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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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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蚨散人】我把全修真界卷哭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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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30 10:54:38 |只看該作者
第388章 修羅域

冥海之上常年陰雲密布,大浪奔騰若千軍萬馬咆哮厮殺。

一男一女兩個渾身陰氣的黑衣邪修帶着沈懷希和江月白,逆着狂風暴雨,踏着洶湧澎湃的巨浪向冥海深處的修羅域疾馳。

江月白帶着無相面具,全身氣息收斂,讓人連修爲也辨别不出,扮做沈懷希的冷面随從跟在他身後。

男女邪修一路上不停打量江月白, 好奇她的真實身份和修爲,三番五次試探沈懷希,沈懷希都顧左右而言其他。

“這冥海上看着風浪大,實際上安全得很,當年鬼潮殺盡了冥海中的妖獸,到現在除了海水啥都沒有。”

其中金丹初期, 滿臉絡腮胡的男修屠力聲音豪邁,對沈懷希說道。

旁邊同樣金丹初期,白面紅唇的成熟女修南宮玉笑道, “那你可說錯了,冥海上不是還有傳說中的鲛人國嗎?”

提到鲛人國,江月白有些好奇的看過去,她記得五味山人也曾出冥海,尋鲛人,隻可惜沒有後續,也不知道她尋到沒有。

沈懷希接道,“若是無事, 最好祈禱不要見到鲛人,鲛人是接引靈魂去冥界轉世的使者,在冥海上看到鲛人,或者聽到鲛人的歌聲,就說明離死不遠了。”

沈懷希的話掃了兩人興緻, 兩人不再說話, 繼續趕路。

從問天島到封海大陣的距離并不遠, 金丹修士全力趕路,一天可到。

他們夜裏出發,到第二日快午時,終于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光痕宛如彩帶般橫亘在海天之間,在風浪中起伏不定。

“到了,時候差不多,跟我來。”

屠力帶着衆人沿大陣邊界又向南疾馳百裏,之後停在一處光痕極淡的地方。

“就是這裏,之前應該是被厲害的修士破開過,一會我們攻擊另一邊,大陣的力量就會集中到我們攻擊的位置,這裏會變得更加薄弱,你們趁機沖過去就是。”

南宮玉到沈懷希面前伸出手,“說好的報酬,現在總可以給了吧?一會你們沖過去了,我們可就沒地方找人拿錢了。”

沈懷希早就跟江月白商議好一切,當即取出一個儲物袋,裏面是說好的五千上品靈石。

拿了靈石,南宮玉沖屠力挑眉,兩人走到稍遠的位置,祭出各自本命法寶。

“時機轉瞬即逝, 該沖過去的時候果斷點,錯過去了, 我們可不退錢。”

南宮玉叮囑一聲,兩人開始全力轟擊大陣,随着一條白绫和一把巨斧狠狠撞上光幕,巨響震天,大浪奔騰。

海天之間光華流淌,飛速朝被攻擊的地方聚集。

轟轟轟!

兩人不間斷的轟擊,江月白和沈懷希面前的位置果然開始變得無色透明,隻剩下薄薄一層阻礙。

江月白看了沈懷希一眼,先一步沖向光幕。

就在江月白半個身子即将穿過光幕時,遠處兩人眼中劃過一抹陰狠,突然停手,操控法寶齊齊轟向沈懷希。

光幕上的力量瞬間席卷江月白身體,猶如利刃腰斬,江月白被一劈兩半。

沈懷希背後兩扇血色羽翼刹那間出現,包裹向前。

轟!

羽翼震開巨斧,白绫卻是繞到沈懷希背後鋪開,如蛇纏繞,将沈懷希緊縛在内,猛然收緊。

白绫如同吸血的水蛭,沈懷希一身陰氣不受控制的被白绫吸走。

屠力和南宮玉兩人得意地笑起來,恢複原本的金丹中期修爲。

“好不容易碰到兩隻肥羊,可不能就這麽讓你們跑了。”

屠力收回巨斧,踏浪而起,對着不能動彈的沈懷希當頭劈下,氣勢雄渾,劈山斷嶽。

沈懷希神色一凜,羽翼上血光閃過,纏身白绫瞬間被撕裂,一道血影在他面前鋪開。

轟!

氣浪爆空,沈懷希身後海面被屠力巨斧上強大的力道排開兩邊,他駭然瞪眼,看血影化作鬼爪,朝他襲來。

與此同時,南宮玉本命法寶被破,氣血翻湧,海上那半具江月白的屍體突然變做萬千白藤,群蛇狂舞般殺向她。

南宮玉疾步後退,揮起護體罡氣,扔出各種護身法寶抵擋白藤。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背後,槍出如龍,口中清喝。

定身!

噗嗤!

南宮玉猝不及防被定在原地,隻聽利刃入肉之聲從自己身上傳出,滾燙的熱血翻湧上喉,她低頭,驚恐的看着穿出她胸口的槍尖。

“不貪心,拿了靈石還能活命。”江月白冷冷說道。

南宮玉金丹震動欲帶着魂魄遁逃,早就有所防備的江月白當即放出小綠,南宮玉金丹才一離體,就被小綠用地煞火裹住。

小燈籠氣吞山河,一口吞了南宮玉的金丹和魂魄,在她凄厲的哭嚎聲中将其吞噬。

江月白這邊快速結束戰鬥,擡頭看過去時,沈懷希羽翼所化的漫天鬼爪已經将屠力魂魄生生扯出肉體,撕成碎片吞吃。

沈懷希擡手成抓,穿入屠力丹田,将他金丹抓出,同樣丢給血影。

這血影是厲鬼所化,乃青囊子多年養成,靠血食爲生,若不能提供足夠的血食,就會因爲饑餓反噬其主。

收了兩人身上物品,江月白命小綠将屍體焚燒,不要留下痕迹。

江月白把靈石交還沈懷希,檢查過後發現,兩人就是邪道散修,沒有勢力歸屬,身上剩了兩件邪道法寶,東西不多。

“他們剛才的方法是可行的,一會我來攻擊光幕,你先過去。”

江月白快速對沈懷希說道,又把屠力那個拳頭大的白骨骷髅交給沈懷希,那是屠力的儲物法寶。

“到了修羅域,你便易容成這個屠力,我易容成南宮玉。”

沈懷希點頭,祭出幾根銀針,在自己面部和身體各處刺了幾針,他的身形和面容立刻變得同屠力一樣,連絡腮胡都從臉上長出來。

換上一件黑色外袍,沈懷希把屠力的斧頭背在身後,吸了口氣,變作一副粗犷豪邁的樣子。

江月白動了動脖子上的月牙墜,取了南宮玉儲物镯中一件暗紅色外袍穿上,變成黑發紅唇,身段纖細玲珑的成熟妖女樣子。

準備好之後,江月白用白藤分出一個分身,連同鶴羽分身一起,一起轟擊大陣。

沈懷希看準機會,一下沖過光幕。

江月白留下白藤分身,三道法術齊齊轟出的瞬間,立刻施展羅煙遁和風神術,遁到光幕薄弱點前快速沖了過去。

太和傘上的鶴羽險之又險的跟在後面沖進來,隻剩白藤分身留在另一邊,在光幕恢複的時候斷開聯系。

白藤不能收回或者損壞,江月白的神丹會失去部分妖力,隻要每夜吸收月華就能慢慢補回來。

過了光幕,兩人看向東南方,黑雲密布的天穹之下,一個鬼氣森森的大陸就在天邊,呼嘯風中帶着刺骨陰寒,鬼哭狼嚎之聲已在耳畔。

“走吧。”沈懷希輕聲說道。

江月白放出修好的飛核舟,隐去蹤迹,繼續向修羅域疾馳。

九日之後,他們終于踏上修羅域。

血月當空,陰風呼嘯,枯林鬼影,荒草叢生,一派荒涼蕭瑟。

黑鴉啼叫聲中,兩人所見盡是露野白骨,陰鬼煞屍漫無目的的遊蕩

幾隻長舌鬼看到兩人,立刻嘶吼着撲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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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30 10:55:10 |只看該作者
第389章 拔舌獄

到達修羅域之前,沈懷希就跟江月白說過,修羅域分十八層,跟《輪回經》中所言的十八層地獄對應。

第一層拔舌獄,全都是被施以拔舌之刑的長舌鬼,面目猙獰可怖,一條舌頭如鐵鞭, 刮骨削肉吸人血。

好在這一層中的長舌鬼實力普遍在築基期,江月白祭出太和傘,以傘上翎羽風卷殘雲,頃刻間殺出一條血路。

兩人快速穿過枯樹林,盡量避免同煞屍糾纏。

此地陰氣太重,煞屍就算被她斬得七零八落,也會慢慢在陰氣中恢複,重新爬起來互相厮殺吞噬,或者被血肉之軀吸引發狂。

小綠随行左右, 在此處如魚得水。

地煞火屬陰火又專燒魂魄,小綠挑揀着周圍品質最好的陰鬼吞吃,其他通通以地煞火焚燒,護衛江月白左右。

江月白一路前行,不由想起陸南枝,她那時才築基中期,初到此處面對這麽多斬之不盡的陰鬼煞屍,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阿南,你此刻在哪?

希望很快能見到你!

拔舌獄地處修羅域外圍, 陰氣不算濃郁, 地界又大, 江月白和沈懷希兩個金丹中期的修士全速趕路三天多,未曾遇到其他鬼修屍修。

沈懷希可以直接吸收此地玄陰煞氣恢複, 江月白卻是不行, 靈氣消耗殆盡, 隻能停下來, 在枯樹林清理出一片安全之地。

沈懷希放出血影,以血影身上氣息震懾周圍陰鬼煞屍,小綠也用地煞火燒出火牆。

江月白身上還有謝景山之前給她的一萬上品靈石,此刻隻能以靈石來恢複靈氣。

“這世上可有陰氣和靈氣互相轉化的方法?”江月白忍不住問沈懷希。

沈懷希也坐在一旁恢複,聞言想了片刻道,“青囊子曾提起過一種花,可以将靈氣化爲陰氣,他走遍地靈界也未曾尋到。”

“那可真是萬幸,若是被他尋到,在地靈界種滿這種花,地靈界豈不是成了邪修之地,正道靈修難以生存?”

江月白思索着。

“或許天南星就是青囊子在妖族的後手,就是想通過天南星來尋找這種花。”

兩人不再交談,都各自抓緊時間恢複。

沈懷希先一步恢複到鼎盛狀态,見江月白還在打坐吸收靈石中的靈氣,他查看自己的儲物指環,将身上帶的五萬多上品靈石全部取出放入儲物袋,輕輕放在江月白身側。

這一路,最好還是讓江月白少出手,否則五十萬靈石也不夠她用。

沈懷希起身離開,他一走, 江月白睜眼, 看到身側的儲物袋,眉頭微皺。

半晌,她歎了口氣,還是将靈石收下。

對于沈懷希,即使他們現在的目的都是去救謝景山,她也沒辦法像對待謝景山一樣對待他,多多少少,心底都存着一分防備。

畢竟從天衍宗初識開始,有些印象就固定在她心中,一時之間難以改變。

“小綠,幫我守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内不許任何人靠近。”

江月白叫來小綠,又用陣盤在自己周圍布下匿蹤陣,這才祭出蓮台,整個人進入洞天之中。

外面沒有靈氣,蓮台洞天裏有,隻是不多,産生得也很緩慢,需要放入靈脈脈眼才行。

站在中心蓮台最高的山峰上,江月白擡頭看天,試着打開蓮台将外面的陰氣吸入其中。

頓時,中心蓮台上方風起雲湧,滾滾陰雲快速彙聚,暴雨突至。

滂沱大雨冰寒刺骨,全都含有玄陰煞氣。

江月白趕忙封死蓮台,這些玄陰煞氣進入蓮台洞天之後還是玄陰煞氣,沒有被轉化爲靈氣。

“看來蓮台洞天也不是萬能的,或許要等我自己領悟了陰氣轉靈氣的道,蓮台洞天才能将其轉化。”

江月白現在已經基本摸清楚蓮台洞天的用法,她所領悟的道越多,蓮台洞天就越強大。

從山上下來,江月白想着得給這些山川河流都起個好名字,可她現在腦子裏亂七八糟,也不知道起什麽名字好。

蜻蜓小妖帶着其他小妖和山猴子都住在神樹枝幹所化的樹下,爲了區分,江月白叫那棵樹爲老榕樹,因爲它的樣子很像榕樹。

碧甲蜂群也将蜂巢移到老榕樹的樹杈上,那裏的靈氣和生命之氣最濃郁。

江月白到樹下盤坐,吸收蓮台洞天裏的靈氣恢複。

規劃的事情,等找到陸南枝,救了謝景山再做,到時候還可以讓謝景山進來幫她做苦力,砍樹蓋房子,蓋什麽樣式讓阿南決定,她品味比自己好。

等回宗之後再找到雲裳,讓她給挑選一些靈獸放養在這裏,到時候定會生機勃勃。

半個時辰之後,江月白恢複九成,從蓮台洞天裏出來,沈懷希還未歸來。

等待間隙,江月白撤掉匿蹤陣,取出南宮玉的儲物手镯。

裏面還有一些黑狗釘,五鬼喪門箭,都是一次性偷襲法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黃銅鎖頭,平安鎖的樣式,一面雕刻五隻惡鬼,另一面刻着[五陰鎖]三個字。

“邪修法寶,又是用陰氣催動的。”

江月白暫時收起五陰鎖,比較奇怪的是,她在祭煉黑鐵折扇的過程中,用靈氣注入其中并未遭到排斥,隻是她神識強度不足以壓制它,才不能完成祭煉。

小綠飛到江月白面前,吃太飽燈籠漲鼓鼓的,都變圓了。

“你别光顧着吃,這一路上遇到厲害的,有潛力的陰鬼記得給我留五個,我目前能用的邪道法門隻有《五鬼經》,還得靠你身上的陰氣才能駕馭五鬼,沒有你,我這邪修都裝不下去。”

[交給我]

小綠振奮得磷火猛燃,立刻就沖出去給江月白抓陰鬼。

江月白看了片刻妖術集,沈懷希從外歸來,不等江月白問,他便主動交代去向。

“我以我娘當年留下的秘法嘗試聯系魂脈舊部,現在還未收到回複,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人在,如果能找到一兩個,或許就能很快知道天南星可能藏在修羅域哪裏。”

“多謝你的靈石,等這邊事情結束,我會還你。”江月白認真道。

沈懷希想說不用,話到嘴邊變成一聲苦笑,點了點頭。

兩人繼續趕路,通過拔舌獄隻是耗費了些時間,小綠果真能幹,給江月白抓到一隻臨近突破的變異長舌鬼,自身帶有血煞劇毒,連沈懷希也說不錯。

八天之後,兩人終于踏入二層剪刀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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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月白日志

【未羊,十月二十】

修羅域二層剪刀獄,遍地都是雙手似剪刀的陰鬼。

今日遇到一金丹初期鬼将,百鬼随行,費了一番周折才斬滅。

這期間,沈懷希一直努力殺在最前方,避免我過度出手。

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可是……算了!

休息間隙,小綠又抓兩隻剪刀鬼。

嫁接萬年梧桐木九次,仍舊失敗。

……

【未羊,十月二十九】

陷入迷陣,在亂石嶺中發現一些計數痕迹。

看到下面用劍劃出的雲雀,我便知道, 這些痕迹定是阿南留下的。

她被困在此陣中足有四十八天,山石上仍有一些血迹,可見她當時之艱難。

迷陣并不難破, 我們還得繼續向前。

……

【未羊,十一月十三】

三層鐵樹獄中,我發現更多阿南的痕迹,被削平的鐵樹,還有那些被埋葬的屍骨。

碑上的字迹都是阿南的筆迹,一些有名,一些無名。

我并不認識這些人,猜想他們有可能是當年冥海鬼潮時,殺上修羅域的正道先輩。

看到這些墓碑, 我忽然想起師父跟我說的那位妙音真人, 也是鬼潮之時被永遠留在了修羅域。

也不知光寒劍君到了修羅域, 故地重遊,會不會想起這些往事而傷懷。

今日嫁接蛇柳樹枝, 一次成功,一頭白發可化成蛇柳, 比白藤更強韌難斷。

等找回傀儡分身, 可用自己的頭發爲其編織假發。

……

【未羊, 十一月十五】

鐵樹獄有血河攔路, 飛行法寶在其上無法使用。

沈懷希隻能抓着我手臂,帶我從血河上飛過去,看他面色慘白緊張的樣子,真是難爲他了。

小綠沖入血河,抓到一隻長發水鬼。

……

【未羊,十一月十八】

連飛三日,終渡血河,沈懷希近乎虛脫,暫留修養。

今日夜間,沈懷希收到她娘舊部回複,約在五層蒸籠獄的鬼市見。

沈懷希說密語有誤,直覺是陷阱,決定不見,繼續等消息。

一隻長舌鬼,兩隻剪刀鬼,一隻長發水鬼都已經照《五鬼經》之法煉制過,存于小綠燈籠中由它喂養。

除了長舌鬼, 其他資質一般,進階可能性不大。

陰鬼若能達到金丹初期實力, 就不再是沒有理智的陰鬼, 而是以執念爲核心,能繼續修行的鬼修。

沈懷希收到那封信所提之鬼市,定有鬼修出沒,若有機會,抓上五個。

……

【未羊,十一月二十五】

第四層孽鏡獄,竟與風雲會所遇冰魔始祖之地極爲相似。

冰寒天地,到處都是光可鑒人的冰鏡,需從冰簇之中傳送方可穿越,路徑極爲複雜。

所幸,沈懷希有他娘留下的地圖,知道一條近道。

這幾日我一直在琢磨,異人得天獨厚,擁有三族的特征,我可以人妖皆修,沈懷希可以靈氣陰氣同修。

那我能不能再修一道?

暫時隻是思考,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輕易嘗試。

……

【未羊,十二月初一】

今日遇到一個鬼修和兩個邪修,在一處祭壇外争奪某物。

其中金丹中期鬼修較爲強勢,重傷兩個邪修之後竟對其施以殘酷刑法,生生将其折磨到魂飛魄散,才挖心飲血,生啖其屍。

我藏在冰簇之後,聽得頭皮發麻,那股血腥味讓我忍不住作嘔。

沈懷希見過那個鬼修的畫像,說他是冥海鬼潮時期一位功勳卓絕的正道修士,當年隕落在修羅域中,他的宗門裏,到現在還有他的功勳碑在。

曾經心懷正義,立志殺盡惡鬼的人,如今也變成了滿手血腥的惡鬼,真讓人唏噓不已。

沈懷希跟我說,人若死,心有強烈執念可爲鬼。

修士若有執念,比凡人所化的鬼更強大,也更弑殺嗜血。

他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隻是被執念操控的惡鬼,會爲了完成執念而失去不多的理智,一定要謹慎防備。

我問沈懷希會有例外嗎?

沈懷希神色黯然,回答我說,他所見,無一例外。

……

【未羊,十二月初九】

到達蒸籠獄,此處赤地千裏,異常炎熱。

沈懷希說此地曾是火魔赤女的領地,她跟冰魔是一團魔氣中分化出的姐妹,都死在遠古神魔之戰中。

這一層沒有陰鬼煞屍出沒,是鬼修和屍修的主要聚集地。

從沈懷希處,我了解到很多關于魔族和鬼族的事情。

魔族并無種族脈系之分,有名望的才有稱号,沒名望的統稱爲魔。

鬼族是人和魔的後裔,有屍骨魂三脈,骨脈煉骨爲兵,已經失去主支傳承,如今的修羅域隻剩下屍脈的屍修和魂脈的鬼修,他們所用的邪道法寶大都是用骨脈旁系之法煉制而成。

但是唯有骨脈主支才懂得真正煉制邪道神兵的方法,鬼族曾有九件至寶,造就鬼族九大戰将,那些至寶都出自骨脈。

沈懷希倒是毫不避諱,說他手上有一件,剩下的不是遺落在修羅域某處,或者天傾之禍的秘境中,就是已經被損毀。

我仔細問了問,似乎,我手上的黑鐵扇就是其中的太陰扇。

今日嫁接萬年梧桐木,近乎成功,隻差一點了。

……

【未羊,十二月初十】

沈懷希的醫術确實了得,竟能将我們完美的僞裝成沒有活人氣息的屍修。

混入鬼市,終于得到關于阿南的确切消息。

她在八層冰山獄拿到冰魔傳承并已結丹成功,如今正被追殺。

五年前逃入十三層血池獄,那裏血煞之氣濃郁,沒有元嬰期修爲,在那裏每一日都要遭受淩遲般的煎熬。

但是鬼市那些鬼修和屍修仍舊不肯放過阿南,想要她手上的冰魔傳承和鬼族至寶,還在組織人手,準備圍殺阿南。

沈懷希找到一個可靠的魂脈老人,打聽到一些消息。

天南星可能收攏了青囊子的舊部,帶着魂脈的鬼修聚集在血池獄深處的魂脈舊城中。

那裏如今是鐵桶一塊,不好進入。

阿南進去的時間,可能剛好是在天南星封鎖血池獄之前。

我們分頭行動,在鬼市中尋找可以進入血池獄的方法。

……

【未羊,十二月十二】

也不知是不是修羅域環境影響,我今日似乎看到了……自己。

那道影子一閃而逝,快得我幾乎不能确定。

到修羅域已經快兩個月,若是順利的話,師父和光寒劍君他們,還有謝景山他娘丁蘭芷也該到問天島了。

對于怎麽進入血池獄,我和沈懷希都找到了方法,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決定分頭行動。

他跟随他魂脈的舊部老人走暗道,我跟随那些鬼修和屍修一起,

‘圍殺’陸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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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圍殺陸南枝

江月白跟着四個鬼修,兩個屍修一起,抄近路深入修羅域深處。

越往深處走,江月白越覺得難熬,玄陰煞氣無孔不入,讓她不得不分出一道神念壓制金丹,防止金丹自行吸納周邊陰氣入體。

小綠隐身在江月白身側跟随, 在修羅域,隻要不是遇到強敵,基本上都是由小綠出手解決。

銅柱獄,刀山獄,冰山獄,油鍋獄,牛坑獄,石壓獄,舂(chōng)臼(jiù)獄………

每一層都對應十八層地獄, 雖與《輪回經》中描述不同,但能看出規劃這些區域的人有意在圈養對應的陰鬼煞屍。

就像養蠱一樣,任憑這些陰鬼煞屍互相殘殺吞噬,隻有強者能夠留下。

陰鬼本體是魂魄,修成鬼修尚且能保留之前部分記憶,主修的也是與魂魄相關的法術。

煞屍本體是無魂死屍,靠着陰煞之氣滋養,就像草木妖族誕生靈智一樣, 達到一定程度就會誕生新的意識,最開始隻有嗜血吞肉的本能,随着修爲的提升,才能更好的壓制自身欲望。

屍修更像魔修,主修體魄,将自身當法寶一樣修得堅硬無比,還帶有各類屍毒。

此時跑在江月白前面這六個都是将級,也就是人修的金丹期, 其中兩鬼一屍是金丹中期,剩下都是金丹初期。

鬼修和屍修内部等級劃分是按照卒,兵,将,王,皇……等,爲免麻煩,江月白全都按照人修等級區分。

一路奔波無話,他們自身隻要将氣息放出,周圍比他們弱的陰鬼煞屍都不敢靠近。

穿過舂臼獄,快要抵達血池獄時,帶路的金丹初期男鬼修付清讓衆人停下休整一番。

“我有确切的消息,那個女的此時就藏身在血海城後的鬼碑林中,中部偏西有座将軍墳,她就在裏面,我們休整好了直接過去圍住将軍墳,趁其不備定能拿下。”

其他人點頭,江月白疑惑問道,“你哪來的确切消息,居然具體到藏身位置?”

付清沒好氣的瞅了眼江月白, “不該打聽的少打聽!你最弱你去守着,叫我們先恢複。”

其他人各自找地方坐下來吸收玄陰煞氣補充消耗,江月白任勞任怨,巡視周邊。

“小綠,到時候其他鬼修抓了,剛才那個叫付清的,殺了!”

[殺殺殺]

小綠到附近去吃陰鬼,它最近吃得多,能力提升也快,遇到的幽冥陰火從不放過,燈芯和燈籠外的磷火都比之前強盛數倍。

江月白站在高處,看着下方一個個大坑,被刻意挖成舂米的石臼樣子,裏面都是白骨和腐肉,有陰氣所化的烏鴉落在裏面,撕扯腐肉吃。

那些腐肉也不是真的腐肉,而是成了肉泥的煞屍,沒被驚動時都在石臼裏沉睡,一旦被驚動,就會像水流一樣流出來吃人。

江月白收回目光,回想付清所說的話。

阿南一向謹慎,怎麽會把這麽确切的行蹤洩露出去,難道是阿南的陷阱?

半日之後,所有人精神飽滿,不給江月白時間恢複,付清就讓大家重新上路。

付清帶路,一行人到達血池獄邊境。

大片的血色蘭花風中搖曳,隔開兩地,血池獄地勢較低,蘭花一直生長到血海邊緣,整個血池獄就是一大片血海湖泊。

江月白看到那些血色蘭花,就知道天南星定在此處。

血海并非血水,而是集魂魄之貪嗔癡念化爲血煞,血煞凝結成海。

貪嗔癡在佛門被視爲三毒,乃惡之根源,與普通的毒殘害身體不同,血煞之毒影響魂魄,毀人道心意志,極爲可怕。

傳聞鬼族魂脈至尊,九大戰将之首的血海老祖就是此道高手,沈懷希她娘便是血海老祖一脈,他和青囊子所修的血影也是此脈功法。

“不要靠近這些蘭花,我知道一條路,跟我來。”

付清熟門熟路,帶着衆人繞道。

路上,江月白看到舂臼獄的煞屍無意識的靠近血色蘭花,立刻便有根須從地下伸出,刺入煞屍之中吸食,若是有人陷入其中,怕是很難脫身。

有付清帶路,江月白他們找到一片蘭花較少的區域,引來大批煞屍壓過去幹預血色蘭花,順利踏進血池獄。

血海無涯,一眼望不到盡頭,江月白隻在密布的血色煙雲之中,看到血海深處似有城池邊角若隐若現,可血海無舟,難以渡過。

又行一日,血海後方出現大片墓碑墳茔,不知有幾萬,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荒林之中,夜枭啼叫,陰風吹起枯葉,鬼氣森森叫人毛骨悚然。

江月白跟着衆人才踏入鬼碑林,旁邊墳茔中突然伸出一隻鬼手抓住她腳踝,江月白毫不猶豫引地煞火燒上去,鬼手吃痛松開。

前面幾人也被墳茔中爬出的惡鬼圍住,江月白不動聲色,用鬼市上買來白骨刀随意揮砍,驅趕那些惡鬼。

一男一女兩個屍修極爲生猛,一腳便将墳茔踏碎,鐵爪入地,抓住藏在下面的惡鬼狠狠砸在地上。

四個鬼修各顯神通,身體虛化穿入墳茔,抓出惡鬼當空撕裂。

“不要戀戰,小心動靜太大打草驚蛇,你,留下斷後,我們先走。”

付清再次一指江月白,帶着其他幾人先走。

江月白一臉無語,總算知道他們爲啥願意帶着她了。

等他們走遠,小綠大發神威,一把地煞火燒盡周邊惡鬼,其他惡鬼見狀紛紛逃竄。

江月白幹脆用神隐符和龜息符隐去身形,悄無聲息的跟上去。

轟!

一聲巨響,伴着陰寒刺骨的氣浪襲來,所過之處萬物凍結,江月白猝不及防,身上也被吹出一層冰霜,感覺靈氣都在化冰。

“一定是阿南!”

地煞火掃過全身,冰霜化凍,江月白快步趕過去。

枯林深處,一個巨大的墳茔炸開,留下觸目驚心的深坑,裏面青銅棺椁倒伏,其中僵屍四分五裂。

将軍墳後方打鬥聲伴着鬼哭狼嚎之聲此起彼伏,江月白小心翼翼的靠近,見那四個鬼修和兩個屍修呈包圍狀,殺招盡出。

萬鬼哭嚎,風起雲湧,一道無色劍芒帶着冰寒氣息,一劍劈開萬鬼陰雲,黑衣女修提着劍從鬼霧中殺出,身披玄冰铠,飒飒英姿爽。

她眉眼淩厲,于萬鬼之中殺進殺出,目标明确,一劍斬出,殺到她面前的男屍修被當中劈開凍結,炸成一片血色冰霧。

女修長劍一指,抹掉臉上血迹,眼神無畏,飽含殺氣,那股多年浴血厮殺養成的冰寒煞氣叫剩下幾人忍不住後退,産生畏懼之心。

江月白捂住嘴,激動得眼眶酸熱。

阿南!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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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摯友重逢

“既來了,便把命留下!”

陸南枝眼神一厲,周身空氣瞬間降至冰點,她長劍橫掃,空氣層層化冰。

怒嘯澎湃,碾壓向前,如松濤萬壑!

剩下五人渾身一震,趕忙以剩下的女屍修爲主,結成地煞陣,吸收周圍血煞之氣彙聚在女屍修身上,揮舞利爪對着冰濤大浪狠狠揮下。

陸南枝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冰層被破開,一股山洪傾瀉般的巨力陡然爆開,女屍體修猝不及防被洪流吞噬。

隻見陸南枝輕描淡寫一揮手,洪流重新化冰,将女屍修凍結其中,轟然破碎。

江月白遠遠看着遊刃有餘的陸南枝,看她如今冰水之間轉換如臂使指,劍招之中有水之柔也有冰之堅,就像冰川之下暗流洶湧,極靜之中極動,劍勢變幻無方,令人防不勝防。

這些年,阿南成長了太多,讓江月白有種躍躍欲試,想跟她試試手的沖動。

冰晶血霧之中,陸南枝再次揮劍,冰浪一分爲四,同時卷向剩餘四個鬼修。

女屍修前車之鑒,四個鬼修疾步後退不敢硬碰硬,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催動地煞陣,一道道血煞之氣彙聚陣中,頃刻間化作無數血色厲鬼,以自身碾壓冰浪,前仆後繼的殺向陸南枝。

冰浪被消耗殆盡,血色厲鬼仍舊源源不絕,江月白趕忙沖上去幫忙。

在血色厲鬼從四面彙聚一處時,陸南枝點劍而起,身姿輕靈,周身雪花飄飛,發出冰晶碰撞之音。

江月白尚未趕到,便見陸南枝周身出現上百隻幽藍的冰晶雲雀,雀眼烏黑凝聚陸南枝自身魔意,叽叽喳喳的撞上那些血色厲鬼。

兩者相遇,爆響驚天,強大的氣流帶着冰寒魔意将厲鬼連同血煞陣一寸寸碾碎,四個鬼修難以抵擋被震飛。

陸南枝擡眸,正欲殺出去時,突覺背後有異。

“雲雀爲招,你一定很想我吧?”

陸南枝渾身一震,雙眼蓦地大睜,轉瞬又濕熱泛紅,冷硬的唇角逐漸柔和。

“呸!好生不要臉皮!”

江月白滿眼帶笑,顯出身形和本來面貌。

“歇會兒,剩下的交給我!”

江月白帶着小綠半空殺出,白藤飛射,裹挾着專燒魂魄的地煞火,頃刻間纏上四個鬼修身體。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枯林,四個鬼修被燒得鬼身越來越淡。

江月白加大地煞火輸出,放出才剛進階将級的血煞長舌鬼,和另外四個普通陰鬼,拿住其中三個鬼修,隻身沖向付清。

付清滑不溜手,身上溢出黑色水流竟暫時壓制住地煞火,将白藤一點點腐蝕。

江月白氣勢洶洶,另外三個鬼修都被地煞火死死壓制,付清轉身就逃。

“小綠抓住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從哪知道阿南蹤迹的!”

小綠帶起一道綠光電射而出,直奔付清。

這時,一個金丹後期的女鬼修從枯林中殺出,擡手成爪,一爪穿透付清頭顱,将其魂魄震碎。

小綠大怒,整個燈籠變成火紅色,地煞火氣勢洶洶,朝那女鬼修撲過去。

“慢着!”

陸南枝揮劍,瞬間在小綠前方凝成三尺冰牆。

砰!

小綠沖勢不減生生撞穿冰牆,地煞火燒到那女鬼修面前,她駭然睜眼後退。

“小綠!”

江月白一出聲,小綠身上的火就像被一盆水兜頭澆滅,堪堪停在女鬼修面前,燈籠上的紅光照亮女鬼修那張楚楚動人的臉。

陸南枝松了口氣,趕忙道,“她是妙音真人,是天衍宗的前輩。”

“妙音?!”

江月白破音,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仔細盯着面色慘白的妙音看。

嗯,果然是我見猶憐的傾城之貌,難怪蒼火真君要爲她欺負光寒劍君那麽多年。

“子夜血煞之氣會彌漫整個血池獄,此地不宜久留,先跟我來,妙音前輩,您也一起。”

陸南枝扯住江月白的手臂,江月白吩咐小綠把那三個燒得隻剩一口氣的鬼修都拘禁在它燈籠裏,被陸南枝拉着往鬼碑林更深處走。

妙音真人竟也成了鬼修,江月白想起沈懷希對她說的那些話,心生戒備。

陸南枝拉着江月白,鑽進一座有墓室的墳墓下,裏面的棺椁被她凍成冰柱用來堵門,墓室裏的長明燈散發着綠瑩瑩的光,鬼氣森森的。

“你怎麽會來這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陸南枝急切的問江月白,又扯起江月白的發絲,“你這頭發又是怎麽了?”

江月白看向後面跟上來的妙音,妙音當即溫婉一笑,“看樣子你就是元心經常提起的小白了,你們叙舊,我出去警戒。”

說完,妙音深深看了眼江月白,江月白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妙音好像認識她,不是那種從别人口中聽說的認識,江月白說不上來,就是直覺作祟。

妙音穿牆而出,江月白暗暗看了眼小綠,小綠隐身不見。

“你改名叫元心了嗎?不好聽,還是南枝好聽。”

陸南枝掃了眼小綠消失的方向,道:“你不必防着妙音前輩,這些年若是沒有她,我根本活不下來,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快說。”

兩人坐在原本放棺椁的石台上,江月白仔細打量陸南枝,她身上到處都是大傷初愈的淡痕。

以前的陸南枝就像是富庶人家錦衣玉食的大家閨秀,現在就像村花炎夏時在地裏幹了一天活,回家路上還摔了一跤一樣。

“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都變得皮糙肉厚了。”

江月白捏了捏陸南枝的手,發現她鍛體修爲不錯,身上的寒氣很盛,整個人就像萬載玄冰雕刻出來的假人,一點活人的暖意都沒有了。

不過陸南枝一定很勤奮,之前修爲還落後于她,現在也是金丹中期,跟她一樣。

吸了口氣,江月白才把謝景山的事情告訴陸南枝。

陸南枝聽完之後當即握緊劍柄站起來,“你确定他就在血海城中?”

江月白搖頭,“不是很确定,但是血池獄邊界那些蘭花,确實是天南星的特征。”

陸南枝擰眉思索,“大約五年前,血海城中來了一批人,之後血池獄周邊才長出那些血蘭,血海城周邊的防衛也變得森嚴,我便是因爲這個才特意藏身在此,想借助血海城的防衛牽制那些追殺我的鬼修。”

“時間差不多能對上,阿南,你有辦法進血海城嗎?”江月白問。

陸南枝想了想,“妙音前輩應該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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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妙音

“你先跟我說說妙音前輩的事情,還有我這次跟着那群鬼修過來圍殺你,你可知道他們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你住哪個墳裏都知道。”

江月白拉着陸南枝重新坐下,救謝景山是很着急,可是有些事不搞清楚,急隻會讓她們陷入險境。

陸南枝蹙眉,仔細回想,也簡單說了說她跟妙音相遇之後的事情。

“……自從我拿到冰魔傳承之後,确實一直在被追殺,大多數時候,那些人都能精準的找到我的位置,其實……”

陸南枝朝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

“其實我也曾懷疑過妙音前輩,可是每次生死攸關的時候,都是她拼死護我救我,若她想要我的命,完全不必次次如此。”

“你真的信她?”江月白看着陸南枝問。

陸南枝仔細斟酌之後,點頭,“我信她,也信我師……信光寒劍君不會看錯人,你可知他們當年若是沒有生死分離,早已結成道侶。”

江月白緊繃的身子一松,“我信你,也就姑且信她七分吧,我師父,光寒劍君和蒼火真君應該最近就會到,要不要告訴她一聲。”

陸南枝忽然擔憂起來,“其實妙音前輩也很想念他們,尤其是光寒劍君,隻是現在人鬼殊途,我也不知道他們看到現在的妙音前輩會如何。”

“人鬼殊途又怎樣?你還修魔呢,我除魔衛道了嗎?我是異人,你也沒瞧不起我啊,什麽身份根本不重要。”

陸南枝颔首,“對,身份并不重要,我去找妙音前輩過來。”

陸南枝去找妙音,江月白喚回小綠,暗中查看小綠跟在妙音身後看到的東西。

要不是謝景山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小綠還有留影玉一樣的能力,它又硬又能打,有靈智能隐身,可以直接淘汰雲雀傀儡了。

萬能的小綠,能照明能燒火,能殺鬼能養鬼,能解悶能逗樂,現在還能當偵察兵,真讓她愛不釋手。

小綠看到的畫面裏,妙音看起來一切正常,但是沈懷希說的那些話也有道理。

執念生鬼,而且鬼道比人道殘酷血腥得多,冥海鬼潮到現在已經快四百年,她在這裏能從鬼卒修到如今的鬼将級别,定不是那麽簡單容易。

陸南枝和妙音一起從外歸來,江月白讓小綠快點将剛才收的三個鬼降服,再加上血煞長舌鬼,就有四個金丹初期的鬼,《五鬼經》能發揮更大的作用,無需動用底牌就能應對大部分情況。

“小白。”

陸南枝走過來,她已經把事情告訴妙音,妙音看起來局促又緊張,眉頭緊擰,既期待見故人,又害怕見到。

掙紮片刻,妙音對兩人道,“要進血海城,最好今夜子時就走。”

陸南枝錯愕,“這麽快?你不打算見見光寒劍君了嗎?”

江月白仔細盯着妙音,妙音咬了下嘴唇道,“剛才林中的大戰必定會引起血海城的注意,在他們警戒或者派人出來查看之前離開,對我們更安全,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我們越快行動,越讓血海城那邊沒有準備時間,再有就是要進血海城,必須在子夜血煞之氣彌漫整個血池獄的時候。”

“因爲隻有那個時候,血海下那條暗道裏的血煞之氣才不會那麽濃郁,隻要我們速度夠快,趕在辰時血煞之氣回流之前入城,就沒有什麽危險。見他……等幫你們救完人再說。”

江月白看陸南枝,陸南枝思索道,“每夜子時血煞之氣漫出來,确實讓人刮骨削肉一般難熬,并且心神飽受摧殘,要是那個時候出去,我們就必須做好可能在血煞中走火入魔的準備。”

提到這個,江月白想起《青蓮曲譜》,其中第二曲清心曲就有對抗走火入魔的功效。

盡管她不信任妙音,但妙音說得有道理,在天南星反應過來之前溜進去,營救謝景山的成功率最高,要是等光寒劍君他們到了,天南星全力防備,反倒艱難。

隻是妙音很明顯也在害怕什麽,是害怕見光寒劍君?

“對抗血煞我有辦法,妙音前輩,你确定那條暗道可以順利入城?”

妙音點頭,“血河城被占據之前,那條暗道我走過許多次,城内的情況我也算清楚,我可以把地圖畫下來給你。”

陸南枝看了眼牆角她自制的計時沙漏,“距離子時還有一個多時辰,我們休息半個時辰就出發。”

妙音圖畫得很快,血海城的地形的确錯綜複雜,尤其是地下血牢跟迷宮一樣,整個城在地圖上的樣子像一個骷髅。

江月白一邊記憶地圖,一邊詢問妙音各處的大概距離和對應方位,在心中盤算着羅煙遁和五鬼挪移術的落點。

光在心中盤算還不夠,江月白取出随身的小冊子,用炭筆寫寫畫畫,一個人坐在旁邊,把可能遇到的情況和應對方式都推演出來。

妙音在旁看得瞠目結舌,“這段路順利的話隻需要一個時辰就能通過,她思慮是不是過多了?”

陸南枝習以爲常,“她向來如此,看似運氣好的背後,都是她充足的準備工作,你總說我太過勤奮努力,比起她,我真的還差一些。”

“現在天衍宗的弟子都像你們這樣嗎?”妙音忍不住問,有些懷念天衍宗。

陸南枝也很懷念,“從她入宗之後,天衍宗的弟子們确實比以前更努力,也不止是天衍宗,歸元劍宗現在也差不多,凡是跟她接觸過的修士,多多少少都會被她影響,變得更勤勉上進。”

妙音傷懷苦笑,“若是可以,真想再回天衍宗看看……”

陸南枝嘴唇動了動,終是将那句‘我也是’壓下去,她在修羅域都不得安甯,若是離開此地,追殺她的人隻會更多。

時間差不多,三人一起離開墓室,妙音帶路,朝血海後方暗道位置去。

鬼碑林中的陰鬼太多,它們需要抓到替死鬼,替它們被關在墳茔中才能脫離墳茔禁锢,所以見到人就襲擊。

江月白把身上的神隐符和龜息符拿給陸南枝和妙音,三人隐去身形,一路無阻。

三人到達暗道位置時,正是子時,黑雲遮血月,血海之上大風起,紅色霧潮滾滾而來,鋪天蓋地。

三人頃刻間被淹沒在血煞霧氣中,視線一片朦胧。

“白丫頭!”

蒼老又熟悉的聲音猛然在耳畔響起,江月白雙目大睜轉頭,看到陶豐年弓着背,笑呵呵的站在不遠處,對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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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變故突生

“白丫頭,到爺爺這裏來。”

陶豐年笑容慈祥,江月白定定地看着他,慢慢走過去。

到了跟前,陶豐年伸手想摸江月白的頭。

“叫爺爺看看,這些年長高了多少。”

江月白迷蒙的眼神忽然一厲,抽出白骨刀一刀斬下。

“誰爺爺?!我是你爺爺!”

江月白用力踩着地上的鬼影, 早在出發之前,她就在心裏告誡自己,若是被血煞侵蝕,最有可能看到的人就是爺爺,爹娘和弟弟,看到一律殺無赦!

“小白!”

陸南枝的手拍在肩膀上, 江月白猛然回神,看到地上被她踩平的幹草,尴尬摸臉。

“頭回接觸血煞沒經驗。”

陸南枝道,“人身有三盞火可驅鬼,雙肩和眉心,你觀想這三處,固守心神就不會被血煞迷惑出現幻覺。”

江月白點頭,觀想之後神清目明,但是随着周圍血煞之氣逐漸濃郁,她開始感覺到那種刮骨般的生疼。

血煞之氣就像一根根細針,不斷從各處入侵身體,必須全力抵抗才行。

陸南枝神色如常, 甚至沒有任何護體之法, 任憑血煞沖刷她的身軀, 眉頭都不皺一下。

發覺江月白的目光,陸南枝看向逐漸水位快速下降的血海, “習慣了, 這些年一直以此鍛體, 跟你學的。”

江月白有被刺激到, 當即就想收起護體罡氣也開始鍛體,可她又不是修魔的,血煞之氣對她沒有半分好處,趕忙忍下好勝心。

“暗道入口出來了。”

妙音一指血海,江月白在斷崖一樣的岸邊看到之字形的階梯往下延伸,随着水位下降,露出崖壁上密封的石門。

妙音帶頭下去,鬼身直接穿透石門,片刻之後冒出半個身子。

“裏面沒人,隻是你們怎麽進來,這石門有萬鈞重一丈厚,強攻的話動靜太大。”

聞言,陸南枝把拔出一半的劍又插回去,妙音看向江月白。

江月白手指微動,妙音怎麽會知道她有辦法?她沒有看或者詢問陸南枝,而是直接看向自己。

“我來吧。”江月白抓住陸南枝的胳膊,“别抵抗。”

一道道黑色鬼煙從江月白腳下盤旋而起,短短三息就将兩人包裹,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兩人扯出去十餘丈, 徑直穿透石門進入裏面的通道。

以前需要十息左右才能催動五鬼挪移術,換了高階鬼之後隻用三息, 江月白還能随心控制距離。

羅煙遁和五鬼挪移術不同,不能無視障礙物。

通道裏幽深黑暗,彌漫着淡淡的紅霧,兩旁都有鬼面獠牙的惡鬼雕飾,低頭怒視過道中的人,看起來陰森恐怖。

陸南枝仔細感受了下,“這種程度的血煞,隻要不動武,抵抗一個時辰不成問題。”

“時間緊迫,我們快走吧。”妙音催促道,走在前面帶路。

通道裏的機關早些年都被探寶的鬼修破除幹淨,偶爾會遇到幾個遊魂,妙音随手解決。

一路向下,岔道極多,每一條都通往城中不同地方,江月白一邊走,一邊對照妙音給的地圖。

她們要去的是血海城的地下血牢,在血海城最深處,先從那裏開始探查。

陸南枝全神貫注的抵抗血煞之氣,以此沖刷錘煉身體,全程一言不發。

江月白不好打擾她,便走到妙音身邊道,“妙音前輩,光寒劍君雖然不善言辭,但他不是迂腐之輩,你其實不用害怕見他,他見到你還活着,定會開心。”

妙音明顯緊張了下,“可能是太久了,一時之間不知見面時,該說些什麽。”

江月白試探道,“你是有别的什麽顧慮嗎?”

妙音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在修羅域快四百年,我手上已經沾滿血腥,渡過金丹劫是僥幸,我很可能渡不過元嬰劫,何苦再給他念想?聽元心說,他這些年過得很好,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那你的執念呢?你若不是對他有情而心生執念,又怎麽會活下來?”

妙音神色複雜,“其實我變成鬼修并不是因爲執念,具體是什麽原因連我自己也很奇怪,當年也是我讓光寒放棄我,帶着蒼火逃的,我心甘情願赴死,何來執念?”

“妙音前輩,我們以前見過嗎?”

妙音一愣,停下腳步看向江月白,“我們怎麽可能見過,你爲何這麽問?”

江月白笑,“不知道,大部分時候我覺得我們是第一次見,可有些時候,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似乎很熟悉我。”

岔道口,妙音查看左右辨别路線,走入其中一條道,“元心這些年時常提起你,所以我對你并非一無所知。”

“可是我記得她曾經跟謝景山說過一句話,衆人皆知之事少說,隻自己知道的事情,絕不說,我會五鬼挪移術這種事情,她總不能也告訴你吧?”

妙音突然頓住,定定的望着前方,一道黑影站在血霧之中,渾身上下燃燒着黑色火焰,殺氣騰騰。

陸南枝一個箭步沖到兩人前方,冰魄劍出,全神戒備。

“誰?”

江月白走到陸南枝身側,眯眼看過去,那人披頭散發,臉上帶着白骨面具,身上黑衣破破爛爛,露出下面腐爛露骨的青黑色皮肉,一點也不像活人。

他手持兩把白骨劍,劍上黑火散發出令人忌憚的氣息,連周圍血煞都在黑火中被焚燒殆盡。

那人不聲不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雕像,唯有破爛衣衫和一頭亂發在黑火之中飛揚。

陸南枝和江月白對看一眼,陸南枝上前試探,江月白拉住她使了個眼色,自己上前。

這條路盡頭,就是她們要去的血牢,也是唯一一條去血牢的路。

“啊!”

身後突然傳來妙音的叫聲,江月白第一時間回頭,隻看到牆壁一種伸出一隻手,猛地将妙音整個拉了進去。

“妙音前輩!”

陸南枝揮劍力斬,整面牆瞬間凍結炸裂,牆後隻有山岩,不見任何人。

“小心!”

烈風襲殺,勢若雷霆,江月白一把推開陸南枝擋上去,身體被帶着黑火的白骨劍當中劈開,黑火席卷全身,白藤分身頃刻間化爲灰燼。

陸南枝驚訝的望着那個像屍修一樣的人,他出招速度如同瞬移,簡直難以防備。

江月白本體從暗處殺出,一杆白龍槍疾龍出海般,殺向那人背後,陸南枝見狀,拔劍迎上,與江月白前後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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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合力一戰

江月白一出手,便是三道禁制連發。

骨面男身形快得不可思議,近乎瞬移般三次閃動,竟将三道禁制全部躲過。

陸南枝一劍殺出冰濤萬壑,層層推進鋪滿整個通道,從前方逼近骨面男。

冰濤與黑火猛烈撞擊,地動山搖, 如熱油遇冷水,激烈爆鳴。

骨面男立在黑火之中雙劍揮斬,硬生生破開冰濤,黑色劍芒帶着駭人煞氣直逼陸南枝面門。

陸南枝眉頭緊皺,面前空氣寸寸凍結化作三尺冰牆。

江月白在後揮起一條黑色水龍,帶着應龍威勢撞向骨面男。

氣勢磅礴的黑色水龍被陸南枝劍招中的冰寒之氣影響, 逐漸壓滅骨面男周身黑火, 猛烈向内擠壓凍結,有如銅牆鐵壁, 将他封死在内。

血煞入體,讓江月白痛苦皺眉,感覺體内像有萬把刀子在刮,靈氣難以穩定輸出實力大減,此地不宜久戰,她果斷出槍,使出最強殺招。

誅!

萬點光華彙聚槍尖,直刺骨面男背心。

寒氣大盛,陸南枝也踏牆而起, 揮劍引動數百冰晶雲雀, 撲殺而下。

黑火沖破束身冰龍, 骨面男轉身迎上江月白。

江月白瞳仁微震,果斷引動空間禁制,長槍刺入虛無, 從旁殺出。

應龍咆哮, 雲雀振翅。

轟!

黑火肆虐,驚雷震天, 氣勁狂射如虹, 将陸南枝和江月白震退數丈,整個通道搖搖欲墜,碎石坍塌而下。

但是更多的力量卻被那股從爆炸中沖天而起的黑火吞噬。

江月白驚訝的看着逐漸消散的煙塵,看到站在其中的骨面男半個身子破爛,布滿凍傷的孔洞,整條右臂被炸成絮狀。

他臉上的白骨面具裂痕遍布,低頭看向消失的右臂,黑火絲帶般纏繞而上,他的骨頭竟又重新生長出來,帶着凜冽劍氣,撕裂空氣與黑火,帶起嗤嗤異嘯之音。

看到這一幕,江月白瞳仁一震,“劍骨?謝……”

口中剛吐出一個字,她又搖頭,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說不定是天南星取了謝景山的劍骨制造出的怪物。

可這樣一想, 江月白心中更是難耐,生挖劍骨該有多疼, 那個嬌生慣養的家夥怎麽受得了?

“六出劍陣!”

骨面男恢複期間,陸南枝面色蒼白,強忍血煞之氣帶來的淩遲之痛,并指成劍操控冰魄劍一分爲六飛射而出,雪花般排布,插入地下。

風雪突起,周邊景象瞬間大變。

六面光可鑒人的冰牆圍繞着骨面男和江月白,每一面冰牆中都有一個持劍的陸南枝。

骨面男感受到威脅,身上再次燃起黑火,白骨成劍,一劍斬出黑色劍芒層層疊疊,一劍揮起黑火呼嘯破空,帶着極強的煞氣波浪般殺向六面。

陸南枝面色清冷,任憑黑色劍芒與黑火重疊,撞裂冰牆,六個她身上溢出絲絲縷縷的黑色魔氣,眼中逐漸透出幾道血芒,全身魔氣爆發,揮劍力斬。

無數魔氣縱橫的雲雀從六面冰牆中撲殺而出,未曾直接撞上骨面男,而是在他頭頂彙聚,百鳥朝鳳般化作一隻魔氣四逸的冰鸾。

鸾鳥清啼,震蕩神魂,雙翼揮舞,尖銳的黑色冰晶暴雨激射,源源不絕的轟擊而下。

轟轟轟!

江月白退避一旁,看骨面男帶動黑火艱難抵擋,身影不斷在各處閃爍,黑色冰晶始終如影随形,緊咬着他不放。

與此同時,六面冰牆中的陸南枝不斷揮斬,寒冰劍芒疾風驟雨,呼嘯破空。

骨面男被打得無還手之力,可是任憑陸南枝将他身體凍結炸裂多少次,他的骨頭都能很快長出來,怎麽都殺不死。

江月白趁機祭出元磁尺,卷起漫漫黑色磁沙,圍追堵截。

“小綠幫忙!”

一直安靜守護在旁的小綠噴出兩條地煞火蛇,氣勢洶洶。

白鶴啼鳴,翎羽漫天飛射,江月白禁制與妖術齊出,跟陸南枝配合無間,對骨面男狂轟濫炸。

轟轟轟!

冰牆之内一片狼藉,骨面男渾身上下千瘡百孔,仿佛意識到雙拳難敵四手,骨面男渾身氣勢突然攀升到極緻,整個人快如疾風。

他一劍震飛小綠,舍棄一條被黑沙絞住的腿,沖破鶴羽狂風,任憑身上血肉骨骼被鶴羽削斷,直接殺到江月白面前。

死亡煞氣撲面,江月白持槍回轉,盤龍護柱。

應龍虛影盤繞身體防護,骨面男卻突然收招,身上黑火滾滾如潮,兩把骨劍旋轉交錯,整個人如同黑洞,瘋狂吸收血煞之氣,四道黑色風柱卷着黑火沖天而起。

狂風怒嘯,四柱合一,毀天滅地的力量積蓄到極點轟然爆發。

六面冰牆崩碎,陸南枝從中重重跌出。

如江河決堤,江月白看到奔湧的血浪朝她吞沒而來,霸道強橫的破壞力帶着無法抵擋的血煞之氣席卷全身。

江月白身上閃過龍鱗虛影,鱗片承受不住血煞侵蝕,從邊緣開始逐漸腐壞,讓江月白感覺像被一刀刀生剮血肉,痛不欲生。

腦海中鬼嘯尖銳,神丹震動,眼中盡是血色天地,萬鬼肆虐。

江月白強忍劇痛,抓出一把五行雷珠砸出。

轟轟轟!

雷霆破開血潮,她看到兩道身影在血潮之中瘋狂交錯,每一次撞擊都碰觸黑色火花。。

陸南枝滿身是血,周身寒氣四溢,魔氣縱橫,攻勢越來越猛,那股寒氣和飛射的劍芒殺到江月白面前,從她手臂擦過,留下一道撕裂的傷口。

江月白仔細看過去,陸南枝雙眼血紅,很明顯是被血煞之氣侵蝕,逐漸有些入魔失控,敵我不分的征兆。

江月白趕忙取出青玉竹笛,吹奏‘清心曲’。

笛聲一響,陸南枝與骨面男同時僵在原地,陸南枝眼中血色褪去,身上魔氣逐漸被壓制。

骨面男竟也在笛聲之中渾身顫抖,痛苦的按住頭嘶吼着,身上黑火激蕩飄散。

突然發現笛聲能克制他,江月白趕忙集中心神,将識海神丹中的力量全都集中在青玉竹笛上,加大力度吹奏清心曲。

陸南枝清醒過來,雙手持劍對着骨面男斜斬而下。

噗嗤!

鮮血飚飛,劍芒擦着骨面男的臉而過,白骨面具掉落一角,露出骨面男一隻眼。

陸南枝蓦地雙眼大睜,不敢置信。

血煞狂風突襲,江月白笛聲一頓,陸南枝被逼退,待到兩人同時沖入血煞中尋人時,骨面男已不在原地。

“小白,我剛才好像看到……謝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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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30 10:58:54 |只看該作者
第396章 九川趕到

陸南枝還不知道謝景山練就無上劍骨之事,江月白聯想剛才骨面男所用招數,一風一火,雖然帶着陰煞之氣,可是真的跟謝景山很像。

“或許是看錯了,謝景山身份特殊,天南星他不敢對他做得太過分。”

江月白安慰陸南枝,但是她心裏卻上七上八下,忐忑難安。

“妙音前輩也不知如何了。”陸南枝擔憂的掃視周圍,不見妙音蹤迹。

江月白擰眉,“她比我們熟悉這裏,而且……我們已經暴露了,還是趕緊下血牢,趁早找到謝景山再說。”

陸南枝吸了口氣,此時隻能先找謝景山,再想辦法找妙音。

兩人繼續深入,一刻鍾之後,兩人從石門中穿出,血腥味湧入鼻翼,暗無天日的血牢之中到處都是粘稠變黑的血迹,周圍牢房中腐屍和白骨遍地。

角落裏的刑具散發着幽冷光芒,叫人頭皮發麻。

血牢很大,牢房裏隻有死屍和白骨,不見任何活人。

江月白和陸南枝用神隐符和龜息符隐去蹤迹,小心翼翼的探索。

吱吱……

老鼠的叫聲從黑暗中傳出,江月白眼皮一擡,“吉祥嗎?”

她趕忙示意陸南枝跟上,循着叫聲摸過去,在最深處被重重封鎖的大牢房看到一個人靠坐在牆壁上。

那人偏着頭,亂發下露出半張慘白的臉,一身褴褛黑衣滿是髒污,瘦得隻剩皮包骨頭。

同樣體型消瘦的吉祥就蹲在那人肩頭,努力對着外面叫。

“謝景山!”

江月白和陸南枝看到謝景山出現在這裏,對看一眼,皆是松了半口氣。

“我先過去。”

江月白取出龍鱗匕首,小心翼翼地破開牢房上的陣法和封印,陸南枝警戒周圍。

牢門打開,江月白檢查無誤之後才進去。

吱吱!

吉祥看到江月白激動的大叫,江月白蹲在謝景山面前,發現還有氣息,隻是很微弱。

看他遍體鱗傷的樣子,江月白簡直怒不可遏,回頭一定要讓師父他們生撕了天南星,留他一口氣給謝景山,讓謝景山親手将天南星淩遲才能消這口氣!

“謝景山?謝景山你醒醒!”

江月白輕輕搖晃謝景山,可他怎麽都不醒。

江月白又靠近些,并指點向謝景山眉心。

啪!

謝景山突然擡手抓住江月白手腕,偏着的頭瞬間直起,滿眼煞氣的看着江月白,另一隻手直接掐住江月白脖頸。

“小白!”

“别進來!”

江月白阻止陸南枝已經來不及,當她踏進牢房的時候,謝景山整個人突然爆開,化作一條條長滿奇異蘭花的藤蔓鋪滿整個牢房,将陸南枝和江月白全部吞噬。

江月白此時才發現,吉祥是被纏住腳固定在‘謝景山’身上的,并且吉祥已經被蘭花寄生。

花粉彌漫,遮蔽視線,隻見幾道大陣光芒沖天而起,有巨石轟然墜地,一整個血牢被徹底封絕,不單單是謝景山這一間。

層層相套,江月白藏在外面的本體也被困住,澎湃的血水奔湧入内,很快淹沒到江月白腳踝位置。

這血水全都是血煞之氣,她們果然還是踏入了天南星的陷阱!

*

血河城最高處,一男一女站在黑色大理石鑄就的高塔頂層,看着外面厲鬼浮沉的血海。

那女的仍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一張臉,隻是眼神不再清澈,紅唇豔麗,慵懶的倚在窗邊,以手撐頭,滿懷興味的掃視面前墨綠衣衫,氣質如蘭的男子。

“南星,還是你有辦法,這麽快就把人困住。”

天南星眉頭蹙起,“江月白和陸南枝的軀殼都很好,你想好要哪一個,我立刻準備,等你奪舍成功,我們馬上離開這裏去上界。”

‘妙音’直起身子,步伐婀娜多姿,走到天南星面前,露骨的眼神盯得天南星喉結不由滾動。

‘妙音’點着天南星的胸口,“去上界?你舍得妖族,舍得你的未盡的事業了?”

天南星握住‘妙音’那隻手,眼神複雜。

妖天生無心,不懂人間情愛,這就是妖與人最大的區别。

可古往今來,那些凡間志怪故事也不全是瞎編亂造,總有妖難過情關,天南星從前覺得他絕不會栽在這上面。

誰承想,他也有動心的時候。

當年他離開妖族,跟青囊子不打不相識,青囊子抓他煉藥,帶他到修羅域,他因此結識她。

她留他一命,隻因他是蘭草,而她是鬼族九大戰将之一的血蘭。

那段日子貓逗老鼠一般,他最終還是沉淪了。

“有些事到了上界一樣可以做,這次惹上天衍宗和山海樓,這裏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

血蘭抽回手轉身,揉着額角苦惱道,“我身上隐患未除,最近她的執念越來越強,三番五次壞我好事,這次要不是你反應及時,真要被她帶着那兩個偷摸進來壞我們好事,現在我已經很難再壓制她,此時奪舍風險太大。”

鬼身無法穿過封海大陣到修羅域以外的地方,更加無法抵禦界河中的虛空風暴,必須有一具合适的肉身才行。

這幾百年修羅域一直不曾有活人進入,封海大陣太強,穿越一次代價巨大,她等了幾百年才等到一個陸南枝,怎料妙音拼死相護,差點弄得她魂飛魄散,所以要奪舍,必須先解決妙音。

而且從謝景山的記憶裏,血蘭知道不少關于江月白的事情,突然有點想要做一回正道弟子,想想也很有趣呢?到底選陸南枝還是江月白,真讓她苦惱。

天南星急道,“可是我們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黎九川,淩光寒他們已經到修羅域,山海樓的丁蘭芷也帶着非煙閣的人到了問天島!”

血蘭眼眸亮起,唇角逐漸溢出一抹笑。

“我有辦法消除隐患了,計劃照舊,乖乖等我回來。”

血蘭的手撫過天南星的臉,笑着跳下高塔,化作一道鬼煙滾滾西去。

*

修羅域外層。

三道遁光落在海岸邊,一頭紅發,矮胖圓潤的蒼火真君煩躁地抓肚子。

“這個小兔崽子,說了讓等就不等,現在好了,這麽大個修羅域,咱們到哪去找?九川,你不是在那小兔崽子身上留了道神念嗎?人在哪呢?”

黎九川一襲青衣,眉頭緊鎖仔細感應,臉上愁雲難消。

“應是被什麽東西阻隔了,未曾感應到。”

蒼火真君氣不打一處來,“要你這師父頂啥用!你說頂啥用!!”

這邊數落着黎九川,蒼火瞟到淩光寒神色有些不對,立刻心虛縮脖子。

若是不到修羅域,蒼火還能厚着臉皮日日給淩光寒找麻煩,叫他沒工夫爲往事傷懷,可一旦到了這裏,蒼火比誰都慫,再不敢惹淩光寒。

如果不是爲了他徒弟謝景山,淩光寒此生都不會重踏修羅域。

淩光寒垂在身側的手指有些緊繃,強行壓下腦中湧現的記憶,沉聲道:“先到五層鬼市,再探。”

說完,淩光寒駕起劍光先行一步,蒼火縮到黎九川身邊,跟他一起走。

兩人跟在後面,黎九川忍不住問蒼火,“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蒼火重重歎氣,“其實都怪我,雖說當年是我先看上妙音,可我就是覺得她好看,心地善良,說話柔柔的很可愛,不是真的男女之情。”

“後來她跟淩光寒看對眼,我才發現我也沒啥感覺,看他倆一個木頭,一個哭包在一塊打情罵俏也挺有意思的。冥海鬼潮時,見了太多生死,他倆便說好鬼潮結束,立刻結侶再也不分開,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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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30 10:59:26 |只看該作者
第397章 見面不相識

蒼火頓了頓,“誰知道那次我們三個跟随盟軍負責斷後的隊伍一起,殺上修羅域抵擋鬼潮,爲後面撤退争取時間,結果中了埋伏,鬼族戰将血蘭那可是元嬰期的高手,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也是我本事不濟, 陷入包圍,淩光寒丢開妙音來救我,害得妙音被血蘭抓住,妙音讓淩光寒帶我走,拼死自爆跟血蘭同歸于盡,淩光寒是親眼看着妙音死在他面前的。”

蒼火眼眶有些泛紅,“是不是挺老套的,凡間話本裏就喜歡這麽寫故事, 我也希望這隻是個故事, 可惜不是。妙音的死對淩光寒打擊很大,後來他大弟子和二弟子又接連在外隕落,從那之後他再也不與人深交,也再也沒笑過。”

“當年要不是運氣好,碰上準備去布封海大陣的無塵佛尊,助他一臂之力,他都不可能結嬰。說起來,也是謝景山入了淩光寒門下,我才偶爾看到淩光寒被謝景山氣得有了正常人的情緒。”

“淩光寒看起來冷淡, 其實心裏很在乎這個徒弟, 這次謝景山出事, 我們無論如何也得把人救回來, 再讓淩光寒遭遇一次生死離别,我怕他此生就到元嬰止步了。”

黎九川拍了拍蒼火的肩膀, “放心,我們定會把他們都好好的帶回去。”

三人一路疾行,元嬰真君遁速極快,不過一日就到達第五層,本想易容之後前往鬼市,三人卻忽然看到赤地深處,一個女修被五六個鬼修瘋狂追殺。

女修顯然受了重傷,且戰且逃十分吃力。

蒼火一眼便認出那女修,“那不是月白丫頭嗎?”

蒼火話還沒說完,黎九川已經沖出去援手。

淩光寒的劍光後發先至,隻一劍,就将後面五六個鬼修全部殺得灰飛煙滅。

“月白!”

黎九川迎上去扶住要跌倒的江月白,她的目光卻先看向半空中白衣獵獵的淩光寒,眼中光芒閃動。

黎九川眉心微動,仔細打量江月白,震驚道,“你的肉身呢?”

此時的江月白,一頭蛛絲白發,是傀儡身軀。

江月白收回目光,楚楚可憐的抓着黎九川衣袖,“師父, 我們中了埋伏, 我是拼死逃出來的,或許我以後隻能……”

江月白的目光又看向淩光寒, “隻能做鬼修了,你會嫌棄我嗎?”

黎九川餘光掃了眼淩光寒,淩光寒被江月白看得蹙眉,收劍離開。

“你的肉身在哪,可還完整?”

黎九川扶江月白站起來,江月白點頭道,“是陸南枝護我以鬼遁術逃出來的,師父我們已經找到謝景山了,你們快跟我一起去救他,不能再耽擱了。”

“修士的魂魄離體四十九日之内還有救,你帶路,我們現在就過去。”

黎九川祭出他的白玉竹簡,帶江月白上去,跟蒼火和淩光寒說一聲,立刻朝着江月白所說的血池獄疾馳。

這一次,黎九川始終在前,不計靈氣消耗,遁速快到淩光寒都追不上。

路上,江月白盤坐在黎九川背後,拿出凝光鏡慢慢擦拭,一雙眼不時看向後面的淩光寒。

黎九川餘光掃過去,看到凝光鏡,又見她看淩光寒的眼神不太對勁,藏在袖子裏的手不住的摩挲指節。

血蘭一邊擦拭她根本用不了的鏡子,一邊在心中對妙音道,“怎麽樣,看到你心心念念的人一切安好,心願可曾了了?要不然我現在就變回你的樣子讓他看看?”

沒有回應。

“還是不要了,我還想再玩一陣,等被發現再露出你的樣子吓死他們,喂,你可看到這一路上遇到的鬼修,他都是一劍斬滅,毫不留情,你說他看到你,會不會也是一劍?”

仍舊沒有回應。

“好好好,那咱們就來驗證一下,你的心上人對待變成鬼的故人,究竟會怎麽做。”

幾人一路疾行,到達刀山獄時,沖天血氣彌漫在血月之下,難以穿越。

爲了趕路,三人隻能降下遁空高度,看到漫山刀刃之中,正有一個鬼修瘋狂厮殺周圍煞屍,吞吐煞氣修煉。

淩光寒拔劍,蒼火一把将其按住。

“慢着,那不是……金剛台的修善禅師嗎?”

聞言,淩光寒和黎九川同時看過去,修善禅師他們都還記得,也是曾在冥海鬼潮時隕落的人,而且修善禅師救過很多修士的命,與陰鬼煞屍厮殺時一直沖在最前面。

妙音和蒼火也受過他的幫助,所以蒼火印象深刻。

故人重逢,卻沒想到是這種情景,淩光寒和蒼火皆是一臉錯愕不敢相信,看着下面的修善禅師像野獸一樣将刀山上的煞屍撕成碎片,探頭猛吸其中溢出的煞氣,一臉享受。

淩光寒握緊手中之劍,蒼火喃喃道:“爲何他會變成鬼修?佛門弟子變成鬼修?”

黎九川聽過修善禅師之名,不曾接觸過,隻是心中唏噓,并無太多感觸,他回頭,看到‘江月白’嘴角挂着饒有興味的笑,不禁皺眉。

血蘭發現黎九川在看,立刻收起笑容低頭。

“走吧淩光寒,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過他。”蒼火勸道,實在是對修善禅師下不了手,而且修羅域的鬼修隻能被困在修羅域,出不去的。

淩光寒冷哼一聲,“既淪落鬼道,便是抛棄了他曾經堅守的道義,不再是我們認識的修善。”

铮!

淩光寒拔劍揮斬,雪亮劍芒橫掃千軍,整座刀山都在劍芒之中被削平,寸草不生。

蒼火不忍偏頭,淩光寒收劍回鞘。

“你說妙音她會不會也……”蒼火沒敢說完後面的話。

淩光寒背對着蒼火,沒人看到他神情,隻聽到冷硬堅定的聲音。

“她不會!”

坐在黎九川身後,血蘭雙眼放光,心中狂笑。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我的妙音,他說你不會變成鬼修,真想讓他現在就看看變成鬼修的你,精彩,可真是太精彩了,要見嗎?你要見他的話,我現在就放你出來,你就出來一下嘛好不好~”

還是沒有回應,但是血蘭明顯感覺到魂魄的震動,和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充斥在體内,讓她難以自控的興奮。

一行人繼續趕路,血蘭繼續在黎九川身後用言語攻擊體内的妙音。

“不然你還是走吧,隻要你願意,我可以想辦法把你分出去,你放心,我絕對不告訴他,你曾經變成鬼修的事情,這樣你還是他心中難忘的可人兒~”

“不走?就要跟我死磕是不是?好啊,那你倒是出來讓他看看你啊,不出來是嗎?那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啊,是故意引他們去血池獄的。”

“這一路不計消耗的趕路,等他們到了血池獄至少損失一半靈氣。血海之下的血海老祖已經被我們找到喚醒的方法了,隻等他們到了哼哼~”

血蘭的身體不受控的顫抖起來,她感受到了妙音的憤怒和掙紮。

“血海老祖他老人家啊,可是鬼族魂脈至尊,九大王級戰将之首,雖說被封印在血海之下近四百年,可他老人家的修爲一點也沒落下,你說他會把你心愛的人撕成幾瓣呢?”

血蘭話音剛落,臉上神色突然變換,眼中溢出一抹無可奈何的凄苦,轉頭對着淩光寒大喊。

“光寒快走,不………”

話未說完,血蘭立刻鎮壓,此行目的達到不必再跟随他們,血蘭從白玉竹簡上一躍而起,準備逃離。

淩光寒和蒼火被剛才那道他們永生難忘的聲音所震,不敢置信的僵在原地。

當年妙音也是這樣對淩光寒大喊,然後……

一直等着看血蘭耍什麽花樣的黎九川眼神一厲,一座五色寶塔憑空突至,從血蘭頭頂重重壓下。

因爲不知道她到底把江月白怎麽了,竟然能拿到她的傀儡和凝光鏡,黎九川才忍耐一路,此時人要逃,便不能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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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2-6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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