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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滿分二娘(富貴滿窩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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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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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31 00:04: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婚禮轉眼到了。

   紀絲兒與路靖麟身上的傷都已痊癒,在鑼鼓喧天、炮竹聲中,她從花轎上被攙扶下來,她緊張地走進喜堂。

   她真的嫁給他了,拜完堂後,她就是路靖麟的妻子了!

   巨大的喜悅淹沒了她,喜帕下的菱唇彎起了深深的笑靨,細長的丹鳳眼裡蕩漾著說不出的歡欣。

   心口咚咚咚地撞擊著,聲音大到她懷疑連旁人也聽見了。

   可她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臟,就像她克制不了臉上的笑容。

   紅蓋頭擋住了她的臉和視線,她看不見喜堂上的人,只能看見喜帕底下自個兒腳上穿的那雙紅色繡花鞋,耳畔不停地傳來嘈雜的聲音和恭喜的聲音,片刻,一道高亢的嗓音穿越那些雜亂的聲音——

   “各位,請大家靜一靜,吉時到,要拜堂了,請新郎官和新娘子就位。”

   她手裡握著紅色彩球的一端,被喜婆扶到一個地方站定腳步。

   屏住了氣息,她聽見那道高亢的嗓音接著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她身子向前深深拜下。

   “新郎、新娘二拜高……”話尚未說完,陡地一道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且慢!”

   聞言,喜堂上所有的人都望向進來的男子,那人約莫三十來歲,有張黝黑精瘦的臉,看起來精明幹練,穿著一身墨綠色長袍,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臉上帶著輕慢的笑。

   看見他,一旁的路靖飛立刻上前攔住他,“周震,你來做什麼?我們可沒邀請你。”

   “欽,靖飛,怎麼這麼生疏呢,咱們周路兩家相交數十年,今兒個靖麟娶妾,我怎麼能不來祝賀呢。”

   “誰跟你說我大哥娶妾?他是娶妻!”路靖飛沒好氣地糾正他。

   他佯裝一臉詫異,“咦,可是他兩年多前不是已經娶過妻了嗎?我記得還是謝大人的千金呢。”

   “周震,你是故意來鬧事的嗎?”路靖飛怒斥。他不可能不知道謝麗娘早在半年多前就與人私奔了,他這是存心來笑話大哥的嗎?

   周震滿臉笑道:“我是特地來送賀禮的。”

   “靖飛,周堡主的賀禮咱們收不起,送客。”路靖麟冷冷吩咐。

   “是。”路靖飛立刻拽住他,要將他拖出去。

   他不肯出去,甩開手說:“靖麟,我可是誠心誠意來送禮,你不瞧瞧我送的賀禮嗎?”

   “不需要。”毫不遲疑地一口拒絕。

   路靖飛想到什麼,突然一改怒容笑了起來,“不過,你另外一份賀禮咱們前幾天倒是收到了,可真是多謝啦。”就在前幾天,他讓老楊運出大批劣礦賣給他,換回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兩,為了怕太快被識破,他們還在那一車車的劣礦上鋪了一層品質較佳的好礦做為掩飾,這時破日堡的人應該已經發現了。

   經他一提,周震想起自己花了大筆銀子,居然買回一堆劣礦,他臉色不禁陰沉了下來,“你先別得意,先看看我送來的禮物再說吧。”他回頭喚道:“來人,帶上來。”

   他的兩名隨從帶進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用絲怕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然而只瞥去一眼,路靖麟便認出她,畢竟當了兩年多的夫妻,他不可能認不出來,登時皺起劍眉。

   瞧見他臉上的神情,周震得意一笑,推了女子一把,“今兒個可是你相公納妾的好日子,你還不快過去恭喜他。”

   女子被推得踉蹌了下,緩步走到路靖麟面前,抬手揭下臉上的絲帕,露出一張嬌豔的臉孔,幽幽喚道。“靖麟。”

   看清她的面容,喜堂的眾人宛如炸開的鍋般一時喧嘩起來。

   大半年前謝麗娘與人私奔後,路家對外的說詞是她返家省親得了急病驟逝,但私下得知真相的人不少,因此她突然在喜堂上現身,著實讓眾人大為吃驚,議論紛紛——

   “這路夫人不是死了,這是人是鬼呀?”有人驚駭地道。

   “她沒死,是跟別的男人跑了,路家為了顧全顏面,才對外佯稱她死了。”

   “可她怎麼會突然間回來了?”

   “就是呀,她怎麼還有臉敢回來?”

   路靖麟沒開口,倒是一旁的路靖飛見到她後,怒問:“你還回來做什麼?”

   沒理會他的質問,謝麗娘深情款款地看著路靖麟,“靖鱗,半年多前我得了不治之症,我們夫妻恩愛,我不想你為我傷心難過,所以才會忍痛棄你而去,可沒想到半途遇到了一名神醫,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治好了我的病,所以我回來了。”

   她一這番話頓時又讓喜堂上的眾人交頭接耳地談論起來,有人感動、有人質疑。

   路靖飛聞言,咬牙切齒地諷笑,“你得了不治之症?這種瞞天大謊你也撒得出來!你明明就是跟——”

   路靖麟叫住氣憤不平的弟弟,“靖飛。”

   看向喜堂上的眾人,路靖飛咬牙忍住要脫口而出的話。畢竟她不要臉,他們路家還要做人。

   謝麗娘眼眶含淚走向坐在堂前的路老夫人,撲倒在她腳前。

   “娘,你相信我,我當時留書出走,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當時大夫說我得了不治之症,我以為沒救了,所以才會心灰意冷地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靜靜死去,怎知道會遇見一個醫術高明的神醫,治好了我的絕症。我興匆匆地趕回來,沒想到靖麟竟要另娶她人,娘,你要為我做主啊!”

   路老夫人驚疑不定地看著哭倒腳前的謝麗娘,一時分辨不清她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這……”她看看兒子,再看看她。

   “靖飛,先讓人把她帶下去。”路靖麟沉聲吩咐。

   路靖飛氣憤地道:“大哥,應該把這滿口謊言的女人攆走才是!”既然有種跟了別的男人跑,就不要再回來,回來還編造一串鬼話想瞞騙眾人,她當人家都是蠢蛋嗎?會聽信她這種拙劣的謊言!

   路靖麟走到他身旁低聲交代,“你先把她帶走,別讓她干擾婚禮,等拜完堂,我再處理她的事。”

   想起大哥拜堂才拜了一半,就被她突然打斷,路靖飛立刻應允,“好。”他走過去強硬地拽起謝麗娘。

   她哭喊地掙扎著,“你要帶我去哪裡?我不走!娘,你要幫我做主,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回來,你不能讓靖麟這麼對我!”

   周震還在一旁煽風點火,“路夫人,事情都成了定局,你就委屈一點吞忍下所有苦,畢竟靖麟現在眼裡只見新人笑,哪還聽得到舊人哭。”

   冷覷他一眼,路靖麟揚聲道:“李叔,替我送周堡主出去。”

   李泰早就想攆人了,快步上前。“周堡主請。”

   見喜堂被他突然的出現攪得一團亂,周震得意地邁步離開。有謝麗娘在,他就不信路家日後還能有安穩的好日子過。

   哼!敢陰他的錢,走著瞧,今天這場鬧劇只是個開始。

   周震離開後,路靖飛叫來兩名下人,強架著謝麗娘離開,她一路從喜堂哭嚷著出去。

   “娘,你要為我做主,還我一個公道啊……”

   那哭喊聲讓紀絲兒不安又不忍,所有的喜悅在謝麗娘突然出現一鬧之下,全都消失不見。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隱約知道,方才那哭喊的女子似乎是路靖麟先前的妻子。

   聽見謝麗娘的哭喊聲,路老夫人蹙眉站了起來,知道母親必是被謝麗娘的話打動了,路靖麟走到她身邊。

   “娘莫信了她的謊言。”

   “可是萬一麗娘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以她的性子她若得了病,怎麼可能隱忍不說?您還記得她剛嫁來路家時,不過絆了一跤跌疼了,她就破口大駡,亂砸東西,還拿下人出氣一事?”

   細想了下,路老夫人又重新坐下。

   喜堂上閒雜人等終於都驅離了,路靖麟回到紀絲兒身畔,她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吩咐,“繼續拜堂。”

   聽見這句話,她揪擰的心這才徐徐展開來。

   耳邊很快傳來司儀響亮的嗓音,“方才已拜過天地,接下來請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兩人朝坐在堂上的路老夫人拜下。

   司儀再唱,“夫妻對拜。”

   兩人面對面盈盈拜下。

   “禮成,送入洞房。”這時鼓樂齊奏,賓客賀喜聲不絕。

   紀絲兒忍不住伸手按在劇烈跳動的心房上。她真的嫁給他了!


   龍鳳喜燭將寢房映照得一室如晝,路靖麟進屋後,直接朝內室的床榻而去,看見新娘子端坐在床邊,他神色一暖,唇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深笑。

   “請莊主揭去新娘子的蓋頭。”喜婆捧著秤桿說。

   他接過秤桿,挑去罩在她頭上的紅色喜帕。

   紀絲兒羞赧地低垂螓首,心跳如雷。

   “絲兒,把頭抬起來。”他輕聲道。

   她緩緩抬起頭,雙頰生暈,眼眸裡流漾著掩不住的羞喜之色,清麗的容貌淡抹胭脂脂,靈美得令人驚豔。

   路靖麟目不轉睛地凝睇著她。第一次成親時,是為了應娘的要求為病重的父親沖喜,娶進麗娘時,擔憂父親的病情,他心情沉重,壓根無心辦喜事,絲毫沒有感受到洞房花燭的歡樂。

   這一次來到洞房,站在新娘子面前,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的喜悅,先前因為麗娘大鬧婚禮的事,此刻全一掃而空。

   “莊主,該與新娘子喝交杯酒了。”喜婆在一旁提醒他。

   他執起紀絲兒的手,領著她走到桌旁,扶她坐下。

   “你們都下去吧,不用在這兒伺候了。”他摒退侍婢與喜婆。

   “是,祝賀莊主與夫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喜婆與幾名侍婢退下前,一起同聲祝賀。

   “嗯,下去領賞。”打發走閒雜人等,他在她身旁坐下,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接過那杯酒,紀絲兒臉兒發燙,心跳得又急又快。

   路靖麟沒有多說,挽住她的手,與她一起喝下交杯酒。

   當酒液滑進喉嚨,霎時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抬眼凝注著他,她細長的丹鳳眼亮如星辰,望著此生最愛,情不自禁地綻開笑靨,唇邊露出兩枚梨渦。

   見她笑顏如花,令他捨不得眨眼,“你該多笑。”

   “好。”他喜歡她笑,她就笑給他看。

   見她臉上的笑靨更加燦爛,他壓抑著身子躁動的欲望,夾起桌上的菜肴放到她碗裡。“餓了吧,快吃些東西。”

   她拿起筷子慢慢吃著他為她夾的菜,每一口菜吃進嘴裡都是前所未有的美味。

   “你怎麼不吃?”見他都沒動筷,只顧著夾菜給她,她細聲詢問。

   “我方才在喜筵上吃過了。”

   看見桌上擺著一些象徵吉祥的果品甜糕,她舀碗紅棗蓮子百合湯給他,也為自個兒盛了碗。

   “喜婆說這湯一定要喝,這樣才能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小波校對後面那兩句話她說得極為害羞。她想為他開枝散葉生下幾個孩子,更希望能與他從此鶼鰈情深、恩愛逾恒。

   “好。”路靖麟接過甜湯,毫不羅唆吃完它。

   見他將甜湯吃個精光,紀絲兒眸裡流露出滿滿的笑意。吃了些菜,又喝了碗甜湯,她也飽了。

   喜婆告訴她喝完交杯酒,吃了桌上的菜肴,接下來就該圓房了。前一天喜婆悄悄給她看了一些私密的畫,她隱約知道圓房時要做些什麼事,不由得緊張地輕絞著衣裙。

   路靖麟取出藥膏,拉起她的手,細細地幫她塗勻雙手,再找來乾淨的布,將她的手指一根根纏住,包裹住她整只手。

   她怔怔地望著他,想到連這個時候他都沒有忘記為她的手上藥。

   將她的手包紮好,他抬起頭問:“想睡了嗎?”

   “……嗯。”她羞怯地輕應了聲。

   “那我們上床歇息吧。”

   “好。”兩人剛走到床邊,外頭忽然傳來李泰的聲音——

   “莊主,您睡了嗎?”在洞房花燭夜來打擾莊主,他已經有挨駡的準備。

   “什麼事?”他出聲問。若不是要緊的事,李叔斷不敢在這種時候來打擾他。

   “老夫人讓我來請莊主過去一趟。”

   “發生了什麼事?”他劍眉微擰了下,朝房門走去。今晚是他的洞房夜,母親不該在這個時候召喚他。

   隔著門板,李泰委婉道:“是關於表小姐的事。”謝麗娘與人私奔的事他很清楚,他一時也不知是不是該再稱呼她為夫人,只好延用以前對她的稱呼。

   聽見是關於前妻的事,路靖麟臉色微沉,打開房門。“她又怎麼了?”他已吩咐靖飛找人看著她,等今晚過後他再處理她的事。

   “她拿著匕首,嚷著要見莊主,還說若莊主不去見她,她就自盡。”李泰下意識的壓低音量,不想讓寢房裡的紀絲兒聽見他的話。

   聞言,路靖麟神色不豫地皺起眉。

   “老夫人怕她真的弄傷了自己,所以讓我來請莊主過去一趟。”他也不想在這時來打斷新人的洞房夜,可老夫人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從。

   路靖麟按捺下不悅,回頭對紀絲兒道:“絲兒,你先歇息,娘找我,我去去就回。”

   “好。”她沒有多問,目送他走出房門,融入夜色中。

   雖然方才李叔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她還是隱約聽見了他們的交談,思及今日在婚禮上發生的事,她不禁輕擰起眉心。


   位於西邊的一處廂房,謝麗娘手握著一柄匕首,一邊撩起衣袖露出右臂。

   “娘,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看。”

   瞅見她露出的手臂佈滿了猙獰的疤痕,路老夫人倒吸一口氣,“怎麼會傷成這樣?”

   “娘,我是真的得了不治之症,這些就是證據。”

   “什麼不治之症?那些不過就是普通的傷疤罷了,少拿這來唬娘!”路靖飛不屑地撇嘴道。

   “這不是普通的傷疤!我身子因為莫名地出現潰爛,於是找大夫看,看了好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肌膚一天天的潰爛,我不敢讓你們知道,因為我怕靖麟會嫌棄我,情況愈來愈嚴重,大夫最後跟我說,這病沒得治了。”說到最後,她掩面啜泣。

   “我不想讓靖麟看見我這副醜陋的模樣,所以才會私下請托從江南來的商人帶我離開,我跟他沒有任何私情,他是基於好心才幫我的忙,將我藏在商隊裡。那日看見靖麟追去,我卻不能出來與他相認,你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

   看著她手臂上的傷疤,路老夫人滿眼心疼,“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發生這種事,怎麼不跟我商量呢?”

   “我不想讓娘傷心,離開的時候,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誰知道會遇到一個神醫治好了我。”

   路靖飛仔細打量了她手臂上的傷疤,質疑道:“我看你手上那些傷分明就是燒傷,哪是什麼潰爛?”

   “沒錯,你現在看到的確實是燒傷,因為神醫是用火焚的方式治好我的潰爛,你可知道被火灼燒的時候有多疼?我痛得幾乎快要撐不住,恨不得死去算了,好不容易熬過來,病是治好了、命也保住了,可這些傷疤卻再也無法消除。”說這些話時,她眼裡閃過一絲濃烈的恨意。

   路老夫人此刻已完全相信她的說詞,這時看見大兒子進來,不由得拉著他說:“靖麟,原來麗娘當初離開真的是不得已的,我們都誤會她了,你看看她為了治好病,折騰成什麼樣子……”她將麗娘方才說的話告訴他。“活生生用火燒,那有多疼啊,真是苦了她了。”

   聽完母親的話,路靖麟望向謝麗娘手臂上的傷疤。

   她匆匆拉下衣袖,將傷疤藏起來,“很醜,你不要看。”

   見大兒子沉默不語,擔心他現在有了紀絲兒就不想要謝麗娘了,路老夫人忍不住出聲。

   “靖麟,麗娘弄成這樣也不能怪她,如今知道是咱們誤會了她,再怎麼說,她都是你娶進門的妻子,你可不能拋棄她。”到底是自個兒的外甥女,當初誤以為她與別的男人私逃,她一度氣得半死,現在明白真相,此刻她對她只有滿滿的不舍和疼惜。

   片刻,路靖麟才啟口,“夜深了,娘,你先回房歇息吧。”說完,他看向謝麗娘,“你也好好休息。”

   “大哥,你不會真的相信她的鬼話吧?”她說的話,路靖飛一句也不相信。他是親眼見過她跟那個從江南來的商人眉來眼去,舉止曖味,結果不到十天就發生私逃的事,要他相信她跟那男人沒有任何私情,打死他,他都不信。

   路靖麟沒有多說什麼,只道:“不早了,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談。李叔,送娘回房休息。”

   路老夫人確實倦了,聽兒子的意思事情似乎還有轉圜餘地,便安心的離開。

   他拍拍弟弟的肩,“靖飛,你也回去休息吧。”

   “大哥你……”路靖飛狐疑地瞅著他,看不出他究竟有什麼打算。

   “回去歇著吧,明天再說。”路靖麟也提步要離開,卻被謝麗娘叫住。

   “靖麟,你到底相不相信我說的話?”

   “你累了,先好好睡一覺。”他回頭覷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道。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她上前拽住他,執意要得到回答。

   “我沒有說不相信你。”

   “那你就是信了我。”她喜道。“既然這樣,你納妾的事我不計較了,以後我會好好當你的妻子,不會再跟你吵架了。”

   “絲兒不是妾,我是以正妻之禮迎娶她進門的。”他斂容糾正她的話。

   謝麗娘嬌豔的臉上閃現怒容。“你說什麼?她是你的妻子,那我算什麼?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容許他納妾,但正室只能是她。

   “我記得你離開前已寫了一封休書給我。”路靖麟眸色深沉地重提往事。

   “我那是不得已的,況且自古以來從來都是男子休妻,哪有女子休夫的道理,所以那份休書不能算數。”

   不想跟她吵,路靖麟扳開她拽著他的手,“我累了,這件事明天再說。”

   她霸道地攔在門前,忿忿地道:“你是不是急著想跟那女人進洞房,所以才想撇下我?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絕不讓你走。”

   話畢,見他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發覺自個兒又要跟他吵起來了,她連忙收斂脾氣,露出哀婉的神情。

   “你知不知道,我離開你的這段日子受盡了折磨,沒有一天不想你的,我好幾次都想回到你的身邊,可是看見我日漸潰爛的肌膚,只要想到有可能被你嫌棄,我就不敢回來見你。”

   “那個男人對你不好嗎?”路靖麟只淡淡開口問。

   聽見這句話,謝麗娘神色一震,接著怒嗔,“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我心裡從來只有你,絕對沒有其他人!這些日子我想的也只有你,我費盡千辛萬苦才能再回到你身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面對她的質問,他選擇沉默以對。

   見他不說話,謝麗娘語氣一變,抓著他的手臂,幽幽道:“是不是看見我變成這副摸樣,所以你嫌棄我,不肯要我了,弄成這樣,我也不敢再奢求你的寵愛,只求能留下來看著你就好,你不要趕我走。”

   他冷著臉扳開她的手,“你先去睡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話畢,他頭也不回地舉步離開。

   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謝麗娘哀戚的神情頓時被憎恨取代。

   “路靖麟,你若對對我不仁,就休怪我對你不義!”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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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31 00:04: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清晨時分,寢房裡的新人已醒來,路靖麟覺得自己醒得夠早了,不意他的娘子比他還早,此刻她正坐在梳粧檯前俐落地將一頭長髮綰成髮髻,清麗的容貌含著淡淡的笑意,靈秀可人,讓他不由得看癡了。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陣子他總覺得她愈看愈美,怎麼看都不厭煩。

   片刻後,紀絲兒放下手裡的梳篦,回頭迎上他凝睇的眼神,輕展笑顏。

   “你醒了。”

   “昨夜不累嗎?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他起身下床。

   想起昨夜兩人已圓房,她臉頰有些發燙,“我習慣早起,而且今兒個還要去向老夫人請安。”

   “還叫老夫人?該改口叫娘了。”他叮嚀。

   “嗯,以後我會記住。”她細長的眸裡蕩漾著笑意,走過去很自然地服侍他梳洗更衣。

   之後,他坐到梳粧檯前,讓她為他梳發。

   她細心地梳理他一頭墨色長髮,這一刻為他梳發的心情跟往常全然不同,因為她不再是他的婢女,而是他的妻子。

   替他綰上髮髻,紀絲兒滿眼愛慕地看著他堅毅的俊容。這個人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人,而是她的夫君了。

   看見她眸裡流露出來的戀慕之情,路靖麟唇邊勾出笑容,拉她坐下。

   “莊主……”她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還叫我莊主?”

   她輕抿著唇,怯怯地改口,“……相公。”

   聽見從她口裡叫出這兩個字,他很受用地點頭,拿起眉筆,想替她畫眉,然而下筆時,才發覺她兩道眉毛細長如柳,濃淡適宜,根本無須再多加描繪。

   但既然都拿起眉筆了,他還是想體驗一番古人所說的畫眉之樂,所以還是拿著眉筆在她眉上輕描一遍。

   結果畫完之後,發覺將她的眉畫得濃淡不一,想再修飾,結果愈描愈黑,令她原本細長的柳葉眉,整個變成粗黑的一字眉。

   她清秀的臉兒也因為眉毛被他畫壞變得有些滑稽。

   他失聲低笑。“絲兒,這眉若畫壞了要怎麼去掉?”

   沒想到他竟會幫她畫眉,她心裡甜得快融化了,脫口說:“是相公畫的就不要緊。”

   “那怎麼成!你這模樣出去會被笑的,得要洗掉才行……對了,是不是要用水洗?”路靖麟走向面盆架,拿起掛在一旁的淨布沾濕了走回來。

   紀絲兒正拿起銅鏡看著鏡中的自己,甜甜地笑了。眉毛雖然被畫粗了,但是他親手畫的,她一點都不嫌醜。

   他拿著沾了水的濕布替她拭去方才畫的眉。

   她輕闔著眼,心頭像蜜漬了似的,整個人從頭甜到了腳。

   擦乾淨後,恢復她原本細長的眉形,他情不自禁伸指輕撫著她的眉,“你還是這模樣好看。”

   紀絲兒輕聲道。“可是……我喜歡相公幫我畫的眉。”即使畫壞了也沒關係,只要是他畫的就好。

   她眸裡滿溢濃烈的情意,他眼神不由得一柔。“那我得要好好練練才行。”

   他語氣裡的寵溺讓她眉目染滿歡欣的笑意,開口想說什麼,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莊主,您醒了嗎?”侍婢小心翼翼地出聲。昨兒個可是莊主大婚,一大清早被派來做這份差事,她擔心會挨駡。

   “什麼事?”路靖麟出聲問。

   聽見他語氣平和,侍婢緩了一口氣道。“老夫人問您跟夫人什麼時候要過去請安?”

   “你回去稟告老夫人,我們這就過去。”他牽起紀絲兒的手,與她一塊前往母親住的寢院。

   來到寢院,兩人奉茶請安後,路老夫人望向兒子,“靖麟,你去忙吧,我有些話想跟絲兒說。”

   “娘,我今天沒什麼事要忙。”路靖麟沒有起身告退的意思。他很清楚娘雖然答應了他娶絲兒,但心裡並不樂見這樁婚事,擔心她會為難絲兒,因此想留下來,有他在,娘就不會太刁難絲兒。

   路老夫人神色不豫地道:“麗娘一早就在等你了,你不去看看她嗎?”她原本就不太贊成這樁婚事,如今麗娘回來了,論親疏,麗娘是她的外甥女,又是出身世家的千金,她下意識地偏袒麗娘。

   “她那邊我晚點再過去。”

   “她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吃了那麼多苦才能回來,你就不能去安慰一下她嗎?”路老夫人不滿地直言。

   “娘真的信了她那番說詞?”

   “你沒瞧見她都傷成那樣了,難道還有假?總之,既然當初誤會了她,那麼這個媳婦我也不能不要。”見兒子不肯走,她索性道:“這會兒我就把話挑明瞭說。絲兒,這男人呢,可以娶很多妾,但妻子只能有一個,麗娘先嫁進路家,所以依理她是正妻,這樣你明白了嗎?”

   “我……”她一時怔住,不知該怎麼答腔。

   路靖麟凜聲回覆,“娘,自麗娘留下一封休書離開那日起,就已經不是我的妻子了。”

   “麗娘昨天已經解釋得很清楚,她當初離開是不得已的,這會兒她把病治好回來了,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拋棄她!”路老夫人嚴色道,不讓外甥女吃虧。

   “她——”路靖麟才剛要開口,便被陡然插進來的話給打住了。

   “娘,我就知道只有你還心疼我。”話落,從門外進來的謝麗娘撲進路老夫人懷裡哭訴,“我如今弄成這副模樣,靖麟嫌棄我,我不怪他,怪只怪我當初不該隱瞞我的病情不告訴你們,自個兒悄悄留書離開,想找個地方等死。早知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倒寧願一死了之,也好過如今回來丈夫已變了心。”

   路老夫人連忙開口安撫她,“麗娘別哭了,你放心,我不會讓靖麟拋下你不管的,不管你變成怎樣,你永遠都是我們路家的媳婦。”

   “靖麟若是真的不要我了,我在這世上也沒什麼可留戀了,當初我熬受火焚之苦治病,全是為了想活著回來看他,如今,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早知道我就別治病了,不如死一死還快活些。”

   “欸,你說這什麼傻話,好不容易治好病,怎能再求死!”覷向兒子,路老夫人命令,“靖麟,你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過來安慰麗娘。”

   路靖麟沉眉,一步也不肯上前。他跟她之間已沒有什麼話好說,當初她既然走了,就不該再回來,如今回來竟還編造出這段謊言來欺瞞母親……

   見叫喚不動兒子,路老夫人臉色不善地拿紀絲兒出氣,“你傻傻站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叫靖麟過來?”

   紀絲兒呐呐地看向路靖麟,不知該說什麼。“相公……”

   不願她被捲入,他出聲道:“絲兒,這兒沒你的事,你先回房去。”

   “可是……”她有些遲疑地回頭看了眼撲在路老夫人懷裡的謝麗娘。

   “聽我的話,回房去。”他牽起她的手,送她到門口。

   “那、我先回去了。”她不願違拗他的意思,同時也明白眼前的情景不是她能解快的,遂點頭離開。

   送走她,路靖麟走回廳裡,決定快刀斬亂麻,命下人取來文房四寶,提筆寫下幾行字。

   不知他究竟想做什麼,路老夫人與謝麗娘不解地靜待一旁。

   片刻寫完,他走到謝麗娘面前,將剛寫好的紙遞給她。

   她接過,低頭一看,臉色登時丕變,“你居然寫休書給我!你怎能這麼對我?你說我犯了哪條七出之罪?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絕不甘休!”

   他眸光凌厲地望住她,“你犯了哪條七出之罪,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明白。從今而後,你不再是我路靖麟的妻子,倘若你一時無處可去,城郊的別苑可以讓你暫住。”沒將她直接送回謝府,已是他對她的寬容了。

   “靖鱗,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居然把麗娘休了,娘不准你這麼做!”路老夫人驚怒地拿過那封休書,一把將它撕碎。

   “你就是不相信我的清白!你說,你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我沒有背叛你?你說呀,是不是要我死在你跟前你才肯相信?好,那我就死給你看。”謝麗娘羞怒交加地咆哮,取下發上的簪子,作勢要自盡。

   路老夫人急忙安撫她,“麗娘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娘會為你做主的。”

   路靖麟沉聲道:“麗娘,你知道當初靖飛想捉回你時,為何我會放你走嗎?”

   她下意識地接腔,“為什麼?”難道那時他已認出她了?

   他不疾不徐地開口,“因為,我親眼見過你跟那個男人的私情,所以才會成全你。”

   聞言,路老夫人驚愕地瞪向她。“真有這回事?”

   謝麗娘慌張地搖頭,“絕對沒有這回事,我跟他沒有任何私情。”

   “就在竹泉客棧裡。”路靖麟不再掩飾,指出地點。

   她一駭,急忙解釋,“沒錯,那時我是去那裡找過他,可是我是去央求他幫我的忙,帶我離開。”

   見她還想狡辯,他臉色一沉,“那一日,你們在客棧裡談的事我都聽見了,你們在商量著要如何喬裝私奔以及要帶走莊裡多少的財物。”

   原本他想為她保留最後的顏面,但她一再否認,逼使他不得不說出這件事。

   先前,靖飛早就提醒過他,她與從江南來的商隊其中某個商人過從甚密,那一日,他恰好上竹泉客棧找商隊的主人商談事情,對方喝醉了,他扶他回客棧的廂房時,卻意外見到她鬼鬼祟祟地走進另一間廂房。

   他跟過去,駐足門外片刻,清楚聽見了他們的交談。既然她的心不在他身上,所以那時他才決定放她離開。

   見他竟然說出了她最後一次到客棧見那人時商量的事,謝麗娘驚慌地用憤怒來掩飾心虛。“靖麟,我知道你嫌棄我變成這樣,所以不想要我,但是你不能這樣污蔑我,我絕對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那你為何要偷走一萬兩銀子,還帶走所有的首飾?”他質問。

   “我、我自個兒在外生活,總是要用到錢,所以才帶了一些離開,那些錢和首飾後來都用來治病了。”不敢面對他銳利質疑的眼神,謝麗娘說完,連忙看向路老夫人,“娘,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說那種話。”

   “這……”聽見兒子方才的話,路老夫人此刻對她的說詞也有些動搖了。

   “娘,連你也不相信我了嗎?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我再活著也沒意思,我還是死了乾淨。”她拿起簪子往腹部刺下。

   在刺到腹部時,她頓了下,見路靖麟竟只是冷眼看著,沒有打算阻止的意思,心一狠,剌進了一寸。

   湖綠色的衣裳登時透出了些血漬。

   看見那些血,路老夫人回神地吃驚嚷道:“你們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叫大夫來!”


   紀絲兒在寢院裡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去探望謝麗娘,她自戕的事,昨天已傳遍了整個莊子。

   她曾問過路靖麟她的傷勢如何——

   “她狠不下心對自個兒下重手,只是傷到一些皮肉罷了,沒什麼大礙。絲兒,她的事你別管,也別去看她,過幾日我會處理好這件事。”那時他這麼叮嚀她。

   可是她到底受了傷,自己不過去探望,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這男人呢,可以娶很多妾,但妻子只能有一個,麗娘先嫁進路家,所以依理她是正妻,這樣你明白了嗎?路老夫人昨日說的話在她腦裡響起。

   她知道婆婆的意思是要她當妾,可是相公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她提及這件事,只要他開口讓她為妾,她願意,能嫁給他已是她作夢都想不到的事,是妻是妾,她並不在乎名份,她在乎的是,他的心裡有沒有她……

   紀絲兒低首看著雙手。她乾燥粗裂的手經過這段日子仔細上藥調養後,已白細了不少,那些粗繭也消去了大半,他對她的疼寵,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相信他的心裡是有她的,所以才會不顧老大人的反對堅持要娶她為妻。

   想起他,她眉目不禁漾起柔笑。耳旁突然傳來一聲辱駡——

   “你這個賤婢!”

   聞聲,她詫異地抬眸,就見謝麗娘一臉倨傲地走了進來。

   她直勾勾看著她,謝麗娘嗔道:“怎麼,你啞啦,看見我不會叫嗎?”

   “要叫什麼?”紀絲兒愣了愣。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夫人。”

   “夫人?”她喃喃跟著她出聲。

   “我不在的時間,你居然敢勾引靖麟,還讓他納你為妾,你可別得意,過一陣子,我會好好收拾你!”她妒恨地瞪著她。

   “他是以妻子之禮迎娶我進門的。”紀絲兒不是要和她爭,但仍覺得有必要說明這點。

   “你說什麼?我才是他的妻子,你這個賤人,竟敢自稱是他的妻子,來人,給我掌嘴!”

   一旁跟來的兩名侍婢遲疑著沒有動手。路靖麟對紀絲兒的寵愛,全莊上上下下都知道,當初打傷她的小倩和玉梅還被打了十大板驅逐到別苑去,她們可沒那個膽子上前打她。

   見兩人一動也不動,謝麗娘狠狠甩了兩人一記耳光,斥道:“你們聾了嗎?沒聽見我叫你們去掌她的嘴。”

   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兩人委屈地不敢出聲。當初她在連雲莊時,便跋扈蠻橫常恣意地虐打下人,可礙於她的身份,眾人是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她離開,莊子裡的下人樂死了,沒料到事隔大半年,她竟會再回來,下人們私下都期盼莊主最好快快把她趕出去,永遠不要再讓她回來。

   見她嬌蠻地打了兩名侍婢,紀絲兒擰眉問:“小桃和青兒又沒做錯事,你為什麼要打她們?”

   “我是莊主夫人,我高興打誰就打誰,既然她們不動手,好,那就我自個兒動手。”謝麗娘飛快地揚手要打向她。

   不料,舉到半空的手驀然被人箝住,回頭一看,發現攔住她的人竟是路靖麟。

   她急忙收斂起張狂的氣焰,擠出笑容,“靖麟,你回來啦。”

   甩開她的手,路靖麟黑瞳沉凜地望著她,怒斥,“你太放肆了!就算是莊子裡的下人也不能由著你隨意打罵,何況絲兒是我的妻子。”

   聽見他當著她的面說這賤婢是他的妻子,謝麗娘眸裡閃過恚怒,卻不得不忍住氣道:“是她先對我出言不遜,我才會生氣想打人。”

   她把錯全推到別人頭上。

   沒想到她會這麼誣賴她,紀絲兒連忙澄清,“相公,我沒有出言不遜。”

   “我知道你不會。”她的性子他很清楚,路靖麟接著望向謝麗娘,“倘若你不想到別苑暫住,那麼我派人送你回娘家吧。”

   讓她繼續留下來,只會再徒生事端,若他今天沒回來,剛剛那一巴掌,已經煽在絲兒的臉上。

   他不能容許再有人傷害絲兒,所以決心要送走她。

   聽見他的話,謝麗娘尖聲道:“你不能這麼做!”被他休離回去,她哪還有臉目見人。

   “你不回娘家,只能到別苑去,你自個兒選擇吧。”

   她憤恨地瞪住他,“你就真的容不下我,非要趕我走不可?我們做了兩年多的夫妻,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她好不甘心。

   “你那日離開路家時,我們之間已恩斷義絕。你既然走了,應該好好地跟那人過日子,不該再回來。”平心而論,當不成夫妻,他由衷希望她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沒想到她竟回來,還妄想欺負絲兒,這他絕不容許!

   “我……”她何嘗願意回來,倘若早知會有今天,她當初絕不會跟那人私奔。

   撫著手臂上那些猙獰的疤痕,她又惱又悔又恨。

   為了有個棲身之地,牙一咬,她低聲下氣地道:“靖鱗,我不爭了,就算你要我當妾也沒有關係,只要你不趕我走就好。”

   路靖麟仍不為所動,“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你的夫妻情份已盡,待會兒我會讓李叔派人送你到別苑。”

   他的意思是說,就算她願意委屈當妾,他也容不下她!謝麗娘滿臉怨怒地瞪著他。“你不能這麼無情地趕我走,再怎麼說,我們也做了兩年多的夫妻,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狠心!”

   到底誰對誰狠心?當初她與別的男人私奔的時候,可曾為他想過半分?他的顏面因此掃地,知情的人都在暗地裡拿這件事嘲笑他。

   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路靖麟喚來下人,“送表小姐到別苑,若她不願去,就直接送她回謝府。”

   兩名隨侍上前要帶走她,她卻甩開他們,拉住他的手哀求。

   “我不走、我不走,靖麟,我不想離開這裡,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吵不鬧了。”

   他毅然決然扳開她的手。“是去別苑還是回謝府?你自個兒選擇吧。”他已經替她留了餘地,她若再不知好歹,就只能讓她帶著休書回謝府。

   先前她與別的男人私奔的事,他早已知會謝府,因為這件事,她父親和兄長還親自登門謝罪,為了保住兩家人的顏面,因此才會對外宣稱她返家省親時得了急症而亡的事。

   見他是鐵了心要送走她,謝麗娘心一狠,改口道:“至少再讓我多留一天,好好跟娘道別,明天我就到別苑去。”

   沉吟了下,路靖麟點頭答應,“好,讓你再留一天,明天一早就離開。”

   臨走前,謝麗娘滿眼妒恨地瞋瞪了他一眼。是他先對她不仁的,那就別怪她對他不義。

   看著她蕭索落寞的背影,紀絲兒有些不忍,“相公,為什麼不讓姐姐留下?”

   “以她的性子,留下來只會鬧得整個莊子不得安寧。”況旦麗娘那麼驕蠻,又豈肯屈居於人下,一定會常常藉故來欺凌絲兒。不希望再發生上次小倩跟玉梅將她虐打成傷的事,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麗娘留下來。

   雖然理由合情合理,但紀絲兒仍下意識脫口問:“相公還恨姐姐當初不告而別嗎?”那日婚禮上,謝麗娘似乎說她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所以不得已才離開他。

   “我從來沒有恨過她。”這是他的真心話,“當初為了替病重的爹沖喜,我娶得匆忙,她也嫁得不甘,因此婚後她對莊子的事都看不順眼,動輒發怒,我們因此常常發生爭執,所以當她決定跟別人離開時,我是真心成全她的,希望她以後能過上好日子。”

   紀絲兒先前便隱約聽說了他妻子與男人私奔的事,此刻聽見他這麼說,證實了傳言。細思了下,她不禁納悶地問:“那姐姐為什麼又再回來?”

   “這也是令我百思不解的地方。”而且她還帶了一身傷回來,佯稱是為了治病而用火灼傷的。

   那傷疤看起來是燒傷沒錯,但絕不可能是為了治病,只怕是發生了什麼事。

   想起另一件事,路靖麟沉吟了下道:“絲兒,你爹今天早上上門想找你。”

   “我爹來了……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聽見父親找上門,她滿臉驚愕。

   “我們成親的事,怕是早已傳遍整個城了。”她爹會知道也不令人意外。

   “那、那我爹說了什麼?”只怕嗜賭成性的父親是來向路家要錢的,她不由得絞緊了手上的絲帕。

   路靖麟沒有立刻回答她,反問:“絲兒,你還想認這個爹嗎?”對方畢竟是她親爹,他縱使再痛恨他對絲兒的傷害,也不可能殺了他。

   “我……不知道。”爹那麼對她,早就不把她當女兒看待,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再認這個爹。

   看出了她心頭的糾結,路靖麟說出自個兒之前的安排,“我差人把他送走了,還派了人督促他戒賭,等他徹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再讓你們見面,你覺得如何?”

   紀絲兒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這樣很好。”明白他做這樣的安排全是為了她,不由得感激地看著他。

   “你昨天不是說想去天馬寺上香,我們走吧。”他牽住她的手往外走。

   “好。”走在他身旁,她側眸看著他,臉上漾開一抹幸福的笑靨。

   這一輩子老天給她最大的恩賜,就是遇到了他。過往曾經的傷害,在此刻都已微不足道。


   深夜,一條黑影熟悉地避開巡守的崗哨潛至後門,打開門閂,等候在外的幾名黑衣人立刻竄了進來。

   “東邊是路靖麟住的寢院,東南邊是他娘住的地方,西邊是路靖飛住的院落,南邊是庫房,記住了嗎?全部把它們燒得精光!”一道透著憎恨的嗓音低聲交代那幾名黑衣人。

   “記住了。走。”為首的黑衣人手一揚,帶著同伴迅速朝東邊而去。

   那人站在月夜下,一張嬌豔的臉孔此刻露出扭曲的笑意。

   “路靖麟,你敢那麼對我,我要你付出代價,把你們全都燒死,讓你嚐嚐被火灼燒的滋味有多痛苦!”

   她慢慢地向前走,想去欣賞這場暗夜惡火是如何吞噬路家的一切,奪去這裡所有的生命。

   凡是欺負她的人都該死,蘇平志該死,路靖麟也該死!

   然而才走到一半,周遭登時出現數把火炬,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抬眸看著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她眼眸驚愕地瞠大。

   “你們怎麼會……”為什麼路靖麟和路靖飛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不是該在自個兒的寢房安睡嗎?

   還有那些黑衣人為何沒去燒了整個連雲莊,卻全被抓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靖飛憤怒地指住她,“你果然暗中勾結了周震,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我……沒有。”看見方才那幾名黑衣人全被綑綁了起來,明白事蹟敗露,謝麗娘面露驚惶地想撇清關係。

   “你否認也沒用,我早就暗中安排人監視你,打你今晚走出寢房,打開後門接應這些黑衣人進來,全都在我掌握之中。”路靖飛說著,抬腳狠狠踹了身旁的黑衣人一腳,罵道:“想來燒掉連雲莊,燒死所有的人,你們好歹毒的心腸!”

   方才就在這些黑衣人準備動手時,全被他一個不漏地逮個正著,這下看她和周震有什麼話好說。

   聽見自個兒的行蹤早就被他們盯上,謝麗娘驚惶地看向路靖麟,“靖麟,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這麼做,是周震逼我的!靖麟,你相信我,我並不想要害你們,你不是叫我到別苑嗎?我、我現在就走。”她倉卒地掉頭想離開。

   離去的路卻被人擋住,路靖飛一臉冷鷙地說:“你現在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大哥給過你機會,只要你安份地待在別苑,吃穿用度都不會虧待你,誰知道你竟惡毒地勾結破日堡的人,想燒掉連雲莊,你這女人簡直是蛇蠍心腸!”

   “靖飛,把他們全關進地牢,明天押送到官府究辦!”交代完,路靖麟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她突然跟周震一起出現在婚禮上,他早就起疑,因此預做了安排,才能將他們一舉成擒,免了可怕的災難。

   “靖麟,你饒了我這次,我馬上就去別苑,不要把我送進大牢,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發誓再也不敢了……”發現大勢已去,謝麗娘駭然地哭叫著。

   路靖飛命令下人將她抓起來。“你沒有下一次了。你突然回來,我跟大哥已經在懷疑你,大哥念在昔日夫妻情份上,安排你住到別苑,沒有將你直接送回謝府,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竟然勾結破日堡,想害得我們路家家毀人亡,我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心知闖了大禍,謝麗娘哭花了臉,“靖飛,你饒了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想再聽她多說一句,路靖飛下令,“全都帶下去,明天一早送去官府!”


   端著甜湯走進書房,紀絲兒聽見路靖飛納悶的聲音傳來——

   “我實在想不通,當初她丟下好好的路夫人不做,跟別的男人私奔,後來為什麼又跑回來跟周震勾結來害我們?”

   距離那夜已經事隔多日,那晚所有的人,包括謝麗娘,都押送官府關進大牢,而就在同時,京裡也傳來了好消息,周家在京裡擔任高官的親人,因為貪贓枉法,被皇上下獄治罪。

   周家的後臺一倒,官府立刻派人抓了周震,控訴他的罪行洋洋灑灑,起碼有幾十卷,罄竹難書。

   紀絲兒將甜湯分盛了兩碗,遞給他們一人一碗。

   接過喝了一口,路靖麟拿出昨日收到的來信,交給弟弟。

   “你看了這封信,就會明白她為何這麼做了。”當日麗娘突然回來,翌日,他便寫了封信,委請江南的朋友調查她跟那名商人的事。

   事情的經過都寫在信裡頭。

   展信看完,路靖飛驚詫道:“原來她從莊裡帶去的銀子和首飾,全被那個男人騙走了,還點了一把火想燒死她。”

   聞言,紀絲兒忍不住出聲,“怎麼會這樣?那後來呢?”

   路靖麟接腔,“她僥倖被人救了出來,但是身子有多處燒傷,痊癒之後,她便想盡辦法要報復那男人,卻一直苦無機會,結果意外遇見到江南的周震。周震替她將那個男人殺了,同時將她帶了回來。”

   思忖了下,紀絲兒輕聲道:“我想,也許她回來時並沒有想要害我們,後來是因為發現這裡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所以才會那麼做。”

   謝麗娘的遭遇,讓同樣身為女子的她有些同情。當初她會義無反顧地跟著那男人離開,想必是很愛他,沒想到卻得到無情的對待,回來後,想再當回路夫人,無奈路家已不願再接納她,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事吧。

   路靖麟唇邊露山一抹笑,喂了她一口甜湯。“她昨天托師爺帶給我一封信,上面寫的話就跟你的猜測一樣。”也許謝麗娘已經悔悟了,所以委託師爺帶來她親筆寫的字條,向他認錯道歉,上面還寫了一段話——

   靖麟,我知道我現在悔悟為時已晚,以前我身在福中不知福,總覺得處處不滿足,結識蘇平志後,我一時被他的甜言蜜語迷惑了,竟莽撞地就這麼跟他離開。誰知道他貪圖的只是我帶去的那些錢財和首飾,得手後竟想活活燒死我。

   原本這次我回來,是真心想好好跟你過日子,所以才編造出那段謊言想求你原諒我,沒想到你竟另娶他人,我被嫉妒蒙蔽了良心,所以才會勾結破日堡想燒死你們。

   鑄下這樣的大錯,我不敢再奢求你和娘的原諒,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只希望,娘不要氣壞了身子,請代我向娘謝罪,我辜負了她老人家的疼愛。

   就如她信上所說,她如今懊悔已經來不及了,娘對她已經徹底寒了心。

   路靖飛頗不以為然,“要不是我跟大哥早有防備,路家早就被一把火給燒個精光,絲兒,你就別可憐她了,不過幸好沒釀成大禍,所以她頂多被關個幾年就能出來。”

   聽見幾年後她就能被釋放出來,紀絲兒放心了,目光被桌上一盒亮晶晶的沙子吸引住,順手拿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懷念。

   她拈起了一小撮金色沙子說道:“這種沙子,以前小時候我在我姥姥家的一條溪裡也看過。”幼年時娘曾帶她去探望幾次姥姥,姥姥養了一隻很有靈性的猴子,她常常跟著猴子到山裡玩,後來姥姥過世後,娘就不曾再帶她回去了。

   路靖飛聽她把這些金沙當成了普通的沙石,叫嚷了起來,“什麼沙子?這可是金沙,是金子。”

   “金子?”紀絲兒怔了怔,低頭再看了看盒子裡的金色沙礫。原來這些看起來像沙子的東西竟是金子,她只見過做成首飾的金飾,不知道這種沙子就是金子。

   路靖麟詫異地問:“絲兒,你說你看過這種沙子,在哪裡?”

   “在我姥姥家附近的一條河。”

   “大哥問的是那裡位於什麼地方?”路靖飛也想通了,急切地道。

   “在蒼平縣。”

   “絲兒,你還記得路嗎?”路靖麟沉穩地問。

   “我還記得一些,不過很久沒去了,要到那兒才知道。”

   “快帶我們去。”路靖飛迫不及待地開口。也許大嫂真是個福星,不但幫連雲莊度過不少難關,現在還能幫忙發現金礦,當初他藉機想撮合她和大哥,真是做對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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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31 00:05:3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紀絲兒的姥姥家,位於窮鄉僻壤的地方,一行人趕了兩天的路才趕到。

   由於這兒委實太偏僻了,日落時分,他們只好暫時在一處山腳下歇息。

   這次出來,路靖麟沒有帶太多人,同行的除了帶路的紀絲兒與路靖飛外,只有兩名隨從。

   大家一起撿柴準備燒飯。

   紀絲兒撿了幾顆石頭堆在篝火旁,好放乾柴。

   燃起篝火後,她到馬車上取下帶來的食物放進鍋裡,走回來時,看見路靖麟跟路靖飛手裡各拿了一塊石頭在看,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相公,那石頭有什麼不對嗎?”她不解地問。

   路靖麟看向她,“絲兒,你這幾塊石頭在哪裡撿來的?”

   “那裡。”她伸手指向西邊的山壁下。

   路家兩兄弟快步走過去,路靖麟敲下山壁上的幾塊岩石,取出一把隨身利刃,刮了幾下。

   “大哥,如何?”站在他旁邊的路靖飛急問。

   須臾,路靖麟又拿起另一塊岩石,仔細刮了刮,抬首道:“沒錯,是銀礦。”

   “啊,這麼說,這是座銀礦山了!”居然讓他們無意中找到了一座銀山,他驚喜地抬頭打量這座山。

   “絲兒,你立下一個大功。”路靖麟忍不住走過去輕吻了下她的額心。

   路靖飛拿著幾塊岩石回來呵呵笑道:“是啊、是啊,娘若是知道你立了這個大功,日後一定對你刮目相看。”

   聽見他們的話,再看見他們滿臉的笑意,紀絲兒不由得也露出笑容。能幫到路家,她比任何人都高興。

   翌日一早,他們繼續出發,在中午時抵達紀絲兒姥姥家,但那裡已殘破不堪。

   “我只記得姥姥家是在這裡,但那條溪詳細的位置我不太記得了。”

   “沒關係,我們慢慢找。”山路崎嶇,路靖麟牽著她的手,慢步而行。

   “若是找不到怎麼辦?”她很擔心也許是她記錯了,說不定那種沙子根本不是金沙,只是普通的沙礫。

   他溫聲道:“就算找不到也無妨,你已經立下一個大功了。”

   幾人在山裡找了大半日,找遍了附近幾座山頭的小溪,都沒發現溪裡有金沙。

   快日落了,他們必須趕在天黑前下山。

   路靖麟出聲說:“罷了,我們先回去吧。”

   途經一株老樹,紀絲兒輕呀了聲,掙開他的手跑過去,撥開比人還高的野草,露出一條小徑。

   “絲兒,你做什麼?”路靖麟走了過來。

   “我認得這株老樹,往這兒走,應該就能看見那條溪了。”

   擔心草裡藏著毒蛇,路靖麟牽著她的手,讓她走在身後,找了根樹枝,撥開蔓生的雜草,順著小徑慢慢走過去。

   路靖飛與兩名隨從也跟在後面。

   不久,耳邊傳來溪水聲,順著聲音望向左邊,滿林的老樹中,出現了一條潺潺溪水。

   “就是這條溪。”紀絲兒欣喜地道。

   路靖飛快步走到溪邊,蹲下身子伸手撈起一大把沙子,細細地撥了撥,隱約看見裡頭藏著些閃閃發亮的碎屑,他興奮地回頭。

   “大哥,真的有金沙,而且不少。”

   路靖麟沒有走到溪邊,而是抬眼望向前方的幾座山,若是這條溪裡有金沙,那麼這些金沙必是從附近的山裡沖刷下來融進溪裡的。

   他含笑回首望住她,“絲兒,你帶來的嫁妝可真是豐盛。”

   “什麼嫁妝?”她愣愣地問。

   “你知道我們發現什麼了嗎?”見她一臉茫然,路靖麟正要開口,路靖飛便興匆匆他跑過來,一把攬過她。

   “絲兒,你可真是個寶啊!咱們連雲莊旗下有鐵礦與銅礦,就是沒有銀礦跟金礦,這下金山、銀山都有了。”

   路靖麟不動聲色地將她拉回懷裡。

   手裡的人被搶走了,路靖飛怔了下。接著呵呵大笑,“大哥放心吧,絲兒如今已是我的大嫂,我不會對她再有非份之想。”說完,他看向她,“絲兒,這次你立下了兩個大功,娘再也不能嫌棄你了。”

   她抬首凝視著路靖麟,臉上的笑顏如同金子般璀璨發亮。知道自個兒不是一無所有的嫁給他,她很開心。

   “絲兒,對我而言,你本身才是真正的寶。”他剛毅的俊容露出溫柔的笑意,握著她的手慢慢走下山。

   找到金礦與銀礦固然令人高興,但他這輩子最大的收穫是娶了她。

   能得到她傾心相待的愛,才是最珍貴的。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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