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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天下第一夫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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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瓔 - 天下第一夫君

他查案她破案,小廚娘竟成了神探王妃,
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都是天下第一美‧帥‧強……

蕭得驕人如其名,就是個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
京城里誰不知曉他既是大理寺少卿也是當朝業親王,
就這個才進京沒多久的小食肆廚娘田習霏不知道,
初次見面,他們就因為「田家食肆」的招牌杠上,
後來發現她不但手藝一流,耍嘴皮子的功夫也一流,
她能做出很多所有人都沒見過更沒吃過的新奇美食,
也非常細心,三番兩次的幫助他們破案,
她自信美艷,又像只小兔子似的活蹦亂跳,
雖然她會因為那些糾纏他的千金貴女而吃醋,
但殊不知他更討厭看到那些對她心懷不軌的男人,
他想要抓住這只在他心里橫沖直撞的兔子,
讓她只成為他一個人的,
可他得先解決兩人身分有如雲泥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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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田家食肆

大周朝天安十五年,暮春時節,長長的岸邊人來人往,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

田習霏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那湖波蕩漾、輕風徐徐、楊柳青青、名動盛京、堪比西湖美景的點翠湖!

午後陽光靜靜灑在湖面上,游船在湖面上穿梭,好花好景,好個楊柳垂岸、繁花似錦,若是在湖畔置張長桌,擺上烹飪用具,她現場做個全蟹宴再來個吃播,會吸引多少觀看流量?


不要想了,她現在已經不是擁有四百萬訂閱的當紅吃播主了,她現在只是一間小食肆店主的女兒,什麼按贊、訂閱、分享、開啟小鈴當對她而言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這里手機、網路、平台,什麼都沒有!

兩年前她出了交通事故,醒來便在這大周朝,她也欲哭無淚、無語問蒼天了好一陣子,直到認清事實就是她的魂魄穿來了,真回不去了,這才打起精神面對現實過日子,也不再作回去的白日夢了。

現在的她名叫田習霏,她爹叫田玉景,開了一間小食肆,父女倆原本在馨州生活,她爹連系上以前拜師學藝的同門師弟,說京城發展好,他有個空鋪面可以便宜租給他們,他們家還有好幾間空房可以給他們住,一毛錢都不要,至于做生意需要的疏果肉品供應商,他都有相熟的,他們只要人來京城就好,他會事先幫他們打點得妥妥當當的,只要他們一來就可以開始做生意賺錢了,他舉自己為例,在京城開了五年飯館,地買了,房子買了,還有三間鋪子哩,京城人就是好削,他們的錢就是好賺!

她爹動心了,把十幾年來打拼好不容易置辦下來的面館賣了,又把屋舍跟家里一切什物都賣了,帶了她來到京城要投靠師弟,父女兩人的心里都作著在京城開始新生活的美夢。

沒想到,他們風塵僕僕來到京城,她爹那師弟卻得急病死了,家里正在給他辦喪事,她爹怎麼好上前去說師弟答應便宜租他店鋪,要給他們免費住雲雲,實在是說不出口呀!

可是,京城居、大不易,賣掉面館跟屋舍的錢根本不足以在京城再買屋舍和鋪面,她爹無奈,只好租了鋪面打算先做生意,等將來攢了錢再說,幸好鋪子的格局是前店後舍,後面有兩個比較大的房間和兩個小房間,格局方方正正的,連著一個小院子,不必再另外租屋舍,她爹便寫了契,付了兩年租金,總算安定下來。


他們的鋪子在吉祥坊,離坊門不遠,坊里各式店鋪齊全,不管是要買筆墨紙硯、衣帽布匹,或者胭脂水粉、珠寶玉石,應有盡有,各類酒茶湯水的食肆、飯館、酒樓、客棧更是數也數不完。

重點是,坊尾那高牆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寺,當初中人就是這麼對他們說的,大理寺的爺們眾多,公廚一日只供一餐,便是中餐,早上趕著點卯的官爺肯定要在路上買個早點吃,散衙後,沒成家的官爺也肯定要在外吃一吃再回家,如此一來,他們一日只消做早晚兩趟生意就足夠回本啦,加上那公廚里的廚娘手藝是公認的普普通通,若是他們把早晚的生意做起來,午餐也能搶到公廚的生意也不一定!

「霏兒!」

「來啦!」听見田玉景的喊叫,田習霏連忙收回思緒,把洗好的杯盤碗筷用大盆子一裝拿進去。

店里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個良辰吉日便可以開張做生意,父女倆正在合計要賣什麼。

他們以前是賣面的,生意很不錯,可據那中人說,大理寺的官爺都很忙,往往散衙了還在查案,延誤了回家休息的時間,早上匆匆忙忙起床趕著上衙,沒功夫坐下來好好吃朝食,所以賣面是不成的,必須是容易帶走且方便吃的東西。

說起來,他們店鋪的位置其實是極好的呀,面對著湖光山色的點翠湖,這得天獨厚、不要錢的天然美景就是最好的裝潢,要是開個咖啡館下午茶之類的,賣咖啡、女乃茶、甜點,生意肯定搶搶滾,可惜了,他們眼下沒那麼多資金可以搞氣氛裝潢,而且以她爹一板一眼的性格肯定會駁回她的主意。

想想也是,下午茶是有些不切實際,還是早點的生意保險,下午茶不是每天必須的,早點卻是每天必須的,扣掉大理寺每旬一日的休沐,一個月至少有二十七天的生意可以做。

話說回來,這大理寺也算相當的不符合勞基法,一個月居然只休三天?

她爹說了,他們食肆的休假跟著大理寺走,所以了,她悲摧的一個月也只有三天自由時間,這對前世是自由自媒體工作者的她來說相當考驗心志,不過也不怪她爹,她明白她爹的想法,他們租了鋪舍已經差不多用完身邊的錢了,沒錢傍身是相當沒有安全感的,她爹急著建立安全感她可以理解,因為她也是。

前世她就是個財迷,爸媽是做南北貨的小生意,利潤微薄,但很努力的供她們四姊妹上了大學,沒讓她們背學貸,她之所以會一腳跨進自媒體的領域也是想多賺錢,上班族的死薪水實在存不了錢,圓不了她想買房孝敬父母的夢,所以她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在機場禮品店上班的工作,投入了吃播主的行列,不只介紹哪里有好吃的,也示範如何煮,煮好再全部自己吃下去。

沒想到她自然不造作的影片大受歡迎,她算是在這方面有天分吧,點閱越來越高,訂閱也從破十萬到破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四百萬!她成了名利雙收的小富婆,朝買房之路順順當當的前進,正當有廠商找她合作,想開發屬于她品牌的飯卷時,她不幸的車禍魂穿了……

「咱們就賣飯團吧!」田玉景拍板定案。「可以帶著走又有飽足感,還能提前做好,涼了也不怕。」

田習霏瞪大眼楮。「爹呀,你沒走出去看看,坊里坊外賣飯團的至少有五家,賣飯團哪有競爭力?」

田玉景模模下巴。「是嗎?那你說要賣什麼?」

她爹這人是有些一板一眼和莫名的大廚作派,但並非食古不化,還是很能接受新想法的。

穿來後,她幾次做了現代吃食,她爹都能接受,她爹問她怎麼會,她瞎掰說夢里夢見的就搗鼓看看,她爹也信了。

在馨州時,她做的咸酥雞在他們的面館里很受歡迎,點面的幾乎都會點上一盤咸酥雞,給店里增加不少營業額,因此她爹也挺看重她的意見。

原主的廚藝普通,平常都是她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因此她也只能慢慢顯露廚藝,一次做一點點才不會被看出破綻。

經過這兩年的相處,她發現她爹其實廚藝精湛、深藏不露,奈何傷到了手骨,這才力不從心,無法痛快淋灕的做菜,也才困在小面館里,無法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實在可惜。

「爹,咱們就賣肉蛋吐司吧!」換她拍板定案。

「肉蛋吐司?」田玉景揚眉。「你做過的那個吐司?」

田習霏點點頭。「就是那個吐司,里頭夾片肉和煎蛋,再刷一層果醬,又甜又咸,迷死人了。」

古代材料不齊全,她做不出真正的吐司來,但曾經搗鼓出了個七成像的給她爹品嘗過,她爹說好吃。

只不過,以前他們是在小城鎮的鄉下地方,那里的百姓對新鮮東西接受度不高,加上她做吐司的成本,賣便宜了不回本,賣貴了那里的人不買單,她也就打消賣吐司的想法,只偶爾做來自己吃,過過癮。

「爹,京城人肯定消費能力高,對新玩意兒接受度也高,咱們賣新鮮東西才能吸引他們嘗鮮,我有信心,只要吃過我做的肉蛋吐司,必定會成為回頭客。」

而且吐司能夾的東西可多了,可以說是千變萬化,她每旬更新菜單,不怕客人吃膩了。

田玉景沉吟道︰「肉蛋吐司也算簡單,可以現點現做,生意忙一點時咱們父女也忙得過來,就先試試吧!」

父女倆達成共識後,再整理整理鋪子,下午就趕忙去木匠那里定制桌椅板凳,跟著又去找鐵匠定制煎肉煎蛋的鐵板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種錢還是要花的。

「爹,我覺得咱們來京城是來對了。」田習霏步履輕快,走兩步跳三步,有時還跳起來踫沿路的樹葉,嘴里哼著小曲。

「怎麼說?」田玉景還在懊惱自己太沖動行事,只听師弟片面之詞就賣了攢下來的家產來投奔,弄得現在得要從頭再來。

田習霏淺笑說道︰「這里人文氣息重,我喜歡!」

以前那里是道地的鄉下地方,所有人都大字不識一個,早睡早起,沒啥消遣娛樂,放眼望去,除了種田還是種田,太無趣了。

現在就不同了,京城繁華熱鬧,一看就是個有趣的地方,一個不必日暮就上床睡覺的地方。

「人文氣息?」田玉景有時听不明白女兒在說什麼,他隨口應道︰「你喜歡就好,那咱們也不算白來了。」

他只盼著在京城能幫女兒找個好對象,女兒姿容不凡,在小城鎮里沒有配的上她的男人,連他都覺得勉強給女兒婚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所以,縱然上門求親的人不少,他也沒答應,導致女兒都十八歲,成了大齡女,他之所以會同意來京城的原因之一也是要幫女兒找夫君,只是他沒跟女兒說。

田習霏也很感激這一點,她爹沒把她隨便許人,不然她就要盲婚了啊。

「爹,我想在京城找個天下第一的人來做我夫君,要是找不到這樣的人,我便不嫁!」

她也知道憑自己這小小食肆廚娘的身分,哪里找的到天下第一的男人做她夫君,她這麼說不過是拖延嫁人的時間罷了。

她真心不想嫁人啊,這個時代的女人地位低微、沒有人權,尤其嫁做人婦之後,只能一輩子為夫家做牛做馬,不斷的生孩子,她之前在鄉下看多了,深以為戒。

田玉景看了女兒一眼。「不要說那種自己也不相信能做到的事,爹答應你,不會隨便將你許人就是,一定會經過你的同意。」

「爹可不能食言而肥喲!一定要經過我的同意!」田習霏笑嘻嘻的說道︰「不過,若爹看上哪個娘子,不必經過我的同意,你喜歡就好,盡管娶回家吧!」

「你胡說什麼?」田玉景嚴厲斥道︰「爹都什麼歲數的人了還娶什麼,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田習霏勾住自家老爹的手臂,笑呵呵地道︰「娶妻怎麼了?我爹還很帥啊,妥妥的型男,有成熟爺兒們的魅力。」

她是真的覺得她爹很帥,年輕時一定更帥,可惜現在蓄了大胡子把臉都遮住了,讓他剃干淨,他說什麼也不肯,像是不想被認出本來面貌似的。

她爹說,她娘生下她就得急病死了,他一個人將她拉拔長大,他對女人沒興趣,也不需要女人,只想幫她找到好歸宿。

「什麼型男?」田玉景撇了撇唇。「不要說這些鬼話了,若是能早日幫你找到如意郎君,爹就阿彌陀佛,別無所求了。」

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立在大理寺門口的木質古怪立牌,上頭寫著「田家食肆」四個字,字體胖胖的十分古怪,但又有種可愛俏皮的感覺,是他從未看過的字體。

朝廷三令五申不許百姓把垃圾倒在街道上影響市容,是哪個不長眼的把垃圾丟到大理寺大門口來了?真真是膽大包天,亂丟垃圾便罷,還丟到大理寺門口,是擺明了要跟官府做對嗎?

他抬起長腿,下意識就要把礙眼之物踢走。

「等等!你要干麼!」田習霏老遠就看見有人要朝她的落地立牌下毒腳,全力加速跑了過來,張臂護住了立牌。

這個很是文青的木質立牌是她找木匠定制的,POP海報版的字體是她用毛筆一筆一劃辛辛苦苦寫的,這幾天就擺在店門口當做活廣告,來往經過的人都會看上兩眼,還會詢問兩句要賣什麼吃食,讓她很是得意,所以又做了個能懸掛的布面招牌,寫上「田家食肆即將在此為您服務」等等,告訴大家開幕當天會有買一送一的活動,借機拉抬聲勢。

不過,也不知道昨兒夜里刮什麼怪風,居然把立牌一路從店門刮到了大理寺來,害她找得好苦。

「這你的?」蕭得驕睥睨的看著正以可笑姿勢扞衛立牌的腦袋瓜兒,眉頭微皺地道︰「物品為何不好好保管,隨意棄置?」

田習霏抬起頭來解釋道︰「我沒有隨意棄置呀,是風把它吹到這里來了!是說,就算我隨意棄置又如何,礙著你了嗎?你干麼要踢它,你有什麼權力踢它?它有得罪你嗎?」

四目相對,兩人均是一愣。

原本俊男美女就會讓人驚艷,何況兩個人都是俊男美女,對進入眼簾的人自然更會驚艷。

田習霏抬眸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怔愣。


長眉斜飛入鬢,形狀之好看,這一定不是繡眉的,加上鼻如懸膽,挺拔自然,這也一定不是整型能整出來的,鳳眼凌厲、飽滿的唇型,身姿挺拔,俊朗又颯爽……原來真有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啊,那睫毛也太長太濃密了吧,渾身的氣度不凡,身上的靚藍色綾緞錦袍很襯他,頭戴玉冠,有股尊貴相,說他是王子也不為過……

同樣的,蕭得驕的心跳也險些漏跳了一拍,目光從田習霏小巧瑩亮的鵝蛋臉面上輕輕掠過,雙眉修長上挑,鼻梁小巧高挺,朱唇皓齒,五官深刻有神,十分的精致大器,豆綠色布衣裙,套一件柳綠色小襖,裝扮看似小家碧玉,氣質與相貌卻像是明珠蒙塵,那雙眼楮尤其特殊,跟星子似的,像會說話……

不過,他是什麼人?他可是蕭得驕,他是不會被美色給迷惑的,女人在他眼中也只是人罷了。

蕭得驕抱胸挑了挑唇,眼神幽深。「它確實礙到我了,阻擋了我要走的路,我將它踢走也是合情合理。」

田習霏很沒用,她被男色迷惑了,這會兒回過神來,用力清了清喉嚨才大聲說道︰「你一個大男人不會繞路走嗎?」

這顯然是有些無理了,但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誰看見自己精心制作的寶貝被人作勢要踢不會火大的?即便知道強詞奪理還是出口了。

蕭得驕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嘴角。「哪條律法規定大男人看到破板子就得繞路走?」

田習霏瞪眼。「它不是破板子!」

蕭得驕神態不以為然。「我看它就是個破板子。」

田習霏看著他的大長腿反唇相譏,「我看你才是破腿。」

她知道她這樣算是人身攻擊了,那又怎樣?誰讓剛剛那只腿想踢她的立牌。

「破腿?」蕭得驕下意識看了自己腿一眼,冷冷道︰「整個大周朝,還沒有人敢這麼說。」

田習霏嗤笑一聲。「哈,笑話!難道你問過整個大周朝的人了?你怎麼知道沒人敢這麼說?你是什麼納粹不成?」

蕭得驕目光深沉的看著她。「何謂那翠?」

「納粹就是……」田習霏住了口,暗罵自己多嘴,跟他講這些干麼?

這時,一個著男裝的長臉女子騎著白馬緩緩而來,白馬在她的控制下停了下來,她俐落地翻身下馬,牽著馬,走了兩步到他們面前。「蕭少卿,有什麼事嗎?」

大周律法,不得在街市縱馬,但大理寺的官員例外,他們擁有策馬入街市的特權,因為常需要查案。

「咳咳咳!」田習霏被自己口水嗆到了,她結結巴巴的瞪視著蕭得驕。「少、少卿?你是大理寺少卿?」

因為要做大理寺的生意,她特地惡補了下關于大理寺的知識,知道大理寺最大的官是大理寺卿,第二大的官便是少卿了。

然後,現在這個大理寺第二大官正在她的面前,而她剛才還在跟他嘰嘰歪歪、冷嘲熱諷的,她這是妥妥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呀!

蕭得驕斜睨她一眼,淡淡地道︰「不錯,我是大理寺少卿,有問題嗎?」

田習霏假笑,連連搖頭擺手。「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她!居然跟大理寺的官爺斗嘴,她還要不要做生意啊?食肆的生意還要靠大理寺捧場哩,她這一來就留下了壞印象可不行,會被她爹念死,要趕快補救才行!

「你剛剛好像說本官的腿是破腿?」蕭得驕掀了掀嘴角,皮笑肉不笑。

田習霏腦子飛快的動起來,連忙睜眼說瞎話,「大人听錯了!民女絕對沒有說!如果民女有說,那一定是民女的腦子壞了,請大人盡量忽略、無視!」

「是嗎?」蕭得驕眯了眯眼,眼里閃爍著不明的光。「本官依稀記得,你還說本官有什麼權力踢那塊板子,原來本官身為正四品朝廷命官,連踢塊路邊板子的權力都沒有,實在令本官震驚,原來本官如此卑微。」

田習霏立即伏低做小陪笑道︰「不知道大人是大理寺少卿,是民女見聞太淺,狗眼不識泰山,居然斗膽跟您回嘴,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民女有眼無珠,這塊破板子大人想踢就踢吧,被大人踢是它畢生的榮幸,請大人務必要高抬貴腳,踢踢它,讓它享受片刻的光榮感,那它的一生也就圓滿了。」

她都把自己貶低成狗,總可以了吧?

這一長串狗屁不通的話顯然在抱大腿、拍馬屁,可是蕭得驕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反感,可能是目的太直接了,反而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愛。

白淺婼蹙眉。「蕭少卿,這姑娘到底在說什麼,你听的懂嗎?」

田習霏沖著白淺婼討好地笑道︰「這位也是大理寺的官員嗎?我還以為女子不能為官,原來大理寺有女官啊,還生得如此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叫民女好生敬佩。」

白淺婼眉頭越蹙越深,蕭得驕卻莫名的想笑。

人家生得好看,敬佩什麼?簡直是邏輯不通,虧她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講出來,也不怕咬到舌頭。

「少卿大人,還等什麼呢?您快踢踢這塊破板子,好成就它身為板子的最大榮耀……」田習霏一副恭順的模樣,真心誠意的說道……呃,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真心誠意。

「得了。」蕭得驕抿唇,目光在她臉上流轉一圈。「你走吧!別再讓我看到這塊板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天生美顏真是很佔便宜,連他蕭得驕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不過,他不會在乎那區區皮相,比她美上十倍的國色天香他都不為所動了,何況是她?他之所以會多看她兩眼是因為她巴結起來沒臉沒皮的,正常點的姑娘很難做到,所以,他會有點關注是因為她的不、正、常。

田習霏不知道自己在蕭得驕眼里成了個不正常的女人,她滿眼感激的看著他。「是是!一定!我保證大人絕對不會再看到這塊板子,可若是大人自己要經過我們鋪子門口看到了它可不能怪在我頭上喲……告辭!」

說完,田習霏抱著落地立牌迅速退場。

白淺婼看著那抹飛快離去的窈窕身影搖頭。「真是個怪姑娘。」

正確來說,是個長得過分漂亮的怪姑娘。

她抬眼一看,見蕭得驕似乎並無反應,她也就放心了。

她會在大理寺待上三年就是為了他,這個男人是她兩世為人唯一看的上眼的,不然以她前世在華國堂堂首席法醫的身分,怎麼會願意屈就大理寺的小小仵作之職?她得在這里,才能近水樓台先「得驕」!

「進去吧!」

兩人進了大理寺大堂,同為少卿的戴遠霆手持卷宗唉聲嘆氣。「又死姑娘了。」

蕭得驕蹙眉。「哪里發現?死者何人?」

戴遠霆道︰「在郊外雙連坡山腳下發現的,死者身分正在調查,但看驗屍報告,八九不離十,一定又是牡丹連環殺人魔。」

蕭得驕沒再說話。

京城這一年來已經死了十六名姑娘,一個月至少會死一個,死因都是奸殺,而且是極變態的先殺後奸,凶手除了在死者耳畔插上一朵牡丹,沒有留下任何犯案線索,被他們內部稱為牡丹連環殺人魔。

凶手遲遲無法緝拿歸案,又持續的死人,這表示了大理寺的無能,他們都壓力極大。

唯一的線索是,那些姑娘失蹤時都不是被強行擄走的,多半在白天就失蹤了,沒有任何目擊證人看到她們被擄,她們失蹤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掙扎或打斗的痕跡,這表示她們極有可能是認識那凶手的,所以心甘情願的跟他走,凶手把人帶到僻靜處做案,屍體被發現的地方都只是拋屍地點,找到線索的機會相對更低。

究竟凶手是什麼人?為什麼那些姑娘都願意跟他走?遇害的姑娘里有貴女,有小戶人家的女兒,也有青樓姑娘,共通點是相貌秀麗、身材縴細,也就是說,凶手只挑長得漂亮的姑娘,因為這個原因,京城里稍有姿色的姑娘人人自危,沒姿色的反而可以放心,因為凶手基本上對她們不屑一顧,算是無鹽女的另類福利?

「大伙兒知道嗎,前面有間田家食肆過兩天要開張了。」戴遠霆轉了個話題,興沖沖的說道。「開幕當日買一送一,賣的早點叫那啥肉蛋吐司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听起來倒新鮮。」

他平常就是大理寺有名的話嘮和八卦王,閑來無事就愛嗑些京城里的風流韻事,對高門里的宅斗如數家珍,不去當說書先生可惜了。

蕭得驕正沉思案件時,冷不防听到「田家食肆」四個字,他修眉一挑。「在哪里?」

戴遠霆精神為之一振。「蕭少卿這是問我嗎?」

蕭得驕點頭。

這干脆俐落的點頭對戴遠霆來說不啻是個莫大的鼓勵,要知道,蕭得驕這人心高氣傲,實在不好相處,從來不參與他的八卦內容,今天竟會開金口,表示一定有興趣,他可要趁此機會親近親近,能親近到蕭得驕,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戴遠霆立即搬了張板凳到蕭得驕面前坐下,口沫橫飛的說道︰「就在坊里中段,走過去不用三十步,蕭少卿有興趣的話,開幕當天咱們一塊過去嘗嘗鮮如何?」

蕭得驕搖頭。「沒興趣。」

戴遠霆一愣,但他不死心,再接再勵的說道︰「蕭少卿,我跟你說,那食肆掌櫃的女兒美得跟朵花似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蕭得驕看了他一眼。「你已經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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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壁虎紅娘

食肆試營運了兩日,生意乏善可陳,勇于嘗鮮的人並不多,剩了一大堆食材讓田習霏大呼可惜和肉疼,那些可都是錢啊!

于是她決定了,她要做試吃品去推廣,沒有人會不喜歡不要錢的東西,只要吃過她的肉蛋吐司,保管一口上癮,變成主顧。

對于試吃品,她有她的講究,不是把一份成品分割就好,她要每一塊試吃品都吃的到精華,一定要吃的到酥脆的吐司、軟女敕的煎蛋、厚實的里肌豬排和鮮甜的自制果醬,這是她龜毛的地方。


所以,她天未亮就掙扎著迷蒙睡眼爬起來了,務求在人們出來買早點的時間將試吃品推出去。

然而,就在她做好了滿滿當當一大盤肉蛋吐司的試吃品時,一抬頭,看到一只大壁虎在她眼前睜獰的與她對視。

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小強和老鼠,獨獨從小就怕壁虎,她跟壁虎的孽緣真是數也不數清,故事族繁不及備載,真真想不到來了古代也逃不過啊!

她一如往常,連一點點想要打死壁虎的想法都不敢,尖叫著往外沖。

大清早的,吉祥坊內還沒幾戶人家起床,蕭得驕健步如飛的往大理寺的方向疾走,他習慣從三條街外的府邸走到大理寺上衙,同樣的路他經年累月的走,已經閉著眼楮也能走,很是熟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個人直直沖撞出來,那人狠狠的與他對撞,跟著又狠狠的往後一倒,昏了過去。

蕭得驕被撞得胸口一疼,也往後踉蹌了幾步,站穩後,他蹙著眉疾步過去蹲下查看,就見到田習霏倒在地上還鼻出血。

他蹙眉,他不會把人撞死了吧?

他二話不說,火速扛起了田習霏,飛快往月和坊的胡同里奔去。

鞏太醫私宅的門被敲得震天價響,小廝開門之後很是錯愕。「六……呃,少卿大人這麼早有什麼急事?」

蕭得驕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沒看到有人快死了嗎?快叫鞏太醫!」

小廝連忙去喚人,有個丫鬟戰戰兢兢的過來領路,讓蕭得驕把人放到客房床上。

蕭得驕瞪視著鼻血不止的田習霏,一顆心快燒焦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人前幾日還談笑風生跟他打迷糊仗,那卑躬屈膝討好他的小模樣還歷歷在目,此刻卻毫無血色的躺著。

鞏修平來了,他衣冠不整,可見是被挖起來的。「怎麼回事啊?」

蕭得驕讓開身子。「先把人救活再說!」

鞏修平看了一眼。「挺嚴重的鼻衄。」


他坐了下來,搭上田習霏的腕脈給她細細把脈,一邊又仔細看她的面色,不時翻開她眼皮看一看,這些慢條斯理的診治過程看得蕭得驕失去了耐性,他瞪著血流不止的田習霏,只覺得把脈的時間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脈象還好,沒傷到肺葉,不必擔心。」鞏修平收回了手。

小廝取了針囊進來,鞏修平不急不躁,按部就班的在田習霏的鼻翼和人中用了十幾根銀針封住,很快便止住了鼻血。

蕭得驕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點。「她是怎麼回事?」

鞏修平沉吟,「應是撞到了硬物,估計是牆之類的,也可能是鐵板。」

蕭得驕低頭看了自己胸膛一眼,硬物?牆?鐵板?

鞏修平又道︰「姑娘不是病,不需服藥,等醒來多歇著,這幾日吃些滋補的補品即可。」

話說完了,他卻看著蕭得驕不語,氣氛有點不尋常。

那分明還有後話的眼神……蕭得驕心里一個咯噎。「還有什麼?快說!」

鞏修平慢悠悠的說道︰「比較要擔心的是,姑娘撞壞了腦子。」

蕭得驕倒吸了一口涼氣,腦子里又掠過她的淺淺笑顏。

不,她不能變成一個傻子!

他催促道︰「你快點想法子,要多少銀兩都沒關系!」

鞏修平哭笑不得。「姑娘若撞壞了腦子,神仙難醫。」

蕭得驕很是憋悶,忍了半天才能好好說話,「那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看著她變成傻子?」

鞏修平不忍直視地道︰「下官看殿下是關心則亂,此時唯有等姑娘醒來,醒來便知道有沒有事了。」

蕭得驕也知道目前只能這樣,可是腦子里又冒出了把她帶到太醫院讓院使再診斷一次的想法。

鞏修平察言觀色,問道︰「殿下還未用過早膳吧,不如下官讓廚房備下早膳?」

蕭得驕搖頭。「我沒胃口。」

鞏修平來了興趣。「這姑娘是何人,居然能讓殿下如此費心?」

蕭得驕一臉嚴肅。「我不知道她是誰,但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啊?」鞏修平愣住了。不知道是誰,卻緊張成這樣?這位爺,是會為個不相識的姑娘窮緊張的人嗎?不是才對呀。

他識趣的沒再多言,這時鞏夫人帶著丫鬟進來了。「妾身听說貴客的衣裳弄髒了,想給貴客更衣。」

蕭得驕看田習霏幾乎是穿著「血衣」,便點了頭。「有勞夫人了。」

兩人出了房門,鞏修平驚訝蕭得驕竟然是要守門?他出了門就杵在門口寸步不移,像尊門神。

他有點出乎意外。「殿下這是要……守在這里嗎?」

蕭得驕不假思索。「當然。」

她又不認識這里的人,把她丟下,萬一她醒來豈不是會很不安?

鞏修平玩味的看著蕭得驕。「殿下真的不認識那位姑娘嗎?依下官看實在不像呀。」

蕭得驕不理鞏修平的打趣,雖然說不是真的不認識,可是也不能說是認識,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推斷她應該是田家食肆掌櫃的女兒。

鞏夫人和丫鬟給田習霏換好了衣裳,蕭得驕又第一時間進去了,鞏修平很有眼色的沒再跟進去。

房里,蕭得驕拉著把繡凳坐在床沿,就看著田習霏。

她很適合雅致的衣裳,月白色,襟口繡粉桃色小巧果子,裙襦繡銀白小朵菊花,飄逸月兌俗,讓她看起來像仙子似的……

等等——

仙子、美得像朵花……他們大理寺的人用的形容詞怎麼這麼匱乏?

「爸……媽……」仙子發出了嚷語。

「你說什麼?」蕭得驕听不清楚,他起身湊到她唇邊,想听清楚她說什麼,不知鞏夫人給她燻了什麼,她居然香香的……

「爸媽……大姊二姊三姊……我好想你們……」

蕭得驕蹙眉。原來她還有三個姊姊這麼多,她很想他們……她跟姊姊們是分開了嗎?時人也幾乎不會稱呼父母為爸媽,她的稱謂滿特別的。

兩個時辰後,田習霏總算睜開了眼楮,但她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是在哪里。蕭得驕又把鞏修平叫進來。

「姑娘,你看的見嗎?」鞏修平問道,要確保她的眼楮沒撞傷。

田習霏點了點頭。「看的見,可是你是誰?」

蕭得驕把鞏修平擠開了。「你認得我吧?大理寺!」

帥哥入眼,田習霏迷迷糊糊間再度點頭。「認得,你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蕭得驕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他迅速回頭對鞏修平問道︰「這證明她沒撞壞腦子是吧?」

鞏修平笑著點頭。「姑娘無事,可以放心了。」

這時,外頭忽然擾攘了起來,小廝急匆匆進來稟道︰「爺!前面來了好幾個衙役,說是有人目擊有名身穿淡藍衣袍的綁匪挾持了一名姑娘潛進咱們府里,要來搜查!」

鞏修平的視線落在蕭得驕的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錦袍上,似笑非笑。「在說您呢。」

「該死。」蕭得驕詛咒一聲。

鞏修平忍不住唇畔逸出了笑聲,調侃道︰「六爺生平頭一回做綁匪,滋味如何?」

兩人在宮里就相識了,認識多年,私交算是挺不錯的,因此他也就放膽開蕭得驕的玩笑了。

兩人自當出去應付,一列衙役進府來,見到蕭得驕均是驚訝,紛紛施禮。「大人!」

蕭得驕蹙眉,有些不悅的掃視著他們,見此情況,順天府的林捕頭只好出列拱手道︰「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失禮。」

鞏修平出面打圓場,和氣問道︰「林大人,听說要搜查鞏某府邸,這是怎麼回事?」

林捕頭道︰「吉祥坊有人報案閨女失蹤,調後得知該女是遭人綁架,有目擊證人看到該女被一路挾持進了太醫府中,這才唐突前來,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他這番客氣話自然是說給蕭得驕听的,他是順天府的總捕頭,要案自然不必對個太醫說明這些。

蕭得驕神色稍霽,「說來話長,就不說了,你們要找的人現在在房里,稍後就會把人送回去,讓報案人在家候著。」

林捕頭毫無置啄的余地,直接接受了結局。「是,那卑職就結案了。」

頭不暈了之後,田習霏是讓鞏太醫府的馬車送回家的,陪同的還有鞏夫人和她的丫鬟。

田玉景得知對方身分後受寵若驚,再三道謝,誠惶誠恐的送走了鞏夫人,轉頭就狠打了田習霏手臂一下。

田習霏被打得莫名其妙,她揉著手臂,蹙眉道︰「爹你干麼打我?我可是死里逃生。」

田玉景心有余悸,「你想嚇死你爹嗎?憑空消失,留一灘血,讓你爹怎麼想?」

「血?」田習霏雲里霧里,她又沒有傷口,哪來的血?

田玉景忽然瞪著她。「你穿的這是什麼衣裳?你哪來這身衣裳?」

「鞏夫人說我衣裳髒了,所以幫我更了衣。」田習霏拉著裙子兩邊轉了個圈。「爹,我穿這樣還挺漂亮的,挺適合我的對吧?」

「是挺適合你的,以前怎麼沒想到給你買這樣的衣裳……」驀地,田玉景發現自己被帶歪樓了,瞪了女兒一眼把話頭轉回來。

「你一個姑娘家,一大早到底做了什麼會去陌生人家里,還換了衣裳,也不怕遭遇不測,你到底是沒心眼還是缺腦子?」

田習霏嫣然一笑,得意的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人家還把我送回來,那馬車可舒適了,我從來沒有坐過那麼舒適的馬車,爹,你有機會一定要坐坐看……」

「我哪來的機會坐?」又想歪樓!田玉景一股火騰的冒出來。「所以!事情的經過是如何發生的,你一五一十的從頭開始說,一個字也不許漏掉!」

田習霏懊惱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在馬車上已經想了很久,但什麼都想不起來,店里要是有CCTV就好了。」

田玉景氣不打一處來。「那西西踢咪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去給你買回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以前曾發生過客人自己把面吃了一半才嚷著他們只上半碗面,這丫頭也是直嚷著店里要是有裝西西踢咪就好了,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問她那是什麼這麼神奇,她又說不上來,叫人一頭霧水,現在又扯那西西踢咪,叫他听了就火大。

田玉景還想教訓,田習霏做了個阻止的手勢。「爹,剛剛那鞏夫人說什麼你記得吧?」

田玉景倒背如流的說道︰「你要多休息,多吃些補品,不要打擾你休息。」

田習霏一個彈指。「賓果!我要去歇著了,爹負責去炖補品,OK?」

這兩年田習霏常把OK掛在嘴邊,田玉景听久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他無奈的看著女兒走路故意搖搖晃晃的進去了,只能認命的去炖補品。

田習霏的輕微腦震蕩在後面幾天才顯現出來,吐暈想吐,沒法子開門做生意,只能一直躺著,她閑著沒事也漸漸想出了前因後果。

那日,她做好了肉蛋吐司的試吃品,一抬頭就看見壁虎在瞪她,她嚇得魂飛魄散,想也不想就往外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撞上了什麼東西……

究竟她是撞上了什麼東西,這就想不起來了,她一點記憶都沒有,醒來就在鞏太醫家的房間里,詭異的是,那位大理寺少卿為何也會在那里?問那鞏夫人,鞏夫人只笑了笑說她也不清楚。


她很想知道她是撞上了什麼,又為何會去鞏太醫府里,可她要去問誰啊?她現在下床走幾步都有困難了,更別說走去大理寺或鞏太醫家問明白了。

她突發奇想,要是那位大理寺少卿自己來給她問話就好了,他肯定知道些什麼……

「霏兒霏兒霏兒!」外頭傳來田玉景火燒眉毛的聲音,跟著就是咚咚咚咚的敲門聲,連半秒都沒停過,很沒耐性!

她爹一向是有火燒的急事才會這樣喊她,她懶洋洋的應道︰「干麼?」

「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來了!」

田習霏瞪圓了眼,霍地坐直了起來。她這次許願怎麼這麼靈?初穿來時她許願要回去都沒人理她。

「爹你快進來說!」

田玉景立即推門而入,腳步不停,嘴巴也不停的說道︰「有個自稱是大理寺少卿的年輕人說要見你,還買了很多昂貴補品來說要給你補身子,看他的樣子也不像說謊,可是你什麼時候結識了大理寺的人?人家又為何知道你在休養,還帶了補品來?」

田習霏心里一跳一跳的。「爹,那個人是不是長得劍眉星目、玉樹臨風、才貌出眾、器宇不凡、淡定高冷……」

這麼多溢美之詞……田玉景直覺不對勁,他懷疑的瞪著女兒。「田習霏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她爹怎麼會這麼問呢?田習霏直覺否認,「沒、沒有!」

她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否認得坑坑巴巴,好像有點心虛。

田玉景蹙眉。女兒都過了婚嫁之齡,會動春心也是人之常情,雖然他來京城發展的另一個目的是為女兒擇個良婿,可是身分太高的他們高攀不上,到頭來受傷的只有女兒,就像當年的他一樣……

田習霏見她爹眉頭郁結,便大發豪語的說道︰「爹,你放心好了,我說要找個天下第一的夫君,大理寺少卿只不過是區區四品,我瞧不上啦!」

她瞧不上四品官?田玉景眼珠都快掉下來,他連連點頭。「好、好,你有志氣,這樣爹就放心了。」

諒她也找不到什麼天下第一的夫君,就會說大話罷了。


「爹去請人進來。」田玉景一出房門就看見蕭得驕在門口,他一愣,心里頓時七上八下。

要命,他們父女剛剛的對話不會被他听到了吧?

蕭得驕微微頷首。「失禮了,本官見田掌櫃久去不回,特進來查看。」

弄出了「血案」,還驚動了順天府這麼大動靜,他不可能毫無動作,前幾天便已經把田家食肆調清楚了,他們人口簡單,就父女兩人,掌櫃叫田玉景,女兒叫田習霏,從馨州太白鎮百葉村來的,在當地做面館生意,原先是來京城投靠舊識,但那舊識不幸過世了,他們無落腳之處,便匆匆賃了現在這鋪舍做生意。

「不失禮、不失禮。」田玉景一臉尷尬的說道︰「大人快請進,小女正在里頭,你們好好聊聊!」

他很沒義氣的把殘局丟給女兒收抬,自己一溜煙的跑掉。

蕭得驕進了房間,但沒關上房門,表示光明磊落。

田習霏靠坐在床頭,一看到他長腿邁進來就心跳加速,抬眼又見他藍綠色錦袍顯得流光溢彩,腰際墨黑革帶,窄袖長袍十分瀟灑,恍若芝蘭玉樹,她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可以被男色給迷惑。

「民女見過大人。」田習霏在床上潦草的福了福,解釋道︰「民女一下床就頭暈,沒法下床給大人問安。」

蕭得驕微笑道︰「好說,不過是區區四品官,哪里當得起田姑娘下床問安。」

要命!讓他听見了!

「咳咳咳咳!」田習霏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她假笑道︰「房里好像有點悶,大人可以幫我把窗子打開,讓空氣流通嗎?」

「舉手之勞。」蕭得驕並沒有前去推窗,而是執起腰側長劍隨意往窗子的方向推了一下,窗子頓時便開了,他還在原地不動。「如何?我這區區四品官還有堪用之處是吧?」

田習霏訥訥一笑。「大人真是懶人的典範,民女心服口服,大人快請坐,不要站著,不要累著你的貴腿了。」

蕭得驕環顧四周一眼,在桌邊坐了下來,手肘靠著桌沿。「田姑娘的取向真是特別,不說我還以為是拾荒者的房間。」

這哪里像是姑娘家的房間,不可思議,怎麼能夠雜亂無章到這地步?而且連張妝台都沒有。

田習霏聳聳肩。「大人平時看慣了整齊的房間,換換口味也不錯呀。」

她的房間是很亂,但亂中有序,至少她自己是這麼想的,如果整理得整整齊齊,她反而找不到東西在哪里,所以前世她都不許老媽動她的房間,誰掃她房間,她跟誰拼命。

蕭得驕撐著下巴笑道︰「田姑娘言之有理,在這麼髒亂的房間里,是別有一番滋味。」

田習霏有些看呆了,他這樣說話真是風情萬種,幾縷青絲落在眉峰上,有種慵懶的感覺……

不可以被男色誘惑!她用力清了清喉嚨。「大人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蕭得驕慢悠悠的說道︰「畢竟姑娘是跟我相撞才昏過去的,我認為須得負點道義上的責任,也還有事要弄清楚,所以就唐突來訪了。」

他也是琢磨了幾日才上門來,這幾日見到田家食肆店門緊閉,總莫名的有些掛心,她不會有什麼事吧?這種懸在心上的感覺實在不爽利,索性來探個究竟。

田習霏懵了一下。「所以我是跟大人相撞才昏過去?」

她沖出去撞到的那個硬物……是他?

她的視線不由得從他英挺好看的下顎往下移,移到了胸膛。他的胸膛有那麼硬嗎?他是有胸肌嗎?是練的還是天生的……

「你在看哪里?」蕭得驕勾唇。

田習霏連忙回收視線、輕咳兩聲。「我在看大人的衣服,衣料挺不錯的,衣襟的刺繡挺美的。」

蕭得驕笑了笑,直勾勾看著她的胸口處,飽滿豐潤的唇瓣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調侃說道︰「你的也不錯,蜜桃繡得挺可口的。

蕭得驕堂而皇之的拿眼楮瞅著她,田習霏整個臉都躁熱了起來。

她身上穿的正是鞏夫人給她換的衣裳,襟口就繡著一排可愛小巧的蜜桃果子,讓人挑不出他話中的錯處來。

「唉喲喂啊——」田習霏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蕭得驕心里一緊。「怎麼了?」

田習霏連忙從枕頭下模出涼膏來深吸一口,這是她爹去藥鋪給她買的,止暈眩用的,這幾日只要頭暈都靠它。

蕭得驕起身。「你躺著!我去叫太醫!」

田習霏眼角一抽,連忙阻止道︰「不——不用——不礙事……大夫說撞昏後尋常都會這樣,過幾日就沒事了。」

她以為皇親國戚才能請的動太醫,大理寺大概是現代的最高法院,寺卿是院長,而少卿大約是副院長的官職,怎麼他開口就是太醫,還用叫的,且說得那麼自然?這就好像前世如果有人在家里摔倒了,她爸就說要叫長庚醫院的院長來家里看看那麼荒謬。

「大人剛剛說有事要弄清楚,是什麼事呀?」田習霏連忙轉移話題。

「我想知道,你那日為何從鋪里沖出去。」蕭得驕有意無意的說道︰「一般看到屍體才會有那種反應。」

「啊?」田習霏一愣。「你說什麼?屍體?太扯了吧?我只是看到壁虎。」

好像怪怪的,若「只是」又怎麼會嚇成那樣?蕭得驕看著她不說話,顯然跟她想的一樣。

田習霏默默的自己解釋了起來,「是這樣的,我從小就怕壁虎,那天正專注著做吃食,一抬頭就看到一只壁虎在跟我對看,它的表情好猙獰,又長得好惡心,跟蛙、蛇長得一樣可怕,它瞪著我,好像在說我要吃了你……我這才嚇得往外跑。」

蕭得驕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微挑劍眉。「一只壁虎瞪著你,你覺得它想要吃了你?」

田習霏看著房頂想想壁虎的體型和自己的體型,確實不成比例,確實很像在弧?。

她潤了潤唇。「不能因為它體積小我就不能做此聯想,就像有人就是怕菜蟲、怕醬蟲一樣,有人還怕自己的影子哩。」

蕭得驕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她的理由。「我明白了。」

田習霏很是欣慰。「明白就好。」

蕭得驕又道︰「不過我要告訴你,怕自己影子的,那是瘋了,不是真的怕。」

田習霏沒好氣,「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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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又驚又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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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食肆正式開幕,肉蛋吐司買一送一,田習霏又不惜成本做了許多試吃品,路過的人都可以試吃,這次總算打響了名號,造成了排隊人潮。

所謂飯香不怕食肆小,連續幾日,田玉景和田習霏父女倆忙得腳不沾地,早點從卯時賣到巳時,兩人的手沒停下來過,但有賺錢也就忙得開心、忙得心甘情願,一點也不覺得累,才幾日已經有了忠實粉絲,天天都要上門來買肉蛋吐司,還希望他們延長營業時間,中午也賣。

這日下著小雨,客人比較少一點,父女倆也能停停手,煎蛋煎肉之余還能抬頭欣賞水落點翠湖的詩意美景,也是種小確幸。


「掌櫃,勞煩給我一份肉蛋吐司。」有人點餐,一把好听的男性嗓音。

「好唷!」田習霏沒抬頭,很快弄好一份肉蛋吐司遞出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才看到眼前的客人,一襲寶藍色淨面直綴,豐神俊朗,輪廓斯文,一雙眼眸不笑也像在笑,予人如沐春風之感。

他接過用油紙包的吐司,站在店前自在的吃了起來。

田習霏看著他吃,暗暗贊嘆著美男子吃東西也是賞心悅目的,一口接著一口,不疾不徐,很是優雅的吃完了,跟著掏出條帕子拭了拭嘴角,抬眸沖著田習霏一笑。

「這幾日耳聞貴店的肉蛋吐司咸甜交融,滋味一絕,今日一嘗,果然層次豐富,不同凡響。」

田習霏被夸得心花朵朵開,她言笑晏晏道︰「公子過譽了,不過普通小食,不值一提。」

那人繼續說道︰「姑娘不必過謙,這吐司外酥內軟,在鐵板上煎烤過,入口酥香,令在下想到曾經在金邊的胡人那里嘗過的黃油,若將黃油刷在這吐司上,肯定別有一番滋味。」

田習霏眼楮一亮,敢情眼前這人是老饕?他說的黃油肯定就是女乃油!

「公子說的不錯!」她一雙杏眼彎成了月牙。「吐司跟黃油本是天生一對,可惜黃油在這里極難取得,成本又亠咼,無法用在小本生意上。」

那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在下手邊踫巧有一小罐黃油,若姑娘不嫌棄,在下想將黃油送給姑娘。」

「公子有黃油?」田習霏喜動顏色,掩飾不住滿滿的喜悅,美目含笑。「你我素不相識,那怎麼好意思?黃油乃是珍貴之物,不如這樣吧,我跟公子買。」

「談錢就俗氣了。」那人微微一笑。「正所謂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若是黃油能到姑娘手中做出美味佳肴,也不枉它來世上一遭。」

田習霏眨了眨眼。這人是把妹高手吧?怎麼說的話都那麼悅耳、好听,還有幽默感,叫人不喜歡都難……

「時東家那麼有閑,不是說今日要大量進貨,還申請了路權,怎麼還不回去張羅打點?」

一雙長腿映入田習霏眼簾,往上看,一如往常的考究,石青色寶相刻絲錦袍,腰間佩著長劍。

蕭得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听了多久,一臉的冰塊,他陰沉沉看了時安琛一眼。


「原來是蕭少卿。」時安琛拱手,唇畔掛著一抹和善笑意。田習霏挑了挑眉,目光不著痕跡地從蕭得驕身上掠過。

原來他姓蕭呀,他都沒自我介紹過,她連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

「讓蕭少卿掛心了,實在不敢當。」時安琛不疾不徐的說道︰「酒樓里自有掌櫃打點,時某一時半刻開個小差還是行的,不過既然蕭少卿提點了,時某自當回去親力親為,就此告辭了。

語畢,他又朝田習霏燦爛一笑。「時某改日再將黃油取來。」

田習霏感覺到有些火藥味,她也不知道蕭得驕干麼給人家臉色看,但氛圍確實古怪,她便點了點頭。「不急,公子慢慢來。」

時安琛走前忽然看著蕭得驕說道︰「時某听聞昨夜又有姑娘遇害,那凶手喪盡天良,還望大理寺能盡早將人緝捕歸案才好,蕭少卿買完早點怕是也要快回大理寺去與其他大人商量對策,萬不能再讓凶手逍遙法外。」

田習霏瞪大了眼,這看似溫和的公子不簡單哪,這麼快就找回場子了。

蕭得驕微微勾唇,怒極反笑。跟他對念是吧?綿里藏針,指他們大理寺辦案不力是吧?

他不喜歡用權勢壓人,但有些人就適合用權勢來壓。他瞬了瞬眼眸,挑唇笑道︰「時東家應當知道本官弄死一個人或一間酒樓不需要理由吧?」

時安琛面色變了變,不發一語,掉頭離去。

田習霏瞪大了眼。他在說什麼?他這是明明白白的恐嚇吧?身為朝廷命官,他可以這樣張牙舞爪的恐嚇人民嗎?他可是人民保母啊!

田習霏很是為時安琛打抱不平,她一直看著時安琛的背影,這看在蕭得驕眼里很不是滋味。

「看那麼久,眼珠子不怕掉下來?」蕭得驕抱胸,冷笑的睨著她說道。田習霏拉回視線,瞅了蕭得驕一眼。「那人是誰?挺親切的。」

蕭得驕抿唇,目光深沉的看著田習霏許久。「要我介紹你們認識嗎?」

田習霏點頭。「好啊!」

蕭得驕微微沉了臉,心有不悅,他哼道︰「我又不樂意了。」

田習霏翻了個白眼。「那你還問?」

他幾乎天天都來買早點,她自覺跟他已經熟得不用拘禮了,因此就沒把他當官看,也不再一口一個大人了,有時叫他大人,有時則不叫。

蕭得驕掃了一眼煎台內,問道︰「還剩多少肉蛋吐司,我全要了。」

田習霏瞪著他,覺得他很故意。「你不怕吃撐?」

蕭得驕抬眸看她,微微挑眉。「誰說我要一個人吃了,我送給同僚不行嗎?」

田習霏呵呵假笑了幾聲。「大人真是大方,可敬可敬。」

話里話外沒幾分誠意,倒是嘲諷意味濃厚,她要是那時東家,就去檢舉警察仗勢欺人!

田玉景適才肚子疼去方便,出來就見女兒對大理寺的官爺這個態度,立即不留情面朝女兒的臂膀打下去,訓斥道︰「你這丫頭怎麼可以對少卿大人沒大沒小,注意一下你的態度!」

田習霏揉著臂膀沒吭聲,蕭得驕卻開口了,他不悅地道——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田掌櫃勿再動手。」

父女倆雙雙愣住,尤其是田玉景。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就是那個父母的父啊,難不成他還不能打自己女兒?田習霏在心里直搖頭,覺得這蕭少卿是個怪胎,這不解風情的愣頭主壓根沒往蕭得驕是見不得她被打那里去想。

「田姑娘,適才你也听見了,專找貌美女子下手的連環殺人魔還逍遙法外,夜晚無事不要出門,若要出門,定要有人做陪。」



他這是變相在夸她貌美是吧?田習霏自認心領神會,笑容頓時深了幾分。「多謝大人關心,我一般晚上都不出門的。」

來到京城之後,她最常听到百姓們在議論的就是牡丹連環殺人魔這件大案了,凶手專門奸殺女子,先殺後奸,委實變態,還囂張的留下做案證明——一朵牡丹來挑釁大理寺,可說是十分張狂。

「對了大人,咱們都這麼熟了還不知道你貴姓大名?」田習霏笑吟吟的問道。

「現在才想到嗎?」蕭得驕哼了哼,她總算想要知道他的姓名了。

田習霏笑容不減。「是呀,現在才想到,能告訴我嗎?除非大人是無名氏,那就另當別論,要不就是大人的名字很難听,難以啟齒,那就算了。」

當著蕭得驕的面,田玉景沒法再打田習霏,只好重重拍了下桌面斥道︰「死丫頭!你說什麼呢?少卿大人是街坊鄰居還是你朋友,你這樣說話?」

蕭得驕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她的思維真不是普通人,總是超月兌他的想像。

他清了清喉嚨,用古井無波的聲音淡淡道︰「蕭得驕。得天獨厚的得,天之驕子的驕。」

田習霏馬上一臉的贊嘆。「哇,你父母對你的期望一定很大,不像我,我這名字都不知道什麼意思,我爹也說不明白,肯定是亂取的。」

田玉景肅容,眉頭皺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不是亂取。」

田習霏蹶著嘴道︰「明明就是。」

蕭得驕突然說道︰「亂取又何妨,好听即可。」

田習霏調笑道︰「大人今天一會兒夸我貌美,一會兒夸我名字好听,叫我怎麼好意思呢。」

蕭得驕猛然一驚,他重重一聲咳嗽。「我還有公務在身,告辭!」

他竟然在不經意之間夸獎了她的容貌和名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這是怎麼了?難道他今日看時安琛特別不順眼也是因為她?

田習霏覺得他走得也太突然,她在後面喊道︰「大人!過幾日小店要開賣夜宵了,到時跟你同事……同僚來捧場呀!」


大周朝國泰民安,沒宵禁這回事,夜宵風氣頗為盛行,食肆的早點生意已經上了軌道,是時候推出夜宵了,必須要勤快賺錢才能再買回屬于他們的店鋪和房舍,有自己的房舍才能真正的踏實,關于這點,她跟她爹的想法一致。

遠去的蕭得驕沒有回答,但田習霏有信心,他一定會來捧場的,因為她已經看穿他了,他就是個吃貨嘛,都天天來買早點了,能不天天來買夜宵嗎?只要她推出的夜宵夠好吃,蕭得驕還不手到擒來,成為她的忠實粉絲!

蕭得驕全然不知道自己在田習霏心中成了吃貨一枚,他的原意真的不是吃……

田習霏一入山林就直呼自己來對了!這片郁郁蔥蔥的林子簡直就是個藏寶庫啊!草木蒼翠茂盛,雖然稱不上是應有盡有,但她想采的野菜基本都有了,實在令她在瞬間就熱血沸騰、激情澎湃,因為這些都是不要錢的呀!怎不叫她為之瘋狂呢?

今天是大理寺的休沐日,也就是田家食肆的公休日,她計劃在夜出野菜粥,為了節省成本和展現「野菜」兩字的誠意,起床看到是個大好晴天之後,就給她爹留了張紙條,帶著鎌刀和鋤頭,背著個大竹窶上山來了。

采野菜這事難不倒她,以前在鄉下農村時,她也常自己一個人到山林里采野菜,將不要錢的野菜腌制成各種野菜泡菜,可以自己吃又可以當湯面的配菜來賣錢多好啊,這里的人對泡菜還沒有概念,因此她的手作泡菜就成了能夠攬客的招牌,還曾經有鎮上的酒樓想跟她買配方,但她沒有同意。

泡菜的配方簡單,成本又低,賣給酒樓,那里大廚房人多嘴雜,若是配方不小心流出去,家家戶戶都會自己腌泡菜了,她腌的泡菜也就沒人願意花錢買了,因此她不肯賣。

現在是她的拿手泡菜重出江湖的時候了,咸鮮十足的雜菜粥搭配三樣泡菜做成套餐,肯定會供不應求呀!

田習霏越想越是心花怒放,彷佛已經看到她和她爹被銀子壓得喘不過氣來,被銀子壓得開心到家!所以就算竹窶子都已經裝滿了,她還貪心的想要再多裝一點。

越走越是僻靜,當她撥開一叢野草準備要采菁菜時,一條通體白色、手臂般粗的蛇探了出來,三角形的頭,昂著脖子露出兩顆獄牙吐信子,簡直就是放大版的壁虎!她的天敵壁虎的蛇形版!

「啊——」田習霏又驚又駭,尖叫著返身逃命,可她的動作還是輸給了蛇,加上她還背著笨重的竹窶子,她的小腿被蛇咬了一口,她下意識的把手中鎌刀往蛇的方向一丟,蛇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萬幸!可能不是毒蛇吧,她還能動!

保命要緊,她急忙卸下竹窶子丟了,一鼓作氣的跑了起來,卻好死不死的被塊大石子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重重一摔!

痛啊!好痛!她全身的骨頭好像都散了,忍痛睜開眼之後,第一時間進入眼簾的竟然是半截屍體!

天啊天啊天啊!這下,她的尖叫完全停不下來,寧可自己剛剛被毒蛇咬昏了,也不想面對面前有半截屍體而她又動彈不得的處境。

救——救命——

田習霏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出不來!這是怎麼回事?她嚇到啞了嗎?嚇到得了失語癥?

就在她發不出聲音且動彈不得,眼前又有半具屍體的情況下,她看到不久前咬了她一口的那條蛇居然又緩緩的從前方的草叢里探了出來……不不,不是剛剛那條蛇,是另外一條蛇,雖然長得一樣,但這條蛇比較小一點,可是看起來卻更加睜獰。

田習霏的心都涼了,心想著她今天注定若不被蛇咬死就是被屍體嚇死,沒想到她穿越一場竟然會死得這麼狼狽、這麼恐懼、這麼的虛無飄渺,既是如此,老天又為何要讓她穿越?

想到絕望處,她悲憤的、用力的嘶吼了出來,「雪特!我不要死!」

同時間,遠處的蕭得驕蹙眉。這是女子的聲音?

撥開長及小腿肚的雜草,一路循聲過去,他看到一副離奇的景象,饒是辦過無數命案、自認水里來火里去,沒什麼能叫他吃驚的情況,他此刻都為之瞠目。

只見田習霏狼狽的趴在草地里,腰下有塊大石,她前方有半具男性的下半身屍體,左前方有條蛇正在對她虎視眈眈。

田習霏也看到他了,她毫不掩飾慌亂的情緒,哭了出來。「蕭、蕭得驕……救、救我……」

蕭得驕表情冷肅,他模出一把袖箭,破空聲後,袖箭打在了蛇的七寸上。田習霏見最大的危機解除了,她吞了口口水,說道︰「你……你好厲害……」

蕭得驕大步流星來到她身邊,他蹲了下來,欲將她扶起,卻發現不對勁,她全身僵硬,只剩手還能動。

他心中一緊,警剔了起來,迅速問道︰「怎麼回事?你被蛇咬了嗎?」

田習霏悶哼了一聲。「我以為沒事,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有事……」

蕭得驕沉聲問道︰「咬到哪里?」

「小腿……」

蕭得驕迅速撩起她的褲腿,就見她雪白的小腿肚上確實有兩個小血點。他深吸了口氣,「你等著,我去找草藥!」


田習霏忽然死命抱住他的腿,弱聲弱氣地道︰「不不,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我怕……怕那個會突然站起來……」

蕭得驕頓時啼笑皆非。「那是屍體,而且是半截屍體,絕對不會站起來。」

田習霏打了個激靈。「我知道,可我就是怕嘛……」

蕭得驕心想,她會怕也是理所當然,他是見慣了各種屍體,才會沒有感覺,那是屍體,而且是半截屍身,即便是普通的大男人也會害怕。

他費了些力氣把田習霏抱起來,她的身子僵硬,要抱起她不太容易,幸而她小巧縴細,他做到了。

她被咬得不重,顯然那蛇的毒性也不強,他很快找到可以解蛇毒的草藥,連忙搗碎了涂在田習霏小腿上,兩人坐在人高的草叢里,等草藥發揮效用。


田習霏看著他,沒話找話,「你來山里也穿這麼好看呀。」

玄色瓖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錦袍,官靴。

蕭得驕睨她一眼。「都被你弄髒了不是?」

田習霏挖洞給自己跳,只好哈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說的也是。」

「你怎麼會來這里?」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見她臉上沾著泥土,忍不住用衣袖去擦拭干淨。

田習霏乖乖讓他擦臉,也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她的臉肯定在摔倒時沾得滿臉都是土。

田習霏一五一十答道︰「我不是跟你說要賣夜宵嗎?我想賣野菜粥,為了節省成本,所以來采野菜。」

「你一個人到山里來采野菜?」蕭得驕不可思議,他蹙起了眉,開始訓道︰「我的話你听到哪里去了?我不是叫你不要一個人行動嗎?」

田習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是她男朋友嗎?怎麼他說話的口氣有種男友模式?

她撇撇唇。「你是說晚上不要自己一個人出門,又沒有說白天,而且現在太陽那麼大……」

喔!她一定是烏鴉嘴,因為忽然之間,烏雲遮蔽了天空,陽光隱沒,好像快要下雨了。

「該死!」蕭得驕蹙眉看了眼天際,這麼一來,屍體的現場肯定會遭到破壞。

田習霏突然可憐兮兮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好歹你也吃了我那麼多天的早點,可不能沒「有義氣把我丟下自己下山。」

蕭得驕蹙著眉,卻是看著她讓人失笑的舉動嘆了口氣。「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他怎麼可能會把她丟在這里自己走掉?那難受的肯定不是她,而是他。田習霏心里一跳。什麼啊?她怎麼忽然心跳加速?他他他……怎麼又變成了霸道總裁的模式,讓她有了心動的感覺……

「咦?我好像能動了耶。」田習霏高興的發現身子不僵硬了,她動了動腳,能踢了。


蕭得驕一把拉起了她,沉聲道︰「很好!我們必須快走!可能會有土石流!」

「什麼?」田習霏還以為適才的一切就夠驚心動魄的,想不到還有!

幾聲驚雷之後,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兩人身上瞬間濕了大半,雨勢變成了傾盆大雨,雨點劈里啪啦砸下來,兩人手挽手狼狽的在山林里奔跑,田習霏踉踉蹌蹌的根本看不清楚路,只一逕的被蕭得驕拉著跑。

可是奇異的,她並不害怕,有蕭得驕在,她覺得很踏實,很有安全感……哇哇哇哇哇——安全感個屁!

他們猝不及防從山坡滾落,無數的碎石跟著雨水一起砸落,蕭得驕費力的摟住了田習霏,將她護在自己懷中。

田習霏驚恐至極,但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緊緊抱住蕭得驕的腰,祈禱一切快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摔到了地上,田習霏躺著,蕭得驕壓著她,他的唇不偏不移就落在她的唇上。

田習霏腦子都懵了,現在的情況真是比扯鈴還扯!他們這是在干麼?在演偶像劇嗎?怎麼他的唇會剛好壓在她的唇上?不可思議!

蕭得驕的瞳孔睜大定格,不敢置信會發生這種離譜之事,他受傷了,但他使勁撐起身子,讓他的唇離開她的,幸好他們落下的地方是個山洞,暫時免除被雨水沖走的危機。



兩人一分開,氣氛立即變得瞥扭和尷尬,田習霏指著他說道︰「不用說!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你!」

蕭得驕用一種「你在抽什麼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蹙眉問道︰「檢查一下有沒有哪里受傷。」

他對意外的踫唇事故沒有任何表示,田習霏松了口氣,連忙夸張的檢查起自己來。

「天啊天啊,我覺得我全身上下都受傷了,全身都好疼,我的骨頭一定散開了……」田習霏大動作檢查著擦傷的手腕,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檢查,說到一半,冷不防想到滑落的過程中是他一直抱著她,避免她被落石打中,她總算良心發現,安靜了下來。

蕭得驕挑眉看她。「怎麼不說了?」

田習霏內疚的看著他說道︰「你應該傷得更重……」

「死不了。」蕭得驕撐著山壁站了起來,他一跛一跛的走到洞口去觀察情勢,一會兒後又回到洞里。

田習霏察言觀色,知道不樂觀,還是問道︰「外面怎麼樣?我們能回去嗎?」

蕭得驕對她搖了搖頭。「目前不能,你先坐著吧!」

田習霏坐了下來,她捂著生疼的腰,但眼楮一直隨著他轉,就見他往洞里拾了好些干樹枝出來,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居然讓他升起了火。

她睜大眼楮,由衷崇拜。「你好厲害!怎麼生火的?」

蕭得驕面色稍緩,因為她單純的崇拜眼神有了莫名的成就感,他朝她招手。「過來坐。」

有了火堆,兩人總算暖和多了,看到火光映在田習霏的臉龐上,蕭得驕頓時覺得有了那麼一點詩情畫意的感覺……

「如果現在有只鳥飛進來就好了。」田習霏嘆了口氣。「那我們就有烤鳥可以吃了。」

蕭得驕瞪著她。詩情畫意是什麼?他剛剛絕對沒有那麼想!

「對了,你怎麼也會到山里來?今天不是你們的休沐日,到山里來運動啊?」田習霏隨意問道。

蕭得驕緩緩說道︰「我來找屍體。」

田習霏嚇了一大跳,連搓手的動作都定格了,她咽著口水。「找、找屍體?不會是我看到的那個吧?」

「不確定。」蕭得驕淡淡地道︰「要驗了屍才會知道。」

「那現在怎麼辦?」田習霏替他擔心,那可是他的工作。「雨那麼大,我們都被沖到這里來了,何況是屍體,定不會在原來的地方了吧?」

如果不是遇到她,他肯定能順利的把屍體帶下山。

蕭得驕倒是不以為意。「只要還在山里,不管沖到哪里,總會找到。」

「嗯,有道理!話說,你做這行多久啦?」田習霏很感興趣的問道,他們唇踫唇的畫面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她覺得如果靜下來一定會很尷尬,所以胡亂找著話題。

蕭得驕垂眸道︰「五年。」

「哇,這麼久啊,你是幾歲開始做這行的?你看起來很年輕,你幾歲啊?」

蕭得驕悶聲道︰「今年二十有二。」

田習霏心算了下,很是驚訝。「你十七歲就進大理寺了?你是天才嗎?太不可思議了……」

她一直說話,蕭得驕的眉越蹙越深。

她怎麼還有心情跟他扯東扯西?現在他滿腦子都是他們唇壓唇的畫面,只要一看到她的唇,他就心跳失速,彷佛天地間只剩下她的唇。

他突然抬頭,打斷她的話,問道︰「你訂親了嗎?」

之前調查她身家時得知她已經過了十八,這年齡的姑娘若是尚未成親上定有理由,最大的理由一般是未婚夫在守孝,或在求功名,或死了之類的,總之不會無故過了婚期還待字閨中。

「沒有。」田習霏很快答道︰「我單身。」

「單身?」

田習霏笑了笑。「就是沒有夫君,沒有未婚夫,也沒有喜歡的人的意思。」

蕭得驕莫名的接口道︰「那麼我也是單身。」

田習霏訝異道︰「不可能吧?你長得這麼帥,又是個官……」

蕭得驕扯了扯嘴角,揶揄地看著她道︰「可能因為只是區區四品官吧,至今無人看上我。」

田習霏尷尬了,她又挖洞給自己跳了,這里又沒有茶,她沒辦法喝口茶掩飾尷尬。

蕭得驕把她的尷尬看在眼里,他勾唇問道︰「你要的天下第一夫君是什麼條件,說來听听,或許我身邊有,幫你留意留意。」

田習霏嘿嘿一笑。「其實就是愛我、對我好,不要變心,永遠把我擺在第一位,永遠袒護我,這樣就夠了。」

蕭得驕挑眉。「這麼簡單?」

田習霏眨眨眼,抬頭看他,慢悠悠的說道︰「才不簡單,君不見多少海誓山盟在小三出現後就灰飛煙滅了。」

她大姊二姊三姊分別被老公、未婚夫、男朋友劈腿背叛,看她們傷心欲絕,她也陪著掉了不少眼淚。

「小三?」

田習霏想了想。「就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之類的。」

蕭得驕抬頭,目光深幽的看著她。「如果我心悅于某人,我便絕不會變心,不會令她傷心。」

他那深沉的眼神令田習霏心里一跳,她臉上飛上了一抹緋紅,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你干麼跟我講?」

他這這這不會是告白吧?不是她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是他那眼神真的很不尋常,加上他們還不小心踫了嘴,要說沒有任何感覺不可能呀!不說他,單她自己就在意得不得了呀!

前世她從來沒有跟異性唇踫唇過,兩世為人,他是第一個和她踫到嘴唇的男人,還長得那麼帥,讓她直接變花痴,沒有抵抗力……

「我們在談天,這里只有你,不是嗎?」蕭得驕說道,目光里看不出情緒,彷佛只是就事論事。

田習霏自我懷疑了起來。難道是她想太多了?他根本沒別的意思,就只是單純分享他的觀點罷了,是她心里有鬼,才會對號入座……

「你三個姊姊都出嫁了嗎?」蕭得驕隨意問道。

田習霏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驚跳了起來,驚訝得張大嘴巴。

他怎麼會知道她有三個姊姊?他是什麼人啊?是在懷疑她的來歷嗎?她做了什麼令他起疑?

可是,就算她露出了破綻,令他對她的來歷有所懷疑,也不可能知道她前世有三個姊姊啊!她不要自亂陣腳了,弄清楚再說!

「你怎麼那麼驚訝?」蕭得驕看著她反常的反應,十分不解,他問了什麼嗎?怎麼這個反應?

「沒有啊。」田習霏打著迷糊仗,自己又坐了下來,干笑兩聲問道︰「你說什麼?什麼三個姊姊,我听不懂。」

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不是有三個姊姊嗎?」

田習霏笑得牽強。「魯啊,誰說的?」

蕭得驕眸光一閃,看著她。「你自己說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硬著頭皮說道︰「我覺得,可能是你夢到的,與我無關。」

「要夢也是你夢到,怎麼會是我夢到?」蕭得驕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我們對撞那日,你昏迷時說,很想爸媽和三個姊姊。」

原來是她昏迷時說的!田習霏長長的吁了口氣,馬上哈哈笑道︰「夢里說的話怎麼能信?我哪來的什麼姊姊,我是家里獨苗,不信可以去問我爹,我爹就只有我一個寶貝女兒!」

蕭得驕不動聲色問道︰「那為什麼會想爸媽呢?」

田習霏用力撇清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定是你听錯了。」

蕭得驕回憶當日,他耳力極好,他相信自己一定沒有听錯,她在夢中囈語著好想爸媽和大姊二姊三姊……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甚至連小事都稱不上,死不承認是為何?

「不要說這個了,你來說說你的家人吧!」田習霏趁著他思考時試圖轉換話題,深怕他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她這個魂穿者渾身都是破綻,還是讓他說他的事比較保險。

誰知,蕭得驕卻淡淡說道︰「無可奉告。」

田習霏馬上不平了起來,「哪有這樣的,你問我就可以,我問你就無可奉告!」

「就是這樣。」蕭得驕一臉的不為所動。


田習霏賭氣道︰「好啊,那以後你也別想我會回答你任何事!」

蕭得驕不置可否,瞅著她。「你要下山嗎?」

田習霏馬上回答,「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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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1: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制服誘惑

直到過了好幾日,田習霏還一直想起蕭得驕說那段話的表情,那麼認真、那麼專注,好像……好像在對她說似的……

拜托!不要臭美了,老往自己臉上貼金,又認識沒多久,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嘛!

可是,不由自主的,都入夜了,她還偷偷走到了鋪子外頭。


月色流轉,明月高懸夜空,遠遠望去,大理寺還燈火通明,他們肯定在忙那樁分屍案,就是她在山里看到的那半具屍體。

原來,那凶手已經關押了,但除了吐露是在山里殺了被害者,具體在山里哪處他卻堅不吐實,與她相遇的那日是蕭得驕第三次進山里找屍體,在找到屍體之前,誰也不知道凶手竟然喪盡天良將被害者分屍了。

總之,那日他們下山後,將她送回來,蕭得驕又馬不停蹄的回大理寺召集人馬往山里找屍體,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完整的屍體找到,運送下山。

可如今,那凶手竟又翻供了,稱人不是他殺的,他只是收了銀子幫人頂包,真凶早就離開京城了,還提交了自己不是凶嫌的證據,這番翻供又令到大理寺人仰馬翻,兵分好幾路去追查真凶。

所以,自那日他送她回來,她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他了,另一個原因是她的傷還疼著,她爹一個人忙不過來,鋪子無法開門做生意,如此一來自然也沒機會見面。

奇怪了,見不到他是什麼大事嗎?她為何悶悶不樂的?又為何眼巴巴的跑來門口張望,想要與他來個不期而遇?

她嘆了口氣,承認自己確實在想蕭得驕,她想要見他……

「姊……姊姊……能給我點水喝嗎?」

田習霏被這動靜嚇了老大一跳,一低頭,看到個小女孩癱軟在角落里,若不出聲,絕對不會發現那里有個人。

「你怎麼了?」田習霏大驚失色的蹲下看,發現小女孩披頭散發,身子燙得驚人,嘴唇發白,像是隨時會昏過去。

如果自己沒受傷,肯定能把她扶起來,可現在她自身難保,便連忙回後面屋里去喊她爹幫忙。

田玉景听聞情況急忙起身,他把小女孩抱到田習霏房里,回頭又急急忙忙的去請大夫來。

田習霏看著小女孩干裂的嘴唇,連忙小心翼翼的喂她喝水,扶她坐起來時發現她瘦得可憐。

這孩子看上去才十歲左右,怎麼會一個人倒在店鋪口,她的父母呢?去哪里了?

大夫很快來了,診治之後,開了退熱袪寒的藥方子離去,田玉景去煎藥,田習霏揮了布巾給小女孩擦臉擦手腳,臉干淨了之後,發現她長得挺清秀的,巴掌臉蛋,尖尖的下巴,只是皮膚黑了點,像是長期在外生活似的。

小女孩喝過湯藥便沉沉睡去,其間出了一次汗,燒也退了,田習霏一直照顧她,自己都沒闔眼。


隔天一早,田玉景熬了肉粥又煎了湯藥來,小女孩已經清醒了,她幾乎是狼吞唬咽的吃完了肉粥,連一粒米都沒有落下。

父女兩人看得瞠目結舌也于心不忍,田習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是不是很久沒吃飯了?」

「我好幾天沒吃飯了。」小女孩靦腆地道︰「我叫小蘭,今年十歲。」

田玉景蹙眉。「你爹娘呢?」

小蘭垂下眼眸。「我沒爹娘,我是乞兒,從宜州一路乞討過來,那里有旱災,這兩年都不好過,原以為京城比較好乞討,沒想到京里的人很討厭乞丐,所以我好幾天都討不到東西吃了。」

田習霏嘆了口氣。天子腳下,焉容乞兒破壞市容?京里的人確實較沒人情味,在街上一般是看不到乞兒的。

田習霏柔聲問道︰「小蘭,你今後有什麼打算?一直討不到東西吃也不是辦法。」

小蘭抬起眼眸看著他們,堅定的說道︰「我打算去人牙子那里把自己賣掉。」

父女倆都嚇了一跳,這雖然是個方法,可是……可是……她畢竟還小,涉世未深,若是被不肖人牙子賣到風月場所……

父女倆對看一眼,都不敢想像的打了個冷顫。

小蘭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又跟著說道︰「要是去大戶人家為婢,就能每天吃飽了。」

田習霏月兌口道︰「在我們這里干活也能每天吃飽!」

小蘭愣了愣。「姊姊……」

田習霏哀求的看著田玉景,她知道她嘴快闖禍了,多養一個人就多一份負擔,也不只是讓她吃飽那麼簡單,可是她實在不忍心讓小蘭去人牙子那里,她那麼小,那麼清秀可愛,若是落到歹人手里,後果不能想像。

田玉景咳了聲,說道︰「我們在做食肆的生意,剛好缺人手,你若願意就留下來吧,沒有薪酬但管吃管住。」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吃到飽。」

她還是個孩子能做什麼?等于就是收留她白吃白住了。

瞬間,淚水從小蘭的眼眶里慢慢的涌了出來,她哽咽道︰「謝謝姊姊!謝謝大叔!我有家了……」

田習霏莫名的眼眶跟著熱了,她吸了吸鼻子,對田玉景豎起了大拇指。「我爹最帥氣了!」

田習霏很是勤快的幫小蘭收拾了一個房間出來,用她的美感小小布置了下。

當小蘭看到後,又止不住激動之情,喃喃道︰「我有自己的房間了,我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間……」

小蘭就這麼住了下來,田習霏感覺自己多了個妹妹,前世她有三個姊姊,第一次明白有妹妹的感覺,會想保護她、照顧她。

今天還是沒做生意,三個人吃完早點後,大理寺的差役上門來了,弄得田玉景很緊張,小蘭也很緊張,因為她是個沒有戶口的人,算是個幽靈人口。



而田習霏更是緊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跳什麼,打從來人說是大理寺的人,听到「大理寺」三個字的那一刻起,她整個人就不對了,臉上一陣發燙。

差役挺客氣地道︰「例行公事,請田姑娘走一趟,做個簡單口供,詳述說明見到屍體的情形。」

田玉景是知道那日田習霏去山里遇到的事,他松了口氣,催道︰「既然是例行公事,霏兒你快跟差爺走一趟,不要擔誤官爺辦正事。」

「哦好!不過等等!等我一下!」

田習霏突然沖回房里,她翻箱倒櫃的把之前從鞏太醫那里穿回來的那件月白色衣裳找出來,手忙腳亂的換上,又一坐到梳妝台前重新梳發,更破天荒的拿出幾百年沒用的香粉抹了抹。

她才剛剛打點妥當,一陣急躁的敲門聲響起。「田習霏!你搞什麼鬼?差爺讓你去大理寺,你跑回房做什麼?還蘑菇這麼久?是不是想被安上個妨礙公務的罪名?」

田習霏翻了個白眼,開了門。「爹,你什麼星座的?好嘮叨。」

田玉景不理她的胡話,而是馬上注意到了她的不同。「你打扮成這樣做什麼?」

田習霏露齒一笑。「爹,不覺得我好好打扮一下也不錯嗎?」

田玉景上下打量她兩眼,點頭道︰「嗯,是不錯……等等,你給我說清楚,你打扮成這樣去大理寺做什麼?」

田習霏一陣心虛,她滑頭地鑽了出去,提起裙角,頭也不回地道︰「爹不是怕我妨礙公務嗎?那我走嘍!」

田習霏第一次進大理寺,她跟在那差役後頭越過大門檻,沿著九曲回廊走,忍不住一直東張西望。

平時蕭得驕就是在這里上班啊,環境真不錯,一廳一堂坐北朝南、一塵不染、井然有序,一桌一椅都有考究。

田習霏進了大堂,立刻引起了矚目。

這里的人多半是認得她的,因為幾乎都跟她買過早點,也都閑聊過幾句,她那粗布衣衫也難掩的姿容早就叫他們贊嘆過了,人人都知道新開張的田家食肆有個眉目如畫、水靈標致的小娘子。

可今日田習霏又叫他們驚艷了,那身月白的衫裙襯得她肌膚欺霜賽雪,白皙縴細,腰肢不盈一握,加上她淡掃娥眉,更是顯得五官靈動,眼波盈盈,叫所有人都看直了眼,被勾了魂似的。

只有一人例外。

白淺婼冷冷的看著田習霏,心里很是不屑,看不出來這個賣早點的綠茶婊還有招蜂引蝶的能力。

蕭得驕和這女人被迫在山里相處了半日又如何?她肯定蕭得驕眼光很高,絕不會被這種花枝招展的膚淺女子給吸引,她相信蕭得驕的品味,不會看上笑得像花痴的女人。

「你們好!」田習霏掛著笑容,親切的跟大家打招呼,這些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啊!當然要熱絡點,他們才會繼續跟她買早點。

那差役突然停了下來,田習霏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們杵在一張紅木案桌前。

差役恭恭敬敬的說道︰「大人,田姑娘來了,卑職這就給田姑娘問口供。」

這時,田習霏听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說道︰「嗯,大概即可,細節省略,不要累著證人。」

田習霏猛然抬起頭來,眼楮睜得溜圓,見到那差役前面的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蕭得驕,他眉梢微挑,頭戴玉冠,而且還穿著緋紅官服,腰間金玉帶佩著劍、官靴,一整套的,簡直帥氣非凡、顏值頂天!

她快流鼻血了……她都不知道原來她是個制服控,這活生生的制服誘惑,她怎麼抵擋得住?

「田姑娘?」

听到差役的聲音,田習霏回過魂來,愣愣的看著那差役。

差役對她一笑。「這邊請。」

田習霏神不守舍的被帶到一張桌子,她坐了下來,心里卻小鹿亂撞,十分的心不在焉,久久不能自已。

「田姑娘,請你說說當日見到屍體的具體情況。」

田習霏清了清喉嚨,嘴巴在描述,但她卻不由自主的一直偷看蕭得驕,就見他動作悠然,翻閱眼前案卷的模樣旁若無人。

太帥了……田習霏喉嚨發緊,心跳奔馳的速度她都快追不上了……

驀地,她看到蕭得驕啪地一聲將手中案卷扔在案桌上,面罩寒霜,坐在她對面的差役抖了抖。「有人要挨罵了。」

「這是誰寫的?」蕭得驕沒好氣。「死者大腿被利刃捅入刺傷,頓時血流成河?這是寫風月話本嗎?」

田習霏看到一名書吏小跑步去認了罪,挨了訓,蕭得驕罵人沒在客氣的,毫不留情。她有點悶悶的,她人在這里,難道他就不會想在她面前維持點形象嗎?她都為了可能會踫到他特別打扮了……

田習霏正在悶悶不樂時,一盞茶不疾不徐的擱在了她面前,她抬眸,看到了蕭得驕,她一愣。

差役立即惶恐的起身了。「是……是卑職疏忽了,沒給田姑娘備茶,還要勞駕大人……」

蕭得驕面無表情說道︰「錄好口供後,好好送證人回去。」

差役連忙稱是。

田習霏張口結舌,還沒來得及道謝,蕭得驕已經步履生風的走開了。

他一走,那差役就嘖嘖稱奇,「蕭少卿竟然親自給姑娘倒茶,這太不可思議了,蕭少卿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另一頭,目睹一切的白淺婼也震驚了,蕭得驕竟然親自倒茶給綠茶婊?不可能!她在作夢,她一定是在作夢……

田習霏低頭,看著茶香氤氤,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整個人都好了,都起勁了。

這麼說,她對他是特別的,對吧?

證人口供很快做好了,田習霏也得走了,但她實在不想走,她還想多看看蕭得驕辦公的樣子,但又不能死賴著……

「各位!」戴遠霆走了進來,滿臉無奈的拍手說道︰「咱們廚娘燙傷了手,今日是沒法做午飯了,大伙自行看著辦吧!」

頓時,抱怨聲四起,無非是幾樁大案同時壓頂,他們查案都來不及了,哪有閑功夫出去填飽肚子?


田習霏認得戴遠霆,可以說還挺熟的,戴遠霆是田家食肆的忠實粉絲,打從開張,他一天不落的去買肉蛋吐司,兩人都會聊個幾句。

「戴少卿!」她想也不想的跑到戴遠霆面前。「如果信的過我,午飯我來做成不成?」

看看戴遠霆,他跟蕭得驕穿同款緋紅官服,可穿在他身上的效果就一般,走在路上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所以她頓時明白了,這不是制服誘惑,是人的誘惑呀!她被蕭得驕迷住了,迷得死去活來。

「田姑娘?」戴遠霆眉開眼笑。「田姑娘肯幫忙,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那我就不客氣了,有勞田姑娘了。」

田習霏笑得那叫一個燦爛。「不客氣,我很樂意。」

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多待一會兒,可以再多看一眼穿制服……哦,不是,穿官服的蕭得驕,淨化她的眼球。

田習霏在大理寺公廚里轉了一圈,廚具干淨齊全,有兩個打下手的幫廚陳氏和吳氏,兩人都是三十出頭的婦人,菜蔬都洗好分類好了,很是井井有條,她迅速掃了眼廚房里的大批食材,心里已經有了打算,立即袖子一卷,打算開始做菜。

陳氏連忙拿了圍裙過來。「姑娘衣料昂貴,不要弄髒了。」

田習霏甜甜一笑。「多謝嬸子。」

陳氏有點抱歉地道︰「姑娘會做菜嗎?我們兩個廚藝不佳,手又笨拙,平時只做些打下手的活兒,真正要下廚還是不行的。」

田習霏自信一笑。「沒問題,看我的!」

她手法俐落,刀工極好,依序將佐料入鍋,無論是焯水、炖煮、煽炒都信手拈來,先做上一大鍋的臊子浦肉,光是這鍋鹵肉就可以吃好幾碗白飯了,之前她還曾想過要賣魯肉飯哩。

她迅速將一大塊肥肉相間的五花肉切小丁丟鍋里煽出油,跟著放調味料慢火炖熬,轉身去料理一尾殺好的大魚,索利的剖魚切片,那片魚的功力看得陳氏、吳氏直咋舌,就是她們廚娘也沒這麼好的功夫。

田習霏將切好的魚片用鹽搓洗,保留口感,酸菜切絲焯水,下油鍋將魚頭、魚尾和魚骨頭略炒,加入酸菜續炒,兌入水,煮到魚湯濃白,這才放下魚片,她做了一道酸菜魚,散發著勾人饑蟲的香味。

「姑娘做的魚,魚片如雪、魚湯香濃、酸菜誘人,那股子鮮酸味聞著便直叫人流口水。」吳氏一臉饒涎。


「多謝嬸子夸獎。」田習霏笑吟吟地道︰「兩位嬸子,麻煩你們把雞肉切丁,洗淨後用我調好的腌料腌上。」

兩人連忙照做。

田習霏迅速切韭菜、打雞蛋、搗碎一大塊豆腐,三兩下輕輕松松就炒了一大盤韭菜雞蛋豆腐,跟著去看浦肉臊子。

鹵肉熬得差不多了,放糖上色,將鹵汁收濃,醬香十足,頓時廚房里滿是濃郁的肉香。

做好了鹵肉,雞肉也差不多腌夠時間了,熱鍋放油,將雞肉微炒,倒入酒和麻油煮到入味二這道麻油雞肉做法簡單,但跟鹵肉一樣下飯。

因為大理寺多半都是大男人,因此她都挑重口味的菜來做,可惜大周朝還未有辣椒,不然她做的麻辣鮮鍋、麻辣湯、麻辣臭豆腐可好吃了。

吳氏過來問道︰「姑娘,依照昨日定好的菜單,我們一早就把三只鴨子放進爐子里烤,如今已經烤好了,是否要將鴨子剁開呀?」

「我看看!」田習霏過去查看,見鴨子外皮凝著一層蜜汁,泛著通透油光,紅艷油亮、色澤棗紅,她笑著贊道︰「兩位嬸子真會烤鴨!」

吳氏笑道︰「因為寺卿大人酷愛吃烤鴨,幾乎隔三差五就要做一次烤鴨,熟能生巧,我們只有烤鴨做的好,其他都不行。」

「原來寺卿大人愛吃烤鴨呀。」田習霏靈光一現。「那麼今日就讓大人嘗嘗不同的吃法吧!」

陳氏、吳氏都很好奇她要怎麼做,就見她開始片烤鴨,刀法就如同她在片魚片一樣的好,她的刀法俐落,片下來的連皮薄片整齊的擺在盤中,連片了三只鴨,又將剩余的鴨架子剁塊,連同辛香料大火炒了一大盤,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原來烤鴨還有這種吃法呀!」陳氏、吳氏兩人恍然大悟。

田習霏笑道︰「不只呢!」

她請陳氏、吳氏烙餅,這簡單的工作她們兩個都會,她自己則切了一盤蔥白、一盤黃瓜條,又調了一大碗濃稠的甜面醬,這才大功告成。

有魚有肉,田習霏火速炒了兩道青菜來均衡營養,又做了一道簡單美味但這里人肯定沒喝過的玉米濃湯,可惜了今天時間較趕,她沒時間做功夫菜。



沒時間做功夫菜,做道飯後甜點還是行的,她見一角掛著曬過的玉米,便取了下來,將玉米剝粒,隨後將一大碗玉米粒丟入鍋中,蓋上了鍋蓋,鍋里很快傳了劈里啪啦的聲響。

陳氏、吳氏烙好了一疊餅,听到悶鍋里的響聲都好奇的過來看,看她要做什麼新鮮吃食。

田習霏燒水熬了焦糖,頓時廚房又溢滿了香甜味,待鍋里不再有聲響之後,她打開鍋蓋,陳氏、吳氏立即湊上去看,就見鍋里的玉米粒都爆開了成白色,她們皆稀奇不已。

「這是什麼呀姑娘?米玉粒怎麼會成這樣?」

「這叫爆米花。」田習霏將爆米花起鍋,淋上焦糖。「兩位嬸子嘗嘗。」

兩人忙不迭伸手去拿,剛出鍋的焦糖爆米花熱呼呼的,口感又脆又香甜,她們兩人都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田習霏索性裝了一大碗給她們,讓她們慢慢吃。

午飯做好了,幾名差役來抬了飯菜去飯堂,田習霏解下圍裙,跟著去飯堂教他們怎麼吃片鴨,她做的菜色不多,但分量足夠。

飯堂里首度出現了爭先恐後的搶飯場景,只除了一個人。

白淺婼沒有去搶食,她冷眼旁觀,覺得自己徹頭徹尾的小瞧了田習霏,竟然能使出留下來做飯的手段,若說沒有目的,她不相信!

田習霏一出現,戴遠霆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目不轉楮的笑睇著她。

「田姑娘的手藝太好了,大伙都搶著添飯挾菜,我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真是三生有幸哪。」

話說得夸張,田習霏還是挺受用的,她淺淺一笑。「很高興我做的菜飯合大家的胃口,還請戴少卿多多宣傳,田家食肆的夜宵這幾日便會開賣,請大家光顧。」

戴遠霆拍胸脯保證。「這沒問題,我一定幫姑娘宣傳!」

田習霏展顏一笑。「那就謝過戴少卿了。」

戴遠霆著迷的看著她,真真是膚如凝脂、唇若桃花,若是生在好一點的人家該多好,這樣的美人,偏偏是個小食肆家的女兒,太令人惋惜了。

雖然她的身分配不上他,但不打緊,若是納她為妾,想來他家里也能勉強接受,他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將來不一定還能升上去,給他做妾也不委屈她。


想到這里,他精神一振,興沖沖的說道︰「今天太麻煩田姑娘了,待會兒我送姑娘回去,順便跟田掌櫃問聲好……」

一抹修長身影落在兩人面前,蕭得驕不冷不熱的說道︰「不必了,我還有案情要和證人談,我送證人回去。」

田習霏驚喜的看著蕭得驕,但微有疑惑,她口供都做完了,她知道的就這麼多,要跟她談什麼案情?

戴遠霆只好模模鼻子。「既然這樣,就偏勞蕭少卿了。」

難道高高在上的蕭少卿也對田姑娘有意思?不會吧?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以蕭得驕的身分,連納田姑娘為妾都不可能……

「走吧證人,我送你回去。」

田習霏看著他,他的神色難以琢磨,她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只好跟著他走。

兩人一路無語。

出了大理寺,他還是沒說話,田習霏看了眼他沉著的臉。「你要跟我談什麼案情啊?我知道的都說過了。」

蕭得驕停了下來,冷眼看了她一會兒。「以後不要再做此打扮。」

此刻的她就像一顆等人采擷的櫻桃,他不想要旁人看到這顆櫻桃,他想把櫻桃據為己有,甚至是一口吃下。

田習霏一臉的莫名其妙,她下意識的拉拉裙側。「為什麼?不好看嗎?」

女為悅己者容,她是打扮給他看的……

蕭得驕撐著眉頭說道︰「就是過分好看了,所以不要再這樣打扮,我不希望別人也看到這樣好看的你。」

田習霏瞪大了眼,心里撲通撲通的跳,腦子宛如一團亂麻打不開來,無法思考了。他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告白嗎?所以不是她單方面對他花痴,他也……

蕭得驕這時明白了什麼叫言多必失,看著她激動中有期盼的臉龐,他含糊說道︰「我的意思是,不要這樣打扮,免得令自己身陷危險之中,牡丹連環殺人魔專挑麗子下手,不是告誡過你了嗎,為何沒放在心上?」

田習霏垂下眼眸,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是她自做多情了,想太多……

她看了他一眼,不甘心的說道︰「那你以後也少在我面前做如此打扮!」

可惡!不要再用制服來誘惑她了!

蕭得驕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筆挺官服。「為何?」

田習霏咬牙恨聲道︰「不告訴你!」

蕭得驕︰「……」

女人心海底針就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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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2: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無賴鬧事

田家食肆開始做起夜宵生意,菜單是田習霏早擬好的野菜粥,凡是點一碗野菜粥會附贈三樣她腌的泡菜,絕對超值!

田習霏訂了只大型的鐵炖鍋擺正門灶台上,每當爐子熱起來,她便時不時掀開鍋蓋讓熱野菜粥的香氣飄出去,那香氣陣陣勾人,吸引了無數過路客,她也收錢收到手軟,往往開賣兩個時辰就完售。

她在山里遇險後田玉景就不準她再去山里采野菜,寧可花錢去市集里采買,而田習霏遭遇了蛇和屍體的驚嚇也真的不敢再去了,乖乖听她爹的話,後來見野菜粥反應好,她又增加了鹵味做配菜,鹵雞蛋、鹵雞腿翅膀、鹵豆干、鹵豬蹄,都是尋常東西,但有她爹的獨門秘方,硬是比別家的鹵味好吃。


夜宵開賣之後,父女倆都發現瘦巴巴的小蘭是個好幫手,她收桌勤快又會招呼客人,很會看人臉色,對客人很是殷勤,嘴巴又甜,很有人緣。

見到如此,他們父女更心疼她了,若不是長期的乞討生活,她這個年齡的孩子又怎麼會懂得察言觀色呢?因此田習霏卯起來加倍對小蘭好,自己舍不得買衣服,卻給小蘭添置了很多衣物,連冬天的大棉襖都給她買好了,這是真當她是家人,要她安心住下來的意思。

小蘭的心里暖暖的,她有家了,有家人了呢!她想報答田大叔和霏姊姊,所以她干活干得很起勁,賣力的招呼客人,總是笑臉迎人,希望能多賣一份肉蛋吐司,多賣一碗粥,希望能天長地久的在這里住下去!這是她最大的心願!

「霏姊姊,大理寺又來訂單了,晚上三十碗粥嗜!」小蘭每回接到訂單都會忙活忙得分外起勁,一點兒都不以為苦。

大理寺幾乎隔三差五便會叫一回夜宵,田習霏認為是戴遠霆熱心幫忙,內心很是感激。

「田姑娘,我來嘍!」夜幕降臨,大理寺的差役如常過來取夜宵,他付銀子時笑著說道︰「蕭少卿就指定要你們家的夜宵,這些都是蕭少卿請客的喲,看來蕭少卿真的很喜歡吃你們家的夜宵哩。」

田習霏心里一跳。

為了要遠離制服誘惑,她刻意疏遠蕭得驕。

說也奇怪,從她下定決心要疏遠他開始,他也不來買早點了,這轉變讓她若有所失,一方面慶幸自己大大減少了被誘惑的機會,一方面又有些失落,看不到他那盛世美顏了呢,長得好看的人就是佔便宜,想忘都忘不了……

差役走後,小蘭一邊收拾一邊說道︰「霏姊姊,說起來蕭少卿有十多日未來買早點了吧?」

「嗯……」田習霏心不在焉的應著,她的心早就飛走了,飛到大理寺去了。

奇怪了,不來買早點,卻隔三差五就大手筆請客吃夜宵,他錢太多沒地方花是不是?她不懂,為什麼他的好意卻令她不爽。

反正她就是不爽,很不爽!

「為什麼呀?」小蘭很是不解。「這附近哪有早點比咱們的肉蛋吐司好吃?」

田習霏怕熟客吃膩,目前已經開發出十來種不同的口味了,芋泥肉松吐司、雞柳黃瓜片吐司、女敕煎雞腿吐司、炒菇蛋吐司、厚切豬排吐司、玉米蛋吐司、泡菜吐司、魚排蛋吐司、炒面吐司等等,短時間是絕對不可能會吃膩的。

「可能他……減肥吧。」田習霏懶洋洋的說道。


小蘭瞪大了眼楮。「啊?」

蕭少卿玉樹臨風,哪里需要減肥了?他一點都不肥。

田習霏振作了起來,「不說他了,咱們來說說新菜單吧!」

她把這段未曾開始何來結束的感情暫時拋到一邊,野心勃勃的計劃起要賣晚餐。田玉景並不是很贊同。「一早起來備料賣早點就夠忙的了,晚上還有夜宵生意,午間也要備料,若是連晚餐的生意都要做,咱們都不用睡了。」

「咱們有三個人,可以的啦爹!」田習霏十分起勁的說服道︰「咱們做面館生意的時候,不也是從早賣到晚,就是那麼拼才有銀子買下鋪子和房舍的呀!」

小蘭也附和道︰「大叔,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也想盡一份力,想快點攢錢買屬于咱們自己的房子!」

田玉景搖頭。「兩個財迷,真拿你們沒辦法。」

晚餐生意拍板定案,田習霏開始制定菜單,她還想要招攬晚上想要小酌一番的客人,因此設計了十幾道居酒屋的下酒菜,若是成功,她連酒都想自己釀,肥水不落外人田,酒水飲料的錢是最好賺的,這才能賺更多嘛!

田習霏發現時間真的是良藥,因為忙得昏天暗地,她已經很少想起蕭得驕了,也不再想起他時彷佛有股氣沉甸甸的壓在胸口,活像失戀。



總之,她走出來了,她海闊天空了,她的心靈自由了—不想的人最大,她才不稀罕他哩,管他穿制服有多帥,總之她就是不在乎他了!

田家食肆的晚餐選了個黃道吉日開賣,因為先前已經在早點時間大力宣傳,因此一開賣就客似雲來,座位都不夠坐了,除了大理寺的人,也有很多其他客人慕名而來。

田習霏又做了個落地招牌,大字寫上「田家食肆,百年老店」,小字寫上「第一年,距離老店九十九年」,這前世被玩爛的梗,在這里卻很是新奇,看到的人都被逗笑。

晚餐開賣之後,三個人是真真正正的忙不過來,田習霏掌內場,田玉景端菜,小蘭外場收桌和結帳,客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他們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雖然很賺錢可也累翻了。

晚餐賣了三天之後田習霏投降。「爹,咱們得再請一個人手,不然你女兒我會死掉,而且咱們有過度奴役童工之嫌。」

田玉景皺眉。「早跟你說了不要貪心,你偏不听……」

田習霏趴在桌上懶得動,只單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爹,嘮叨不能解決問題,咱們是文明人,理性對話,不要馬後炮。」

田玉景一听就上火。「你說什麼?馬後炮?難道我在冷眼旁觀看好戲嗎?我不是都事先提醒了?」

小蘭連忙做和事佬,「大叔、霏姊姊,過幾日再看看吧!這幾日生意好,可能是因為剛開賣,大家圖個新鮮,若是一個月後咱們還這麼忙,到時再考慮增添人手不遲。」

田玉景又開始指著田習霏數落,「你看你,小蘭都比你想得周到!」

田習霏依然趴著,只抬抬眼皮。「爹,彼此彼此,小蘭也比你想得周到,你承認不?你剛都沒想到小蘭說的那些,對吧?」

田玉景︰「……我會被你氣死。」

請人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而餐的生意確實好,田習霏精減了做菜和上菜的流程,希望用三個人力撐下去,畢竟少支出就是多賺錢啊。

這日晚餐時分來了個人,遮頭遮腦的點了很多菜,但每道都只淺嘗即止,小蘭在結帳時認出了那人是陳記飯館的東家,連忙告訴田家父女。

「我去陳記飯館乞討過,那東家把我轟出去,我對他印象很深,不會認錯。」

田習霏倒是不以為意。「可能我們主意好,影響到了他們的生意,來打探敵情也無可厚非,他有付錢就好,若他再來,也要以禮待之,來者是客,都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要擁抱我們的衣食父母,哈哈哈!」

田玉景瞪她一眼。「說話就說話,哈什麼哈?沒個姑娘家的樣子,難怪都來京城這麼久了還不見半個人上門來說親。」

田習霏立刻抗議,「爹,說話就說話,不要人身攻擊,而且我不想嫁人,不需要有人來說親。」

田玉景冷哼一聲。「不想嫁人?你是想做尼姑不成?還是想真的成了老姑娘讓衙門來婚配?」

田習霏很悶,沒話反駁了,因為大周朝不合理的律法——不分男女,若是二十五歲未嫁娶要由衙門配婚,這太扯了,簡直沒人權嘛!這是前世的她無法想像的,就像二十五歲沒結婚,區公所就配個老公給你,除非去出家或奉獻給主耶穌才不受規範,這樣像話嗎?

很瞎,可這件事在大周朝就是像話,而且還是律法,要想逃過這條律法除非出家,只要出了家,衙門就不會逼你了。

田習霏抱著小蘭假哭。「鳴鳴,小蘭,我好羨慕你,你只有十歲,還有好久才要煩惱這個問題。」

小蘭拍拍她的肩。「霏姊姊,你這麼好,這麼美又會做飯,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與你匹配的如意郎君。」

田習霏感動的嗷了兩聲。「小蘭,你真會安慰人,嘴又甜,說的話比我爹中听多了,而且不像我爹會瞪人……」

就那麼巧,田玉景正在瞪著田習霏,沒好氣說道︰「你呀,沒事多看看身邊有沒有中意的人,不要被婚配了才來後悔!」

田玉景才說完田習霏就莫名的在這時候想起了蕭得驕,他二十二歲,距離被強制婚配只有三年。

他的老婆會是怎麼的人?

想到「他的老婆」四個字,她忽然渾身不舒服。

哼!希望他娶不到老婆,就算娶到了,希望他老婆很丑。

還有……生的兒子跟她娘一樣丑。

先這樣,想到再補。

廚房里,田習霏一下煎一下炒,一下查看烤爐,一下又去看大鍋肉骨頭湯,洗切、焯水、煽炒、炖煮都是她!

她一個人當四個人用,一雙手當十雙手用,忙碌的身影在廚房里轉來轉去,忙得熱火朝天,忙得口干舌燥!

突然之間,外面傳來極大的爭執聲,聲音大到她必須放下鍋鏟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田習霏問一臉憤憤不平的小蘭。

她爹和小蘭都氣急敗壞的站在某一桌的旁邊,店里客人全在議論紛紛,有好些也站起來看熱鬧,甚至有人踩上了板凳圍觀,這要是在現代,應該是每個人都拿手機來錄影了,然後PO上什麼公社之類的去爆料。

「霏姊姊!這人血口噴人,說咱們的菜里有偷油婆!」小蘭氣得都快哭了,小小拳頭握得死緊。

田習霏蹙眉,偷油婆就是轉螂,她的廚房干干淨淨,每日打烊後她都會刷廚房,再用酒兌水當成消毒酒精用,把整個廚房都擦一遍,她從來也沒有在廚房看過半只偷油婆,又怎麼會出現在菜里?

「你這小丫頭,證據擺在眼前,還敢說老子血口噴人?」張三大聲嚷道︰「你們大家評評理,這不是偷油婆是什麼?」

田習霏皺了皺眉,她先是看了那人一眼,很是面生,不是田家食肆的熟客,而且長得獐頭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

跟著她的視線移到了桌上的菜,一盤蒜香炒白菜,一盤紅燒臭豆腐,一盤招牌酸菜魚還有一壺酒,那盤鮮脆的白菜上頭就躺著一只尾指大小的偷油婆,相當醒目。

田玉景繃著臉,低聲下氣的說道︰「這位客官,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的廚房很干淨,菜蔬都洗過好幾遍,不可能會有不干淨的東西。」

「不可能?」張三挑眉。「那這是什麼?是什麼?你說啊!」

田玉景不想起沖突,好聲好氣地道︰「這樣吧,這桌酒菜算小店請客,再另外給您準備幾道菜,您消消氣。」

「我怎麼還敢吃你們家的東西呀?你們的菜里有偷油婆!這麼大一只偷油婆,簡直惡心死了,廚房里還不知道有多少偷油婆爬來爬去哩,我看菜鍋里飯鍋里肯定都有,那盤白菜我吃了大半,這下我要鬧肚子疼了,你們大家不要吃了,會吃死人喲!」

田玉景臉色越發沉了,但他還是息事寧人地道︰「這樣吧,這一兩銀子給您做補償,算是小店的不是……」

張三把一兩銀子丟了出去,不依不饒地叫嚷著,「喲!把人當什麼了?我張三可不是來訛錢的,你們這是想用銀子掩蓋這事兒嗎?想用銀子收買我?告訴你們,門兒都沒有!」

田習霏氣結的看著這潑皮無賴表演,明知道他別有目的,那偷油婆也是栽贓的,卻是無計可施,誰叫這個時代沒有監視器!


「那你想怎麼樣?」田習霏忍著氣問道,她認為這潑皮無非就是想要銀子,嫌一兩太少,想要更多。

「我要報官!」張三大聲道,然後嘿嘿兩聲。「怕了吧?怕你們菜里有偷油婆的丑事鬧到官府了吧?不報官也成,你們把鋪子收了,不要再出來害人,那我就考慮考慮不報官。」

田習霏瞪大了眼,潑皮無賴的目的居然是要他們收店?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何要大費周章對付他們?

「要報官是嗎?本官在此!」

田習霏驀然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心中怦然一跳,抬眼一看,蕭得驕那雙傲人的大長腿步履生風的走了過來……

她的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壓抑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什麼時候來的?她不知道他人就坐在店里,她臉上有沒有油油的,模樣會不會很倒胃口,身上是不是飄著油煙味和汗臭味……

「你……你什麼人?」張三是標準的惡人無膽,見到蕭得驕自稱是官,他的氣一下子就虛了一半。

「大理寺的。」蕭得驕亮了下腰際的牙牌,一雙利眸看著張三。「你要報官,有什麼話說?」

話是對張三問的,但他卻看了一眼田習霏。

她一頭如瀑秀發全部用布巾盤了起來,袖口為了方便干活紮得極高,露出了大半截雪白手臂,小臉被氣得駝紅。

不管何時看,即便才從廚房里忙完,她也總讓人生出滿袖盈香的錯覺。

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叫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他總算是嘗到那滋味了。

「我、我要告這間食肆不干淨,菜里有偷油婆!意圖使人吃壞肚子!」張三理不直、氣不壯,還有些慌亂的說道。

蕭得驕冷笑了聲。「偷油婆的屍體上沒沾到半點油光,若是炒進了菜里,屍體必定不會這麼干淨,肯定是事後丟上去的。」

被他這麼一說,眾人立刻湊上去看。「真的耶!一丁點油水都沒沾到,說這偷油婆曾經炒進了菜里,我不信!」

眾人七嘴八舌了起來。

蕭得驕揚聲,「來人!搜身!」

蕭得驕身邊的武官周鼎演應聲道︰「是!大人!」

張三緊緊拉住了衣襟,慌張嚷道︰「憑、憑什麼搜身,我、我又沒犯法!」

蕭得驕挑眉。「憑這偷油婆是你帶來的,身上必有裝它的物件。」

張三再不從也被魁梧的周鼎演壓在地上搜了個遍,果然發現了證物,一個小竹筒子。


周鼎演稟道︰「大人,里面還有三只死掉的偷油婆。」

張三面色漲紅了,卻還是大聲嚷嚷,「栽贓啊!官爺栽贓啊!欺負可憐的小老百姓啊!我是無辜的!」

蕭得驕根本不理,他瞬了瞬眼眸。「把人交給府尹查辦。」

「卑職遵命!」周鼎演押走了張三。

看熱鬧的人潮也散了,紛紛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吃。田玉景過來道謝。「幸好有大人在才能還小店清白。」

蕭得驕還了一禮。「好說。」

田玉景謝完又連忙去忙了,田習霏見到蕭得驕落坐了,這才面上訥訥地走過去,她是這間店的半個主人,沒理由不出來跟人家道聲謝。

她有大半個月沒見到他了,現在見到了,她都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幸好他是跟朋友一起來的,氣氛不致于太過尷尬。

田習霏在桌前停住,福了福。「大人別來無恙?」

蕭得驕眼眸看著她,嘴上淡淡地道︰「還可以。」

田習霏清了清喉嚨,朗誦般的說道︰「大人真會查案,大到人類的屍體,小到蟲子的屍體,都難逃大人的法眼,勿枉勿縱,瞬間還小店清白,根本神探轉世,實在叫人肅然起敬,不敢小覷。」

蕭得驕就知道她會閑扯淡,但沒想到她會信手拈來,扯得那麼順暢,臉不紅氣不喘的,是在說書嗎?

坐在蕭得驕對面的沐然月一臉笑意。「姑娘好生有趣,看起來姑娘跟蕭少卿很熟吧,很熟才能這般說笑。」

田習霏連忙搖頭否認,「不熟不熟,我們純粹是金錢交易罷了。」

沐然月一愣。「金錢交易?」

怎麼听起來這麼曖昧?

田習霏接著解釋道︰「蕭少卿常來買我們的早點,一手交錢,一手交早點,金錢交易,銀貨兩訖。」

沐然月笑了。「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田習霏看著沐然月,覺得他有些熟悉,這長相,在哪里看過?

蕭得驕受不了田習霏無視他,只盯著別的男人看,他清了清喉嚨。「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沐公子,已經成家立室,家有妻小,妻子有孕在身,幸福美滿,這是田姑娘,這里的小掌櫃。」

沐然月訝異的看著蕭得驕,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對勁。

蕭得驕一向少言,怎麼會把他介紹得那麼仔細,連他娘子懷了身孕都說出來,一點都不像蕭得驕會做的事。

他琢磨著個中理由,驀地在電光石火之間想到了,蕭得驕是喜歡這姑娘吧?喜歡上人家,又沒發現自己的心意,所以下意識做著幼稚的舉動。

為了捉弄蕭得驕,沐然月故意沉重問道︰「得驕,莫非你已經忘了舍妹辰兒?」

蕭得驕蹙眉。「怎麼可能?」

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听到這里,田習霏一僵,她肯定自己不想听下去。「兩位慢慢聊,我去忙了。」

蕭得驕看著田習霏匆匆離去的身影,懶洋洋的說道︰「不是忘,是從來沒記住過,你覺得我要怎麼記住一個當年才六個月大的嬰兒?我很閑嗎?」

沐然月不疾不徐地一笑。「確實強人所難,連我這個做兄長的都已經忘記辰兒的臉了,何況是你。」

可惜田習霏並沒有听完,她認定了蕭得驕已經心里有人,暗自慶幸著,幸好她沒有自做多情,不然就模大了。

雖然自我寬慰,可她心里卻並不好過,一直有種悶悶的情緒無法舒解。

打烊後,她趕小蘭去休息,自己一個人做清潔善後的工作,用力洗刷著廚房,直到把每個角落都刷得發白才甘心,這還不夠,又把店鋪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這才好過一點。

洗漱後,她木然的躺在床上,說不出是什麼心情,身子已經被她操得很疲倦了,可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那沐公子長得那麼俊雅,他的妹妹肯定也是個美人兒吧?

是多美的美人兒會讓蕭得驕忘也忘不了?那美人兒又是去哪里了,令蕭得驕只能將她記掛在心中而不能成眷侶?

幾日後,衙門來了消息,張三招了,坦承是收了陳記飯館東家的錢才到田家食肆鬧了那麼一遭,目的是要影響田家食肆的生意。

事情傳了開來,陳記飯館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其東家也因為唆使犯罪吃了牢飯,雖然歷經小小風波,但田家食肆的生意更好了。



這日早上,田習霏罕見的看到了白淺婼來買早點,她可能是整個大理寺唯一沒有來光顧過田家食肆的,不只早點,晚餐和夜宵她都沒光顧過,所以看到白淺婼來,田習霏覺得很稀奇。

「白仵作早呀,要吃什麼?」田習霏照舊笑臉迎人,她對待客人向來是一視同仁,都是她的衣食父母,他們付的錢里面也包含了她的親切笑容,就像前世早餐店的阿姨都會喊客人帥哥美女一樣,拐瓜裂棗也都是帥哥美女。

白淺婼不冷不熱的說道︰「隨便,給我一個招牌吐司吧。」反正她不是來吃早點的。

田習霏笑容不減。「好喲!」

田習霏在做吐司的時候,白淺婼有意無意的問道︰「你這吐司是怎麼做的?師承何人?」

田習霏早想好理由,很溜的笑說道︰「以前在鄉下無意間得到的菜譜,是個老婆婆教我的,沒想到做出來還挺好吃的,便想著東西新奇,在京城或許可以拿出來,想不到大家還挺捧場的。」

白淺婼思忖,是哪個穿越前人寫下的食譜嗎?讓田習霏無意間得了,也實在走運。

田習霏掛著笑容問道︰「白仵作覺得如何?還合胃口嗎?」

「還可以。」白淺婼隨意點了個頭,又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據聞二刖幾日你們這里鬧出了偷油婆風波,是蕭少卿給出的頭?」

當她一听到這件事就覺得很不對勁,蕭得驕絕對不是好管閑事的人,何況那也不屬于大理寺該管的範圍,他竟然出頭了。

田習霏頭也不抬的說道︰「是呀,蕭少卿急公好義、嫉惡如仇,幫我們解決了麻煩,真是不勝感激。」

白淺婼挑眉。急公好義?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她是真的對蕭得驕沒有別的想法嗎?她不相信。

白淺婼有意無意的說道︰「不錯,也唯有蕭少卿如此正直的人品,才配的上敏親王府的三姑娘。」

田習霏手里的動作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她抬起頭來看著白淺婼。「敏親王府?這是什麼意思?」

白淺婼詫異。「原來田姑娘不知道?」

田習霏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哦,對,我不知道。」

白淺婼目光微微閃了閃,她盯著田習霏面部表情,一字一字的說道︰「蕭少卿和敏親王府的沐三姑娘是女圭女圭親。」

田習霏再也藏不住臉上的情緒,白淺婼很是滿意她這個反應,為了讓她知難而退,她再下一城的說道︰「門當戶對比什麼都重要,你說是吧田姑娘?」

田習霏也不傻,她硬是笑了笑,挑眉看著白淺婼道︰「門當戶對太重要了!所以我好羨慕白仵作哦!白仵作應該識得不少其他衙門的仵作吧,這樣找到門當戶對的郎君機會大大提高了許多,不必像我這樣海底撈針的……喏,你的肉蛋吐司好了。」

她知道白淺婼是故意要氣她的,可是為什麼呢?她們又無冤無仇,沒理由針對她,只有一個可能,看她漂亮不順眼,一定是這樣沒錯!

白淺婼捏緊了手,哼了一聲取過做好的肉蛋吐司走人。


田習霏朝走遠的白淺婼扮了個鬼臉。

想氣她,沒那麼容易!世上沒有人能氣她,只有她自己能惹自己生氣!

此刻她就很氣自己,氣自己為什麼那麼膚淺,單憑外表就對蕭得驕動心!這樣的她比白淺婼更加膚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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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2: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又添人口

見鬼的女圭女圭親!去他的女圭女圭親!煩死人的女圭女圭親!不文明很落後的女圭女圭親!可笑的女圭女圭親!

田習霏過了幾日想起來還是意難平。

他都訂親了,還有臉說自己也是單身?他究竟懂不懂單身是什麼意思?不懂就不要亂用!胡亂攪動人家的心!這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是渣男!


她要和渣男保持距離,遠離渣男是自保的最好方法,不管今後他再有什麼行動,她都不可以動搖!

話說回來,蕭得驕也沒有對她做什麼,是她自己想太多,若說有什麼令她想入非非的,就是那個不小心的唇踫唇吧!可那也不是他有意為之,而且還是為了保護她,所以怪不得他。

從現在開始,她只要記得他是有婚約的人,他是別人的男人,她連一眼都不可以多看,這樣就行了!

大理寺破了件大案,選在田家食肆慶功的這晚,蕭得驕就明顯感覺到田習霏對他的疏遠,她對每個人笑,就是不對他笑,她跟每個人打招呼,獨獨跳過他,明顯的差別待遇令他不斷思忖他做錯什麼了嗎?哪里得罪了她?

相較于他備受冷落,整個晚上戴遠霆可殷勤了,一直幫忙招呼客人,又里里外外的跑,幫忙上菜,差點讓人以為他是店里的伙計……

「戴少卿,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田掌櫃的女婿哩!」顧主簿笑呵呵的打趣。

蕭得驕差點念到。

女婿?怎麼會是女婿,在他看來明明就像伙計。

戴遠霆興高采烈的說道︰「我是有這個意思,要是——」

突然之間,坐在戴遠霆旁邊的蕭得驕,手里的酒盞一個不經意的傾斜,全倒在戴遠霆身上,他驚跳起來。

「蕭少卿,你這是做什麼?」

「抱歉,有點醉了。」說是這樣說,可蕭得驕面上一點歉意都無,反而有點冷冰冰的,叫人不敢多言。

戴遠霆才不相信蕭得驕醉了,蕭得驕的酒量他又不是沒有見識過,才喝了幾杯,居然就稱醉了,鬼才相信!

可他不信也得信,誰讓灑酒的人是蕭得驕,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是他需要巴結捧著的人,他也只能認了。

不只認了,吞下,數遠霆還很貼心的問道︰「蕭少卿要不要來碗解酒湯?田姑娘做的解酒湯可是一絕,別處喝不到……咦?」

一個少年突然悄悄起身離開,戴遠霆眼明手快的把人揪了回來,得意地揚聲道︰「讓我捉到了厚!你這吃霸王餐的小子,想逃去哪里?」


一時間,所有視線都聚集在那少年身上,田家父女和小蘭忙不迭出來。

戴遠霆立即賣好邀功,「田掌櫃、田姑娘,我剛才就覺得這小子不太對勁,一直注意著』他,果然,他吃完就想跑,幸好我手腳快,這才把人給逮了回來。

、田習霏看了眼那少年適才坐的桌子,並沒有點什麼昂貴的菜,只點了一大碗的炒飯和一碗最便宜的豆腐蛋花湯。

那少年被戴遠霆擒住了,正瑟瑟發抖,身上衣物也很破舊,顯然是餓極了,無計可施之下才會來冒險吃霸王餐。

蕭得驕看出她眼里的于心不忍,淡淡開口道︰「不是重大罪犯,戴少卿先松手吧。」

因為是蕭得驕發話,戴遠霆只好放開少年。

「你是不是很餓?」田習霏看著少年,眼里流露了不舍,柔聲問道。

那少年怯怯的點了點頭。

田習霏說道︰「你等一下!」

她飛奔進去打包了十來個晚上才做好的包子饅頭,都還熱呼著,一股腦的塞在少年懷里。「這些你拿去吃吧!不夠再來找我,不要再去吃白食了,免得被送官府。好了,沒事,你走吧!」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那少年感激得不停鞠躬道謝,倒退著走,最後轉身很快的消失不見。

戴遠霆模模鼻子,訥訥道︰「田姑娘真是心善。」

白淺婼不以為然的哼道︰「太好心也不是好事,不要引狼入室才好。」

田習霏面上淺笑吟吟。「身上沒有毛,應該不是狼,是人無誤。」

白淺婼︰「……」

蕭得驕忍著笑意,只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嘴角,適才被田習霏冷落的不悅感受一掃而空,覺得他們之間又莫名的拉近了,她總是那麼的古靈精怪又出乎意料,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一場小風波就這麼過去,可打烊後,田習霏在收招牌,卻發現那少年蹲在角落里,懷里還揣著她給的那包包子饅頭。

我的媽呀,怎麼有種既視感啊?原來家里的人口不必自己生育,可以用這種方法增加呀,倒也挺省事的。

她深吸一口氣,彎起唇瓣笑起來,慢慢朝那蹲在角落的少年走過去。「哈羅,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嚇了一跳,不過卻很快站起來,他有些尷尬的看著田習霏,抓了抓後腦杓。「我叫江布,姑娘叫我阿布就可以了。」

田習霏柔聲道︰「阿布,你怎麼還在這里沒走?這麼晚了,你家里要擔心了。」

阿布一咬牙,突然朝田習霏跪了下去。「我沒有家人,求姑娘收留!我會做牛做馬、結草餃環報答姑娘的恩情!」

田習霏驚訝不已。「起來再說,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嗎?怎麼可以隨便向人下跪?」

「姑娘讓我起來,我就起來。」阿布慢吞吞的起身。

田習霏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說你沒有家人,這是怎麼回事?」

阿布蹙緊了眉頭,眼神轉而變得陰暗,他郁悶的說道︰「我爹娘在我七歲過世後,叔父收留了我,他是做雜貨生意的,每天有做不完的活,搬不完的貨,還要給客人送貨,可嬸子還是動輒對我打罵,這些我都可以忍,只要有個睡覺的地方和溫飽就可以,因為我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但他們卻誣賴我偷錢,我氣不過跑出來,他們沒有找我,我也不會再回去了。」

田習霏雖然同情他的遭遇,可他跟小蘭不同,小蘭是孤兒,他還有叔父等至親,如果日後他們來要人,或者說她誘拐,而且這些是他的片面之詞,也不知真假……

田習霏潤了潤唇。「阿布,你幾歲了?」

阿布瞅著她。「十四。」

田習霏點點頭,也大概就是國中生吧,父母死後,他寄人籬下,肯定吃了很多苦,那叔父說好听是收留他,根本是虐待童工,沒給一點兒溫暖……

「話里話外都是對自己有利,江布,你敢發誓你說的話一字不假嗎?」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田習霏身子已輕微的震了震,待一個修長的人影繞了出來,田習霏直接目瞪口呆的看著蕭得驕,很困惑他又是什麼時候在這里的。

他一出現,阿布的臉色就明顯變得不太自然,尤其又被他那樣質疑。

田習霏蹙眉。「蕭少卿,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慎言。」

阿布炯炯有神的眼楮看著蕭得驕,他揚著眉毛,堅定的說道︰「我要是講一句假話,我會被老天爺活活劈死,劈成兩半,永世不得超生!」

「好了好了,別說了,我相信你!」田習霏實在不忍心這樣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發毒誓,他的遭遇已經夠可憐的了。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蕭得驕雙臂環胸,挑著眉,顯然是不苟同。

「是啊!」田習霏哼著,「比如相信了某人,某人還說自個兒單身呢。」

蕭得驕當然知道是在說他,但這樣沒頭沒腦又陰陽怪氣的話,他也听不明白。

田習霏也不給他機會弄明白,她拉著阿布。「進去吧阿布,我得先跟我爹說說,如果我爹同意的話,你就可以留下來。」

蕭得驕就這樣被晾在外面了,田習霏帶著阿布進去,同時打癢關門,從頭到尾都沒回頭看蕭得驕一眼,彷佛他不存在。

田玉景非但沒有反對收留阿布,反而還很高興多了個幫手。

一個人的眼楮是不會騙人的,他看阿布就是個好孩子,他都听聞前因後果了,會從家里逃出來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得他。

後舍還剩一間小房間,田玉景收拾出來給阿布住,換了干淨被褥,又先拿兩套自己的衣服給他換洗。

阿布感動極了,他原只想求一個棲身之所,沒想到會擁有自己的房間。

田習霏見他這麼珍惜,忍不住問道︰「你以前沒自己房間嗎?」

阿布搖了搖頭。「我睡柴房。」

田習霏真是心疼死了,看看阿布又看看小蘭。「你們兩個可憐的孩子,以後就由我來愛你們!你們什麼都不用擔心,只管安心住下!」

她讓阿布跟小蘭一樣叫她姊姊,並且很快發現阿布跟小蘭一樣都是塊寶!

阿布手長腳長,手腳伶俐,在店里爬上爬下,到處擦得一塵不染,不管做什麼都做得又快又好,且跟小蘭默契十足,一個收桌,一個擦桌,一個招呼客人,一個結帳打包,配合得天衣無縫,她爹還有空歇歇腿呢,照這樣下去,田家食肆很快就連午餐都能賣了,要是來個超商模式,二十四小時開門做生意,這里的人肯定都要驚呆了,哈哈哈!

「霏姊姊!」

田習霏從美夢中回過神來,她懶洋洋的趴在桌上,唇邊還樂不可支的掛著笑容,伸手揉揉小蘭的頭。「午休時間,你和阿布都去歇著吧,想吃什麼自個兒去廚房拿,你們都是我的小寶貝!」

她這調戲的語氣,活像她是山大王,而小蘭是她的寵姬之類的。

小蘭發現自己擠眉弄眼暗示了半天沒用,只得放棄,無奈的道︰「蕭少卿來了。」

田習霏立即驚跳起來,一瞬間睡意全跑了。

小蘭察言觀色,很聰明的拉著阿布到後頭去了,而田玉景有些犯頭疼,也提早去午歇了,店里此時只有田習霏和蕭得驕。

田習霏訕訕然地起身,轉過身來,佯裝沒事地淺淺微笑。「蕭少卿這時間來,肯定不是來用飯的,有什麼貴事大事好事嗎?」

他沒事穿這麼好看干麼?天青色蟒袍,袍角適才還翻飛了個角度二這種款式真是帥到沒天良。

總是這樣突擊檢不公平啊,她在店里忙,肯定是蓬頭垢面,不只衣衫因為預防弄髒都暗淡到不行,頭上也只插了支青玉簪子,十分寒酸,反觀他,任何時候總是氣度高華。蕭得驕眉峰一低,凝視著她。「我哪里得罪你了嗎?」

田習霏沖他眨了眨眼。「怎麼會?」

他會裝單身,她也會裝,看看誰會裝!有女圭女圭親的未婚妻還來招惹她,穿上制服時還帥度爆表,簡直罪不可恕!

田習霏告誡自己要遠離有吸引力的危險分子,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蕭少卿有什麼事就快說吧,我還要備晚上的料,沒閑功夫在這里跟你聊天。」

蕭得驕見她不肯爽快說出來,一逕打太極,只好先道明來意,「明日大理寺廚娘臨時告假,同僚都屬意田姑娘做的飯,報酬一定豐厚,不知田姑娘是否肯幫忙?」

田習霏松了口氣,原來真是有事才來的,是想讓她做飯呀!

她原不想再跟他有交集,轉念一想,何必跟錢過不去?上回足足給了五兩銀子,做一頓飯有五兩銀子,何樂而不為?她又沒有損失,況且她在公廚里,只要做好飯就走,也跟他踫不到面。

想通了,于是她爽快點頭。「沒問題,我一定到!」

蕭得驕凝視著她。「那就多謝田姑娘了。」

田習霏假笑了下。「是說,這種小事需要勞煩少卿大人親自走一趟嗎?派個差役過來就行了不是嗎?」

蕭得驕微挑著眉毛,瞪視著她,悶悶的說道︰「我當然不必親自過來,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親自過來嗎?」



田習霏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她挑高了眉毛,往前邁了一步,釵腰大聲說道︰「蕭得驕你夠了哦!不要以為本姑娘是涉世未深的笨丫頭,會傻傻的被你騙,告訴你,你休想劈腿,本姑娘也不願做小三,不會跟你搞曖昧!」

蕭得驕面色一沉,瞪視著她。「說清楚!我騙你什麼了?」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你還敢問我?」田習霏氣笑了。「你都有敏親王府家的三姑娘了,還來招惹我做什麼?我都知道了,你、訂、親、了!」

蕭得驕听完之後心情大好,面上烏雲一掃而空,他微微一笑。「原來你是在氣這個?因為這個跟我鬧瞥扭?」

田習霏冷冷說道︰「笑話!我哪有氣?我干麼要氣?我是在說給你听,不要以為你長得帥個子高就可以玩弄感情,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夜路走多了總會踫到鬼,勸你對感情還是忠誠一點吧!」

蕭得驕眼里有笑意。「你覺得我長得帥,個子高?」


田習霏沒好氣。「你管我怎麼想的,那重要嗎?」

「當然重要。」蕭得驕忽然斂了笑,眼神萬分認真。「我確實和沐三姑娘有婚約,可是她在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失蹤了,你覺得我還有必要遵守婚約嗎?」

田習霏一瞬間安靜了。「你說……她六個月大的時候失蹤了?」

蕭得驕點頭,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要吃一個失蹤嬰兒的醋嗎?」

田習霏愣愣的,一時有些模不著頭緒。「那你們大理寺的人應該都知道沐三姑娘在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失蹤的事吧?」

蕭得驕點頭。「不只大理寺的人知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敏親王的小女兒失蹤一事,還曾有人佯裝是該女來認親。」

田習霏蹙眉。奇怪了,那白淺婼為什麼只說頭不說尾,她存了什麼心啊,故意要讓她誤會,而且分明是要阻斷她對蕭得驕有想法。

驀然,一個想法冒了出來,難道白淺婼喜歡蕭得驕?不是單單看她漂亮不順眼要氣她而已?

「那麼,誤會解開了?」蕭得驕嘴角含笑。

田習霏不答反問,嚴肅的看著他。「我問你個問題。」

蕭得驕點頭。「讓你問。」

「你喜歡白仵作嗎?」田習霏皺眉,神情古怪地看著他。「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蕭得驕搖頭。「從未。」

怎麼會扯到了白淺婼?她不過就是一個在他手下驗屍的人。

「告訴我你和沐三姑娘訂親的人就是白仵作。」田習霏一點也沒想給白淺婼維持形象,白淺婼不仁,她不義,剛好而已,做人不需要太過心軟,也不需要面面俱到。

「她並無說謊。」蕭得驕持平說道,但心中已有了計較。


白淺婼只說頭,不說尾,誤導田習霏的居心何在?

他驀然若有所思的瞅著田習霏看,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莫非白淺婼有磨鏡之癖,對田習霏有意,且看出了田習霏對他有意,這才故意誤導田習霏?

田習霏對他有意竟然如此顯而易見嗎?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令他十分愉悅。

「我也沒有說她說謊呀。」田習霏聳聳肩,渾然不知道蕭得驕的思考不跟她在一條線上。

「白仵作向來獨來獨往,獨善其身,為人十分孤僻,你還是少與她來往。」蕭得驕立即給情敵使絆子,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那樣卑鄙,但他想也不想的就給白淺婼豎立了一個不好親近的形象。

田習霏只揚揚眉,逕自琢磨著。

可惜,要是可以錄音就好了,偷偷錄下來放給白淺婼听,肯定能氣死她。

忽然,她看著蕭得驕,突發奇想的問︰「你能把剛剛的話寫下來嗎?」

蕭得驕︰「……」

田習霏也明白這要求很荒謬,她聳聳肩。「不行啊?不行就算了,當我沒說。」

「你想做什麼?」蕭得驕警惕起來。「不會是想拿給白仵作看,說是我寫的吧?」

「唉喲,我會那麼沒分寸嗎?」田習霏打著哈哈。「我是想擺在房里,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與白仵作交往……如果是這樣,你會寫給我嗎?」

蕭得驕仍是搖頭。「不會。」

田習霏一派無所謂狀。「既然這麼簡單的事都不能答應,那明天我不去大理寺做飯了,你們自個兒想辦法吧!」

蕭得驕英挺的劍眉微微上挑,睨著她,淡淡說道︰「酬勞加倍。」

田習霏立刻沒了節操。「我去!」

第二日,田習霏忙完了自家的早點生意之後就連忙去大理寺,廚房里陳氏、吳氏見到她都很開心。

「姑娘來掌廚,我們又有口福了。」

田習霏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嬸子客氣了,有你們幫忙我才輕松哩。」

有了上次的配合,這次更是駕輕就熟,田習霏看了現有食材之後,一道道菜譜很快在她腦中成形,她唇角一揚,將該洗的菜、該殺的魚雞交給陳氏吳氏,她則先把骨頭湯給熬上,不管做什麼菜加上一勺骨頭湯都能增添鮮味。

「對了姑娘,大家都指定要吃上回那個爆米花哩,上回的分量都說不夠吃,要請姑娘多做點,給他們解解饞。」

田習霏笑道︰「上回兩位嬸子也看到做法了,做法並不難,兩位嬸子也可以做看看。」

吳氏笑道︰「我們試做過了,可就沒有姑娘做的滋味好。」

田習霏不以為意,笑道︰「那今日看仔細點,下回就能做得更好啦!」

她先做了一道紅燒蟹粉獅子頭,獅子頭是她爹教的獨門秘方,一起鍋,廚房里香氣四溢。

她先撈了兩顆給陳氏吳氏,兩人吃了都贊不絕口,異口同聲道︰「要是姑娘來做廚娘就好了。」

她們當然知道田習霏家里就是開食肆的,不可能來公廚當差。

「兩位嬸子要是喜歡我做的菜,可以到我們食肆來,我請兩位嬸子吃飯,我的拿手菜可不少哦!」

陳氏笑道︰「讓姑娘請客怎麼好意思,我們一定過去捧場,听說姑娘家的野菜粥特別好吃,咸香有味,我們肯定要去吃上一碗的。」

田習霏揚著笑意。「今天我就打算把野菜粥換個花樣,做一大鍋野菜疙瘩。」疙瘩這種面食本身沒啥味道,要做的好吃並不容易,但她有前世的秘方,能做出Q彈又久煮不爛的面團,加上她做了幾百回的湯底,簡單的紅白蘿卜、干香菇、瘦肉、蛤蜊和芹菜、蔥花,湯濃料糯,一大鍋香噴噴的湯疙瘩便完成。



近午,田習霏搞定了所有菜色,她做了三杯雞、宮保豆丁、春筍燒肉、梅菜肉餅、咸酥雞、法式紙包魚,照例炒兩道時蔬均衡營養,除了疙瘩湯又做了這里人沒吃過的羅宋牛肉湯和洋蔥煎餅、豬腳搭甜蒜醬。

洋蔥煎餅做法簡單,將洋蔥橫切成一片一片稍有厚度的圓形,灑上鹽,裹上面糊慢火兩面煎到金黃,勝在口味新奇。

豬腳甜蒜醬做為今天的葷食主菜,肯定會讓人耳目一新,但做法就較為費工了,用水、肉桂粉、蒜、酒、鹽、月桂葉、甘草葉、蔥、糖以及用糖炒出來的焦糖,放入五大只豬前腿肉,炖熟後切片,大量蒜末加糖炒至金黃,再加入鹽、醋拌炒,在切片豬腳肉上鋪上滿滿的焦糖蒜末,這里的人吃豬肘子都是醬浦,這種吃法肯定讓他們覺得新鮮。

最後,甜點應要求做了爆米花,除了原本的焦糖口味又多做了蜂蜜口味,她並沒有用名貴食材,都是家常菜,但勝在口味道地,滋味分明,而且下飯,加上還有前世的料理方法,自然又是贏得滿堂喝采,再度收服了大理寺眾人的胃。

食堂里,眾人吃的正歡時,大理寺卿于善榮和一名天庭飽滿、五官端正、身著杏黃底團花錦袍的中年男子進來了。

田習霏很明顯感受到了食堂里一陣騷動,那于大人她上回見過了,于大人對她做的片鴨蚌吃法贊不絕口,還特別召見她說了幾句嘉獎的話,因此她知道這陣騷動定不是因為于大人。

所以,大家如此誠惶誠恐是因為那黃袍男子嘍?

那男子閑庭信步、泰若自然,後頭跟著一名白淨僕從,還有幾名帶刀僕從在門外止了步,排場頗大,眾人見狀,紛紛放下手里的碗筷要見禮,田習霏認為那男子肯定是比于大人大的官,是他們大理寺的上司長官之類的。

于善榮抬了抬手道︰「不必見禮了,黃爺說了,大家繼續吃,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無須拘泥。」

于善榮都發話了,眾人也就從善如流,又紛紛端起碗繼續吃。

田習霏看著那位黃爺,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余光驀地帶到了正在用餐的蕭得驕,恍然明白那面善的感覺從何而來的,那人和蕭得驕長得有點像。

「這是什麼?聞起來十分香甜,模樣又頗為焦脆。」黃爺負著手,身姿瀟灑,他看著一大盆爆米花感興趣的問道。

于善榮恭敬道︰「爺,這叫爆米花。」

主子喜甜食,這小食癖朝堂里眾所周知,會對爆米花產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

「爆米花?這名字倒有趣。」黃爺興致勃勃道︰「我要嘗嘗。」

「是!」

田習霏就見那白淨僕從先裝了小碗,吃了幾個沒事後才裝了一碗給黃爺,她有點傻眼,是什麼人啊,還要下人先吃看看會不會拉肚子才要吃?

黃爺倒是頗為隨興,見其他人用手捻著爆米花吃,他便有樣學樣也用手捻著吃,一口接著一口,很快碗里就見底了,他把碗遞給僕從。「再裝點……不,裝多一點,兩種口味各裝一碗。」

田習霏忍不住噗哧一笑,這大叔原來愛吃甜的呀!

僕從在裝爆米花之時,黃爺便參觀起其他菜色來。「這是公廚做的?這些菜看起來都很可口,這疙瘩湯光是看著就勾人饞蟲,看來公廚的廚娘頗有實力。」

于善榮說明道︰「今日廚娘有事告假,遂由蕭少卿舉薦了田家食肆的田姑娘來代勞,今日飯菜皆出自田姑娘之手。」

黃爺一愣,十分意外。「哦?得驕舉薦的?」

于善榮笑道︰「是的,田姑娘人就在此。」語畢,對田習霏招招手。「田姑娘請移步過來。」

田習霏連忙跑過去。

于善榮對黃爺介紹道︰「這位便是田姑娘。」

田習霏福了福,因為于大人沒介紹黃爺身分,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便淺淺一笑。「您好!」

田習霏听到周圍一陣抽氣聲,就見黃爺點點頭,打量著她,唇畔帶著笑意。「你也好。」

田習霏淺笑盈盈說道︰「剛剛見您爆米花吃得香,其實這爆米花還有另外的吃法。」

黃爺十分感興趣。「哦?什麼吃法?」

田習霏眉飛色舞的說道︰「可以醮著果醬吃,比方梨子醬、莓果醬、橙子醬,也可以放在冰碗里,放在牛乳里,口感酥脆,一吃上癮。」

蕭得驕丟下碗筷大步過來,面色不佳。「時候不早,黃爺該回去了吧?」

「不急。」黃爺好整以暇的問道︰「听說田姑娘是你舉薦的,你為何舉薦呀?」

田習霏怕蕭得驕被誤會是圖利廠商,連忙道︰「蕭少卿是田家食肆的常客,加上大理寺里的大人們也吃的慣我做的菜,才會舉薦我,最最主要的是我會給他打八折,會舉薦我主要是貪小便宜呀哈哈。」

蕭得驕臉都綠了,感覺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打八折?你說因為你會給他打八折,所以他才舉薦了你?」黃爺一臉的想笑。田習霏鄭重點頭。「是這樣沒錯!」

黃爺模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睇著田習霏。「你這小姑娘倒是有趣,長得也好看。」

田習霏投桃報李地道︰「您長得也好看,和蕭少卿有幾分相似,好像父子。」

這下不只蕭得驕面色變幻不定,于善榮也噴飯了,拍著胸口連咳了好幾聲。「咳咳咳咳,田姑娘,你可以回去了,薪酬到帳房支領即可。」

再讓她留下來,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他可承擔不起呀。

田習霏走後,黃爺笑呵呵的對蕭得驕說道︰「說咱們像父子,眼力不錯。」

蕭得驕有幾分無奈。「我送皇上回去。」

黃爺悠哉地道︰「要打發朕可沒那麼簡單。」

蕭得驕蹙眉。「那您想怎麼樣?」

黃爺笑咪咪的說道︰「小達子,把爆米花全部打包,朕要帶回宮慢慢食用。」

食堂里所有還沒吃甜點的人都心下一驚,堂堂一國之君居然來大理寺跟他們搶食?這什麼情況!雖然他們是吃公家飯的也不能這樣呀,沒天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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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以食結緣

京城不平靜,三個月來已有三名姑娘遭到奸殺,其中身分最高的是戶部尚書家的庶女,雖然說戶部尚書妻妾眾多,總共有十九名庶女,但再怎麼說也是高門里的姑娘,凶嫌怎麼就敢下手?這豈不是說明了凶手毫不忌憚?

也因此京城里的姑娘人人自危,許多人去香火鼎盛且最為靈驗的靜安寺祈求神明護佑,彷佛求到平安符就真的能保自身安全,田玉景也不例外,在食肆的公休日催促田習霏快點上靜安寺求平安符,讓小蘭、阿布跟著一塊去,因為要過夜,三個人才好做伴。

靜安寺位在京城南面近郊的碧雲山,距離京城有段路程,禮佛信徒多半會在寺里宿一晚,隔日跟著做法課,這幾日又逢菩薩生辰,因此香客比平時多了幾倍,由于靜安寺在半山腰上,因此馬車都得停在山腳下,香客拾級而上,田習霏三人各自背著過夜的小包袱下了租來的馬車,放眼望去,空地上停滿了各府馬車,很是壯觀。


台階分為左右兩邊,右上左下,香客都挺守規矩的,自發性的靠邊走,小蘭沒上過香,眼楮滴溜溜轉著,處處覺得新奇,而長得比她倆高的阿布則走在她們後頭,反而像她們兄長似的。

沿著台階兩旁花木繁盛、鳥兒歡鳴,三個人嘻嘻哈哈、蹦蹦跳跳,邊走邊玩,當來郊游。

驀地,有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趕時間似的從後面越過了三人,微微踫撞到了前方的人,害前面的人險些摔倒,那女人卻一陣風似的瞬間就不見人影。

田習霏眼明手快的扶住了那穿淡紫蘭花刺繡裙衫、險險要摔倒的女子,定楮一看,小月復微凸,還是個孕婦哩!好在她從後方穩穩的扶住了,否則滾下階梯可不得了。

田習霏扶她站好了。「你還好嗎?沒事吧?」

那孕婦身邊的人也連忙關心她,她心有余悸,臉色微微嚇白了。「多謝姑娘,幸好有姑娘扶住我……」

一抬眼,見到田習霏明眸皓齒正露齒一笑,她有瞬間的驚艷。

孕婦身邊著藍色綾緞袍子的男子認出了田習霏,頗為驚喜,臉上漾開一抹笑意。「是田姑娘?」

田習霏看著紫金玉葉冠下那張俊秀的臉,微微一愣。「沐公子。」

他就是蕭得驕那無緣未婚妻的兄長呀!

蔣氏意外的看著他倆,問沐然月道︰「相公識得這位姑娘?」

沐然月笑道︰「我不是跟娘子說過,吉祥坊有間食肆味道極好,你吐得凶的那幾日,我還想著帶你去,看你能不能有點胃口,這位田姑娘便是食肆的掌廚娘子,得驕是常客,是他帶我去的。」

「原來如此。」蔣氏對田習霏笑道︰「我相公對姑娘家的食肆贊不絕口,我這幾日吐得厲害,又沒胃口了,下山後一定到姑娘家的食肆品嘗姑娘做的美味佳肴。」

田習霏謙恭道︰「美味佳肴不敢當,若能合夫人的口味就太好了。」

田習霏之前因為蕭得驕女圭女圭親事件,也打听了一番敏親王府,知道沐然月是敏親王的獨苗,已封了世子,那麼這位有孕的美婦想當然便是世子夫人了,長相柔美,說話溫和,舉手投足予人很好相處的感覺。

沐然月興沖沖地道︰「田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母親以及姊妹。」


田習霏嚇了一跳,想不到一下子就見到了敏親王妃,也就是沐三姑娘的母親,蕭得驕的無緣岳母。

她看過去,一名衣飾端莊的中年美婦,雍容華貴、眉目如畫,看起來十分年輕,把十月懷胎的女兒搞丟了,肯定是一輩子的傷心事。

她連忙福身。「民女見過王妃。」

敏親王妃見到田習霏的一瞬間微微一愣,小姑娘怎麼生得如此漂亮?氣韻生動、身姿大方自然,有股逼人的光彩,身上水杏色的粗布衣裳也掩蓋不了她的清麗,一點兒也不像食肆廚娘。

她回過神來,對田習霏溫和微笑。「姑娘不必多禮。」

田習霏看到王妃左右兩邊的兩名女子,一名年紀稍長,約莫二十六、七歲,穿一襲藕色雪地梅花裙衫,另一個比較年輕一些,約莫二十二、三歲,穿一襲鵝黃色裙衫,兩人都和王妃一樣有雙翦水雙瞳和濃密的長睫,像有植睫毛似的,不管說不說話都好看極了。

田習霏也不知兩人是什麼身分,便隨便福了福。

沐怡日身為沐家長女,她不失禮貌的對田習霏頷首回禮,朝田習霏多看了幾眼,但沒說什麼,只是心中詫異,一個小食肆的廚娘有此出眾的美貌,是福是禍很難說。

沐自星是沐家二女,長得縴細高覿,她打量著田習霏,略挑眉。「六爺會去小食肆吃東西,還真是意外。」

沐然月一笑田置之。「東西好吃,自然吸引人,有何意外?」

沐自星聳聳肩。「沒什麼,就是覺得他人挺挑剔的。」

田習霏雲里霧里的,也不知他們在議論的是何人,但人家家人之間說話也沒她插嘴詢問的余地。

香客魚貫進了靜安寺,住持親自出來迎接敏親王妃一行人,其他平民百姓自有知客接待,將香客逐一帶往廂房。

田習霏能給的香油錢有限,而且身分低微,自然分配不到什麼好房間,他們三人用兩間相鄰的小廂房,小沙彌送來茶水和點心,招待倒是頗為周到。

「霏姊姊,我剛在外頭听說,這幾日好多夫人和貴女來禮佛,咱們有房間真是幸運。」小蘭解手回來說道。

田習霏大字型躺在床上,懶洋洋的說道︰「最幸運的是你們呀!我帶了飯卷來,咱們不用去人擠人吃齋飯,我听說靜安寺的齋飯並不好吃,很是清淡無味。」

她做了許多飯卷和當做點心的米糕、麻薯,天氣不冷,都是涼了也可口的吃食,而且耐放,放到明天吃也可以。

小蘭流口水道︰「霏姊姊,我現在就想吃了。」

田習霏笑了笑,心思活泛地坐了起來。「天還沒黑,咱們去外頭找個亭子吃吧,還可以吹吹風,看看花兒。」

她們叫上隔壁的阿布,三個人提了食盒,帶上寺里的茶水壺,興高采烈的出了客院往寺後去。

寺後是一片桃杏樹林,空氣清透,飄浮著淡淡的花甜香氣,微風吹過樹梢,落英繽紛,當真是美不勝收。

而美景當前也令三人都覺得來對了,愉快的就著石桌石墩坐下,打開食盒,一邊賞花一邊悠哉的吃了起來。

田習霏今天發揮了實力,做了四種不同口味的韓式飯卷,分別是醬牛肉飯卷、蘿卜泡菜飯卷、煎厚蛋飯卷、自制培根飯卷,飯卷的飯都加了芝麻油去拌,單吃也非常好吃,而大周朝的飯卷其實是飯團,且用料單調,飯也沒有另外調味過,跟她做的飯卷相差十萬八千里,更別說她還有秘密武器了,那就是她自制的美乃滋,她做的美乃滋也用在早點的肉蛋吐司里,加在飯卷里更是對味。

除了飯卷,她還做了一大盒芋泥紫米糕,又做了紅豆、綠豆、芝麻、花生口味的麻曙,另外炸了二十個脆皮甜甜圈,生怕三個人吃不夠似的。

「霏姊姊,咱們在路上遇到的那王妃好美呀,要是我有那麼美的娘親就好了。」小蘭羨慕地說道。

田習霏揉揉小蘭的頭,笑咪咪地道︰「你有我這個姊姊也不賴呀!想吃什麼都做給你吃,瞧你,才兩個月就被我養得白白胖胖,快要可以賣了。」

小蘭往田習霏懷里蹭去撒嬌。「霏姊姊對我最好了,拜托不要賣掉我。」

田習霏捏著小蘭的臉頰,慈愛地道︰「哎喲喲,我怎麼舍得賣掉我們家的生意小幫手?我們家小蘭要永遠跟姊姊黏在一塊兒好不好?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

小蘭眨巴著眼楮點頭。「好!小蘭永遠不要跟霏姊姊分開!」

阿布是男生,不跟她們玩那套家家酒,他自覺是唯一的男生,有保護女生的責任,因此一邊吃著但也不時注意周遭動靜,眼觀四面,耳听八方。

夕陽漸漸籠罩,就在他們三人吃得差不多,食盒里還剩下一大半時,阿布突然嚴肅了起來,沉聲道︰「有人來了。」

阿布才說完,就見三名女子結伴而來,田習霏定楮一看,原來又是那位世子夫人和沐家的兩位姑娘。

人家的身分擺在那兒,田習霏和小蘭、阿布都不自覺的起了身。

「好巧呀田姑娘,又見面了。」蔣氏淺淺一笑,看著石桌上的食盒。「你們怎麼不去用齋飯,在這兒野餐?」

小蘭直白地道︰「霏姊姊說寺里的素齋難吃,清淡無味。」

田習霏想捂住小蘭的嘴也來不及,只能尷尬地笑。「小孩子有口無心,胡說的。」

想不到,那二姑娘沐自星卻翻了個白眼說道︰「哪有胡說,齋飯確實難吃,我吃幾口就胃口全失,現在肚子好餓。」

說著,她的眼楮定在一個個打開的食盒上,還非常明顯的咽了口口水,只差肚子沒配合的咕嚕一聲。

沐怡日忍無可忍的板起了臉。「你夠了沐自星,都幾歲的人還這樣,真是不成體統!」

誰知道蔣氏竟也有些靦腆地道︰「我適才在寺里也沒吃什麼,現在也有點餓了。」

田習霏有趣的看著她們三人,尤其是那二姑娘,那本來對她有點莫名敵意的名門貴女原來是個吃貨啊,她和吃貨最能溝通了,一下子就拉近了距離。

她笑吟吟的說道︰「我做了很多,三位若不嫌棄的話請坐吧,坐下一塊兒吃。」

沐自星眼楮噎的一亮,頓時毫無形象,笑得見牙不見眼。「姑娘真是爽快,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她連忙拉著蔣氏坐下,沐怡日見狀也只好跟著坐下,三個人的貼身丫鬟在涼亭外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田習霏知道這里的規矩,下人是不能和主子同桌共食的,因此她就沒白目的叫那三個丫鬟來一塊兒吃了。

沐自星坐下之後,迅速取了一個醬牛肉飯卷,一口塞進嘴里,餓死鬼投胎的吃法看得沐怡日連連搖頭。

她無奈的道︰「你吃慢一點,沒人跟你搶。」

小蘭怕貴人噎著,連忙倒了杯茶給她。「喝點水。」



「謝了小姑娘!」沐自星嘴里都是飯卷,含糊道謝,又馬不停蹄塞了個泡菜蘿卜飯卷進嘴里,臉上寫著猴急兩字。

「星兒吃得好香呀。」蔣氏掩嘴一笑,自己秀氣地拿了個培根飯卷,又拿了個煎蛋飯卷遞給矜持著的沐怡日。「看起來很好吃,大姊也嘗嘗。」

沐怡日這才狀似「勉為其難」的接過手,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心里卻也是不由得驚艷這不起眼的飯卷竟如此美味,讓人一口一口停不下來,吃完一個,她又自己伸手去拿第二個。

三個人一開吃就停不下來,竟然將剩下的吃食都吃完了,連甜甜圈也一個都不放過,通通進了她們的肚子里,看得小蘭和阿布兩人都眨巴眨巴著眼楮,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掉下來,恍然大悟原來富貴人家搶食的時候跟他們沒兩樣,都深怕自己手腳慢別人一步,手口並用,吃得爭先恐後,吃得嘴邊還沾著飯粒也在所不惜。

田習霏興味十足地看著她們,看得津津有味。

「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沐自星雙手後撐仰著頭,滿足地翹起唇角,只差沒揉著肚子。


沐怡日瞪了她一眼。「你可以再夸大一點,瞧我怎麼向妹夫告狀。」訓完妹妹,她對田習霏歉然道︰「這可怎麼辦,三位的食物都叫我們三人給吃了,實在罪過。」

田習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掌廚者最高興的莫過于看到自己煮的東西被吃光,這比自個兒吃飽還開心。」

沐怡日內疚道︰「姑娘這麼說,實在令我等慚愧,姑娘這般廚藝,說是京城第一人也不為過,若是告知貴店所在,我等定——」

沐自星撇唇插嘴道︰「唉呀大姊別文謁藹的,叫人听不明白,姑娘家的食肆是在哪兒,快點把地址告訴我們,我們明日下了山就殺過去大吃一頓。」

田習霏眉眼浮起笑意。「二姑娘真是快人快語,小店在吉祥坊,離大理寺只有半條街,店口有個明顯立牌,寫著田家食肆便是。」

沐自星一個拍額。「我怎麼忘了哥哥說六爺是常客對吧?原來是離得近呀。」

田習霏不由得琢磨起來,蕭得驕在家里是行六嗎?這麼說,他上頭有五個哥哥?

「寶寶說好吃呢。」蔣氏撫著肚子,臉上露出一抹似帶頑皮的微笑來。「所以我們肯定還要去姑娘家的食肆吃一頓的。」

「吃一頓怎麼夠?」沐自星馬上糾正。「我每天都要去!」

田習霏不覺一笑。

她覺得沐家人都好可愛,她已經喜歡他們了,縱然他們是蕭得驕那無緣的岳家人,她也無法討厭他們。

翌日,寺里有法會,殿內香燭繚繞,眾人都誠心誠意的端坐在蒲團上,前方有八位高僧在誦經,氛圍很是莊嚴。

今日是初一,原本就有許多京城里的權貴人家會涌入靜安寺參與法會,田習霏和小蘭、阿布的位置在很後方,卻剛巧可以看到敏親王妃,她看到敏親王妃雙手合十的落下淚來,她不由得心中一緊,想到了她在前世的老媽。

她死了,老媽肯定也會這樣為她掉淚吧,他們家雖然不富裕,但親子關系很緊密,父母很疼愛她們四姊妹,從小到大物質不多,但心靈很豐富,她是被愛著長大的。

不過,幸好她和她三姊是雙胞胎,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當她爸媽想她的時候還可以看看三姊有些慰藉,這麼想她就好過多了,爸媽你們不要為我的死去傷心,我現在也過得挺好……

驀地,大殿外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瞬間沖進三十來名大理寺官差,並且有人大喝一聲,「所有人皆不許動!」


田習霏驚詫听到熟悉的聲音,一抬眼,果然看到戴遠霆氣勢洶洶,面色是少見的緊繃,這令她也跟著緊張起來,來這麼多差役,是出了什麼事嗎?

正在驚疑不定,就听見戴遠霆沉聲道︰「有人報案,大理寺前來徹,爾等現在開始須配合查案,不得有誤。」

死者為年輕貌美的女性,他們原以為是牡丹連環殺人魔又出手了,但細查之下,作案手法和牡丹殺人魔並不相同,死者有反覆遭受蹂蹣的事證,而且是死前受辱,而牡丹殺人魔從來不會這麼做。

戴遠霆眯眼看了下在場人數,揚聲道︰「現在開始,男子右邊、女子左邊,若有夫人小姐在此,在下先說聲得罪了。」

田習霏趕忙拉著小蘭站到左邊去,而阿布也自動去了右邊,這還是她第一回見到戴遠霆如此正經的模樣,嚴肅得她都有些不認識他了。

「現在,女子先行離開。」戴遠霆面沉如水,一板一眼的說道。被害者死前受到奸婬,這部分女子無法做到,因此初步排除了女子犯案的可能。

兩名官差在門口監視,田習霏心里直打鼓,她和小蘭緊緊挽著手走了出去。

小蘭嚇得不斷發抖,田習霏自己也很不安,還要安撫小蘭,她們出去前都不放心的看了阿布一眼,見到阿布態度倒是挺從容的,還對她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她們也就稍稍放心了。

眾人皆忐忑不安,也不知道是什麼案子,為什麼女子可以先離開,又為什麼要來這麼多大理寺的人?

田習霏知道大理寺辦的都不會是小案子,她思忖著是靜安寺里丟了什麼貴重的鎮寺之寶嗎?還是香客里有哪家貴人出了意外,所以要出動這麼多人?

驀然間,她看到了白淺婼在那群官差之中,身著男裝,所以她一時之間沒認出來。

白淺婼是仵作,她會過來,表示一定有命案,而且有死人……想到這里,田習霏越發心驚膽跳。

所以也就是說,寺里死了人,而且初步斷定嫌犯是男子,所以把男子都扣下來盤問。

殿里留下的男子並不多,除了各家的小廝和車夫便是像沐然月這樣陪同家人來的男眷,除此之外為數最多的便是寺里的僧人。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殿里依然還在問話,田習霏和小蘭不自覺的和沐家人聚在一塊兒。

沐家人也很急,因為沐然月在其中,他身為敏親王府的世子都得接受問話了,何況是一般人,而與沐然月一樣的貴公子大約也有十來人。

「沒事,沐公子一定沒事。」田習霏安慰著焦急的蔣氏等人,其實她自己眼皮直跳,有不祥的預感。

「瞧你,嚇得臉都白了,至于嗎?只是例行問話。」沐自星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語氣雖然不以為然,但她一直安慰田習霏,「你放心,我敢打包票,阿布沒事!他只是個大孩子,你不必窮緊張。」

田習霏潤了潤唇,她眨巴著眼楮,期盼的看著沐自星。「沒阿布的事對吧?」

沐自星肯定的點點頭。「那當然!」

兩個時辰後,殿里再度傳來動靜,竟然是阿布被押了出來!

田習霏沖了上去,急切問道︰「大人!為什麼要押走阿布?」

戴遠霆沒回答她,只揚聲道︰「嫌犯江布,涉嫌殺害長平侯府五姑娘,即刻押回大理寺受審!」

殺害侯府姑娘!田習霏一听都呆了,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她很快回過神來,激動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阿布不會殺人!」

「不是殺人而已,是奸殺。」戴遠霆蹙眉看著她。「田姑娘,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有三名僧人都指證江布,他的鞋也沾著犯案現場的泥沙,在他住宿的廂房里更找到死者的帕子和幾縉發絲,人證物證皆在,證據確鑿,案子肯定是他干的。」

田習霏腦子一片空白,奸殺這種事是社會新聞,不存在她的生活圈里,她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淺婼人就在戴遠霆旁邊,她看了失神的田習霏一眼,眼含譏誚,冷冷地道︰「我說過什麼?不要引狼入室,而你說什麼,沒有毛,不是狼?這下自食惡果了吧,田家食肆出了個奸殺犯,誰還敢上門?」

戴遠霆看著臉色蒼白的田習霏,他于心不忍地道︰「田姑娘已經夠難受了,白仵作就少說兩句吧,也不是田姑娘的錯……」

真的是她識人不清嗎?田習霏搖頭,她不相信阿布會是那麼壞的孩子,他才十四歲,怎麼可能會去奸殺什麼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田習霏瘋狂搖頭,她雙拳緊握,眼眸堅定的看著戴遠霆說道︰「大人!從昨天開始我和小蘭一直和阿布在一起,凶手肯定不是他!我能保證,絕對不是他!」

戴遠霆嘆了口氣。「凶手的作案時間是子亠你時分,你們當時和江布在一起嗎?你們睡一個房間?」

田習霏語塞了,她和小蘭夜里睡得沉,兩人都一覺到天明,根本沒察覺到隔壁房間有任何動靜。

可是,要說阿布趁她們都睡了出去做案,把她打死她都不信!

「無話可說了吧?」戴遠霆臉上寫著我已仁至義盡。「來人,把江布押走!」

「不可以不可以!總之絕對不是阿布!求求你們查清楚,不是阿布……」田習霏眼里含著淚水,死命拉住了阿布被上的手。

阿布眼圈泛著紅意,但他性格倔強,忍著不哭出來,反而勸田習霏道︰「姊姊,你放心,不是我,我跟他們去不打緊,很快會還我清白。」

田習霏听著更是淚流不停。「不不,我不讓你走!」

她想到阿布沒了爹娘之後在親叔叔家所受到的待遇,如今又蒙受不白之冤,怎不叫她揪心?

大家都在看著,戴遠霆只好拿出威嚴,厲聲道︰「田姑娘,請松手,否則本官可要治你一個妨礙辦案的罪名了。」

沐然月緩聲道︰「田姑娘,你先松手,相信大理寺的諸位大人會明秋毫,就算你信不過他們,也該信得過蕭少卿不是嗎?」

戴遠霆忍不住抗議,「難道我就不值得田姑娘信任?世子此言有失公允……」

田習霏听到了蕭得驕的名字,恍若抓到了浮木,她這才萬般艱難的松開了手。

是啊!還有蕭得驕,他肯定會幫她的!她不必氣餒,只要回去找到蕭得驕就行了……

她振作了起來。「阿布,你不要怕,姊姊一定會設法救你出來!姊姊相信不是你做的,只要不是你,就沒有人可以冤枉你!」

阿布被押走了,大批官差也跟著走了,周圍人開始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田習霏鎮定下來,她走過去想找小蘭,可一瞬間所有人都跳開好遠,彷佛她們兩個也是共犯,只有沐家人沒走開,適才田習霏極力扞衛阿布的清白,他們看在眼里都十分動容。

沐怡日深深的嘆了口氣,她拍了拍田習霏安慰道︰「清者自清,相信日後會還阿布清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們一定盡力幫忙。」

沐然月對敏親王妃道︰「母親,田姑娘眼下六神無主,咱們送她們回去吧,與我們同行,我也比較放心。」

敏親王妃毫無異議的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她從蔣氏那里听說了她們三個昨兒怎麼吃了人家大半食盒的東西,因為「吃」氣相投而建立起了微妙友誼,此刻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得到敏親王妃的應允,沐自星立即一手牽起田習霏,一手牽起小蘭,嘴里說道︰「你們倆跟我同車,放心吧,誰敢說阿布那孩子是凶手,我跟誰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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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3:0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湖畔初吻

田家食肆已有幾日大門深鎖,而田家食肆的伙計是殺人犯的消息也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阿布的出身被好事者挖了出來,輿論更是一片撻伐,說他這樣沒爹沒娘的孩子會犯下奸殺的滔天大罪也不奇怪。

可惡的是,在這風口浪尖上,阿布那無良叔父竟跳出來說阿布偷了他們的錢跑了,還說阿布在他們家時好幾次企圖非禮他們女兒,他們養了個白眼狼雲雲。


如此一來,阿布肯定是殺人凶手更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長平侯多次痛心疾首的譴責阿布,他的閨女死狀極慘,要大理寺嚴辦,一定要阿布一命還一命。

田習霏每日跑大理寺打探消息,卻不得其門而入,她要見蕭得驕,蕭得驕不見她,她發現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她試過在大理寺門口堵人,守了一天一夜卻不見蕭得驕出來。

田玉也束手無策,感嘆他們人微言輕,根本沒人會听他們要說的話。

田習霏奔波了數日都沒有結果,累積了幾日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她憤慨拍桌而起,激動的說道︰「沒有律師這是個什麼世界?有了冤屈卻無處伸冤,難道都不經過法律程序就由著他們黑箱作業?」

說到激憤處,她的臉頰都漲紅了。

她只要想到阿布在牢里可能被刑求就焦心萬分,古代的刑求可不輸現代,偏偏大周朝這時代的訟師只是替人書寫狀紙,稱他們狀師比較貼切,有點名氣的訟師卻像訟棍,只想收錢不想辦事,對阿布涉及的這種刑事案件一點幫助都沒有,她還跑去順天府擊鼓鳴冤,期望有像「包公」這種明察秋毫的人物出現,然而她連府尹的面都見不了,理由是大理寺的案件他們管不了!

真是豈有此理!叫他們這種小老百姓根本求助無門!最恨的是她明明識得蕭得驕,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他卻避不見面!

「你鎮定點,這樣跳腳也不能解決問題。」田玉景蹙眉說道。

眼下除了阿布被關押在牢里,還有一件令他頭疼不已的事,如今關著門不做生意,不做生意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要怎麼付房租?他們雖然之前勤奮工作小賺了一筆,但畢竟積蓄不多,三個人又每天都要吃飯,生活都要成問題了。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說他們沒心情做生意了,就算開了門也沒人敢上門呀,這可如何是好?

他並不後悔收留阿布,就是覺得運氣差,怎麼就攤上這種事呢?還人命關天,又牽到長平侯這樣的權貴,要善了是不可能的,而基本上他們三個每天只能坐困愁城,想不出解決的法子來。

「姊姊,大叔說的有理,你不要太生氣了。」小蘭壓根不懂田習霏在說什麼,但她連忙倒了杯茶給田習霏。「姊姊你消消氣,氣壞了身子誰幫阿布哥哥伸冤?」

田習霏望著窗子外頭,憂心得眉頭都打結了。「我只怕來不及幫他伸冤,他就死在牢里了。」

此話一出,田玉景和小蘭心中俱是一驚。

小蘭忍不住就哭了。「我不要阿布哥哥死,我不要……」

田玉景若有所思的看著憂心不已的田習霏,女兒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深思熟慮了,居然會知道這些黑幕?


女兒的轉變,他不是沒察覺到,平時瘋瘋癲癲、嘻嘻哈哈的說些他听不懂的話就罷了,可她竟會想到阿布會被刑求死在牢里,這不尋常啊。

田習霏在她爹琢磨她時霍然起身。「不行!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不是辦法,阿布命都要沒了,我們怎麼能還坐著!」

田玉景有些焦躁,「順天府都去過了,也是無功而返,還有什麼法子?」

田習霏毅然決然道︰「我去拜托沐家人,沐大姑娘和沐二姑娘都說過會盡力幫忙,我去求她們想辦法救救阿布。」

田玉景不以為然,眉頭皺得更緊了。「人家是客套話,你還當真了?堂堂親王府,為何要來踵這渾水?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管怎麼樣都要試試,總比坐在這里干等好!」田習霏嘴唇抿得緊緊的,不由得又想到了蕭得驕那廝,不禁氣結。

避著她是吧!就不要倒楣被她堵到,她還以為他急公好義,根本是個屁!她只是想問問情況並讓他幫忙想想辦法,又沒有想要讓他徇私的意思,他卻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算是認清他了!

田習霏緊趕慢趕的來到敏親王府時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畢竟與他們非親非故,如同她爹說的,人家只是客套,她卻當真,不是讓人家尷尬為難嗎?

可是為了阿布,她豁出去了,就當一回白目又不會少塊肉,阿布的性命要緊,若能救出阿布,她被當十回白目也可以!


敏親王府門口矗立著兩座威武的石獅子,正門上覆綠琉璃瓦,很是氣派講究,不愧是大周朝少有的鐵帽子異姓親王。

田習霏向門房求見沐二姑娘,門房卻說他們二姑女乃女乃沒回王府,她再求見沐大姑娘,也說大姑女乃女乃沒回王府,她這才想到大姑娘、二姑娘都嫁人了,自然是住在夫家,可她總不能唐突的去人家夫家,只好求見蔣氏。

哪知那門房道︰「我們世子妃昨日動了胎氣,正躺著養胎,大夫再交三代不能見客,小的不敢冒險通傳,姑娘見諒。」

田習霏不放棄的又問道︰「那世子呢?我能見見世子嗎?」

「世子爺出去了。」

田習霏頓時垂頭喪氣。

求見四個人全部踫壁,明知道以她低微的身分不能求見王妃,可她還是硬著頭皮問道︰「小哥,請問王妃在不在府里?我能見見王妃嗎?」

門房見她認識那麼多府里的主子,也不敢怠慢,客氣問道︰「姑娘是哪位?待小的進去通傳。」

「勞煩跟王妃說,我是田家食肆的田習霏。」

「姑娘在這里稍候。」

那門房去通傳了,對于王妃會不會見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甚至認為王妃根本不會記得她這個小人物,她試探性的求見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姑娘久候了。」門房回來了,卻益發客氣了。「王妃請姑娘進去說話。」

王妃居然肯見她!田習霏精神為之一振,瞬間又充滿了希望。

敏親王妃在暖閣里畫畫,著居家常服,未施脂粉,反倒有種家常的美感。

奴婢領著田習霏進來,她連忙問安。「見過王妃,多謝您肯見我!」

敏親王妃看著她,模樣比之前憔悴許多,焦急全寫在臉上。

長平侯府的姑娘遇難,這件事近日在京里甚囂塵上,各種造謠不脛而走,她和幾個兒女、媳婦也沒少討論過,他們都很是關心,看她上門來,肯定是無路可走、無法可想了。

她擱下畫筆。「姑娘是為了阿布之事而來?」

田習霏跪了下去。「我實在一籌莫展了,求王妃幫幫我,哪怕是一點點消息也好……」

她明明對這朝代的下跪文化很反感,可她現在願意跪了,只要能救阿布,她跪到膝蓋爛掉也可以。

「起來再說。」敏親王妃走過去將她扶起來。「難得你為了一個收留的孩子這樣盡心盡力,那叫阿布的孩子真是好福氣。」

田習霏哭喪著臉。「娘娘,要是好福氣就不會在牢里了……」

敏親王妃不覺莞爾。「說的也是。」

田習霏迫切地道︰「娘娘,阿布絕不是會殺人的孩子,這點我可以保證!」

敏親王妃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在收留那孩子之前,他不過是個陌生人,你怎麼就這麼信任他?」

田習霏眼神很堅定。「既然收留了,那就是一家人,信任家人是應該的,我絕對相信阿布!」

「真正的家人也未必能做的到信任……」敏親王妃神色復雜,有些苦澀地道︰「我的小女兒便是讓一個我信任的、情如姊妹的人給抱走了……」

田習霏沒想到敏親王妃會對她敞開心扉說這個,她微微一愣,不自覺問道︰「怎麼會這樣?那人是什麼人?為何會辜負娘娘的信任?」


敏親王妃嘆了口氣,說道︰「她原先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無話不談,後來我將她開了臉,給王爺做姨娘,我以為是圓了她的想望,殊不知她心里原來那樣嫉妒我、埋怨我,我還以為我們是好姊妹,不知道我接連生下三女一子對她是莫大的打擊,辰兒六個月時,她將辰兒抱出府,從此音訊全無。」

田習霏拳頭都硬了。「太可惡了!」

敏親王妃苦笑道︰「我的四個孩子,怡然自得、日月星辰,得辰和得驕原是一對,卻硬生生斷了緣分。」

田習霏冷不防听到了蕭得驕的名字,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

好吧!她承認她雖然氣他,可也很想見他,不知道他是在搞什麼鬼,打從阿布被關進大理寺監牢,他就失去了影蹤,像從世界上消失一樣。

「我怎麼跟你說起了這些陳年舊事?」敏親王妃無聲的嘆了口氣,她振作了一下,看著田習霏。「咱們言歸正傳,說說阿布的事吧,你想我怎麼幫你?」

田習霏連忙說道︰「我只想知道目前情況怎麼樣了,難道就這麼將阿布定罪了嗎?若是希望大理寺再追查清楚,能用什麼管道?」

敏親王妃皺眉道︰「這件事長平侯在插手,怕是大理寺也不會輕易改口,何況還有三名人證。」

田習霏面色沉重。「我擔心阿布會被用刑,不給他東西吃,屈打成招……」

「這點姑娘不必擔心。」丫養打起了簾子,沐然月走了進來。「我才從大理寺回來,雖然未曾見到阿布,但並沒有發生姑娘擔心的事。」

田習霏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是真的嗎?公子去過大理寺了?」

沐然月點了點頭。「得驕讓我轉告姑娘,稍安勿躁,也勿輕舉妄動,若阿布是清白的,自會還他公道。」

田習霏氣急敗壞道︰「這有說跟沒說一樣,是在打太極?阿布是清白的,可有誰在努力證明他的清白嗎?他們只想找出將他定罪的證據!」


沐然月垂眸看著她。「姑娘信不過得驕嗎?他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

田習霏哼道︰「我只知道,蕭少卿好忙,無暇見我!」

沐然月緩頰道︰「或許是不想招人誤會吧,阿布是姑娘店里的人,而大理寺又正在徹查此案,瓜田李下,還是避嫌些好。」

田習霏也不得不承認沐然月的話有道理,但對蕭得驕避不見她還是耿耿于懷,幸好今日沒有白跑一趟,至少知道了阿布的消息,她回去告訴她爹和小蘭,三人暫時都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田習霏死心了,放棄要見蕭得驕尋求幫助時,偏偏讓她見到了。

這日她心里煩,在屋里覺得悶,便信步走到湖岸邊透透氣,看著滿天星子,覺得稍稍舒心了一點。


月照湖面,有艘美船緩緩靠岸,船頭懸掛的燈籠隨夜風搖晃,她原先只是在看那寫著「蕭」字的燈籠,她對蕭字特別敏感,卻意外的看到蕭得驕從船上下來。

他一身雲峰白廣袖錦袍,腰束玉帶,黑發高高束起,顯得豐神俊朗、俊美無儔。

田習霏不自覺的瞪大了眼,又眨了眨眼,覺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幻影,應該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其實不過二十來日沒見吧,卻恍如隔世,她心中莫名的冒出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句子。

呸呸呸!誰跟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哼地一聲別過頭去,假裝不認識他,心跳卻越來越快。

蕭得驕也詫異會在這里看到田習霏,他低聲吩咐同行者先走,湖岸輕風吹拂,他泰然自若的朝田習霏走過去,她手里正捏著柳樹假裝在賞湖,令他莞爾。

「你不是吵著要見我,現在見到了,有什麼話要說,說吧!」

「好好說話!我哪有吵……」田習霏很不服氣地轉過身去,卻驀地撞進了蕭得驕懷里,天知道他居然貼著她站,站那麼近做什麼?

因為撞到他厚實的胸膛,她本能往後彈,蕭得驕身手矯捷,他沒有拉住她胳膊,而是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穩穩的定住,再跟著拉起來。

田習霏心有余悸的在他懷里,揉著吃痛的臉,蕭得驕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似笑非笑的傳來。

「這是你第二次撞到我的胸膛,是不是該做出一點賠償?」蕭得驕唇角浮上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悠閑說道。

田習霏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他懷里,而他還摟著她的腰,兩個人幾乎是緊緊抱在一塊兒。

可是,這感覺怎麼要命的美好?她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充滿陽剛氣息的懷抱,她對他的感覺藏也藏不住,她想這樣被他天長地久的抱著……

「什麼賠償?」嗅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檀香,田習霏潤了潤唇,心跳得厲害。

以身相許……嗎?這算賠償嗎?應該算她賺到吧?腦子瞬間浮現兩人肢體交纏的火熱畫面,雖然只是幻想,但已經夠讓她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了。

而現實里,在她站穩後,兩人的身子也沒有分開,反而緊緊相貼,白痴也知道她不討厭他,不但不討厭,還喜歡得要命!



正滿腦子綺念的在胡思亂想,她突然感覺到腰部一緊,蕭得驕竟然像登徒子那般托起了她的下巴,她一臉錯愕的睜大了眼。「你、你干麼?」

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胸口一陣悸動,開口道︰「閉上眼楮。」

這是一種陌生的感情,他從未對其他姑娘產生過這種感情,他也從來不知道對一個人牽腸掛肚原來是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笑容就在他的心里住下來了,揮之不去,趕也趕不走,他無法控制不去想她,也無法控制見到她時的怦然心動和歡愉,原來這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當他還沒意識之時,她已然在他心尖上了。

「為、為什麼?」田習霏反而用力睜大了眼,但其實她已經心跳耳熱、口干舌燥,不過是強壓下怦怦亂跳的心。

她不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他叫她閉上眼她就閉,未免奇怪,她干麼那麼听話?

可是,另一方面,她卻沉溺了,沉溺在他的柔情里。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模樣,他的眼眸恍若夜幕里的星辰,他的神情柔得像要滴出水來,他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卻那樣好听,他豐潤的唇近在咫尺,兩人之間的氛圍讓她心跳倍增,承認吧!她老早就喜歡上他了……

「不閉也罷。」蕭得驕傾,他的頭低俯了下來,猝不及防的堵住了田習霏微張的櫻唇,一陣唇瓣廝磨後,他的唇舌在她唇上來回吮吻,跟著舌尖長驅直入,勾纏住了她的,將她的舌吸進自己口中,深索勾掃,用力吸吮。


田習霏整個人暈頭轉向,像是飄浮在空中,又像落入無盡的海洋里,隨著他舌尖的纏綿嬉戲,她的心怦然不已,彷佛千軍萬馬過境,從此心里再也容不下別人。

她終于閉上了眼眸,一任他索吻,濃長的睫毛微微抖動,雙手不自覺的摟上了他的頸項。

天地萬物都不存在了!現在已經不是蕭得驕吻她了,是兩個人在熱吻,她不知道他們怎麼可以吻那麼久,他不放開她的唇,她也不想放開他的唇,有時他含著她的唇吻,有時換她含著他的吻,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濃烈到了最高點。

她熱情的反應令蕭得驕心口熱燙,他的氣息不穩,含著她的唇不肯放,像永遠也吻不夠似的,極盡纏綿,直到蕭得驕發現她快要透不過氣來才總算放過她。

蕭得驕雖然放開了她的唇,但還是將她緊緊的摟在懷里,田習霏像小綿羊似的貼著他的胸膛,听到他心髒劇烈的跳動,想必自己也是一樣。

她甜笑嘆息,愛情來得太快了,快得讓她措手不及,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來到古代愛上一個人,以前的她好像都白活了,原來愛情會讓人的心靈那麼充實,會讓她整顆心都漲得滿滿的,想到他們初見面那一天她就想笑呀,誰知道那個要踢她招牌的人是她的真命天子……

「不跟我鬧了?」蕭得驕調侃地問道,卻是將她緊摟在懷中,半刻都不想松手。

田習霏長長的睫毛揚了起來,撇唇道︰「還敢說呢,你犯規。」

蕭得驕揚唇一笑,修長大手順著她的發模,慢悠悠的笑道︰「不犯規怎麼把你擒來?你跟只小兔子似的活蹦亂跳,還膽大包天去順天府擊鼓鳴冤,不壓壓你急驚風的脾氣,以後不知道要給我闖多少禍出來,我這是未雨綢繆。」

他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但她卻覺得好甜,話里話外有種自己已是他的女人的感覺。

「言歸正傳,阿布的案子究竟怎麼樣了?」田習霏揚起眉來,她可不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談戀愛跟營救阿布是兩碼子事,戀愛很美好,但救阿布更是迫在眉睫。

蕭得驕兩指一屈,輕夾她的鼻子。「不是讓然月轉告你了,你把話听到哪里去了?」

「疼!」田習霏揮開他的手,蹙眉。「你說稍安勿躁,可我就是無法稍安勿躁,那要怎麼辦?若是你家人,你能稍安勿躁嗎?」

還打情罵俏哩,少卿大人這樣算不算是辦案戀愛兩不誤?

「你要見我,不就是要我徇私?」蕭得驕肅了面孔,搖頭道︰「不可能。」

「誰說讓你徇私了?」田習霏挑眉,奇怪反問︰「難道在你心里我是那麼糊涂的人?若真是阿布干的,自然要付出代價,若不是他做的,也不能冤枉好人,勿枉勿縱!不是嗎?」

蕭得驕撫過她柔女敕的臉頰,淺笑道︰「很高興我的小兔子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田習霏很是無言,平時嚴肅冷峻的少卿大人哪里去了?怎麼她在講正經事,他卻一逕的在調情?雖然和他確認了心意很高興,可人命關天,事關阿布性命安危,她沒心情跟他鬧著玩。

「我自然不會是非不分。」田習霏揚眉質問道︰「那你們大理寺呢?你們有好好克盡己職,將真正的凶手找出來嗎?」

蕭得驕眉目稍動。「小兔子為何認為有真正的凶手?」

田習霏想也不想說道︰「我相信我的直覺!阿布秉性純良,他受盡叔父的虐待都沒想過報復,只默默的逃走,若他是那麼凶狠的人,能對個姑娘又奸又殺的,他還不早殺了他叔父一家泄憤,何以到我店里吃那沒幾文錢的霸王餐?而且他要做案會那麼傻,選在我和小蘭睡在他隔壁房間的時候,還把證據帶回房里?」

「分析的有理。」蕭得驕臉上一慣不顯山不露水,淡淡說道︰「不過,辦案不是靠分析,靠的是證據,現在有人證還有物證,三個證人分別在案發地點不遠處看到他,要翻案並不容易。」

田習霏抗議道︰「不能因為不容易就不去做吧,那要你們大理寺干麼?養你們何用?浪費公帑!」

蕭得驕嘴角微抽,但他半步不讓地道︰「我還是那句話,稍安勿躁,回去等消息,至于案情,無可奉告。」

田習霏嗤笑一聲。「我明白,偵察不公開是吧?」

這句話她前世從新聞里听過太多次了,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退而求其次,深吸了一口氣。「那好,你只要告訴我,阿布他怎麼樣?他有好好吃飯嗎?你們有給他飯吃嗎?告訴我這個就好!」

蕭得驕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田習霏震驚了,她瞪著他。「蕭得驕!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流氓?」

蕭得驕看著她卻是心情大好。「為你做一回流氓又何妨?」


「真會撩!」田習霏恨得牙癢癢,還是踮起腳尖親了他臉頰一下,沒想到他竟然趁機摟住她的腰,又堵住了她的嘴。

「明天我的嘴唇要是腫起來,唯你是問……」

田習霏含糊不清的說道,那含糊很快融化在蕭得驕的唇里,成了兩只親嘴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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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3: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生日蛋糕

半個月後,阿布無罪釋放,原來真正的犯人是指證他的那三名僧人,他們還仔細布置了物證,吃定了阿布他們一行三人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平頭小老百姓,就算被冤枉了也無力申冤,而長平侯肯定會要求速速審判、殺人償命,礙于長平侯的身分施壓,大理寺也不得不速審速斬,等到阿布一問斬,也沒人會再追究了。

哪知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蕭得驕重新回到靜安寺調查,在盤問所有人時認出那三名僧人是金國的通緝犯。
原來,他們在金國逃無可逃,便從金國一路潛逃到了大周,找到靜安士寸,化身成皈依佛門的虔誠教徒,住持一時不察收留了他們,他們便如此躲藏在靜安寺三年。

那日,他們三人見到長平侯府的姑娘體態動人、貌美如花,起了色心,先是在大批香客里鎖定了沒有來頭的阿布,他們在入夜後先迷暈了廂房里早入睡的姑娘和丫鬟兩人,潛入綁走姑娘,三人逞獸欲後殺人滅口,跟著迷暈阿布,偷走阿布的鞋沾了棄屍現場的泥沙,再把姑娘的帕子和從姑娘頭上扯下來的發絲放入阿布房中布置一番,阿布醒來後只覺睡得沉,根本不知曉有人進過他的房間。

認出三人真面目後,蕭得驕不動聲色,暗中連系了住持大師,住持知道自己竟然收留了三名惡人,大驚失色,他配合蕭得驕的計策,派了一名伶俐的小沙彌與他們同住,暗中觀察他們,果然收集到了證據,那三人還暗暗得意栽贓得天衣無縫,只要阿布一問斬,他們就高枕無憂。

阿布回來後,田玉景忙張羅著讓他跨火盆去晦氣,又給他煮了一大碗豬腳面線,田習霏和小蘭則一直圍著他問東問西,然後,田習霏發現了新大陸!

「阿布,你居然胖了!」

原本又高又瘦、竹竿似的阿布去蹲了苦牢回來居然胖了?這什麼情形?難道牢里的伙食比他們食肆好嗎?這太叫人不可思議了吧!

阿布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大人每天給我買好吃的,又關照我伙食,我在牢里閑著無聊便全吃了,不知不覺就胖了一圈。」

田翟霏瞪直了眼。「哪個大人?」

「自然是蕭少卿大人了。」阿布一臉感激地道︰「大人待我極好,打從我進去的第一日大人就吩咐獄卒特別關照我,還跟我說他一定會抓到真凶,讓我不必害怕,什麼都不要想,每天只管睡飽吃、吃飽睡。」

田習霏驚訝道︰「所以,去了那麼久,你都沒有被打嗎?」

阿布一笑。「怎麼會?大人還派人給我準備厚厚的被子,讓我睡得舒服,想要解手就隨時放我出去,沒給我上過鎊。」

田習霏詫異了,居然是這樣?根本是度假嘛!

小蘭津津有味的看著變胖的阿布,真心誠意的說道︰「阿布哥哥,你這樣比較好看,以前太瘦了。」

田習霏在旁邊沉思了起來。

阿布被抓進去時她還在跟蕭得驕鬧瞥扭,因為他不見她而氣急敗壞,腦中各種阿布被刑求凌虐的畫面,原來她白擔心了,也白嘔氣了,蕭得驕一直在關照阿布……

「姊姊,我知道大人是因為姊姊你才會對我格外關照的。」阿布冷不防看著田習霏說道。

田習霏心里一跳一跳。「你怎麼知道?」


阿布揚眉。「大人說的啊。」

「什麼?」田習霏差點掉下巴。「他自個兒親口跟你說,因為我所以對你特別照顧?」

阿布切了一聲。「怎麼可能,大人當然不是這樣說的。」

「那他是怎麼說的?」田習霏吞了口口水,有點緊張,她爹可是在旁邊呀,蕭得驕不要說得太露骨才好……

「有一回我有些咳嗽,像是要染風寒了,大人便請大夫給我抓了藥,還派人給我煎藥,大人說,若是我少了一根寒毛,你都會跟他沒完,所以我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說完,阿布露出燦燦白牙一笑。「這不就是因為姊姊才關照我的嘛。」

田習霏感覺到臉熱了起來,連忙咳了一聲掩飾,打哈哈地說道︰「看來蕭少卿是挺熱心腸的人,舉手之勞,何樂不為?」

「胡說什麼?」田玉景蹙眉。「你這丫頭憑什麼讓人家少卿大人格外關照阿布?你是不是又對人家做了什麼不規矩不禮貌的事了?」

田習霏深不以為然,「爹呀,是他對我不規矩好嗎!」

想到他霸道的熱吻,她心里一熱,那天在湖岸邊他們究竟吻了幾次?

現在想想著實不可思議,可一切卻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水到渠成,恍若對彼此的情愫都壓抑很久了,當他堵住她的唇時,她完全沒有被冒犯的感覺,也不意外,反而像是等待了許久,就像天降甘霖,解鎖了她內心對他的愛慕和在意。

她這才明白,原來她一直暗自在期盼那一刻的來臨,原來她老是想到他這個人,對他的女圭女圭親「情史」耿耿于懷,一有機會就想接近他,卻又要裝做毫不在乎,原來那就是他們的曖昧期啊!


她老早就對他上了心,兩世都未曾有過戀愛經驗的她,也是直到蕭得驕先吻她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才面對與正視自己對他格外不同的感覺,也因為他的吻帶給她天雷勾動地火的沖擊,那甜蜜的感覺難以言喻,使得她無法再不去正視自己內心深處對他的情意……

「對你不規矩?」田玉景瞪著她,嚴肅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蕭少卿怎麼對你不規矩了?是仗勢對你毛手——」

「停!」田習霏用眼神表示對她爹的鄙夷。「爹想到哪里去了,蕭少卿能是那種人嗎?我是說,他讓我去大理寺做飯,這不是不合規矩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田玉景不認同的斥責起來,「人家給你外快賺,關照咱們小店的生意,怎麼不合規矩了?听說那寺卿大人也愛你做的飯菜,若不合規矩又哪里會請你去幫忙掌廚?再加上這回阿布洗刷冤屈的事,你應當好好的謝謝人家才是,而不是在這里把人家的好心當做驢肝肺!」

田玉景罵得越凶田習霏越安心,這表示她爹還沒發現他們的事,她拍胸脯道︰「放心吧爹,蕭少卿幫阿布洗月兌了嫌疑,我請他明晚夜宵打煒後過來,打算做頓豐盛飯菜回報他,一定讓他吃到撐得不能走為止。」

「你明白就好。」田玉景火氣這才總算稍微降了一點,撇唇道︰「我可警告你,不要弄些奇怪東西給人家吃,好好的招待蕭少卿吃頓飯,咱們往後還要靠大理寺多關照,與官爺們打好關系準沒錯,出事了也有個靠山。」

田習霏笑呵呵地道︰「我省得,爹。」

爹,蕭少卿不只是官爺,還可能是您的未來女婿呀!女兒當然不會給她心愛的男人吃怪東西啦!

阿布洗刷了罪名,田家食肆重新開門做生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田習霏的肉蛋吐司早點生意重新開賣,才賣一個時辰就售罄,不但老客人回來了,還增加了許多新客人,有一大半都是來看阿布的。

阿布從人人喊打的奸殺犯成了民族英雄,對他的各種溢美之詞都出來了,說他犧牲自己去坐牢,大理寺才有時間揪出真凶,他間接的守護了京城里外所有姑娘的安全,那些時常去靜安寺上香的老百姓,想到靜安寺里居然藏匿了三名可怕的惡人,大家都不免後怕,再想到長平侯府姑娘的遭遇也可能是自家閨女的遭遇,就紛紛感謝起阿布來。


甚至他那在案發後與他劃清界線還各種造遙的叔父也出現要認親,實在夠不要臉的,讓田玉景給蟲了出去,目睹的街坊都對那叔父吐口水譴責,他狼狽逃走,沒敢再來了。

喧騰一時的靜安寺命案告一段落,喜的是靜安寺又恢復成了佛門淨土,百姓們可以安心去上香,憂的是牡丹連環殺人魔還沒落網,依然得提高警覺。

田習霏看著阿布忍不住想,若是在現代突然受到大批關注,阿布便能直接出道當網紅了,他可以開直播叫賣早點,還可以聊自己在牢里的日常和心情,肯定有流量的!

只是生不逢時,生在這個時代的阿布即便歷劫歸來,即便在京城的知名度爆增,也只能繼續當田家食肆里的一名小伙計,受益的是田家食肆,不但早點賣光光,晚餐生意也座無虛席,四個人各司其職,忙得昏天暗地。

沐然月和蔣氏在食肆前下了馬車,原想來棒場,卻見到小小的食肆客滿了,他們很是訝異,而田習霏正好將最後一張點單消化完了到外面坐著歇會兒腿,見到他們喜出望外,連忙把貴客迎進店里,硬是喬了個兩人座位出來給他們。

田習霏著笑容道︰「兩位能來太好了,我還想著要上王府向王妃和世子道謝哩,又怕會打擾了,正在遲疑,見到世子和世子妃太好了,肯定要讓我好好招待兩位吃頓飯!」

「我們就是來吃飯的。」蔣氏親昵的拉著田習霏的手說道︰「田姑娘,這幾日我開始喜歡酸食,又吃不了肉,聞到肉味就犯惡心,可府里廚子做的素酸食不夠道地,實在不合我的胃口,你方便給我做幾道酸食嗎?」

田習霏信心滿滿地道︰「這有什麼問題?兩位坐一下,菜馬上來!」

她先做了一小鍋酸白菜湯端出去讓他們暖胃,酸菜是她自己腌的,發酵得恰到好處,跟著炒一盤自制的酸豆角,做簡單的酸拌洋蔥、酸溜馬鈴薯絲、酸白菜炒豆皮、酸筍炒面腸、醋腌黃牙白、涼拌酸木耳,最後飯後水果是她自制的酸甜情人果。

考慮到沐然月不會想吃滿桌素酸食,她另外做了幾道下飯的家常菜,將分量減半,都是前世尋常的菜品,有三杯雞柳、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客家小炒、蔥爆牛肉絲和兩道炒青菜,湯品是一小盅南瓜濃場。

蔣氏開始動筷子就停不下來,田習霏在旁邊看著都懷疑蔣氏餓了很久。

沐然月微笑看著妻子近乎冏圃吞棗的吃,不斷叮囑道︰「隻兒,你吃慢點,不要噎著了。」

田習霏艷羨的看著他們,她跟蕭得驕以後也能變成這樣嗎?要變成這樣首先得成親才行……

「要是得驕也在就好了,可以順道幫他過生辰。」沐然月笑著說道。

田習霏正在想蕭得驕,冷不防就听到了他的名字,她微微一愣。「蕭少卿的生辰是今天嗎?」

沐然月微笑道︰「是明天,可他那人向來不喜過生辰,若是今日在這里巧遇,提前為他過生辰,想來他也沒法拒絕。」

田習霏不解問道︰「為何不喜過生辰?」

前世,她們四姊妹很愛過生日,爸媽一定會買生日蛋糕,也一定有生日禮物,全家一起唱生日快樂歌,要中英文各唱一遍,然後許願、吹蠟燭、拍照、切蛋糕、拆禮物,四姊姊嘰嘰喳喳的拱壽星換洋裝,好玩開心得不得了,她不懂為什麼會有人不喜歡過生日,除非是沒有家人,那又另當別論。

沐然月眼眸含笑道︰「得驕不喜繁文耨節,或許是之前為他過生辰之人都太過大費周章,令他厭煩,久而久之就不耐煩過生辰了。」


田習霏挑了挑眉。「怎麼個大費周章  法會令他厭煩?整個京城張燈結彩?每條大街都搭了戲台?總不會超豪華畫舫開到點翠湖湖心專程給他放煙火吧?還是會給他準備一百道菜品的壽宴,然後還有樂舞雜技表演來跳舞祝壽,」

沐然月微微瞠大眼,隨即很快恢復正常,但這可沒逃過田習霏的法眼,她很是傻眼。

不會吧,真的有人為了蕭得驕這麼大手筆?她腦中莫名的浮現了「包養」兩字,有貴婦為了討他開心,一擲千金……

她搖頭,不會的,他不是那種能讓人包養的人,有哪個女人駕馭得了他這高傲的挑剔鬼呀。

她正色看著沐然月問道︰「是什麼人這樣給蕭少卿過生辰呀?看起來財力不凡啊。」

沐然月臉色有些尷尬,輕咳聲道︰「我沒說有,是田姑娘自己猜的。」

田習霏知道沐然月沒說實話,她也就沒再追問下去,畢竟跟蕭得驕的事又沒公開,追問下去也挺奇怪的。

可是,鋪子打烊後,她還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越想越覺得自己太不了解他了,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在大理寺供職,其他的一無所知,不知他家在哪里,家里有些什麼人,而他也從不主動提起。

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

現在都這麼晚了,他也老早離開大理寺了,就算她想找他問清楚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這種沒法隨時聯絡的感覺真是令人抓心撓肝,十分難受。

「沒有手機好不方便呀!」她躺在床上踢著雙腿大喊。

外頭經過的田玉景沒好氣的敲了敲窗子,口氣欠佳地道︰「田習霏!這麼晚了,你在鬼叫什麼?」

「我睡了!」她立即拉高被子蒙住頭,繼續踢腿喊道︰「沒有手機好不方便!」

食肆打烊後,田習霏一頭鑽進了廚房里,其他人知道她在做菜要招待蕭得驕,都沒打擾她,讓她自己去搗鼓。

今天比較特別,她做了西式的牛排餐,餐酒是她自己的葡萄酒,烤了餐包,抹上她自制的香蒜醬,湯品是酥皮濃湯,牛排一大塊煎五分熟,配菜烤了馬鈴薯、玉米、蘑菇、洋蔥,桌上鋪了她挑選的鵝黃色桌布,還找了個瓶子插上幾朵花,點上紅色的蠟燭聊勝于無,布置得頗有氣氛。

一切就緒之後,她連忙進去洗漱更衣,換上她那一百零一件的美服,就是鞏夫人給她換上的那件,再好好梳妝一番,把自己打扮得香香的,這才重新回到店里,裝沒事的樣子在等著,而蕭得驕也正好依約來了。

蕭得驕一進鋪內,田習霏就掛上打烊的牌子關門,柳眉輕揚,對他一笑道︰「免得有人以為還在做生意,進來找吃的。」

蕭得驕沒說什麼,逕自落坐,知道屋里還有其他人在,所以他約束著自己的行動,並沒有一進來就抱住田習霏,雖然他很想那麼做,也需得克制。

雖然知道要克制,可談何容易?尤其今日的她特別明艷動人,眼眸里盛滿了星光似的,令他只想一把將她擁入懷里,狠狠吻個夠。

田習霏笑容可掬的看著他。「餓了吧?吃吧!」

見到心上人就是開心,雖然他天天都來買早點,可她在忙,也只能匆匆見一眼,而他也無法久留,要趕著去大理寺點卯。


再說了,她現在其實很不情願在早上見他,因為那時的她總是渾身油煙味,也不可能做什麼打扮,她真不想讓他看到那麼丑的她。

反觀他,無論何時見到他總是玉樹臨風、英姿颯爽,讓她自慚形愧,很想拿塊布把自己遮起來,有日她還突發奇想,戴著帷帽做生意,被她爹罵抽風,不許她戴,她才做罷。

她哪里知曉,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再怎麼忙得蓬頭垢面,在蕭得驕眼里她都是最美的。

蕭得驕看著碗上蓋了一片類似燒餅的東西,問道︰「這什麼?」

「這叫酥皮濃湯。」田習霏微笑。「用湯匙戳破就可以吃了。」

西餐用的刀叉湯匙是她以前在面館時就偷偷找鐵匠打造了兩副,當時就想著有天要弄個西餐來跟她爹吃吃,直到今天才實現了願望。


「名堂真多。」蕭得驕依言用湯匙將酥皮戳破,他看了一眼田習霏,學她的吃法,將酥皮壓進濃湯里一塊兒吃。

「如何?好喝嗎?」田習霏眼楮一閃一閃的看著他。

「不錯。」蕭得驕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賣這個嗎?」

田習霏的唇翹了起來,一會兒才道︰「才不是,我是特地做給你吃的,這酥皮濃湯看似簡單,但也沒那麼容易做,我覺得值得的人才會做。」

蕭得驕已經克制得很辛苦,她又話里有話,如此撩撥,真真是考驗他的定力。

幸好田習霏沒有再撩撥下去,她轉移了話題道︰「嘗嘗這個吧!這叫牛排,喏,這麼吃。」

田習霏示範了刀叉的用法,蕭得驕學習能力一流,很快上手,刀叉用得很順。

「喝口酒吧,這酒是我自己用葡萄釀的,名為月光酒。」田習霏揚唇笑道,她靈光一現,以「葡萄美酒月光杯」為酒命名。

「月光酒?」蕭得驕拿起杯盞。「名字倒是雅致。」

他喝了三杯,饒是酒量挺不錯的他也感受到酒的後勁,雖然甜澀但濃烈,是種會叫人上癮的酒。

田習霏見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朝他笑了笑道︰「你等等!」

她進去捧了她精心制作的蛋糕出來,那蛋糕上插了許多細細的紅燭,已燃著火苗,她明亮的眼眸里光華四射,邊走向他邊唱道——

「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

唱完了,她又歌興大起,跟著唱道︰「我來唱一首歌,祝你生辰快樂,生命真的可喜,讓我向你祝賀……我來唱一首歌,祝你生辰快樂!因為有這一天,我們才能唱和!」她把中間不適當的部分略過了,直接跳到後面。「就在今天,衷心地祝福你,快快樂樂,直到永遠!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

田習霏唇畔掛著淺笑,她慢慢的棒著蛋糕走到了蕭得驕面前,將蛋糕放在他的面前,笑吟吟的說道︰「許願吧!可以許三個願望,兩個說出來,一個放心里。」

蕭得驕沒有許願,而是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問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從沐世子那里听說的。」田習霏直言不諱。「沐世子說你不喜歡過生辰,可是我想那是以前,現在有了我,我替你過生辰,你肯定會喜歡的,所以就自做主張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把蛋糕收起來……」

他是當事人,她總得尊重他的意見,若是他不喜歡,她不想勉強,每個人都有喜歡和不喜歡的事,他踫巧不喜歡過生日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喜歡。」蕭得驕眼眸端詳著蛋糕。「這大壽桃做得真美。」

田習霏︰「……這叫蛋糕。」

蕭得驕許願後切了蛋糕,他前面兩個願望都跟破案有關,兩件都是大理寺懸而未決的大案,而沒說出的第三個願望,田習霏想知道他許了什麼願,希望不要也是跟案件有關。

這麼一想,他這人也挺乏善可陳,生辰願望跟工作月兌不了干系,是沒別的願望可以許了嗎?一般人不是都會許願家人平安、身體健康,或中獎發大財之類的嗎?

田習霏托腮看著他吃蛋糕,索性單刀直入的問道︰「你家在哪里呀?家中有什麼人?」

他在大理寺供職,家世清白是一定的,更何況他還和敏親王府結親,所以他絕對不會是來路不明的人,這點可以肯定。

因此,當她的問題一出口,蕭得驕便表情一僵時,她就產生了莫大的疑問。

他不可能有個不可告人的家世背景,那他對這個話題那麼敏感是為何?

「以後再說。」蕭得驕回避著她探問的視線。

他不想讓她太早知道,無論結果是她會越發靠近他,或者疏遠他,兩樣都是他不樂見的。

「好吧,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田習霏雖然有滿月復疑問,可她不想逼問,他這樣難以啟齒,必定有他的不能說的苦衷,不如……不如把他灌醉吧!搞不好醉了他自己就說出來了。

其實她也沒有要知道什麼,就想知道他家在哪里而已,若是有急事要找人也方便呀,不必一個人干著急,他又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大理寺里,女朋友想知道男朋友的住處很自然吧!



「我們再喝一杯!」田習霏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很棒,她殷勤的幫蕭得驕倒酒,當然自己也有跟著喝,這樣才自然。

蕭得驕又喝了一杯,胸口很熱,但感覺很好,田習霏也同樣被酒精給催化了,感到飄飄然的,她突然起身,放肆的用手指沾起女乃油往他臉上抹,前世她跟姊姊們過生日瘋起來時常這樣鬧著玩,她們爸媽也會加入戰局,互相往臉上抹女乃油,玩得可樂了。

蕭得驕一怔,自小到大,從來沒人會也從未有人敢往他臉上抹東西,而且抹完之後還笑得那麼開心得意,她是第一個。

照理他該震怒她的冒犯,但是他沒有,看她笑得那麼開心,他居然也咧嘴笑了,半點惱怒和被冒犯的感覺都沒有。

田習霏噗哧一聲。「你臉上白白的好可愛。」

為了打發鮮女乃油,她可是快廢了兩只手,雖然不像前世的鮮女乃油那麼精致,不過也挺像了。

「那你想不想也可愛一下?」蕭得驕不懷好意的起身,他快步走到她身邊,迅雷不及掩耳的沾起鮮女乃油往她臉上抹。

田習霏坐在凳子上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抹了一臉,她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樣扯平了吧?我們倆一樣可愛了!」

蕭得驕看著她那雙帶笑的星眸,情難自禁的伸手扣住了她下巴,抬起她的臉來,俯身吻了下去。

一連串的動作令田習霏措手不及,她想都沒想過蕭得驕會在兩人臉上涂滿鮮女乃油時吻她,但她卻立刻被他俘虜了,瞬間沉溺,熱烈回應,全心投入在他的吻里。

兩人臉上的鮮女乃油在對方的臉上磨蹭,吻到後來,雙唇互相啃咬嬉戲,蕭得驕將她的唇含在口里吸吮,田習霏也有樣學樣,這些都是兩性的本能,相愛的兩個人踫觸到對方產生的火花,不用人教也會。


跟著,不知道怎麼著,田習霏先開始頑皮的舌忝蕭得驕唇邊的鮮女乃油,舌忝到了下巴,又舌忝到了耳邊,她伸長了舌頭,覺得好玩,嘻嘻哈哈的邊舌忝邊笑,可她卻沒意識到自己在玩火,某人受不了這樣露骨的撩撥,開始有了生理反應。

蕭得驕感受到身下的變化,他身子一僵,整個人都不敢動了,擔心被田習霏看出異樣,深怕會嚇到她。

他以為自己對無感,在他行冠禮之後,不管嬤嬤听令安排了多少侍女想要近他的身,為他通曉人事,不管是用藥或是灌酒設計他,他都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這一刻,他竟然有了反應,他竟然想對她做那些事……

「你怎麼都不動?我快把你臉上的女乃油吃完了耶,你也舌忝我呀!」

田習霏渾然不覺自己的用語有多曖昧,蕭得驕若不是定力過人,早將她撲倒就地正法,哪容得了她在那里上演「來抓我呀」的戲碼。

「你們在做什麼!」

乍然听到田玉景震怒的質問聲,嚇得酒都醒了,兩人立刻分開,由于蕭得驕臉上的鮮女乃油已被田習霏舌忝完了,現在臉上還有鮮女乃油的剩下田習霏一人。

田習霏手足無措,她咽了口口水。「爹,你听我解釋……」

她爹肯定是看到了他們在接吻,她要怎麼圓過才好?找什麼理由才說的通?感覺接吻那麼明顯的事沒法抵賴啊……

「還解釋什麼?」田玉景氣急敗壞的大步過來,劈頭就對著田習霏指責起來,「你這丫頭,臉上涂得白白的做什麼?為什麼裝鬼捉弄蕭少卿?不是說要請蕭少卿吃飯感謝他嗎?我就知道你會做怪特地出來看看,果然被我料準了,你再怎麼不著調也不能捉弄蕭少卿,你有沒有腦子啊你?蕭少卿什麼身分地位,是你能捉弄的人嗎?」

「我就想看看蕭少卿膽子有多大嘛!」田習霏立即痛快的承認罪行,吐吐小舌頭故做頑皮狀,其實暗暗松了口氣。

要命,不必絞盡腦汁找借口了,她爹幫她找好理由,真是太好了,差點嚇死她了。

「蕭大人請恕罪。」田玉景對蕭得驕一作揖。「小女古靈精怪,不知分寸,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我無事,田掌櫃也別責怪田姑娘了。」蕭得驕表面上從容淡定,心中卻是苦笑連連,適才發生的荒唐事,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順勢告辭,踏著月色回到三條街外的業王府,正確來說是業親王府,但一般百姓習慣稱它業王府。

大周朝國姓蕭,天子蕭得曄在位十五年,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他有五名手足,但只有排行第六的六皇子殿下、人稱六爺的蕭得驕與他一母同胞,同為太後所出,太後高齡得子,兩兄弟年齡差距甚遠,因此亦父亦子。

先帝在位時,蕭得驕受封業郡王,新帝即位後封業親王,十八歲那年,皇上授予開府建牙之權,皇上原屬意他掌管六部,代為分憂解勞,他卻對大理寺的業務情有獨鐘,堅持要進大理寺做事,皇上拗不過他,要讓他做大理寺卿,他又不要,堅持要做大理寺的二把手,皇上雖然最後妥協了,但妥協的前提是他在大理寺歷練夠了,要做皇上的眼楮,做掌管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的當家人,當時他點頭了,皇上才肯甘願放他去大理寺。


蕭得驕進了業王府,這是田習霏一直想知道而他並不想讓她現在就知道的地方,將來他會找個適當時機告訴她,但不是現在。

其實,他的身分根本不是秘密,在京城人人知曉,田家父女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並非京城人氏,也沒有人持意去告訴他們。

他不認為田習霏知道了他的身分會喜出望外,相反的,她可能會離他遠遠的,敬畏他,不可能再對他做出今天這種犯上的行為來,還可能認為配不上他。

想到今日之事,他不自覺的泛起笑意。

今晚的一切都很特別,叫他永生難忘,不管是酥皮濃湯、牛排,或者用刀叉用膳的方式,以及那獨一無二叫做蛋糕的大壽桃,還有她唱的有趣祝壽歌,讓他听一百遍也不會膩,不,是听一輩子也可以……

金柱接過主子月兌下的外衣,不由得瞪直了眼。主子在笑嗎?主子這是自己想到什麼在笑嗎?不可思議!

「王爺,今天有什麼高興的事嗎?」金柱小心翼翼的說道︰「今兒是您生辰,太後和皇上請您進宮您也不去,是去哪里了嗎?」

蕭得驕面無表情的斜睨了金柱一眼。「現在是要本王跟你報告行蹤?」

金柱連忙搖頭。「小的不敢。」

他是自小在宮里伺候蕭得驕的太監,蕭得驕開府後太後讓他跟來伺候,主僕兩人算是一起長大的,就因為一起長大,他從來沒看過蕭得驕這個模樣,他的主子絕不是一個想到什麼事情會笑的人。

「您還沒用膳吧?要用膳嗎?」金枉勤快地道︰「太後派人送了壽面和壽桃來,還有各家王爺送來給您的生辰賀禮都堆在庫房里快滿出來了,三王爺還送了匹珍貴的汗血寶馬,可漂亮了,您要看一看嗎?」

蕭得驕有些不耐煩的揮手。「不用了,本王要歇息,你退下吧!」

他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下來好好的想他的小白兔,要怎麼讓小白兔不受阻礙的成為他的王妃是一大考驗,他母後和皇兄一定會反對,這是理所當然的,讓他們接受一介平民做他的王妃有難度,讓小白兔接受他皇族的身分並且願意留在他身邊更有難度,這些都是他必須解決的問題。

金柱搓著手干笑。「是,那小的就不打擾王爺了……」

正當金柱要退下時,周鼎演來了,他本是蕭得驕的貼身侍衛,奉皇上之命跟著蕭得驕進大理寺當了大理寺武官,主要目的是保護蕭得驕,這個部分連太後都堅持,不然就要反對他進大理寺,蕭得驕只好退讓一步。

「王爺要歇息了,你不睡覺來干麼?」金柱撇嘴,很是不滿。

太後交代給他的任務就是要讓王爺吃好睡好,可這個周鼎演老是要來破壞,只要他來就一定沒好事,王爺待會兒肯定又不歇息了,要出去查案。


他實在不明白,堂堂親王干麼要去大理寺做個小小的少卿,追查起案子來幾天幾夜沒闔眼是家常便飯,這到底有什麼樂趣?躺著給人伺候不好嗎?

肯定就像太後所說,都是因為沒有個王妃才會這樣,若是有了王妃,王爺肯定就會定下來了!

周鼎演壓根不理金柱,只肅容對蕭得驕稟道︰「王爺,牡丹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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