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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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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天下第一夫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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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3: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大錦嬌客

因為宿醉,田習霏起床時腦子昏昏脹脹的,還口干舌燥,十分難受。

她都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喝了許多葡萄酒,還以為自己只是誘導著蕭得驕喝哩,她起來都這麼難受了,想必喝的比她多一倍的蕭得驕今天起床時頭一定痛極了!

她知道韓國道地的解酒湯怎麼煮,前世也做過,可又不能叫蕭得驕過來喝,這樣很奇怪,她爹肯定會起疑心,昨天好不容易搪塞過去,可不能讓她爹看出什麼才好。


她強打起精神出去開門做生意,幸好可靠的兩名小幫手阿布和小蘭已經勤快的把料備好了。

阿布笑嘻嘻的把她按在凳子上,一邊俐落的在腰間系上圍裙。「听大叔說昨日姊姊和蕭少卿喝了不少酒,今天就在旁邊數錢收帳吧,我來站煎台。」

阿布學習能力很快,他站煎台田習霏很放心,而她身子確實也不舒服,便從善如流當收帳了。

忙完了一波來買早點的大理寺武官,田習霏覺得有些累了,那些武官食量驚人,個個都是三個肉蛋吐司起跳,她真是數錢數到手軟。

武官們一走,又來了個熟客,是錦都樓東家時安琛,上回他依言將黃油送來給田習霏,昨日她煎牛排便是用上了黃油,特別香,之前她烤了幾個餐包抹上黃油,阿布和小蘭搶成一團,直呼太好吃了,她爹讓她兼賣黃油餐包,說是能大賣,可她又沒有黃油貨源,根本白搭。

「田姑娘,我要一份肉蛋吐司。」時安琛微微一笑,等候的同時遞一罐東西。「昨日我得到一罐醬粉,特地拿來給姑娘看一看,若姑娘會用,便借花獻佛送給姑娘。」

「是什麼呀?」田習霏很感興趣,接過來打開蓋子,一聞便驚喜喊道︰「是咖哩粉!」

「原來這香料粉有名字。」時安琛笑吟吟地說道︰「田姑娘果然知道這醬粉的用途,這是海外的友人送給我的,可我卻不知道如何料理,留在我身邊也是浪費了,不如姑娘好好運用。」

田習霏愛不釋手,嘴上卻道︰「這怎麼好意思?老是收時東家的東西,我都沒東西可以送給你。」

她腦中馬上浮現了多道咖哩料理,最經典的咖哩豬排、咖哩蛋包飯、咖哩蝦、咖哩火鍋……想著她都要流口水了,感覺蕭得驕會喜歡咖啡豬排,她想做給他吃!

「這還不簡單,今天的肉蛋吐司算姑娘請我的,這便成了。」時安琛想了想又打趣道︰「又或者田姑娘用這醬粉做了什麼菜也能讓我見試一番就更好了,我也能向姑娘討教廚藝。」

「就這麼說定了!我做好了給時東家送去。」田習霏爽快地道。

站在同為料理人的立場,會想知道這咖哩粉要怎麼料理也是理所當然的,而她也想在時安琛面前露兩手她的廚藝,若是吃到她做的咖哩料理,他肯定會很驚艷。

「那我就多謝姑娘了。」時安琛又跟著說道︰「姑娘給我送醬粉料理時,我想順道請姑娘在錦都樓吃頓便飯,也請姑娘給點意見。」

田習霏可沒有大頭癥,她笑了笑。「錦都樓的大廚個個身懷絕技,我哪里能給意見?」

前世她只不過是喜歡吃、試著做吃播也有天分罷了,她並非科班出身,也沒有學過正統料理,之所以能在食肆掌廚,全靠她爹的指導,而會受到歡迎不過是因為這里的人沒吃過她推出的菜品,所以才會覺得好吃,她有的是前世不同料理方法的金手指,並不是什麼廚神,跟錦都樓的大廚是萬萬不能比的。


「姑娘客氣了。」時安琛笑著告辭,「那就一言為定了,我等著姑娘的醬粉菜品。」

送走了時安琛,另一波生意又上門了,幾個婆婆媽媽來買早點。

「昨夜又有個姑娘被奸殺了,好可怕呀!」

「是呀,我家那口子說,一定要把閨女看緊了,沒事別出門,你們家玉兒也一樣,千萬別給她出門,若要出門,也一定要讓玉兒她哥哥陪著去。」

田習霏听來買早點的街坊在議論,連忙問道︰「兩位大娘,你們說的是那牡丹連環殺人魔嗎?」

方大娘點頭。「對呀對呀!就是他,他又對姑娘下手了,這回被奸殺的是如意畫館的柳掌櫃,那柳掌櫃可是個知書達禮的,長得可美了,沒想到卻遇此橫禍,真是紅顏薄命。」

郭大娘跟著叮囑道︰「田姑娘也要當心,不要出門,要出門也讓你家阿布或田掌櫃陪著。」

田習霏點頭應承。「好,我知道了,謝謝兩位大娘,你們慢走。」

田習霏看著外頭下起的細雨,適才得到咖哩粉的喜悅被沖散了,她緊緊蹙起了眉頭。

蕭得驕最在意的牡丹連環殺人魔又犯案了,他肯定忙著查案,沒空來買早點,她要不要給他送過去?要是讓人看見她給他送早點要怎麼解釋?與其送肉蛋吐司給他,不如煮碗解酒湯給他送去比較好吧?可是,他有時間喝湯嗎?還是給大理寺每個人都煮上一碗,說是回饋他們平時的關照,這樣就不奇怪了吧?

「姊姊,蕭少卿來了!」

田習霏冷不防听到阿布說話,她抬起眸來,看到蕭得驕已走到她面前,她竟出神到沒看見他來!

她一愣,眨巴著眼楮看著他。「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

蕭得驕看著她。「做什麼看著外頭發呆,在想什麼?連我來了都不知道。」

田習霏不好說我在想怎麼送早點給你,只清了清喉嚨問道︰「我听說牡丹連環殺人魔又犯案啦?」

蕭得驕點頭,當她發呆是在憂心這個。「我來就是告訴你,我這幾日會很忙,可能無暇過來,你不要自己出門,要出門要讓人陪同。」

田習霏心里甜滋滋的,她瞅著他。「你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男朋友掛心她,百忙之中還專程跑一趟,她覺得好甜蜜呀……可是他臉色好蒼白,肯定是一夜沒睡。

她自責不已。「你頭不疼嗎?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又沒法好好睡上一覺,都怪我,早知道不讓你喝酒。」

咦?這親昵的語氣和對話是怎麼回事?儼然是熱戀中情侶的口氣呀!

「不怪你,你又不知道牡丹昨夜會犯案。」蕭得驕雖然想再看她一會兒,可他沒時間了,柳家人悲憤的跪在順天府前擊鼓要為女兒討公道,府尹正頭疼著,現在不是他能在這里兒女情長的時候。

他眉眼難得溫柔的對田習霏道︰「我走了,你自己當心,進去吧!」

田習霏也是依依難舍,叮囑道︰「你也要當心,千萬小心,不要受傷了。」

她一直目送他離開,又滿足又空虛的深深嘆了口氣,這才轉身回鋪里,思忖著怎麼才分開就已經開始想他了,這就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意思對吧?

她一進鋪里就看到田玉景眼神銳利的在瞪著她,眼眸潭水般深不可測,她心中一跳,有點不安,她爹不會看出什麼了吧?

不能怪她,熱戀中的情侶情難自禁,真的很難掩飾感情呀!

她潤了潤唇。「爹,你在看什麼?」

田玉景銳利的目光在田習霏臉上剜了幾剜,嚴厲問道︰「你又在跟蕭少卿做什麼怪了?又想扮鬼嚇唬蕭少卿了是嗎?」

田習霏吊在嗓子里的心這才落下去,隨即翻了個白眼。「爹,我幾歲?」

她爹果然遲鈍,沒有看出來,每次的結果都跟她想的不一樣,是她自己做賊心虛才會提心吊膽。

「十八。」田玉景皺眉︰「問這做什麼?別想繞開話題。」

田習霏眨了眨眼,表情極無辜。「那就對了,我十八了,大白天扮鬼,我智障嗎我?」

田玉景哼了一聲。「不是就好,我可警告你,不許再對蕭少卿沒大沒小,咱們小本生意,又離鄉背井,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就需要有相熟的官爺罩著,你要是再頑皮得罪了蕭少卿,我會把你趕出去。」

田習霏皮皮說道︰「好啊,把我趕出去,我就在店外擺個攤子也賣肉蛋吐司跟爹搶生意,看誰先倒閉。」

田玉景一听就火大了,痛斥道︰「你這個不孝女!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講的出口,我怎麼拉拔你長大的,你自小沒娘,是我又當爹又當娘的才拉拔你長大,不然你以為你淋雨水就會長大嗎?你荷花嗎?」

田習霏開始背起書來,「荷花又叫睡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誰問這個了?」田玉景嗤之以鼻。「沒讀書,大字不識一個還掉書袋,笑掉人家大牙。」

田習霏仰天長嘆。「沒讀書是我的錯嗎?是爹不讓我讀呀!如今我自學有成,爹不但不為我高興,還極盡所能的嘲諷我,我苦命呀我,有這麼一個黑心爹!」



田玉景諷刺道︰「我黑心你能站在這?早被賣給人為奴了。」

田習霏使勁還是擠不出半滴眼淚,只好不講道理的假哭道︰「嗚嗚,我不管!爹就是黑心!」

父女兩人的斗嘴日常阿布和小蘭已習慣了,兩人對視笑了笑,沒人去勸和,就讓他們一直斗嘴,過日子嘛,這樣才有生氣。

「請問,這肉蛋吐司是什麼呀?」

就在田氏父女斗嘴時有客人來了,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女,身材修長縴細,眉目有幾分英氣,牽著一匹漂亮的白馬。

田玉景一看就知道她來自大錦朝,大錦的服飾與大周不同,色彩鮮麗,款式也大不相同。


田習霏熱心的跑出去招呼道︰「姑娘是游客吧?來京城的游客必吃我田家食肆的肉蛋吐司才不枉此行,吃到賺到,只剩最後一份了。」生意人的話術,「最後」兩字總能激起購買欲。

果然,那姑娘點了頭。「好吧,給我來一份。」

「好勒!」阿布立刻動手做吐司。

田玉景走了出來,攀談道︰「姑娘是從大錦來玩的吧?」

大錦與大周向來友好,是邦交國,兩國人民互有交流,由來已久。

那姑娘笑容可掬道︰「不錯,大叔真是好眼力。」

田習霏第一回見到外國人,很是稀奇,以前他們在鄉下地方,根本沒機會見到外國人。

她好奇問道︰「大錦在哪呀?很遠嗎?」

那姑娘點頭。「很遠,我騎了半個月的馬才抵達大周盛京。」

田習霏眨了眨眼。「那你豈不是很痛?」

那姑娘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是很痛。」

田習霏燦笑道︰「以前我騎摩托車騎了三小時才到山上,差點沒開花……」

那姑娘不解的看著她。「摩托車是什麼?」

田習霏反射性的捂住嘴。媽呀!她在胡說什麼呀?怎麼能口無遮攔,不該說的也說出來。

「這丫頭瘋瘋癲癲的別理她。」田玉景把肉蛋吐司遞給那姑娘,那姑娘要付銀子,他卻不收。「當做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吧,希望你在大周游歷愉快。」

那姑娘燦爛一笑,也沒推辭就爽快的收下了。「多謝大叔!」


田習霏稀奇的看著田玉景。她爹怎麼回事?轉性了?平常很摳的人,竟然不收錢?這種事前所未見,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一整天田習霏都有些魂不守舍和心不在焉,煮湯燙到自己,弄錯了好幾道菜,還打破了兩個碟子,幸好都是熟客了,沒人跟她計較。

終于打烊了,兩個小幫手勤快的在洗刷廚房,她沒有坐下來歇歇快站廢的腿,而是走到店外吐了口氣,呼吸深夜的冷洌空氣,眼眸不由得看著大理寺的方向。

蕭得驕肯定忙翻了,今天是不可能再見到面了,就算晚一點他得了空可以見她,又要怎麼把她從屋里子叫出來呢?

所以呀,沒有手機真的很不方便,就算有電鈴,電鈴一響會吵醒所有人,還是要手機呀,打手機才可以直接找到她,她也就可以偷偷溜出來跟他見面,就算他忙到不能見面還能視訊,也能傳各種查案中的照片給她,她同樣也能把自己做的菜傳給他看,用貼圖傳情……

唉,想要有手機太不切實際了,這里可是沒有電的古代,連電燈都沒有,遑論是手機呢,她還是不要作白日夢了,下次見面問出他家在哪里,需要時能上門找人比較實在。

驀地,她看到早上那位女扮男裝的姑娘牽著馬在大街上走了過來,沒了早上的神采飛揚,一臉的沮喪和疲憊。

田習霏想到她是大錦朝來的,在這里肯定是無親無故,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讓她無精打采的;又想到在京城出沒的牡丹殺人魔,心里一抖,連忙朝那姑娘招手。「姑娘!你怎麼了?這麼晚了還在這里徘徊,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嗎?要不要我幫你介紹?這附近有幾間客棧都不錯,便宜又干淨!」

那姑娘牽著馬走到田習霏面前,悶悶不樂地道︰「實不相瞞,我的錢袋掉了,來來回回找了數十趟也沒找到,沒想到來大周朝的頭一天就遇到這種事,看來要露宿街頭了。」

「掉了?我看應該是被偷了吧?」田習霏瞪大了眼。「京城的扒手可厲害了,我剛來時也掉過荷包。」

那姑娘愁眉不展道︰「唉,都怪我自己不當心。」

田習霏見那姑娘只是自責,並沒怨天尤人,便關心的問道︰「那你現在怎麼辦?在京城有認識的人嗎?」

那姑娘搖了搖頭。「沒有,打算找間小廟湊合著睡一晚,明日再想辦法。」

田習霏看那姑娘不過十七、八歲,一個姑娘家睡在廟里可不安全,她想到靜安寺的命案又想到牡丹連環殺人魔,要是自己沒幫她,明天傳出她遇害了,那自己定會後悔死。

她沖動說道︰「不嫌棄的話今晚就跟我擠一擠吧!我房間不大,但兩個人還是能睡的。」

那姑娘立即喜出望外。「謝謝你!」

田習霏讓她把馬從後門牽到他們屋舍的小院里拴著,拿了些稻草和水喂馬,跟著把人帶到自己房間,其余三個人都在房里,沒人發現她帶了個人回來。

一進房間,那姑娘就東看西看,很新鮮的樣子。「我叫薛荔,荔枝的荔,你呢?」

「我叫田習霏,學習的習,細雨霏霏的霏。」

薛荔驚喜道︰「我知道那個字!我娘的名字里也有個霏字,她叫李姝霏,很好听對吧?偏把我取名荔字,說是因為我娘特別喜歡吃荔枝的原故,害得我從小被人叫荔枝。」

田習霏見她蹶嘴,不由得好笑。「薛荔,好听又好叫,很好啊,不像我,就算我說了細雨霏霏的霏,還是有人問我那到底是哪個霏,你說氣不氣人,叫我要如何解釋?」

薛荔噗哧一笑。「這麼說來,荔字好多了,起碼說荔枝沒人會听不懂。」

田習霏看她累了,便幫她準備了熱水讓她去沐浴,她沐浴後換了一身果綠色的衣袍,看起來像睡衣。「幸好包袱沒丟,不然我可沒衣裳穿了,要借你的穿。」

田習霏笑瞅著那高調的果綠色,贊嘆道︰「你們大錦朝的衣裳真好看,都這麼鮮艷。」

薛荔興沖沖的往包袱里翻出一件亮粉色的袍子來。「我還有一件,你要不要穿?」

「好啊!」田習霏覺得有趣,沐浴後換上那亮粉睡衣,兩個人都松了發束,年齡又相仿,猛一看像雙生姊妹似的。

「你穿上太好看了,很襯你,送給你吧!」薛荔很欣賞的看著她,大方說道。

田習霏也不扭捏,唇邊帶著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薛荔有些自來熟性格,兩人一見如故,躺在床上聊天。

田習霏前世有三個姊姊,其中一個跟她是雙胞胎,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因此她很擅長跟女生相處,現在跟薛荔躺在床上,她就有種回到前世跟雙胞胎姊姊躺在床上說心事的感覺。

「你一個人來大周朝玩,家里不會擔心嗎?」田習霏問道,這就好像自己出國自助旅行一樣,而且薛荔還騎馬,太勇了,令人敬佩。



薛荔踢了踢腳,笑了笑道︰「我學過一些拳腳功夫,而且大周朝律法嚴謹,又是天子腳下,最最重要的是,我是偷溜出來的,我爹娘根本不知道!」

田習霏霍地坐了起來,有些傻眼。「這樣不好吧?」

薛荔也跟著坐了起來,抱膝蹶嘴道︰「誰讓他們不經我同意就幫我定下一門親事,我特地來看看那人是圓是扁,如果太丑,我才不嫁!」

田習霏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你爹娘給你定了一門親事,那人在大周朝?不合常理呀,為何把你嫁這麼遠,沒個地緣關系?」

薛荔突然神秘的壓低聲音。「霏兒,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嚇到了。」

田習霏很鄭重的點了點頭。「好,你說,我不會嚇到。」

她相信自己的秘密比薛荔大多了,薛荔的秘密不可能嚇到她,她的秘密才可能嚇到薛荔,她可是來自現代的魂魄呀!

薛荔聳了聳肩。「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我娘是大錦朝的長公主,我爹是郡王,我娘和大周朝的太後娘娘交情不錯,因此說好跟太後當親家,把我許給太後的小兒子——六王爺。」

田習霏上下打量薛荔,挑眉,故意雙手十敷衍的打恭作揖道︰「原來你還是皇親國戚呀,失敬失敬。」

她都不知道薛荔說的是真是假,郡王的女兒那就是縣主嘍,嬌貴的大錦朝縣主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跑來大周朝要看看未婚夫長怎麼樣,怎麼想都不大對。

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她真是大錦朝的縣主,第二,她是個有妄想癥的瘋子。

「霏兒,你不相信是吧?」薛荔頗為懊惱。「我有足以證明我身分的令牌,可是在錢袋里,現在也無法向你證明。」

「不打緊,算你真是縣主好了,很晚了,睡吧!明天早上我還要早起做生意。」草草打發的語氣,躺下,拉起被子把兩人蓋住。


「我真的是縣主!」

「好,就說算你是縣主了。」

「我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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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4: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打破醋壇

隔日,田習霏告知田玉景收留了薛荔的原由,早準備了要被臭罵一頓,沒事又增加家里吃飯的人口干麼,沒想到她爹竟然只是點點頭,說了句「助人為快樂之本」就沒說其他的了,等于同意薛荔留下來。

田習霏不解了。好奇怪呀,她爹為什麼對薛荔特別優待?昨天的肉蛋吐司不收錢,又同意暫時收留她,可他們明明不認識,這究竟是為什麼?

另一邊,阿布、小蘭很開心,以為他們多了個幫手,食肆的生意越來越好,他們四個人只有八只手,真的已經忙不過來。


小蘭笑咪咪道︰「荔姊姊,你別不自在,我們都是霏姊姊收留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伙一起齊心協力干活,將來買我們自個兒的鋪面!」

薛荔慌忙搖手。「不是這樣,我今天就會飛鴿傳書回家,我家里很快就會給我送銀子來,所以我只是暫時住下來。」

阿布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要白吃白住不干活?」

薛荔解釋,「不是不做,是我什麼都不會啊……」

小蘭和和氣氣的問道︰「收拾碗筷,擦擦桌子總會吧?這是最簡單的。」

薛荔搖頭。「不會。」

她從來沒有拿過抹布呀。

小蘭不死心。「那麼掃地呢?掃地夠簡單了,總行吧?」

薛荔依然搖頭。「不會。」

她這輩子沒拿過掃帚。

「那洗菜?」小蘭眼楮一亮。「洗菜最簡單了,只要用水洗洗便成了,這總會了吧?」

薛荔仍然搖頭。「不會。」

阿布忍不住了,「那你到底會什麼?」

薛荔很是無辜,兩手一攤。「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會呀。」

最後阿布、小蘭看了她如凝脂的縴縴玉手,總算相信她什麼活都不會做,默認她就是個來白吃白喝的,放過她了。

薛荔總算松了口氣,爽朗的安慰他們道︰「雖然我干不了活,不過你們也別氣餒,等我家里給我送銀子來,我會給你們很多銀子,很多很多,絕不會白吃白住。」


「得了吧!」田習霏壓根不信薛荔有家人會送銀子來的那一套,她催促道︰「我們待會兒就要開門做生意了,你吃完早點要出去找人就快出去,午餐回來家里吃才省錢,知道嗎?」

薛荔笑著點頭。「知道!」

「家里吃」這話听起來莫名的順耳,彷佛她真是這家里的一分子,讓她十分心安、踏實,不再像昨天發現掉了錢袋那麼六神無主。

薛荔出了門,時間尚早,街道上人並不多,業王府不難找,她隨便問個人就知道了,安步當車,走了三條也找到了業王府。

她在深鎖的大門口躊躇,都沒人站崗,她要怎麼求見業王?要說自己是誰?她的令牌掉了,又無法證明自己身分,她見的到業王嗎?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她嚇了一跳,回過身去,見到一個天人之姿的男子,他星眸如珠,身次女英挺,叫人移不開眼,令她芳心一跳一跳的。

大周朝竟有如此出色的男子?她頓時決定她不嫁六王爺了,她要嫁給這個男子!

「咳!」薛荔咳了一聲,抬眸道︰「我是大錦朝樂安縣主薛荔,原是來見六王爺的,但現在不必了,閣下可否告知你是誰?」

蕭得驕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我就是六王爺。」

薛荔差點摔倒,她訝異到連咳了好幾聲又退了好幾步才指著他道︰「你就是業王,蕭、蕭得驕?」

蕭得驕冷淡道︰「既然你說不必見本王了,那麼告辭。」

「等等!」薛荔攔住他。「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業王啊!」

蕭得驕微微挑眉。「所以你是要見業王還是要見『我』?」

「兩個都要!」薛荔總算找到解套的說詞,不能讓他發現她對其他男人動了心,雖然那個「其他男人」也是他。

蕭得驕睥睨的瞬了瞬眼眸。「見本王何事?」

薛荔耐心十足的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兩人的母親給我們定下了親事,不知道王爺曉得此事嗎?」

蕭得驕蹙眉。似乎有這回事,他母後曾經提過和她私交甚篤的大錦朝長公主有一個活潑好動的閨女,和他很相配,兩人可以截長補短,簡直是天生一對,但他並未放在心上,只是現在經眼前這人一提,他才忽然想到罷了。

蕭得驕緊繃著臉。「就算知曉也不會改變什麼,我已有心悅女子,縣主請回吧!」

蕭得驕沒有回頭,他態度冷然,薛荔看到大門開了,大門又關了,連請她進去喝個茶都沒有,好生無禮,好直接的拒絕,擺明了對她沒興趣,而且還很沒有風度,連關心一下她長途跋涉來大周一路上有無不便之處?眼下是住在哪兒,有誰與她同行,需要他協助與否,他通通都沒有問,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薛荔聳聳肩。好吧,無禮就無禮,她並不會覺得太難過,才第一次見面,來日方長,雖然他看起來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但她不會馬上打退堂鼓,畢竟她也不是什麼天仙美人兒,哪能企盼他第一眼就為她傾倒?



他對她一無所知,自然不會喜歡她,等將來成親了再慢慢發掘彼此的長處,她有自信自個兒不討人厭,相信他會慢慢喜歡她的。

晚上,田習霏和薛荔躺在床上,很有默契的將被子拉起來蓋到腋窩的位置,田習霏覺得自己忙了一天,累到可以一秒睡著,可薛荔好像很想跟人講話,她也只好強打起精神听薛荔說,一邊頻頻打呵欠,不時捏捏臉頰想趕走瞌睡蟲。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如願見到那位六王爺了?但他並不想理你?」

田習霏對她那套長公主娘親、郡王爹親、親王未婚夫的說法還是半信半疑,薛荔說的話她就姑且听之,當在听小說好了。

「我真的真的對他一見鐘情。」薛荔咬著唇。「可是,他說他有心悅的女子了,然後就自己進王府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門外吃閉門羹,連關心一句都沒有,由頭至尾一直陰著臉。」

因為田習霏太忙了,她就算回到店里也根本和她說不上話,此刻兩人才總算可以不受打擾的好好聊天。

「人家心里都人了,你放棄吧!」田習霏又打了個大呵欠,自然而然的月兌口說道︰「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薛荔好奇的歪樓了,問道︰「那被愛的呢?」

「傻瓜。」田習霏不客氣的戳了薛荔腦門一下,「被愛的當然就是當事人了,兩個相愛的人的其中一方。」

「真有道理!」薛荔突然兩眼放光的看著田習霏。「霏兒,你訂親了沒有?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長得好看嗎?」

「形式上沒有訂親,但心里有。」田習霏腦中自然而然地浮現了蕭得驕的身姿,用一種引以為傲的語氣說道︰「他自然是長得很好看,整個大周朝就數他最好看了。」

「才不是!」薛荔不以為然。「整個大周朝,六王爺才最好看,我在大錦朝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好看的男子,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原來男子也可以生得那麼好看,如果他肯笑一笑,肯定更迷人。」

田習霏冷笑連連。「我看是你見過的男人太少吧,才會說六王爺好看,等你看過我的心上人你就會改口了。」

薛荔搖頭。「我不會。」

「你會。」田習霏口氣很篤定。

「說了我不會。」

「我說了你會!」

兩人各自擁護自己心儀之人,這樣的聊天注定沒有共識,以不歡而散、閉眼睡覺收場。

第二日,薛荔又將兩人之間小小的意見不合給拋到了腦後,認真的向田習霏討吃食。

「不要肉蛋吐司,吃了兩日吃膩了,我想吃小籠湯包,小蘭說你做的小籠湯包天下第一,我要嘗嘗。」

田習霏白她一眼。「寄人籬下還要求那麼多?早點除了肉蛋吐司沒別的,不吃拉倒。」

薛荔的言行舉止真的很嬌生慣養,很不懂人情世故,田習霏不由得思忖,薛荔不會真的是什麼縣主吧?

「誰說不吃了?我要吃!」薛荔蹶著嘴還是乖乖吃了肉蛋吐司,誰讓她身無分文,只能任人欺凌。「那等我有銀子之後跟你買總行了吧?到時候我付銀子,你做給我吃。」

田習霏好笑道︰「等你有銀子再說,你有銀子,龍肉我都煮給你吃,何況只是區區的小籠湯包,我們田家食肆可是資本主義很重的,有錢的就是老大!」

薛荔又不解了。「什麼是芝本主義?」


田習霏耐著性子,「前面不是說了嗎?就是有錢最大!有錢就是任性!有錢要我們煮什麼都行!」

薛荔听完有感而發,「霏兒,大周和大錦的風土人情和用語還差蠻多的,你說的話我有時會听不懂。」

田習霏在心中感嘆,不是大周大錦的差別,是古代和現代的差別啊!

田習霏嘴上雖然說資本主義,但過了幾日,她還是偷了個下雨生意沒那麼好的空檔做小籠湯包給薛荔吃,也沒什麼目的,就單純想展現她捏十八摺小籠包的實力,讓薛荔崇拜崇拜罷了。

一籠小籠湯包十個,她做了十籠,分別做了蟹粉口味、絲瓜蝦仁口味,還有原味,五個人吃還分不夠,最後用搶的。

田習霏很自豪,前世她在以小籠包聞名的點心名店內場打工過,因此她很擅長做小籠包。


「霏兒,你廚藝太好了,想不想當私廚?我嫁來大周後聘你當王府私廚!」薛荔吃得嘴角都是油,毫無形象可言,適才還硬是從阿布手里搶下一個小籠包往自個兒嘴里塞,令阿布很是無言。

田習霏一時興起與薛荔玩起來,起身朝她福了一福,嫣然笑道︰「好啊!王妃,不知王妃打算付我多少薪俸?太少我可不干喲!」

薛荔想也不想,大方地道︰「一百兩!一個月一百兩銀子!」

小蘭連忙舉手報名。「王妃!小蘭也要去,我去王府幫霏姊姊打下手,只要一兩薪俸就行了,很便宜的。」

薛荔霸氣道︰「不行!一兩太少,給你十兩!小蘭十兩,霏兒一百兩,你們倆都跟我進王府去,我還要給你們一處單獨的院子,大叔和阿布也一塊兒去!咱們是一家人,不分開!」

阿布身為男子漢是不加入她們女孩子辦家家酒的,裝沒听見,起身收拾桌椅、掃地。

田玉景也當她們在玩耍,他只正色問道︰「阿荔,你連系上你家人了嗎?他們可會來接你?」

薛荔笑嘻嘻地道︰「大叔,您放心,我家里應當已經派人過來了,會給我送很多銀子來的。」

田玉景點點頭。「那就好。」

薛荔來自大錦朝,這點令他不由得對她格外關照。

自從薛荔來後,看著她穿著大錦朝鮮麗的服飾,令他常常陷入沉思,他離開大錦多久了?他有再踏上那塊土地的一天嗎?

當年匆促離開,一晃眼都過去十八年了……她,可還好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牡丹連環殺人案未破,忠勇伯府的第四代嫡曾孫去親戚家的莊子上玩時失蹤了,導致京城更加人心惶惶,而大理寺也因此通宵達旦、日以繼夜的案,宿在大理寺成了家常便飯,也讓有家室的人叫苦連天。

忠勇伯曾為帝師,其宗族在朝廷也是盤根錯節,三代單傳的寶貝嫡孫失蹤了,大理寺與順天府都不能等閑視之,動員無數人馬京里京外幾乎是掘地三尺的找人,可一無所獲,那孩子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遍尋不著蹤跡。

因為這個案件,大理寺發現原來孩童失蹤案件這幾年間層出不窮,因為失蹤的均是鄉間窮苦人家的孩子,通常一家都生養了七、八個孩子,因此即便孩子失蹤後報官了沒找回來,他們哭也哭了,悲痛了一陣子之後往往就不了了之,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也沒人再細究下去,孩子是死是活就被遺忘了。

而這次因為失蹤的是忠勇伯府的孩子,是忠勇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金曾孫,六歲,生得玉雪可愛,他隨祖母到親戚家玩,趁女乃娘嬤嬤不注意,頑皮溜了出去和其他孩子在溪邊玩水捉魚,就這樣不見了,忠勇伯呼天搶地,病得起不了身,也因此驚動了大理寺和順天府,列入了重要案件。



兩件大案加起來,田習霏都要有半個月沒見到蕭得驕了,他不來買早點,她就見不到他,她再度束手無策,除了等他自己來之外別無他法。

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足有十四天,十四夭的日升日落,十四天的翹首引盼,十四天的朝思暮想,十四天的期待失落!

奇怪了,古代的戀人之間怎麼有辦法忍受這種沒消沒息又聯絡不上人的焦心情況呀?

她細想之下得到一個結論,那是因為古人根本就沒有戀人這種關系的存在!他們到了成家年紀,自有父母出面做主,成親之前未曾見過,既然如此,又何來想念之說?自然也就沒有連系不上,叫人抓心撓肝的問題。

她下次肯定、絕對、非要問出蕭得驕家在哪里不可!

「霏姊姊,蕭少卿好像有段時日沒來了,不會是到別家食肆去了吧?」小蘭自顧自的說道。

連小蘭都發現蕭得驕許久沒來,田習霏懶洋洋地說道︰「他不會去別家的,因為別家沒有我,他只是忙——」

「啊?」小蘭一愣一愣的。

田習霏這才咳了聲說道︰「我是說,別家的手藝又沒有我好,他們又做不出肉蛋吐司來,蕭少卿當然不會到別家去。」

「原來是這樣呀。」小蘭可愛的笑了笑。「我想也是,蕭少卿只是因為忙才沒來,他那麼喜歡吃我們的肉蛋吐司,天天都來買,怎麼可能會去別家吃呢?肯定是因為太忙了才沒來!」


田習霏嘆了口氣,雖然知道原因,但又忍不住要失落,他真的忙到來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前世她也是大忙人一個,卻沒少和家人見面呀,他這樣冷落剛交往沒多久的女朋友實在說不過去……

「田姑娘!」

有個婦人走進鋪里,一臉的笑意,居然是大理寺公廚的陳氏!

田習霏見到陳氏喜出望外,立即迎了上去。「陳嬸子!你今天怎麼會來呀?」

陳氏笑吟吟的說道︰「我們廚娘家里的孩子打破了頭,她今天臨時告了假,沒法掌廚,大人讓我來問問姑娘有沒有空幫忙,薪酬照舊。」

能有理由進去大理士寸,田習霏求之不得,就算沒酬勞她也會去,她立刻點頭答應。「沒問題!我忙完了早點生意就過去!」

事實上,還沒忙完早上的生意田習霏就迫不及待去了大理寺。

見不著面的日子,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去大理寺找蕭得驕,可她不想做一個不懂事、不懂分寸的女朋友,明知道他在忙,明知道整個大理寺都忙得昏天暗地,她跑去找他只因為想念他,沒其他大事,而他還要放下手邊的事出來見她,就好像個以自我為中心、無理取鬧的女朋友跑去男友公司要他放下工作出來陪她似的,她覺得這樣很不體貼也很不得體,因此她再怎麼想他也不會跑去大理寺找人的。

但今天不同,今天她是為了工作來的,雖然進了大理寺就直接到廚房忙活了,可知道情郎就在不遠處她便心情飛揚,一邊做菜一邊哼曲,但也沒擔誤了工作,煎煮炒炸樣樣同步,連陳氏和吳氏都看出她和前兩次不同,看起來心情特別好。

陳氏越看她俐落的樣子越滿意,試探道︰「我有個佷子二十一了還沒娶妻,一心想求功名考秀才,眼里只有書,很是忠厚老實,跟姑娘頗為相配。」

田習霏一听就知道陳氏的意思,是想把她和佷子送做堆是吧?可她對忠厚老實的書呆子沒興趣,她喜歡會使劍、很霸道、又會保護她的少卿大人,他的名字叫蕭得驕。

「嬸子幫我嘗嘗這塊排骨燒得如何?」她掀開鍋蓋夾了塊泡菜炖排骨給陳氏,算是給了個軟釘子。

陳氏也是個知情知趣的,就沒再說了。

田習霏今天使出渾身解數做了十道大菜,私心想為蕭得驕補身體,煮了一大鍋藥膳麻油飯,一矍膳茶葉蛋,甚至還炖了只八斤重的藥膳大鵝,加了豬心一起炖,炖得骨肉分離,香氣十足,陳氏和吳氏搶先喝了一碗湯,直呼鮮美。

近午時分,田習霏如期把菜品都做好了,自有差役來抬去食堂,她像前兩次那般解下圍裙欲去食堂說明幾道少見菜品的吃法,心里想著的是,只要蕭得驕前去食堂用飯,兩個人就能見面,這如意算盤打得太好了。

她要去食堂時,陳氏笑容滿面的喊住她,「姑娘等等,我跟你一塊兒過去,那藥膳鮮鵝湯太美味了,我們還想過去喝一碗。」

兩人結伴往食堂去,突然在月洞門前看到一男一女在說話,陳氏立即拉住了田習霏,還做了噓的手勢。

田習霏莫名其妙的跟著停了下來,也不知道陳氏干麼要她別出聲,她好奇的定楮望去,那碩身身形的男子竟然是蕭得驕!

他在和一個姑娘講話,她看不清那姑娘的容貌,只看到側臉,但看得出來衣飾名貴,而且藏不住渾身的嬌貴之氣,一看就是什麼大戶人家或官家千金。

她小聲問陳氏道︰「和蕭少卿說話的是什麼人?」

陳氏壓低聲音道︰「她是沈閣老的孫女,名叫沈仁嬌,很是傾慕蕭少卿,這陣子知道大人們都在忙,天天給蕭少卿送午餐過來。」

田習霏一听,氣得差點沒吐血。


她天天忍耐著相思之苦,壓抑著沒來找他,就怕打擾了他查案,他卻天天有人給他送飯,還上演溫馨後花園的戲碼,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傻瓜。

她悶悶不樂的說道︰「嬸子,我突然想起還有急事,就不去食堂了,幫我跟寺卿大人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陳氏錯愕的看著她走掉。「姑娘還沒支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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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雙向嫉妒

田習霏回到鋪里,早上的生意已經打烊了,也收拾好了,沒見到她爹、阿布和小蘭,可能太累了,都去後面歇著了,鋪里只有因為沒干活而不累的薛荔一臉百無聊賴的在等她。

「你可總算回來了。」薛荔看見她便做出喜極而泣的模樣,十分夸張好笑。

往常田習霏都會噗哧笑出來,但今天她笑不出來,感覺很疲累,心里又沉甸甸的壓了塊石頭,沒心情跟薛荔玩。

「我累了,我想靜會兒。」

薛荔看出她情緒欠佳,察言觀色,關心問道︰「你怎麼了?是去大理寺有人給你氣受嗎?是誰?跟我講,我去幫你出氣!」

田習霏搖了搖頭。「沒人給我氣受,就只是太累罷了。」

薛荔忙道︰「那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不累,我在這里坐著,看看外頭的風景。」

「那好吧,我進去了。」

田習霏滿臉郁卒的正想去後面時,時安琛來了。

時安琛走了進來,著笑容道︰「沒打擾到兩位吧,我算準了休息時間才來的。」

田習霏沒法進去歇息了,她走出去相迎道︰「時東家有什麼事嗎,怎麼還要算準了時間專程過來?」

時安琛微微一笑。「姑娘送我的葡萄酒實在好喝,我想跟姑娘談筆生意。」

「哦?」田習霏坐了下來。

薛荔也連忙到她身邊坐下。

先前為了答謝時安琛送了她黃油和咖哩粉,她回送了一鎖她釀的葡萄酒。

「我想向姑娘買葡萄酒,按月計算,一個月十壇,一壇十兩銀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田習霏瞪大了眼,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這麼一來,一個月光是葡萄酒就有一百兩的收入,而且十磚能在院子里釀,也不會負荷不了。

薛荔卻撇唇道︰「十兩太少了吧,我看釀酒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田習霏在桌子底下捏了薛荔一把,讓她閉嘴,她笑容可掬的對時安琛道︰「成交!就這麼說定了,一個月十壇,月初交貨。」

時安琛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姑娘爽快,同我另外派掌櫃給姑娘送來,到時契約內容會詳細寫上,若姑娘有什麼異議再跟掌櫃商量即可。」

田習霏淺笑盈盈。「沒問題!」

時安琛輕輕一笑。「不知道姑娘有無什麼好建議,這葡萄酒跟什麼菜品搭配較好?我試做了幾樣菜,但都不得要領,不甚滿意。」

「你問我就對了!」田習霏滔滔不絕的說道︰「炖牛肉和羊排跟葡萄酒最搭了,還有菇類料理也不錯,比方炒蘑菇,冬天還可以煮上一壺甜甜的熱葡萄酒,保管夫人小姐們都愛,其實味道濃郁的菜品都挺適合搭配葡萄酒,比方醬濾牛腱、燒烤、黃豆炖五花肉……」

田習霏忽然起身,興致勃勃說道︰「我這樣說不明白,不如時東家在此稍坐,我進去做幾道菜跟葡萄酒一起品嘗,興許時東家就能舉一反三了。」

時安琛微微一笑。「如果這樣就更好了,只是要麻煩姑娘了。」

田習霏擺著手。「不麻煩不麻煩,一點兒也不麻煩。」

一壇十兩呀!煮幾個菜算什麼?就算再麻煩也變得不麻煩了。

田習霏怕薛荔留下來會亂講話,比方又說買酒的價格太低之類的瘋話,她硬是拉著薛荔進廚房幫她打下手。

薛荔整路蹶著嘴。「我什麼都不會,拉我進來干麼?」

「什麼都不會好像是你口頭禪哦?這麼廢還這麼驕傲,不簡單。」田習霏嗤之以鼻,指著角落木椅道︰「你乖乖坐一邊等,不許出去壞我好事。」

田習霏開始洗洗切切,薛荔無事可干,黏在她旁邊問東問西。

「霏兒,你心里上定了親的、大周朝排第二好看的男人是時東家嗎?你喜歡他?」

田習霏頭也不抬。「是第一好看,不是第二,還有,看也知道不是時東家,還需要問嗎?」

薛荔不依不饒的說道︰「跟你說了六王爺才是大周朝第一好看的男子,你怎麼老是說錯?」

田習霏哈的一聲。「因為本來就是錯的,我要如何說對?」

薛荔扁扁嘴。「算了,不跟你爭了,日後見真章,看看是你的男人好看還是我的男人好看!」

長長的一日終于結束了,田習霏洗漱後回房,看著已在床上躺平的薛荔,心里很是羨慕。

沒煩沒惱的真好呀,哪像她,累了一天也還是半點睡意都沒有,滿腦子都是蕭得驕和沈仁嬌對視的畫面,想到就心頭發堵。

她悶悶不樂的想,就算蕭得驕吃了那沈仁嬌送的飯而沒去食堂,也不會不知道她今天去了大理寺公廚做飯之事,她做的飯菜跟公廚廚娘不同,其他人肯定會說的,而她做完了飯就走,他不覺得奇怪嗎?



就算不是為了見他,之前兩次她都會留在食堂解說吃法,也會問問合不合大家的胃口,今天她反常的走人,他就沒半點想法嗎?再忙也該到食肆來關心一下吧?又不是很遠,怎麼會對她不聞不問,讓她心里如此糾結不痛快?

還是,他根本就是在劈腿?

不錯!一定是這樣!否則他為什麼避談家里,為什麼不說住處?前世听聞的渣男行逕都是這樣,不帶女生認識家人朋友,不讓女生知道住在哪里,然後某一天就開始搞失蹤,最後用簡訊分手,渣到不行!

「田習霏!」

正想到憤慨處,冷不防窗子外傳來叩叩兩聲和蕭得驕的聲音在低沉喊叫她的名字,她嚇得站起來。

不可能!一定是她一直在罵他所以幻听,這麼晚了,他怎麼會這個時間來,又怎麼會在她房外,這太扯了。

她重新坐了下來,可才踫到凳子,窗子又被叩叩敲了兩聲。「田習霏!」

這下她確定自己不是幻听了,她連忙去開門,到了門外一看,真的是蕭得驕筆挺地站在她窗子邊,他雙臂環胸,挑眉,對她勾勾手。「過來。」

田習霏不可置信的瞪視著他,眨巴眨巴眼楮,有點傻了。

蕭得驕睨著她。「還不過來。」

好啊!他可總算來了!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關上房門,這才走向他。「你怎麼進來的?」

蕭得驕沒說話,斜睨了眼房頂。

田習霏驚詫不已。「你從上面跳下來的?你有輕功?」

她想起戲劇里那些會飛檐走壁的高手,能夠躍上城牆,能夠起落于樹梢和房頂之間……

停!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不是崇拜他的時候!她在生氣!

她不爽的推著文風不動的蕭得驕。「你快點走,要是讓人發現你在這里怎麼辦?尤其是我爹,讓我爹撞見可不得了……」

雖然她很想見他,可不是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要是她爹現在從房里出來,她就死定了。

蕭得驕順勢扣住她的手。「我們有必要去外頭說話!」

「我才不要……」

田習霏還沒哼完,蕭得驕已經帶著她一躍上了房頂,她驚嚇過度,只能瞪著眼楮發不出聲音來,還沒站穩,他又帶著她一躍而下,正是在鋪舍的後門。

田習霏心髒跳得飛快,她拼命拍著胸口,吞了口口水。

真的是嚇死她了,她很怕坐雲霄飛車,而剛才就像在坐雲霄飛車,其至比雲霄飛車還可怕,因為不能坐,也沒系安全帶,要是在半空中他松開她的手,她就掉下去了,形同跳樓。

她驚魂未定,微微喘氣,沒好氣的瞪著蕭得驕。「我們干麼不從後門走出來就好?」蕭得驕︰「……」

田習霏粉面含霜,壓住心緒瞪著他。「你要說什麼?快說吧,說完快走!」

她這態度令蕭得驕不悅!

蕭得驕蹙眉,眯了眯眼,下頷微微收緊,他冷不防把田習霏拉到懷里。「忽然對我這麼冷淡是因為時安琛嗎?」

田習霏站立不穩,頓時跌進他懷里,他拉得實在粗暴,半點憐香惜玉都沒有,這令她心中原本的不滿在擴大。「胡說什麼?」

該生氣的人是她吧?可他身上卻有股戾氣,像來興師問罪似的,令她心頭火氣噌一下就竄了起來。


蕭得驕把她緊緊扣在懷里,低頭看著她,挑眉。「誰允許你跟時安琛聊得那麼開心,還一起喝酒?」

田習霏哦了一聲,原來他看見了啊,很好。

她不置可否,心里有幾分痛快,不能只有她一個人心里不舒服,他心里也要不舒服,這樣才公平。

「怎麼不說話?」蕭得驕突然捏住她下巴,眼楮在暗夜里緊盯著她的眼眸,渾身都是醋味。

他知道今天她到大理寺公廚做飯,一心去食堂要見她卻撲了個空,陳氏說她有事走了,他覺得奇怪,她不可能不見他一面就走,他匆匆處理完公事便抽了空去食肆找她,卻見到她和時安琛、薛荔坐在一起,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品酒聊天,他一語不發的回了大理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為了招待時安琛,所以連他的面也不見,做完飯就趕回食肆嗎?這想法令他很不痛快,下午去城外走訪幾名證人,回到城里已經晚了,他原已回了王府洗漱,卻還是不甘心的又跑出來。


他的自制力消失到哪里去了?下午查案時他根本心不在焉,腦中一直浮現她對著時安琛笑的模樣。

「那誰允許你吃那什麼嬸送的飯?」田習霏沒好氣的哼道。

「原來你看見了?」蕭得驕冷靜下來,頓時釋懷了。「難怪去食堂沒見到你,我听說你來做飯,想著去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話,陳氏卻說你有事走了,我去食肆找你,竟見到你和時安琛有說有笑,你說我能不惱嗎?」

田習霏哼道︰「那我答應去公廚做飯就是為了見你一面,辛辛苦苦做好了飯卻看到有人送飯給你,我能不惱嗎?」

蕭得驕突然柔情似水的看著她,聲音也立刻溫柔了起來,「我沒吃,都送給戴少卿吃了。」

田習霏還是不滿意。「她又不知道你沒吃,你收下了,就是收下了她的心意。」

蕭得驕耐心解釋道︰「我是看在沈閣老的面子上才收下,以後不收就是,你別氣了。」

「听說她是當朝首輔的孫女,配得上你。」田習霏口是心非的哼道。

「何必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蕭得驕失笑,將她更加的擁緊了,他柔聲道︰「她身分再高,在我心中也無足輕重,我只愛我的小兔子。」

田習霏依偎在他懷中,卻有些突如其來的悵然,她幽幽地道︰「其實我說的也是實話,你是正經四品官,我的身分又怎麼配得上你?」

雖然她本人毫不自卑,甚至有著穿越人的優越感,可她畢竟身在古代,門戶之見也不能視而不見,若他家人強力反對,他能堅持得住嗎?更別說她絕對不能接受三妻四妾的文化,這點他又能接受嗎?他們可是都還沒談到這些……

蕭得驕在心中暗暗叫苦,只是個四品少卿她都覺得配不上他了,若知道他真實身分,她還不從他身邊逃開?

他的眉頭緊鎖了起來,眼中的情緒很復雜。「配不配得上,我說了算,沒人能代我決冷定,我既然已經認定你了,就會解決所有的問題,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可以不顧一切立她為妃,但接踵而至的冷言冷語會讓她承受不住,他更怕的是,就算他可以不顧一切,但她卻不要,依他對她的了解,後者的可能高得多,她不是會欣喜若狂、欣然接受他安排的那種姑娘。

「我明白,你是要跟你家里人溝通是吧?」田習霏嘆了口氣。「我當然會給你時間,不過你也不要急,慢慢跟家人說吧,他們反對也在情理之中,不要因為我跟家人起沖突。」

她這完全是站在他的立場考量才說出口的話,官家娶個小食肆家的女兒為媳,任誰都不願意吧?何況他的「前任」未婚妻還大有來頭,是高高在上的親王嫡女,若是變成她這個小食肆家的女兒,落差也太大了,即便他家人勉強接受了也要受人指點,這份壓力不可謂不大。


「那麼你答應我,離時安琛遠一點,我不喜歡你跟他太親近。」蕭得驕霸道的說道。

田習霏失笑。「我們只是在談生意,他向我訂葡萄酒,而你看到的有說有笑的畫面也只是在商議下酒的菜品罷了,何況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還有別人呀。」

蕭得驕摟著她的腰身繼續上演霸道總裁。「你把酒都賣我好了,你釀多少酒我就買多少,這樣你就無須與時安琛見面了。」

田習霏嬌俏一笑。「怎麼可以這樣,做生意要守信用,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讓我爹跟時東家交涉,我不出面,這樣總行了吧?」

蕭得驕勉強同意,話峰一轉,問道︰「跟你們一塊喝酒的那個姑娘是何人?看你們似乎挺熟,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人?」

當他看到薛荔與田習霏同桌還狀似熟稔時心中委實吃驚,怎麼也想不明白薛荔是怎麼親近田習霏的,又有什麼目的。

「你說阿荔呀?」田習霏笑道︰「她是大錦朝的人,來大周游歷,錢袋掉了,身無分文,我便收留了她,現在睡在我房里。」

還同住同寢?蕭得驕眉頭一皺。「快點把她送走!」

他不想要他的小兔子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的真實身分,要說也是由他自己來說,更加不能一讓她從薛荔口中知道。

他原本是不想理會薛荔之事,以為自己態度很明白了,也把話說得很清楚,她應當就會回大錦朝去,因此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她沒走,還住到了田家食肆去,如此不處理不行了,他要去見他母後,把話說明白。

「為什麼?」田習霏不理解,打趣道︰「不會吧,你連女人的醋也要吃?」

蕭得驕正色道︰「把她送走便是,若她沒銀子,給她一些銀子就好,打發她去住客棧。」

田習霏奇怪了,「你怎麼了,對個素不相識的人這麼有敵意?阿荔得罪過你嗎?」

蕭得驕不假辭色道︰「總之你听我的話,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太容易相信人,不是好事。」

田習霏不以為然,哼道︰「至少沒出過差錯呀,小蘭、阿布都是秉性善良的人,收留他們,賺到的是我,他們幫了很多忙。」

蕭得驕卻是不愛听這個,只道︰「你缺人手嗎?明天我讓人牙子送十個人過去給你使喚。」

田習霏笑著打了他一下,眼楮亮晶晶的瞅著他。「你想嚇死我爹嗎?一下子要養十個人,多十張嘴吃飯。」

他的目光籠罩住她,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濃濃的相思瞬間傾泄,他含住了那兩片他思念的嘴唇,盡情的吸吮,兩人在小巷房檐下纏綿。

田習霏滿足了,內心也平息了,她的雙手緊緊的環抱住蕭得驕的腰,感受著兩顆心的撞擊,再也不抱怨老天讓她穿越了。



田習霏的戀愛進行式與她同吃同睡的薛荔發現了,誰讓她眼中閃耀的光彩像是會笑,她時常哼著曲兒,對任何事都很有耐心,甚至睡前都是帶著微笑的,讓人很難忽視。

這晚睡前,薛荔發難了,她不悅的說道︰「霏兒,我都告訴你我的他是誰,你卻不告訴我,這不公平,我也要知道你的他是誰。」

田習霏覺得好笑,因為她至今不相信薛荔說的話,平常喊她王妃只是鬧著玩,如果一個月後還沒有她所謂的家人給她送銀子來,那自己只好給她銀子,讓她有盤纏回大錦去。

反正一個月後就會見真章了,所以她也沒有听蕭得驕的話將薛荔打發走,除了于心不忍之外,她是真的很喜歡爽朗的薛荔,薛荔不像小蘭年紀那麼小,能聊的有限,她和薛荔年齡相仿,很談得來,她們還有一次聊「那個來」要用什麼姿勢睡覺比較不會痛,兩個人笑得在床上滾,很歡樂。

「如果我告訴你,那你保證不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爹,一定不能知道。」田習霏瞅著薛荔,眼眸閃亮的說道。

「當然!」薛荔迫不及待催促道︰「你快說!」

田習霏抿嘴兒一笑。「他是大理寺少卿。」

薛荔一臉錯愕,錯愕到有點結巴了,「你說戴、戴遠霆啊?」

還說什麼大周朝第一好看美男子,戴遠霆哪里是啊?長得一般般,平頭整臉罷了,要說有什麼優點,就個子高吧,除此之外沒了。

「才不是他。」田習霏哼了哼,她眼光沒那麼差好不好?

不過因為戴遠霆天天都會來買早點,所以薛荔認得他,會想到他也是自然的。

「不是他,那是誰?」薛荔蹙眉。「我怎麼沒看過?他不來買早點的嗎?還是他不喜歡肉蛋吐司?」

「他很喜歡!只要我做的他都喜歡!」田習霏強調。「是他這陣子比較忙,等得空了他也會來買。」

薛荔腦子動了起來。「這麼說,你將來會是少卿夫人,而我是王妃,我夫君是親王,對你夫君的仕途應當有助益吧?我夫君是大周天子一母同胞的兄弟,地位極高,讓你夫君做個寺卿也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蕭得驕已經拒絕她了,但她認為那沒什麼問題,她不能做主自己的親事,同樣的,他也不能,周錦兩國聯姻是好事,她還是會嫁來大周朝,至于他口中的那女子,再讓他收著做妾就行了,她不在意那些小事。


「你還真當你自己是王妃呀!」田習霏吹熄了燭火,捏了捏薛荔的臉。「不要作白日夢了,快睡吧。」

薛荔要起來抗議。「我沒作白日夢,我將來真的是王妃!」

田習霏把她按回去。「好,王妃,不要作白日夢了,快睡吧,夢里什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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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樣寶貝

今天是食肆的公休日,也就是大理寺的休沐日,田習霏要去采購葡萄釀酒。

小蘭、阿布、薛荔都說要跟著一塊兒去,阿布是想要去幫忙提重物,小蘭和薛荔想出去透透氣,于是四個人浩浩蕩蕩的出門了,先去東市談好了葡萄價格與送貨日期,又逛去了西市。

京城的市集分為東西兩市,東市多半是大周在地的商販,攤商五花八門,各種疏果雜糧南北貨應有盡有,而西市則多是外來物產,胡人的、海外的,常會有新奇玩意兒。

對田習霏來說,西市賣的東西當然沒什麼可稀奇的,比方望遠鏡、懷表、玻璃器血等等,都是她前世知道的東西,倒是薛荔和小蘭逛得津津有味,有人在賣石榴汁,她們吵著要喝,田習霏便買了一碗四個人分著喝。

看見櫻桃,兩人想吃,田習霏想到他們平時很勞動,決定犒賞他們一番,大手筆買了一小籃櫻桃,四個人當場吃掉,都直呼這酸甜的小果子好吃!

櫻桃對田習霏來說當然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前世她都在美式大賣場買一大盒,那才吃得過癮,可是這胡人小攤賣的櫻桃實在太貴了,他們也只能買一小籃過過癮。

忽然之間,有個紅通通的東西吸引了田習霏的視線,她立即拔腿跑了過去,他們三人不明就里也立即跟過去。

田習霏對著那一大竹籃的干辣椒兩眼放光。「這些我全部要了!」

辣椒!是干辣椒啊!可遇不可求的辣椒啊!她想吃的麻辣鍋、麻辣鴨血、麻辣豆腐、辣味炸雞、酸辣粉、椒麻雞、水煮魚、辣味炸雞都可以實現了。

那商販被她嚇了一跳,老實說道︰「姑娘可是說真的?這東西叫火椒,吃進口里,燙在心里,整個人都會熱起來,若在冬天煮湯喝,包管不怕冷,可絕不能多食,會出人命的。」

「說什麼呀?」薛荔瞪圓了眼看著商販。「會吃死人的東西怎麼能拿出來賣,要是吃出問題你要負責嗎?」

阿布連連點頭。「是呀!這麼危險的東西,肯定要賣便宜一點,不然我們不買。」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那商販一愣一愣的,最後田習霏用五十文錢買下了那一大籃子辣椒,寶貝似的捧著。

一行人離那攤販遠了,小蘭才問道︰「霏姊姊,你買這火椒做什麼?」

田習霏喜獲辣椒,不知道有多開心,她笑咪咪說道︰「當然是做吃的呀。」

小蘭蹙眉。「可是那攤販說會吃死人的,這樣豈不是很危險?」

田習霏笑了笑。「那是他不會用,用錯地方,用的分量不對,只要用對,保管好吃到你們把自己舌頭吞了都不知道。」

四個人又逛了一會兒,田習霏看到一株在小瓦盆里的小番茄樹,她眼楮一亮,不自覺的靠近了。

「姑娘看看,這叫紅果花,年節時擺在廳里挺好看大器的,姑娘若喜歡,算你便宜。」


田習霏努力壓抑欣喜若狂的情緒,大周朝還沒有番茄,所以不能做番茄醬、番茄蛋花湯,看來連胡人也只把番茄當觀賞性的花卉,並沒有進到餐桌上。「我買了!」

于是阿布手上多了個盆栽。

薛荔撇唇,極不以為然。「這紅果花哪里好看了?我們那兒滿山遍野的都沒人要采,你還花錢當寶買回去?」

「什麼!滿山遍野沒人要采?」田習霏只差沒把薛荔搖著問。

「你那麼喜歡呀?」薛荔很夠意思的說道︰「那我讓人都采了給你運來?」

田習霏呼吸都急促了。「真的嗎?」

許多西式料理都需要用上番茄才道地呀,想不到大錦朝竟然盛產番茄!

「那有什麼難的?」薛荔笑了。「又不是要金山銀山,年年都采了給你送來也行。」

田習霏往薛荔臉上亂親一通,由衷道︰「阿荔!你真好!」

小蘭好奇問道︰「霏姊姊,這紅果子能做什麼嗎?能做甜食還是咸食?」

小蘭只關心吃的,不過她也算得上最了解田習霏了,知道她買紅果花回去絕對不是為了要擺飾,肯定是要吃它的。

「好孩子,你說到重點了。」田習霏模了模小蘭的頭,笑咪咪的說道︰「能做甜食,也能做咸食,不過這麼少一點點,做不了什麼,等種出更多來再說……」

她心里是想做成番茄醬,可惜沒有馬鈴薯,只能先做道蛋包飯了……

誰知道才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居然眼尖的看到了馬鈴薯,就不起眼的堆在一旁,她揉了揉眼,她的運氣會不會太好!

田習霏疾步過去,語氣興奮得都快顫抖了。「東家!這馬……這什麼瓜呀?挺福相的,怎麼賣?」

薛荔、阿布、小蘭都奇怪的看著她,福相?沾滿了泥土,從哪里看出福相?

那東家親切的說道︰「姑娘,這叫玉薯,可以蒸著吃也可以煮湯吃,金邊人還烤著吃,味道跟番薯有點相似但又不同,不像番薯那麼甜,姑娘要是有興趣,我再教你怎麼煮。」

田習霏怕她的寶貝被搶走,不假思索的說道︰「這一麻袋我通通要了,你還有嗎?還有的話也賣給我!」

馬鈴薯只要好好保存,不發芽,能常溫保存三個月,若能買到大量的馬鈴薯,她腦中已經有新菜單要在食肆推出,根本不需要探存那麼久就會賣光光。

薛荔瞪著她的瘋狂舉動。「你瘋啦,買這麼多做什麼?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看準會被大叔罵。」

「姑娘真的全部都要嗎?」那東家笑得見牙不見眼,樂呵呵地道︰「牛車上還有兩袋,全賣給姑娘了。」

回程,田習霏雇了輛馬車,載著他們四人、三大麻袋的馬鈴薯、一盆紅果樹、一大籃的干辣椒,滿載而歸,沿途一直笑咪咪的還哼歌,顯然心情很好。

對于其他三人來說,田習霏買的東西不但奇怪又沒價值,不知道她在樂什麼,樂成那個樣子,不過對于有馬車可坐,大家還是開心的,因為不用走路,由吉祥坊走到西市可是要走上半個時辰,四個人在馬車里看沿街風景,一邊吃著在市集買的小吃當做午餐。



回到食肆,上百斤的葡萄也送來了,田玉景知道那是田習霏要釀酒用的,已抬到後面院子里洗淨了,他們去市集時他也去幫田習霏買了十個酒磚子和三大袋的白糖回來,沒想到他才干完活,剛直起腰來,想下碗面吃午餐,就見到他們搬了三大袋薯狀物回來,當他視線掃到阿布手中的盆栽時更是詫異。「這紅果樹哪來的?」

田習霏也頗為意外。「爹也知道紅果樹?」

田玉景只隨便點了點頭。「大錦朝盛產此物,只要澆水便會活,極好養活,相傳能夠入菜,但無人精通此道,因紅果子討喜,一般人多做為盆栽,只是此乃野生之物,入不了大戶人家的眼,因此價值並不高。

「大叔說的不錯!」薛荔勝利似的對田習霏比耶,這V型也是田習霏教她的。「我就說了你若喜歡,年年采了讓人給你送來,你不必再買。」

田習霏听了心中卻很是激動,若是大錦朝盛產,那代表她種不出來也沒差,她可以由大錦朝進貨,或者從大錦朝移植,又或者薛荔沒有騙人,她真是那什麼縣主的話,她會年年采了送來給她,那麼她就可以做很多很多番茄醬,推出改良版的番茄義大利面……她越想越興奮,乃至臉都激動得微紅了。

「所以,這是你買的?」田玉景看著田習霏,眉毛微攏。

雖然田玉景的反應似乎有些敏感,但田習霏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我見果子紅通通的挺可愛,買回來吃看看。」

田玉景這才微松眉目。「恐怕你要失望了,這果子非但不甜美,也不多汁,反而有絲微酸。」

田習霏淺淺一笑。「嘗個鮮嘛!反正只買了一盆,不好吃也無妨。」

田玉景不再追究了,只道︰「葡萄都洗淨了,需要之物也買回來了,酒液熟成需靜置至少三個月,趁著今日不做生意,下午快把酒釀起來,不要誤了與錦都需合同。」

田玉景忙活了幾個時辰也累了,便去歇著了,田習霏領著薛荔、阿布、小蘭在小院里釀起酒來,四個人忙得開心,尤其是薛荔,沒釀過酒的她簡直沉迷在釀酒之中了,一層白糖一層葡萄,玩得不亦樂乎。


四個人忙了兩個時辰,將十壇酒都釀起來了,田習霏計劃下一個公休日再釀十壇,往後得按日程釀酒,才能每月順利供貨。

釀好酒後,適才玩得起勁的三個人都累得夠念,紛紛投降回房歇息去了,薛荔不但睡成了大字型還打呼,田習霏在床邊看得為之失笑,要說薛荔是縣主,她是怎麼都不信的。

她因得了三樣寶貝而精神亢奮,並無睡意,換了干淨衣裳出門去了布莊。

阿布跟小蘭來時連個包袱都沒有,阿布穿她爹的舊衣,雖然她給小蘭添過一些衣物,但並不齊全,她想要給他們買些合身實穿的衣物。

如意布莊是京城價格最實惠的布莊,有賣布也有成衣,物美價廉,雇了約莫有二十名繡娘在裁縫衣裳,花樣新穎,與其自己做,不如買現成的更加便宜好看,因此生意興隆,加上掌櫃趙悅伶待客親切,不會強迫推銷,因此讓客人都很樂意上門。

田習霏是問了常去買早點的幾位嬸子大娘,她們都推薦如意布莊,她便也來到如意布莊。

田習霏上門的時間是晚餐之前,這時段的客人本來就比較少,加上田習霏生得惹眼,荊釵布裙還是掩不住的麗質天生,趙悅伶驚艷之余親切的迎了上來,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姑娘要看布還是看衣裳?」

田習霏第一眼就對這位美女掌櫃有好感,二十七、八歲的模樣,臉上掛著笑,面容光潔,眉目婉約,一襲白色粉綠繡海棠的裙裝很適合她,發髻斜插一支五彩蝴蝶瓖粉寶簪,髻後戴了朵桃粉絹花,大方俐落。

田習霏也微微地笑,說道︰「我想找十四歲少年和十歲女孩的衣裳,少年個兒比我高,兩個人體型都偏瘦小,要實穿的、耐髒的顏色,各要五套,里衣里褲也要幾套,大衣各一件。」


趙悅伶細細問了大約的身高體重便吩咐伙計去找衣服,轉身倒了杯茶給田習霏。「這是我自己做的梅子茶,很爽口止渴,姑娘嘗嘗。」

田習霏走路過來確實也渴了,便喝了幾口,贊道︰「確實爽口,掌櫃下次做可以加入鳳梨片,或者擠些檸檬汁再加些蜂蜜,又是不同風味。」

趙悅伶很是驚喜。「姑娘說的有理,我下次一定試試。」

田習霏見她戴的耳環頗為別致,想到了愛戴耳環的薛荔,隨口問道︰「掌櫃的耳飾真好看,不知在哪里買的?」

趙掌櫃的耳垂很小,她此刻戴著細長垂墜的耳環就很適合她,而薛荔是尖耳,就是俗稱的貓耳,看起來古靈精怪又可愛,戴什麼耳環都好看也都適合,薛荔很知道自己的優點,因此很愛戴耳環。

「這是在隔壁的如意銀莊打造的,也是我開的銀莊,姑娘有興趣的話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呀。」田習霏欣然應允。

她有心想送薛荔禮物,雖然薛荔什麼也不會,但現在也融入了他們盡力在幫忙,雖然常搞砸幫倒忙,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既然給阿布、小蘭買了衣物,也不能獨漏薛荔。她隨趙悅伶由月洞門去了隔壁銀莊,雖然現成的款式眾多,但她沒有特別喜歡的,趙悅伶察言觀色,問道︰「還是姑娘想要訂制?我們收的工錢很合理,姑娘若要訂制,告訴我們師傅想要的款式即可,我們的師傅都很有經驗,一听便會明白的。」

田習霏腦中浮現了凱蒂貓的模樣,覺得很適合活潑外向的薛荔,可她認為師傅再怎麼有經驗也听不明白的,索性向趙掌櫃要了筆墨,直接畫了出來。

趙悅伶驚艷的看著畫上圖樣,十分喜愛。「姑娘太有才華了,不知這圖樣是否能賣給我呢?我以二十兩銀子向姑娘買,且打造出來的實品也會送姑娘一副,姑娘意下如何?」

田習霏萬萬沒想到她隨手畫個圖也能賣錢,那她何必在廚房里炒菜累得半死?每天凌晨起床備料?

她內心竊喜,馬上說道︰「我腦中還有幾種圖案,掌櫃想看看嗎?」

「當然想看了!」趙悅伶一臉欣喜,馬上叫人再拿紙過來。

田習霏畫了幾種現代的卡通圖案,趙悅伶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地說道︰「太俏皮了,姑娘究竟是怎麼想到這些圖案的?這些圖案我都要了,每種二十兩,我們現在就寫合同吧!」

趙悅伶為人爽快,當下就與田習霏簽了合同,拿了銀票給她,又叫來老師傅一起討論,田習霏收了大筆銀子,自然盡心盡力的把師傅不明白之處講解到明白為止。

「如此有緣,還不知道姑娘芳名?住在何處?」趙悅伶笑著說道︰「待做好了實品,我派人給姑娘送去。」

田習霏笑吟吟道︰「我叫田習霏,住在吉祥坊的田家食肆,要是掌櫃對圖紙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派人去找我,我再抽空過來。」

價格那麼好,售後服務當然是要的。

趙悅伶笑著點頭。「吉祥坊的田家食肆是嗎?我記住了。」

她們回到布莊,伙計已經把衣服都找齊了,田習霏大致檢查了一下沒問題便付了銀子。

趙悅伶體貼道︰「衣物太重了,姑娘肯定拿不動,我讓人給姑娘送過去。」

田習霏淺淺一笑。「那就有勞掌櫃了。」


不用自己提的半死當然好啦。

田習霏出了布莊,心情特別的好,不自覺的哼起歌來,懷里揣著的銀票是她生平第一回收到銀票,有了這筆錢真是踏實多了,腦子里不由得又構思起別的首飾圖案來,不只是耳環,她還可以畫項鏈、戒指、包包、帽子……越想越興奮,若能月兌離勞動,她爹也不需要這麼累了,能躺著誰想站著?

她想讓她爹享享清福,再將手疾徹底治好,以前在馨州鄉下小鎮沒這機會,就算她畫了圖也沒人會買,就算打造成真品可能也賣不出去,鄉下地方嘛,能吃飽就不錯了,誰還注重打扮?且思想也保守,要買也會買那最傳統的款式,誰會買凱蒂貓飾品?

因為是在京城,風氣不同,京城人愛新鮮事物,眼光不同,懂得欣賞,有閑錢,也是創造流行之地,富貴人家比比皆是,三天兩頭家宴詩會,夫人小姐們喜歡比美與跟風,天時地利人和,她才有此機會。

機會來了,當然要把握,不過也不能現在就放掉食肆生意,總要等那批耳環上市了看看反應再說,趙掌櫃當然也是如此想,若是沒有銷路,自然不會再向她買圖案,而食肆生意就相對穩固多了,每個人每天都要吃東西,但卻不一定要佩戴飾品。

她邊走邊琢磨著未來可能之路,經過一間小土地公廟時看見前方大榕樹下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拿著糖葫蘆在跟個八、九歲的男孩子說話,而那孩子有點怯怯的樣子,她想到近日沸沸揚揚的孩童失蹤案,腳步便警覺性的慢了下來。

那男子笑道︰「我家里還很多糖葫蘆哩,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呀?挑些你喜歡的帶回來,好不好呀——」

男孩遲疑。「我娘說不能離開家門口太遠。」

男子著微笑道︰「不遠不遠,我家就在這里拐個彎就到了,才幾步,我也認識你娘的,你娘會上早市買菜對不對?我也在那里買菜,很熟的,你到我家挑個糖葫蘆,你娘不會責怪你的。」

田習霏心里一驚,這是在拐帶小孩嗎?這里哪戶人家不上早市買菜,可小孩子哪懂這些,可能真以為他娘跟那人是相熟的。



她看看四周安靜,現在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附近半個人都沒有,忌憚那男子可能藏有凶器,她不敢靠近,便故意援起腰來,揚聲道︰「小毛!你在做啥呀?娘喊你回家吃飯!」那小男孩當然不叫小毛,可有人大聲喊小毛,他自然而然就回頭看了。

她這麼中氣十足的一喊,加上孩子回頭看,那男子忽然拔腿就跑,手中的糖葫蘆也不要了,直接扔在地上。

田習霏連忙跑過去。「小朋友,你認識那人嗎?」

男孩搖搖頭。

田習霏嚴肅道︰「現在壞人多,你快回家去!要記住,要給你糖葫蘆吃的都是壞人,不可以跟他走,他會把你賣掉,賣得遠遠的,你就再也看不到你娘了!」

男孩點點頭,連忙轉身奔回家了。

田習霏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若她沒阻止,男童可能就跟著那男子走了,然後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家。

左思右想,這件事都不能等閑視之,告知那男孩的父母只是治標不治本,其他孩子也可能被拐走,她索性過家門而不入,直接走到大理寺去,這件事還是告訴蕭得驕為上策,他們也在找失蹤兒童,可能會是個線索也不一定。

她正要向守門差役說明來意,就見幾個人縱馬而來,其中一人正是蕭得驕,一行人紛紛在大理寺前停了下來。

蕭得驕下了馬,遞出強繩,守門差役立即來把馬牽走了,田習霏覺得像現代的代客泊車。

後面白淺婼和戴遠霆也下了馬,白淺婼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戴遠霆相較之下熱情許多。「田姑娘怎麼會來?」

蕭得驕從遠遠看到她到下馬,眼神都一直落在她身上,他知道今天食肆公休,但他忙著查案,無暇找她。

田習霏道︰「我看到有個人好像在誘拐孩子,擔心其他孩子的安危。」

戴遠霆驚道︰「有這種事?犯人原來都在城外鄉下拐帶孩子,現在是拐到京城里來了嗎?好大的膽子!」

蕭得驕護著田習霏身子往里走。「進去詳細說。」

他這舉動自然,就只差沒把手放在田習霏肩上摟著她進去,而田習霏也很自然的在他半個身子的護送下進了大理寺,兩個人都表現得很平常,但後面的戴遠霆和白淺婼卻震驚了,他們這樣熟不拘禮的是怎麼回事?

進了大理寺,蕭得驕親自給田習霏錄口供,他還先倒了杯茶給她,這舉動同樣又驚掉了所有人下巴。

田習霏詳細說了過程。

蕭得驕沉吟了一會兒。「我明日再去那孩子家問問那人的長相特征。」

田習霏自告奮勇道︰「我看得很清楚,我畫給你看!」

她前世就愛素描,也學過,因此給趙掌櫃的圖稿畫得栩栩如生,如今也是幾筆就把那人的長相特征畫得清清楚楚。

戴遠霆早就圍了過來,看到畫像忍不住贊道︰「原來田姑娘不只燒得一手好菜,還畫得一手……」

還沒說完,蕭得驕已經抽走了畫紙,更起身擋在了戴遠霆面前對田習霏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隔著個人,戴遠霆直接句點了,沒辦法再說下去。

白淺婼卻走了過來,有意無意的說道︰「田家食肆幾十步就到,蕭少卿還有很多事要忙,適才的驗屍報告也還沒看,田姑娘能自己回去吧?」

田習霏也不想擔誤他工作,正要點頭,蕭得驕卻道︰「田姑娘現在是目擊證人,必須保護她的安全,我送證人回去,走吧!」

除了不容置喙的語氣,他已經像來時那樣又護著田習霏起身了。

他的態度都這麼堅持了,田習霏自然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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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薛家兄妹

兩人出了大理寺,月上柳梢頭,蕭得驕竟然牽起了田習霏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田習霏眨了眨眼,好生意外,但她並沒有有掙月兌,笑了一笑,心情跟著飛揚了起來。

「大人,你不怕叫人看見?」

蕭得驕淡淡道︰「看見了也只會當沒看見,你以為有人敢議論我?」

「你有大頭癥哦?」田習霏失笑。「為什麼不敢?你有那麼讓人敬畏嗎?」

要說京里的官有多少?就是一塊招牌掉下來能壓死一個官的地步吧,他只是四品官,真的不算什麼。

「大頭癥?」蕭得驕揚眉。「那是何病癥?」

田習霏笑不可抑。「意思是,自我感覺良好,自認高人一等。」

蕭得驕眉目稍動,說的卻是,「我原來便高人一等。」

笑意不受控制的由眼角唇邊滿溢出來,田習霏好笑地道︰「你看,你這就是標準的大頭癥、王子病,病得不輕。」

蕭得驕不但不惱,反而執起她的手啄了下。「你哪來這些稀奇古怪的用語?你們鄉下來的姑娘都是這麼說話的嗎?你總讓我感覺不是屬于這里的人。」

田習霏悄悄的抬起睫毛,悄悄的笑著,渾身有種暖洋洋的感覺。「你們今日不是休沐嗎?大伙都沒休息在查案呀?」

蕭得驕神色微凝,面容嚴肅了。「又有姑娘遇害了。」

聞言,田習霏也跟著沉重了,嘆了口氣道︰「真希望早日將凶手繩之以法。」

「我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蕭得驕抿唇,突然問道︰「薛荔還在你那里?」

田習霏心里一緊,連忙求情,「你不要對阿荔那麼有意見,阿荔她真的不是壞人,也不是一無是處,今天還幫忙釀酒哩。」

「我知道,所以你無須在我面前袒護她。」蕭得驕目光復雜。「讓她走有別的原因,日後再告訴你,但是你必須盡快讓她離開。」

田習霏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

她得承認自己重色輕友,蕭得驕不想薛荔在她身邊,她也不想讓他心里不痛快,因為她對薛荔不知根底也是事實,沒必要為了薛荔的去留與他起爭執,在她心里蕭得驕還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啦,阿荔,友情和愛情,她選擇了愛情,腦中不由得浮起了一首歌,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左右都不是為難了自巳……

路不長,很快便到了田家食肆,田習霏正在感嘆自己怎麼不住的遠一點,最好住在十條街外,好跟他可以散步久一點時,蕭得驕居然冷不防把她拉到後巷里。

「你干麼!」她真的是猝不及防,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不要說話!」

暗巷里,蕭得驕迫不及待似的壁咚她到牆上,火熱的堵住了她的唇,彷佛他一直想做這件事!

他的吻輾轉再輾轉,纏綿再纏綿,田習霏完全臣服也沉溺在他的吻里無法自拔也不想自拔,她想跟他這麼天旋地轉的吻下去……

「我好想你!」蕭得驕的唇滑到了她的耳邊,喘息又嘆息的說道。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犯相思病,辦案時勉強把心神拉回,其余時間都在想她,整個腦子都是過分的綺麗幻想。

「我的小兔子,你想我嗎?」他的唇抵著她的唇低語,雙手把她的身子緊緊摟在懷里。

「當然想啊……」田習霏昏昏沉沉的說道,整顆心都熨貼著他的名字,心跳都不規則了,沒法思考。

她真的分不清楚他是調情高手還是母胎單身了,古人居然會這麼直接?尤其他平常在外的形象是高冷不苟言笑,可對她完全不是這樣,在她面前他變成了一個最熱情的情人。

「小兔子,我想要問你一件事。」他特別慎重的看著她。

她眼光如酒,雙頰酷紅。「你問。」

蕭得驕認真的看著她,眸光灼灼。「當日你在鞏太醫府里,醒來之後看到我的第一個感覺是什麼?」

田習霏瞪大眼楮。「你想問的問題就是這個?」

蕭得驕點頭。「不錯,我想知道,你快點說。」

田習霏巧笑倩兮,難得嬌羞地道︰「就是……這個人也太帥了,這樣。」

她以為外貌協會的自己會被蕭得驕所唾棄,沒想到他竟然很滿意她的結論,眼里滿是笑意,五髒六腑都很舒坦。

這下換她好奇了。「那麼你呢?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感覺又是什麼?」

蕭得驕坦白道︰「我覺得你……美得像仙子。」他還記得當時他十分鄙視自己形容詞匯的匱乏。

田習霏嘴角往上翹了翹,想笑。

她同樣很滿意他的結論,因為原主和她前世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她穿越醒來後沒有適應容貌的問題。

她唇邊蕩漾著笑意。「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情,瞧,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家里有什麼人,你卻對我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不公平。」

蕭得驕的眼神頓時陰郁了。「我還不想談我自己。」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田習霏懷疑的瞅著他。「好奇怪,你是正經四品京官,又和敏親王府家的姑娘定過親,應該身家清白,身分有何不可告人之處要這樣避而不談?難不成……你有個私生子?那私生子的娘也在你府里?」

這里是古代,如果他有也是正常的,而且那不叫私生子,叫做庶子,至于庶子的娘,那就是姨娘或妾之類的了,基于他是古代人,這也沒什麼好說不出口的,可他的樣子卻極為隱諱,令人不解。

蕭得驕清了一下喉嚨,面容變得古怪起來。「如果說,我有呢?你說的那兩個我都有呢?」

田習霏驚跳了一下,這樣他就是有婦之夫!那她、她不就是小三了?她介入了別人的感情,成了第三者……想到這里,她的臉色頓時慘白。

「我胡說的!」蕭得驕猝然將她摟進懷里。「那兩個我都沒有!沒有什麼私生子和他的娘,我只有你!」

「嚇我很好玩嗎?」田習霏瞪著他,哼道︰「老實說吧!除了不能接受你有別的女人和孩子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在感情的世界里,我無法三人行、四人行、五人行,無法跟別的女人分享你,無法忍受你跟別的女人親吻、生孩子……」

「那麼,比這個嚴重的呢?」他潤了潤唇。「比方我是皇上……」

她震驚的看著他。「你是皇上?」

皇上不是更糟嗎?有三宮六院,有後宮佳麗三千,她要和三千個女人分享他,要幾年才輪得到她跟他過一夜……

「……的弟弟。」他說完了,失魂落魄的看著她。

「不是皇上啊。」田習霏長長地吁了口氣。「不是皇上就好辦了,不是皇上就沒有後宮三千,皇上的弟弟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我可以的!」

蕭得驕驚悸而喜悅的看著她,「當真?」

他苦惱那麼久的事,就這樣獲得解決了?

「我當真有什麼用,你又不可能是皇上的弟弟。如果你是皇上的弟弟,那我不就是親王妃了,哈哈哈,你看我像做王妃的料嗎?」

蕭得驕︰「……」

要說破壞氣氛第一名,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薛允麒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揉了又揉,揉了再揉。

「世子爺,那是咱們縣主沒錯吧?」小廝豆子同樣不可置信,他困惑的問道︰「縣主為何要來這兒當伙計呀?」

薛允麒低蹙著眉。

堂堂靖郡王府的縣主在間小食肆里迎客、打包、擦桌子、鞠躬哈腰的送客,這成何體統?

他滿腔怒火的走進田家食肆興師問罪,不由分說的一把抓住了薛荔的手。「你在這里做什麼?」

所有人都被氣勢洶洶又舉止粗暴的人驚呆了,田玉景出聲喝止道︰「年輕人!放開你的手!否則我可要報官了!」

阿布站煎台分不開身,田習霏手里正拿著算盤,剛好往薛允麒手上打。

「你誰啊?捉住我們家阿荔做什麼?松手,還不給我松手!敢伸咸豬手,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薛允麒心高氣傲,從來沒有被人打過,更別說是個姑娘了。

他惡聲惡氣道︰「臭丫頭!竟然打本世子,本世子打死你……」

田習霏哪會示弱,嘴里大聲唱道︰「誰怕誰!你還沒打死我我已經先把你打死了!」

薛允麒抬眼一看,登時心漏跳了一拍,整個人都愣住了。

打他的姑娘明眸皓齒,美玉嬌花不足以形容,說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

薛荔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阻止道︰「都住手!不要打了!大叔、霏兒,這是我哥哥!哥哥,他們是收留我的好人,所以別打了!」

她沒想到兄長會親自過來,她以為她母妃收到她的信會派親信過來給她送銀子,沒想到派了她兄長過來。

這時早點也剛好賣完了,小蘭將最後一份肉蛋吐司交給客人,田玉景把收拾善後的工作交給阿布和小蘭,示意其他人到店里去談。

阿布、小蘭都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穿了新衣,干活干得格外起勁,也沒管來的人是誰了。

一行人入了內,薛允麒好不容易才將目光從田習霏身上調開,轉而質問薛荔,「你怎麼回事?就算錢袋掉了也該留在業王府,怎麼會淪落到這里?難道業王不管你嗎?」

田習霏瞪了他一眼。「什麼淪落?好好說話!」

她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連聲謝謝照顧舍妹都沒有,這人好沒禮貌,長得跟阿荔也不像,看不出是兄妹。



薛荔笑嘻嘻的安撫道︰「霏兒,你別生氣,我哥就是這樣,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田習霏噗哧一笑,頓時氣消了,補刀道︰「幸好你不像你哥。」

她這一笑,燦爛生花,薛允麒看痴了,都忘了要講什麼了,也不介意自己被補刀了。

薛荔戳戳兄長的臂膀說道︰「哥,業王根本不承認這門親事,所以我想著回去稟告爹娘,讓娘跟大周太後問問究竟怎麼回事,反正誤會解開了就沒事,我不介意。」

「豈有此理!」薛允麒拍了下桌子,面罩寒霜。「你立刻收拾包袱跟我走,先住到我落腳的客棧去,娘已經在路上,不久就會到京城,到時再向大周太後討說法,要是看到你住在這兒,娘可不會放過那個業王!」

「娘要來?」薛荔听到她娘要來了,立即起身。「那我去收拾包袱,你等我呀!」


薛荔很快收拾了包袱出來,一臉急色,「哥,娘到哪里了?不會今天就到吧?」薛允麒冷笑。「你還知道要怕娘?早知今日,當初還敢留幾個字就偷偷跑出來?」

薛荔皺眉。「還不是娘忽然說要把我許配給業王,我當然要來看看他長得如何,若我不喜歡,當然不要嫁,換做你,難道你想娶個不知容貌的姑娘?」

薛允麒挑眉。「現在看過了,如何?要嫁嗎?」

薛荔頓時笑開了。「要!業王生得可好看了,我要嫁給他!」

薛允麒不屑的冷笑。「所以現在是你滿意業王,業王不滿意你是吧?你要嫁,但他不認這門親事。」

薛荔也不氣惱,大而化之道︰「那根本不是問題,只要大周太後賜婚,業王也只得尊從,婚後和和美美就行。」

兄妹倆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斗著嘴離開了,走前,薛荔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揮手,「大叔、霏兒、阿布、小蘭,我會再回來看你們的,等我啊!」

「好,我們會等你,快走吧!」田習霏笑容滿面的朝薛荔揮手,笑咪咪的目送她離開。

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這樣一來她就不必左右為難,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也能跟蕭得驕交代了。

想不到薛荔真是大錦朝郡王府的縣主,她還一直不信哩,這陣子各種使喚薛荔做事,真的是太不敬了,怎麼可以叫堂堂縣主去洗菜、洗碗、擦桌子,還曾經在睡覺時不小心把她踹下床過,太冒犯了。

不知道她訂制的凱蒂貓耳環做好了沒?她得去問問,要趕在薛荔回大錦之前送給她才行。

想到要和薛荔道別,她還真有點舍不得,只能期待將來能去大錦游玩,到時能見面。

薛允麒向來心高氣傲,從未有如此緊張的時刻,不過是見個食肆廚娘,他有什麼好緊張的?難道她會拒絕他的心意嗎?當然不會。

一旁,豆子都有些沒耐心了。「世子爺,您究竟什麼時候才要進去?」

他們都來半個時辰了,主子一直遠遠看著田家食肆卻半步不移,是要看到天荒地老嗎?

薛允麒瞪了豆子一眼。「本世子要做什麼,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豆子還不了解自己主子嗎?他催道︰「世子爺喜歡田姑娘就快點進去說個清楚,讓人家有個安排,到時跟著咱們回去大錦做您身邊的可心人。」

薛允麒不知怎麼搞的,想到田習霏巧笑倩兮的依偎在他肩頭,不禁臉上一紅,心里有些激動。

她身分低微,又只是平頭百姓而已,做他的世子妃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會委屈了她,一定讓她以貴妾身分入門,將來也定會做她靠山,不讓她給其他姨娘欺負,還會設法讓她先生下兒子,讓她母憑子貴!

想到這里,他內心澎湃,終于踱步進了田家食肆。

薛允麒一進門小蘭就喊道︰「不好意思,客官,今天早點賣完了哦,明日請早!」

薛允麒咳了聲,不假詞色道︰「我是薛荔的兄長,日特來向田掌櫃和田姑娘道謝。」

小蘭這才認出了人。「是你啊!」

小蘭招呼薛允麒進去坐,一邊去喊人。

田玉景和田習霏很快出來了,見到只有薛允麒一人也覺得奇怪,田習霏問道︰「阿荔呢?沒一起來?」

好久沒自己一個人睡了,昨兒她自己一個人,竟然有些不習慣,蠻想念跟薛荔每晚睡前嘰嘰喳喳的閑聊,再然後輪流打呵欠,最後各自睡著。

薛允麒一見到田習霏就有些耳根子發燙,他掩飾的清了清喉嚨,說道︰「我今天過來是要向兩位致謝。」

他一個眼神示意,豆子連忙把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大箱子放在桌上,慎重的說道︰「這是一千兩銀子,是我家世子爺為了答謝兩位對縣主的照顧特別準備的,請田掌櫃笑納。」

「一千兩?」田習霏瞪大了眼。「不用這麼多,又不是搶劫,收你三十兩吧!三十兩就夠了,畢竟阿荔也干了不少粗活,就算抵銷吃住了。是吧,爹?」



見田玉景點頭,田習霏便逕自動手打開箱子,認真的數出三十兩來,半點不多,其余的關好,推到薛允麒面前,嫣然一笑。「好啦,人情還清,你們可以走了,我們要打烊了。」

薛允麒一愣,事情的發展跟他計劃的不同,他還沒使出第二個計劃……他連忙道︰「我還有話說!」

田習霏自認態度頗佳的說道︰「說吧,我們很忙的,沒閑功夫在這里坐。」在這種情況下告白,怎麼想都很奇怪,薛允麒于是清了清喉嚨說道︰「為了感謝你們收留舍妹,我會買下這個鋪面送給田掌櫃。」

他的想法是用鋪面當做聘金,這樣也算有誠意了吧?他讓豆子打听過,大周京城的物價比大錦還要昂貴,所以這個鋪面也是很值錢的。

「要買下鋪面送給我們?」田習霏忽然伸手模薛允麒的額。「沒發僥呀,不是燒壞了腦子才講這種不著調的話。」

模者無意,被模著有心,薛允麒被那綿軟小手一模,內心小鹿亂撞,簡直要融化了。

薛允麒激動的說道︰「田姑娘,你隨本世子回大錦,本世子答應絕不虧待你,許你一生榮華貴富!」

田習霏這才知道薛荔的哥哥原來是個瘋的……

「我這是听到了有人在向田姑娘求親嗎?」沐然月笑吟吟的進了食肆,一襲飄逸寬袖白袍,當真是光風霽月、瀟灑滿分。

「沐公子!」田習霏立即換了一副笑臉。「我一收到你讓人傳的話便立即做了幾樣小菜,希望對世子妃有幫助,讓她有點胃口,你坐會兒,我去取來。」

沐然月讓下人過來問她能否做幾樣開胃的小菜,說蔣氏害喜嚴重,幾乎沒法進食,太醫看過也束手無策。

所以了,她這回便用新得到的三寶——辣椒、番茄、馬鈴薯,做了煽烤馬鈴薯、醋溜馬鈴薯、冰釀梅汁番茄、番茄炖肉、香辣牛肉醬、香辣浦牛腱這六道小食,其中香辣牛肉醬她做了很多,拌面拌飯或是放湯里煮都可以。

「你是何人?」田習霏去廚房了,薛允麒瞪視著沐然月,不客氣問道。

沐然月笑了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田玉景感到頭疼,遂下逐客令道︰「薛世子請回吧!小女不可能隨你回大錦,至于買鋪面之事也莫再提了,田某不會接受。」

「為何?」薛允麒不死心。「難道田掌櫃不想田姑娘享受榮華富貴?」

「跟我爹沒關系,是我不樂意!」田習霏走了出來,她抬頭挺胸的看著薛允麒說道︰「本姑娘已經有心上人了,只要跟他在一起,享不享榮華富貴並不是那麼重要,你快點走吧,不要再來亂了。」

豆子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主子何時讓人那麼輕賤過?

這邊,田習霏態度一轉,言笑晏晏的對沐然月道︰「沐公子,我送你上車,趁吃食新鮮,趕緊給世子妃送回去。」

她後頭領著阿布、小蘭幫忙提食盒,一路將沐然月送上了王府馬車,三個人齊齊對馬車揮手,與對待薛允麒的態度雲泥之別。

小豆子見主子吃癟,臉色又鐵青,連忙在主子耳邊耳語一陣,主僕兩人總算走了。

田玉景抿著唇坐在鋪里,一等田習霏進來便臉色難看的叫她跟自己進去。

到了後舍小院,田玉景銳利的目光盯著她,開門見山問道︰「你說有心上人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跟什麼人私訂終身了吧?你最好別想瞞著爹,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田習霏也不想再偷偷模模了,索性坦誠道︰「爹,我和蕭少卿情投意合,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就是這樣。」

田玉景一愣。「你說蕭少卿?」

田習霏討好的笑問︰「如何?女兒的眼光不錯吧?蕭少卿不但一表人才又有正當職業……」

誰知田玉景卻斷然道︰「不可以!」

田習霏張著嘴。「為什麼?爹不是也挺喜歡蕭少卿嗎?」

田玉景皺眉道︰「身分太過懸殊了。」

他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也還好吧?」田習霏哼哼兩聲道︰「也就是普通小康家庭跟政府官員這樣,咱們家也沒什麼丟人之處呀。」

可能因為來自現代吧,她全然沒有自卑感。

田玉景心口滋味紛雜地道︰「總之,你不要——」

田習霏不想听,立即打斷田玉景,「爹,不說那些了,過幾日便是中秋,我打算做月餅,我要去忙了。」

她一溜煙的跑掉了,田玉景也只好作罷,他想來日方長,也不急在一時,她現在只是情竇初開一頭熱,再慢慢勸她打消念頭吧,而且他並不相信蕭得驕對她是認真的,身為四品京官,他家里會容許他娶個小食肆之女為妻嗎?若是為妾,不用他阻攔,霏兒自己也絕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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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故人重逢

阿布照著田習霏教的方法把馬鈴薯和番茄都種上了,就種在小院里,地方小,只能種一點,田習霏盤算著若種的成再租塊地來種,到時就可以推出有馬鈴薯和番茄的新菜單了。

距離中秋只有兩日,田習霏采買好了材料便加緊趕工做了幾種口味的月餅,甜的做了焦糖、抹茶、玫塊、草莓、鳳梨、豆沙、水果,咸的做了青蔥、香辣、咸蛋黃、火腿,還做了幾種流心仁包餡的,大周朝的月餅只有大月餅,並未發展出小月餅,所以她便做了小月餅以茲區隔,而這些月餅也並非拿來賣的,是送給街坊商家和大理寺,感謝他們平時的關照。

月餅出爐之後,她便用食盒裝了一百個去大理寺,另外裝了一盒二十個的給蕭得驕,她有信心吃過的都會說贊,她改良了傳統的月餅做法,做出外皮松軟像蛋糕一般的月餅,又減油減糖,用水果入餡,十分清爽,特別適合老人家食用,她存了個小心思,想要蕭得驕帶回去給家里長輩品嘗。

她既然把他放在心上了,想討他家里人的喜歡不為過吧!

田習霏興沖沖的到了大理寺,守門差役認得她,听聞她是來送月餅的,便笑著讓她進去了。

田習霏每天開門做生意,自然懂得做人,她先塞了兩個月餅給守門差役,順利進了大理寺。

她跟大理寺每個人都很熟,因為他們都是她的客人,見她特地來送月餅,知道她手藝好,都爭先恐後的去搶,怕手腳太慢沒搶到。

田習霏趁眾人在搶月餅時去找蕭得驕,可她卻遍尋不著人,只好把食盒放在他桌上離去。

出了大理寺,就見蕭得驕正要進門,心下一喜,卻見到他胳膊吊著三角巾,顯然是受傷了。

她頓時大驚失色,「怎麼回事?你何時受傷的?怎麼傷的?」

蕭得驕還有一只手能動,他模了模田習霏的頭,笑了笑。「只是肩鎖月兌位,不礙事,幾日就會好。」

田習霏卻是氣得跳腳。「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蕭得驕仍是不以為意。「因為不是大事,何必讓你擔心。」

田習霏氣急敗壞道︰「可是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哪有女朋友不知道男朋友受傷的!」

她之前跟他說過他們現在的關系就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故他是男朋友,而她是女朋友。

蕭得驕淡淡的道︰「干我們這行的受傷在所難免,不必大驚小怪。」

田習霏咬著唇,累積的不滿驟然全涌上來了,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原來她還是相當在意!他越是隱諱,她心里疙瘩越大,只會讓她愈加懷疑他家里藏著一個女人,他在腳踏兩條船!

「如果我知道你住哪里,我可以時常去找你,那我就不會不知道你受傷了!」田習霏抬眸看著他,一股腦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見不得人,所以不敢向你家人說起我?因為我只是小食肆家的女兒,讓你難以啟齒?」

身分懸殊!她爹的話冒了出來。

她本來真的一點兒都不自卑的,可若他覺得沒法跟家里人提起她,那會重傷她的自尊心!

蕭得驕眉頭微緊,神色復雜。「霏兒,你今天怎麼了?我不是說過,給我一點時間……」

事實上,他在打一個壞主意,一個很壞很壞的主意,他想找個適當時機與她生米煮成熟飯,讓事情成定局,雖然卑鄙,但這是確保能留住她的方法,他真的怕她知道他的身分後會逃得遠遠的。

「我不想等了!」田習霏一咬牙,心里那把火不斷的燃燒,她索性說道︰「有人向我求親了!而且是堂堂大錦朝郡王府的世子,世子的身分夠高了吧?可是他向我求親了,沒嫌我丟人……」

「你說誰向你求親?」蕭得驕的眉毛挑了起來。「郡王府的世子?不會是那個薛荔的哥哥吧?」

田習霏一愣。「你怎麼知道薛荔的哥哥是郡王府世子?」

「你說他向你求親了?」蕭得驕冷笑。「他是什麼東西,膽敢和我搶人?」

「為什麼不敢?」田習霏賭氣說道︰「只要我點頭,他就會帶我回大錦,會給我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蕭得驕嗤笑,很惡劣的說道︰「據我所知,他只是個庶子。」

他母後向他說起親事時把靖郡王府的背景都說了一遍,靖郡王薛肅成是戰功彪炳的郡王,娶了大錦朝的長公主——宜陽長公主李姝霏,宜陽長公主也是大錦帝的胞姊,身分尊貴。

宜陽長公主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受封樂安縣主的薛荔,薛允麒原來是庶出,是早年在薛肅成身邊的小妾所生,生了兒子後抬為姨娘,後來記在宜陽長公主名下,受封世子。

說到底,仍然是個庶子。

「庶子又怎麼了?」田習霏氣極了,口不擇言的硬著嘴道︰「至少他真心誠意的沒有隱瞞什麼,哪像某人,連家在哪都不能讓人知道!」

蕭得驕面罩寒霜。「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

其實,只要她曾向大理寺任何一個人打听便會知道他的住所,知道他是業王,這根本不是秘密,他並沒有瞞著她,他只是沒有說而已。

算了,他知道他自己在自圓其說,站在她的立場,她當然無法諒解。

「霏兒,我們別吵架了,是我不對。」蕭得驕有絲疲憊,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糾結,他嘆了口氣,示好道︰「我送你回去。」

「才不要!」說完這句話,田習霏拔腿就跑,這出其不意的舉動看得蕭得驕很是無言。

慈惠宮,太後看著「稀客」,皮笑肉不笑的,示意給她捶肩的宮女退下,拿起另個宮女捧上的一盞茶,慢慢喝了一口。

「你再不來,哀家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了。」太後眼尖,看到蕭得驕手里拿著食盒。

「真是難得,居然知道要帶吃的來,有長進。」

太後示意宮女去拿過來,兒子給她吃的東西,自然沒有試毒的必要。

「喲,是月餅呀,模樣兒倒是特別。」太後原來就是個吃貨,見到吃的,暫時忘了眼前的不肖子,拿起一個品嘗。

一入口太後就驚為天人了。「這月餅哪里買的?你府里的廚子做的?」太後一邊問話又拿起一個品嘗起來,同樣是滿臉的滿意。

蕭得驕說道︰「這是皇城里吉祥坊田家食肆的田姑娘親手所做。」

太後听出了端倪,她長眉一挑。「那田姑娘什麼人,讓你這樣費心介紹?」

蕭得驕就是等這一刻。「田姑娘是兒子要娶的王妃。」

太後冷笑。「哀家還沒跟你算薛荔那孩子的帳,你倒敢說什麼有要娶的姑娘?宜陽長公主給哀家來信了,薛荔千里迢迢來見你,你卻拒她于門外,還說你有心上人,是也不是?」

蕭得驕爽快承認。「不錯,兒子確實說過,那人就是田姑娘,母後現在吃得正香的月餅就是她做的。」

太後哼的一聲。「哀家知道,不必再三強調,哀家也可以不吃,不要以為威脅得了哀家。」

說話間又吃了兩個。

蕭得驕面上依然淡淡的。「兒子近日便會上田家提親,特來告知母後一聲。」

「不要胡鬧了。」太後又吃了一個。「這樣吧,你若喜歡,納為小妾,想來區區一個妾,薛荔那孩子也不會在意。」

蕭得驕抿了抿嘴。「是兒子在意,兒子絕不會讓心愛的姑娘為妾。」

太後只哼了聲。「你要想清楚喲,你執意要娶身分懸殊的人,辛苦的會是誰?那孩子承受得了王妃的身分嗎?能擔得起主母的重擔嗎?」

蕭得驕不為所動道︰「能承受與否,擔不擔得起,那是兒子該解決的問題,不勞母後煩心。」

說話間,二十個小月餅讓太後一個不漏的吃干抹淨了,這時,皇上剛巧也來了,自然不是剛巧,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姑姑怕蕭得驕惹太後生氣,趕緊派人給皇上通風報信。

「皇上來啦。」太後暗自竊喜她剛好都吃完了,一個都沒留。

皇上看著蕭得驕。「听說你有心儀的姑娘了?」

蕭得驕可不想面對兩堂會審的局面,他蹙眉道︰「皇兄陪母後吧,臣弟先告退了。」

蕭得驕一走,太後就坐直了起來,興奮道︰「皇上快派人去查查那田氏究竟為何人,怎麼有法子把得驕迷得暈頭轉向,還破天荒給哀家送月餅來,哀家太好奇了。」

皇上笑道︰「不必了,兒子知道田姑娘,還吃過她做的小食,叫做爆米花,十分好吃,停不下口。」

「爆米花!」太後眼里頓時寫著個「饞」字。「皇上詳細說說,那爆米花是什麼滋味,是甜還是咸?是脆還是軟?」

皇上細細說了起來。「是甜的,口感甜脆——」

「那小子太討人厭了。」一早,戴遠霆拿著肉蛋吐司進了大堂,很不以為然的撇著唇。

「誰啊?」吳主簿不明白,手里同樣拿著一份來時路上買的肉蛋吐司在吃著。

戴遠霆揚揚眉毛,不屑道︰「就是那個大錦朝來的,不可一世、眼楮長在頭頂上的郡王府世子呀。」

「你說他啊。」吳主簿也頗為不認同的說道︰「整天在田姑娘面前求露臉的那個家伙是吧?彷佛其他人都是下等人,只有他最上等似的,確實挺招人厭的。」

戴遠霆哼道︰「今天還拿了好幾張房契上門,要田姑娘盡管挑喜歡的,他要送給她……嘖嘖嘖,一副土財主的樣子,我們田姑娘哪里是會讓金錢迷住的人,那世子爺還擺足了派頭,要田姑娘想要什麼盡管說,他都能辦到!我要是田姑娘,我就說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看他怎麼去摘下來。」

「听說田姑娘早就拒絕他了。」吳主簿說著在買早點時听到的小道消息,「田姑娘說自己有心上人了,可那世子還是不死心,一直糾纏不休。」

「田姑娘有心上人?」戴遠霆聲音都拔高了。「這消息你哪听來的?」

吳主簿咬了一口吐司說道︰「听說是田姑娘自己親口說的。」

戴遠霆哈一聲,嗤之以鼻道︰「听說?那只是听說,你也信?又不是你親耳听到田姑娘說有心上人了,八成是為了不想看到討厭的蒼蠅在眼前飛來飛去才會那樣說。」

蕭得驕一字不漏的听著,心里的不痛快迅速飆升。

薛允麒還在糾纏他的小兔子?接到了薛荔,怎麼還不滾回大錦去?

白淺婼將蕭得驕的反應看在眼里,她暗暗咬牙,終于有了危機意識。

原先她一直不把田習霏當回事,一來她認為蕭得驕堂堂親王身分,眼界又高于天,哪里可能看上一名小小的食肆廚娘?

二來她對自己有信心,能在大理寺與蕭得驕朝夕相處,她佔盡了天時地利,她對做王妃沒興趣,只想做蕭得驕的紅顏知己,能與他一起辦案她就心滿意足了,她只想得到他的欣賞以及他對她的戀慕,那是男歡女愛的昇華,對她而言比成為夫妻的滿足感更大,至于後宅里的事她壓根不想踫,所以也沒有門當戶對的問題,她是配不上他的小小仵作不錯,但若她沒有想要攀入高門,那麼一切就不成問題了。

可現在她顯然錯估了形勢,田習霏竟然走進了蕭得驕的心里,還讓他如此在乎,這可不對了,適才听到田習霏有追求者,他青筋都在隱隱跳動,表情不悅,讓她十分震驚。

他怎麼可以看上田習霏?田習霏除了長相,有什麼值得他動心之處?難道他跟天下間的男人都一樣膚淺,注重外表而不看重內心的交流?

她穿來大周朝都五年了,進入大理寺這三年,他們可以說是天天一起研究案情,憑她前世的法醫經驗,給他指點了多少迷津,而她純熟的驗屍手法又幫了他多少忙,他怎麼可以不對她傾心?他怎麼可以從來都沒有表達對她的激賞,彷佛那只是她的工作,她應該做的。若不是為了要讓他另眼相看,她才不會在驗屍上用了那麼多先進技巧,露出那麼多破綻,像那個田習霏一樣,還公然的賣什麼肉蛋吐司,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問題是嗎?雖然田習霏說過她賣的東西都是過去在鄉下時無意學來的,但她還是半信半疑,既然自己能魂穿來此,別人也能。

即便田習霏真是穿越者好了,除了廚藝與原主的長相,她還有什麼優點值得蕭得驕喜歡嗎?她有特異功能嗎?她能在工作上幫到蕭得驕嗎?田習霏並不能,但她白淺婼能!

前世她看過的案件太多了,這里的案件根本不算什麼,若是田習霏也能像她「樣幫忙蕭得驕破案,她才會心服口服。

「蕭少卿,你看這里。」白淺婼指著今天案件的驗屍報告,佯裝沒看見蕭得驕變得如暴雨前天幕般的黑沉面色,逕自說道︰「死者的死因雖然是突發性心疾,可並不能排除被下了藥,有種劇毒死狀極像突發心疾,若是急著辦喪事,那麼其中必定有鬼。」

蕭得驕擰起眉頭,聲音微沉。「咱們再去一趟高家。」

「是!」白淺婼眼神格外堅毅,肅容點了點頭。

她的目的達到了,蕭得驕必須跟她在一起,而不是飛奔去找田習霏,她不許他去跟人爭風吃醋,那太折損他的形象了。

她要加快腳步,讓蕭得驕明白他不可或缺的女人是誰,能與他心靈契合的女人又是誰,若是她得不到蕭得驕,也不能夠讓田習霏得到,田習霏不配!

午休時分,田習霏洗把臉回到房里,正想往床上一躺歇歇腿,就看見床上擺著一個干淨的大麻袋,裝米的那種,整個鼓鼓的,像裝了很多東西。

她膽顫心驚的慢慢走過去,有點頭皮發麻,腦中想著不會是裝了屍體吧?

以前的她才不會這樣想,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蕭得驕在一起,常听他談起案件,讓她也跟著敏感起來,總覺得在哪里都有可能發現屍體。

幸好,在她越來越靠近床時,在她枕頭上看到一張字條,還有個拉火炮般的管狀小東西,她連忙拿起字條來看。

以後想見我,只要在空曠處拉動引信即可,麻袋里的東西看看喜不喜歡,若是喜歡,我就當你消氣了。

沒有署名,她當然知道是蕭得驕,她認得他的字,一筆一劃極為有力,煞是好看。

她在鬧瞥扭,在和他冷戰,原想持續一陣子,讓他也去感受一下見不到面的感覺有多抓心撓肺,沒想到他倒先來求和了。

這一麻袋的賠罪禮物算什麼呀?有人這樣送禮的嗎?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氣也消了。

話說,他什麼時候潛進來的?這麼大一個麻袋,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真不簡單,這身手簡直可以做賊了。

蕭得驕要是知道心上人最後對他是這個評價,肯定臉都要綠了。

「看看你送了什麼?」田習霏興沖沖的打開麻袋,拿出一個八圈的館臂雙金環,這是手臂的裝飾品,她沒戴過,不過京城蠻流行的,戴上也挺好看,就像手臂戴了好幾個手蠲一般,很是華麗。

跟著她又從袋子里取出大紅色的同心結、美玉戒指、翠玉手蠲、發簪、玉佩、珊瑚珠子耳環、金釵、鳳釵、一串珍珠、桃色香囊、三條裙子,分別是白色挑線裙子、白紗裙、碧綠色棕裙、一件白綾對襟襖、一件大紅穿蝶刻絲小襖、一件寶藍色灰鼠皮襖、一件粉色雲錦斗篷、一件湖藍色披風、紅豆荷包、一疊手絹、一頂雅致的帷帽、一支竹笛、一把木梳、一把扇子、一把白玉三瓖如意、一個同心鎖、一條玉色腰封、一套胭脂水粉、幾本風月小說、一對木偶女圭女圭、一座小巧的沉香山子……

東西實在太過五花八門了,首飾類全部用匣子裝著,里頭還鋪著錦緞,共通點是,東西都很精巧,精巧到堪稱極品,最後還有一張卷起來的畫,打開來,畫上的竟是他!讓她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太好笑了,竟然不是畫她,而是畫他自己?這是送張照片給她想他的意思嗎?她要不要掛在牆上呀?

看著攤了滿床的東西,田習霏心里甜滋滋的,哪里還有氣?肯為她花這麼多心思,說他對她不認真、不在乎她,她自己都不信。

她現在就想見他!田習霏內心澎湃,拿著信號彈跑出去,打算去空曠地方拉引信;一把拉開食肆大門,就見到個華衣麗服的高貴美婦在大門口,由于對方實在太美了,臉容精致、光彩照人,她一時看呆了。

這時,田玉景也跟著出來了,口里叨念著,「死丫頭,在房里弄出那麼大動靜,現在又要去哪里?晚上不用做生意了嗎?你好歹也做個榜樣給阿布小蘭看……」

田玉景走到門口,登時像遭到電擊般的不會動了。

田習霏先回過神來。「爹,這位夫人好像是來找人的,覺不覺得衣飾色彩和阿荔的穿著很像?」

宜陽長公主定了定神,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田玉景開口道︰「原來你沒死。」

田玉景苦澀道︰「是呀,我沒死。」

宜陽長公主漸漸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原來你在大周朝。」

田玉景點點頭,眼神復雜的說道︰「是的,我在大周朝,已經待了快二十年。」

宜陽長公主的眼眶涌出了淚水,突然痛哭失聲。「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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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身世之謎

許久之後,宜陽長公主的情緒總算平復了下來,她在店里和田玉景對坐著,兩人的神情都是恍若隔世,一干侍女和嬤嬤、侍衛都在店外候著,田習霏悄悄掛上了「今日公休」的木牌,給兩人沏了茶便很識趣的進去後屋了。

兩人沉默著,田玉景好不容易才壓下了激動的心緒,啞聲道︰「公主,請用茶。」

宜陽長公主拿起杯盞小口啜了一口,幽幽說道︰「你以前私下不會稱我公主。」

田玉景心里一緊。「姝兒……」

宜陽長公主抬起頭來,瞬也不瞬的看著田玉景道︰「阿荔是我的女兒,我都不知道是你收留了她,若不是照著她給的地點來到這里,我們應該是到死那天也不會再相見吧!」

「原來阿荔是你的女兒。」田玉景壓抑著內心巨大的波動不敢顯露出來,他雙手微顫握著杯身,低低的說道︰「她說是靖郡王府的縣主,我都沒細想,若好好問她便能知道是你的女兒了,都怪我粗心。」

他心里萬般思潮,若薛荔是她的女兒,照年齡推算,那麼在他走後不久,她就立刻嫁人生下了薛荔,盡管他沒立場置喙,但現在得知還是讓他無法平靜……

宜陽長公主將他的失落看在眼底,她總算平衡了一些,好過了一些,這才緩緩說道︰「阿荔她也是你的女兒。」

田玉景大大一震,驀然抬眼,迫切的看著宜陽長公主。「什、什麼?你說清楚!」

宜陽長公主深吸了口氣。「當年,發現我懷了身孕後,母後一方面派人除掉你,一方面將我嫁給了靖郡王,我為了保住孩子別無他法,只能嫁人。」

田玉景瞬間感到天旋地轉,他都不知道女兒千里迢迢的來到他的身邊,如果知道是他的女兒,那他、那他……

宜陽長公主繼續說下去,「郡王知道阿荔不是他的親生骨肉,但視如己出,對我也以禮相待,我投桃報李,提議將他的庶子記在我名下,立為世子,你應該見過了吧,就是阿麒那孩子,他的母親我也讓她留在郡王身邊伺候,給她抬了貴妾的名分。」

田玉景結巴了起來,「姝兒,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

宜陽長公主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錯,我與郡王有名無實,一直分房而睡,我這一生只有一個男人,就是你,田璟。」

田玉景心里一陣愧疚,他潤了潤唇。「都是我不好,明知配不上你,會害了你,還對你情不自禁,適才,我甚至對你那麼快嫁人生女有所不滿……」

宜陽長公主深深的望著他,突然露出了一記微笑。「璟哥哥,你可知道,和你相愛,那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所以你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其實,在听到你女兒喊你時,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原來你的女兒那麼大了,原來你離開之後就娶妻生女了,我心里……當真是不好受。」

田玉景連忙說道︰「姝兒,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背叛你,我田璟這一生同樣只有你一個女人!我發誓,我從沒有第二個女人!再也沒有女人入得了我的眼,只有你!」

宜陽長公主驚愕的問︰「那麼喊你爹的姑娘是何人?」

田玉景解釋道︰「她是我在逃亡來大周路上撿到的,當時她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孩,才六、七個月大,被扔在河邊,我于心不忍,便帶了她來到大周。」


宜陽長公主釋懷了。「原來如此。」

田玉景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那孩子,我給她取名習霏,希望她像你一樣美好。」

宜陽長公主大大震動了,她苦澀一笑。「習霏,真好听的名字,她生得很美。」

田玉景看著她,惆然的說道︰「這一生,能夠再見到你,又見到女兒,和她短暫的相處過,我已經無憾了,這個秘密我會帶進棺材,不會讓阿荔察覺的。」

他明白當年的他們不可能,現在的他們更不可能,她已是人婦,而他也回不去大錦。

宜陽長公主見他落寞,便安慰道︰「阿荔將來會嫁到大周京城來,到時近在咫尺,你們父女要見面不是難事,我會讓阿荔時常過來探望你。」

田玉景皺眉。「听說阿荔要嫁給業王?」

宜陽長公主嗯了聲。「我和大周太後私交甚篤,業王是太後之子,阿荔嫁給他我也放心。」

聞言田玉景卻更擔心了,猶豫地道︰「傳說業王冷情孤傲,我擔心阿荔嫁給他會閨中寂寞。」

宜陽長公主笑了笑。「我倒不擔心這點,冷情總比拈花惹草好,阿荔天性樂觀,大而化之,是個好相處的孩子,將來成親後,業王必會發現阿荔的優點,也會善待她。」

田玉景有些唏噓。「希望如此。」

一直在廚房偷听壁腳的田習霏震驚了,原想听听她爹的陳年舊事,沒想到卻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謎。

原來原主是撿來的,原來她名字的意義是這樣的,那原主的父母究竟是誰,那麼狠心,將才六、七個月大的原主拋下,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她是沒多大悲傷,反正她穿來後對她最好的人是她爹,她繼續認田玉景當爹就沒錯,並不會有所改變。

「霏兒!」

突然听到田玉景的喊叫聲,她嚇了一大跳,連忙理理衣裳出去。

外頭,宜陽長公主已經走了,空氣中還有她留下的馨香,這味道她很熟悉,薛荔也愛用這種香粉,薛荔居然是她爹的女兒,這太奇妙了。

「你坐下。」田玉景嚴肅地道。

田習霏從善如流的坐下了,田玉景心緒復雜的看著她。「適才,你都听到了吧?」

他還不了解自己女兒嗎?她好奇宜陽長公主的身分,肯定會在廚房偷听的,若沒偷听她就不叫田習霏了。

田習霏也爽快承認道︰「是呀,我都听到了,我不是爹的女兒,阿荔才是爹的女兒。」

田玉景愧疚道︰「我原想一輩子不讓你知道,可我不能讓愛我的女人傷心,也不能讓她誤解我,所以……」

田習霏唇邊帶著笑意。「我明白,我完全明白,爹不需要向我解釋那麼多,我能體會爹的為難和決定,我不介意,真的,毫不介意,我只想听听爹和阿荔她娘的愛情故事,爹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和高高在上的大錦朝公主相識相戀的?」

田玉景緩緩說道︰「我原就是大錦人,本名田璟,在宮里御膳房當差,是從五品的御膳房副房長。」

田習霏哇的一聲,眼楮都瞪大了。「原來我爹還是個五品官啊!」

「當年,公主生了舌疾,失去了味覺,我被派到公主的長樂宮負責公主的膳食,我每天換著花樣希望能刺激公主的味覺,細心與她討論想吃什麼,一來一往,日久生情,鑄下了大錯。」

田習霏心生向往。「老天,想必那一夜肯定是天雷勾動地火。」

田玉景嘆氣道︰「那時年少沖動,血氣方剛,沒有想那麼多,我們彼此愛戀,暗結珠胎,太後得知後十分震怒,派人把我帶出宮,要殺了我滅口,萬幸那夜正好狂風暴雨,那侍衛要殺我時竟有塊磚頭掉下來把他砸死了。」

「我逃過一劫,不敢再留在大錦,便往大周的方向逃,在邊境不遠的小鎮河邊發現了你,就這樣把你帶到了馨州,我隱姓埋名,改名田玉景,也給你起了名字,從此在異鄉落地生根,原本靠著我一身廚藝,咱們可以過上好日子,可是我的手在被追殺時受了重傷,又延誤了醫治,落下了病根,才會搞到只能開間小面館維生,我因自身的落魄,自卑之下便斷絕了回大錦找公主的念想。」



「你們就這樣被迫匆匆分開了呀……」田習霏很是替他們惋惜,若是她現在被迫和蕭得驕分開,然後一分開就是漫長的二十、三十年,或者根本一分開就是一輩子……天啊,她不敢想像那會有多心碎神傷,多萬念俱灰。

田玉景突然起身道︰「霏兒,你跟我來。」

田習霏跟著田玉景回房,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套用布包好好的嬰孩衣裳。

「這是當年我撿到你時你身上穿的衣服,我一直保存著,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親生父母,你拿去吧,當個念想也好。」

田習霏模著那小衣小褲,愛不釋手。

田玉景保存得很好,衣服一點都不顯舊,而且質料很好,不是那種粗糙的便宜貨。

「霏兒……」田玉景欲言又止,心里感慨萬千。

他一下子知道了自己有個親生女兒,卻又讓他一直視如己出的田習霏知道了自己並非他親生的,實在太叫人糾結了。

田習霏不想她爹太內疚,便編了個善意的謊言道︰「其實,爹在林大叔家喜宴上喝醉的那次,曾經酒後吐真言,我就知道我不是爹的親生女兒了,爹把我拉拔長大我就夠感激的了,不然我可能早在河邊凍死了,在我心中,爹就是我唯一的爹,永遠的爹!這點誰都不能改變!」

田玉景听了大為震動,他鼻頭一酸。「原來你早知道了,那你心里得多難受……」

「爹若是有了親生女兒就不要我,我才難受哩!」田習霏嘻嘻一笑。「現在我還是爹的女兒,我有什麼可難受的?」

如果是原主,知道自己是撿來的,可能會很不好受吧,可她不是原主,她只是小小驚訝了一下,並沒有難過的感覺,反而覺得她爹太佛心了,逃亡路上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忍心丟下個小嬰兒而撿起來養大,根本該列入偉人傳記。

田習霏把小衣服拿到自己房間,就放在床頭邊,跟那堆禮物放在一塊兒,佔據了半張床。

她不由得想,從衣料來看,說不定原主是好人家出身哩,只是人海茫茫,單憑這小衣服也不可能找到她的親生父母。

晚上,趁著夜深人靜,她特意換上了蕭得驕送的紗裙,跑到湖畔拉動信號,等了一會兒,蕭得驕真的來了。

她眼眸閃閃發亮,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空氣中飄蕩著一絲曖昧。

窄袖紫青麒麟袍,腰束格帶,最特別的是,今天的他半束發,紮一半放一半,十分的仙氣瀟灑,要不要這麼帥啊?真的想讓人無法自拔是吧?

田習霏紅唇微抿,似嗔非嗔的看著蕭得驕,刻意清了清嗓子,問道︰「你究竟是怎麼看見這煙哨信號的?」

「自有方法。」蕭得驕朝她走近,看到她發際插著他送的簪,耳上戴著他送的珊瑚珠子耳環,手上戴著他送的玉蠲和玉戒,身上穿著他送的衫裙,腰際系著他送的同心結,手里拿著他送的扇子,他的目光閃了閃,揚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她哼了一聲。「那現在我用掉了,以後要見你時怎麼辦?」

她真受不了自己,從頭到腳都穿戴了他送的東西,擺明就是不氣了,和好了,這會兒還矯情什麼?

蕭得驕走到了她面前,垂眸瞧著她,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我再送你一百個,讓你隨時想見我便可以用。」

「一百個?」她又哼了一聲。「也太多了,我才沒有那麼想見你,一個月一個還差不多。」

「是我想見你,行嗎?」蕭得驕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接,他笑容越發的深。「你今天好美。」


田習霏心頭一陣跳動,哼道︰「彼此彼此,你也是,很帥。」

蕭得驕忍俊不禁的笑了,天底下也只有她這個姑娘會令他打從心里微笑,跟她在一起,當真是什麼煩惱都能暫時忘卻。

蕭得驕將她擁進懷里,低頭吻她的唇,一會兒咬,一會兒輕輕吸吮,田習霏呼吸急促,眸如春水,忍不住的輕顫,也配合著腳一再踮高。

許久,蕭得驕總算放開了她,將她按在自己胸口,滿足地撫著她的頭,眼角生出淺淺的笑意。「如果我不先低頭,你打算和我置氣到何時?」

田習霏面色酩紅,卻卯足了氣勢說道︰「我就嫁給別人,氣死你。」

「嫁給別人,你說的是薛允麒嗎?」蕭得驕的眸光漸深,修眉長挑。「听說他還在糾纏你,要給你送鋪子送房子。」


田習霏沒有否認,但手指描著他衣襟上的麒麟繡紋,蹶著嘴道︰「我才不會收他的東西,他又不是我什麼人……不對不對,說起來,我們還真有幾分關系。」

「什麼意思?」蕭得驕有些敏感,他手臂微微松開一些,低首看著田習霏的眼眸問道。

田習霏鄭重其事的說道︰「這真的真的是個天大的秘密,我告訴你,你不能告訴別人。」

蕭得驕點頭。「我答應你。」

「今天阿荔的娘來了,她和我爹竟然是舊識,我爹原來是大錦人氏……」田習霏娓娓道來,將她和薛荔的身世之謎都說了。「你說這是不是太神奇了?阿荔哪兒不去,偏偏在吉祥坊徘徊讓我收留了,否則的話,那位長公主永遠也不會找上我們食肆。」

听罷,蕭得驕沉吟了一會兒,若有所思。「所以,現在不知自己身世的人是你?」

「嗯。」

蕭得驕心里一緊,認為她在故做堅強,他箍住了她的腰問道︰「你不難過?不傷心?不介意?」

「我有什麼好難過、傷心、介意的?」田習霏眨著黑亮的眼楮說道︰「我爹一個大男人辛苦把我拉拔長大,難道我要因為他不是我親生爹就恨他?我要恨他什麼?恨他沒把我丟在河邊讓我自生自滅?」

蕭得驕凝視著她,眸色像湖水一般。「你能不鑽牛角尖我就放心了,看看有什麼線索,我幫你找找親生父母吧!」

田習霏沒啥意願的說道︰「不用找了,我覺得現在很好,我和我爹、阿布、小蘭住在一塊兒很開心,我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

蕭得驕神色復雜,若是他母後知道她連小小食肆家的女兒都不是,是個身世不明的人,恐怕要更加反對了。

田習霏卻沒察覺,逕自笑著說道︰「而且啊,阿荔很快會嫁到大周京城來,到時就更熱鬧了,我也能幫我爹和阿荔多培養培養父女之情……」

「你說薛荔要嫁來?」蕭得驕心中警覺頓起。

田習霏言笑晏晏地道︰「是呀,阿荔說她的未婚夫是那啥六王爺業親王的,是皇上的弟弟,將來你要平步青雲,她會讓她夫君幫你一把……」

蕭得驕臉都綠了。「你叫她打消念頭吧!業王不會娶她!」


田習霏很是莫名其妙。「你胡說什麼啊?我怎麼可以跟阿荔說這種話,難道你識得業王?他跟你說的?」

蕭得驕索性道︰「不錯!就是業王跟我說的,他已心有所屬,絕不會勤搖,你讓薛荔死心,快點回去大錦。」

田習霏哼哼道︰「我爹說業王孤傲冷情,果然是真的,我看他不只孤傲冷情,還沒血沒淚、沒心沒肺,還沒有同情心、同理心,都跟阿荔有婚約了,怎麼可以移情別戀去喜歡別人?而且阿荔那時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十分可憐,他還不收留阿荔,見死不救,很不可取!」

沒同情心?沒同理心?蕭得驕越听眉頭皺得越緊,業王在她眼中彷佛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他臉色染了一層寒霜。「當事人不同意能叫婚約嗎?業王壓根沒有同意過親事,是旁人在一頭熱,你怪罪業王有失公允,再說,薛荔沒有說過她身無分文,業王又如何得知?」

田習霏奇怪的看著他。「你跟業王好像不只認識,還很熟?」

蕭得驕哼了一聲,語氣硬邦邦的說道︰「是有些交情。」

田習霏眼楮轉了轉。「那你可以跟我說說業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當真長得很好看嗎?比你好看嗎?阿荔一直說業王是大周朝第一美男子,我可不認同,我對她說你才是大周朝第一美男子。」

蕭得驕發現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了,他要如何評論自己?而且是自己與自己比較……

他清了清喉嚨,勉強說道︰「業王確實姿容不凡,論外貌與我不相上下,難分軒。」

「是嗎?」田習霏歪著頭看他。「那他的為人呢?為人如何?你說些他的缺點給我听,我才好去告訴阿荔,讓她死了心。」

蕭得驕臉色一僵。「他……沒有缺點。」

他怎麼能在心上人面前說自己的缺點,太為難他了。

「怎麼可能沒有缺點!」田習霏不信。「業王有腳臭吧?成日穿鞋,月兌了鞋肯定有腳臭的。」

蕭得驕漲紅了臉。「並沒有!」

田習霏自顧自的說道︰「那他一定有狐臭,整天穿衣,月兌了一定有狐臭……」

蕭得驕忍無可忍,「你這什麼理論?誰不穿衣?誰不穿鞋?為何就業王一人月兌了衣鞋有體臭?你這分明在詆毀業王。」

田習霏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她揚唇笑道︰「誰叫你說業王沒有缺點,我才幫忙想些缺點嘛,不然我要如何讓阿荔死心?還是我跟她說,業王不舉?」



蕭得驕的眼楮已經瞪了起來,听見這話,他原要噴飯的,可他身上卻莫名的躁熱起來,腦中想的是他何時能向她證明自己沒有不舉?何時能一圓他的綺念,與她圓房做夫妻?

蕭得驕放棄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反而說道︰「好吧!你就這麼跟薛荔說吧,相信如此一來她也能死心了。」

他在薛荔面前做個不舉之人又何妨?只要她能離開京城,不要妨礙他與他的小兔子就好。

蕭得驕勾了勾嘴角,轉了個話題問道︰「阿布說你要種菜?」

田習霏笑道︰「阿布真把你當恩公了,什麼都跟你通風報信呀。我是要種些農作物沒錯,我從西市得到的寶貝,打算賃塊地來種,不過也只是構想罷了,畢竟要租塊地可不容易。」

蕭得驕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剛好有塊無用的地可以給你用,土壤肥沃,離此地不遠,我帶你去看看,還有幾戶相熟的農家能給你幫忙。」

他有大片封地,但在城外,京城名下的都是鋪面,為了她,他讓王府總管去買一塊距離吉祥坊不遠的地,讓她方便來回,也安排了府里的下人去附近住下假扮農戶。

「真的?」田習霏喜出望外,但又有些顧慮。「可是,你把地給我用,你家里不會說什麼嗎?」

她理所當然認為土地是他家中的祖產,他年紀這麼輕,怎麼可能買得起土地,要知道京城可是寸土寸金,貴得很。

蕭得驕淡淡地道︰「放心吧,不會有人置喙。」

月明星稀,蕭得驕帶她抄近路,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田地,田習霏在現代也是沒種過田的,不知田地的好壞,但這里距離吉祥坊不遠,到時來回也方便。

「你想何時開始用這塊地都可以,到時讓阿布跟我說,我讓農戶來幫你,也省事許多。」

田習霏眉眼浮起了笑意。「等我種出紅果花和玉薯,到時一定做很多好吃的讓你給家里人送去,感謝他們讓我用這塊地。」

蕭得驕伸手執起她的手,語調十分溫柔的說道︰「我相信你做的吃食沒人會不喜歡。」

田習霏唇邊掛著笑容。「當然啦,我對我自己的手藝有信心。」

蕭得驕不想太快送她回去,便繞了另一條遠路走,兩人挽著手在月色下漫步,安步當車,經過一片竹林,月光星光隱隱灑落,田習霏正覺得浪漫時,不經意瞥見了前方不遠處有一雙腿,一雙赤果的腿,她嚇得心跳怦怦加快,立刻拉住了蕭得驕,下意識的躲到了他身後。

「前面有人……有人躺著……」

蕭得驕提高了警覺,他凝目望去,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四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

他低聲道︰「你留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不要!」田習霏也很小聲,但她拼命搖頭。「我不要留在這里,我跟你一起去!」

蕭得驕想到了他們在山里相遇的那一次,她也這般膽小,不肯自己留在原地,不禁為之失笑。

他模了模她的頭。「好吧,那麼一起過去。」

「好!」田習霏忙不迭點頭,不用他吩咐便貼他貼得緊緊的,只差沒把自己掛在他身上。

蕭得驕自然感受到她整個人緊繃得要命,他安慰道︰「不是死人就是活人,絕不會是鬼魂,所以你不必這麼緊張。」

田習霏心里七上八下的,潤了潤嘴唇悄聲問道︰「如果……如果不是躺著,而是死了呢?」

蕭得驕平淡的說道︰「那就是屍體。」

田習霏︰「……」

兩人靠近了,田習霏捂著嘴才沒叫出來,那人的臉容都毀了,彷佛拿刀在臉上戳,慘不忍睹……

蕭得驕一凜,低喝道︰「閉起眼,不要看!」

這種場面他見慣了,除了找出凶手,他不會有別的情緒,但她不同,突然受到這種沖擊,肯定會作惡夢。

田習霏這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連忙閉上眼楮,卻覺得很沒安全感,反而更怕,趕緊別過頭睜開眼來,感覺到自己心跳飛速。

她口干舌燥的問︰「現在……現在怎麼辦?」

蕭得驕知道不可能叫田習霏自己先回去,他也不能送她回去再來,到時屍體很有可能被移動或破壞或者二次加工。

沉吟了一會兒,他拿出懷里的信號煙哨,放了一記,見田習霏怕得瑟瑟發抖,便將她摟進懷里。「這沒什麼,只是屍體,屍體不會害人,所以不用害怕。」

他並沒有走近查看,也沒有去探脈搏,只不過是依照常理判斷,以被毀容的程度和身上無數的刀痕,人已經死了,死狀相當淒慘,這種程度的傷不可能還活著。

「待會兒大理寺的人來了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回去,你回去喝碗熱湯,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

田習霏點頭,只道︰「這里陰森森的,我覺得好冷。」

在不久之前,兩人挽著手就著月光星光漫步進林子的時候她還覺得詩情畫意,很是浪漫,現在一切都變了調,浪漫不起來了。

蕭得驕知道她這是怕,不是真的冷,遂擁著她,兩人默然無語,林中只有風聲掠過。

約莫過了一刻鐘,馬蹄聲漸近,很快的有十幾個人策馬而至,其中一人是白淺婼,她翻身下馬,眼眸銳利的看著田習霏,心中甚為詫異。


終于,她忍不住問道︰「田姑娘怎麼也在這里?」

田習霏處在驚嚇狀態,她沒回答,蕭得驕也沒回答,他只對一名差役低語幾句,命他送田習霏回去。

田習霏自知不能留下來會干擾辦案,便听話的跟著那差役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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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7: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京城爆紅

田習霏沒睡好,她作了一夜的惡夢,夢里淨是那張被搗得面目全非的臉,在她眼前放大,不斷的放大,無極限的放大,她被嚇醒好幾次,幾次都汗濕了衣衫,又很掛念蕭得驕,他肯定徹夜未眠,不知道案件查得怎麼樣了?有眉目沒有?

翌日,田習霏帶著兩只黑眼圈開店做生意,還覺得額頭燙,但她不能說,若說了她昨晚深夜和蕭得驕跑出去撞見了命案,肯定被她爹罵死。

偏偏,這一日早點生意好到不像話,彷佛整個京城的人都來排隊買肉蛋吐司了,她強忍著不適煎肉煎蛋,四個人忙得腳不沾地,看見時安琛來了,她連忙把煎台交給阿布,撥空招呼對方。

「時東家怎麼來了?交貨的時間應該還沒到吧?酒我已經全釀下去了,至少要等一個月。」

「我知道,我是嘴饒來買肉蛋吐司的,並沒有催促田姑娘的意思……」時安琛關心的看著她眼下黑影。「倒是田姑娘面色看起來不太好,是沒睡好嗎?還是身子哪里不適?」

盡管面有倦容也難掩她的容色,這便是天生麗質了,這樣手藝絕佳的美人卻窩在間小食肆里,實在可惜了。

「多謝時東家關心,夜里蚊子打不著,被咬得睡不好。」田習霏胡亂瞎掰,匆匆說道︰「時當家稍候,我馬上給你做肉蛋吐司!」

她正要回去煎台下吐司,不經意听到幾個在排隊的嬸子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你們听說了嗎?如意布莊的趙掌櫃昨夜遇害了,那個牡丹連環殺人魔又殺人了,手段好凶殘啊,听說把人捅得腸子都流出來了。」

「何止啊!我家那口子說,手呀腳呀都斷成好幾截了,嘖嘖嘖,那個殺人魔越發變態了,以前奸殺,這會兒還分屍了。」

田習霏的心咚的一跳,身子大大一震,幾乎不敢相信听到的,她急促問道︰「大娘,你們說什麼?趙掌櫃遇害了?」

「是啊,就在城南的竹林里,據說是蕭少卿第一個發現的,看到時已經被開膛剖月復……」

田習霏腦子里轟然一響。

那個漂亮爽利的趙掌櫃?那個贊美她圖案的趙掌櫃?趙掌櫃給的銀票還在自己櫃子里,她人卻死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死者的居然是趙掌櫃,她那張漂亮的臉,與她談笑風生的樣子,欣賞自己圖案的樣子……

想到這里,田習霏的心緊緊縮了起來,胸口悶得無法呼吸。

「趙掌櫃的丈夫去認屍的時候那個痛哭流涕啊,聞者鼻酸,雖然兩個人成親多年沒有孩子,可感情好得很,不料會發生這種事……」

「真有此事?」時安琛面色難看,手握得死緊。

「是呀!那牡丹連環殺人魔哪里還有人性,就是喪心病狂了嘛……」

田習霏再也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腦中一片空白,呆站在原地,動也不能動了。

好不容易,她的意識回來了,可想到趙掌櫃的遭遇,她的心仍緊揪著,好在她知道趙掌櫃並沒有被分屍,也沒有被開膛剖月復,肚破腸流,謠言多半是夸大其詞。她努力回想昨夜看到的,總覺得哪里不對,她好像並沒有看到牡丹花。

蕭得驕曾說,白仵作分析過,牡丹連環殺人魔對美感有莫名的執著,也對作案的一致性要求很高,凶手的特質不會改變。

那麼,若殺害趙掌櫃的是牡丹殺人魔,為何這次不放牡丹了?驀然間,她腦子里閃過一個畫面……

她突然跑了出去,這舉動令在店里忙翻天的田玉景、阿布、小蘭都十分傻眼。

田玉景在後面喊著,「死丫頭!店里正忙著,你要去哪里?」

田習霏頭也不回,她一口氣跑到了大理寺。「我、我、我要見蕭少卿!他在不在?在不在?」

她滿臉漲紅、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守門差役嚇了一跳,忙道︰「好好,我馬上進去通傳,田姑娘先喘口氣。」

須臾,蕭得驕出來了,見她狼狽的模樣甚為詫異。

他還沒開口,田習霏便急忙道︰「死者不是趙掌櫃!不是趙掌櫃!我百分之百肯定不是趙掌櫃!」

田家食肆的姑娘破了竹林女屍案,這事成為近日京城茶余飯後的談資,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連帶著,田習霏所設計的耳環銷售一飛沖天,沒人因為趙掌櫃的不幸怕晦氣而滯銷,反而因為新穎可愛的設計而供不應求,對于其他銀莊找上門想買圖案,田習霏一律婉拒了。

不知怎麼地,她原來野心勃勃、雄心壯志想靠畫首飾圖案發財,如今卻興趣缺缺,可能是一開始想圖案就會想到趙掌櫃言笑晏晏與她討論圖稿的模樣,令她不勝唏噓,所以她索性不畫了。

如意銀莊目前由趙掌櫃的妹妹接手經營,已經按照合約將凱蒂貓耳環送來了,可田習霏一直將耳環放在抽屜里,失去了送給薛荔當禮物的興致。

紅顏薄命,趙掌櫃那麼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對于早逝,趙掌櫃又該有多遺憾啊,死在最愛的夫君和最信任的丫鬟手里,這會有多恨。

田習霏實在無法想像,雖然趙掌櫃並沒有死得像竹林女屍的死者那麼慘,可終究還是斷送了性命,若是她不曾留意過趙掌櫃的耳型,不曾目睹那無名女屍,或許趙掌櫃就這麼永遠的陳屍在自家的地窖里,永遠無人知曉,也永遠無法瞑目,永遠無法入土為安……

她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她不害怕,而且也不再作惡夢了,害怕的應該是那些做壞事的人,永生得不到安寧的應該是趙掌櫃的丈夫邵子庭和趙掌櫃的貼身丫鬟金香。

原來,邵子庭早和金香勾搭上,兩人苟且已有四年,前些日子金香有了身孕,兩人便計劃了殺人滅口。

四天前,兩人先給趙掌櫃下了藥,將她毒死之後抬到地窖,再由邵子庭出面報官,謊稱妻子失蹤了。

他們原先計劃過幾日再由金香向官府「吐露實情」,編了一套趙掌櫃紅杏出牆,與情郎私奔的戲碼,如此不但將不守婦道的罵名轉嫁到了趙掌櫃身上,邵子庭也可獲得大眾同情,順利接管布莊和銀莊,再將金香送到鄉下養胎待產,等邵子庭將京城的產業變賣之後,兩人便可雙宿雙飛,帶著財產和孩子到大錦朝落腳,如此天衣無縫,也不怕東窗事發,或者有個萬一了。

誰知,就在邵子庭報官才一,日,竹林就出現了女屍,而且是面目全非、難以辨認的女屍,又剛巧與趙掌櫃的身形十分吻合,加上沒有其他人通報人口失蹤,于是被衙門叫去認屍的邵子庭做賊心虛,膽先是怯了一半,轉念一想,不如就認了女屍是趙掌櫃,再把罪名推到牡丹連環殺人魔頭上,反正真正的趙悅伶已經被他和金香毒死了,又不會跑出來否認,而牡丹連環殺人魔更是不會跳出來澄清人不是他殺的,他越想越覺得可行,認為是天助他也,便順水推舟認了屍。

然而,這時殺出了程咬金,田習霏認出了死者的耳型與趙掌櫃的大不相同,田習霏記得清楚,趙掌櫃的耳垂很小,適合戴細長垂墜耳環,而死者卻是耳朵厚,有垂珠,兩人的耳型天差地遠,絕對不會弄錯。

田習霏還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個真人真事,有人冒充一個家庭里失蹤多年的小兒子回來了,全家人明知是冒牌貨卻無人出面揭穿,他們為何都知道回來的是冒牌貨?原來,真正的小兒子已經在一次激烈爭吵中被家人殺死,他們埋了他,謊稱他離家出走。

田習霏也是這麼想的,邵子庭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妻子,他明知道竹林中的死者不是自己妻子,為何敢認屍?最大的可能是他知道趙掌櫃不會出現否決他,而為何他敢篤定趙掌櫃不會出現?因為人已經死了。

蕭得驕得了線索,也接受了她的推測,重新找來邵子庭問話,讓他再認一次屍,並問他真正的趙掌櫃在哪里?

邵子庭被突破心防,頓時嚇得屁滾尿流,自己認了罪,供出了藏屍地窖,而衙門也在地窖找到了趙掌櫃已開始腐爛的屍體,將郡子庭和金香押送大牢。

又過了兩日,真正的竹林女屍凶嫌也在宜城落網,他進城接受盤查時,自己心虛露出了破綻,供出酒後誤殺娼妓,因那娼妓笑他不舉,又笑他個頭矮,他一時氣憤,毀了她的臉,又往她身上戳了三十多刀,拋屍在竹林里。

田習霏因為是破案的關鍵第一大功臣,在京城突然有了名氣,人人都知道田家食肆的小娘子,如果照現代的說法就是「爆紅」。

是的,她爆紅了,人紅也就是非多,她的是非不是蜚短流長,而是上門提親的人突然多了起來,什麼阿貓阿狗都來提親,全是一些小門小戶、小農民小商家,還有市場里的屠夫跟碼頭扛貨的工人也來提親,讓她很是無言,他們都覬覦她的美貌和名氣,讓她不勝其擾,也令蕭得驕頗不痛快。

趙掌櫃遇害,加上提親者眾,紛紛擾擾的事層出不窮,連續幾日的低氣壓,氛圍委實不好,不過生意還是好的,而且更勝以往。

這日食肆來了個稀客,田習霏一眼認出是之前在大理寺食堂見過的人,是那派頭十足的黃爺身邊的白淨家僕。

小達子一進門就笑臉迎人。「田姑娘別來無恙?我家爺讓我來外帶幾樣菜回去,尤其指定要爆米花,姑娘能專程做否?酬勞一定豐厚。」

田習霏露齒一笑。「那有何難?」

她連忙進廚房張羅,手邊就有現成曬干的玉米,她做了兩種甜口味,又做了食肆晚餐菜單里的六樣招牌菜,加上原本夜宵就會賣的野菜粥,照訂價收費,並沒有額外加價。

小達子提著外帶回宮,在御膳房用銀器盛菜,溫熱後讓侍膳太監嘗膳,照皇上的吩咐送到了慈惠宮,而皇上後腳也跟著到了。

慈惠宮里,太後和宜陽長公主正在說話,雖然宜陽長公主是來討說法的,但態度卻是雲淡風輕,與太後閑話家常。

「既然六王爺心里有人了,如此咱們談過的婚事就當沒那回事吧。」宜陽長公主氣定神閑的端了茶來喝。

「長公主如此寬大,叫哀家怎麼過意的去?」太後一臉的內疚。「蘭錫別院環境清雅,僕婢周全,長公主既然說要在京城再待一兩個月游山玩水,如此一來長住客棧成何體統,又豈是我朝的待客之道?哀家本想讓長公主住到宮里來,可既然長公主認為在宮里出入多有不便,那也不好勉強,住到別院之事長公主就莫要推辭。」

宜陽長公主笑道︰「如此甚好,那本宮便承情了。」

她打算在京城住兩個月是為了讓薛荔和田玉景相處,她不能讓他們父女相認,但讓他們經常見面還是可以做到的。

皇上也笑道︰「長公主快人快語,如此一來,母後總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不要再與老六置氣了。」

太後卻是撇嘴,不以為然道︰「什麼放下?堂堂親王,看上個小食肆家的女兒,哀家怎麼放下大石?」

「小食肆家的女兒嗎?」宜陽長公主也是訝然。「只能說六王爺與眾不同,不受世俗眼光羈絆。」

太後哼道︰「他這才不是什麼與眾不同,他這是瘋了,徹底的瘋了,才會說要娶個平民為妃,連側妃都不許,一定要做正妃!這不是瘋魔了是什麼?」

宜陽長公主詫異道︰「六王爺當真說要娶平民為妃?」

太後沒好氣道︰「他這是存心要氣死哀家。」

宜陽長公主想到了自身,她緩頰道︰「若是那姑娘能令六王爺懂得情愛,那身分低微一些又何妨?太後不是一直擔心六王爺身邊從未有女子,可能有斷袖之癖嗎?如此一來,太後也無須擔心了,只要默許即可,平民女子為妃,說不定能成為大周朝的一段佳話,令百姓們歌頌大周皇家並非高不可攀,太後何不換個想法,樂觀看待?」

若當年她母後沒有硬生生拆散她與田璟,他們現在也是一對神仙眷侶,她也不致會如此孤寂,靖郡王對她雖然敬重,但對她而言始終不是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她的內心寂寞,無法與任何人分享,若是阿荔嫁給六王爺,將來便會成為第二個她,她不要女兒跟她一樣寂寞半生。

「長公主所言甚是。」皇上連忙附和道︰「兒子也是如此想法,老六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咱們就靜觀其變,不要橫加阻攔,況且兒子見過那姑娘,真的是挺不錯的一個姑娘。」

在皇上的示意下,小達子連忙讓宮女擺桌,逐一上了菜肴。

太後立刻被從未見過的爆米花吸引了,皇上見計策奏效,笑著介紹道︰「這便是兒子嘗過的爆米花,是那田姑娘做的,母後和長公主也嘗嘗。」

在甜食面前,太後立刻就沒了立場,明知道東西是她反對的小食肆家的女兒做的,她還是忍不住誘惑嘗了,而且吃了一粒又一粒,深深贊嘆味道就和那小月餅一樣好,再次征服了她的胃。

宜陽長公主也連吃了好幾粒,贊不絕口道︰「真是好吃,又甜又香又脆。」

除了爆米花,太後也迫不及待對其他菜肴動筷子,宜陽長公主也隨和的一道用膳了。

宜陽長公主嘗了幾道菜又夸道︰「這姑娘的手藝真好,想必做生意的食肆肯定也是客似雲來。」

她已放棄與大周皇室結親,給的評價很是客觀。

太後幾乎把所有菜都吃光了,才淡淡的說了句,「都還行,手藝還可以。」

宜陽長公主笑了笑。「本宮倒覺得極好,本來沒胃口的,現在都有胃口了。」

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也算挺了解太後的性情,知道她這個態度便是不會堅決反對六王爺娶平民為妃,但要想她拉下臉來親口說一句贊成還挺難的,既然太後的態度如此,接下來便是要看六王爺怎麼做,能否哄得太後心甘情願點頭了。

宜陽長公主帶著薛允麒、薛荔搬進皇城里位在義安坊中的蘭錫別院,黑底金漆「蘭錫園」三個大字,琉璃瓦屋脊,高牆望不到邊,園內飛樓繡欄,佳木蔥龍,處處皆是推光朱漆,氣勢驚人,前來迎接的大總管精明干練,僕婦丫鬟眾多,伺候得十分仔細。

三人搬進依水而建的主樓,內堂隨處皆是富麗堂皇,窗子望出去,層巒疊嶂、奇花遍地,叫人望之心曠神怡,也不輸大錦宮庭了。

宜陽長公主叫來兒女,說道︰「你們兩人听著,阿荔和六王爺的親事就當沒發生過,阿麒不許再上業王府尋釁,阿荔就忘了六王爺,待回到大錦,為娘再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薛荔天性灑月兌,況且她和業王從未開始過,雖有些失落但也不致于太傷心。「娘,那六王爺倒是真真生得好看,看著就賞心悅目,將來您也要幫女兒找個俊俏郎君,一輩子才看不膩。」

宜陽長公主笑道︰「你這孩子,就只懂得注重外貌,也要看看內涵,若是空有相貌,月復無點墨,你能與之相處嗎?」

薛荔興趣缺缺地道︰「可月復有詩書,但平頭整臉那我也懶得相處呀,我還是要找個俊俏的。」

宜陽長公主笑罵,「歪理。」

薛允麒卻是另有心事,問道︰「母親,既然婚事告吹,那麼我們是否要返回大錦了?」

宜陽長公主含笑道︰「你們兩人都未來過大周,我想在這里待一兩個月,讓你們看看他國風土人情,也看看大周山水與咱們大錦有何不同。」

薛荔第一個舉雙手雙腳贊成。「太好了!太好了!那我要常去找霏兒玩!」

薛允麒眼楮放光,他同樣還不想走,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佳人一起帶走!

宜陽長公主順勢說道︰「既然你那麼推崇那小食肆和你那個好姊妹霏兒,娘也要見上一見,不如晚膳就去那里用如何?」

兄妹兩人當然都說好,宜陽長公主便先派了心月復丫鬟到田家食肆告知,讓他們預留僻靜位置,也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晚餐時分,一行人輕車簡從地抵達田家食肆,宜陽長公主不想引人注目,只低調的帶了幾名隨行丫鬟和嬤嬤,侍衛也只帶了六人,並且扮成家丁,她相信在天子腳下很是安全,無須招搖過市。

到了田家食肆後,發現今日並無營業,只專程接待他們,這是田玉景的意思,他想好好跟宜陽長公主及薛荔相處,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若是開門做生意,他連話都沒法好好跟她們說,現在對他來說,賺錢已變成其次了,他只想把握跟心愛女人和女兒在一起的時時刻亥。

「大叔,你胡子刮掉啦?」薛荔發現新大陸似的,眼楮睜得溜圓,一個勁兒的端詳著田玉景左看右看,說道︰「原來大叔是個美男子呀!」

「縣主過譽了。」田玉景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他年輕時沒留過胡子,來到大周隱姓埋名,怕還有人在追殺他,這才蓄起胡子掩飾真面目,如今得知大錦太後已過世多年,沒人會再追殺他了,又重見了當年的戀人,便不想再蓄胡子了,剃掉大胡子還他俊雅面貌。

「大叔還是叫我阿荔吧!」薛荔笑得甜甜的。「縣主什麼的好不習慣,那是外人叫的,我們是自己人,千萬不要叫我縣主那麼生分,我會傷心的。」

田習霏摟著薛荔,眨著水靈靈的杏眼道︰「是啊爹,阿荔就跟我一樣,我們都是爹的女兒,叫縣主多生疏呀,像我,我是絕對不會尊稱她縣主的,阿布、小蘭也不會,你們說是不是呀?」

阿布、小蘭都很配合的點頭。

田玉景便也從善如流說道︰「那我就還是喊你阿荔了。」

薛允麒連忙道︰「田大叔也可以喊我名字。」

田玉景只淡淡一笑。「世子客氣了。」

一直以來,因為薛允麒對田習霏的死纏爛打,田玉景對他向來沒好臉,今日看在親生女兒的分上倒是溫和了許多。

田家父女裝做沒見過宜陽長公主似的給她見禮,宜陽長公主溫言道︰「兩位是荔兒的恩人,在她要流落街頭時照顧她,如此恩情,本宮感念在心,就不必拘禮了。」

兩人一邊稱是,一邊輪番送上準備好的菜肴,田玉景特意做了許多宜陽長公主當年愛吃的菜品,只是他手腕有傷,無法施展手藝,多半是指導田習霏做,田習霏另外又做了一些薛荔愛吃的菜,所以就擺滿了由兩張桌子拼成的長桌。

薛荔吃得很香,一邊說道︰「這桌好菜真是撫慰我了,霏兒,告訴你一件事,我與那業王的婚事已經告吹了,他說他心里有人,我娘便不為難你們大周太後了。」

田習霏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眼里閃耀著慧黠與俏皮說道︰「是嗎?我們阿荔這麼可愛伶俐,那是他沒福氣,你值得更好的。」

田玉景也附和道︰「強摘的瓜不甜,告吹也好,我們阿荔將來必會遇到更好的人,一生一世的愛護你。」

小蘭往薛荔身邊靠去,堅定說道︰「荔姊姊有我們,不要那什麼王爺的也罷。」

薛允麒十分羨慕他們的好情誼,硬是插進話題道︰「我早跟妹妹說過業王不過徒有外表,一個男人長得太過好看不是好事,只會招惹桃花,招來桃花劫,傷人傷己。」

薛荔淺淺蹙起眉頭。「哥哥,這我就不認同了,六王爺真的是天人之姿,不能因為我跟他沒緣分就說人家長得好看是過錯,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吧?」

薛允麒哼道︰「我薛允麒才色超絕、龍章鳳姿、器宇不凡、芝蘭玉樹、風華獨絕,何須嫉妒他人?」

田習霏听得下巴快掉下來。他還真敢講?她是沒看過那六王爺,無法與之比較,那就拿蕭得驕來說好了,薛允麒的外貌根本不及蕭得驕的十分之一,連根指頭都比不上,他卻把自己形容成天下第一美男子,臉皮委實太厚。

薛荔聞言撇撇嘴道︰「可說實話,哥哥你的容貌只是中上而已,若是站在六王爺旁邊,路過的人都會看六王爺,沒人會看你一眼。」

田習霏忍著笑,快憋出內傷的那種笑。「我們阿荔就是這麼實誠,句句中肯呀。」

薛允麒漲紅了臉,他在大錦可是排名數一數二的未婚玉郎,怎麼就入不了田習霏的眼呢?

兩個小丫頭把堂堂郡王世子貶得一文不值,田玉景不想宜陽長公主為難,便輕咳兩聲,圓場道︰「好菜還很多,你們別顧著說話,快點吃,還有霏兒自個兒釀的葡萄酒,長公主可要喝一點?」

他記憶中的宜陽長公主是很喜歡小酌的,她微醺時特別可愛,也就是在一次的酒後亂性,她嬌柔的撲到了他身上,令他難以自持,擁有了他此生最美好的一夜……

想到這里,他胸口一熱,面色一紅,連忙叫阿布進去取酒。

宜陽長公主沒注意到田玉景神情有異,她嘗了一道酸辣爽脆的炒玉筍,自顧自地說道︰「說也奇怪,這些菜的口味與本宮前幾日在宮里嘗到的口味十分相似,說是同一人做的也不奇怪。」

田習霏露出個飽滿的笑容。「回長公主的話,這些菜都是我親手做的,您不可能在宮里嘗過,您若是覺得相似,那御廚肯定也是個手藝絕佳的。」

薛荔不吝贊道︰「我們霏兒就是這麼有自信!將來不知什麼人中之龍能把她娶回家,天天有口福喲!」

驀然,有人不顧「公休」的牌子,神態傲慢的走了進來,哼聲道︰「確實是人中之龍,但不會把她娶回家,因為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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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8: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揭穿身分

田習霏看著旁若無人走進來的那個少女,打扮得很是華麗,頭上有十根、八根釵子步搖,其中一支瓖寶花的累絲金簪是尋常金簪的兩倍大,珊瑚耳環、珍珠項鏈、手蠲樣樣不少,身上大紅百蝶金楷子,玫瑰紫菊紋上裳,又套件寶藍色小襖,下面系條八色紗裙,套句現代的話說就是時尚災難,十分違和的配搭,充分演繹了土財主家的女兒、暴發戶家的女兒等等角色。

那少女直勾勾的看著田習霏,睥睨道︰「你就是田習霏吧?」

她事先派人偷偷來畫了田習霏的畫像回去,是以一眼就認出來。

田習霏兩世為人,憑著自小得到滿滿的愛長大,她最不知道的一句話就是自卑,尤其她對自己容貌有信心,這種姿色在她面前不過跳梁小丑。

她眼眉含笑,露出貝殼般的皓齒。「你就是沈仁嬌吧?」

沈仁嬌頗為意外。「你倒認得本小姐?」

田習霏隨意看了她一眼,巧笑倩兮。「你不也認得本仙女?」

沈仁嬌聞言十分不快,她有些惱怒道︰「什麼貨色敢在本小姐面前自稱仙女?不過一個小食肆的廚娘,能配叫仙女嗎?」

薛荔實在听不下去了,她拍桌起身,瞪著沈仁嬌。「哪來的庸脂俗粉敢對我家霏兒大放厥詞?你這長相才需要回爐重造吧,憑什麼說我家霏兒不配叫仙女?我家霏兒就是妥妥的仙女怎麼樣?」

沈仁嬌不屑挑眉。「你又是什麼東西?俗話說物以類聚,廚娘的朋友也就是廚娘吧!還能是什麼呢?」

薛荔可不是省油的燈,立即恍然大悟的說道︰「那看來你的朋友都是豬嘍!畢竟俗話說物以類聚,豬只的朋友也就是豬只吧!還能是什麼呢?」

沈仁嬌氣得咬牙,眼楮里殺氣逼人。「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跟我說話!小翠,把本小姐的身分告訴這些無知之輩!」

她的貼身丫鬟小翠忙清了清喉嚨大聲道︰「我家小姐乃是首輔大人沈閣老的嫡孫女兒,沈大小姐,閨名沈仁嬌!」

薛荔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麼人物哩,不過是哪戶人家的女兒,既沒封號也沒品階的算什麼呀!還敢這麼大聲,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沈仁嬌雙手抱在胸前,挑眉道︰「等我嫁給了業王,我就有品階了,而且是正一品親王妃,你們現在還敢回嘴,將來定要你們跪在我面前磕頭認錯!」

「業王?」薛荔眼楮一眯,她不相信業王口中心儀的女子是這三八。

「怎麼,知道怕了?」沈仁嬌心里總算舒爽一點,她隨即看著田習霏,哼了一聲,嘴角緩緩翹起來。「田習霏,不要以為有幾分姿色就可以往上爬,本小姐好心特地來警告你,業王身分尊貴,不是你這種人高攀得起的,任憑你用盡手段和心機,以你低微的家世也休想進業王府!」

白仵作好意告訴她,這個田習霏不知分寸,憑著美貌和各種手段在勾引蕭得驕,先是用廚藝征服,又走運幫忙破了竹林女屍案就自以為了不起,甚至想造成既定事實對蕭得驕百般引誘,白仵作撞見她在買媚藥,意圖要弄個木已成舟,逼迫蕭得驕讓她進業王府,她想懷上孩子爭寵,讓以後的業王妃拿她沒法子……

這個賤人,心機委實太重了,她絕不能讓她得逞,不能讓她把業王弄到手,為了業王的一世英名,她一定要出面阻止!

「沈姑娘,你是不是弄錯什麼了?」田習霏一副困惑的語氣。「我根本不認識業王,要找人念聲也要先弄清楚才是。」

據她所知,沈仁嬌喜歡的是蕭得驕,怎麼會為了業王跑來跟她放話,這不合理,她剛剛還以為沈仁嬌是為了蕭得驕而來的,竟然不是?這太奇怪了。

「不認識?」沈仁嬌不齒地道︰「你成天用盡手段黏著業王,還敢說不認識?」

田習霏好笑起來,「我根本就沒見過業王,我要怎麼成天黏著他?你要胡亂栽贓也得拿出點證據來。」

沈仁嬌下巴微抬,倔傲說道︰「要證據還不簡單?整個大理寺的人都是證人,你一直想方設法的往大理寺痴纏,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奔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去的嗎?」

田習霏蹙起了眉頭,看她說得有理有據,不像是瘋了,那麼難道是她瘋了?難道她曾在大理寺親近了業王而不自知?

那業王是沈仁嬌的男人,業王不要薛荔也是為了沈仁嬌,人家是兩情相悅,所以惹得沈仁嬌不快了,跑來跟她念聲?前提是,沈仁嬌的目標從蕭得驕移到了那業王身上,這樣才成立。

她懶得推敲,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問道︰「業王究竟是誰?你說整個大理寺的人都是人證,莫非他在大理寺任職嗎?」

沈仁嬌冷笑。「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蕭少卿便是業王,這事在京城不是秘密,人人知曉,若你說不知道,那就是你胡說了。」

田習霏腦子轟的一聲,她都不知道自己表情會有多精采了。

特馬的蕭得驕!居然隱瞞了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讓她現在里外不是人,又啞巴吃黃連,被整得有口難言!

「怎麼,無話可說了吧?」沈仁嬌眼楮里閃過一抹嫌棄,她認為自己拆穿了田習霏不貪富貴的假面具。

田習霏會這樣裝,會表現出她不知道蕭得驕是業王,這個可能性白仵作早提點過她了,田習霏就是靠這手段迷惑業王的,讓業王以為她多純情,其實根本都是她想麻雀變鳳凰的技倆!

一旁,薛荔則是一臉的懵。「什麼意思啊?霏兒,你的意中人,那個蕭少卿,他是業王嗎?」

田習霏覺得自己好像團火球快爆炸了,但她不想跟沈仁嬌糾纏,跟沈仁嬌糾纏沒意義,她現在只想找蕭得驕算帳!

宜陽長公主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與她先前的疑惑不謀而合,她的味覺沒有錯,菜肴果然是同一人做的,田習霏就是業王的意中人,只是看她一副快爆炸的樣子,她肯定是被蒙在鼓里了。

她看著氣焰囂張的沈仁嬌,精致的唇角勾了起來。「姑娘說完了嗎?說完了便可以離開了,本宮相信田姑娘已經听懂了,後續的事,當事人會自己看著辦,與姑娘無關。」

沈仁嬌見她自稱本宮,頓生疑惑。

宮里貴人她見的多了,沒見過這號人物,可看她氣度不凡,又不敢太放肆,便小心問道︰「貴人是哪位?」

宜陽長公主淡聲道︰「本宮乃是大錦朝宜陽長公主,是太後的客人,客居在蘭錫園,若是不信,可逕自向貴朝太後查證,或者向沈閣老求證也可。」

沈仁嬌一听蘭錫園,眼瞳猛的收縮。

蘭錫園是太後私有莊園,向來只接待太後的至交貴賓,平日門禁森嚴,閑雜人等連門口都不能靠近,而且還說能向她爺爺求證,那肯定是真的!

她慌忙福身施禮,口氣頓時像換了個人。「仁嬌不知長公主在此,多有冒犯,請長公主恕罪!」

宜陽長公主不咸不淡地道︰「本宮包下食肆在此用膳,便是圖個清靜二字,你已打擾了本宮的興致,快走吧,不要再讓本宮掃興。」

想到自己從頭到尾潑婦罵街的樣子,沈仁嬌更惶恐了。「是!是!仁嬌告退!馬上告退!」

沈仁嬌灰溜溜的走了。

薛荔豎起大拇指。「我娘最棒了!」

宜陽長公主起身。「咱們回去吧,田姑娘需要時間思考,咱們不要在這里影響她。」

「可是……」

「听話。」

田習霏很感激宜陽長公主的貼心,現在的她確實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沒法再應付任何人的詢問或關心,包括她爹。

田玉景也有他細膩的一面,他把宜陽長公主等人送走之後,並沒有多追問什麼,只吩咐阿布、小蘭收拾收拾之後便可以去休息了,他自己也回了房,彷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田習霏也回了房,細細回想兩人認識至今,只要提到他的家人、他的住處,他都是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還有沐然月說過的,有人大手筆為蕭得驕慶生,排場大到她懷疑他被包養。

如今謎底揭曉,原來與她曾經懷疑過的大不相同,不是他家里藏著女人或孩子,而是因為他是身分尊貴的親王!

想來他的苦惱源自于她身分低微,配不上他,他既無法改變她的身世,也無法改變他自己的,說了怕她對他們的感情卻步,不說就是一直欺瞞于她,于是他便一直拖延下去,一天拖過一天……

好吧,她可以理解他,想過之後也沒那麼氣了,可她終究無法改變自己身分低微的事實,他不可能娶她為妃,甚至是側妃、貴妾也不可能,因為她不夠格,而他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她也不願沒有名分的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女人,更接受不了他有個名媒正娶的妻子,她淪為小三,所以,他們之間終究是不會有結果的,所以,他們注定要分手。

有了定奪之後,她心里輕松了、釋然了,只是失去一段感情、一段初戀罷了,沒有什麼了不起,過段日子就會好了,忘記一個人沒有那麼難,忘記曾經的甜蜜也沒有那麼難,只要不去想就可以了,以後不再見他就是了……

夜已深,蕭得驕由宮里回到業王府。

他母後把他叫到宮里,告知他和薛荔的親事已取消,他耐心陪著用了一頓飯,並且再次重申他要娶的人是田習霏,田家食肆的女兒,這點不會改變,然後在他母後掀眼皮子不咸不淡的打量眼神中出了宮。

他很意外,他母後居然沒有再堅決反對,又或者說些成何體統的話,這讓他察覺到事有轉機,或許再過不久他就能向他的小兔子吐露身分。

他回到王府,大總管卻面有難色。

他挑眉。「怎麼了?」

大總管為難地道︰「樂安縣主等了王爺好幾個時辰,晚餐時分便來了,茶都喝了幾壺,老奴勸了幾回,可縣主她還是堅持要等到王爺回來,因為宜陽長公主也在京中,老奴實在無法強硬將人趕走。」

蕭得驕沉下臉。她又來?他母後不是說婚事已經取消,她還來做什麼?

他實在很不喜薛家這對兄妹,他們客居蘭錫園也令他不快,這代表他們短期內不會離開京城,令他如吁在喉。

「人在哪里?」蕭得驕眼神微暗。

「在正廳里。」

蕭得驕一臉嚴肅的步入正廳,一個王府婢女在旁伺候,一臉的無奈和倦意。

看來這位縣主又是不帶任何婢僕,單槍匹馬的到王府里來,這等教養,沒有女兒家的自覺,叫人不敢恭維。

蕭得驕一現身,薛荔故意手掩著嘴打了個呵欠,跟著便眉開眼笑的看著他,調侃道︰「喲——您可總算回來了,大騙子蕭少卿蕭大人。」

蕭得驕不知其意,語氣冷淡地道︰「縣主這麼晚了還在本王的府中,不怕別人產生誤會?」

薛荔淡淡的嘆了一口氣。「再大的誤會也不會比我家霏兒現在對王爺的誤會大呀!我又何懼之有?」

蕭得驕聞言色變。「縣主這是什麼意思?」

薛荔神清氣爽地道︰「還不明白嗎?我家霏兒知道王爺的身分啦,知道王爺是高高在上的業親王……不要瞪我,我壓根不知道蕭少卿就是王爺,王爺就是蕭少卿,所以不是我說的,是王爺的愛慕者,那位了不起的沈閣老的孫女兒上門說的。」

「這會兒我們霏兒不但在氣王爺隱瞞身分,又在氣王爺和那沈小姐有什麼關系,不然人家為何專程找上門警告她不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她奔著榮華富貴痴纏王爺,我家霏兒好冤呀,無端給人扣了頂貪慕富貴的大帽子,好慘!」

蕭得驕越听面色越沉,到最後已然如同黑雲壓城一般,眼中冷意甚深。「多謝縣主走一趟告知,本王听明白了,縣主可以走了。」

「你讓我留我也不想留。」薛荔起身伸伸懶腰,又哼了哼。「王爺最好不要讓我家霏兒受委屈,不然我把她搶回大錦當嫂子!」

蕭得驕神情緩了緩,淡淡說道︰「縣主多慮了,霏兒是將來的業王妃,縣主日後盡管來業王府找她玩便是。」

薛荔這才滿意了。「我就相信王爺了,也不枉我走這一趟。」

薛荔一走,蕭得驕立即轉身出府,幾個起落已到了田家食肆,潛入後院房舍輕而易舉,小院里寂靜無聲,四個房間均已熄滅了燭光。

他站在田習霏的房間外頭,心頭一緊。

她應該很生氣,她身上有隨時可以召喚他的信號,她卻沒點燃,是她不想立即找他問個明白,還是她氣到根本不想見他?仰或是……最差的情況,她已經做了決定,不再見他的決定?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不自覺的心頭一緊,心中很明白她的內心比她表現出的倔強多了,他的小兔子不是一個可以任憑他拿捏的姑娘。

蕭得驕正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時,房門驟然打開了,他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田習霏,狠狠一愣,難得語塞。

半晌,他才干咳了幾聲。「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外?」

田習霏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漫不經意的說道︰「心電感應?」

照說,他不該明白心電感應的意思,但他卻听明白了。

某蕭姓罪人低聲下氣地道︰「霏兒,我們到外頭說。」

田習霏搖頭。「不。」就在蕭得驕想說服她時,她卻道︰「不必大費周章抱著我跳上跳下展露帥氣了,我現在不吃這一套,就到房里說。」

田習霏轉身走進房里。

蕭得驕雖然意外,但他立即跟了進去,順手關上房門,他不想等一下可能的激烈爭吵被听見。

田習霏已點上燭火。「說吧,我就听听你要說什麼。」

蕭得驕凝視著她,嘆了口氣。「千言萬語,千頭萬緒,只有一句,我怕失去你,所以沒有吐實。」

「我遲早會知道的,是不是?」田習霏很理性的問道︰「那你現在準備好要失去我了嗎?」

問他的同時,她心里驀然一痛,根本是她舍不得他吧?瞧他,多帥啊!玄色蟒袍,腰間一條鹿皮腰帶,腰上佩著一把長劍,黑色長靴,顯得矯健颯爽,她簡直移不開眼。

「當然沒有!」蕭得驕像是觸電般跳了起來,他一個箭步走到她面前,呼吸急促的說道︰「我永遠都不要失去你!也不許我自己失去你!」

「那你要怎麼樣?」田習霏側頭看著他。「我已經做好準備要失去這段感情了。」

她沒說的是,她做好準備……但一整的思考、沉澱、再思考、再沉澱……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早已愛慘了他,又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理智上知道兩人沒有結果,但感情上她不可救藥的愛著他。

「你早就入了我的眼、刻在我的心,我不許你做任何不要我們這段感情的準備!」蕭得驕一把將她拉進懷里,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我們成親!立刻成親!」

「你明知道不可能。」田習霏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你想再騙我一次嗎?」

蕭得驕的手加重了力道,緊緊箍住了她的身子,貼著她的耳垂說道︰「騙你我就不得好死!永世不得投胎!」

田習霏心里一甜,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為什麼我會相信你?」

蕭得驕大手撫過她柔女敕的臉頰,他的唇壓了下來。「因為我也早入了你的眼,刻在你的心。」

薛荔翌日便迫不及待的跑來食肆找田習霏,知道早上做早點生意忙,還一直忍到午休時間才來,真是把她憋壞了。

一打烊,她便急著把田習霏拉到房里拷問,得知他們已誤會冰釋,她大表失望。「這麼快就合好啦?他騙了你這麼久,你這麼容易就原諒他?」

「不然要怎麼樣?」田習霏好笑的問道,同時一個輕柔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薛荔哼道︰「至少要讓他急個幾天,不然太便宜他了。」

田習霏卻是滿目化不開的濃情,笑道︰「可是我沒辦法呀,看到他我就心軟了,以後等你心里也有人的時候,你便會明白了。」

薛荔翻了個白眼。「所以,你當真不生氣了?」

田習霏笑笑說道︰「他又不是窮小子假裝富家公子,若是這樣我才要生氣,也無法原諒,因為這樣才是詐欺。」

薛荔贊嘆,「你的見解真是令我耳目一新、甘拜下風。」

「反正,就是這樣了。」田習霏揉了揉薛荔的頭,又在她肩頭揉按了兩下。「听說是你去跟他通風報信的,真的謝謝你嘍,不枉費我那麼疼你。」

薛荔忍不住好奇問道︰「那接下來呢?接下來要怎麼做?業王可說了?」

田習霏慢悠悠笑道︰「他說一切交給他,他不會讓我委屈,讓我安心等著做王妃。」

薛荔瞪著她看。「那你呢?你不怯場嗎?不久的將來可能要見皇上、太後,你不緊張嗎?」

田習霏很隨意的說道︰「見就見,我這麼美,也不是見不得人,沒什麼可怕的。」

她可是文明的現代人呀,不知道進步這大周朝幾十萬倍,她所見過的,他們無人見聞過,她又豈會在什麼皇上、太後面前自卑,就當他們是電視劇里的人物就可以了。

再說了,蕭得驕跟她說,她其實已經見過皇上了,原來皇上就是那黃爺,怪不得他們長得像了。

「這樣不成!」薛荔想到沈仁嬌的嘴臉,毅然決然道︰「我得讓你有個後盾,將你的身分提升提升,免得將來你被人欺負了去!」

薛荔風風火火回到蘭錫園,劈頭便要求宜陽長公主認田習霏為義女。

宜陽長公主還沒開口,薛允麒便跳了起來。「我不答應!母親絕不可認田姑娘為義女!」

宜陽長公主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慢悠悠的問道︰「為何?」

薛允麒漲紅了臉。「因為、因為兒子喜歡田姑娘!」

薛荔嗤之以鼻。「哥哥不知道我是怎麼退出的嗎?因為業王喜歡的是霏兒,現在他們兩情相悅,哪有哥哥的位置啊?再說了,你喜歡霏兒,霏兒可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薛允麒一臉蠻橫。「我不管,總之母親不可認田姑娘為義女!他們又還沒有成親,將來的事誰能斷定?婚事成不成還很難說,業王真的能順利娶田姑娘為妻嗎?不一定業王傷了田姑娘的心,田姑娘就會改變想法,若是母親認了田姑娘為義女,那才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長公主認義女,茲事體大,絕對不是兒戲,到時田習霏跟薛荔一樣會有縣主封號,在名義上就是他的義妹,他如何動得了她?

「哥哥不要再打如意算盤了。」薛荔哈哈笑道︰「就算不是業王,哥哥也不可能,霏兒根本不喜歡你這型的。」

「我怎麼了?」薛允麒嘴唇抿成了一直線。「大錦多少姑娘視我為夢中佳婿,是我看不上眼而已。」

薛荔粉唇彎了起來。「可如今哥哥看上眼的,人家卻看不上哥哥,這叫什麼?風水輪流轉?」

「你們靜一靜。」宜陽長公主神情悠遠,緩緩放下杯盞。

看在田璟的分上,給田習霏一個體面無可厚非,最重要的是她心里還有別的打算,認田習霏為義女對她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讓田習霏風風光光的嫁給業王,而她帶著田璟一起回大錦,田璟便不需要為田習霏掛心了,余生她再不想和她愛的人分開,就讓她自私一回吧。

「我決定認霏兒為義女。」宜陽長公主在薛允麒發作之前說道︰「想想你父王會怎麼看你吧,他立你為世子,難道會希望你娶個平民百姓為妻?自然想你找個對你將來前程有幫助的高門為親家。」

薛允麒辯駁道︰「兒子又沒有說要娶她為妻……」

「那就更不可以了。」宜陽長公主一臉的嚴肅。「霏兒與阿荔情同姊妹,你要把她的好友當妾,阿荔肯定第一個不許,如此打壞你們兄妹關系,你說你父王會怎麼看你?」

她知道薛允麒很是看重郡王對他的看法,因此字字句句帶上郡王。

果然,薛允麒默然不語了。

他是很喜歡田習霏,可是,若為了一個姑娘讓他父王對他失望,那太劃不來了。

薛荔偏偏見好不收,她故意看著薛允麒搖頭。「哥哥你這種幾句話就打退堂鼓的,霏兒怎麼會鐘情于你?」

薛允麒惱羞成怒。「你懂什麼,要你多事!」

薛荔揚了揚眉。「我是不懂,但我至少懂得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瞧我,不是爽快對業王放手了嗎?」


薛允麒不甘示弱哼道︰「那是因為業王對你從來就不上心。」

薛荔好笑了,她翹起唇來。「霏兒不也一樣,對哥哥也從來不上心。」

「你們別斗嘴了。」宜陽長公主听得頭疼,她朝薛荔示意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霏兒吧,我也會親自進宮見太後,若知道我要收霏兒為義女,想來太後便不會再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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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09: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小衣認親

大錦朝長公主要認田家食肆的姑娘為義女之事在京城傳開了,不只如此,還由太後賜婚業親王,田習霏再度爆紅京城。

她是何許人也?怎麼會讓大錦朝尊貴的長公主認為義女?又是如何令太後賜婚業親王的?她是怎麼使的手段?在在都令京城的百姓們津津樂道。

這日傍晚,才打起燈籠,田家食肆便來了幾位貴客,敏親王妃和蔣氏、沐怡日、沐自星上門來恭喜,一方面也是田習霏做的六道小食都吃完了,蔣氏又沒胃口了,因此來開開胃。

王妃駕到,非同小可,田玉景連忙半掩起門,不再接待新的客人,以免擾了敏親王妃一行。

田習霏听聞蔣氏已有幾日胃口不好,連忙煮了幾道諸如蒜辣大蝦、涼拌辣皮蛋、辣醬肥腸等辣食,用馬鈴薯煎了一盤特別厚的薯餅,煮了極鮮的野菇雞肉丸子味噌豆乳鍋,雞肉丸子是她自己做的,味噌和豆乳都是她親自釀造發酵的,僅此一間,別無分號,在別處絕吃不到這麼道地的風味鍋,跟著又火速做了一鍋番茄肉醬面疙瘩,也就是改良式的義大利面,希望酸甜滋味能幫蔣氏恢復胃口。

菜都上桌之後,想不到吃得最香的是沐自星,她簡直一口接著一口,都沒停過筷子。「這餅太好吃了,外殼熱呼呼的又酥酥脆脆,里頭松軟像泥一般,霏兒,這餅是用什麼做的?」

田習霏杏眼彎彎,笑容輕柔地道︰「這是用玉薯做的,此物乃是胡人農作,在本地甚為少見。」

沐自星模著下巴想了想。「玉薯……好像有听過。」

敏親王妃卻是白了沐自星一眼,拆台道︰「你問這做什麼?你根本不會下廚。」

沐自星笑嘻嘻的。「母親怎麼這麼說?我可以讓府里廚子來跟霏兒學啊,那我就天天都可以吃到了。」

沐怡日搖頭。「瞧你貪吃的,哪里有半點侯爺夫人的樣子?」

沐自星揚眉。「侯爺跟我一樣懂吃,我們都是美食家,我打算改日帶他來。」

沐怡日好笑道︰「貪吃就貪吃,還美食家哩,真會美化。」

「這辣食……」蔣氏原本埋首苦吃,忽然一臉滿足的抬眼道︰「我覺得,我可以每天吃!」

田習霏淺淺含笑。「我做的只是小辣,世子妃每天吃也是可以的。」

她總覺得跟沐家人沒有隔閡,不知為何,總有種親切的感覺,就連高高在上的敏親王妃她也覺得相處起來很是自在。

「霏兒,以後你成了縣主,又成了業親王妃,這食肆還開不開呀?」沐自星擔心的問道。

沐怡日用你是傻子嗎的眼神看了沐自星一眼。「當然是不開,你有听過哪家的王妃拋頭露面賣吃食的嗎?更何況不是別人,是業王。」

沐自星聳肩。「也是,六爺那人,怎麼肯讓心愛的娘子給別人做吃食?」

沐怡日斜睨她。「知道就好。」

沐自星皺眉,認真擔心起來。「那我們怎麼辦?我們饞蟲兒發作的時候該怎麼辦才好?」

田習霏听沐自星語氣里竟有一絲驚惶就想笑,彷佛吃不到她做的吃食天會塌下來,她笑了笑說道︰「以後想吃的時候上業王府找我,不就結了?」

沐自星兩眼放光。「真的嗎?真的嗎?我直八的可以去找你?你會做好吃的給我吃?」

田習霏看她這激動模樣不覺一笑。「當然啦,又不是什麼難事,你嘴饞的時候盡管去找我,我做一桌子的菜給你吃。」

「哎喲!」敏親王妃叫了一聲,她不小心沒拿穩筷子,面疙瘩沾到衣襟上了。

她身後服侍的丫鬟馬上白了臉。「奴婢、奴婢該死!」

敏親王妃有些懊惱,但她還是平和的說道︰「關你什麼事,是我自個兒手滑。」

田習霏看到王妃穿著象牙白的罩衣,沾了番茄肉醬一來不好看,二來也不舒服,她便道︰「王妃不嫌棄的話,到我房里換件衣裳吧。」

沐自星附和道︰「是啊,母親去換衣裳吧,我們還要吃很久哩,霏兒適才說還有好幾個菜要上,這稀奇的葡萄酒也還沒開始喝,一直穿著髒衣裳您肯定要瞥扭的。」

敏親王妃也同意了,田翟霏便在前領路,王妃的貼身嬤嬤也連忙跟著過去伺候。

田習霏推開門。「房間簡陋,王妃不要笑話。」

敏親王妃出身富貴,不管娘家夫家都是一等一的人家,她第一次見到平民姑娘的閨房,覺得有趣,四處繞看。

「怎麼沒點粉色呢?女孩兒家的閨房,這樣太素了。」

田習霏笑了笑。「我爹粗手粗腳的大男人,哪里懂給女兒布置房間呀,我自小就是這樣灰撲撲的長大,也習慣了。」

敏親王妃點頭。「也是,一個男人要養大女兒不容易。」

田習霏打開斗櫃,取出干淨罩衣,敏親王妃卻是動也不動的瞪著她半邊床上的眾多物品,那里都是蕭得驕送她的東西,她懶得收拾,也沒地方放,便一直擱著,沒事時要看也方便,她經常看著,回味無窮。

古嬤嬤道︰「王妃,姑娘取好衣裳,可以更衣了。」

敏親王妃依然沒動,她激動不已的指著床上的小衣問道︰「這小衣……這小衣是哪來的?」

田習霏隨意看了一眼,答道︰「這是我嬰兒時候的衣裳。」

敏親王妃深吸了一口氣,彷佛隨時會昏過去,她顫聲道︰「女乃娘……你看看……你快來看看那是不是咱們辰兒失蹤時穿的衣裳……」

古嬤嬤一听,兩只眼楮都瞪大了,老當益壯的一個大步過去,老腰一彎,兩手一伸便將小衣裳給抓了過來,她火眼金楮的定楮一看,不可自抑地喊了起來。「是呀!這是三小姐失蹤時穿的衣裳,是老奴親自給三小姐穿上的,這是咱們王府才有的料子,是老奴親手裁剪縫制的,老奴絕不會認錯!」



敏親王妃像是不會呼吸了,她不停的吸氣又吐氣,結結巴巴的說道︰「快、快請田掌櫃過來!我、我要問問他這衣裳怎麼會在他手上!他是在哪兒撿到的?」

「老奴這就去請田掌櫃!」說罷,古嬤嬤便風風火火的要去找人。

「不用請我爹了。」田習霏雖然驚訝事情的發展,但她是最鎮定的那一個,她看著敏親王妃,眨了眨眼,又潤了潤唇,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王妃,事實上,我是撿來的,我爹在我六、七個月大時撿到我,便扶養了我,我也是沒多久之前才知道的,我爹這才取了這件撿到我時我身上穿的小衣給我做個念想。」

「什、什麼?」幸福來得太突然,王妃整個人呆住了,她腦子一片空白,不會思考了。

古嬤嬤已經老淚縱橫,她不停的抹淚。「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沒錯!找著了,找到三小姐了!」

敏親王妃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一把抱住了田習霏,哭道︰「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

這反應實在出乎田習霏意料之外,但看到敏親王妃哭得像個小女孩,她心中又頗為動容。

她輕輕拍著敏親王妃顫抖的背,柔聲道︰「別哭了,王妃……」

敏親王妃抽泣道︰「叫我娘……」

田習霏繼續拍哄,「娘,別哭了……」

田習霏問自己,究竟要在京城爆紅幾次?因為是敏親王府失蹤近十八年的三小姐,她又再度成了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如今,她也不必認宜陽長公主為義母了,身為敏親王府的嫡姑娘,她是絕對配得上蕭得驕的,而且重點是,她本來就是蕭得驕的未婚妻!

要命!這點更令人津津樂道了!兜兜轉轉、轉轉兜兜,得驕、得辰居然能夠相遇邂逅,這已經夠傳奇了,而他們竟然還在不知彼此真實身分的情況下互相傾慕、相許終身,這絕對夠在京城羅曼史寫下一頁篇章!

蕭得驕有種塵埃落定的心安,身分懸殊的阻礙隨著田習霏認祖歸宗而消失,現在反而是太後在催他們早點成親。

但沐家才認回女兒,舍不得讓女兒那麼快出嫁,因而按照禮俗將婚期定在了半年後,有半年的時間備嫁,也可以讓沐家跟失而復得的女兒好好相聚。

田習霏既已認祖歸宗,入了沐家族譜,很快便要搬去敏親王府了,這也是敏親王妃心心念念的事。

田習霏現在叫沐得辰了,雖然同在京城,可她知道,將來要回來食肆見她爹和阿布、小蘭的機會勢必不多。

這晚食肆的夜宵打烊後,父女各沏了一盞茶對坐在店內,阿布、小蘭都避開了。

「爹,我有話跟你說……」

「丫頭,爹有話跟你說……」

父女倆同時開口,都有些難以啟齒。

田玉景眼神復雜的看著女兒,清了清喉嚨。「你先說吧!」

「好。」沐得辰潤了潤唇,認真地說道︰「我跟蕭得驕商量好了,等我嫁過去就將你接過去一塊住,這半年先委屈爹住在這里,你放心,我一定會來接你,不會丟下你!」

她可是苦惱了很久,雖然沐家人很好,她的親生爹娘和兄嫂、大姊、二姊都待她很好,可接養父一塊住畢竟不合規矩,敏親王府的女主人不是她,她爹住著也會瞥扭不自在吧!

但業王府就不同了,蕭得驕說,將來的主母是她,女主人是她,一切由她做主,她要接她爹和阿布、小蘭做伴,他樂觀其成,畢竟她是不能再拋頭露面經營食肆了,而他忙于案時,她有人陪他也放心。

沐得辰繼續說下去,「還有,咱們食肆怕是不能經營了,我不在,爹有手傷無法掌廚,阿布也還不成氣候,最重要的是,蕭得驕說,會有很多人因為我的盛名而去食肆捧場也好,參觀也罷,總之爹會不堪其擾,爹的女婿會負責照顧爹的生活,爹就等著我將來生個大胖娃兒,在王府含飴弄孫吧,這樣可好?」

她知道她爹自尊心很強,她已經盡可能說得婉轉了,可還是怕會傷到她爹,令她爹不痛快。

沐得辰覷著田玉景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爹,你會不高興嗎?若是你覺得不妥,那咱們再商議商議,找出爹能接受的法子來。」

「爹沒有不高興。」田玉景嘆了口氣。「你有這份心,蔘就很安慰了,若是爹要留在京城,自當按你說的做,可事實上……爹要離開大周了,爹想回去大錦,回去故鄉,是宜陽長公主提議的,她想我以私廚的名義住進郡王府,她說,她不想再跟我分開了,她要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我,我也能在阿荔找到夫家、出嫁之前盡情的與她生活在一處,我心動了……爹慚愧,我無法抗拒這樣的提議。」

沐得辰瞪大了眼。哇!宜陽長公主好開放!居然要安排自己的舊情人住進夫家,這樣的魄力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她太欣賞了!

「霏兒,你會不會怪爹有了親生女兒就不要你?」田玉景神情很是不安,這幾日他輾轉難眠,先是宜陽長公主向他提出了同回大錦的提議,跟著霏兒居然無意中找到了親生父母,原先宜陽長公主的意思是,等霏兒嫁到業王府,他再去大錦找她,可如霏兒很快便要回去敏親王府了,宜陽長公主便希望他與她一起回大錦,他因此苦惱不已。

沐得辰立即按住了田玉景的手,颯然一笑。「不會,我不會誤會爹!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時光稍縱即逝,人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大轉折,要把握當下!活在當下!不要留下遺憾,不要留下後悔,這才是最重要的。」

田玉景拭著淚,既高興又感傷的說道︰「我的小丫頭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還會說道理安慰爹了?」

沐得辰臉上漾開一抹笑容。「大錦與大周又不遠,咱們各自安好,各自保重,將來我和蕭得驕帶著我們的大胖娃兒去大錦看爹便是,爹和阿荔也可以回來看我們呀—雖然天各一方,但身遠心近,將彼此記掛在心間便是,我永遠是爹的女兒,爹永遠是我的爹!」
沐得辰送別了田玉景,頂讓了食肆,帶著阿布、小蘭住進敏親王府,他們一個當她的小廝,一個當她的丫鬟,將來會隨著她陪嫁到業王府,如此安排田玉景才能安心。

沐得辰住進王府後,敏親王妃可有得忙了,她忙得起勁,忙得開心,像要把過去十八年的缺憾都補上,她傾注了所有,親自布置沐得辰的房間,親自挑選她每件衣裳、每套首飾,時時進宮與太後商議婚嫁細節,務求盡善盡美。

而敏親王畢竟是男人,嚴肅慣了,不擅于表達感情,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句,「你都長這麼大了……回來就好。」


雖然少言,但沐得辰看到敏親王的眼眶濕濕的,微微泛紅,神情很是感傷,顯然也是對搞丟女兒之事耿耿于懷,畢竟錯過的歲月回不來。

沐得辰微笑看著敏親王,覺得親切,她前世的老爸也是這種類型,話不多,但將她們四姊妹都放在心底,她們有事,他一定沖第一,她想敏親王肯定也是如此。

如此這般,她在敏親王府住了下來,大家都待她很好,自從她住進來,大姊沐怡日、二姊沐自星都一天到晚回娘家,都爭著要住在她的院子里,大月復便便的嫂子蔣氏也來湊一腳,她彷佛回到前世四姊妹睡通鋪的快樂時光。

另外,她種的辣椒、番茄、馬鈴薯也大豐收,這都要歸功于蕭得驕派去幫她務農的農民都很有經驗,她教一次他們就熟記于心,無須再教第二次。

作物豐收,沐得辰在王府的廚房大殺四方,炸了一盆又一盆的薯條,用番茄做了番茄醬,還做了麻辣鍋,分別給宮里、業王府和大理寺送去,也帶著歉意給時安琛送了一份,因為她日後沒法再接葡萄酒的訂單了,說好的按月供給也沒法遵守了,她給時安琛退了訂金,又把尚未釀成的十罐葡萄酒送給他做補償,還加碼送給他釀酒的制作秘方,讓他可以自行釀造。

沐得辰的炸薯條和麻辣鍋都是別處吃不到的鮮味,敏親王府的家人自然也吃了個四腳朝天,都飽得不會動了,她也沒忘記打包了許多讓大姊二姊帶回去給兩位姊夫嘗嘗鮮。

說真的,征服每個人的胃對沐得辰而言是小意思,隨著姊姊們出席宴會她比較頭疼,她從來沒有學過正規的禮儀,因此在正式場合非常瞥扭,但她娘說,將來她是王妃,不但必須習慣邀宴,自己也要會主辦宴席,這種事與其教導,不如親身體驗。

所以了,她只好跟著大姊二姊參加各種詩會、書會、茶會、花會、畫會、棋會、馬會……真的是折騰死她了。

這一日是宜安侯府的宴會,是侯府大姑娘的及笄禮,宜安侯平時廣結善緣,為人彬彬有禮、樂善好施,侯爺夫人也是才貌雙絕,賢名在外,夫妻兩人都結網十多年了仍然十分恩愛,兩人的人緣極佳,因此這日賀客盈門,京城的夫人名媛們幾乎都到齊了。

沐得辰穿戴的衣衫和首飾都是敏親王妃選的,她覺得她現在好像敏親王妃的洋女圭女圭,敏親王妃每天都忙著打扮她,樂此不疲,打扮好了一定會拉著她左看右看,說句我的女兒好漂亮,好像把她當成了小娃兒。

她知道敏親王妃是在彌補丟失她的內疚以及沒有陪伴她長大的缺憾,一股腦的要將母愛都給她,她也就通通接受著,而敏親王妃也愛屋及烏,不只打扮她,也打扮阿布和小蘭,把阿布打扮成個俏生生的小廝,把小蘭打扮成個水靈靈的丫鬟,賞賜金銀珠寶不手軟,對他們可好了。

今天她身上是一襲華貴大方的粉荷色衫裙,月白腰封,僅是衣料都透著不平凡,款式新穎別致,是敏親王府的繡娘縫制的,頭上發飾精致貴重,海棠嵌珠的頭面很是秀雅,與她的風格吻合。

她的眼楮在人群里找著,因為蕭得驕說他今天也會來,平時他不會出席此類宴會,是專程為了她才來露臉,沐得辰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帶她走進京城的高門社交圈,要讓別人習慣他們是未婚夫妻,將來會時常一塊兒出現。

沐得辰沒找到蕭得驕,卻倒楣的在賓客里看到沈仁嬌,她都裝沒看到了,沒想到沈仁嬌卻立即提了裙角尋了過來。

此時的沈仁嬌就像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禮,她看著沐得辰淺淺一笑,主動示好道︰「沐三姑娘別來無恙?得知沐三姑娘認親的好消息,真心為沐三姑娘感到高興,沐三姑娘與業王是天注定的緣分,誰也拆散不了。」

得知田習霏竟是敏親王女兒沐得辰的那一日,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摔爛了幾只花瓶,還甩了小翠一耳光出氣,但還是難解心頭之恨,內心久久無法釋懷。


總之,她沒有任何希望了,沐得辰不但是敏親王府的三姑娘,還跟蕭得驕有婚約,她就算再有本事也搶不來。

然後,她想到了當日在田家食肆里她是怎麼潑婦罵街的,又是怎麼貶低沐得辰的,若是沐得辰記仇的話,會不會影響了她爺爺和她爹的仕途?

她越想越擔心,遂告訴了自己母親,她母親一听之下大驚失色,直怪她糊涂不懂事,若是事情傳到皇上耳里,皇上會高興自己的準弟媳讓人這樣欺負嗎?到時她爺爺的烏紗帽還保得住嗎?斥責她一定要設法讓沐得辰消氣!不然日後有什麼事,唯她是問!

于是,她母親打听到沐得辰會來宜安侯府的及笄禮,逼著她也一起來,找機會向沐得辰鄭重道歉。

「誰也拆散不了嗎?沈姑娘能這麼想那就太好了,不要再想著拆散我與業王了。」沐得辰故意笑得花枝亂顫。

沈仁嬌很是尷尬,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表達的事得好好表達清楚,她娘在遠處看著呢!

「咳,沐三姑娘,你對我可能有些誤會,其實,我那日會尋上門去,如此失儀,都是因為白仵作的挑撥,那些話全是白仵作的說法,平時的我是決計不會那樣的,沐三姑娘一定要相信才好,我就只是誤信了白仵作的唆使,其實我對沐三姑娘沒有任何惡意。」

沐得辰微笑。「你說白仵作呀?」

現在的她在沈仁嬌面前高了不止一兩階,沈仁嬌不過是內閣首輔的孫女,那內閣首輔是什麼?不過是朝廷命官,隨時能被撤換,而她爹是鐵帽子親王,是世襲罔替的,將來會傳給她的兄長沐然月,她未來的夫君就更不用說了,身分尊貴,是皇上的胞弟二這身分是撤換不了的,將來她的名字是要入皇家玉牒的,她是有品階的正一品親王妃,沈仁嬌哪根手指跟她比?

她其實並不是這麼看重身分階級、拜高踩低的人,但誰讓沈仁嬌之前仗著身分欺負人呢,也該讓她嘗嘗同樣的滋味她才會學到教訓。



「對,就是白仵作,白淺婼!」沈仁嬌忙不迭道︰「我早看不慣她了,一副大理寺沒她不行的模樣,我曾听大理寺的人說過,她在暗暗戀慕著業王,還說只有她能幫得了業王破案,真是夠自大的。」

沐得辰不置可否的一笑。「她說的也沒錯,咱們都沒她驗屍的本事。」

沈仁嬌一愣,很是意外,自己這是枉作小人了嗎?她不死心的說道︰「她這樣搞破壞,詆毀沐三姑娘的名聲,沐三姑娘不氣她嗎?」

沐得辰笑咪咪的看著沈仁嬌。「白仵作又不是我的對手,我氣她干麼?就如同沈姑娘一樣,我也不會與你置氣。」

沈仁嬌暗自內傷,氣得快吐血,可形勢比人強,她只能吞下這口氣。

沐自星尋了過來,看了假笑裝鎮定的沈仁嬌一眼,把沐得辰拉到身邊,用教訓的口氣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說話,你還講不听?你就快成親了,要是沾染了晦氣怎麼辦?要倒楣一千年的!」

沈仁嬌真要氣瘋了,她有得罪過沐二姑娘嗎?並沒有!以前她們踫到還會點個頭,現在居然直接當她空氣?還暗示她是不三不四的人?真的是氣死她了!

沈仁嬌不知道,沐自星可是百分之百的護妹狂魔,容不了任何人欺負她的妹妹,更別說小蘭還把沈仁嬌的惡行惡狀對她說了,她自然對沈仁嬌沒好臉色。

沐得辰被沐自星拉著走,她笑得快岔氣。「二姊,你看到沒有,沈仁嬌臉色好像大便……哈哈哈哈哈。」

兩姊妹狂笑不已,很是開懷。

沐得辰眼尖的看到了一個身形碩長俊挺的身影從花園後方而過,青色衣袂翻飛,她忙對沐自星道︰「二姊,我看到一個熟人了,去打個招呼,你先過去大姊那里,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沐自星點頭。「那你快點來。」

沐得辰從另一頭尋了過去,如此便與時安琛迎面相遇,她淺淺一笑。「時東家怎麼會來這里?」

「沐三姑娘。」時安琛倒是毫不意外會在宜安侯府見到她,他施禮說道︰「侯爺夫人怕府內廚子招待不周,特地請我過來掌廚,侯爺夫人是錦都樓的常客,她的托我不好拒絕,一便過來了。」

沐得辰揚唇笑道︰「這麼說我今天有口福了。」

時安琛微微一笑。「沐三姑娘送的兩樣吃食都令時某驚為天人,時某才真是有口福。」

沐得辰擺擺手,笑道︰「普通小食罷了,不值一提。」

時安琛慢悠悠的說道︰「姑娘用的食材為何?時某研究了老半天,還是沒看出來。」

會想知道食材,這是廚子的天性,沐得辰不以為意,爽快說道︰「我用的食材為玉薯、番茄和辣椒,這些東西京城少有,我自己種了許多,若時東家喜歡,我給你送些去。」

時安琛送過她黃油和咖哩粉,她真的很樂心與他分享自己的三樣寶貝,不一定在他手里會開發出不同菜單來,到時她也可以嘗嘗鮮。

「那我就不推辭,先謝過沐三姑娘了。」時安琛臉上仍舊帶著笑。

見時安琛爽快承情,沐得辰也覺得舒心,她瞬間笑容燦爛。「我一定送一大堆給時東家。」

時安琛突然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若有所思的問道︰「沐三姑娘在王府的日子快活嗎?富貴人家,想必吃穿用度都不同。」

沐得辰不以為意地道︰「確實大為不同,不過最開心的應該是有了許多家人。」

時安琛意味深長的看她道︰「我想,大部分的人很難抗拒榮華富貴的誘惑吧。」

沐得辰臉上笑意不減。「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樣,我自己則沒有特別奔著榮華富貴而去,事情自然而然的發生了,突然擁有了王府姑娘的身分,我自己也是意料之外。」

時安琛突然表情古怪的看著她。「那姑娘可有想過,被你拋下的人是什麼感受嗎?」

沐得辰一愣。「什麼?」

她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她沒拋下什麼人呀,她爹去勇敢追愛、再續前緣了,阿布、小蘭她帶在身邊,她可沒拋下誰。

時安琛回過神來,歉然道︰「沒事,是我一時恍神了,把沐姑娘當成別人了。」

「恍神可不行呀,今天時東家是掌廚主角啊。」沐得辰笑道︰「宴席快要開始了,時東家快去忙吧,咱們改日再聚。」

時安琛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改日再聚。」

沐得辰連忙過去跟兩位姊姊會合入席。

沐怡日貼心的給沐得辰介紹,「看到在亭子里模孩子的那個人沒有?那位就是宜安侯,在亭子外跟人寒暄、穿薔薇花色裙裝的人便是侯爺夫人,後方是侯府大夫人,旁邊的是她的親家戶部尚書夫人,跟在尚書夫人身後的是尚書府的大姑娘,戲台右邊是榮國府的老夫人,跟她說話的是梅妝公主……」

沐得辰看得眼花撩亂,要記住那麼多人的臉和他們的身分真是太難了,以前她很會記客人的臉,但不用記他們是做什麼的,可現在她必須記住眾人的身分地位,見著了才不會喊錯,根本是記憶力大考驗!

沐得辰的視線兜回一開始見到的宜安侯身上,打算從頭復習一遍。

戲班子上台了,樂班開始敲敲打打,花園里氣候宜人,喧喧嚷嚷,有人在賞花,有人在品酒,各自在談天寒暄,無人注意別人在做什麼。

偌大的花園,可能就只有沐得辰一人基于「復習功課」的理由盯著宜安侯看,因為有段距離,亭子里的人也不會發現有人在看著,沐得辰就這麼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宜安侯俊雅的面上著溫文的笑容,面前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童,他一手寬袖垂著,一手不斷在撫弄男童的,而男童懵懂的任八擺布,不知道拒絕。

沐得辰不知那小男童的身分,但會出現在這里,又被帶著給宜安侯見禮,肯定是哪家的孫子,宜安侯會這麼大膽,是一時的壓抑不住嗎?

她不得而知,但確實有些人是喜歡尋求刺激的,越危險的環境之下越興奮,戀童癖看著不設防的孩子欲火中燒,而當他們下手時,旁人也只會認為他是對孩子過分的喜愛,在寵愛孩子,只是單純善意的親昵,尤其是宜安侯這樣品性高貴的謙和君子,誰會懷疑他正在干傷天害理之事?

沐得辰蹭地起身,心里又是惡心又是憤怒!

沐怡日看著冷不防起身的沐得辰一愣。「怎麼了,你要去哪里?」


沐得辰頭也不回,匆匆丟下一句,「我去找蕭得驕!」

沐怡日、沐自星對看一眼,都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股羨慕之情油然而生。

他們愛得真是濃烈呀!一會兒沒見都不行,正是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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