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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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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午茶 -【一起穿上藍白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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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15:30 |只看該作者
之三︰水

你說︰海與雪的本質同樣是水,它透明、純淨不含雜質,海反應著晴天的藍、陰天的灰、下雪的白、入夜的黑,大海將會以寬闊的胸襟,溫柔包容著所有的色彩。

我說︰你是落在海里的白雪。我的雪。永遠屬于海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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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15: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白雪因疼痛而申吟了一聲,藍海彈開了身定楮查看,就見她雙手仍是血跡斑斑,傷口根本未經處理,他皺眉,「怎麼不先處理傷口?」

「我怕你一個人在這里會胡思亂想。」白雪靦腆一笑,雙頰與心口仍舊發燙,無法直視他的眼,只好盯著自己滲著血的雙掌,但他卻不願她閃躲似地抬起她的頰,當她瞧見他真摰的眼神,唇瓣隨即發燙,彷佛在重溫他的吻。

「你的臉都腫起來了。」他懊悔又自責,原先殘留在思緒里的紛紛擾擾,因她而全數消散,他一個動作將她攔腰抱起。

「我、我自己可以走啦!」她驚呼,說話結結巴巴。

「這樣比較快。」他不容她反駁,擁著她大步往外邁去。

「二哥,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和季洋的家人打聲招呼。」

她的建議令他一僵,他挑了挑眉,「你又知道我要先離開了。」

「我就是知道。」白雪堅定的點頭與他正視。「不要不告而別,離開雪季花藝這件事,季洋並沒有錯,我本來就有預感,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已。」听見他不以為然的冷哼,她笑,「合伙關系就是存在著這點問題,即使是至親,也有可能因為其他更復雜的問題而決定拆伙,能和季洋一起走到這里,我已經很感激了。」

听她語氣里對季洋的種種包容,藍海心里相當不是滋味,卻依然撇撇嘴,擁著她一同走向季家。

季洋與顏水茉則剛巧由屋內走出。

四人眼神相對,表情各自有異,一時之間氣氛僵凝。

而季家父母一踏出屋外,連忙看向臉上同樣掛彩的藍海與雙手沾血又臉頰紅腫的白雪,季媽媽率先發難,「唉,大海,季洋都和我說了,真是對不起,我們家季洋向來脾氣很好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因為婚禮的事先向你動了手,你和白小姐的傷勢怎麼樣?我看看……」

藍海本以為會遭受指責,他瞪著季洋,想起他老是為人著想的體貼個性,想必將所有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

但季洋愈是如此,他便愈是感到不痛快!

「哎呀!白小姐這手上全都是玻璃碎片,這需要到醫院去才行。」季媽媽又驚又詫,抖著手指著自家兒子一頓罵,「小洋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沒事發什麼脾氣和大海打架,還連累了白小姐,你真是、真是!」季媽媽揮掌,氣急敗壞地往兒子臂上連續責打了好幾下。

「季媽,這不是季洋的錯。」顏水茉護在季洋身前,知情的她只能無奈睨向藍海。

「水茉,你不要再為他說話!人家白小姐都傷成這樣了——」季媽媽叨念著,緊接著又是揮起一掌要往兒身打去。

「季媽媽,你不要再打季洋了,我沒事,是真的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你要是再打季洋,我以後可能都沒臉見你們了。」白雪在藍海懷里掙扎著要下來,但他的擁抱卻愈箍愈緊,深怕她逃跑似地。

「季媽,我先帶白雪去醫院包扎傷口,好了之後就先回飯店休息了,你們別擔心。」藍海朝兩個憂心忡忡的老人家點了點頭。「關于今晚引起的風波,我很抱歉。」他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了季洋。

而季洋因臉上的疼痛,僅是淡淡扯出一記笑,朝藍海揮了揮手。

「那我們先回去了,別擔心,我沒事、真的沒事!」白雪朝氣蓬勃地朝季家人揮揮手。

但藍海極度不願她與季家人有過多的交流,于是步伐愈走愈急,匆匆將她帶回車上後,開啟GPS後便往醫院疾駛。

一個晚上來回折騰至今已近深夜十一點,坐在副駕駛座的白雪因為連日來的操勞,以及今日馬不停蹄的行程而沉沉入睡,就連車已抵達醫院,她仍然睡得又香又甜。

藍海小心翼翼將她擁在懷里走入急診室,而她則因為行走感覺到搖晃睜開惺忪的睡眼。「嗯?我們到醫院了嗎?」

「嗯,到了,先掛號。」

「證件在我包包里。」她的手像是完全廢了,指尖稍動都能感受到陣陣刺痛。

「我知道,我已經先拿了,你先坐在這里等我一下。」他將她輕放在醫院設置的藍椅上,在見她神志清醒地點頭回應後,才放心走向櫃台辦理掛號手續。

白雪盯著藍海的背影,幾乎望出了神。

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在為無疾而終的暗戀而心傷,現在,卻又因為藍海而感到心動,僅僅是一個吻,一個擁抱,一記溫柔的牽掛眼神,轉瞬間便烙得她心房發燙,而那印記似乎還有加深的趨勢,衍生出對他的無限依賴。

她看著他大步朝她走來,再度將她抱入診間內包扎傷口,她也看見了好幾位護理師以及病人在瞧見藍海出色的外貌時,莫不朝他多瞧上兩三眼,但藍海卻不受影響地,全心全意將所有心思擺放在她身上。

白雪覺得被他重視得內心暖烘烘。

她的雙手被紗布完全包覆,醫生交代傷口必須保持干燥,給了外敷藥膏,藍海細心為她收拾好一切,擁著她再度回到車上,開車回飯店的一路上兩人沒再交談。

寂靜街頭少了許多霓虹閃爍,夜色顯得格外寂寥,白雪不明白此刻的藍海究竟在想些什麼,但她卻不斷地思索著兩人之間的關系。

他為什麼要吻她?為什麼要對她呵護備至?

她甚至還弄不清自己的感情,為什麼她待在他身邊能夠如此安適自在?

白雪忽然想起白隻經常在自己面前提起與小舅之間的愛情,她總說,當愛情急著來訪時,誰能控制?誰能抗拒?

愛便愛上了,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白雪縮了縮脖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所以她現在是愛上藍海了嗎?

她不敢置信,捧著發燙的雙頰情緒糾結。

車子停在飯店停車場,白雪瞄了一眼時間,凌晨十二點,她發困地打了個呵欠,本是懶洋洋的姿態,在驚覺藍海打算再將她攔腰抱起而緊張繃直。

「不用了,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不要再浪費體力抱我了。」說著,她像是落荒而逃似地快步走向飯店的地下室電梯前摁上樓鍵。

藍海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靜靜走在她身後,像是守護神般,伴她左右。

兩人之間的氛圍曖昧,白雪就算再愚笨也明白藍海對自己的心意,她走入電梯,他則隨後跟進,見她低首,他也沒再進一步探究,他對她預留空間的溫柔體貼讓她眼眶灼燙。

她忽然想起了藍海在季家才又重溫過慘痛的往事記憶。

而罪魁禍首是她啊。

要不是她,藍海其實可以昂首闊步繼續朝著未來前進,他並不需要回顧年少時的沉痛往事、不需要究責、更不需要重新審視所有的對與錯。

拿著房卡,她頭壓得極低,盯著她面前的那雙黑色球鞋,艱澀啟口,「晚安。」

「……晚安。」藍海嗓音低沉落寞,牽動她千絲萬縷的情緒。

她抿唇,刷開房門走入,關上門前,眼角余光看見那雙黑色球鞋仍停留在原地,她背抵在關起的門扉,沒有勇氣往貓眼門鏡上覷探他究竟還在不在門外,她張耳傾听著門外的動靜,回應她的僅有房間內空調隱隱轉動的細微聲響。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罪惡感或是其他更需要深思的問題,她決定開門探探他是否還杵在門外。

也許他早就不在了吧!也許他早已回房了。

她懷著期望他不在或是仍在的矛盾情緒,開了門。

而藍海仍是不動如山地佇立在門前,眼底掠過訝然。

「我……」她咽了咽口水。「我需要幫忙。」她看見他挑眉,本是陰郁的神色因她此刻的邀請而隱隱透著欣喜。

她側了身,讓他進了房。

今晚發生的一切,與季洋和她提起過的曾經太過相似,當舊傷疤被狠狠揭開後,那鮮血淋灕的痛,她在藍海空洞的眼神中已全然領受。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不想讓他再想起季洋、想起顏水茉,想起那曾經傷痛的回憶,她說了,她會陪在他身邊,就只是這麼簡單的理由,于是,她關上了門,溫柔又沉靜地,將他納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我有潔癖。」她眼神東飄西移,而他入房後則是氣定神閑地直瞅著她瞧。「沒有梳洗我會睡不著。」她出聲強調。

「然後?」他問。

「我想刷牙。」她硬著頭皮虛弱地說。

「還有嗎?」

「我想洗臉。」她咬牙,無能為力地瞪著包著紗布的一雙手。

「只是這樣?」

頭也好癢,夏天不洗頭實在太油膩惡心,她根本受不了……可惡啊……「如果可以,我想洗頭。」

「嗯,洗頭而已嗎?」他忍不住笑了。

她當然也想洗澡!但這麼羞恥的事她怎麼可能開得了口!她擺擺手,煩惱到偏頭痛。「我……其他的我自己想辦法,你如果不想幫忙就算了。」

「我很樂意,你想從哪一件事先開始?」他往她湊近。

她節節敗退,最後抵在浴室門口前面,瞪著他一步步逼近。「呃……那個……先洗臉再刷牙可以嗎?」

「最後再洗頭?」他順著她的話下了結論,長腿一跨便走入浴室,經過她身邊時甚至還听見她微微倒抽了口冷氣,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樣,難不成是怕他吃了她嗎?當這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逝,藍海實在忍俊不住又彎了彎嘴角。

她呼了口氣,緩和一下自己太過緊張的情緒,轉身自行李箱內取出一包私人盥洗用品,再慢吞吞走入浴室。

吧濕分離的浴室光線柔和,一座足以容納兩人的純白浴白沉靜地坐落在眼前,白雪在心里阻止自己一再的胡思亂想,走向藍海身旁,將隨身包遞給他。「化妝棉、卸妝水、洗面乳全在里面了。」

他嗯了一聲,正要開始動作,她卻喊了一聲,「二哥……你知道怎麼卸妝嗎?」

「知道。」他動作嫻熟自然,將卸妝水輕灑在化妝棉上。「眼楮閉起來。」

「……你真的知道?」她質疑的口吻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醋意。

他嘴角笑開,「晶晶的個性很懶,她還沒嫁的時候,只要我在家,都會往我這里蹭要我幫她卸妝。」

原來是因為幫藍晶晶啊。「……喔。」她嘴角微翹。

他指梢力道輕柔,透著暖意,那按摩的方式漸漸緩和了她的緊繃,舒適得她閉上雙眸昏昏欲睡,直到他停下動作,以溫熱的毛巾為她仔細擦拭臉上的每一處。

「刷牙?」他問。

她張眼,神志恍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差點睡著了,謝謝你……」他伸手往她發心搔了搔,那動作寵溺非常,白雪雙頰酡紅,又見他手邊早已準備了擠好牙膏的牙刷,遲疑片刻後,她囁嚅,「我還是自己刷刷看好了……」

「要是手踫到水怎麼辦?」他將牙刷拿開,眯眼。「嘴巴張開。」

噢……這真是太羞恥了,她剛才究竟為什麼要提出刷牙這項要求?到底是為什麼?!在他的逼視下,她只得硬著頭皮,唇微張。

「啊——」他指示。

她皺出一張苦瓜臉,依樣畫葫蘆。「啊——」

藍海明白她的矜持,于是在動作的同時,開口輕唱,「前面刷刷二十下,後面刷刷二十下,左邊刷刷二十下,右邊刷刷二十下,牙齒健康不蛀牙!」他邊唱著,她則忘了羞澀地咧嘴笑開。「呸一下。」

她將口中泡沫吐出來,漱口杯便已端在她嘴邊等候,她莞爾,漱完口後才問︰「你剛才在唱什麼啊?」

「我大哥有個三歲兒子,他很不愛刷牙,可是他很愛巧虎,每次只要一唱巧虎里面的這首刷牙歌他就會乖乖刷牙。」藍海收拾用具,凝視著眼前瀏海微濕的純淨女孩。

「你大哥……就是翰天集團的接班人嗎?我听我媽媽提起過他,說他很厲害呢。」這是白雪首次與藍海談論到他的家人,翰天集團家族事業龐大,旗下投資的事業囊括零售、物流、貿易、建設、食品制造,那是白雪無法想像的事業王國,卻經常從父母口中窺知一二。

「嗯,我大哥的確是很厲害。」藍海贊賞的語氣十分真誠。「但厲害的人還是有缺點,就是老是搞不定他的兒子。」

她想像著一位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慌亂地追在一個三歲小男孩身後的畫面,笑容益發燦爛亮麗。

見她松懈下心神,再也不似方才那般防備,藍海不著痕跡地將她按坐在浴室的原木防滑椅上,將干淨的毛巾披在她肩上,取來洗發精,弄濕掌心,輕輕在她發心搓揉出泡沫,他不疾不徐地在蓄滿溫水的盥洗台內以水杯舀水,一次次將水溫柔灌溉她的發絲。

「你該不會去洗發店打工過吧?」她語氣詼諧,被他輕柔的指法按摩得極為舒適。

「是啊。」他低笑。

「真的假的?!」她詫異得睜開雙眼,從眼前偌大明亮的鏡中看著身後的他。

「真的。」他認真的頷首。「大學那陣子,我爸切斷了我所有的經濟來源,我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做了很多工作,我告訴他我沒有要繼承事業,我只想找出自己的興趣走出自己的路,所以我去過飯店、餐廳、理發店,當過黑手、搬運工、快遞,最後終于在進入花藝社時知道了我就是喜歡花藝。」

白雪听著他的敘述,久久回不了神,在他尋覓夢想的過程中,應該是歷經了許多坎坷,為什麼他可以說得萬般輕松?她記起自己在顏老師門下開始見習時的種種考驗,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辛苦,即使夜深人靜回想起來依然倍感艱辛,白雪投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些欽佩。

好像認識他愈多,便會不由自主地發現他愈令人感到驚奇的美好。

季洋曾經提起過,藍海是一個想讓人靠近,卻又在靠近之後想要退開距離遠觀的人,當時她不是很懂,現在卻漸漸懂了。

因為他的光芒太盛,總教人自慚形穢。

但她沒因此而想要拉開與他的距離,她內心開始為他擴展了一處花園秘境,在那里,她為他種植了許多屬于他的驚奇花卉,她甚至開始期待在他人生中究竟還能綻放出哪一朵花,讓她任由肆無忌憚地擴展並大膽采擷佔有。

「該沖頭了。」他停下動作。

她收起思緒,盯著鏡中的他與自己。「謝謝……接下來我應該可以自己來。」

「需要幫忙叫我一聲,我就在外面。」听見她應了聲好,藍海便退出浴室,甚至還極為紳士地為她關上了門。

直到藍海步出浴室,白雪方才允許自己流露出羞澀的神情,她盯著鏡中頭上全是泡沫的自己,一雙眼綴滿璀璨星星似地閃閃發亮,滿臉漲紅像是有著醉意,嘴角彎彎噙著止不住的笑,她猛地搖了搖頭,禁止自己再像個花痴一樣想著藍海剛才為她所作的一切。

她走入獨立淋浴室內,恍神的打開水源開關,卻忘了拿下蓮蓬頭,一時之間水花四濺,兜頭淋下,赫然將她滿腔熱情滅得徹底,她驚慌失措的關掉開關,無奈頭上的泡沫浸入眼中,她本能閉起雙眸胡亂模索,好不容易模到了開關,水柱轉成冰冷,嗆得她哆嗦驚喊了一聲。

「白雪!怎麼了嗎?」

她听見藍海心急的問話。

「沒事、沒事。」她模到了開關,水總算是停了,但她眼楮睜不開,手上的紗布也全被水淋濕,傷口隱隱刺痛了起來,白雪沮喪地苦著臉,先將濕衣濕褲月兌下,再拿下蓮蓬頭淋浴。

沒了雙手等于半殘人士,白雪這下真是完全體驗了。

她將頭發沖干淨,再洗淨身體,正要邁出外頭,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將換洗衣物帶進來。

這下可好……要請他從行李箱里幫忙拿內衣、內褲和睡衣嗎?

白雪咬牙,掙扎半晌後,揚聲問︰「二哥,你還在外面嗎?」

「我不在。」他笑回。

她因他的應答噗哧笑出聲。

「你是不是忘了拿衣服?」

被他神準猜出,她羞到想一頭撞昏自己。「……對。」

「紗布有弄濕嗎?」他又問。

「……有。」

他深呼吸,「我等一下幫你重新包扎,你衣服在哪?我替你拿。」

「不、不用!我自己拿。」

「有辦法自己穿衣服嗎?」他再問。

「我手指頭還是很靈活的。」她加重語氣地刻意強調。

「那我先回房間沖澡,十分鐘過後再過來幫你重新包扎上藥。」

「好。」她將耳伏在浴室門上,想要借由如此動作,靠近一些听著他的嗓音。「二哥……」

「怎麼了?」他回。

「真的……很謝謝你。」她紅著臉,心跳紊亂地輕聲說。

他曲指叩了下門,像是與她心有靈犀,感覺她就是伏在門那邊。「害你受傷的人是我,謝什麼啊,傻瓜。」言訖,他刻意加重腳步聲,讓她明白他已離開,而她可以放心出來。

傻瓜……他帶笑的寵溺語氣,讓白雪臉上的紅潮遲遲難褪,她跳到柔軟床鋪上滾過來又滾過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激動什麼,卻又覺得如果她不發泄一下滿心飽漲的情緒,她便會因為心跳過快而昏眩。

傻瓜……「白雪你這個傻瓜、傻瓜、傻瓜。」

女孩傻里傻氣地滾過來滾過去,傻傻地拾起衣物穿起,再傻傻地望著門扉,傻傻地等待著他十分鐘過後的到來。

鑫品飯店的一樓接待大廳旁,特別打造一座樓中樓酒吧,內設專業吧台、舒適的沙發座椅與寬敞明亮的空間,專門提供給鑫品飯店的VIP能夠在這方天地悠閑愜意地盡情品酩與偷得浮生半日閑。

韓霜難得能擁有這麼一個自在又自由的閑嗑牙時光,但無奈她的伴不知神游去了哪兒。「小雪、小雪!」五只縴細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奇怪,大白天的在作什麼白日夢啊。」

「啊?」白雪回神,盯著眼前許久不見的好友。

「我剛才和你說了好久的話,你是有沒有在听?」韓霜見白雪恍惚的神情,問得好氣又好笑。

「抱歉,我真的沒在听,你剛才說什麼?」白雪吐了吐舌,坦承以對。

韓霜簡直拿她沒轍,搖搖頭問︰「你到底在想什麼事,想得這麼入神?」

「在想……」白雪臉頰紅了又紅,腦海又浮現了那夜的畫面,關于那十分鐘過後的事。

她想起藍海微濕的發,身上沐浴餅後的清香,以及專注為她上藥包扎的神情,他們膝靠著膝,即便沒有任何交談,但她卻覺得很溫馨、很溫暖,那晚他為她包扎完,最後他們互道了晚安,她清楚感覺到他與她彼此之間都在期待、卻也都在壓抑。

一切發生得太快,白雪根本無法思考究竟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而藍海選擇了等待,送她回台北後,交代她必須完全靜養到雙手的傷口痊愈才能再回王者香上班。

無奈從星期一到現在已經星期六,那個佔據她全部心思的男人卻無消無息,沒有半通簡訊、Line、電話,似乎那夜的浪漫情懷只是她幻想出來的綺麗世界,而他根本不曾真實存在。

「在想什麼啊?!又出神了,話講到一半,吊我胃口嗎?」韓霜托腮,百無聊賴之下只好張望四周能發現什麼有趣的人事物。「咦?那不是藍晶晶嗎?她來這里做什麼?」

白雪視線跟著挪過去,就見藍晶晶正從鑫品飯店的大廳越了過去,似乎正準備搭電梯上樓。「喔,應該是來找藍海的,今天王者香在這里接了場婚禮布置,我听藍海提起過這場婚禮的新郎是藍晶晶的朋友。」

「布置?所以藍海現在在樓上?」韓霜雙眸綻亮。

「對,你想干麼?」白雪斜睨她。

「上次不是就和你說過了,我要向藍海道歉啊!」向來是行動派的韓霜一手拎起隨身包,一手抓握白雪的手,邊說邊往電梯方向走去。「在幾樓?快點,這件事一直擺在我心底像疙瘩一樣,再不處理我會難過死。」

白雪反握住韓霜的手,拖住她往前邁的步伐。「不要啦!人家現在很忙。」

「你干麼?不想去嗎?不去我自己去。」韓霜見白雪一副不甘不願的模樣,便也不打算勉強她。

「噯,等等我啦!我去、我去。」白雪慢吞吞跟上。

「在幾樓你知道嗎?」走入電梯,韓霜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在哪一層樓,她這急起來老是忘了瞻前顧後的個性真應該改一改。

「……八樓。」白雪額抵著電梯里的鏡子,應得死氣沉沉。

韓霜狐疑地睨著渾身上下充滿著不對勁的好友。「你到底是怎麼了?」

她以額叩了叩鏡面。「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想見、又不想見,渴望、卻又害怕,五日未見全斷了聯系,連她都開始不確定自己的心思,她又怎能明白藍海究竟在想些什麼?

當!八樓一到,電梯門滑開,韓霜動手將化身僵尸的好友扯了出來,在賓客雲集的宴會大廳梭巡著藍海的身影。

「喂!你也幫我找找人,躲在我背後做什麼啊?當背後靈啊?」韓霜無奈地直接轉身面對白雪,只見白雪搔了搔頭綻露一記可愛的笑靨,心里即使有氣也全消散了。「你在躲誰嗎?」

「沒有。」她猛搖頭。

「沒有最好。」韓霜再四處找了又找,好不容易在人群之中見到了藍晶晶,拖著白雪直往目標走去。「晶晶!」

正忙到一個階段的藍晶晶循聲望來,一見來人是韓霜,便綻出一抹親切溫柔的笑容迎了過來。「韓霜,你怎麼來了?咦……白雪,連你也來了?我哥最近才和我提到你呢,你的手好一點了嗎?」

白雪晃了晃包著紗布的雙手。「好多了,應該下禮拜一就可以正常工作了。」

「晶晶,你哥在哪?我有話想對他說。」韓霜完全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直問。

「喔,他正在里面做最後的調整,應該是快忙完了,要我現在帶你去嗎?」藍晶晶見韓霜點了點頭,正要領著韓霜走入宴會廳,卻見白雪杵在原地不動,便問︰「白雪,你沒要一起來嗎?」

「沒,你們去吧。」她笑了笑,直到她們兩人走入宴會廳後,她才收起笑容,仔細端詳著今日的布置。

迎賓區的背板畫面是一朵盛開艷紅的木謹花,當時獲知這項案子時,她曾經听席大維提起過,新郎是台灣人,新娘是韓國人,這場跨國婚禮全程都由新郎親自與藍海討論。

記得藍海有向她提過,新郎希望婚禮的主軸能夠有木謹花,木謹花同時也是韓國的國花,在韓國,它的花名是無窮花。

「木謹花的花語是‘溫柔的堅持’,它朝開暮落,每一次的凋謝都是為了下一次更絢麗地綻放。新郎告訴我,他們長達八年的愛情長跑,其間有四年的時間都是遠距離戀愛,每一次的堅持,都是因為他們彼此深信愛情的永恆不變,他也希望能將新娘子故鄉的國花展現在今天的賓客眼前,讓賓客清楚感受他們的愛會像木謹花一樣,無窮無盡直到天荒地老。」

她猶然為藍海話里的溫柔而悸動。

今日的無窮花開,在他的手藝展現下,幸福顯眼得令她怦然。

他的心思細膩,他的大膽設計,每一次都讓她為之傾倒驚艷,白雪在會場間流連忘返,用心體會他為這場婚禮所投注的溫厚情感。

時間愈近中午,賓客愈來愈多,白雪移開了步伐不再湊近,卻困惑為何再也沒見著韓霜的身影,她的眼神不時梭巡,帶著點期待,其實更冀盼能夠見到藍海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只是每一次的尋望,卻是一再的落空。

她被來來往往的賓客推來擠去,于是她只能再往後退一些,退到靠近新娘休息室的包廂旁等待好友,她低首踢著腳,突然一道力量猛然將她拉扯,在她尚未回神之際,耳邊傳來急促關門聲,她眨眼,根本來不及驚慌,便落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帶著熟悉的花草香,像大海一樣的擁抱。

「二——」她欣喜,語氣隱隱雀躍,而他已俯首,吻住了她的輕喚。

藍海緊擁住她縴弱的腰身,像是盼望她一輩子那麼久,糾纏著她的唇。

「二哥……」她喘息,而他的吻熾熱得像著火般,焚燒著她的耳、她的頰、她的頸,最後他埋首在她的肩,像是極力克制著即將失控的。

「我听晶晶提到你也來了,為什麼沒來找我?」他努力緩和著渴望她的情緒,壓著嗓低問。

她無言以對。

這幾日沒消沒息的人是他……她至少還有傳Line問他工作忙不忙噯……

「我以為你忙。」她神情充滿怨懟。

藍海一愣,想起幾日前她曾經傳來的訊息,對照她現今埋怨的表情,眼神柔和了下來,思念到幾欲發狂的情緒,終于在見到她的此刻,暫時獲得紓解。

因她而患得患失、因她而舉棋不定,藍海想要向她靠近的步伐終究被過去所捆綁,他深怕她開口告訴他心底仍有著季洋的存在,恐懼著過去的事件再度重演,他的驕傲不可一世,在面對她時,全盤潰堤。

他因為她失去了自信,數個不成眠的夜里,多少次拿起手機想要回她訊息,卻因為膽怯而選擇逃避。

他以為只要不看不听不想,就能夠少一些渴望。

但事實證明他根本辦不到,剛才只是從韓霜與晶晶的口中得知她也在現場,他本是死寂的心便開始怦然雀躍,他急著忙完手邊工作,沒有心神再去理會其他人事物,他腳步停不下來,焦急地在眾里追尋她的身影,深怕一旦停了下來,她便會消失不見。

他從未曾體驗過,原來極度的思念,竟會讓人渴望到連心都發疼。

直到他在人群中發現了她,這幾日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行尸走肉的他突然又重新活了過來。

「白雪……」他柔聲嘆息,心滿意足地將她擁在懷里。

「嗯?」她回,因為他溫柔甜膩的叫喚而耳廓灼燙。

「今天,無窮花開了。」他說。

「我知道。」她抬首直視他,神情嬌憨。

而他情不自禁,再度吻住她玫瑰似的唇瓣。「無窮花開在我心底,為你而開。」他深情告白,只為擄獲她的全心全意。

這是他對她的,溫柔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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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16:1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總監,季洋先生打電話來,說希望再與你約一個時間進一步討論關于婚禮的事。」將這幾個禮拜的工作進度報告到一個階段後,席大維在最末提及了進辦公室前的那通電話內容。

藍海點著滑鼠的指尖頓了下,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席大維在心底微微一嘆,這位季洋先生和他家總監究竟有什麼過節,每回只要提及這名字,空氣中的溫度便會急速驟降,席大維縱使覺得背脊發涼,在藍海尚未有任何指示之前,他還是必須待在原地等候。

門上輕叩兩聲,白雪等不及回應,由微啟的門縫露出一雙鳳眸輕聲問︰「抱歉,我可以打擾一下嗎?」

藍海抬眸,在見到白雪的瞬間,冰冷沉郁的神情舒展成一片溫暖柔情,原本以為自己處于天寒地凍之處的席大維頓覺大地回春、春暖花開,他瞪大一雙眸,瞅見藍海迫不及待起身,笑容可掬地走向門邊,親自伸手將門外的白雪牽了進來。

「白雪,有什麼事嗎?」藍海將她牽往沙發坐下,眸光纏綿,口吻柔軟甜蜜得像顆棉花糖。

在戀愛!他們在戀愛!席大維開啟八卦雷達,饒富興味地盯著白雪一張紅通通的臉蛋。

「那個……」被席大維旁觀得很不自在,白雪想抽回被藍海緊握的手卻無法成功。

藍海眼神犀利瞪向席大維,「你告訴季洋,下周三下午兩點我正好有個空檔,除了這個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報告完畢,我先出去了。」席大維識趣地咧嘴一笑,腳跟一溜便立刻自動消失,將獨立空間留給熱戀中的小倆口。

白雪瞥見席大維調侃的目光,一張臉更是燙紅到不可思議的境界。

「來找我什麼事?」

白雪盯著藍海那雙溫柔似水的桃花眸,唇瓣反覆張了又張,緊張到只差沒咬掉自己的舌頭,腦袋里像是填滿了漿糊,亂七八糟地整理不出清晰的思路,她泄氣地垂下肩,臉頰在他專注的凝視下熱燙著。

不過就是談戀愛嘛!她到底是在緊張兮兮什麼啊?!

「白雪?」

他低沉嗓音像是新釀的葡萄醇酒,白雪覺得有些醺然陶醉,那日在飯店包廂里的場景再次浮現腦海。

他的告白撼動她全副心神,她當下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卻也心甘情願地任他將她擁在懷里,听著他因她失速的心跳,听著他一字一字地述說著他喜歡著她的心情。

他說,他喜歡她的笑容,喜歡她待在身邊的感覺,沒看見她會瘋狂思念,每一秒都舍不得她的離開,他希望,她願意讓他牽手一起經歷人生中最美好的風景。

他說,她明白他最不堪的過去,她知道他的幼稚與小心眼,她也了解他對花藝的熱愛與執著,他與她的靈魂既相似又契合,能不能,讓他全心全意地擁有她。

他赤果果在她面前坦承心意,毫不在乎地全然付出,她覺得感動,也覺得慚愧。

這些年來她只懂得暗戀,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談戀愛啊!季洋這個男人佔據了她大半個青春歲月,現今藍海硬生生闖入她心房,教她懂得什麼是真正的熱情,什麼是吻,什麼樣的情緒是渴望……

白雪頭愈壓愈低,實在不知該拿什麼表情面對藍海。

藍海見她一臉苦惱,好氣又好笑地將她快埋入雙膝的小臉抬起。「你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麼?進來找我就只是要把你的困擾表現給我看嗎?那也至少讓我知道你在困擾什麼啊。」

白雪將他捧著自己雙頰的大掌扒開,既然不知道該怎麼談戀愛,那麼就先找他談正事吧,她沮喪頹肩的掏出智慧型手機,將螢幕滑開又迅速點了幾下後,便將畫面遞至他眼前。

「嗯……我不能夠再待在王者香了,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

藍海瞪著她的手機螢幕,上面是「雪季花藝FACEBOOK粉絲專頁」,最新一則訊息內容寫著——

鮑告︰

藝術總監季洋近期因人生規劃變動而即將于九月底離開雪季花藝,這些日子感謝眾多花迷們的支持與鼓勵,雪季花藝將會秉持著季洋總監的藝術美學,持續創造出更值得大家期待的優質作品,而營運總監白雪將會持續堅守崗位,以雪花般清澈晶瑩的浪漫天賦,為喜愛雪季花藝的每一位,創造更值得期待的燦爛及幸福。

藍海真心覺得季洋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業障,他在內心默默咒罵,沉著臉問︰「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關系,我應付得來。」她搖首。

「這公告是你們一起商量的結果?」

「嗯,昨天在電話里一起討論過後決定的。」

他哼了一聲。

「怎麼了?」感覺他不悅,她淺聲問。

「我不喜歡听見季洋的事。」他撇撇嘴,拐彎抹角地沒有直接說出其實他更不喜歡听見她與季洋有任何一絲接觸。

「二哥,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以後我都不要再提了。」

「不行!」這怎麼可以?!倘若她私底下又和季洋有所接觸而他全然不知情……他大發醋勁,一臉陰惻惻。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白雪苦笑,「那我要怎麼辦才行?」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沉住氣,再問︰「你什麼時候要回去雪季?」

「明天。」她態度堅定,像是早已作好了決定才來告知他,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留給他。

藍海氣堵,又不願意在她面前表現得太蠻橫,最後只能展臂將她納入懷里,悶聲道︰「明天會不會太趕?我覺得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相處……」

耳邊是他委屈可憐的口吻,向來理智的白雪險些招架不住,連忙開代,「業務上有太多需要交接的工作了,而且公告一貼出,店里接到很多客戶的電話,幾個小伙伴忙到幾乎沒吃飯的時間,我舍不得他們。」

「那你就舍得我……」藍海覺得自己實在卑微得可以。

白雪因為他撒嬌的語氣而心軟。「那……今天你有空嗎?我們去約會?」

「約會?!」他退開身體,第一次听見她的主動,一掃內心陰霾。「要去哪里?你約會最想做什麼?看電影?逛街?去戶外郊游?還是一起去運動?打羽球?還是你喜歡——」

「藍海。」她打斷他不換氣似的連續問話,覺得眼前的他像個急于討主人歡心的忠犬般可愛。

他屏息,因為她的輕喚太過溫柔。「我喜歡你喊我的名字。」見她又是一陣臉紅,藍海忍不住在她頰畔竊吻。「今天的約會,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奉陪。」

「真的?」她笑得小心翼翼。

「真的。」他強力保證。

于是在白雪的建議下,他們一起回到了曾經就讀的母校約會。

自從踏入校園後,藍海便是一路沉默,白雪牽著他的大掌,緊張到手心微微冒汗,一邊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變化,一邊思考該如何開啟話題。

其實她想帶他回到這里的念頭有一段時間了。

懊說是自從藍海與季洋發生沖突的那夜開始,她始終想與藍海再次回到原點,重新開始。

她盯著熟悉的花藝社社辦,社辦旁的小花園內小花小草因風搖曳生姿,她看著門旁,那里有著她與季洋的回憶,同樣也有藍海與季洋的回憶。

「那天,我找了個空檔問了水茉,為什麼婚禮一定需要找你幫忙。」白雪起了頭,感覺他收緊了掌,將她握得更緊了些。「她告訴我,季洋一直以來因為懷著對你的虧欠而沒辦法對她全心付出,她知道她很自私,但是,這次她是真的希望能夠借由這個機會,讓季洋能夠鼓起勇氣與你主動接觸,也願意再次觸踫這一直存在他們之間的禁忌。」

藍海眼瞳一縮。「所以呢?」

「所以,我痛罵她一頓。」她哈哈大笑。

「你?你罵她?」藍海驚訝地睞了她一眼。

「是啊!我罵她,你這個紅顏禍水,讓兩個好友為了你而撕破臉,結果還要他們為你收拾爛攤子,我真是為季洋和藍海感到不值!」她吐吐舌。「然後她就在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說她也沒辦法,說她當初費盡心思利用了你,就只為了讓季洋發現自己的真心……她說,就算再重新來過一次,她也會作出同樣的決定,她沒有後悔過。」

從白雪口中听見顏水茉的薄情寡義,他心底卻未掀起任何波瀾,情緒相當平靜。

「藍海,你有後悔曾經喜歡過水茉嗎?」她抬首,緊盯著他。

他緘默。

「我沒有後悔自己喜歡過季洋。」她不等他回應,再道︰「以後,就算我們彼此因為某些原因而分開,我也不會後悔自己喜歡過你……人生就只走這麼一遭,沒辦法重來也沒辦法倒轉,如果我們在每一個當下都重復地悔恨自己曾經心甘情願的付出,那就真的是太辜負自己的人生了。」

藍海在心底反覆咀嚼她的一字一句。

「所以,就算我很生氣、我覺得顏水茉自私,但我還是挺佩服她對愛情的執著。」她盯著兩人的十指交扣,嘴角噙笑。

「你帶我來這里,就只是為了和我說這個?」他不信。

「是啊,因為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季洋打架了。」她佯裝痛苦,撫著好不容易消腫的臉頰,刻意勾出他的罪惡感,「好痛噯。」

「我真的是——」他心疼地拉下她撫臉的手。「雖然你剛才那麼說,但我真的是很後悔不小心打到你,真是對不起,我說了辜負我自己人生的話。」他舉一反三地回應她的話。「結果……你根本一點也不想和我一起說季洋的壞話。」他傲嬌的嘖了聲。

白雪被他逗得咯咯笑開,笑容燦爛得遠比眼前花園里的花朵還要美麗,藍海愛極地將她摟入懷中,想起她初次走入辦公室時,他曾問她的問題,忍不住好奇的又問了一次,「白雪,我問你,你覺得季洋好看,還是我好看?」

她悶笑,「嗯,拿花來比喻,你是水仙,季洋是一朵蓮。」

听見與之前相同的回答,他翻了翻白眼,再問︰「那我問你,我和季洋誰的花藝好?」

「你的風格粗獷大器,季洋的則是細膩優雅,各有所長與優點。」她一字不漏地給了他相同的回答。

他為之氣結,非要與季洋一較高下,「那你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季洋多一點?」

「藍海,我的生日在四月。」她天外飛來一筆。「我媽媽說,要生我之前,爸爸帶著她在散步,走到一棵開滿白雪的流蘇樹下,她心里想,肚子里的女孩就叫白雪吧,四月生的白雪,就像流蘇一般美麗。」

他怔忡,看向她指著身旁那棵花期已過的流蘇樹。

「媽媽說,如果我真的遇見喜歡的人,可以這樣告訴他我名字的意義。」她臉兒紅通通,心兒怦怦跳,說著這些話的同時,甚至羞怯得無法直視他熾熱的目光。

他頓時領悟她將自己帶來這里的用意,他像是被她喂食一大罐蜂蜜的貪食熊,雖然已到達心滿意足的境界,卻還是貪得無厭地渴望從她心里掏出更多更多的甜。

「听你這樣說,我明天更舍不得放你回去了。」他嘀咕,看不膩她漾著盈盈水光的鳳眸。「待在我身邊吧,就這樣一直待著,我哪里也不想讓你去。」他深情款款地請求,然後,情不自禁地吻住她。

懊如何向她說,自己這顆為她深陷的心已沉淪得有多徹底?

藍海想到明天起再也不能時時刻刻與她相見,開始覺得憂郁。

風和日麗又陽光燦爛的一天,實在是很適合外出踏青郊游野餐或來個賞花賞鳥賞美景的浪漫約會……

藍海將修長雙腿交疊擱置在陽台欄桿,不時借力搖著臀下座椅,他握著手機,目光郁郁地瞪著沒有回應、沒有來電、沒有簡訊的螢幕。

白雪回到雪季花藝已經五天,而這五天,她竟忙碌到連與他見上一面的時間都抽不出來,簡直比他這個大忙人還要忙上千萬倍。

他沉不住氣,沖動得直想撥電話威脅季洋,若是再不肯放人,他干脆也對他們的婚禮撒手不管,但後來想想,這樣實在過于意氣用事,只好按捺下煩躁情緒,靜心等候白雪空閑下來時,記起他這個男朋友的存在。

雖說是男朋友,但只要白雪身邊還有季洋,他縱然是獲得了白雪一千兩百萬個強力保證也放不下心。

他點開螢幕,手機畫面上的照片是白雪笑意盈盈的嬌女敕臉龐。

誰要他的女朋友實在是太可愛了呢,他會這麼不放心也是正常的吧!

好不容易今天放了自己一天假,還特地不待在山上,回到藍家位于市郊的別墅,就是為了能夠當一個可以隨?Call?隨到的男友,結果女友完全放生他,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整日無所事事實在太罪惡。

藍海起身,決定找點事做好轉移一下注意力,否則他絕對會因為白雪太忙而把他拋諸腦後這件事焦慮到死。

「哥,你一直在這里走來走去做什麼?」從美國回來的藍晶晶見藍海從二樓走下,在客廳來回踱步,好奇問。

「我在想我要做什麼。」他隨便回了句話。

藍晶晶稀奇地睞了他一眼,「難得你這個大忙人還要想自己要做什麼噯,平常你不是公事一堆喊著沒時間休息?今天店里不忙嗎?」

「今天我無心工作。」他心煩意亂地動手爬發。

「媽要是听見你這麼說,眼珠子肯定都要掉出來了。」藍晶晶戲謔。「哥,我听說你喜歡白雪啊?」

「你听誰說?」他停下動作,狐疑看向她。

「昨天去你們店里買花,听他們都在說你的八卦啊。」她抿嘴笑,「他們說你看白雪的眼神好深情,簡直像韓劇里的男主角一樣帥翻了!」

他攤了攤手,又拿出手機滑了一下螢幕,見上頭沒有任何回應訊息,看著三小時前傳過去的Line訊息仍然保持著已讀不回,他索性癱躺在客廳沙發上,決定當個廢人,將思緒放空。

「哥,你知道嚴薇阿姨現在在我們家嗎?」藍晶晶放下手中的雜志,湊上前小聲說。「嚴薇阿姨啊!她現在和媽在交誼廳里一起插花聊天,你要不要順便過去那邊和女士們聊個幾句,順便陪她們插插花,好讓嚴薇阿姨對你有個好印象?」

藍海贊賞地拍了拍妹妹的頭,「我這就去。」言畢,他一躍起身,直往藍家位于西側的交誼廳走去。

他人尚在廳外,就清楚听見母親向嚴薇試探性地提問︰「小薇,你們家的白雪,今年幾歲啊?」

「嗯……今年好像剛滿二八,怎麼突然問起我家那孩子?」

秦正蘭笑聲綿綿,「我瞧那孩子慧黠可愛,看了挺喜歡,想問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我有個人選想介紹給她。」

嚴薇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接著客氣回拒,「噯,別說你想介紹了,我從她二十五歲開始就急著想替她找對象,結果那孩子這麼跟我說——媽,我心里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要勉強我,我自己的感情自己看著辦。」

「這樣啊,那……這幾年過去了,她的感情可有著落?」秦正蘭不掩失落,但還是不放棄希望繼續追問。

「這些年她弄了間花店,忙得挺快活的,也沒見她有在談戀愛。」嚴薇嘆了一口氣。「不過听她姊姊提過,那個她喜歡的人,是和她一起合伙開花店的男人,听說長得挺斯文,人品不錯。」

「唷?那他們到底是有沒有在一起?」

「好像是沒有吧……這些日子小雪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三天兩頭往外跑,要不外宿要不熬夜加班,我也沒時間問她。」嚴薇頓了下,「不過前天她忙到凌晨三點回來,那時我剛巧起床喝水,听到外頭有聲音就出去探了下,倒是看到她那個合伙人送她回家,兩人還在家門口前聊了好幾分鐘的時間。」

「……這到底是有沒有譜?」秦正蘭提了一口氣憋著,很是不甘願地再問。

嚴薇噗哧一笑,「看你著急的樣子,是想介紹什麼對象給小雪啊?」

秦正蘭被問得不好意思,笑了下才回道︰「就我家二兒子藍海啊!前幾年本來是打算和白隻湊成對的那個。」

嚴薇思索片刻,從模糊記憶里撈出了那件往事。「藍海啊!我記得啊,那孩子不也挺出色,怎麼?到現在還沒對象嗎?」

秦正蘭笑得有些尷尬。「還沒呢,那孩子……唉,算了算了,既然你們家白雪有中意的人了,我也就不提了。」

「怎麼了,看你這一臉操心?」

秦正蘭喟嘆,「藍海這孩子外表看起來像個花心大蘿卜,外頭那些個媒體雜志什麼的還把他封為花花貴公子,可他啊!心思太縴細了,哪里有本事花心啊!學生時代經歷過一次感情創傷後,見他意興闌珊交過幾個女友都是無疾而終,前陣子那個馮知花……就是新聞報導過的那個自殺的模特兒啊,知花可是藍海的小青梅,兩人感情好得很呢,我本也以為他們也許會有個可能,沒想到……唉!」秦正蘭不勝唏噓。「我見他為了知花的事意志消沉,便打算將他和白雪湊對看看,可惜了……說來說去,都是緣分未到啊。」

嚴薇語氣溫柔地說︰「原來那孩子感情路這麼坎坷啊,要不等白雪這些日子忙完後,我再探探她口氣吧。」

「真的?!」秦正蘭喜出望外。

「當然,藍海那孩子我瞧了也是喜歡的,如果他能和小雪湊在一起,我也是很開心的。」

听著兩位女士的話題全繞在孩子們身上,藍海退開了步伐轉身離去。

他再度點開手機螢幕,看著自己傳給白雪的訊息——在忙嗎?這幾日都沒能和你說話見面,很想你,記得別累壞了,有空想想我,我等你電話。

已讀不回,還是已讀不回!

他一臉煩躁,來回踱步,耳邊不斷反覆回響嚴薇的那句話——前日凌晨三點,那個合伙人送她回家,兩人還在家門口聊了好幾分鐘……

季洋和她一整日都在花店里處理公務,一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幾乎黏在一塊,究竟還有什麼話能夠讓他們在凌晨三點站在家門口前聊了好幾分鐘的時間?!

而白雪竟然連一分鐘都不肯撥給他,她母親甚至還不知道他與白雪的關系!

白雪到底有沒有重視他?!有沒有重視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逼自己必須冷靜,但該死的他根本冷靜不下來。

只要對象是季洋,他就連冷靜半秒都嫌多余!

藍海在雪季花藝店前的那條馬路上開車來回繞了好幾圈,從小圈繞到大圈,再從大圈繞回小圈,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大概花費了他將近兩、三個多小時,接著他又開車去把油箱加滿,瞥了一眼丟在副駕駛座上的沉默手機,他深深吸了口氣,再看了眼時間。

晚上八點。

一天的時光被他消磨殆盡,他挫敗地找了地方將車停好,佇立在雪季花藝對街,凝望那扇潔淨的透明窗。

偶爾他會看見白雪的身影來回穿梭,還有其他工作人員交錯在店里忙得不可開交。

他看見雪季花藝瓖嵌著片片雪花的招牌燈暗,看著一個又一個他不認識的工作人員對著店內仍勤勞埋首的白雪揮手道別。

他看著白雪疲憊地打著呵欠,笑眼彎彎,朝著那些下班離去的人用力揮手握拳,像是在為辛勞一日的伙伴們打氣加油。

燈,只剩店里那盞鵝黃,透過最後一位工作人員下班時開啟的門縫,他瞧見她正以手背揉著眼皮,那模樣嬌倦,惹得他一陣心憐又心軟,他欲抬步穿過街道走上前,卻因再次盯見毫無訊息的手機而停下了步伐。

再抬眼,季洋的身影再次伴在她身旁。

他們肩並著肩,手中互相拿著紙張認真討論,她的身影剛巧被門掩住,透過那片以鮮花為牆藤葉為襯的玻璃窗,季洋正彎腰為她檢視雙腳,再將她攙往窗邊向外的座位。

那里擱置兩張純白高腳椅與原木打造的長桌,他與她坐在上頭,攤開了手中無數紙張彼此交換意見,再拿著筆在對方的資料上圈畫。

藍海再也忍不住,跨步越過了街頭,走至那片玻璃窗前。

然而投入在資料中的他們卻始終沒有發現他。

他曲指,在她面前的那扇窗叩了叩,季洋與她同時困惑地抬起頭,當他看見她乍綻的驚喜笑靨,壓抑在心里一整日的郁悶、嫉妒奇跡似的消散,僵硬繃緊的嘴角柔軟地彎成一道屬于溫柔的弧度,他靜靜杵在原地,盯著她雀躍地從高腳椅起身,翩然朝他而來。

叮鈴。

店門上的風鈴今晚他不知听了幾次,這次揚在耳畔卻是特別的悅耳動听。

白雪喜孜孜走到他面前,仰起頭凝視他,而他一直很喜歡她以這樣的角度看著自己。

「你怎麼來了?」她低呼,問完後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笑容里添入了歉意。「啊……我忙到忘了回你Line了,你有在等我電話嗎?」

藍海誠實點頭。「等了你一整天。」

「對……對不起。」她內疚,「所以特別過來店里找我嗎?」

他嗯了一聲,「你還在忙?」

「是啊,還有很多事……」她無奈苦笑,身後又傳來門開的風鈴聲,回首一瞧,就見季洋正走了過來,想起自身的責任,她連忙交代,「季洋,我和藍海說一下話,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藍海嘴角笑容隱去,雙手叉入褲袋,強忍著想將她帶走的沖動,他雙眸直視著同樣一臉疲憊的季洋。

「白雪,這幾天也夠累了,今天早點回家吧,剩下的資料我來整理就好。」季洋朝藍海點了點頭,以眼神示意藍海他的明白。

「可是——」想起那些尚未整理完的客戶資料,白雪根本無法放心下班,但季洋卻像是打定了主意,甚至還將他為她整理好的包包遞到她手里。「那些工作——」

「人的身體不是鐵打的,先休息吧。」季洋溫煦一笑。「睡飽了明天再來上班,不要逞強,趕快回去,晚安再見。」一口氣叮嚀完畢,他看向目光深深的藍海,沒打算再招呼他便轉身離去。

「季洋——」白雪欲抬步追上,手卻被身後的藍海鉗住。

「我送你。」他刻意阻止了她要追上的步伐,更阻止自己沉陷在恐懼不安的情緒里,他不要她再接近季洋,至少在他面前,他不允許。

「藍海,你不知道,我們年底的案子真的——」心思全懸在年底工作的白雪話說到一半,忽覺手腕一陣痛,他攥握的力道愈收愈緊,她不解地停下解釋盯著他。

街燈斜照,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而他俊逸沉郁的半張臉龐深陷陰影之中,更彰顯了他內心隱隱壓抑的怒氣。

「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藍海?」她訝異,感受到他的脾氣,眼前的男人剛才還對著她笑得一臉溫柔,怎麼轉眼間就變臉了?

藍海看見她眼底藏不住的驚疑,心揪了下,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得既幼稚又無知,但今日下午她母親的話卻像條纏來纏去最後打成死結的棉繩,將他的心捆得窒疼。

察覺她的掙扎,他頹然松手,黯然道︰「你先去忙吧。」說罷,他轉身便要離去。

他必須沉澱一下紛亂的情緒。

「藍海!」白雪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奔上前握住他的掌。「你怎麼了?」她走過他身側,想要透過街燈看清他的神色。

「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先別管我了。」藍海長嘆。

一時之間,白雪左右為難,他一副「你要是真的不管我,我就會怎樣又怎樣」的模樣,要她怎麼可能真按照他的話去做?!

「你可以先把心里面憋住的話跟我說嗎?你這個樣子要我回去工作,我也不會安心的。」

「我才沒有憋住什麼話!」他被她無可奈何的語氣激怒。「你想去工作就工作!你想和季洋一起就一起!你讓季洋送你回家就送你回家!連你媽都覺得季洋就是你喜歡的人我也都隨便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她驚得嘴一張又一張。

見她沒有任何一句要反駁的話,發泄完的藍海懊惱地嘖了聲,想要掙月兌她的手離開,卻又被她扯住了步伐。

「做什麼?!」他挫敗地低吼。

「你怎麼知道季洋送我回家?」這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問題。

「你媽說的。」

「我媽?你今天有踫到我媽呀?」

「對!」他回得氣惱。

白雪沉默,靜靜凝視著焦慮又煩躁的他,兩人五日未見,而五日來,她為了工作忙得焦頭爛額,根本分不出心思與他聯系,偶爾手機傳來他關切的訊息,她抽空覷了眼覺得心暖,後來還是因為工作而分神。

眼前的他,像是被思念逼急的困獸,無法自我安撫,就只能沖著她這個惱得他神經緊繃的罪魁禍首發泄。

厘清了他今晚的行為,她雙手像藤蔓般攀纏他的臂,低問︰「那今天晚上換你送我回家?」

藍海卻拗起了脾氣。「不要!」

她扁嘴,問︰「真的不要?」她放松攀抱他的力氣,試探道︰「那我回去繼續加班了喔……真的回去了喔……我真的要回去加班了……」邊說,她再松了松手,下一瞬,他立即伸臂攬緊她的腰,她憋住笑,抬眼睨他。

「我才不要送你回家。」他撇嘴。「五天沒見,今天還特別空了一整天等你要約會,結果見沒多久又要送你回家……」

「那你想去哪里?」她直接問。

「看電影。」他悶聲回道。

「好啊!午夜場嗎?」她爽快答應,見他頷首,但神情依舊不暢快,再想起他剛才提及今日有遇見媽媽的事,思緒一轉,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直到彼端響起回應,她瞅著他,一邊說著電話。

「喂,媽……我今天晚上晚點回家……不是加班……是和男朋友去看電影……不是,不是和季洋……和誰?我男朋友……姓藍……嗯,改天找機會把他帶回家讓你瞧瞧,好……你不要等門了,先去睡吧……哎呀,才剛交往而已,正在熱戀啦……嗯,我會好好休息,晚安,媽,Bye。」

他仔細聆听她吐出的每一個字,嘴角愈彎愈高,雙眼愈來愈眯,見她遞來的調侃眼神,他不自在輕咳,將臉撇開,那顆名叫快樂的小石頭毫無預警投入心湖,漣漪一圈圈似地蕩漾圓圓滿滿的幸福感。

「我講完電話了,帶我去看電影吧!」她將頭依在他臂上,像只無尾熊勾抱他健壯的手臂往前走。

「你想看什麼電影?」他嗓音像是浮在摩卡上層的鮮女乃油,泛著巧克力的誘人香甜,令她忍不住側目看直了眼。

她只不過是打了通電話和媽媽報備而已,就能讓他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看樣子她這幾日的確是將他冷落了。

「嗯……最近有一部很感人的電影叫什麼……」她思索著,看見背後探照而來的街燈將兩人相偎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抿嘴笑開,「噯,不管啦我想不起來,到電影院再討論好了。」

藍海情不自禁俯首竊吻,喜歡她的笑,更喜歡她慵懶撒嬌的神情,也是,無論是什麼電影,只要有她相伴,都好看。

白雪打了一記呵欠,在坐上他的車往電影院出發的路途上,抵不過沉重的疲累感,沉入黑甜夢鄉。

大自然的蟲鳴聲,夏夜晚風輕捎過窗欞的溫柔,朦朧月色瑩瑩灑落,白雪伸了記懶腰,意識迷糊地眨了眨眼,感覺手被包覆在那雙熟悉的大掌之中,她嗓音困啞道︰「電影院怎麼這麼安靜?」

「你睡太熟了,我把你帶回家睡。」他話中帶著笑意,與她一同躺在床鋪上,看著她勉強撐起精神、睜開了惺忪睡眼。「累了就繼續睡,抱歉,我不小心把你吵醒了。」他懊惱自己動作太大,只是將她放上床鋪為她稍微調整舒適一點的睡姿而已,卻沒想到會將她擾醒。

「不是你的關系,是我有潔癖,沒有刷牙洗臉和洗澡,就算是再累,只要一躺上床還是會自動醒來……」她雙眸仍是半眯的狀態,卻堅持起身。「我去洗個澡,等等睡覺才可以睡得好。」

藍海看著她困極了卻又硬是強撐精神的模樣實在嬌憨得惹人憐愛,伸手為她開了燈,領著她走入浴室,再拿出一件自己的衣物遞給她。「需要幫忙的時候叫我。」

她臉紅了一下,意識總算是清醒了些,想到上回厚著臉皮請他幫忙梳洗的畫面,嗔了他一眼。「我手傷好了,可以自己洗。」

他斜倚在門邊,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我要關門了。」被他盯得渾身燥熱,白雪臉紅心跳關上門,暗自調整呼吸,腦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上次來到他家時與韓霜的通話內容——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干柴烈火什麼的……

白雪捧著發燙的雙頰,頭搖得像波浪鼓似地,阻止自己腦海生出任何綺思,等到她洗完發沖完澡,將自己洗得干干淨淨後,拿起藍海的T恤往身上一套,才領悟到藍海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的原因。

啊!他根本是故意的。

她將T恤下擺往下扯,依然覺得赤果雙腿一陣涼意,雞皮疙瘩頓時起了滿身,她小心翼翼的低喚,「藍海?」

外頭沒有任何動靜,白雪謹慎的再次揚聲喊,「藍海?」

一秒、兩秒、三秒……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她預估著浴室到床鋪的距離,在內心默數一、二、三,做足心理準備便要開門往床鋪沖刺,計算如何以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被單將自己包裹得密密實實。

結果,門一開,她便落入了他的擁抱里。

「噢。」沖刺的速度之快,撞得她鼻子一陣疼。

「你做什麼跑這麼快?不怕滑倒嗎?!」他輕斥。

「我……」她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無法老實說出自己內心的矜持演練,鼻間嗅聞到他同樣也是沐浴餅後的清新,便轉開話題問︰「你也去洗澡了?」

他嗯了一聲,同時將剛才抽空去前院摘來的花插在她右耳上。

「這什麼?」她莫名。

「扶桑花。」他低聲說︰「明天你就插著這朵扶桑花去上班。」戲謔中有著認真的意味。

白雪卻被他逗笑,原本所有的羞怯、矜持或是不自在,這一瞬間全數消失無蹤。「你是認真的嗎?」

「嗯,當夏威夷的土著女郎把扶桑花戴在右耳上,就是代表著我已經有愛人了。」他在她耳畔深情呢喃,同時也在宣示,他對她的佔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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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白雪渾身輕顫,被他眼中濃烈的執著給吸引了去,掛在嘴邊的笑緩緩褪去成了嚴肅,她抬手撫過右耳上那朵艷紅扶桑花,同時也將他的那句話烙上了心版,當她還在不知所措時,他已悄悄將她圈擁入懷。

她呼吸微窒,雙手貼靠在他熱燙的胸膛,清楚感受他心口一下又一下激烈的撞擊,她咽了咽口水,視線不敢稍移,貝齒咬著下唇,絲毫不知她這個咬唇動作落入他眼底,成了妖嬈難擋的誘惑。

他氣息里夾雜著草原與花的清新,那一呼一吸間將她耳畔的扶桑花瓣輕輕吹拂,引起耳頸一陣難以形容的搔癢,白雪帶著點期待,垂眸時的眼角余光瞥見他正緩緩俯下頭,朝她唇瓣逼近。

她閉起眼,允許了他的親近,任由他以纏綿的吻,細膩描繪她的唇形,在他愈漸熾熱緊密的擁抱下,她本是繃緊的雙肩漸漸放松,她雙手環抱他的頸,讓兩人之間再也沒有隔閡,熨著彼此的身體。

「白雪……」他呢喃,將她攔腰抱起走回床鋪,他雙臂撐起,一雙烏黑深眸中瓖嵌無數晶燦星辰,在那美麗點綴之下,承著她溫柔帶笑的倒影。

白雪再次伸手抱住了他的頸,默然邀請他一起感受這夜的悸動,她可以感覺他的撼動,那連帶深刻的情緒同時也影響了她,陌生的令她像朵迎風搖曳的嬌憐小花簌簌輕顫。

他的吻、他的,刺激著她每一寸肌膚最敏感的知覺,白雪嚶嚀一聲,在他為自己褪下衣物的同時,也主動伸手為他褪去身上的衣褲。

當兩具渴望對方的軀體赤果相擁時,他們心有靈犀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這絲絨般的四肢交纏,是世界上最美好又幸福的溫暖。

燭光搖曳,空氣里有著淡淡清甜的柑橘香,白雪困極了,打了個呵欠,而身後的男人卻貪得無厭地以吻流連在她的背、她的臂、她的頸,那陣陣癢意像是打從心底,帶著電流般地令人發麻,她實在累壞,直接舉雙手投降,申吟哀求,「我已經說了一萬遍我愛你了,讓我睡覺吧。」

藍海聞言笑出聲,「哪里有說到一萬遍!」

外頭夏雷陣陣,窗外開始飄起間歇性的毛毛雨,白雪盯著燭火,指著那墜落在地的扶桑花,頓覺好有「玫瑰瞳鈴眼」的意境,當場趴枕嗚咽演了起來,「你都蹂躪我一萬遍了還想要怎樣,我就跟那朵花一樣,好累、好困、好想睡……」此刻她內心真是寒風吹起細雨迷離。「沒有說到一萬遍,那我愛你一萬年總行了吧!」

他被她悲苦的模樣逗得發噱,忍不住又在她細致光滑的背脊落下一連串細碎的親吻。

「快睡吧,小白。」他拍了一記她極有彈性的蜜臀。

「你叫我什麼?!」她抬頭,眯眼看向他。

「小白,你可以叫我大藍,如何?」他咧嘴,笑得既迷人又性感。

她皺皺鼻子。「為什麼不能叫得浪漫一點?你叫我雪,我叫你海……」惡,她抖了一下,正巧接收到他遞來的訕笑。「小白和大藍也不錯,挺通俗的,就這樣吧。」喚起來也沒有肉麻當有趣的感覺,白雪適應得挺快,轉眼之間便附議了。

他拍了拍她的頭,盯著她眼下累出的半圈黑影,心生不舍,出聲催促,「趕快睡覺。」

本被困蟲侵蝕意志的白雪卻在這一瞬間精神抖擻,她支肘撐腮,看著藍海深情凝視自己的眸光,臉頰又浮現兩片紅雲,她一掌揮去,「哎呀!你不要一直這樣看我啦!」

「誰要你這麼可愛又秀色可餐。」他將她巴在頰上的掌納入掌心。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很有當公子的條件……白雪無言以對,瞪著春風滿面的他,被他的甜言蜜語攻擊得完全居于弱勢。

「睡不著嗎?」他拿起她的手背,又是一陣親吻。

啊!這個親吻魔人!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很緊,只好任由他放肆。「精神來了……想起工作上的事又睡不著。」

見她微露憂煩,他沉吟片刻,淺聲問︰「需要我幫忙嗎?」

她聞言輕詫,然後搖頭回絕,即使明白有他的幫忙對現在陷入困境的她將會是最便利的捷徑,但那並不是她想要獲得的成功。「有你陪在我身邊就夠了……」她嘆口氣繼續道︰「年底有三分之一的客戶,包括婚禮、記者會、商展布置,都是沖著季洋的名聲而來,現在他們听見季洋要離開雪季,一下子質疑聲四起,要退訂的退訂,要刁難的刁難,我只想靠自己努力去說服他們可以放心信任我。」

「你做得到的。」他搔搔她的發心。

她靦腆一笑。「謝謝大師肯定。」

「我會陪在你身邊,一直。」他執起她的手背,無比鄭重地烙下一吻。

燭光灑落在他英俊的臉龐上,讓他在她眼里瞧起來格外溫柔,她鼻頭微酸,感動得無以復加。「大藍,我以身相許是真做對了,你值得!」她眼眶泛淚,激動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藍海眉梢抖了抖,被白雪這句話逼得哭笑不得。

什麼以身相許,說得他好像強迫她……他眸光一黯。「你……剛才……不願意嗎?」

渾身放松的白雪听此一問,瞬間僵了一下,不可思議瞪向他……原來她家大藍真是外表鋼鐵內心玻璃啊,這般縴細敏感的心思,也難怪她五日未聯絡會引起他這麼大反應。

白雪嘆了口氣。「我怎麼會不願意呢?我剛才還熱情回應你了呢!你沒听到嗎?」

這下換他臉紅了,他是真沒料想到她會如此主動熱情……他以掌掩住不斷漾開的笑意。

她沒注意到他乍現的靦腆,想起什麼似地啊了一聲,沖著他笑咪咪。「對了,有一件事一直想要和你提……」她舌忝了舌忝唇,「那個……季洋有說……其實他說他自己會找機會和你提……就是……」

見她支支吾吾的又是為了季洋要拜托某事,藍海傲嬌地嗤哼一聲,撇開頭直接拒絕。「我不要。」

她瞪圓了眼。「我都還沒說是什麼事噯。」

「就是不要,一直要我做這個那個,我是上輩子欠他嗎?!」被逼得一退再退,退到最後都沒有原則,這令藍海心生抵抗。

「先听我說嘛。」她往他嘴邊湊,像撒嬌的貓咪一樣以頰蹭了蹭他的頰。「拜托嘛,听我說一下嘛,听一下又不會讓你有什麼損失……」蹭完臉後改蹭他的頸,一路滾滾又磨磨到他的胸膛以及健壯月復肌。

他俊臉呈現一片絛紅色,正期待她再沿路往下滾去,她竟硬生生止住了所有動作,他怔忡,瞪著她抬眸沖著他一臉壞笑,像是看穿了他的,他抹了抹臉,敗陣喟嘆,「到底是什麼事,你說。」

她得逞般嘻嘻賊笑,「季洋想要邀請你在他們婚禮那一天,上台為他們致詞祝福,可以嗎?」

他錯愕,直接核爆式地低吼,「季洋那家伙到底哪里來的自信以為我肯上台為他們獻上祝福?!」

「他說,對不起。」她跪坐起身,以被單包裹住赤果的自己。

「對不起是你來向我說的嗎?!季洋那個家伙——」他咬牙切齒,怒發沖冠,那個懦弱又可惡的家伙,長年來依舊不肯改去溫吞性格,做事老是拐彎抹角又不直接,現在甚至還透過白雪來向他道歉?!

「他哭了,他不是故意不和你直接說的。」白雪軟著嗓,回憶起前日與季洋的對談。「那天晚上我們忙到很晚,凌晨三點了,我見他心事重重,在家門口問起他婚禮籌備的怎麼樣……他說,忙到一個階段,其實就是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從簡,不過,籌備婚禮時讓他感覺最圓滿的事,就是能夠順利獲得你的幫助,他說以前你們感情很好的那段日子,曾經有給過彼此承諾,要為對方的婚禮打造出獨一無二的布置,也曾經說過,會在婚禮上獻給對方一段祝福,但祝福他是已經不奢望了……講著講著,可能是這陣子工作及婚禮壓力太過龐大,他忍不住哽咽了。」

藍海沉默,透過她的敘述,由久遠的記憶里翻出最陳舊也最燦爛的友誼篇章。

「其實,他沒要我和你提……是我覺得,也許我先和你說一聲,你能夠有個心理準備,畢竟,按季洋的個性,我覺得他是開不了這個口的。」

他眯起雙眼,也跟著坐直了身,前陣子她跟著他四處東奔西跑,一張鵝蛋臉曬成蜜色麥芽糖般甜,他手指往她柔女敕雙頰捏,微微使出力道扯了扯。「你——為什麼明知道我不喜歡提起季洋這個人,卻每次都要這麼大膽的冒死諫言?」他霸氣控訴。

「啊……痛痛痛痛痛……」頰上輕捏的力道其實一點都不疼,她喊痛時甚至還笑得眼兒彎彎,模樣十分俏麗。

「你說啊,到底是為什麼?」他嚴肅的神色因她的笑容而融化,跟著嘴角噙笑,將她當面團捏的手,也改成來回搓揉她雙頰的動作,貌似將她當成女圭女圭般逗玩著。

她雙手輕覆頰上的大掌。「可是我看你一點都不討厭季洋啊。」如果真是討厭了,怕是避之唯恐不及,根本不會願意應允季洋提出幫忙布置婚禮的請求。「我知道你有一顆柔軟的心,對于朋友、對于家人,就像你對花的感情一樣,從知花那時候,我一直都知道。」

她笑得善解人意,同時也笑得柔情似水。

「誰沒在青春時期跌倒過,我們誰也沒要故意摔成那樣狼狽,只是在當時,也只能那樣了。」她輕輕淺淺地說著。

他動容,捧起她的臉,用情至深地吻上了她的唇。「小白,你不準去愛上別人,知道嗎?不然我真的會那樣!」他順著她的話尾,幼稚地命令。

她噗哧,在他賭氣的凝視下笑倒在他懷里。「哪樣?」

然而他卻沒有回答,僅是將她再次撲倒,認真投入又仔仔細細地將她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膚重新吻過一遍又一遍。

夏夜,雨,下著;而他們,愛,正濃。

十月底,驕陽艷艷,近午十一點的氣溫稍嫌螫人,在干淨清澈的藍天白雲下,在青翠蓊郁的草原大樹旁,每一個人的神情專注投入,帶著祝福的凝視及笑語,盯著證婚台前,新人正為彼此獻上婚禮誓詞。

潔白的觀禮椅,滿天星與藤葉純粹的點綴,浪漫氣氛下,新人在熱烈掌聲中甜蜜親吻,那畫面既幸福又美麗。

佇立在最後方的藍海與白雪雙手交握,在眾人歡呼下,他情不自禁低首親吻她的唇瓣,像是要沾染新人的喜氣似地,吻得溫柔纏綿,直到她被吻到一臉嬌紅,使力將他推開,才中斷了他依依不舍的深吻。

「場內都布置好了?」她嗔了他不滿足的神情一眼,看著季洋與顏水茉走過身邊,欣喜地掬起手中片片花瓣為他們撒上祝福。

「都好了。」繽紛花瓣飛舞旋轉,她漾在花雨中的笑顏,比眼前的一切都還要吸引他的關注。

藍海不得不承認,他真是愛她愛到傻了。

眼前的女人,雙頰酡紅,初識時及耳的短發至今長度已及肩,那讓她看起來更為成熟嫵媚,今天她身穿一襲果粉色洋裝,五分袖並具有設計感的圓弧切口裙擺讓一雙縴細美麗的長腿展露無遺,充分展現出她自身的優點。

在他眼里的她,像朵盛開的山茶花,而他將會成為專屬于她的陽光空氣與水,若少了這層光合作用,她則枯萎凋零,再也無法美得這般出塵清麗。

「你準備好等一下在婚禮上的講稿了嗎?」見季洋與顏水茉已開始在草原上拍照,她收回目光,正好迎上他目不轉楮的凝視。

「準備好了。」

她笑。「該不會又要引用莎士比亞的話吧?」

「你猜。」他咧嘴,笑容陽光瀟灑。

「我不要猜,但我很期待。」她揪住他粉色西裝外套,力道輕扯,蜻蜓點水似吻了他唇瓣。「今天氣氛實在太浪漫,不親一下太可惜了。」

眼前的男人一臉驚喜滿足,他今日一襲粉色西裝外套,搭配白色上衣及白色九分褲與黑邊白鞋,實在帥氣得惹人注目,白雪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氣質月兌俗得很清新,雖然沒有曖曖內含光,卻是深深吸引著她的目光她的芳心。

她的夢想之初,其實一點也不令她失望,反而與他相處得愈久,愈能體會屬于他內斂的縴細柔情。

他摟著她的肩邁向會場,象征「忠貞不渝,永結同心」的純白馬蹄蓮映入眼簾,長桌上擺設著未經雕琢的原木及苔蘚,藤葉攀纏下綻放著黃色小蒼蘭及黃色馬蹄蓮,顏色跳躍又活潑,令人望之心曠神怡,像是進入了一座四處藏匿著精靈與獨角獸的夢幻森林。

他听見她的贊嘆,與她坐入席間後,隨口問起,「你的婚禮上想要什麼花?」

她托腮,仔細思考後,回道︰「我喜歡雞蛋花。」說畢,她臉一紅,斜睨他。「你問這做什麼?」

「這樣我才知道在我的婚禮上要用什麼花當主角。」在她愈顯紅艷的臉色下,他笑得一臉燦爛,「你知道有一種雞蛋花的品種叫白雪公主嗎?」

「上次好像有人和我提過,還沒有認真去找來看過。」

「在我心中,那是專屬于你的捧花。」他附在她發燙的耳邊輕聲說。

他近似求婚的態度令白雪嘴邊笑意加深,這男人最近可能是受了季洋與顏水茉的影響,成天老是將他和她的婚禮該怎麼進行掛在嘴邊,而她總愛貪看他一臉享受又熱衷地規劃婚禮上的一切。

現場的談話聲漸漸轉小,不知不覺正式進入婚禮開場時間,主持人以麥克風向在場賓客宣布新人進場,自然日光自透明屋頂灑落,將季洋及顏水茉執子之手的畫面亮出一層幸福光暈。

現場響起的音樂是Christina  Perri的「A  Thousand  Years」,旋律溫柔浪漫得不可思議,將氛圍提升至令人陶醉不已的境界,直到他們兩人走至舞台上,牽起彼此的雙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彼此相視一笑。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

Darling,  don-t  be  afraid  I  have  lov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s.

I-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and  more……」

白雪依在他肩畔,隨著音樂輕聲唱出歌詞中一字一句賦予深意的愛情誓言。

「在我們的婚禮上再唱給我听吧。」

她听見他在耳邊小心翼翼的請求,白雪笑睨他,因他三句不離我們的婚禮而倍感好笑。「是要唱給你听,還是唱給大家听呢?」

這倒是她頭一回主動回應他關于婚禮的話題,便見他又驚又喜,眼里承載的濃濃歡愉已不是言語足以形容的激動。

白雪覺得自己被愛得很幸福。

此刻台上主持人已說了第三次邀請致詞人藍海上台為新人獻上祝福的話,白雪回神,不好意思地戳了戳舍不得離開她身邊的藍海,催促他趕快上台。

藍海撇了撇嘴,撂了句我馬上回來,動作俐落地往台上走去。

她望著他的背影出神,想起了第一次見他在台上致詞的動容畫面,嘴角勾起一道彎度。

那時的他引用莎士比亞名句——愛情是一朵生長在絕壁懸崖邊緣上的花,要想摘取就必須要有勇氣。她想起當時自己乍听之下的怦然,想起她情不自禁坐挺身張望佇立在台上的那個王子一般的男人。

昔日深刻畫面與現在他在台上的身影重疊在一塊,她听見心中悸動的聲音,也听見他熟悉的聲線,以著溫柔無比的情感,開始說著祝福的話——

「大家好,我是季洋和水茉在大學時代的朋友,我叫藍海。」他笑,「在這邊,我必須先引用《禮記‧學記》中的一句話——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在那段學習花藝的歲月之中,他們在我的青春里佔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我必須很坦承的說,如果當時沒有他們在身邊,就不會有我今日的成就。」

白雪捂嘴,盯著坐在主桌早已紅了眼眶的季洋。

「孔子先生曾經說過,友直、友諒、友多聞。在這邊,我以著益友的身分向大家介紹今天的新郎季洋,他是一個溫柔體貼到舍不得對自己好的男人,他會因為太過為身邊的每一個人著想而犧牲自己,以前我總是非常擔心有一天他會不小心被人賣掉。」他詼諧逗趣地說,現場響起一片笑聲。「直到水茉的出現,她的果敢堅決、她為季洋不計一切的維護與毫不掩飾的霸氣付出,我想,我可以再也不必擔心季洋是不是會被人賣掉了。」

主桌的新娘朝台上的藍海睨去一眼,藍海笑出一口白牙又一臉無辜,「身為他們兩人的朋友,我在這里誠摰祝福他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也感謝他們,為我帶來我今生的摰愛白雪,我也會和他們一樣,幸福美滿,謝謝大家。」

現場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告白,響起如雷貫耳的掌聲及尖叫。

白雪羞到簡直抬不起頭,耳根燙紅得好想伏在桌案上,臨近幾位女賓客在察覺藍海口中的摰愛是她時,甚至還主動向她獻上祝福,她笑得靦腆向對方道謝,直到藍海由台上走下,坐回她身邊。

「我的講稿內容,還滿意嗎?」他神情驕傲,等著她稱贊。

「你講到新郎又哭又笑,能不滿意嗎。」她掩不住笑容,就是不稱他心意,絕口不提自己的感動。

「我是說你……」他扁嘴,像是討不到糖的小男孩。

「關于你今生的摰愛嗎?」她笑,見他雙眸綻亮。「我很滿意,承蒙你的貴言,我非常滿意、相當滿意、超級滿意,可以了嗎?」

他嘴角漾笑,「小白,我愛你。」

「我知道。」對于他滿嘴甜言蜜語總是無法免疫的她又是一陣臉紅。

「小白,你愛我嗎?」非得要討到她回應不可的男人再度扁嘴。

她笑了,「我愛你,我的大藍,我知道我們會像季洋和水茉一樣幸福美滿的。」

然後,她看見他笑得一臉傻氣,一顆心瞬間柔軟得不可思議。

燦陽由頂上灑落,那是屬于幸福的「三寸日光」,是期許希望她愛的人健康,從此,大大手掌包容她小小的倔強,而他的浪漫,只有她會懂得欣賞,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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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教堂,關島燦爛藍天及瓖著銀邊的白雲,身穿幸福白紗的新娘手拿一束雞蛋花捧花,笑意盈盈與新郎漫步在教堂之中。

影片中證婚的畫面,可以看見交換誓詞時,英俊帥氣的新郎感性地紅了眼眶,而英氣冷艷的新娘則漾著甜蜜笑容,一字一句訴說衷情,惹得新郎又是一陣鼻酸淚流,在牧師宣布儀式告一段落後,新郎迫不及待的攬住新娘縴細的腰肢,在眾親友見證下熱吻摰愛。

嚴薇頓住步伐,借由影片回想那日女兒的關島婚禮,內心又是一陣澎湃感動,她揩了揩眼角的淚,提步走入新娘休息室,里頭的女兒與影片上的優雅嫻淑形象完全不同,只見她頂著一臉精致美麗的新娘妝,埋頭大啖著食物,一邊說著我好餓一邊狼吞虎咽,完全不顧自己是新娘的身分。

「你喔!是餓你幾輩子了嗎,吃慢點。」嚴薇沒好氣以指戳了戳白雪的後腦。

「噢,媽,我是真的很餓嘛!而且等一下婚禮開始,我根本也沒時間吃東西,就先讓我填飽肚子不行嗎?」白雪咕噥,再塞了顆燒賣入口。「你有看到藍海嗎?他跑去哪里了?」

「外邊賓客陸續來了,他忙著招呼呢。」提到這位女婿,嚴薇展眉舒心,笑容心滿意足,想當初知道白雪的對象是藍海後,她和秦正蘭這位手帕交可是笑到嘴都闔不攏。

尤其女婿對白雪溫柔呵護又體貼寵愛,她這丈母娘可是愈看愈有趣,呵呵呵呵呵……

白雪斜睨媽媽在一旁自己樂得笑呵呵,額角抽了抽。「媽,你今天是嫁女兒,可以流露出一點不舍的情緒嗎?把我嫁出去開心成這樣,我都要懷疑我是真的很滯銷了。」

嚴薇收起笑容,沒好氣瞪了女兒一眼。「你是嫌早上迎娶時我哭得還不夠嗎?今天是辦喜事,我就不能笑多一點啊。」雖然在關島辦了婚禮,但回台之後依舊遵循禮俗,正式迎娶拜別宴客。

想起早上的迎娶拜別,白雪噢了一聲,壓住內心那股酸意,又認真低頭吃起了小籠包。「媽,藍海臉頰上的唇印有沒有人幫他擦掉啊?」她忽地想起迎娶時,姊姊連同韓霜與幾個伴娘朋友們惡整新郎的闖關游戲,最後一個項目考驗他的體力,連做五十下的伏地挺身,最後汗流浹背來到她面前卻是笑得神采飛揚,令她情不自禁用力吻上他的頰作為犒賞。

結果他卻不以為意,反倒開心得像中樂透一樣抱著她又親又吻,化妝師在一旁皺眉阻止不及,又是費了好一陣功夫幫她補妝。

「擦掉了擦掉了,是你藍媽媽幫忙擦掉的,那個傻小子,被擦掉時還一臉不情願,真是……」

嚴薇掩嘴又是一陣取笑,看得白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媽媽對藍海的疼愛在近幾日簡直超越了對她的,白雪不想再去計較糾結了,反正,媽媽開心就好。

「對了,小雪,那天听小隻提說你在婚禮上有準備驚喜要給藍海,那驚喜是什麼?你確定是驚喜嗎?藍海這麼愛哭,等等我是不是該替他多準備幾張面紙等著?」

白雪抿唇笑了下。「媽,面紙就麻煩你準備了。」

愈接近婚禮開場的時間,白雪愈是緊張,就連藍海進來休息室探看她狀況,她都笑得僵硬。

「你是怎麼了?吃壞肚子了?」藍海蹙眉,憂心忡忡地盯著她難得緊張的模樣。

她穿著一襲白紗禮服,氣質高貴而典雅,但臉上的神情卻是無比凝重。

要是等會出錯了怎麼辦?要是她跌倒了怎麼辦……白雪從來未曾想過自己披上嫁紗即將進場前的這個時刻,也會和她以往所見過的新嫁娘一樣焦慮到不行。

「沒事,一切都會很順利的。」藍海拍著她的背安撫。

殊不知下一刻進場前,換成他緊張了。

「新娘呢?為什麼她不見了?跑去哪里了?」

本應該和他一同待在大門前進場的白雪在說了一句「我好緊張,去上一下洗手間」便人間蒸發,藍海急得滿頭大汗,四處找不到他的新娘。

就在他慌亂之際,嚴薇卻優雅輕柔的勾挽著他的手臂,瞅著他微微笑。「別急,我們進場吧。」

「媽?!」他低叫,盯著笑容古怪神秘的嚴薇。

大門在他來不及反應時開啟,聚光燈燦出一片銀光,打落在他眼前,他一身西裝筆挺,氣勢卓然,接著他听見樂音輕揚,那是屬于鋼琴琴鍵的躍動,一首熟悉的西洋情歌,一年前他曾經在季洋的婚禮場合上,笑著要求白雪是否可以在兩人的婚禮上唱給他听……

「我們家小雪鋼琴彈得不錯喔。」嚴薇驕傲地低聲說,爾後輕微施力,拖著尚在發愣的藍海步入宴會廳現場。

主桌前空出一區舞池,那是他與她想要將婚禮營造成派對感的主力處,而她正處于舞池那方,坐在鋼琴前面,美麗的小嘴正對著麥克風輕唱A  Thousand  years,長長的婚禮走道,閃爍璀璨光芒,而他眼中,只有專注為他獻唱的她。

當她唱到第一小段落,最後那句「one  step  closer」,琴音驟止,現場準確響起磅礡的音樂副歌。

她身旁出現了她的父親,而她挽著她父親的手臂,神情如釋重負,笑靨如花似玉地與他的眼神交會。

終于明白剛才在休息室中她緊張的原因究竟為何,藍海微微一笑,那笑中,有著心動、有著感動,更有著無可比擬的幸福感,再靠近一步,只要再靠近一步,她的人生,將永遠交付在他的手中。

現場氛圍浪漫動人,在白天成及嚴薇的擁抱祝福之下,藍海牽起了白雪的柔荑,一步一步邁向嶄新的人生。

「你什麼時候準備這個橋段?」他低語。

「為了要給你驚喜,每天都找時間偷偷練習。」她回道。「還有另外一個驚喜喔。」

他驚訝挑眉,牽著她走上舞台向現場眾賓客舉杯敬酒。

本來確定雙方家長都不會上台,在舉杯致意過後,由兩對家長進入舞池開舞,為婚禮揭開序幕,但此時藍海的父親藍翰實卻在他訝異的注視下,拿著麥克風走上舞台。

「爸?」他以唇形疑惑詢問。

向來不苟言笑的藍翰實朝著兒子嚴肅地點了點頭,接著打開麥克風開關,聲線動人,台風穩健。

「大家好,在這邊,首先感謝各位特別撥空前來參加小犬的婚禮。」他笑了笑,只因瞥見藍海慌張失措的神情。「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寡言的人,而自我兒子出生到現在,我和他說過的話,可能比對我的秘書說過的話還要來得少,導致我兒子始終誤會,我是因為他拒絕走上企業接班之路而不願與他說話。」

大企業家臉上浮現歉意與對兒子深厚的愛,他頓了下,再道︰「我曾經為了能夠讓孩子們學習獨立自主,個別在他們就讀大學時主動中斷了經濟支持,但他卻傻氣地認為自己不被我認同,更為了證明自己而離家出走自創門戶,而這一切,全是因為在家中向來不擅言詞的我,一直沒有開口告訴他,我其實相當以他為榮。」

白雪感覺身邊的男人渾身一震,她抬頭看著他,用力握緊他的手,在這重要時刻,給予他支持。

「我的媳婦在籌備婚禮前,為我帶來一束向日葵花束,她說那是我兒子特別要送我的,她告訴我,那束花,象征我是兒子人生中的太陽,因此他得以茁壯,我的媳婦希望能夠借由這束花,邀請我在這場婚禮中,為他們獻上幾句祝福的話。」

他看向身旁的一對璧人,向來嚴厲的臉色線條柔和親切又溫暖。「親愛的兒子,恭喜你找到你人生中的摰愛與伴侶,爸爸在這里獻上最深的祝福,祝你幸福,祝你人生順遂平安,你是爸爸永遠的驕傲,恭喜你們。」

在藍翰實說完最後一字時,藍海以指捏住眼頭,想逼回被父親狠狠嗆出的熱淚,長年來對爸爸的誤會,在真相大白的這一刻,讓他感動得難以自持,佇立在光芒萬丈的台上,藍海努力想要平穩激動的情緒,但他父親卻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擁入懷中,以著男人最厚實的肩膀,給予他最深切的肯定。

眼淚再也遏止不住,他視線朦朧的看著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瀟灑走回舞池,走回他母親身旁,現場響起如雷掌聲,他在掌聲中,牽著他今生的新娘,一同邁向舞池區。

三對佳偶,同時開舞。

「你到底是想把我逼到什麼程度?」藍海攬著白雪的肩,隨著浪漫樂曲的節奏與她共舞。

「當然是把你逼得又哭又笑啊。」白雪俏皮皺鼻,而他趁機俯首親吻她,將她吻到幾乎要窒息,她听見周圍再度響起朋友們的歡笑祝福聲,面紅耳赤地埋首在他厚實的胸懷里,再也不敢抬頭。

他俯首,臉龐深深埋入她柔軟的肩窩,輕聲道︰「謝謝你。」

她將他手緊握,在光束照耀之下,她眯起眼,很煞風景地哀嚷,「高跟鞋讓我腳好痛啊……」

他眼里承載著滿滿的寵愛,暗自調整激動的情緒後,抬首溫聲安撫,「舞跳完我們就先回休息室,我有替你準備了一雙藍白拖。」

「噢,謝謝你親愛的老公,我也有替你準備一雙喔。」她抬眸,兩人相視一笑。

藍白拖,那是他們彼此認定的愛情信物,兩姓聯姻,結合成屬于他們的圓滿人生,幸福,俯拾即是,而他們約定,未來與子偕老的路途,他們將執子之手……一起穿上藍白拖,穿上那既平凡又踏實的,專屬浪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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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17:08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一︰邂逅泰迪熊

「咦?這只泰迪熊是哪里來的?好精致可愛啊!」秦正蘭好奇地抱起那只白雪公主泰迪熊仔細端詳,沒注意到兒子來不及阻止的扼腕神情。

白雪困惑蹙眉,問︰「媽,這不是你和晶晶送我的禮物嗎?」

「我?有嗎?」秦正蘭指著自己,被問得模不著頭緒。

藍海用力咳了咳,「那個……」

兩個女人同時將眼神挪向他。

他干笑,「那是我送的。」

「你?!」

白雪與秦正蘭同時瞪圓了眼,而秦正蘭則驚訝再問︰「兒子,你用我和晶晶的名義送白雪這只熊做什麼?」

「呃……因為當初也沒認真想過為什麼要買……」藍海尷尬咕噥,在白雪一瞬也不瞬的注視下又說︰「噯,這可是和我個人自尊有關系,想我玉樹臨風又英俊瀟灑,被你遺忘得這樣徹底,要我拿出來說嘴還真是有點臉上無光。」他嘖嘖兩聲,卻見兩個女人默契極好,同時湊近他,眼神亮晶晶地要他將前因後果全盤托出。

他無奈瞪向白雪。「你真不記得了?!」

秦正蘭看向一臉迷糊的白雪。

「記得什麼?」白雪一頭霧水的回問。

藍海撫額長嘆,開始敘述——

那年,他二十五歲,正處于自尊受創最嚴重的人生晦暗期,在失去友誼的扶持與對愛情的自信,他在家族安排之下,首次參與的相親宴卻因為女主角早已有心儀之人無疾而終。

他記得母親覺得扼腕惋惜,但當時覺得人生全盤皆輸的藍海早已無所謂,女主角的提早離席,令本來就意興闌珊的他更覺得索然無趣,于是他向母親告知了一聲後便離開那不屬于他的應酬場合。

飯店里賓客雲集,每一個經過身邊的陌生臉龐在他看來,都過得比他還要快樂幸福,他走向電梯,當的一聲,由內走出一名女孩,那女孩莽莽撞撞,一下沖進他懷里,撞擊力道之大讓他狠狠往後退了三步之余。

「噢……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女孩撫著撞疼的紅鼻尖,俏生生地朝著眼前的男人鞠躬道歉。

「沒關系,你沒事吧?」他被女孩直率又可愛的誠懇舉動逗出了一臉笑意。

她抬眸,在瞧清他的臉龐後,咦了一聲。「你?你不是姊姊的那個王子嗎?」

「啊?」他錯愕。

「噢,沒事沒事。」白雪不好意思的捂住嘴,覺得自己說話實在太過快人快語。「你要去哪里?我爺爺的壽宴不是還沒結束嗎?」

他記起剛才在宴會廳內乍見這女孩時只覺得她活力充沛,整個人像是個自然發光體一樣吸引人注意,想要與她攀談的興致因此而提高,他眸光四處梭巡,正巧瞧見那座戶外空中花園,于是伸手指了指那處。

「我想出來透透氣。」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想起剛才姊姊和小舅兩人在花園里浪漫賞星空賞夜景,不禁臉色緋紅。「喔……是這樣啊……」

不懂她乍現的靦腆嬌羞為何,藍海卻因她純真無邪的模樣而看出神,于是情不自禁邀約,「听說那座空中花園的夜景挺漂亮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邊透透氣?」

「啥?」她回神,想起姊姊和小舅可能還在那,搖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

「這樣啊,那我只好自己去了。」雖然覺得自己的邀約唐突,但被拒絕後失落的他,依然決定去花園透透氣,舒展一下近日來郁悶的心情。

她錯愕,急急忙忙上前勾住他的手臂。「喂!不要啦,不要過去那邊,那邊的夜景沒有什麼好看的,真的,相信我,上次我和我媽才進去過,我覺得夜景真的沒有很好看。」擔心他會再往花園走去,又擔心姊姊和小舅會被打擾,她大步一邁,拖著他直往另一邊走去。

藍海莫名地被她沿路拖著走,直到她將他拖到了另一處正在進行雞尾酒會的派對前,她才氣喘吁吁地停下急匆匆的步伐,一臉如釋重負。

滿月復疑惑的他正欲開口問她將他帶往這里的目的是什麼,卻見她捧頰驚呼。

「哇、哇、哇——全是、全是泰迪熊噯!」

派對前的布置全是繽紛氣球與泰迪熊玩偶,仔細定楮一看,才知道宴會廳內正在進行寶寶周歲派對,難怪布置得如此童趣可愛。

泰迪熊?他看著她一雙美眸里綴入許多璀璨星星,不禁失笑。

「這些泰迪熊全有金耳扣噯!」她又驚又喜的發現。

「金耳扣?那是什麼?」頭一遭覺得自己孤陋寡聞的藍海不恥下問。

「那是泰迪熊的身分證明,標簽上會有編號,注明這是這一款的第幾只泰迪熊。」她回道,一張小臉光芒四射,教身旁的藍海看得目不轉楮。「我出生的時候,爸媽也有送我一只泰迪熊,他們希望它能陪我長大……我小時候一定要有它陪我睡覺才肯睡,可惜後來一次出國旅行,它被我弄丟在飯店里了,我記得我哭得很傷心,媽媽說要再買一只給我,我卻不想要了。」

「為什麼?」見她面露傷心,他不禁揪心低問。

「因為那是一只獨一無二的泰迪熊,不是其他的泰迪熊能取代的。」她扁嘴回答。「就像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就像,我是全世界上無人能夠取代的白雪一樣,所以,我再也不要其他只泰迪熊了。」

獨一無二……藍海被她語氣中的珍視而震撼住心神。

「那如果以後有人再送你泰迪熊呢?」他淺聲輕問。

她被他的問話愣住,並認真思考了片刻後才回答,「那我會很開心!因為那個人一定是因為真正知道我喜歡才會送給我,光是那份心意,就讓我非常感動了。」

他頷首,因她的燦笑而跟著勾起笑容。

那夜的泰迪熊邂逅,為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因此再次相遇,他在黃金雨中見她因失戀勇敢地哭泣,再努力地樂觀面對,回憶由最深層翻出,沖動之下,他便買了一只金耳扣泰迪熊,送去了她的店里。

「原來是這樣啊……」白雪萬萬沒記起那年,原來她與他還有過這麼一段短暫的邂逅。

「原來我兒子這樣浪漫啊……」秦正蘭捂嘴低笑。「你們兩個人的緣分啊,還真是深得不能再深唷。」

藍海被媽媽笑得俊臉乍紅,他以掌掩面,沉默以對。

「好啦、好啦,不取笑你,你們趕快整理整理明天要蜜月的行李,我先出門辦事去了。」秦正蘭揮揮手走出門,將空間獨留給甜蜜小倆口。

直到確定媽媽離開,藍海才開口問︰「你要帶這只去蜜月?」

「當然!」她湊過他身邊,一臉感動。「謝謝你,我獨一無二的老公。」她用力在他臉頰印下一吻。

他則直接轉頭,正面迎接她的親吻,並且加深再加深。

半晌,兩人交纏唇瓣稍離,才听見他以溫柔甜蜜的低嗓,輕聲回道︰「不客氣,我獨一無二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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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17:27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二︰白金玫瑰

顏水茉最討厭玫瑰花。

她眼神冷淡地瞪著眼前包裝精美的玫瑰花束,心里涌現相當澎湃的憤怒,但她美麗的臉龐仍是不見任何一絲情緒,相當平靜地看著藍海將花束遞向自己,說著希望他能成為她的男朋友。

她知道,紅玫瑰代表我愛你,那是愛情里最熱情坦率的告白。

倘若她拒絕了藍海告白,是不是就代表她太不識相了?她苦笑,想起了季洋似乎也和藍海一樣很喜歡這號稱「愛情之花」的紅玫瑰。

「季洋知道嗎?」下意識的問題就這麼溜出她的唇瓣。

眼前陽光瀟灑的大男孩因她的問話瞬間愕愣,從他一閃而逝的神情中,她讀到了令她黯然神傷的答案,她將視線死死鎖在紅艷的玫瑰花上,胡亂找出借口掩飾自己的心碎。

「我是擔心,我們兩個開始交往之後,三個人之間會變得很尷尬。」

她笑容澀澀,在賭氣交付自己的同時,卻听見藍海狂喜地大吼大叫,更激動得將她抱在懷里不停旋轉,將她轉得頭暈又反胃。

那是季洋不會有的情緒。

季洋開心的時候,不會這樣表現……

她看著季洋在得知她與藍海交往時,默默地道了聲恭喜便走開,深怕自己變成電燈泡似地落荒而逃。

她努力想與藍海保持距離,但兩人的距離卻因為藍海的主動總是黏得緊密。

她努力地想要與季洋拉近距離,但季洋卻視她為洪水猛獸,一見面便急著找借口走避。

直到那天,被大雨籠罩的社辦,她因為藍海的邀約撐傘走入,卻發現社辦內只有季洋一人,季洋一見是她,連忙將視線瞥開,連招呼也沒打。

她收傘,鎮定地抖著濕透的傘,怔愣瞪著濕了一片的地,發疼的胸腔內積滿被季洋徹底漠視的淚水,在這瞬間她忽然難以忍受,掄起發顫的拳,走向前,抖著聲啟口直問︰「季洋,你知道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嗎?」

對,曾經他們兩人有過曖昧。

那樣令她想起心里都會釀甜釀到發酸發臭的曖昧。

季洋渾身僵直,一語不發。

「為什麼不再送紅玫瑰給我了?為什麼?只因為我不曾向你開口說我喜歡你嗎?!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樣就不再送紅玫瑰給我了?」她一鼓作氣走向季洋,將內心的所有疑問挾帶這段期間反覆壓抑下的怒氣擲向他。

「你送我紅玫瑰不代表你也喜歡我嗎?!為什麼再也沒行動了?為什麼?!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嗎?看我這樣狼狽,你很高興嗎?你很開心嗎?」她將掄起的拳頭,一拳拳捶向他的手臂,企圖打破他惱人的沉默。

「……大海說他喜歡你。」他痛苦的退一步。

她錯愕。「所以呢?你就把我讓給了他?」

他看了她淚痕狼藉的臉一眼。「你現在已經是大海的女朋友了。」

「是你把我讓給了他!是你!」她氣急敗壞,不可置信地瞪著季洋。「你到底是比較在乎大海的是吧?!好啊,既然如此,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大海和我約在社辦,等一下他就會來了,我是他的女朋友,就該和我的男朋友做出一切該做的事!你不要在這里當電燈泡。」

她狠絕的神情帶著不顧一切的毀滅,季洋瞠圓了眼,神情滿載著痛苦。

「水茉,你不要——」

「你滾,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說話?!如果沒有勇氣喜歡我,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拜托你,你走……」她掩面痛哭,從未曾想過自己竟會為了愛情苦苦哀求。

季洋心軟更心痛,離去的步伐幾度遲疑,挪向社辦門口的視線在瞧見藍海的身影後,牙一咬,心一橫,便悶著頭直往外沖。

既然已經決心拋下,他又何必在這里苦苦相逼……他沖動地奔入滂沱大雨中,強迫自己必須忘記水茉楚楚可憐地對著他說,她喜歡的人是他,更強迫自己必須抹去水茉逼人的話語,偏偏,大雨怎麼也沖刷不去他滿身的躁氣與焦慮,他再也無法冷靜,腳步一旋,極度害怕此刻的自己只要稍慢一步便會失去捧在掌心上小心翼翼呵護的珍寶,于是一路狂奔回社辦。

結果,他看見了衣衫不整的顏水茉,看見了他們在擁吻。

強烈的嫉妒、憤怒侵蝕了他的理智,等他回神過來,他已被藍海擊倒在地。

失去理智的他,終于肯在藍海與顏水茉的面前承認自己過分懦弱的真心,他在顏水茉的淚水中看見喜悅,卻又在藍海的怒吼中听見絕望。

「滾!全部都滾出我的視線!」

藍海的一聲咆哮,讓他們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愛情開花,季洋牽起顏水茉的手,而她撐開擱置在門邊的傘,偎在他身邊,與他共同走入雨中,季洋回首,卻看見藍海滿身寂寥。

在這一刻,他搶走了藍海的愛情,究竟要到何時,藍海才會肯再遞出他最摰愛的玫瑰?

「我討厭紅玫瑰,真的很討厭。」

季洋老是會听見顏水茉皺眉提起,這時他便會在心里嘆想,也許藍海也開始討厭玫瑰了?會嗎?

而這疑問,長期之下已成為他心里的沉重枷鎖,無解。

晨曦躍上窗欞,光影浮掠,床上的女人因近來工作繁重,再加上男人昨晚整夜的需索而陷入重度熟睡的狀態。

早起的男人支肘撐腮,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的睡顏,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他躡手躡腳下床,回床上時掌中已捏握了一對白金玫瑰耳環。

女人的素顏被溫柔的晨曦鍍上了一層光,分外白雪透亮,他嘴角餃笑,小心翼翼地將掌中那對白金玫瑰耳環扣上她圓潤飽滿的耳珠,再帶著欣賞又愛慕的眼神,細細凝視著女人眉眼之間的嬌憨神態。

玫瑰玫瑰最嬌美,玫瑰玫瑰最艷麗,長夏開在枝頭上,玫瑰玫瑰我愛你……

手機鈴聲在靜謐美好的此刻竟煞風景地響起,男人手忙腳亂起身,迅速將手機切成靜音後再走出房外按下通話,口氣滿是被打擾的不悅,等到與對方結束談話走入房內,女人早已側臥在床,雙眼晶亮地直瞅著他。

「喔——把你吵醒了?」他像做錯事的孩子,懊惱地爬回床上,將她撈入懷里,以下巴新生的胡碴磨蹭她柔女敕的頰。

頰邊刺刺癢癢的觸感逗得她一陣咯笑,她忙著以手阻擋他親昵煩人的舉動。「不是手機把我吵醒的,你在幫我戴耳環的時候我就醒來了。」她模著耳珠,「這什麼?你為什麼幫我戴上?」

「這是上次你忘在我這里的玫瑰耳環,我一直很想看看你戴上它的模樣,剛才突然想到,就……行動啦!把你吵醒真是對不起。」他心疼的盯著她明顯因為疲倦浮現的黑眼圈,俯首又是朝她臉頰一陣狂親。

她笑得無奈,笑得有些喘。「所以現在我戴上它你覺得如何?好看嗎?漂亮嗎?」

他頓下動作,盯著她直瞧。

「怎麼了?你覺得還好嗎?」見他陷入沉默,她又是一陣笑。「玫瑰欸,而且是白金的!這是我媽在我二十歲的時候送我的生日禮物,你敢說不好看就丸——蕩——惹!」最後三字還故意臭拎呆發音,調皮的口吻顯然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只要她自己本人覺得好看就好。

「我沒想過我會撿到你的玫瑰。」他突然天外飛來一筆。「我其實很討厭玫瑰,它會讓我想到討厭的事。」

她愣住,問︰「那你的手機鈴聲是怎麼一回事?」玫瑰玫瑰的唱個沒完,有人會喜歡這樣自虐地惡整自己,三不五時提醒自己有多討厭玫瑰嗎?

「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他回道。

「……」還真的被她猜中。她無語。

「可是,那天你把玫瑰留在我這里,我卻非常喜歡……幾乎是對這只白金玫瑰一見鐘情。」

對玫瑰耳環一見鐘情?白雪愈來愈模不著頭緒。

「我在想,那個女人戴著這對玫瑰耳環的模樣我好想看、好想看、非常想看!」他輕輕柔柔地吻上她的唇瓣。「因為,一定會……很美……」

她被他熱吻得暈頭轉向,直到許久過後,她氣都還沒喘過來,就听見他再說︰「以前我一直以為紅色的玫瑰最能夠代表愛情,所以我才討厭它,但現在,因為你,我覺得白金的玫瑰才是代表愛情的那一個。」

「好了沒?雖然說一日之計在于晨,也不需要用上肉麻計吧!」白雪起身,盤腿坐在他身邊,皺鼻的模樣既嬌俏又可愛,她任男人恣意地以指纏繞她的發尾,笑容燦燦,「討厭的事我們就都把他忘光光吧!既然紅玫瑰已經被我的白金玫瑰取代了,那你的手機鈴聲也該換了吧!不要老是記掛著那些討厭的事。」

他笑了,在她的叮嚀里听見了溫暖的關心。「那你覺得要換什麼手機鈴聲?」

「嗯……」她偏頭,認真思考片刻後回道︰「當然是要讓你想起最喜歡的人啊!不如就換‘白雪公主’的主題曲,someday  my  prince  will  come…」

「你認真的?」他皺眉。

「我是在給你建議。」她從床頭旁將自己的手機拿來,動手滑到YouTube搜尋所有有關白雪公主的歌曲。

「鈴聲我們再想想好了。」他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從YouTube拉回,見她目不轉楮地瞪著手機螢幕,他索性撐起身子,以吻攻陷她。

「喂……唔……再讓我找一下啦……」

「那個不重要,可以等等……」

「可是……」

她再也沒機會開口,藍海再度重新奪回她的一心一意。

晨光將她耳畔上的白金玫瑰閃耀出動人炫目的光澤,那讓他百看不厭,由衷感謝她將他的愛情重新賦予了意義。

同樣是玫瑰色的愛情本質,一朵帶刺,一朵卻猶如大海里的珍珠,綻放著最令他怦然心動、令他目不轉楮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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