起到十萬大山外圍曆練,遇到一個很長壽的老婆婆,她一看到我就問我是不是中原人,有沒有見過一個叫徐青野的人。”

沈懷希趕忙揮手從書桌上卷來紙筆推到江月白面前,“寫下具體位置,我現在就派人過去,隻要殺了她,青囊子就再也不能複生,這件事才能徹底了結。”

江月白看着面前的紙筆,沒有動,石蘭婆婆從未做錯過任何事,她不應該被如此對待。

可是青囊子的事情,确實得有個了結。

“因果劫……或許師父說的因果劫其實是因果結,曆劫的不是他,他是解開這個結的人。”

江月白呢喃着,做出決定。

“沈懷希,這件事我師父也是局中人,當年是他和拂衣真君一起在冥海遇到青囊子,青囊子救過我師父的命,拂衣真君又将青囊子引薦到天衍宗,然後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他這些年一直在追查青囊子的下落,我會把具體情況告訴他,我覺得這件事由他去了結是最合适的,你可以派人跟着,但請不要幹涉我師父的決定,我相信他會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結果。”

沈懷希手指握了又松,看看江月白又看看謝景山。

“你看我作甚,跟我又沒關系。”謝景山瞪眼。

沈懷希失笑,點了點頭,“也好,九川真君是值得信任之人。”

江月白松了口氣,立刻給自家師父寫信。

寫完之後江月白站起來,“我去找最近的鴻雁樓,謝景山你留下,有什麽事情趕緊說清楚,别耽誤我接下來的行程。”

江月白推開擋門的謝景山出去,順手關門。

謝景山轉身欲走差點碰門上,伸手拉門卻拉不開。

江月白把門鎖了!

謝景山咬牙,哐哐拉門,有點煩躁。

“景山兄,關于山海樓的損失,我這裏有份清單,你看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沈懷希取出一沓清單放在桌上。

“很多東西已經被用掉,我可以用鐵羽國獨有的五色羽砂等價補償,另外,我想代表鐵羽國跟山海樓合作,不知景山兄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謝景山深深地吸了口氣,就算做不回無話不說的兄弟,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他除了是謝景山,也是山海樓未來的主人,爹娘的支柱。

謝景山想通,轉身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清單查看。

窗外蟲鳴鳥語,室内寂靜無聲。



江月白禦空離開四羽山,經過昨夜一場大戰,四羽山外的寨子毀壞嚴重,大道上車輪滾滾,煙塵漫天,有不少異人正舉家逃離。

但那隻是少部分,大部分仍舊願意留下。

鐵羽國山門大開,羽族異人深入各個寨子,解釋昨夜是邪修襲擊,已經被扶風山主鎮壓。

那些羽族異人還給異人們帶來補償物資,留下人協助他們重建家園。

并承諾半年之後,若是扶風山主妖族之行順利,會将四羽山外所有村寨納入鐵羽國,規劃爲外城。

江月白聽到這一消息,想要打聽,鐵羽國那些帶頭的羽族隊長卻十分防備,不肯告訴她具體情況,隻說沈懷希下個月就要動身前往妖族。

準備離開時,江月白看到一對虎族異人母女正在廢墟中收拾還能用的物品,她忽然想起,她們就是自己當年剛到孔方城外的仙遊山時,救下的那對母女。

沒想到,她們真的活下來,并且回到異人國。

江月白會心一笑,沒有打擾她們,徑直離開。

一路趕到鹿門城,江月白找到鴻雁樓,旁邊的山海樓已經關門,隻有一個練氣期的夥計坐在門口拿着書和筆,不知道在學什麽。

寄出給師父的信,江月白收到一封唐未眠寫給她的信。

信中說她已經順利結丹,靈均真君修爲穩固,準備帶天罡峰的弟子回宗。

還說了幾件關于李慎之,慕無霜和何忘塵的趣事,惹得江月白發笑。

信末寫着‘回宗再叙’,可惜她現在暫時不能回宗。

江月白走出鴻雁樓後又折回去,打聽妖族的事情。

謝景山早就把江月白的畫像留在各地的鴻雁樓中,江月白刷臉就能随意獲得情報,并且不收取任何費用。

拿了需要的情報,江月白到處找修補荷花淨瓶的材料,以及給小綠身上畫符的材料。

可惜異人國普遍水準不高,高階材料難尋,尤其是她想要的五色羽砂,受鐵羽國管控買不到。

山海樓又不開門,江月白無功而返。

一路往回趕,盤坐在靈鶴背上翻看鴻雁樓整理的情報,江月白心中緊迫感更甚。

距離六十年一次的月華流觞隻剩七個月左右,具體日子沒辦法估算,大約就在滿月前後。

而妖族正在籌備神祭儀式,爲青丘神樹選拔新一任侍從。

每一任侍從可以在青丘神樹身邊待六十年,得到神樹的指點修習妖術,以往那些侍從,每一個都是妖族的佼佼者,除去半道隕落的,基本上都能順利化神,飛升上界。

除了選拔侍從,神祭儀式對異人也有很重要的意義。

異人隻要能通過神樹的考驗,就可以得到神樹認可,成爲妖族的一份子,有機會提升血脈,成爲真正的妖族。

話是這麽說,也有異人成功加入妖族,但異人成爲真正的妖族這種事,最後都以失敗告終,被天劫破滅。

看到這些情報,江月白才知道老樹精天天在夢裏叫她去妖族是要作甚,肯定是看她天賦異禀,卓爾不群,想勾引她加入妖族。

算老樹精有眼光!

快到四羽山,江月白神識龐大,意外發現兩個熟人藏在樹林裏,是之前追殺狐女餘青兒的兩個非煙閣女修。

“陳師姐,她已經進入鐵羽國,我們不如回去禀告鄧師叔再做定奪?”

“要去你去,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在這兒等着,我就不信她一直不出鐵羽國。”

溫簡無奈歎氣,繼續守在陳櫻身邊,暗暗警惕高空飛過的江月白。

江月白沒打擾她們,靠近四羽山後落地,步行進入鐵羽國。

關于餘青兒,鴻雁樓也打探到一些情報。

餘青兒可能不是普通的異人,而是青丘塗山氏和狐族異人的後代,她身上的狐妖血脈很高,所以她無論是長相還是天生的媚态,都遠勝于其他狐族異人。

江月白懷疑,沈懷希是打算借助餘青兒搭上青丘塗山氏,趁妖族神祭儀式加入妖族,以塗山氏爲靠,牽制其他羽妖,在妖族站穩腳跟。

他的籌碼,就是餘逍。

塗山氏和有蘇氏都是九尾天狐後裔,論能力兩族不相上下,偏又互相瞧不起。

餘逍得到了巨蠻血脈,這血脈或許會成爲塗山氏壓倒有蘇氏的一塊磚。

目前不确定的是,狐族對于血脈純與不純之事,到底怎麽看?

江月白因爲自己屬于草木妖族,特意了解過,越是高階的草木妖族,越是純淨,不雜外物。

也正是因此,高階的靈藥才具有通天之能,讓人族修士爲此浴血争奪。

江月白感覺,她到了妖族可能會被罵小‘雜’種,她往雲芝草裏混了太多東西,一點也不純淨。

未到鐵羽國入口,江月白看到謝景山從裏面出來。

“你事情都談好了?”江月白迎上去問。

謝景山面色沉郁的點頭,“暫時來說,山海樓能夠恢複從前,不用擔心再被打劫,青囊子的死,也算是給我祖父一個交代。但是沈懷希有很大的野心,他想一統異人國,到時必定要跟夜狼雪熊他們四大國開戰。”

“這你阻止不了,也沒必要爲此憂心,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接下來準備去哪?”

謝景山搖頭,“不知道,這次出來好不容易後面沒人跟着,我還不想那麽早回去,你呢?準備去妖族了嗎?”

江月白點頭,“嗯,要趕在妖族神祭儀式前到,過幻波海可能需要一個月左右。”

“你要是不介意,我想跟你去妖族,行不行?”謝景山眼巴巴的望着江月白。

江月白失笑,“行,隻是妖族比異人國還排外,你得變回原來的狗樣子。”

“什麽狗,我是狼!是狼!”

謝景山呲牙,暴躁的從袖子裏扯出一個儲物袋丢給江月白。

“這趟讓你損失不少,我看你法寶都壞了,這裏面是沈懷希賠給山海樓的一部分煉器材料,你拿去用吧。”

江月白打開一看,有她要的五色羽砂,還是最細最好的,加入金丹期妖獸血調制符砂最好不過。

剩下的材料也都不錯,足夠修複荷花淨瓶。

江月白一本正經的說着‘這怎麽好意思’,手卻已經把儲物袋塞進袖子深處。

謝景山白眼,“走吧,入幻波海。”

“好嘞,狼弟。”

江月白禦空而起,謝景山追在身後。

“爲什麽是狼弟?”

“要麽狗兄,要麽狼弟,你自己選。”

“我……我都不選!”

“不選就是狗兄。”

“你!你個江翻船!”

“唉!叫我幹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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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
發表於 2024-12-29 22:44:02 |只看該作者
第357章 能者多勞

幻波海上,雲霧終年不散,越是往西,霧氣越是濃重。

如雲中行,四野皆是白茫茫一片。

煙霞輕舟飄在雲霧海上,淡青色的防護罩撐開雲霧,讓船上一片清明。

波濤聲中,江月白獨自一人,盤坐在船頭,面前放着卻火鼎,鼎下烈焰熊熊,将星隕鐵燒成鐵水。

卻火鼎上,六十四小塊星隕鐵懸浮半空,小綠穿行其中,鼓動一身火焰,拼盡全力的猛燒,同樣将其燒成鐵水。

江月白低頭垂眸,手握龍鱗匕首,在八陣盤上刻畫符陣,吉祥吸了不少金靈氣,正肚皮朝上翹着腳,醉倒在一旁。

它的小爪子和背後,金光越發璀璨。

“小綠你再加把勁,陣盤和陣簽必須同時煉制,你看吉祥那個廢物就知道睡覺,隻有你能幫我了。”

[燒燒燒]

小綠拼盡全力,越燒越起勁,不一會就将六十多塊星隕鐵全部燒融。

剩最後兩塊,小綠後繼無力,燈籠逐漸發白,磷火起起落落,搖搖欲墜。

“小綠,我相信你可以的,别讓我失望啊。”

江月白目光真誠的望着小綠,小綠磷火一震,将最後兩小塊星隕鐵燒融,整個燈籠慘白一片,搖搖晃晃的掉在江月白腳邊無力再動。

旁邊的吉祥感覺到小綠氣息,翻身爬起來走遠點,又重新躺下翹腳睡覺。

江月白眼中劃過一抹壞笑,祭出傀儡分身拎起小綠,鶴羽分身調制好符砂從船艙裏走出。

“不把你累到不能動,畫個符你動來動去增加我難度,這下我看你怎麽掙紮!”

傀儡分身按住不能動彈的小綠,提筆蘸墨,開始繪制可以長期使用的龜息符和神隐符。

之前跟青囊子對戰時,小綠雖然能隐身,但氣息可以被察覺,所以一開始的偷襲隻是撞斷牛角,沒有給他腦袋直接撞爆。

等兩道符繪制好,小綠才是真正的無聲無息大磚頭!

還帶火焰灼燒效果!

[哈哈哈]

[癢]

小綠燈籠上歪歪扭扭的冒出幾個字,随着符筆一筆筆畫下去,字抖抖嗖嗖成波浪狀。

江月白用傀儡分身練習了好久,才能讓這具分身除了戰鬥以外,幫她做些别的事情。

而鶴羽分身就不行,鶴羽分身體内的隻能是風靈氣,做些不需要動用靈氣的事還可以。

傀儡分身繼續給小綠畫符,前後得畫九九八十一次,得三五天時間。

江月白本體全神貫注,按照之前推演上百次才确定好的步驟,煉制八陣盤和陣簽。

她這幾日空閑時一直在複盤跟青囊子的大戰,按照她的推演,如果她當時有強力大陣輔助,打敗青囊子的成功率可以增加三成。

就像拂衣真君說的,陣道博大精深她或許沒有精力鑽研到底,但是精通一兩個陣作爲殺招很有必要的。

卻火鼎中的大塊星隕鐵融化,江月白把刻畫好符陣的八陣盤投入其中,神識牽引星隕鐵水包裹八陣盤,均勻滲入每一個部分,在不破壞内部結構的前提下,提升八陣盤的品質。

與此同時,她另一道神念掃過周圍六十四團星隕鐵水,将其拉伸成道觀求簽的鐵簽狀,待其冷凝變硬,再刻下六十四道符陣,與八陣盤合煉。

海風徐徐,浪聲濤濤,煙霞輕舟緩緩西行。

五日之後。

【你成功改造八陣盤,煉器熟練度+666】

【恭喜,你的煉器等級突破至七品】

【姑娘,這世上能難住你的大概隻剩窮了吧?】

八陣盤改造成功,煉器等級達到金丹期水準,江月白正高興,冷不丁看到修仙面闆上的話,一張小臉垮下來。

煉制八陣盤之前修複飛核舟和荷花淨瓶,順便給它們提升了一點點,消耗了大半材料。

這幾天不間斷的煉器,爲保證靈氣充裕,一直用上品靈石恢複。

江月白掃了眼儲物戒指和手镯,臉色變得跟小綠一樣。

“不不不,我不窮,我隻是把沒用的财富變成了有用的底牌,我要是真不要底線,想富還不容易,打劫謝景山就行了。”

“你說要打劫誰?”

劍鳴帶着一道身影從霧中沖回,一身黑衣,狼耳狼尾,英姿飒爽。

他傲然的立在船沿上,下巴一擡,揮手将這幾日收集到的十顆妖丹和三葫蘆妖血丢在江月白面前。

“你要的東西。”

江月白趕忙拱手,“厲害厲害,狗兄威武霸氣,海内外無敵手。”

謝景山撇嘴,跳下來坐在旁邊,“你這口氣還沒敷衍你那小燈籠時認真。”

江月白眯眼一笑,把妖獸血丢給鶴羽分身,繼續調制符砂,她這邊忙完,也要給傀儡分身畫上神隐符和龜息符。

傀儡分身比較大,隻用畫符的方式不夠,還得加入一些材料把符文印刻在身上,才能在戰鬥中悄無聲息。

謝景山在旁道,“這幻波海确實有點厲害,我出去獵妖差點迷路,要不是有定星盤,我都回不來。”

“下次别跑太遠。”

“下次?這些還不夠你用?”

謝景山驚了,江月白是吃妖丹喝妖血的嗎?

江月白晃了晃裝妖血的葫蘆,“确實不夠。”

“你自己去。”謝景山要罷工。

江月白眼珠微動,笑靥如花,“狼兄,你看我這還髒腑虛弱,神魂不穩呢,我那不是爲了救你才……我可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劍術這麽厲害,獵妖效率比我高多了。”

“你看啊,你遇到妖獸拔劍就可以刷刷刷,我還得考慮用什麽法術,用什麽法寶,亂七八糟的砸出去時,你把妖獸都殺完了,能者多勞,強者多多勞,拜托狼兄了。”

謝景山晃頭哼笑,“算你還會說話,行吧,我休息一會再去。”

江月白點頭,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皺,感覺什麽東西快速靠近。

砰!

龐然大物從海下沖出,一頭将煙霞輕舟撞上半空,數不清的飛魚像刀刃般從雲霧中射出。

謝景山眼一瞪,站起來拔劍,卻見一頭銀發沒有臉的傀儡踏空而起,身上各處飛出九十九把白龍小劍。

龍吟呼嘯,疾風驟雨。

刷刷刷!

漫天飛魚下餃子般墜入海中,白龍小劍彙聚成一把大劍,狠狠刺入船下。

轟!

雲霧被狂風蕩開,海面上一片慘紅,猙獰的大魚翻起肚皮,被一劍穿頭。

“我稍微分點心,你們就敢偷襲我,真是找死!”江月白叉腰怒喝。

劍霄傀儡落在船艙頂上,銀發飛揚。

謝景山拿着抽出一半的劍,呵呵冷笑,“我比你效率高?能者多勞?你自己勞去吧!”

謝景山坐下來,尾巴煩躁的敲打船底。

江月白尴尬抓臉,她剛才純屬應激反應,被偷襲當然要第一時間反擊啊。

自作孽,換計劃。

“小綠我的寶~跟我一起出海,試試新八陣盤的威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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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發表於 2024-12-29 23:48:28 |只看該作者
第358章 因果

黎九川收到江月白的信,立刻便通過傳送陣到達百濮域,按照信中所書,尋找銀環寨的石蘭婆婆。

十萬大山層巒疊嶂,晨間霧氣濃重。

黎九川山中跋涉,遇深林岔路,鋪開神識探查方向,發覺正有一築基初期的女修向他這邊走來。

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一個紫衣女修,巫族女子裝扮,握一把長刀禦風而來。

“這位道友……”

黎九川揚聲問路,紫衣女修受驚擡頭,四目相對,兩人皆是片刻怔愣。

“九川真人!”

紫衣女修先認出黎九川,黎九川覺得她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晚輩呂瑩,拜見九川真人。”

“呂瑩?原來是你,倒是巧了。”

黎九川溫和一笑,他此時壓制了氣息,呂瑩自然不知道他是元嬰,而且他還記得江月白說起過呂瑩離宗之事。

那時他還未曾修複本命法寶,還是金丹真人。

黎九川重新打量呂瑩,穩健成熟,氣息内斂,眼神不浮不躁。

雖然三十多歲還是築基初期,卻能看出底子很紮實,對于四靈根的她來說,實屬難得,有厚積薄發之兆。

呂瑩也暗暗看着黎九川,咬了咬嘴唇問道,“小白她……還好嗎?”

黎九川點頭,“一切安好。”

隻此四字,再無其他。

呂瑩還想追問,蓦地笑了,明白九川真君是爲她好,隻要知道小白安好便夠了,其他的,比較又有什麽意義。

“不知真人到此,是爲何事?呂瑩可有能幫上真人之處?”

“當然,我欲前往銀環寨,可剛才去了舊址,發現銀環寨已不在那處,便想打聽一二。”

呂瑩擡臉一笑,“銀環寨前年攻下了翠翎寨,兩寨合一,搬去了翠翎寨那裏,晚輩這就将方位畫下給您。”

呂瑩取出白紙炭筆,很快畫出一張地圖,雙手遞給黎九川。

黎九川道謝,“你是小白摯友,最近若有什麽爲難之處可與我說,能幫得上的,我會幫你。”

呂瑩想了想,是有幾件棘手的事,但是……

“不必了,修道一途荊棘遍布,一時走了捷徑,後面必定要數倍償還,晚輩眼下還能應付,多謝真人好意,若無事,晚輩先走一步。”

呂瑩一身灑脫,拱手告退,很快消失在深林瘴氣之中。

黎九川望着她的背影徐徐點頭,“比從前成熟,心性更堅,努力些結丹不成問題。”

黎九川收回目光,照着地圖上的方位前往翠翎寨。

呂瑩步伐輕快,在林中越跑越快,不知怎麽的,今日見到黎九川,得知小白消息,心中莫名開懷,竟有些想念那個壞家夥。

呂瑩唇角帶笑,回到百濮域五大寨之一的蟾寨。

人流如織,叫賣聲聲,道旁攤販忙碌,來往修士匆匆,煙火氣盛。

呂瑩難得有興緻的放慢腳步,欣賞那些爲生計,爲前途奔波的人。

“陶念,我們幹脆在百濮域定居吧,這裏對女修太好了。”

“嗯!我也喜歡這裏,等我築基成功,咱們開一間鐵匠鋪,我打鐵煉器,你賣貨算賬。”

“好!”

兩個面貌年輕的女修從呂瑩身邊跑過,呂瑩被她們的笑顔感染,扭頭看她們牽在一起的手,心生羨慕。

如果她沒有離開小白,是不是也能這樣一起拉着手遊曆?

呂瑩笑着搖頭,“小白那麽優秀,怕是早都把我甩得遠遠的了,我啊,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走到街角一間不大的鋪子前,呂瑩順手給門口盆景澆上水,踢走不知誰家孩子丢在門口的石頭,擡頭看一眼牌匾。

[螢火坊]

呂瑩一笑,滿心安定。

“這次進山收獲不錯,開門做生意喽~”



深夜,月光晦暗。

新的銀環寨後山,石蘭婆婆依舊獨居在樹林深處,靠坐在窗下的搖椅中,對着徐青野的畫像淺眠。

夜風襲來,石蘭婆婆幽幽轉醒,朦胧中看到窗外出現一個人,青衣磊落,長身玉立,背着月光面對她,面容被黑暗遮蔽,隻有一頭黑發風中飛揚。

“青野?是你回來了嗎?”

石蘭婆婆費力地站起來,那道人影走進燈光裏,看清臉,石蘭婆婆的目光迅速暗淡。

“你比他長得還好看些……”

石蘭婆婆重新坐下,氣喘籲籲,整個人疲憊又蒼老。

黎九川皺眉,他看得出來,石蘭婆婆行将就木,距離油盡燈枯已經不遠。

而江月白分明在信中提到,沈懷希說青囊子每隔五十年就會派人送一次延壽丹給她。

“你尋老婆子我是爲何事?”石蘭婆婆望着挂在窗戶上的畫像問,“該不會是爲了他吧?”

黎九川轉頭看那畫像,畫上的人朗月清風,跟他所認識的青囊子一點也不像。

“是爲他而來。”

“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了,坐吧,坐下慢慢說。”

石蘭婆婆拍拍身旁的圓凳,寨子中的禾卡每日都來陪她說話,這圓凳便沒有挪過位置。

黎九川坐下來,“這麽多年,您爲何不去尋他?”

石蘭婆婆的歲數,是比黎九川還大的。

石蘭婆婆笑,“我巫族的女子,從不會做出追随男子之事。”

“可您還不是在這裏等了他幾百年?”

石蘭婆婆笑容逐漸苦澀。

“說說吧,他這些年在外面都做了什麽。”

夜風習習,黎九川坐在石蘭婆婆身邊,耐心地,從他遇到青囊子開始一點點講述。

搖椅慢悠悠的晃着,石蘭婆婆一言不發地聽。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黎九川才說完。

“……其實我也不知此事該如何解決,隻是覺得至少該來見您一面,将事情告知您,畢竟您是被他牽連,是無辜的。”

石蘭婆婆怔怔出神,沉默了許久,久到黎九川生出去探她鼻息的沖動。

片刻之後,石蘭婆婆閉目吸氣,“不,我一點也不無辜,這麽多年,我就是再蠢再笨,也能猜到他在外面做不了什麽好事,我一直都知道,卻在放任他,我知道同心蠱的特殊作用,還是默默爲他吊着一縷命魂,他做的惡,有我一半。”

黎九川蹙眉,“所以……您沒有再吃他給您的延壽丹?”

延壽丹是修士的一線生機,也是逆天之物,五十年份的,九顆便是極限,再吃,天劫立刻就會臨頭。

“你可知同心蠱除了締結條件苛刻,要一直維系它的存在,又需要什麽條件?”

黎九川搖頭。

“要結蠱雙方愛慕對方之心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背叛,但凡對這份感情有一點點猶疑,同心蠱就無以爲繼,會很快消亡,這也是爲什麽,我能一等就是幾百年。”

黎九川神色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麽。

的确,同心蠱一直存在,就說明青囊子不論做了什麽,他對石蘭婆婆的愛慕之心從未減弱過。

石蘭婆婆自嘲的笑,“人尚且沒有完人,蠱又怎會完美,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說他愛慕我,實則是利用,或許這一點連同心蠱也分辨不出,我累了,我已經很累了……”

“若他到死也不肯來見我,我便與他死生不複見,就算是到了黃泉忘川,我巫族女子,也絕不會爲男子而回頭,扶我一把,老了竟連站起來都難了。”

黎九川将石蘭婆婆扶起,扶着她走到桌邊拿起油燈燈盞。

石蘭婆婆站在徐青野的畫像前,看着畫中男子,眼底的眷戀逐漸淡去,毫不猶豫的将燈盞舉到畫下,引燃。

石蘭婆婆踉跄後退,看着畫卷上的火越燒越旺,蒼老的臉上揚起凄楚的笑意。

“徐青野,我巫族女子絕非你想負就能負的,要負也隻能是我先負你。”

話音一落,黎九川看到石蘭婆婆心口位置閃出一道圓形光暈,原本渾圓一體的光環正閃爍着,越來越淡。

這時,一抹青光突然從近乎燒毀的畫卷中沖出,黎九川瞳仁一震,一眼便認出那是一縷命魂。

石蘭婆婆也有一瞬錯愕,可是面對沖到她面前的命魂,她笑着後退。

“原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可那又怎樣?”

咔!

石蘭婆婆胸口的圓環驟然斷開,她已經死了心。

随着圓環的斷開,那縷命魂震顫着,也逐漸破碎消弭,再怎麽掙紮也無用。

石蘭婆婆整個人的氣機快速衰弱,她癱坐在搖椅中大口喘息。

“此事已了,你走吧,被人看到徒增事端,今日多謝你來告訴我一切,一切因果自我而起,一切因果便由我而終。”

黎九川想幫石蘭婆婆續一口氣,興許還能多活幾日,被她拒絕。

黎九川眼含敬佩,對着石蘭婆婆深深一拜,轉身離去。

朝陽初升,石蘭婆婆偏着頭躺在搖椅中緩緩閉上雙眼,眼角滑落一道淚痕。

挂在面前的畫被燒得破敗不堪,隻餘殘渣灰燼,被風吹着,撲簌簌的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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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發表於 2024-12-29 23:49:06 |只看該作者
【月票答謝番外·拂衣心魔】

化神最緊要的關頭,趙拂衣陷入心魔幻境。

“趙秀,上前測靈根。”

聽到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趙拂衣用了很長時間才回過神,發現她站在天衍宗山門前。

一道金光從人群中沖天而起,燦如朝陽金輝,讓所有人驚歎。

“金屬性單靈根,根植……九!”

“距離金靈體隻差一點點了。”

漫天金光經久不散,趙拂衣的目光穿過人群,看到沐浴在金光下小小的姑娘。

身型消瘦,小臉冷硬,仿佛天生傲骨,小小年紀便不苟言笑。

她都快忘了,自己原來叫趙秀,隻是趙家村一個來曆不明的棄嬰,被後山道觀裏練氣四層的老道長收養。

道長年事已高,便在她六歲時将她帶到天衍宗山門前,測出了驚人的單靈根。

那一年沒有别人資質比她更高,她一入宗,便是萬衆矚目。

登仙階開,領到木牌的孩子們争先恐後的沖上台階,唯有趙秀走在最後,一副幼年老成的樣子。

趙拂衣跟着趙秀,看她淡定的應對登仙階上的幻象。

趙秀很聰明,總能發現有破綻之處,輕松過關。

“你是誰?爲何一直跟着我?”

行至半途,六歲的趙秀突然轉身,看着趙拂衣,兇巴巴的質問。

趙拂衣愣住,沒想到趙秀能看到她,剛才她直接從别人身上穿過,是幻影一般的存在,無人察覺。

“大概……是心魔吧。”

這次換趙秀愣住,“我還未入道,怎會有心魔?”

趙秀早慧,自幼跟在老道長身邊,對修道之事懂得也比旁人多。

“别跟着我,不然等我入道,先滅你!”

趙秀擡手一指,滿眼怒色,轉身,步伐堅定的繼續往上。

趙拂衣站在台階上,看小小的趙秀一階一階,一階一階……直上九十九階青雲梯。

那麽小,又那麽高。

趙拂衣嘴角上揚,感覺到欣慰,感覺到驕傲。

時間開始變得很快,趙拂衣始終跟着趙秀,看她拜入内門。

一夜入道,踏入練氣一層。

練氣中期就精通符術,當衆擊敗練氣後期老弟子。

那日的趙秀,在山呼海嘯中意氣風發,閃閃耀目。

她,很享受那種萬衆矚目的感覺,沉醉其中。

趙秀剛剛踏入練氣後期那天,撫養她的老道長壽終正寝。

“秀兒,别浪費你的資質和天賦,别被不相幹的事拖累,心無旁骛,一心苦修,才能得證長生。”

道觀後山,十二歲的趙秀跪在無名墓碑前,沒有哭,沒有鬧,安安靜靜,無悲無喜。

隻是眼神越發深邃,黑夜也遮不住她眼底的光。

“心魔,你是長生不死的嗎?”

這幾年,趙秀一直知道趙拂衣的存在,卻是第一次主動跟趙拂衣說話。

趙拂衣望着墓碑,沒有說話。

“若是碌碌無名,長生又有何趣?”

趙拂衣張口欲言,趙秀卻已起身,帶着老道長留給她的一本破爛陣圖冊,駕馭飛行法器離開道觀,離開趙家村。

甚至,都未曾低頭看一眼。

趙秀天生親緣淡薄,心比天高。

自她記事起,村中小民說她野種,她向來不屑一顧。

隻因她自幼便見過仙家手段,道門神通,明白他們大多數隻是凡人。

老道士說,她不是凡人。

趙秀的眼,向天而望,隻有鴻鹄仙鶴可與她并肩。

凡人之聲,蝼蟻之鳴爾。

這一走,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從趙家村回到天衍宗,趙秀拒絕天劍峰的橄榄枝,轉投天罡峰習陣。

少年當有淩雲志,萬裏長空競風流。

趙秀廢寝忘食,一心研陣,練氣期小比勢不可擋,以碾壓之勢拿下第一。

未曾拜師,而是向宗主求了入了萬法堂學習的機會。

那之後,趙秀之名,一直是陣院同階首位。

“怎麽又是趙秀,她也太厲害了吧!”

“陣道考核全滿分,讓人怎麽活?”

每月陣院考核放榜,趙秀總喜歡站在廊下,聽同門師兄師姐們的贊歎聲。

趙拂衣默默看着鶴立雞群的趙秀,光芒逼人到……連朋友也沒有。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人滿則損。”

趙拂衣忍不住開口,打斷趙秀的興緻。

“心魔,休亂我心!”

趙秀沉着臉,徑直撞散趙拂衣身體,抱着陣盤離開。

“唉……”

趙拂衣長歎一口氣,此時風和日麗,殊不知這雨說來就來,就像那梅雨季節,淅淅瀝瀝,總不見晴。

趙秀在萬法堂的榮光,隻延續了一年,并非她跌出首位,反而是因爲她從未落後過。

“這個月魏崇那小子居然拿了陣院第二,他上個月還倒數呢。”

“是有點不可思議,走走走,找他請教請教去。”

趙秀站在雨中,被雨水打濕,渾身上下又冷又沉。

她的名字還在首位,可所有人就好像看不見一樣。

“什麽時候,第二也值得驕傲了?”

趙拂衣爲趙秀撐一把傘,傘卻如她一樣,隻是幻影,無法替趙秀擋住風雨。

“是你太優秀,他們已經看不到超越的希望,放棄了,習慣了,便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趙秀握拳,“優秀也是錯嗎?!”

“優秀不是錯,可你的心錯了。”

趙拂衣認真看着趙秀。

“我沒錯!你這個心魔,給我滾開!”

趙秀怒而急走,回去便吞了築基丹。

彼時,趙秀十六歲。

争分奪秒的築基,隻爲打破天衍宗十一年築基的記錄。

行事沖動,卻有一腔勇往直前的決絕,幸得天道眷顧。

十年築基功成,道台一品。

趙秀以爲,她會又一次萬衆矚目,可全宗通告之後,所有人的反應……

“趙秀啊?那不奇怪,她要不能打破紀錄那才奇怪!”

後來這句話,成了趙秀最常聽到的話,也成了她打不破的枷鎖。

外出任務,遭遇生死危機,所有人都能逃,唯她不能,因爲她是趙秀。

三宗大比,遭遇各派對手,所有人都能輸,唯她不能,因爲她是趙秀。

就連結丹的時間,都被人‘安排’好,必定要在三十五歲之前,隻因她是趙秀。

趙秀隻能優秀,隻能站在巅峰,隻能不斷去打破紀錄,隻能做個‘乖孩子’。

趙秀偷偷哭過,她覺得很累,她突然開始想念趙家村的道觀。

“心魔,我該怎麽辦?”

“别在意他人目光,你是誰隻有你自己說了算,其實……”

“對!我一點也不在乎他們的目光!”

趙秀甩袖出門,趙拂衣才慢吞吞的吐出後半句。

“……有時叛逆失敗,也沒什麽不好,我要是早點明白就好了。”

三十五歲,趙秀結丹,丹成一品,取道号爲拂衣。

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身。

趙秀在提醒自己,心靜如水,不染喧嚣,功名利祿,過眼雲霄。

趙拂衣卻發現,她原來就是那種心裏越想要什麽,嘴上越會說不在乎的人。

拂衣拂衣,以此自欺。

結丹之後的趙秀像變了一個人,沉靜冷漠,醉心陣道不問世事,将自己完全封閉在陣道的世界中。

在陣道的不斷提升中,獲得喜悅和滿足。

隻是,當她聽到有個五靈根的黎九川十年築基,隻比她落後幾月時,難免錯愕。

又見黎九川得宗主誇贊,全宗熱議,心中酸澀。

“什麽時候五靈根也成了值得炫耀的事情?”

趙秀修煉越發用功,就算是閉門造車,她也能造出名車。

不到兩百歲,趙秀成功結嬰,成爲天罡峰首座。

大典那日,冷冷清清,并非沒人到來,反而是因爲賓朋滿座,讓趙秀覺得‘冷清’。

她看得出,那些笑和敬,皆不入心,流于表面。

她孤高冷傲,不善交友,從來如此。

一路走來,對她最爲容忍支持的,隻有宗主和太上長老兩姐妹。

冥海鬼潮,趙秀被太上長老趕出宗門,遠赴問天島主持盟軍一切法陣統籌。

多年研陣,趙秀初時并不知她将世間陣道修士甩開多遠,當她習以爲常的‘小陣’引得衆人贊歎驚訝時,趙秀平靜之心,再起波瀾。

冥海之上,趙秀屢獲奇功,凡事沖殺在最前方。

有趙秀之處,有趙秀之陣,盟軍無往而不利!

趙秀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隻可惜,趙秀終究隻有一人,而鬼潮源源不絕,滅之不盡。

旁人不是她,而她,也有疲憊之時。

終究,盟軍還是敗了,面對即将到來的洶湧鬼潮,盟軍欲退。

趙秀不甘,不服,不願!

她獨自一人留下,即便所有人都走,她也要堅守問天島。

因爲,她是趙秀!

“你知道的,留下無用。”

海風鹹濕,趙拂衣輕聲對趙秀道。

趙秀面色沉郁,不斷揮袖将笨重的陣旗插在島上各處,專注又固執。

“不試試,怎知無用?我趙秀向來道心如磐石,心魔休想蠱惑我!”

趙拂衣沉默,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趙秀失敗,甚至搭上黎九川的前程。

回宗之後,趙秀失魂落魄,将自己關在天罡峰大殿中,每每想起黎九川瀕死時的樣子,就心神難甯,愧疚難安。

她從來都是一人,一人苦一人吃,一人甜一人品。

這是她第一次因爲自己害了别人,她拼盡全力彌補,仍不能撫慰己心。

趙秀的‘閉關’被太上長老打破,丢給她一個孩子,讓她教導。

收了李慎之之後,趙秀又‘被逼無奈’收下引起蒼火和淩光寒争鬥的慕無霜。

趙秀一路走來未曾拜過師父,就算是對待她像師父一樣的宗主,她也很少親近。

她不知道怎麽當師父,隻能一方面傾盡全力的教導,一方面讓自己身上的遺憾不要在兩個弟子身上發生,比如鬼潮那次。

趙秀始終認爲,是她不夠強,否則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

所以她對待李慎之和慕無霜的要求極高,甚至比她當年還要高。

兩個弟子完全不同的性情脾性,也讓趙秀吃盡苦頭。

趙秀是有些偏執的,喜歡盡善盡美,李慎之和慕無霜并不符合她的預想中徒弟的樣子。

但是兩個弟子對她,敬畏與仰慕大過天。

趙拂衣在旁看着,兩個弟子吃盡苦頭仍甘之如饴,拼盡全力也難讓她開懷的樣子,心中苦澀。

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師父。

後來,趙秀又收下唐未眠,還有何忘塵,實際上她那時最想要的一個弟子,是陸南枝。

趙秀在看到陸南枝的第一眼,就覺得像幼年的自己。

冷漠,專注,目标明确又心無旁骛。

趙秀的眼,還是看不到低處的塵埃,隻看到站在那一輩頂峰處的陸南枝。

陰風澗中,被趙秀忽視的人,這一次才被趙拂衣看到。

原來那時,江月白看她的眼神,一如她的弟子們,飽含着仰慕。

“趙秀,你可曾看到她?”

從陰風澗出來時,趙拂衣問趙秀。

“誰?”

趙拂衣搖頭,該來的總躲不過,也沒必要去躲。

再後來,全宗小比上被打碎一切驕傲時,趙秀恍然大悟。

時間被定格在一片黑暗的空間中,趙秀面對着跟她一模一樣的趙拂衣。

“我才是心魔對嗎?”

趙拂衣望着趙秀,看時光在她身上倒回,一路回到趙秀幼年時的樣子。

小小的趙秀眼含不甘和倔強,“你出現在這裏,是爲了殺我嗎?”

趙拂衣垂眸思索片刻,彎下她向來不折的腰,半跪在小小的趙秀面前,平靜的望着趙秀的雙眼。

“我想跟你講和。”

“講和?”趙秀不敢置信的睜大眼。

趙拂衣點頭,擡手将趙秀鬓角亂發攏到耳後。

“你就是我啊,盡管失敗,盡管不完美,你仍是我不可或缺,又極其真實的一部分,沒有人能十全十美,是人都會犯錯,隻要改了便好。”

“更加不必沉湎于過去的失敗之中,午夜夢回之時用自己過去的愚蠢來折磨自己,過去已經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實,就像我明知道結果如何,仍舊改變不了你的決定。”

“所以,我想跟你講和,接受固執又不完美的你,我……可以抱抱你嗎?”

趙秀淚眼朦胧咬住嘴唇,握緊拳頭渾身僵硬。

趙拂衣眼底同樣霧氣氤氲,張開懷抱将趙秀,将那個不懂事不完美的自己擁入懷中,與自己和解。

趙拂衣放過趙秀,趙秀也放過趙拂衣。

自己放過自己,自己才能放過自己。

心魔,也能化作驅使自己前進的力量,人,不都是從錯誤中成長的嗎?

趙秀握着小拳頭抹掉眼淚,望着趙拂衣問。

“你以後想做什麽樣的人?”

趙拂衣認真想了想,牽着趙秀站起來,擡頭看黑夜之中,群星閃耀。

“我想做,像天星北鬥一樣,無論時移世易,都能爲願意擡頭争命之人指引方向的人。”

趙秀笑,“那要先做成一方泰鬥,才有資格!”

趙拂衣也笑,“會的。”

“趙拂衣,願你将來能真正做到,事了拂衣去,不爲名和利,隻爲……己心澄淨,道心無染。”

“也會的。”

趙拂衣與趙秀,相視而笑,小小的趙秀,化作一道光與趙拂衣融爲一體。

天劫之聲在耳邊消散,趙拂衣化神功成,她頭頂天穹之上……

群星拱北鬥,百鳥朝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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