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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張靜君-邋遢天使俏娃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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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3 04:27: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邋遢天使俏娃娃》簡介︰

  她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把這個天殺的男人撿回來!
  雖然他又高又帥,還會為她“做做飯”
  但並不表示她必須受這個插花白痴的迫害!
  無奈她己揚言要爛好人做到底,只好送佛送上西
  怎知當她“不計前 ”地悄悄愛上他時
  “落難管家公”竟搖身一變成了“黃金單身漢”!
  天哪!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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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3 04:27:13 |只看該作者


流線帥氣的保時捷跑車在灰蒙蒙的台北街頭滑過,吸引了不少路人艷羨的眼光。當它靈巧優雅的在十字路口停下時,一旁的行人皆不由自主的轉頭凝望車內的駕駛與乘客。車上坐著一位明艷動人但神色陰晴不定的女子,和一個年約三歲的小男孩。

「媽媽……」小男孩怯怯地喊著正注視著前方的女子。

「什麼事?」方芙媗不耐的轉過頭。

「我們要去哪里呀?」小衡微偏著頭看著母親,臉上有著超乎年齡的懂事。

方芙媗看著這個言行像極丈夫的孩子,心中一股濃濃的恨意逐漸地加深、擴大。

「小衡,你乖乖听媽媽的話哦!」方芙媗哄著兒子,「媽媽要帶你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她露出一個令人心寒的冷笑。

「真的?」小衡原本擔憂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那爸爸呢?他要不要一起去?」他期盼地問著。

「當然。」方芙媗肯定的應著。哼,唐凌鑫怎麼可能不來?他的寶貝兒子可是在她手上,有了這張王牌,還怕他不順著自己的意思……想到這兒,她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此時剛巧綠燈亮起,方芙媗輕輕地踩下油門。

「媽!小心……」

方芙媗听見兒子稚女敕的警告,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一聲尖銳刺耳的煞車聲劃破長空,隨即而來的是巨大的沖擊與金屬破碎聲。

一陣陣的刺痛襲擊著她,方芙媗覺得自己的生命力正慢慢地流逝,四周嘈雜的人聲逐漸模糊。她感到黑暗正完全包圍住自己,整個人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而在她腦中最後的念頭是--她還沒給唐凌鑫一點顏色瞧瞧,怎麼能夠這樣就死了……

***

這彷佛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夢魘。唐凌鑫雙目呆滯地盯著手術室上方亮著的紅燈,一顆心早已麻木,再也感受不到早先的椎心之痛。

十個小時前,當他回到家中,管家氣急敗壞地告訴他,方芙媗接到她情夫的電話,而且還把小衡帶走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便從他心中慢慢升起。

而當他接到電話趕到醫院時,方芙媗的弟弟及父母早已等在手術室外。

「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眼前三位神色不定,不敢正視自己的姻親,早先那股恐懼不祥之感再次攀上心頭。

「你們說話呀!」唐凌鑫皺起濃眉,著急的催促著。

「凌鑫……」方濬磊結結巴巴的開了口。

他膽怯地看了看眼前這高大的男子,然後深吸口氣,迎視唐凌鑫迫切的眼光,沉痛的娓娓道出︰「姊姊和小衡發生車禍,當救護人員趕到出事現場時,小衡早已斷氣;而姊姊現在正在手術室中……」

唐凌鑫聞言眼前發黑,這些話猶如一記悶棍狠狠地敲在他頭上,教他久久無法動彈。半晌,他下意識地輕搖著頭,然後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彷佛這樣他就可以假裝沒听到這殘酷的消息。

「不!不可能!我今天早上才和小衡說再見……我……不!」唐凌鑫像只受到嚴重創傷的猛獸,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吼叫。

在一旁的方林玫琪難過地看著女婿,眼淚無聲地滑下。

而唐凌鑫的岳父方至誠也紅了眼眶,凝視著遠方出神。

「你們騙我!你們一定在騙我!」唐凌鑫像個喪失理智的瘋子,一把揪住方濬磊的前襟,用力地搖晃著,眼底盡是哀痛。

「凌鑫,別這樣。」向來拘謹的方濬磊再也忍不住了。「姊姊還在動手術,她還有希望……」他試著扳開唐凌鑫緊緊扣在他衣領上的雙手。

唐凌鑫聞言,突然停止了瘋狂的舉動,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嚇人,只有一雙赤紅的眼楮流露出深沉的哀痛和一抹不易察覺的恨意。

在經過十五個小時的手術後,身著綠袍的主治醫生從手術室走了出來。他語重心長的向等在手術室外的眾人表示,病人是否能夠渡過難關,就靠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

是夜,方芙媗的家人都先回去休息了,只有唐凌鑫留下來照顧妻子。

唐凌鑫站在窗口凝視著夜空,不知不覺中,東方的天空漸漸發白。這時躺在床上,全身插滿管子的方芙媗輕吟了一聲。

「芙媗!」唐凌鑫溫柔的輕喚著。在她昏迷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他們的婚姻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局面,不完全是她的錯,他也要負部分責任。至於小衡的死,那將會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阿邵!」方芙媗痛苦地低喚。

唐凌鑫听到這個名字,全身的血液霎時結凍。

「芙媗,是我,我是凌鑫!」

方芙媗在唐凌鑫的叫喚下,緩緩的張開了雙眼。

「我不要看見你……你走……阿邵,我要見阿邵……」她費盡力氣的吐出這些具有強烈殺傷力的話。

丙然,唐凌鑫為這些殘酷的話語而臉色蒼白。「芙媗……」

「不要叫我,你這個……冷血的工作狂。你只關心你的工作,我在你眼中算老幾……我甚至比不上……你那寶貝兒子……」

方芙媗看到唐凌鑫的雙眸在她提到小衡時閃過一抹深沉的痛苦,聰慧的她便已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浮上一抹冷酷的微笑。

「上帝是很公平的,我……總算報了仇,出了心中的怨氣……」她喘了口氣,準備使出致命的一擊。「唐凌鑫,你也不必太難過……小衡說不定不是你……親生的,他很有可能是……阿邵的孩子……」

唐凌鑫死瞪著方芙媗,她的話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把他對她殘余的愛意全都敲碎了。

「一直高高在上的你……不好受吧……這可真……是天譴……」方芙媗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聲音越來越微弱,心跳也逐漸地緩慢下來。

唐凌鑫不知道他是怎麼叫來醫生的,他只知道方芙媗在去世之前,喊的都是她情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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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3 04:27:14 |只看該作者


唐凌鑫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自三十層樓的高處俯瞰華燈初上的台北市。門上輕微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

「進來。」他心不在焉的應著。

「凌鑫。」一位年近三十、文質彬彬的男子走了進來。

唐凌鑫聞聲驚訝的轉過身來,「濬磊,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是要走了,但我看你還在辦公室,所以進來看看你還需要些什麼。」方濬磊有些擔心地看著唐凌鑫。

自從姊姊去世的那一天開始,他一直對唐凌鑫有份深深的愧疚。兩年來,他眼睜睜地看著唐凌鑫成為游戲花叢間的浪子,身旁的女伴一個接一個的換過︰而在公事方面,他則是人人畏懼、不苟言笑,工作效率極高的冷血老板。

如果他當初知道姊姊會讓他最好的好朋友生活在煉獄中,他說什麼也不會介紹姊姊給唐凌鑫,看著唐凌鑫一頭陷入她的溫柔網里,付出了一切真心。

在唐凌鑫和姊姊四年半的婚姻中,他看著唐凌鑫從一位爽朗、幽默且溫柔的男人,逐漸變成一位沉默、憂郁、孤寂的男人。

他總在心中為好友嘆息,他覺得像唐凌鑫這麼好的人,不應該就此孤孤單單的終老一生,老天應該讓他遇上一位能使他再展歡笑的好女人。

「怎麼,今晚沒約會呀?」方濬磊試探地問著。

「沒有。」唐凌鑫簡短地回答。「我還要處理明誠那件案子。」他的聲音不知不覺地透露出疲憊,一只手下意識地按摩著自己僵硬的肩膀。

方濬磊在听到他提起明誠的時候,整個人不自覺的強了一下,不過他立刻就回復了原先的笑臉。

「凌鑫。」方濬磊的手輕觸他的手臂。「听我的話,放自己一個長假。這兩年來你不眠不休的工作,就像盞燃盡的油燈,已經將自己逼到極限,這樣對你或者是公司都不好。」他苦口婆心地勸著。

「再說,你在休假時,說不定還會有艷遇哦!」

「是嗎?」唐凌鑫不甚熱中的撇了撇嘴角。

方濬磊肯定的點點頭。

「多謝你的忠告,我會考慮考慮。」唐凌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方濬磊看入唐凌鑫那雙深邃且炯炯有神的眼眸,發現其中仍舊有著姊姊留下的傷痛。他不禁深嘆了口氣,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益。他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剩下的也只能靠唐凌鑫自己走出過往。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方濬磊望著唐凌鑫俯瞰夜景的背影,有些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輕輕地走了出去。

當門被帶上時,唐凌鑫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他也覺得自己有如方濬磊所說。是盞油枯芯盡的燈。兩年來,他利用工作和無盡的女人來忘卻失去小衡的傷,及方芙媗在自己心上敲了個洞的痛……方芙媗,他不知道有多久沒想起這個名字了。他不斷地強迫自己抹去她曾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痕跡,而每每在他快成功之際時,冷不防地,方芙媗那艷麗但充滿憎恨的臉孔就會如鬼魅般佔據他的思想。

當她去世後,他曾沉溺於憂傷自憐的情緒中,醉生夢死了好一段日子。而諷刺的是,拉他月兌離那荒唐的日子,使他重新振作的人,竟是方芙媗的弟弟--方濬磊。

他知道方濬磊一直都很內疚,也很努力的想與他回復到以往友好的關系,可是他內心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因為當初方濬磊是他和方芙媗的介紹人,或者他是唯一知道他婚姻內情的人,而是因為方濬磊明知道方芙媗的情夫是誰,卻至今都不肯透露他的名字……

唐凌鑫甩甩頭,似乎這樣就能甩掉那段過去。或許他真應該回家休息去,可是一想到要回去面對那一屋子的寂寞,他就打了退堂鼓。

與其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子,他還不如多處理一些公事,尤其是明誠那件案子,他得在事情擴大之前查出到底誰是公司里的商業間諜。為了這個人所泄漏的情報,公司已經損失了兩、三筆生意,再不有所行動的話,恐怕損失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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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鑫熟練的轉動手中的方向盤,這輛黑色的SAAB跑車在他的操控下,有如一頭優雅的黑豹,在台北的街頭自在的奔馳。他視而不見的盯著前方,腦海中仍舊盤繞著剛才推敲出來關於明誠那件案子的結論。

驀然,一股寒意沼著他的背脊直沖腦門,寒毛也全都豎了起來。

危險!危險!

唐凌鑫敏銳的第六感不斷地在他耳邊警告著。他不安的坐直,觀看左右兩旁的街道,然後又望望後照鏡,查看有什麼不對。

正當他覺得自己大概因為工作太累而有些神經過敏時,一輛在他車後的大轎車突然加速,用力撞上他車後的保險桿。

唐凌鑫詛咒了一聲,猛地踩下油門,跑車有如月兌了弦的弓箭向前疾馳。一顆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太陽穴緩緩地滑落,但唐凌鑫仍舊鎮靜的系上安全帶。從後面的車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猛烈撞擊來看,這並不是單純的意外事件,而是有人存心想置他於死地,他不能慌張,必須要冷靜,必須要靠自己的機智來月兌困。

「該死!」唐凌鑫狠狠的咒罵著。剛才的擦撞使得他差點沖上安全島。

「唐凌鑫,你再不想個方法月兌困,你很快就會從活的變成死的了!」他有些心慌地對自己大聲的叫著。

「電話!」他腦中靈光乍現。他怎麼沒早點想到呢,他可以利用車上的電話報警呀!當唐凌鑫微微發顫的手拿起話筒放至耳邊時,卻只听見嗡嗡斷線的聲音。

「要命!」他氣急敗壞地把話筒摔掛回去,然後冒險地往後看了一眼。

刺眼的遠光燈使他幾乎睜不開眼,更別提看清是誰駕駛著這輛要他命的大轎車。他唯一得到的好處是知道為何他車上的電話不通,因為裝置在車後的電話天線早已不知去向。

這時,大轎車突然加快速度超車至唐凌鑫的左後方,用力地撞擠;這使得唐凌鑫無法操控車子,SAAB跑車在空中翻轉了一圈,然後重重墜落,巨大的破碎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在唐凌鑫還沒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看見車身已凹凸不平的大轎車緩緩地駛到SAAB跑車旁。接著,他听見轎車內的人喃喃地低咒一聲。

唐凌鑫听見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面,轎車疾速遠去的聲音,原先繃緊的神經一放松,接踵而來的昏眩及黑暗便逐漸包圍了他。

在完全沉入黑暗之前,他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我安全了,我暫時安全了……剛才轎車內那人的詛咒聲好熟呀,好像在哪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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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一家小巧但高雅的花店門鈴響起。

趴在櫃台旁一只可愛的小狽興奮地搖著牠的小尾巴,並發出歡迎地低吠。

坐在櫃台後看書的施蘭筠抬起頭來,朝著走進門來的女子微微一笑。這個笑容融化了她臉上原有的冷酷,使她冷艷的臉增添了一絲嬌媚。

「小亞。」她簡短地打著招呼。

身為施蘭筠多年的好友,沈亞玎早已習慣她有如寒梅一般孤傲冷然的個性。

「嗨!蘭筠。多謝你幫我看店。今晚的生意好嗎?」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彎下腰來,拍拍小狽的頭。「啤酒,你今晚乖不乖呀?」

啤酒撒嬌似地吠了一聲,算是回答。

施蘭筠細心地發覺到沈亞玎輕拍啤酒的手微微地顫抖著,再仔細一看,她臉上雖然掛著亮麗的笑容,但眉宇之間卻不時流露出憂心與疲憊。

「今晚生意不錯。養老院還好吧?」她關切地問。

沈亞玎听見施蘭筠的問候,有些吃驚的望著她,同時感到有一股暖流從她心田緩緩流過。「我還以為我偽裝得很好呢,沒想到還是逃不過你的鷹眼。」她強顏歡笑。

好半晌,兩人只是看著對方。

「林……林爺爺今晚去世了……」沈亞玎瘖?的吐出這句話。

「小亞……」施蘭筠有些手足無措地望著沈亞玎,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她知道她這個好朋友有多麼重視那些養老院中的老人。

「沒關系,蘭筠,這一點壞消息還擊不倒我的。」沈亞玎輕柔但堅定地反過來安慰著她。「再說,這對林爺爺是一種解月兌,這何嘗不是老天爺的慈悲呢!」

施蘭筠看著眼前這個嬌小柔弱的女子,只有了解小亞的人才知道,在她弱不禁風的外表下,有著驚人的意志力。

自從一年半前小亞的爺爺因中風而去世後,父母早逝的她便一人扛下了照顧花店和天文數字醫藥費的重擔。在她的印象中,她從未听小亞抱怨過,更別說看過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她總是笑臉迎人,而她樂觀的天性,使她安然走過這段不平的人生路。

「我想增長當義工的時間。」沈亞玎輕輕地吐出這句話。

「忙得過來嗎?」施蘭筠默默地嘆了口氣。

「別擔心!我壯得像頭小牛。再說這是大好的減肥機會,放棄了可惜。」沈亞玎輕快地說。當她看見施蘭筠仍舊一臉擔心,她忍不住想糗一糗她。「蘭筠,你再這樣憂心忡忡的,被別人看到了,可是會壞了你白雪公主的名聲哦!」

施藺筠在沈亞玎的打趣下,白淨的雙頰隱隱透出淡淡的粉紅,展現出平常人不易見到的嬌羞風情。

「不是我說你,蘭筠。」沈亞玎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瞧你平常冷若冰霜、古井無波的,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呀!」她笑嘻嘻地看了施蘭筠一眼。

「只有某些不怕死的人敢糗我。」施蘭筠回瞪著沈亞玎。

听見施蘭筠的回答,一朵美麗的笑容輕飄上沈亞玎的嘴角。她想起六年前她們第一次見面的經過……

「叮叮!」店門上的鈴聲清脆地響起,沈亞玎抬起頭來朝上門的顧客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歡迎光臨!」她和顏悅色地看著眼前這位仙姿玉質,但氣質極端淡漠、極端冷然的女顧客。

她下意識的對這位冰山美人多看了兩眼,然後她注意到她的手上提著一籃喪禮用的花。

「我訂了一籃要送去賀喜的禮花,但送來這個。」冰美人將花放置在櫃台上,她的聲音與她的表情同樣缺乏溫暖。

「可能是我們店里新來的送貨員弄錯了。小姐請問貴姓?」沈亞玎歉然地問著。

「施蘭筠。」

沈亞玎看了看訂貨單,然後萬分抱歉地說︰「施小姐,真是很對不起,我想我們的送貨員真的弄錯了。您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在半個小時內重新做一籃花給您。」

如果眼神能夠凍死人的話,沈亞玎大概早已凍斃在施蘭筠有若千年寒冰的眼神下。

「施小姐,實在是萬分的抱歉,不然我退錢給您好了。」沈亞玎在她降了十度的眼神下,不安的說著。

施蘭筠有些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面對這位和善有禮的店員,她還能說什麼呢,畢竟這不是她的錯。「已經來不及新做一籃花,典禮在二十分鐘內舉行--」

施蘭筠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一位慌慌張張跑進來的甜美女子打斷。

「慘了!我這次真的完了!他會殺了我!」她那對大大的雙眼滿含著淚霧。

「小姐……」沈亞玎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位淚眼汪汪的女子。「你沒--」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我這次真的完蛋了!我老板會殺了我!我把他要送去喪禮的花籃訂成這大紅大紫的禮花!他這次真的會宰了我……」紀綾沮喪地晃了晃手中那籃色彩繽紛、喜氣洋洋的花籃。

「小姐,我想--」沈亞玎試著告訴她,她完全沒有錯,是花店把貨送錯了。送花的小弟把她的訂單跟施蘭筠的對調,她們只要互換過來就行了。可是沉溺於自己憂慮情緒中的淚人兒絲毫沒注意沈亞玎在說些什麼。

「我死定了,這是我這禮拜捅的第十個樓子,而今天才禮拜二……」紀綾戲劇化地用手捂著臉,一面喃喃地說著。

「你沒有弄錯,是我們送錯了。」沈亞玎終於找到空隙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

「我或許可以打電話回公司說我病了,也許這樣我可以逃過一劫……」紀綾仍舊垂頭喪氣地自語。

沈亞玎和施蘭筠對看了一眼。沈亞玎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施蘭筠則依然表情漠然,

听了至少十分鐘雜音的沈亞玎再也忍受不住紀綾越來越大聲的哀號,但在她開口前,一個有如寒冬清泉般冰冷的聲音從她身旁傳來。

「可以不要再嘰哇哀鳴嗎?」

「什麼雞蛙?這兒有青蛙和雞的叫聲嗎?」紀綾倏然地停止了她悲慘淒涼、充滿自憐的低語,好奇地看著施蘭筠。

施蘭筠面容仍舊冷淡,一旁的沈亞玎卻忍俊不住地想放聲大笑。

「不是雞和青蛙,是嘰嘰哇哇。」施蘭筠用冷酷的聲音解釋著。

「哦!」紀綾意會過來,一朵紅雲爬上她的雙頰。

「我平常不是這樣的。因為我今天做什麼事都不順……」她誠懇真心但滔滔不絕地解釋。

說著說著,她眼中的淚霧越來越濃,好似只要她一眨眼,豆大的淚滴就會簌簌而下。

「別……別哭……」

施蘭筠淡漠的面具受到紀綾即將決堤的洪水沖擊,潰決了一個小角落;沈亞玎甚至看見她無助的眼神。

沈亞玎有些訝異情況的轉變,原來這位看似冷若冰霜的施小姐,其實有副豆腐心腸。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

「呃,小姐……」她低喚著。

「紀綾,我叫紀綾。」她神情沮喪、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看著沈亞玎。

「紀小姐。」沈亞玎給了她一個有如彩虹般亮麗的笑容。「我想施小姐不是故意要讓你難過。這整件事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錯,是我們花店送貨的小弟弄錯了。」

「真的?」紀綾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然後她破涕為笑地嚷著︰「你是說我沒有訂錯花?我沒有弄錯?」

沈亞玎肯定的點點頭,「你只要和施小姐互換花籃就行了。」

紀綾樂不可支的跳起來擁抱站在一旁的施蘭筠。「我好高興!我這次竟然沒出差錯!」

施蘭筠在她真情流露的擁抱下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強直的站在原地拚命翻白眼。沈亞玎見狀,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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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3 04:27:15 |只看該作者


「什麼事那麼高興?」施蘭筠好奇地看著面露微笑的沈亞玎。

「沒事,我只是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沈亞玎自美好的記憶中回過神來。

施蘭筠皺了皺鼻子,然後露出一絲苦笑。「那是我一生中最難為情的日子。」

「是哦!」沈亞玎打趣地應著。「不過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這位面冷心熱的白雪公主,和淚眼蒙朧的灰姑娘--紀綾。」

听她這樣形容紀綾,施蘭筠也不由得笑了,露出左頰上的梨渦,

沈亞玎之所以這麼形容紀綾,是因為她們逐漸熟絡之後,她們就發現紀綾只要情緒一有變化,她的招牌表情就會出現--大大的雙眼充滿迷蒙的淚霧,好似隨時都會轉變成「滂沱淚雨」。

至於她像灰姑娘的那部分,倒不是紀綾有位虐待她的繼母,或是頤指氣使的兩位姊姊,而是她有位壞脾氣的老板。在她老板的面前,紀綾有如飽受欺負、可憐兮兮的灰姑娘。

隨著日子的飛逝,她們逐漸成為很要好的朋友。在沈亞玎的眼裹,施蘭筠其實是一個感情豐富、細心敏感的人。

她覺得施蘭筠是因為自己的害羞,再加上她對情太敏感、太重視,她才會戴上冷漠的面具武裝自己。可是只要施蘭筠接納一個人進入她的心田,就可以感受到她熱情關切、珍惜情感的一面。她和朱羽蓉深厚的友誼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想到後來加入的朱羽蓉,沈亞玎就不禁發笑。

朱羽蓉急驚風、快人快語、敢作敢當的個性,和冷靜、含蓄內斂、三思而行的施蘭筠相較,有如白晝與黑夜。也因此,她們分別贏得了火焰魔女與白雪公主的稱號。

「羽蓉說,別忘了下個月的聚會。」施蘭筠提醒道。

「別擔心,我可不想被那名火焰魔女的烈焰尾巴給掃到。」沈亞玎笑著回答,同時拿起施蘭筠的皮包遞給她。

施蘭筠接過來,然後拿起她的外套。「我先走了。要幫忙再叫我。」

「沒問題。多謝啦!」沈亞玎送她到門口,啤酒搖著尾巴,高興的跟在旁邊。

目送施蘭筠招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沈亞玎輕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店里,準備打烊。

當她收拾整理得差不多的時候,突然間,她听見店門後的小巷內傳來一聲巨響。

沈亞玎緊張同時又帶點好奇心的抓起一支掃把,然後低聲的召喚啤酒。

「走,咱們去抓小偷去。」

***

唐凌鑫緩緩地張開眼楮,有好一會兒,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然後記憶如潮水般涌回他的腦海中,大轎車、追撞、有人想置他於死地……

他喪失知覺多久了?唐凌鑫自問著。接著,他發覺自己還坐在車中。

「先生!你還好吧?」他听見一個蒼老的男聲從窗口傳來。

唐凌鑫有些遲緩地轉過頭來,看著這位因听到車輛撞擊聲而跑出來查看的老先生。

有好半晌,他反應不過來這位老先生在問他什麼,他只覺得自己的額角傳來一陣陣的刺痛,還有一股黏稠的液體慢慢地滑下。

他抬起手來輕踫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發覺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先生,我已經叫我兒媳婦打電話叫救護車了。你等等哦!」

老先生的聲音再一次喚回了神智有些恍惚的唐凌鑫的注意力,他虛弱的朝老人家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驀然間,唐凌鑫的目光被在昏暗街燈下緩緩移動的一輛車給吸引過去。

他第一個印象只覺得這輛車滿眼熟的,然後他的眼楮突然睜大,因為他領悟到,那是想撞死他的那輛大轎車。

唐凌鑫低咒了一聲,接著笨拙的解開安全帶,半拖半爬的離開車子。

「先生,小心……」老先生在唐凌鑫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的時候,及時扶住了他。

他必須離開這里去報警……唐凌鑫心慌意亂的想著。然後他看見老先生那張充滿關懷且布滿皺紋的臉。

一個念頭飛快地閃入他混亂的腦中,他不能連累無辜,現在四周只有他與這位好心的老先生,誰知道那冷酷的殺手會做出什麼事來。

「水……我要喝水……」他半申吟地要求著。

「好好好,我去拿。我先扶你到那邊坐下哦。」

唐凌鑫在老先生的扶持下,緩緩地坐在離SAAB跑車不遠的人行道上。他等老先生消失在一扇紅鐵門後,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毫無目標、神情麻木的勉強移動自己的雙腿向前行。

唐凌鑫不知道自己在大街小巷穿梭了多久,他只知道要甩掉跟在身後的那輛車。當他覺得自己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突然看見前面不遠之處有一條只能容納行人通過的黑巷。

他加快腳步,趁著大轎車離他還有一段距離時,竄了進去。

唐凌鑫躲在黑暗的巷子里,屏住呼吸等待著。大約三十秒後,他看見大轎車慢慢的在小巷旁停了下來。好一會兒,它就停在那里不動,嗡嗡的引擎聲打破了寂靜的黑夜。

當唐凌鑫幾乎要以為轎車內的殺手識破自己躲藏在巷子中的身影,忍不住想拔腿就跑時,大轎車中的殺手突然踩下油門,疾駛而去。

他猜想殺手可能以為他已經穿越小巷到另外一頭去了,所以他想趕在自己還未跑遠之前追上。而在不遠轉角處發出的刺耳輪胎摩擦聲證明了他的想法。

唐凌鑫松懈的呼出一大口氣,緊接而來的黑暗浪潮席卷他全身,使他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他試著朝前邁出一步,卻不填撞翻一個鐵做的垃圾桶,巨大的聲響回蕩在小巷中;而他也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在合上雙眼之前,唐凌鑫好似听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會是那個想殺他的人听到這巨響,而回來查看嗎?

***

沈亞玎輕輕推開花店的後門,迎面而來的冷風使她機伶伶的打了個哆嗉。

黑漆漆的小巷讓她不由得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她張大了眼楮察看四周,想找出那聲巨響的來源。

原先一馬當先的啤酒,此刻正畏畏縮縮地躲在沈亞玎的腳邊,喉中發出斷斷續續的低吠聲,听在沈亞玎耳中,好似垂死的哀鳴。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低下頭來看著牠。「喂!啤酒,你可要爭氣點,我可還需要你的保護呢!」

啤酒好似听得懂她的話,牠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看著她,然後訕訕的搖了搖尾巴。

正當沈亞玎以為那聲巨響可能是野貓打翻垃圾桶而發出的,她突然听見一聲輕微的申吟聲。她緊張的握緊手上的掃把,躡手躡腳的朝申吟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當唐凌鑫稍稍恢復知覺時,他感到有東西正扯著自己的腳。他張開眼楮,發覺自己斜躺在牆邊,一支掃把抵著他的下巴,一只小狽嗚嗚地咬扯著他的褲腳。

唐凌鑫的目光順著掃把柄移向它的主人。他看見一位嬌小的女子正凶巴巴地瞪著他。

「你……你不準動哦!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沈亞玎虛張聲勢地警告著。

唐凌鑫瞪著她好半晌,然後他開始微笑,接著笑容逐漸擴散,到最後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大笑起來。

在他經歷過今晚那場凶險之後,現在竟然有一個柔順且不具威脅性的小女人拿著掃把恐嚇他,還有她那只可笑的小狽……

這一晚--不,在他這一生中,這實在是他所遇見過最荒唐的時刻。唐凌鑫想著,不由得笑得更厲害了。

「喂!你笑什麼!」沈亞玎瞪著眼前這位留著一臉落腮胡,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的陌生人,一股怒氣逐漸從心頭升起,驅散了她先前的不安。

「你……你覺得你能用那支破掃把做什麼?打蒼蠅嗎?還有……那只咬不死人的小狽……」唐凌鑫笑得全身發抖,牽動了身上的傷口。

「我……我能用它打你這只大狗熊!」沈亞玎再也忍不住,生氣的對這位半坐在暗處的男子吼著,同時拿起掃把重重的朝他頭上揮去。

「哎喲!」唐凌鑫哀號了一聲。她這一擊正中他額頭上的傷口。

「你這只母老虎!」他怒吼著,同時伸手用力地把她的掃把搶過來,扔在一旁。

「嘿!」沈亞玎被他出其不意的舉動嚇了一跳,發出了一聲驚呼。

啤酒听見女主人的訝喊,更加賣力的咬扯著唐凌鑫的褲腳。

唐凌鑫看著這只帶著一個黑眼圈、鼻子像豬一樣,以及身材肥短有如香腸的小狽,無奈地嘆了口氣,大手一伸,拎起了仍舊吠個不停的狗兒,用另一只手扶著牆,緩慢的站了起來。

「你……你要干什麼?」沈亞玎有點害怕地退後了兩步,因為這個高大的陌生人對身高一五三的她而言,非常的具有威脅感。

唐凌鑫朝前邁了一步,這使得沈亞玎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額角的血跡和被扯破的襯衫長褲,以及他凶狠凌厲的目光。

沈亞玎並沒有在唐凌鑫的瞪視下畏怯,她只是怔怔的打量著他,心中納悶著︰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看起來好像剛剛被人痛揍了一頓?

「喏!」唐凌鑫不怎麼溫柔的把啤酒摔入沈亞玎懷中,然後轉身朝他原來跑進來的方向走去。他腦筋飛快的轉動著,不多久,心中就有了計畫。

沈亞玎看著他搖晃不穩、緩慢蹣跚的背影,不禁有些心軟。

這個陌生人受傷了,需要有人幫助他;再說他如果真是壞人,早就對她和啤酒不利了。

於是,她很快的作了一個決定。

「喂!」放下懷中的啤酒,沈亞玎小跑步到唐凌鑫的身旁。

「你受傷了,要不要我叫救護--」

沈亞玎話還未說完,就被唐凌鑫突然向前傾倒的身軀打斷了。她下意識的走向他,伸出手想要支撐住他,但是他沉重的身軀反把地壓得踉蹌地退了一步。

「你還好吧?」沈亞玎心慌意亂的問著。

「我……我沒事……」唐凌鑫聲音微弱地答,同時掙扎著想離開沈亞玎的懷中。

沈亞玎見狀,也不理唐凌鑫的抗議,自作主張半拖半扶地把他拖進花店的後門,讓他在櫃台旁一張高腳椅上坐下來。

當她拿起電話正要叫救護車時,唐凌鑫伸手阻止了地。

「不……不要,我不要去醫院。」他話聲微弱但口氣堅定的告訴她。

「可是……」她猶疑著。

「不行!」他異常固執。

「好吧。」她退讓地嘆了一口氣。「那你總要讓我幫你把傷口消毒一下吧。」

唐凌鑫惡狠狠的盯著她,等著看她在他的眼光下冒冷汗,甚至哭泣。商場上的對手在面對他這樣的眼神時,都會不由自主地瑟縮起來。

但唐凌鑫發現他一向頗具嚇阻力的臉色並不管用,眼前這個小不點根本一點也不怕他。她毫不畏縮的回瞪著他,甚至還皺起眉頭,以表示對他極大的不滿。

唐凌鑫心中不由得暗自欣賞這位勇氣十足的小女人。

沈亞玎打量著眼前這位臉上有如調色盤的男子。雖然他的臉東一塊青、西一塊紫的,卻絲毫不減他全身強烈散發出的氣質;那是一種難以接近,但具有神秘吸引力的男性魅力。

她不由自主的猜想著他那被濃密胡子蓋住的下巴形狀。他的神情是那麼的冷漠,好似戴上了一張面具,表示這世上任何事都與他無關。她不禁好奇的想,在這個假面下的男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突然間,她的腦晦中閃過了一個可以滿足自己好奇心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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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亞玎急忙拿出在櫃台後的醫藥箱,也不理會唐凌鑫冷冽如寒冬般的凝視,逕自拿了個棉球,在上面沾滿雙氧水,然後對他露出一個「天使般的惡魔微笑」。

「哎喲!」唐凌鑫的好似裝了彈簧,從椅子上蹦得老高。

「你是故意的。」他暴躁地指控著。

沈亞玎看見他齜牙咧嘴的表情,不禁得意地輕笑出聲。

炳!原來戴著面具的「鐵金剛」也會怕痛。這證明了她的理論︰他不過是個凡夫俗子,沒什麼好怕的。

這個證明使得沈亞玎得以繼續粗手粗腳的執行她「南丁榜爾」的責任,甚至還不怕死的忽略病患凶惡的表情,以及不時投射過來,想把她分屍的目光。

唐凌鑫狠狠的瞪著她許久,不知不覺中,他原先足以致人於死的目光,逐漸轉變成打量與觀察。原來他認為的中等之姿的小女人,在仔細一看之下,其實很有自己的味道。尤其她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回她一笑。

唐凌鑫發覺自己喜歡眼前所見到的模樣︰濃而不粗的柳眉、心形的臉蛋、可愛且翹的鼻子、豐厚微往上揚的紅唇,長長的頭發束成馬尾,隨著她的動作甩呀甩的。這種組合非常的特別,頗有強烈的個人主義味道。

他必須承認,站在他眼前這位女子並不是什麼絕世美女,但是從他見到她的第一刻起,她便牢牢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剛巧,這時她腦後長長的馬尾輕飄過他的面前,他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想要抓住這烏黑柔順的發絲,同時感受它如絲般的觸感……

「好啦!」沈亞玎輕拍著唐凌鑫包著繃帶的大手,她看著自己的杰作,真是越看越滿意。

她的聲音喚醒了神游的唐凌鑫,他收回自己的手,一面在心中低咒。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控力,怎麼在她面前全失效了?

「怎麼樣,不錯吧!這可是本姑娘第一次的護理成績哦!」她抬起小臉,期盼地看著他。

「呃……」唐凌鑫低下頭,盯著自己裹得像肉棕的手,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不用客氣。」沈亞玎見他久久不能成言,天真的以為這位高傲的男子,為自己善心的舉動感動得不能言語,遂好心的先回答他的謝意。

「嗯……我……你可以成為一位『不錯』的白衣天使。」唐凌鑫好半晌才擠出這句話。他看著沈亞玎臉上的得意,心中其他更尖酸刻薄的言語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謝謝。」她完全沒听出他的譏諷。「你只要小心的照顧額上的傷口,按時換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她好心的提醒他。

當唐凌鑫看見沈亞玎正關切地看著他額上的傷口時,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說來好笑,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打滾多年的他,竟然會為這個小不點想要包紮他額上的傷口而不安。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唐凌鑫在沈亞玎終於轉移注意力,不再盯著他的傷口瞧時,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還有,你為什麼會受傷?為何一副落魄的模樣?」沈亞玎終於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我還以為你只有一個問題。再說,你總是這樣熱情地盤問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嗎?」

唐凌鑫看著張大眼楮,臉上一片問號與新奇的小女人,敢情這位勇敢的小不點還是位好奇寶寶呢!他原先僵直的嘴角不由得往上揚了揚。

「這只是正常人的反應嘛!」她眨眨眼回答著。「再說,我沈亞玎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算是陌生人,所以你趕快從實招來。」

「雅丁?」

「對呀!亞洲的亞,玉字部的玎。」

「很適合你,玎玎。」他看了看地嬌小玲瓏的身材。

「喂!你別想轉移我的注意力。你趕快回答我的問題啦!」她那心急的模樣,活月兌月兌像個吃不到糖的小孩。

「我叫……唐凌鑫。凌晨的凌,三個金的鑫。」他有些遲疑,不太情願的說。

「好特別的名字。」沈亞玎絲毫不在意他不合作的態度,耐心的等著他回答她其他的問題。等了好半天,卻仍舊不見唐凌鑫開尊口。

好吧!既然受訪者不合作,她只好自己來啦!看來唐先生還未見識過好奇心特重的女人,不知為了滿足她的好奇本性,可以追根究柢到什麼樣的恐怖程度。

丙然,听了她下一個問句的唐凌鑫,差一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你是不是臥底的警察?還是很黑心的殺手壞蛋?」

唐凌鑫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這位好奇寶寶,她如果不是想像力驚人,就是小腦袋瓜有問題。

「嗯,你有可能是看見了你不該看見的事情,因此而被人追殺……」她像個小偵探般的開始踱步。

「例如?」唐凌鑫無法抗拒的問著。

「例如你可能看見某某人被殺,或者某位大官正從事非法勾當卻被你撞見……」沈亞玎一口氣列出一大堆可能。

背對著唐凌鑫的沈亞玎並沒有瞧見她每說出一種可能,他的頭便跟著搖一下。而他原先緊皺在一起的雙眉,也在她越來越離譜的猜測下舒展開來,唇邊也有了一絲笑意。

「或者你是某黑社會老大情婦的情人,東窗事發,老大覺得面子掛不住啦……」

什麼?!在商場上打滾多年,雄霸一方、以深沉冷酷的手段和心機出名的他,竟會被她想像成吃軟飯的小白臉?

唐凌鑫唇邊的肌肉因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而面臨嚴重的考驗。他感到自己的笑容正失去控制地逐漸擴大。

「我猜的對不對?」她轉過身來,得意的問著。

當她看到唐凌鑫背對著她,頭垂得低低的,雙肩也不斷地抖動時,當場嚇傻了眼外加手忙腳亂。

怎麼辦?眼前這位有著大熊般壯碩的體格、外型酷斃的大男人,怎麼感情如此的脆弱呢?他拚命抖動的雙肩彷佛在告訴她,他正極力的忍住哭聲。

怎麼辦?怎麼辦?沈亞玎慌張的自問著,她可是半點安慰人的經驗也沒有啊。

「喂,我不是故意要觸動你的傷心往事的。其實當小白臉也沒什麼不好,既不偷又不搶,只不過比別人稍稍沒骨氣罷了,我不會因此而看不起你的……」

她急切的要拉過他的身子向他保證,但唐凌鑫就是死不肯回過身來。沈亞玎看見他的身子抖動得更厲害,深濃的罪惡感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她的良心。

「唐凌鑫,大男人哭泣是很難看的!大不了那些流氓老大找上門時,我保護你嘛!你別哭了好不好?」

「哈哈哈……」回答她的是一陣低沉、爽朗的笑聲。

「你……你取笑我!」

「嗯。」他不否認也不承認。

沈亞玎看著眼前這個嘴角掛著笑容的男人,差一點就忘了呼吸。

哇!她從不知道一個看起來落魄潦倒的大男人,也可以笑得這麼的性感,這麼的好看,這麼的……讓她口水流滿地。

停!她的理智猛然跳出來大喊。

可惡!她差一點就中了他的微笑蠱。

「你你你……」

沈亞玎對自己如此輕易地就被這位陌生人的笑容所打動,感到有點迷惑。旋即她又氣自己的自制力不夠,讓她沒有時間細想她的迷惑。

她會表現得這麼花痴,全都是他的錯!沈亞玎決定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怪罪在他身上。

活該,誰教這個大胡子長得這麼性感。不過看到他往上揚的嘴角,熊熊怒火又回到她的眼中,心頭突然有股勒死他的沖動。

「看你這副死相,八成是個在大公司上班的無名小卒,無意間竊取了公司的機密而惹來麻煩--」沈亞玎一心一意只想抹去他的笑臉,不假思索地道。

唐凌鑫听見她的猜測如此接近事實,眼中閃過一抹驚奇,原先掛在唇邊的笑容也消失了。

沈亞玎捕捉到他的驚訝,心中不免暗自得意。

「這樣好了,我爛好人做到底,決心要變成你這一生的救世主、再造恩人、耶和華、穆罕默德、釋迦牟尼、觀世音菩薩……」

唐凌鑫雙手抱胸,耐心的等待著,看她這些廢話的重點到底是什麼。

「你可以在我這兒暫避風頭,同時幫我看看店、送送貨。如何?」

唐凌鑫挑高了眉,眼前這位如女圭女圭般的可愛女子是天真還是無知?竟然毫不遲疑的收容一位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她難道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嗎?他的確不會對她心存歹念,可是並非每一個男人都像他這個樣子呀!

「你難道不怕我對你心存歹念?」他好奇的問。

「算了吧!」沈亞玎擺擺手。「我自知自己沒啥姿色,身材也像小男生,要找我下手,還得要再三考慮,看看值不值得呢!再說,啤酒應該也有一些嚇阻作用。」她拍了拍小狽的頭。

唐凌鑫睨了啤酒一眼,心中十分的不以為然。這只令人發笑的小狽會有何嚇阻作用,讓壞人因狂笑而暴斃嗎?

不遇,沈亞玎的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認識的女人總是視自己的容貌為第二生命,更別提說自己丑了。

「你把自己看得這麼扁哪?」

「才不是!我只是很明白自己的優缺點而已。你在我身上看得到一點自卑的影子嗎?」

唐凌鑫再次挑眉,這女子的心思大大的異於常人,與他以往所認識的女人截然不同。他對她的興趣可是越來越濃厚了。

沈亞玎沒等他的回答,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當然沒有。容貌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有什麼好自卑的?大家都是兩個眼楮、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去羨慕那些大美人只是浪費自己的精力而已。再好看的相貌終究會有消逝的一天,每個人到頭來都是一只臭皮囊。反正我又不是丑得見不得人,知足就好。」

看著滔滔不絕的她,唐凌鑫突然發覺,听她說話很有趣,也是一種享受。與她相處在一起,他覺得舒暢自然、新鮮驚奇。他不必小心的防範拜金女郎的溫柔網,更不必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或戴上冷漠的面具,他可以做他自己,而這種感覺是他許久未曾感受到的。

包令他吃驚的是,他竟想接受沈亞玎的好意,留下來。

這雖然跟他原本的計畫有些出入,但也不無可行,只不過會比較費神罷了。

他剛出事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打電話報警。等他冷靜下來,他仔細的想了一下,如果他報警的話,警方大概只會把他的車禍當成一般的交通事故來處理。而他又沒有指控對方的線索,要是警察問起那輛肇事的轎車,他的回答準是不知道。

至於那位好心的老先生,他八成是听見聲音才出來一探究竟,所以他應該也什麼都沒看見……

由以上幾點來推測,想殺他的那個人可說是智慧型的罪犯,因此他更不能掉以輕心。

直覺告訴他,這離奇的意外事件一定是與明誠有關,其中一個可能,就如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所說,他是踩到某人的痛處。

他原先的計畫就是讓自己消失一陣子,以靜制動,等凶手主動現身。現在因為玎玎女圭女圭的提議,他可以順利隱藏自己的行蹤,並把它當作意外的假期。

打定了主意之後,唐凌鑫淡淡的開口道︰「你這里供吃供住嗎?」

「啊?」正沉醉於自己長篇論述中的沈亞玎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還蝦哩!他在心中暗笑著。她實在是天真得可愛。嬌小的身材、蓬松微亂的發、因激動而紅女敕的隻果臉,再配上一雙隱藏在鏡片下的大眼楮,看起來活月兌月兌是個俏皮的洋女圭女圭,叫她玎玎女圭女圭可真不為過。唐凌鑫溫和地看著她,十分有耐性的重復一次他的問題。

「當然供吃供住啦!你剛剛沒有听到我說要做爛好人,幫你幫到底呀?請專心一點听我講話好嗎?」沈亞玎一副三娘教子的模樣。

「那就這麼說定了。」唐凌鑫伸出沒綁繃帶的大手。

「你真的同意?」沈亞玎盯著他的大手,彷佛不敢置信。

「有人要養我,我豈可錯過這大好的機會!」他挑高了眉看著她。

「呃……當然,當然。」沈亞玎在他疑問的目光下漲紅了臉。生怕他認為自己只是說說而己,並不是有心幫他,她連忙伸出自己的小手和他交握。

「你在這兒等等,我去把房間整理一下。」

唐凌鑫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樓梯口後,他才輕輕的拿起一旁的電話。

「喂?」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一個充滿睡意的女聲。

「謝秘書,是我。」

「唐總裁?」

「謝秘書,抱歉這麼晚還打擾你。不過我打算听從我合夥人的意見,放自己一個長假。」

「什麼?」

「我行李已收好了,馬上要離開,公司的事就勞煩你了。請你順便通知方副總一聲。」

「可是……」

「還有,我的車被偷了,麻煩你替我報個案。」

唐凌鑫听見沈亞玎下樓的腳步聲,他連忙說道︰「我得走了,我兩天後再與你聯絡。」在切斷通話之前,他彷佛听到謝秘書在電話另一頭喃喃說著他是三更半夜打電話來擾人清夢的瘋子老板。

他的嘴角不禁有些上揚。其實也不能怪謝秘書要抱怨,因為他可以想像他不在的這一段日子,公司不知道會陷入什麼樣的混亂,她是機要秘書,當然是首當其沖;而他的合夥人方濬磊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其實這正是他計畫中的一部分。他放長假的消息一定會傳入想謀害他的人耳中,對方可能會認為他失蹤了,繼而放松防範,他才有機會趁虛而入。

正走下樓來的沈亞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雙眼閃著神秘興奮色彩的唐凌鑫,心中不禁有些納悶。他該不會是撞壞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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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留唐凌鑫的第三天清早,沈亞玎垂涎三尺的看著唐凌鑫早巳燒好放在桌上,香噴噴的早飯,心中十分高興自己收留落難人的決定沒錯,因為一向獨立的她,卻是個連鏟子和飯匙都分不清的廚痴--廚房白痴。

也不是說她沒試過煮飯燒菜這一回事,只不過自從她在十二歲那一年為了慶祝爺爺的生日而煮泡面給他吃,進而差一點燒毀廚房後,她從此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是與烹飪無緣了。

當爺爺在世時,都是他老人家下廚張羅吃的,自從他過逝後,她只好可憐兮兮的天天吃外面賣的便當。

基本上她是個對吃很隨便的人,只不過她實在是吃外面的便當吃怕了。偶爾紀綾或施蘭筠於心不忍,隨便救濟她一頓家常菜,她都會千恩萬謝,吃得津津有味。

也算是唐凌鑫時運不濟,他只不過無意間拯救過她的廚房,及好心的替她洗過一次米,煮過一次飯,從此,他就注定要成為她的煮飯公。

其實那一次的「英雄救廚記」,是源於沈亞玎對唐凌鑫那句「供吃供住」的保證。

沈大小姐是想,她既然說她供吃,總不好意思教唐凌鑫跟她天天吃外賣便當吧,而且她的好奇心一直鼓吹著她下廚房去,去體驗一下煮婦的角色。而且此時非彼時,她可不是年少輕狂的十二歲,而是個成熟穩重的女人了,下廚應該難不倒她才是。

於是,沈亞玎就秉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和「別人能,我為何不能」的偉大精神,下廚去了。

然後她才知道,原來做一份簡單的番茄炒蛋,其實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情。

奇怪了,當她看紀綾煮給她吃的時候,好像沒有這麼困難嘛!

那為何在平底鍋里炒了二十分鐘的蛋還有白白黑黑的顏色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當紀綾在做造道菜的時候,好像只要十五分鐘就好,而且鍋內的蛋是炒成金黃色,又軟又香。而她的番茄炒蛋不但沒有軟又香,反而是慘淡的黑黃色帶著一小塊、一小塊白色的不知名物體,番茄也變成軟趴趴、黏呼呼,還不時傳來惡心的焦味。

「你在煮什麼?」唐凌鑫雙手抱胸,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灰頭土臉的她。

「呃……我在做番茄炒蛋。」沈亞玎一臉無助的看著他。

唐凌鑫張開嘴正要說什麼,突然叫道︰「失火了!」

他手腳俐落的閃過她身旁,一把關掉瓦斯,一面在平底鍋內倒入一大碗水,讓燒焦的番茄炒蛋散去熱度。然後他轉身遇來,怒瞪著她。

「你在搞什麼鬼?」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量。

「我在煮飯。」她理直氣壯的回答。

唐凌鑫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世界上大概也只有這個小不點有這等的本事,明明是差一點引起火災的罪魁禍首,還能在這里很大聲的跟他說,她在煮飯。

「我在嚐嚐當家庭煮婦的滋味嘛。」沈亞玎看見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小聲的加上這一句。

她總不能告訴他,這是她特別做來孝敬他的「毒品」吧!所以她低下頭,眼神四處掃描,然後她看到她的番茄炒蛋。

「看看你做的好事!」她激動的大叫著,指著爐子上她精心呵護了半天的寶貝。

番茄和蛋被水一浸浮了上來,一塊一塊焦黑的嚇人。只不過她沒告訴他,在他還沒解救燒焦的鍋子之前,她的實驗品已經是這副嚇人的模樣。

真是做賊的喊捉賊!

「哪有人炒菜不放油,而且還不用鏟子翻動的?」唐凌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戲。

啊?炒菜還有這麼多程序呀?沈亞玎不禁露出白痴似的表情。

「你以為把東西放進鍋里,火打開,就可以等著吃了?」唐凌鑫以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著她。

這個笨女人!她竟然拿整顆帶殼的雞蛋和沒切開的番茄來做番茄炒蛋。

沈亞玎不好意思告訴他,她的確是這麼想。可是在他驚訝的目光下,她才不會自己承認錯誤。

「呃……我只是忘了。」她隨便找了個藉口。

唐凌鑫顯然當她是廚房低能兒,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她。他拉高衣袖,高大的身軀在狹小的廚房中穿梭。沈亞玎看他俐落的炒炒弄弄,好像很有兩下子的樣子,所以她也樂得輕松,抱著肚子,吞著口水,看著他用相同的材料,做出香噴噴的午餐來。

那是沈亞玎嚐過最好吃的一餐。之後她便許下宏願,要努力的、用力的學習,將來她也會有這般好功夫。

但是--不是現在。

現在她有一位五星級的大廚,她怎麼可以糟蹋了他的才藝呢!她當然要人盡其才嘛。

於是她便使出她的絕招--死纏爛打黏人功,使得唐凌鑫不得不屈服在她的婬威之下。這幾天對沈亞玎而言宛如置身天堂,每餐都可以吃到好好吃的東西,她感動得幾乎要痛哭流涕。

就像現在。沈亞玎盯著眼前豐盛的早餐,不禁狂吞口涎,饞相畢露。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響不斷的提醒著她︰餓呀!我好餓呀!

吞了吞口水,沈亞玎不禁嘀咕起來。這個臭阿鑫也不知道在廚房忙些什麼,從一大早就沒見到人影。她已經餓得快要前胸貼後背了,他竟然還在廚房里面模!

唉唉唉,可憐她的胃正在鬧饑荒,先偷吃一個鹵蛋沒有關系吧。

她悄悄的把「狼爪」伸向盤中,正當她心滿意足的把鹵蛋朝嘴里放時--

「又偷吃!」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這聲音對沈亞玎而言有如晴空巨雷,嚇得她從椅子上跳起來。她做賊心虛的想湮滅證據,便把整個鹵蛋往嘴里塞,然後飛快的轉過身來面對這位衙門捕快。

「誰……說無……偷吃。」

她嘴中含了個未嚼碎的大鹵蛋,講話口齒不清,已是最好的罪證,她竟然還想賴!唐凌鑫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雙眉也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增添了臉上的嚴肅。

沈亞玎心虛的不敢看他,只是盯著他胸前襯衫的鈕扣,然後嘴巴努力的咀嚼著,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證據毀屍滅跡。當她還剩下最後一口時,她的目光才敢光明正大的往他的臉上移去——

她不看還好,這一看,下巴差一點掉下來,連最後一口贓物都忘了咽下喉嚨。

哇!蔽掉落腮胡後,他怎麼就變成一個超級大帥哥啦!雖然額角仍舊有好大一塊青紫,但這絲毫遮掩不住他出色的外形。

瘦削但帶著幾分粗獷氣息的臉,堅毅有形的下巴、炯炯有神的黑眸、抿緊的嘴唇及微皺的濃眉--

天呀!抿緊的嘴唇和微皺的濃眉是代表她正處在岌岌可危的險境當中,而她竟然還像個花痴般猛盯著他!她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

「唔--」

沈亞玎頓時漲紅了臉,一手捏著脖子,另一手猛拍著自己的胸口,咿咿唔晤的要找水喝。

唐凌鑫見狀連忙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玎玎女圭女圭,有沒有听過『偷雞不著蝕把米』這句話?』他有些無可奈何的說。

沈亞玎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馬上怒瞪著眼前這位魁梧大漢,還用縴縴食指用力的戳著她眼前的寬闊胸膛,一點也不感激他剛剛喂水使她免於梗噎而死,更把唐凌鑫正處於不悅的危險情況給忘得一乾二淨。

「別叫我女圭女圭,亞玎就亞玎,加什麼女圭女圭嘛!欺侮我身材比你矮小是不是?」倏然,她抗議的語鋒一變,「臭阿鑫!你是什麼意思?想害死我呀!」她哇啦哇啦的大聲吼著。

唐凌鑫揚揚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亞玎見了他這第一號表情,心中更是燃起一把旺盛的怒火。

「你沒事跑去把胡子刮了干嘛?你以為人家不知道你長得俊、長得帥,非要露出你那有形好看的下巴告知天下人嗎?真是愛慕虛榮!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把我給嚇死,還差一點害我被鹵蛋噎死。」

她越講越大聲,激動得不能自己,整張小臉漲得紅紅的,只差沒有把粉拳對準他那張極具吸引力的臉揮去。

沈亞玎看見他的眼神閃了閃,眼底浮現一抹她看不懂的古怪神色,似乎有些溫柔、有些縱容。最令她不舒服的,是他唇邊那幾不可辨的笑意!

「你覺得我的長相很吸引你?」

「自大狂!」沈亞玎被說中心事,雙頰飛紅,但她仍死鴨子嘴硬,故意大聲的否認。「你的長相跟啤酒差不多,你覺得我會被吸引嗎?」

唐凌鑫並沒有回答她,他只是微微揚起嘴角,頗富興味的看著她。

奇怪,他笑個什麼勁兒?沈亞玎在心中嘀咕著。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本以為他不苟言笑,臉上只有皺紋,沒有笑紋;不過現在看他這個表情,他顯然是笑口常開嘛!

她最不喜歡他這種笑容,邪邪的、賊賊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過每一次見到他的這種笑容,她的心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始亂跳,小骯中也開始有股奇怪的感覺,好似有千百只蝴蝶在飛。真是奇也怪哉,她是不是病了?

「女圭女圭,你還好吧?」

唐凌鑫見以往聒噪的她竟反常地久久不說話,不禁關心的問著。他大手輕柔地放在她的額頭上,測量著體溫。

「沒事,沒事。」沈亞玎連忙避開他溫暖的大手。在他溫柔的舉動下,她又多添了一項癥狀--全身虛月兌無力。

「我只是餓昏了。」她徒勞無功的解釋著。

在他晶亮的凝視下,她越發的不安,索性埋頭大吃,眼不見為淨。

唐凌鑫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一抹極淡的笑意浮現在他眼底。經玎玎女圭女圭這麼一鬧,他原先憂煩的心情也好轉起來。

在她還未下樓之前,他己打了兩通電話。一通是給他的秘書,詢問公司有無要事,另一通是給一家頗具盛名的保全公司,要他們開始調查這件意外的幕後主使人,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你干嘛不吃呀?」

沈亞玎的聲音使唐凌鑫回過神來,他拿起筷子,加入大塊朵頤的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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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呀!讓我「死」了吧!沈亞玎無力地申吟著。

她發現唐凌鑫簡直是上帝派來折磨她的,考驗她原本就很不好的耐性。

面對眼前這盆「殘花敗柳」,沈亞玎發現自她會說話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無法言語。她實在是被唐凌鑫的藝術天分徹徹底底的打敗了。

她這時完完全全能夠體會先賢的至理名言︰朽木不可雕也。

她花了一整個早上,浪費了兩大桶昂貴的花材,非常有耐心的教導這塊朽木插花,結果呢?回饋她所有的心血與精力的是一盆慘不忍睹、花朵凋零的四不像。

真是太太太沒有成就感了!

原本該是優雅清高的菊花此時正歪歪斜斜的倒躺著,兩枝傲然挺拔的天堂鳥突兀的站在一旁。更精彩的是在左下角,那一大叢刺眼的玫瑰。

老天!這白痴竟拿五顏六色的玫瑰搭配菊花,還以黑色的緞帶加以裝飾。

她真想一頭撞死在豆腐上。

「怎樣?」唐凌鑫問著。

沈亞玎轉過頭,看見他臉上那個頗有成就感的笑容,突然有種無語間蒼天的乏力感。

「唉,咿……」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說什麼?」

「唔,唉……」她該怎麼告訴他,才不會刺傷他『小小的』自尊心呢?

「玎玎女圭女圭?」

「喔……」五個母音全讓她發完了,她還是沒想出該怎麼告訴他,他插的這盆花可是比三歲小朋友畫的畫還要難看。

正當她左右為難之際,從睡夢中醒來的啤酒救了她。

只見睡眼惺忪的啤酒很寫意的打了一個大呵欠,甩甩牠的小頭。

然後,牠漫不經心的瞥視一下四周--

汪汪汪!媽媽咪呀!這是什麼怪物呀?

牠不明白的瞪著旁邊這個四不像,差點被它嚇掉半條狗命。

唐凌鑫十分驚訝啤酒面對他的大作竟有如此熱烈的反應,還不時沖向前去咬他的杰作兩口,好似它隨時會跳起來攻擊牠似的。

在一旁的沈亞玎因忍住即將月兌口而出的大笑,一張俏臉漲得紅紅的。

「你別難過嘛!俗話說得好,天才總是寂寞的。」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哇!精彩。他的臉色好比吞了十噸的千年青銅。

「你多多練習、練習。」她實在忍不住要調侃他一下,「不過你的作品能夠使一只小小狽驚得失去三魂四魄,也算是很厲害的啦!」

嗯!已經快要可以在他臉上煎蛋了,她得趕快溜,不然會小命不保。

這時正巧店前的鈴響了起來,沈亞玎憋住笑,如釋重負的逃離現場。

兩分鐘後--

「啊--」悲慘的尖叫聲響徹整個花店。

淒厲的叫聲像極了恐怖片中遇見鬼怪的主角,沈亞玎和顧客被嚇得至少跳離地面三公尺以上。

「怎麼了?怎麼了?」听見唐凌鑫叫聲的沈亞玎連忙從店前沖回來,瞧瞧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蜘……蜘蜘……」

什麼知呀?她納悶不已。

難不成插花白痴突然開竅了,終於「知」道要怎麼把花插成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這個念頭飛快的閃過腦海,然後她眼光一掃--

「哈哈哈--」一連串的笑聲從她口中溜出。

此時唐凌鑫正坐在地上,一個好大的紅色塑膠桶翻倒在他的頭上,水滴沿著桶邊不斷的滴落,劍蘭零亂地散落在他的四周,而好心的啤酒則交一旁,正盡牠一己之力,安慰地舌忝著他的手。

「不準笑!」

唐凌鑫從牙縫中進出三個字。他拿掉頭上的水桶,惱羞成怒的瞪著笑倒在地上的沈亞玎。

沈亞玎勉強止住笑聲,抬起水汪汪的眼楮看他一眼,這一看之下,銀鈴般的笑聲又月兌口而出。唐凌鑫氣得七竅生煙的臉配上不斷從他發梢滑落的水珠,實在像極了一只剛被人救上岸,快要淹死的大狗熊。

「有什麼好笑的!要是你遇上那只大蜘蛛,你也會被嚇得驚慌失措。」唐凌鑫沒好氣的說。

「什麼?!是蜘……而不是知?」

她沒頭沒腦邊夾雜著哈哈笑聲的問句,惹來唐凌鑫好大的一個衛生眼。

「一個大男人會怕蜘蛛?我看天底下就只有你有這種問題。」過了好一會兒,沈亞玎才有足夠的控制力,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咦?」沈亞玎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盯著唐凌鑫的耳背猛瞧。

他臉紅了!唐凌鑫居然臉紅了!這個魁梧的大男人看起來刀槍不入,沒想到會怕一只小蜘蛛,而且還會臉紅。

這可是天大的新聞哪!

「喂!」她扯扯他的衣袖,要他轉過來。

「干什麼?」他窮凶惡極的吼回去,依然看著另一個方向。

「人家想看看你嘛!」她撒嬌道。

「有什麼好看的?」他已經夠糗的了,才不會自取其辱,轉過頭讓她再好好的取笑一番。

沈亞玎的眼珠子一轉,然後一溜煙的竄到他的正前方去,把他逮個正著。

「你在干什麼?」唐凌鑫更是困窘,粗聲粗氣的叫著。

「我要看紅柿子和幫你除掉那可怕的大蜘蛛呀!還有,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怕蜘蛛。」她溫和無辜的看著他,其實早偷笑到腸子都快打結了。

唐凌鑫真是敗給了她。怕蜘蛛就是怕蜘蛛,哪還有為什麼的。

這時啤酒在一旁發出哼聲,引起沈亞玎低下頭看牠,暫時替唐凌鑫解決了這尷尬的局面。

「阿鑫!」亞玎仔細看了啤酒後,以非常嚴肅的聲音喚著他。「我必須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什麼?」他以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她,不知她又在搞什麼鬼。

「你已無法報你的『血海深仇』了,因為--」她故做神秘的拉長了語調,「啤酒已經幫你出了這口怨氣。」她指著啤酒口中有如鈕扣般大小的蜘蛛寶寶,然後再度放肆的開懷大笑。

可憐的唐凌鑫則在她的笑聲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然後一陣紅,最後變成了深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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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說「福禍本無門,唯人招自取。」自小蜘蛛案件後,不出兩天,沈亞玎便嚐到了苦果。

這個怕蜘蛛、插花白痴但高大英俊的男人竟然有「潔癖」。

潔癖!要不是他在短短的幾天內把她家改頭換面了一番,她還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沈亞玎自知自己是有些「不拘小節」,她會把衣服隨手亂放、東西不歸回原位,但她可不是如唐凌鑫所形容的,是個骯髒寶寶。

叫她提著兩大袋垃圾追在垃圾車後、像個老媽子成天在她耳邊嘮叨,這些小事她都算了,她可以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他計較;可是他竟然過分到連她穿什麼樣的衣服都要管!

這簡直是太窩囊了!

她沈亞玎長這麼大,沒想到竟然受一個怕八腳昆蟲的男人所迫害。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有「訓人狂」,而且是到中毒已深的程度。他不但把那些拉里拉雜的規矩寫在紙上,還貼在她房門口,他簡直是以教訓她為快樂之本!

她越想就越不平衡,她又不是小女孩,為何要听這個管家公的話?她就偏偏要與他作對,故意違反第三十七條戒律!

「玎玎女圭女圭!苞你講過多少次了,請把你的衣擺塞進去,不要一半露在外面。」

說曹操,曹操就到。沈亞玎暗自申吟了一聲。怎麼她時運如此的不濟,才剛做虧心事,鬼就敲門了呢!

迎面而來的唐凌鑫見她久久不采取行動,還一副想落跑的樣子,不禁把眉頭一皺。

沈亞玎一見他這個表情,心中暗暗叫苦。這是山雨欲來的表情,她既不蠢又不痴,當然要腳底抹油,趕快溜啊!

可惜她的三寸金蓮還未跨開兩步,就被高大的審判官從後面給拖回來。

「哈哈……」她像是偷糖的小表被人逮到,還先訕笑兩聲。「阿鑫,你送貨回來了,可真辛苦你啦。來,坐下。哦,我剛要到後頭倒茶給你喝。」

「是嗎?」唐凌鑫語氣平淡地問著,但臉上的表情清楚的告訴沈亞玎,他知道她在打些什麼主意。

「我難道不能喝那里的茶嗎?」他指著她身後櫃台上用來招待客人的茶水。

「可可可。」她連聲應道,轉過身倒茶去,那模樣像極了古時逢迎諂媚,一肚子鬼胎的大奸臣。

唐凌鑫順著她的意坐下來,同時接過她奉上的茶水。

「這茶……我喝了,該不會進醫院吧?」他看著她,臉上掛著明顯的懷疑。

「不會!不會!小女子怎敢。」我只不過在里面吐了好幾口口水罷了。沈亞玎在心中補上一句。她張著無辜的大眼,一副受傷的表情,好似在控訴他怎麼可以懷疑她的人格。

唐凌鑫拒絕被哀情攻勢所感動,他聰明的把杯子放在一邊,然後淡淡的開了口。

「玎玎女圭女圭,我上次是怎麼跟你說的?」

「呃……我忘了。」她以更無辜的眼神看著他。

想說謊、裝蒜?唐凌鑫暗笑著。

苞她相處了幾天,他學到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當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想要說謊時,她會在她的謊言前加一個虛字,然後無辜的張大眼楮。

「玎玎女圭女圭,提醒你一下,說謊、裝蒜可是罪加一等。」

咦,他怎麼知道地說謊、裝蒜,難不成他在腦中裝了測謊器?沈亞玎心中嘀嘀咕咕的,但臉上仍舊擺出她自認為最無辜、清純的白痴笑容。

「听你這麼一提,我好像想起來了。」

唐凌鑫一臉正經的看著她,講老實話,他滿享受當審判宮的樂趣。

「是嗎?那你說來听听。」

「好像是……如果我儀容不整被你逮到的話,我將會被罰不準吃你煮的飯,只準去買面包吃……」她越說越小聲,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

「知道就好。晚飯你就自行料理吧。」

沈亞玎看見他促狹的表情,一股不甘由心底竄起,繼而轉變成打算抗爭到底的紅紅怒火。

只見她臉色一沉,馬上從任由欺陵的小媳婦,搖身一變成為頗具架勢的母老虎。

「死阿鑫!你以為你是誰呀?」她的縴縴食指用力的戳著他堅硬的胸膛,「我問你,誰是主人,誰是客人?」

「當然你是主人羅。」啻凌鑫好脾氣的陪她玩這問答游戲。

「那我再問你,誰是老大,誰是老麼?」

「我怎麼敢自稱老大呢?」

「那我再再問你,誰是老板,誰是夥計?」

「當然你是老板,我是夥計。」唐凌鑫一副瀟灑自在的樣子。

沈亞玎听了他以上的答覆之後氣焰更是囂張了。她滿意的點點頭。

「那就是啦!老板我愛怎麼穿就怎麼穿,你管不著!」她深吸一口氣,「還有,你知不知道欺負比你矮小的人是很不人道的行為?你知不知道你應該要義膽忠天、知恩圖報,而不是欺侮你的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我們應該要保護稀有人種?」她一面說一面指著自己的鼻子。

「知道。」唐凌鑫溫溫吞吞的同意。「只不過,你忘了很重要的一點。」

「什麼?」沈亞玎沒好氣的問。她心里知道他的答覆一定沒好事,可她就是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問你,誰是廚師,誰是食客?」

听見這一句,沈亞玎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原先的張牙舞爪頓時消失了。

「你還有事要跟我交代嗎?老大老板主人。」唐凌鑫見她一副口拙的樣子,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離開椅子站起來。「既然沒有,那你休息一下,我得去準備紅燴明蝦的材料,失陪了。」說著,他便轉身朝廚房走去。

走不到兩步,他突然回過頭來,「好心」的提醒,「別忘了去買你的面包。」

看著唐凌鑫的背影,沈亞玎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月兌下鞋子丟過去,最好把這個幽默感極差的臭男人敲昏。

不過仔細想想,她真是笨到家了!好女不吃眼前虧,干嘛跟這個小人爭得面紅耳赤的?誰掌廚誰大嘛!要出這口氣還不簡單,大不了做一個草人,用五寸釘釘死他不就成了。再不然她可以去抓一堆蜘蛛丟在他床上,把他嚇死!

主意一定,沈亞玎馬上追了上去,邊跑還邊把露在外的衣擺塞回褲子里。

「喂!阿鑫,人有錯手,馬有失蹄,只要是凡夫俗子,都有犯錯的時候;這次我不小心犯了儀容不整的滔天大罪,你就大人有海量,高抬貴手,原諒我這饑餓、可憐的小女子吧!你瞧,我現在不就是模範乖寶寶,衣擺都塞進去了……」

只見沈亞玎有如小麻雀般繞著唐凌鑫打轉,使出牛皮糖黏功,打定主意一定要嚐到紅燴明蝦。

唐凌鑫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下子可好,他的耳根子有得受了!誰教他向這位大胃王兼餓死鬼投胎的玎玎女圭女圭挑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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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虛有其表、自我中心、臉皮比銅牆還厚的臭男人!壞胚子……」沈亞玎不停的咒罵著。

她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收留這個罪狀一籮筐,要是倒出來細數,可以排滿萬里長城的痞子。

看看他那副模樣,簡直是超級絕世大色男!

他竟然敢膽在上班時間,當著老板的面跟女顧客打情罵俏,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那你是建議我選這種羅?」對街開精品店的杜寡婦正拉長了她特有的甜酥嗓音問著唐凌鑫。

「嗯。這種花既大方又嬌艷。不過跟您相比,又差了那麼一截。」

天呀!她快要吐了。站在唐凌鑫身後的沈亞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呵呵呵!你可真會說話。好吧,我就拿這一種。」杜寡婦一面嬌笑著,一面拋給他一個足以電死一頭牛的大媚眼。

當沈亞玎目擊那個可惡輕浮的色鬼竟然還回給她一個媚眼時,她的眼中馬上噴出熊熊烈火,差點連房子都燒了。

「喏,您的花。有空再來。」唐凌鑫把一束嬌艷的姬百合遞給她。

「放心,我一定會的。Bye!」

杜寡婦手拿著花,對唐凌鑫擺出一個很迷人的告別Pose,外加一個香吻,然後搖著浪臀走了出去。

「人已經走了,把你那副色相給我收起來!」唐凌鑫的耳邊傳來女暴君陰森森的命令。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個花心蘿卜癩皮狗,先是對杜寡婦流盡口水,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把眼光放回她身上。

「女圭女圭,你吃了炸藥嗎?」

不知死活的臭阿鑫!居然一點也沒有悔改的意思。

「我哪有。」沈亞玎在肚子里把他的名字都快咒爛了,表面上卻裝出甜甜蜜蜜的小女人姿態。「只不過--」她拋給他一個「天使般的惡魔微笑」。

這微笑好眼熟呀!唐凌鑫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同時他體內的警鐘也乍然大響。這好像是……對了!這是當時她幫他上藥時的表情。

「經過你今天熱忱的招待,杜菁菁大概以為我開的是『織女老公』應召站,而不是花店!」

哇!好厲害的殺招。迎面而來的鉛筆差一點命重唐凌鑫的要害,而濃濃的醋味簡直快要把他給燻死了。

沈亞玎見他並不為自己辯駁,更加沒好氣的用死魚眼瞪著他。

「你無話可說是不是?那就是認了。」

她惡狠狠的、一步步的逼近,一副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的模樣。

「什麼人不好惹,你竟然去招惹杜菁菁,你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她氣憤的猛力戳著他偉岸的胸膛。

「你知不知道,她可是出了名吃男人不吐骨頭的黑寡婦呀!」

「玎玎女圭女圭……」他在兩人的臉距離不到十公分時,才溫吞的開口。「你其實用不著吃醋。」

他低沉的嗓音有著催眠的作用,外加他那蠱惑的微笑,使得沈亞玎一時忘了她要找他算帳的目的。

「誰說我吃醋……」她有些恍惚的回應著,目光無法稍離他炯炯有神的黑眸。

他的身體好溫暖哦,散發著男性持有的氣息,混合著他淡淡的刮胡水的味道,令她的心不由得為之悸動……

「杜菁菁和你比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我的玎玎女圭女圭。」

他繼續在她耳旁吐露真心話。像杜菁菁那類型的女人,街上五塊錢一打,而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可是獨一無二的。

「真的?」她軟綿綿的問著。

「嗯。」他的呼吸吹在她耳朵上,麻麻癢癢的,好舒服。

沈亞玎抬起頭來,發覺自己迷失在他深邃的星眸中,一顆心瞬時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她想推開他,可雙手卻不听話的輕撫上他寬闊的胸膛,繼而悄悄的溜上他的頸項,下意識地把玩著他柔軟的發絲。

「玎玎女圭女圭……」他的唇輕撫過她柔軟如花瓣的紅唇。

「嗯?」她輕應一聲,微微開啟雙唇,對他做出無言的邀請。

兩人唇瓣相接的那一刻有若雷電,戰栗夾雜著懾人的力量竄過她的全身,那來勢洶洶的激情感受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她本能的把他摟得更緊,如同花朵迎向朝陽般,深深的沉醉在其中。

唐凌鑫好不容易才抽身而退,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想平息沈亞玎在他體內所挑起幾乎無法控制的反應。

沈亞玎全身無力的把臉埋在他的肩頭,心亂如麻。

天呀!她竟然讓這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吻了她。不過這個感覺真好,要是他再吻她一次,是否也會像剛剛一樣,有那種好似電流貫穿全身的感覺?

唐凌鑫低下頭看著懷中不敢抬頭的嬌小人兒,一抹溫柔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

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她會惱怒的打他一巴掌嗎?他敢打賭,他奪走的是她的初吻。

「玎玎女圭女圭。」他輕喚著,要她抬起頭來。

她應他的要求,晶亮的眼迎上他的。

「再吻我一次。」

「什麼?」他以為自己沒听清楚。

「我說,再吻我一次。」她的小臉燒紅似火,不過她仍舊直視著他。

「為什麼?」他忍不住問道。她的要求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因為我實在很想知道,第二次的感覺會不會跟第一次一樣好?」她很坦白的告訴他。

唐凌鑫實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原來她把他當實驗品哪!

沈亞玎有些迷惑的看著他,不知他為何出現如此奇怪的表情。他不願再吻她嗎?是不是他沒有和她相同的感覺……

突然間,一個念頭跳進她的腦海中--

「你想,我如果找別人試試,感覺會不會相同?」

「你敢!」他的吼聲像打雷,同時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凶狠目光瞪著她。

他不知道為何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他只知道听到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想找別人吻她,他就忍不住想把她抓起來打。

「我好奇嘛。」她有些委屈的告訴他。

「唉!」他長嘆一聲。遇上她,他只有認了。誰教他拿她沒法度。

大手一伸,唐凌鑫把她緊緊的攬在懷里,一雙熱呼呼、火辣辣的唇瓣鎖住她的。

「唔……」

沈亞玎在他熱烈的攻擊下,把想找別人親吻的念頭全忘得一乾二淨。她只覺得這次的感覺比上一次更好,她好像是長了翅膀,正輕飄飄的往天堂飛去……

在恍惚之間,她好像听到唐凌鑫的低喃︰「答應我,除了我之外,你不可以讓別的男人親。否則我會打你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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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他的消息?」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蹺著二郎腿坐在皮制辦公椅中的男子問著。

「沒有。甚至從他的秘書那里也問不出他的行蹤。」站在角落眺望窗外的高瘦男子頭也不回的答。

「哼!唐凌鑫以為他消失一陣子,大費周章的裝神弄鬼一番,我們就會慌得露出馬腳嗎?他未免也太天真了。」坐在椅中的男子不以為然的說。

「你別太小看他。」站在角落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唐凌鑫在商場上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他八成早就找了保全公司在挖我們的底。他失蹤的這段期間,只是為爭取他所需要時間的手段。」

「照你這麼說,我們應該把他逼得露臉才是。」

「阿邵,你別心急。我倒是有一個很好的辦法。」高瘦男子的臉上浮現一抹令人心寒的笑容,說出了他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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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鑫瞄著牆上的壁鐘,現在是十點半,大約再過十分鐘,就會有一陣老爺摩托車的聲響從遠處傳來,那就表示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回來了。

打從兩天前起,她每到下午三點就會找些亂七八糟的雜事給他做,讓他忙得團團轉。等他終於有機會喘口氣,就會發現她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張字條,寫著花店下午該做的事及她會晚歸的消息。

在第一天過了晚上九點還不見她的蹤影時,他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腦袋里閃過許多奇奇怪怪的念頭,甚至還懷疑是不是他的仇家找上門來,綁走了她。而這個想法惹起了自從小衡死後,他就再也沒有過的感覺。

那是一種為自己所關心的人而擔心害怕的心情。為了調適自己復雜的感情,當亞玎回來時,他甚至忘了問她,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相處了這些日子,其實他一直很不明白她在他心中佔有什麼樣的地位。但他不可否認的是,這位特殊、嬌小如女圭女圭的女子能夠牽動他心頭莫名的感覺。

他不斷分析著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捉模不定的情愫,想找出最合理的理由來解釋內心的感情。

第一次,他告訴自己,他內心的感覺是新鮮感。他是受到她清新、別樹一格的談吐所吸引。

第二次,他告訴自己,他內心的感覺是同情。他不忍看到她容易叫餓的胃再受到外賣便當的荼毒。

第三次,他改變了心意,告訴自己,他內心的感覺是成就感。看到她吃他燒的飯菜時那狼吞虎咽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好比圓山大飯店的大廚師。

第四次,他又有另一番推論,他告訴自己,他內心的感覺是感恩。他感激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予他所需要的保護色。

而當他在為自己的感情找這些不成理由的理由時,他很固執的忽略內心那個小小的、正告訴他事實的聲音--直到他差一點失去他的玎玎女圭女圭。

他還記得那天下午,她背起大背包出門去辦事,他目送她出門後,才發覺她忘了帶雨傘,而陰沉的天色正大聲的警告人們,它隨時會大發脾氣。

「玎玎女圭女圭!」唐凌鑫抓起傘,快步走到店門叫喚著。

他看見她正要跨步過街,從他的眼角,他看見一輛原本慢速行駛的車子突然間加快速度,並且朝她沖過去。

「亞玎!」唐凌鑫大叫著她的名字,聲音里流露出不自覺的驚恐。

他大步朝她飛奔而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老天慈悲,別讓我失去她,她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

「不!」一聲怒吼從他的靈魂深處喊出,他的心好似要沖出胸口。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沈亞玎往後退了一大步,躲過了疾馳而來的黑色轎車。

唐凌鑫想要趕快過去,看看她有沒有受傷,可是他發覺自己必須等一下,因為他的雙腿發軟,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光了,好似一下子老了五十歲。

然後一個事實閃入他的腦海中︰她擄獲了他的心。她早在不知不覺中攻破了他設下的層層防衛網,他體內對她莫名的情愫,原來就是對她的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把那曾經發誓再也不給任何女人的心,許給了嬌小的玎玎女圭女圭。

「阿鑫,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沈亞玎看見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唐凌鑫正以一種非常古怪的神情看著她。

「玎玎女圭女圭。」他低聲喚著。「過來。」

沈亞玎娥眉緊蹙,憂心的望著他,但她還是順著他的意,走到他面前。

「你還好吧?」她關心的問。

唐凌鑫看著她好一會兒,突然拉她入懷,緊緊的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的頸間,吸取著她的發香,好向自己證實,她還好好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

「阿鑫……」她想抱怨他抱得太緊,她簡直快要不能呼吸了。

唐凌鑫並沒有讓她完成她的抗議,他只是微微地松開她,然後便狠狠的吻住她。

起先沈亞玎被嚇了一跳,不知該如何回應他。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但非常的熱情,好似在發泄他內心的驚嚇。

等她開始回應時,他卻拉開她,對她微微一笑。

「喏,你的傘,快去辦事吧。」

沈亞玎瞪著他,臉紅且茫然。

在她能夠說話前,唐凌鑫已經轉身朝花店走去。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仍劇烈跳動的心髒讓他體認到,他的時間不多了。不管這次意外是想殺他的人造成的,還是駕駛的無心過失,他都需要好好的安排一下……

由遠而近的摩托車引擎聲,打斷了唐凌鑫的思緒。

「你到哪里去了?」

唐凌鑫毫不憐香惜玉,一把拖過剛進門的沈亞玎,準備好好的炮轟她一番,最好轟得她七葷八素的,說不定她會一不小心說溜嘴,招出自己的去處。

怎麼又打雷了呢?沈亞玎在心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她早該知道「該下雨」的日子她是一定躲不掉的,她現在只希望自己不要被口水淹死就好了。

「你曉得台北的治安有多壞嗎?」

訓話要開始了。因為她看見「唐凌鑫式」的訓話暗號︰表情硬如頑石、雙手背在身後,起頭的三個字一定是「你曉得」;而且這還是第一級的,歷時至少四十五分鐘以上,所以她得趕快找個位子坐下來。

在他為她家大掃除的期間,她一天至少要听訓十來次,在窮極無聊之下,她便替他的講訓編了等級。

第三級︰歷時五到十分鐘。標準動作︰雙眉一挑,一手在後。開場白︰你知道。

第二級︰歷時二十分鐘至半個小時。標準動作︰雙眉微皺,雙手抱胸。開場白︰你懂不懂。

而第一級就像是現在--

「一個單身女子晚上在街頭鬼混像什麼話!我知道你自認為長相善良,但是這個世界上無奇不有,什麼樣的人都有,要是你這位小紅帽遇上了大野狼,看你該怎麼辦!大聲呼救嘛,恐怕沒人理你;叫啤酒去咬他,那是下輩子的事……」

「呵--好困……」沈亞玎不怎麼文雅的打了個大呵欠,勉強睜開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忙著訓人的唐凌鑫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唯一的听眾已開始精神渙散。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為了多陪陪養老院的老人,自願加長當義工的時間,而白天她還得趕花店的工作--誰教她店里唯一的幫手是十項全能,唯獨對嬌女敕的花朵束手無策的唐凌鑫呢!

半小時後,正當唐凌鑫講到重點--她到底上哪兒去了時,他眼角的余光不經意地瞄到沈亞玎歪歪斜斜、毫無動靜的身影,他連忙轉身正視著她。

沈亞玎這時早已睡得死死死,絲毫不知原先訓人男子臉上的慍怒嚴肅,此時早已化成無限的愛憐。

當唐凌鑫彎腰輕柔的把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從椅子上抱起來時,她只是不安的動了動,隨即倒向他的懷中,信任的將臉埋在他的頸旁。

唐凌鑫聞到懷中的人兒身上有淡淡的醫院消毒水味,他不知道她到醫院去做什麼,為何身上會帶有醫院獨特的味道。看來一切只有等他明天客串福爾摩斯才有辦法揭曉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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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一到,一如往常,沈亞玎找了一大堆的雜事給唐凌鑫做,分散他的注意力。只不過今天他一聲不吭的接下工作,而且他看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這讓她心里有些不安。她偷溜出門的時候,還特別偷看了他忙碌的背影一眼。

沈亞玎,你大概是累昏了頭,一切都好好的,阿鑫奇怪的眼神八成是你神經過敏。她這樣告訴自己後,安心的轉身離去。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後,唐凌鑫便放下手邊的的工作,若有所思的黑眸盯著她的背影猛瞧。

一路上,沈亞玎絲毫不知道唐凌鑫騎著跟鄰居借來的機車,閃閃躲躲、偷偷模模的跟在她身後。不知情的路人還以為唐凌鑫是個剛學會騎機車的人,不然技術怎麼會這麼差。

在跟蹤她的這一路上,許多念頭閃過唐凌鑫的腦海,其中最荒唐的一個是︰沈亞玎可能是去看她受傷住院的親密愛人。

這個念頭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是卻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他的俊臉不由得顯露出一股危險的氣質。

當唐凌鑫尾隨沈亞玎到療養院時,才赫然驚覺她的晚歸,與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毫不相干。他在落地窗外注視著她穿著圍裙,忙碌地周旋在眾多老人中的模樣。

一股深深的憐惜從他心中升起,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是個多麼特殊的女子,她樂觀知足、獨立自主,擁有善良的好心腸,她應該是讓某個幸運的男人,捧在掌心里呵護著……


晚上十點半,沈亞玎踏出療養院的大門,寒冷的冬雨正絲絲的飄散在空中。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快步朝停放機車的地方走去。

她今天替小鈴的班,只怕這回回到家時,一定要給阿鑫一個解釋了。

「咿咿咿--」老爺機車不斷發出苟延殘喘的聲音,唯獨不見它發動。

沈亞玎惱怒的瞪了它一眼,不死心的再試了一次,結果依舊。她放棄的嘆了一口氣。街上冷冷清清的,連輛計程車都沒有,看來她只好走路回家了。

她拿起她的大背包轉過身,冷不防地,她一頭撞進了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

「哎喲!」只听她慘叫一聲,身形不穩的往後栽。

眼看她就要一跌坐到水坑里,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時救了她。

「玎玎女圭女圭,你還好吧?」

沈亞玎正忙著揉捏自己差一點撞扁的鼻子,一听見這極富磁性的聲音,馬上抬起頭來。

「阿鑫?你為什麼在這兒?」她好奇的看著正前方距離她不到十公分,那瘦削又帶著幾分粗獷的臉。

撐著一把傘,替他倆遮去細雨的唐凌鑫並沒有回答她。他莫測高深的目光看得沈亞玎心中直打鼓。

「我並沒有做什麼壞事,服裝儀容也沒有不整,你別板著一張臉嘛!」她沉不住氣的先為自己辯護起來。

「你老是板著一張臉,會讓人家以為發生了什麼天大的災禍,這會誤導別人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肯常笑的話,一定會更帥。」這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已承認他對她的吸引力。紅潮立刻涌上她的小臉,她不好意思的揮了揮手,「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不夠吸引人。我是說,你如果肯多笑的話,鐵定可以去當模特兒,說不定後頭還會跟著一堆女人……」

想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沈亞玎就打從心里不舒服。她輕輕地甩甩頭,想甩掉這個念頭。

「哎呀,說這個干嘛,你已經夠驕傲自大了,我可不想再讓你得意下去。再說你剛剛差點把我的鼻子撞扁,你說,你要怎麼賠我?還有還有,你差一點嚇死我--」

「唉!」唐凌鑫輕嘆了一口氣。

他溫熱的氣息使吱吱喳喳仍舊說個不停的沈亞玎,驀然驚覺到她還親密的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這個認知使她突然間好似最高品質的冷氣機--靜悄悄。

「你放開我,好不好?」好半晌,她才怯怯地問著,雙頰的紅暈也莫名地加深了。

他意味深長的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放開環在她縴腰的臂膀。

「阿鑫,你還沒告訴我,你在這里做什麼?」好奇寶寶又發問了。

「等你。」

他吐出這兩個字後,也不管沈亞玎的反應如何,便拉起她的小手朝不遠的一輛機車走去。

沈亞玎震驚得說不出話,默默的跟在他身旁。等她反應過來之後,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手中,顯得如此嬌小、女性化。

她手指原有的一點寒意,在他溫暖大手的包圍下,早已消失不見;甚至他手中散發出來的暖意還蔓延至她的全身,她只覺得全身暖烘烘的,好舒服。

「上車。」

陶醉在他溫暖中的沈亞玎,乖乖的坐在他身後。

嗯!他寬闊的背好好靠哦,她可以把它當成舒服的枕頭,好好的睡上一覺騎了一段路,唐凌鑫叫喚了好幾聲,才把快要去跟周公下棋的沈亞玎給召回來。

「嗯,你說什麼?」

她抬眼看著唐凌鑫英俊的側面,這才發現小雨不知道在何時已停了,這也讓她清醒了許多。

「我在問你,你為何要這樣不要命的工作?」

唐凌鑫有此一問,是因為他以為她在養老院里找了第二份工作。

沈亞玎正想開口,唐凌鑫又搶先一步道︰「不要告訴我,這不關我的事。」

她瞪了他一眼,他怎麼知道她正想這麼說?

好半天都不見她開口,唐凌鑫還以為她真的要沉默到底,正要再度追問時--

「可不可以告訴你,因為我喜歡?」

「為什麼?」唐凌鑫打定主意,今晚非把一切事情弄清楚。「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惹上了什麼樣的麻煩?」

「呃……」大大的眼楮無辜的看著他。

唐凌鑫暗暗的嘆了口氣。她又想說謊、打馬虎眼了。

「別想胡吹亂蓋,你那招今晚不靈。花店的生意並不差,所以不可能是債務上的問題。你還是老實的招來吧!」

哼!討厭,出師未捷身先死。看來不能蒙混過關了,說實話就說實話吧!

「我是在說實話呀。」她看了他一眼。「我到療養院當義工是我自願的,沒有人逼我,你可別誤會。」她幽幽的嘆了口氣。

唐凌鑫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原來她是自願的……

「為什麼?」

看來今天他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爺爺中風的那段期間,我到療養院照顧他,因而認識許許多多沒有親人的老人。逢年過節,大家都是快快樂樂的,可是他們卻是孤孤單單沒有半個親人,我也是沒有半個親人,所以我們剛好可以作伴。久了我就養成習慣,常去看他們。」

唐凌鑫回過頭看了沈亞玎一眼,此刻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是笑著陳述這一件事,可是她的聲音卻是那麼的滄桑與孤寂。他的心沒來由的刺痛了一下。

沈亞玎看見他緊抿的嘴角,還以為他在生她的氣。

唉!她就知道,只要她一說出實情,他一定是這個表情。

他一定很氣她為何不告訴他,氣她為何要讓自己這般勞累;雖然他這一切都是源自於對她的關心,可是她已獨自生活了那麼久,實在不習慣跟任何人報備解釋自己的行為。

「亞玎女圭女圭……」

「對不起!」她打斷他的話,對他露出一個像彩虹般的笑容。「我沒告訴你是因為我一個人過慣了,下次我會改進,你就別擔心了嘛!」

她燦爛的笑容差一點奪走唐凌鑫的呼吸,在那一刻,他幾乎要相信她--一切都很好,她的生命中什麼都不缺。可是他內心深深的感受到,她隱藏在亮麗笑容下的孤寂與渴望。

「這樣好了,」見唐凌鑫久久不言,沈亞玎用輕快的語氣轉移話題,「明天我讓花店公休一天,我們兩個好好的玩他一天,你說怎麼樣?」

唐凌鑫看著她,唇邊浮上淡淡的笑意。「你是老板,你最大。」

「那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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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啦!」沈亞玎把機車停好,轉過頭來笑著對唐凌鑫說。

「你說要帶我來看你的小秘密……」唐凌鑫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著,「就是這里?」

沈亞玎有些不好意思也有點受傷害的開了口,「我知道我不該誤導你,說這公眾海灘是我私人的小地方……」

「玎玎女圭女圭,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知道自己不經意的傷害了她的感情。

「沒關系。」她小手一揮。「這本來就是公眾海灘,說是我私人的小地方,本來就有一點夸大。可是,有時侯我真的覺得,這里是屬於我的。」她用手指了指前方,「你看它是多麼的寬闊、寧靜,好像可以對它頓吐一切的不愉快與煩惱。」

唐凌鑫順著她的手看去--海連天、天連海;浪濤溫柔的拍打著岸邊。

這一片海洋是如此平靜,使唐凌鑫覺得猶如她所說的,他可以對它傾吐一切。這也提醒了他,在許久以前,他也曾是大海的常客,他曾在它的懷中編織過他的夢想,傾吐過他的傷心……

「阿鑫,你怎麼了?」沈亞玎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傷痛,關心的問著。

或許帶他來海邊是個錯誤,因為她最不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勾起他的傷心往事,而破壞了這美好的一天。

「我沒事。」他收回目光,給她一個淡淡的笑容。

沈亞玎凝視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拋給他一個開朗的笑容。「嘿!誰最後到海灘的,誰就是小豬!」

她跑向海灘,一面踢開她的休閑鞋。

「喂!不公平,你偷跑!」他抗議的叫著,同時笨拙的甩開鞋襪,追了過去。

「誰教你是豬小弟,反應遲鈍!」沈亞玎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了過來。

他們兩個人好像是初次見到浪潮的小孩,來回蹦跳追逐著一朵朵的浪花,然後赤足走過長長的沙灘,留下一個個的腳印。

不知過了多久,筋疲力盡的唐凌鑫與沈亞玎才氣喘吁吁的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累死我了。」唐凌鑫半埋怨的笑道。

「這樣就喊累,真是老阿公一位。」她睨了他一眼。

「敢說我老?我看是有人皮在癢了。」

他壞壞的表情讓沈亞玎緊張的哇哇大叫,「你不可以心存歹念,不要亂來!」

「我並沒有不良企圖,只不過--」他尾音拉得長長的,吊她胃口︰「我好久沒練一指神功了,想找個人練習練習。」

沈亞玎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猛然從石頭上跳起來,朝後退了一大步,對他猛搖著手,「嘿嘿,最最偉大年輕的阿公,不--帥哥,剛剛只是個小意外,你這個大男人一定不會跟我這個小女子計較的,對不對?」

唐凌鑫沒有說話,只是目露邪光的看著她,對她招招手。

沈亞玎現在不光是搖手,連頭都像個博浪鼓,左右搖蚌不停。

倏地,唐凌鑫朝她撲去。

「哇!」只听到沈亞玎一聲慘叫。

可憐的她被唐凌鑫壓在身下,正痛哭流涕的「享受」著一指神功的威力。

「不……哈哈……人家下次不敢……嘻嘻……大欺小,不得了……羞羞臉,不要臉……哎喲……」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藐視阿公的權威。」

「不敢,我再也不敢向暴君阿公的權威挑戰了。」沈亞玎邊擦著眼淚邊保證著。

「不敢就好。」他滿意的放開她,翻身坐起。

好一會兒,唐凌鑫只是注視著平靜的大海,久久都不說話。

「我已經有兩年沒來過海邊了。」

沈亞玎將頭靠在膝上,仔細打量著他的側面。「你很喜歡海?」

「不,我愛海。」他著迷的望著眼前的一片蔚藍,心中有著兩年來前所未有的平靜。

「它很美,不是嗎?」她贊同的說道。

「嗯!」唐凌鑫往後一躺,兩手交叉於腦後,閉上雙眼。「就像你所說的,這一片蔚藍,有讓人忘卻煩惱的功效。它沉穩規律的浪濤聲,總會帶走我所有的憂慮與悲傷。直到兩年前……」

沈亞玎看著他平靜的臉,但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寧靜的表面下,那道丑陋、還未癒合的傷口。

她好想問他,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直覺告訴她,是跟一個女人有關。如果他想與她分享他的內心世界,他會自動打開心門,所以她聰明的保持緘默。

「你難道不想知道兩年前我發生了什麼事?」唐凌鑫張開雙眼注視著她。

「想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好奇寶寶。可是你要是不想開尊口跟我說,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她眨著靈活的大眼楮看著他。

唐凌鑫听了她的話,不情願的笑了。

「我……我曾經結過婚。」他好半天才開口告訴她。

沈亞玎在听見他的話後,情緒復雜得無與倫比。听到他曾結婚的消息使她震驚,而令她更吃驚的是,她嫉妒那位曾與他共結連理,得到他全心全意的愛的女人。

「兩年前,我兒子和太太在一場車禍中逝世。」

他眼底深處的傷心使得沈亞玎忘卻了她的嫉妒與震驚,一顆心為他的傷痛而揪得緊緊的。她同時驚覺到,她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中失落在這位來歷不明的男人身上了。

「你一定很傷心,好像你的心被敲了一個洞,是嗎?」她低聲的問著。

「你怎麼知道?」他有些訝異的看著她。

「因為……」她抬起盈淚的雙眸。「當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就是這個感覺。」

「玎玎女圭女圭,別傷心,那都已經過去了--」

「我是為你而傷心,傻瓜。你當時一定比我還難受,我至少有心理準備,而你太太、兒子的事則是發生得那突然……」她投入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唐凌鑫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潮濕,雙臂也緊緊的抱著她嬌小的身軀。這兩年來,從來沒有人如此的關懷過;在乎過他的感覺。

「不要為我難過,玎玎女圭女圭,我不值得你為我掉淚。」他低聲在地耳邊說︰

沈亞玎稍微退開了一些,她努力的眨著眼楮,想把淚水眨回去,可是一顆晶瑩的淚珠還是順著她的眼角輕輕滑下。

「我才沒有哭呢!你一定是看錯了,我……是有沙子跑到我眼楮里面。」她倔強的否認著。

唐凌鑫注視著她發紅的眼眶,溫柔的拿掉她的眼鏡,在她發紅的鼻尖輕輕印下一吻。他覺得自己今世再也找不出比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更美、更好的女人了。

「嘿,老板,我肚子餓了,什麼時候吃午餐哪?」他邊說邊故意挺出肚子,雙手在結實的小骯上拍了拍,而它也很合作的發出一陣咕嚕聲。

沈亞玎瞧見他滑稽的動作,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走吧!暴君阿公,我們填無底洞去。」說著,她便一馬當先的朝機車走去。

唐凌鑫痴望著她嬌小的身影,幾乎被她的笑容迷得失去神智,好一會兒還反應不過來。

「阿鑫,你不來嗎?」沈亞玎轉過身,對他揮揮手。

她的聲音將他從迷亂中喚醒。

「嘿!」他叫著。「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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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內的五張桌子都坐滿了人,而坐在最里側的一對男女,卻攫獲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見一位高大俊挺的男子,不時抽取桌上的紙巾,邈給一位正哭得驚天動地的嬌小女子。

「玎玎女圭女圭,你就別再哭了。你不是說你從來都不哭的嗎?」唐凌鑫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

「可是……那不一樣啦!」沈亞玎邊擤著鼻子邊抽抽噎噎的說。「那電影里面……的女主角實在是太……可憐了,我控制不住,忍不住要為她傷心嘛!」

她一說完,又把臉埋進紙巾里哭泣。

唐凌鑫見她哭得亂七八糟的,不禁朝天翻了翻白眼,心中惱恨著為何當時要屈服於玎玎女圭女圭的撒嬌攻勢之下,去看什麼倫理愛情大悲劇。這下可好了,只怕這場『淚陣雨』還有得下呢!

「女圭女圭,你就別哭了,好不好?」他再次好言好語的勸著。

「不好。」她不講理的說。「你怎麼可以那麼冷血無情,絲毫不受感動?你……你簡直就是毫無感情的蜥蜴!」

他是招誰惹誰了?淚腺太過於發達的小蠻女竟然把他歸於冷血動物,這太不公平了吧!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要有耐心!要有耐心!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動物,他絕對不可以跟小蠻女一般見識。唐凌鑫咬緊牙根在心中默念著。

「玎玎女圭女圭。」他開口輕喚,一面抬起她的大花臉。「你再哭下去,別人恐怕要打電話報警了,因為他們會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

他故意打住話尾,很高興她在他語氣的牽引下,驚異的張大了眼楮,原先嚎啕大哭的噪音也就此打住了。

沈亞玎睜著淚汪汪的大眼,四處打量了一下,很快的發現,果真如唐凌鑫所說的,所有的人正以古怪、好奇和看戲的神情望著他們。

「阿鑫,他們都在等我們演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悄悄跟他說。

唐凌鑫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一臉正經的小臉,她八成是哭昏了頭,還以為他們在演八點檔啊!

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臉,小聲的跟她說︰「我有一個辦法。」

「什麼?」她一臉問號的看著他,一掃剛剛大演苦旦的模樣。

「我先幫你把淚擦乾。」他眼底滿是溫柔,輕輕的用他略微粗糙的大拇指替她抹去一顆被遺忘在她女敕頰上的淚滴。

急於知曉他有何辦法的沈亞玎胡亂用小手抹了抹她那張大花臉,還自己抓過一張紙巾大擤鼻涕。

她猶如稚童的舉動,讓唐凌鑫不禁莞爾。

「這樣可不可以了?」她急切地問。

「當然可以。」他努力憋住笑意,嚴肅的告訴她。

「你轉過頭去,對他們笑一下。」他指示著。

沈亞玎半信半疑的轉過身去,對著所有的人露出她有如彩虹般耀眼的招牌笑容。

就如唐凌鑫所料的,沒有人能抵擋玎玎女圭女圭溫暖的笑容。他們像著魔般,不由自主地回報她一個微笑。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可以安心吃我們的牛肉面啦!」他滿意地對她露齒一笑,然後對年約五旬的面店老板招招手,告訴他,他們的面可以送上來了。

老板接到唐凌鑫的訊號後,如釋重負的飛快端上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面。哭泣的女人總是讓他感到不自在,他可不希望再看一次長達二十多分鐘,「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的戲碼。

不過在看到這位眼眶微紅、有著吸引人笑容的「孟姜女」後,老板也不難了解為何眼前這位出色但有些冷漠的「少年家」會喜歡她。要是他自己年輕個二十歲的話,他鐵定會把這位孟姜女抓得緊緊的。

老板站在煮面的爐子後,往那對出色的男女瞧去。只見孟姜女仍抓著少年家喋喋不休,而且她還三不五時的引開少年家的注意力,好偷他碗里的牛肉吃。

當沈亞玎發現面攤老板目睹她的罪行時,她俏皮的對他眨眨眼,示意他別說。老板見她這副嬌憨的模樣,也綻露出一個笑容。

當這對男女吃完面付帳時,老板心中竟莫名的有些依依不舍,他只希望以後有機會再看到他們。

唐凌鑫在老板「再來」的招呼聲中帶著沈亞玎走出面店。他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白白的霧氣飄散在寒冬的斜陽里。

在他一旁的沈亞玎此刻臉上正掛著一個很奇怪的表情,因為她猶沉浸在唐凌鑫的回答中。他剛才因實在受不了她的追問,非常無奈的告訴她,他之所以叫她對那些人微笑,是因為她的笑容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包括他在內。

這是不是代表他有一點喜歡她?她在心中忖度著。一個小小的希望火花在她心田燃起,她或許可以讓阿鑫關心她,進而愛上地……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

「玎玎女圭女圭,怎麼了?」唐凌鑫發現了她的沉默。

「沒事。」她抬起頭來對他甜甜地笑著,然後踮起腳尖,在他剛毅的下巴上,溫柔的印下一吻。

「女圭女圭,別……」唐凌鑫深邃的眼神中有著明顯的掙扎。他知道自己離開的日子近了,而他不想讓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卷入這場糾紛。

沈亞玎只是諒解的看著他,縴細的手指輕撫著他繃緊的唇線。

「你什麼都不必說。」她的大眼中盛著令唐凌鑫心動的溫柔,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愛意。

「我知道你還無法忘記過去,你還愛著你去世的妻子……」她的眼眸閃了閃。「我不會對你有所要求,我也不期望些什麼,我只求我們能多一些相處的時光……」

「玎玎女圭女圭。」唐凌鑫低語著。他知道她誤會了,可是他又能夠對她解釋什麼呢?或許他的沉默對雙方都好……

沈亞玎沒有注意到他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傷痛,她再次主動的踮高腳尖,貼上他的唇瓣。

唐凌鑫在她的主動下僵直了身體,兩手垂握在身旁。在她幾乎要放棄時,他輕嘆了一口氣,繼而收緊雙臂,緊緊的擁住她,好似在默默的告訴她,他投降了。

在輾轉纏綿的深吻中,沈亞玎感到一顆滿足的淚珠由她的眼角滑落。咸咸的淚珠混合著甜甜的情意和淡淡的酸楚。

無論未來如何發展,她都會記得,在一個寒冬的傍晚,她將芳心許給了一個認識不到三個禮拜的男子。

在此同時,距街口不遠的轉角處停了一輛大轎車,車內的人默默的看著這對情投意合的男女,嘴角浮現一個令人膽戰心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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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呼叫沈亞玎,地球呼叫沈亞玎,回魂啊!」一個略微沙啞的女聲喚著。

沈亞玎收回望著咖啡館窗外的視線,轉過頭來,心不在焉的看著朱羽蓉,輕嘆一口氣。

這種甜甜酸酸的感覺大概就是戀愛吧!沒想到一向獨立自主、自由自在的她,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渦,也會變得這麼淒慘。

一整天,她的心思都牽掛著那個深駐於她心中,有著一手好廚藝,但對插花近似白痴的男子;而一見到那個男子的身影,她那顆固執的心就會控制不住的狂跳不已……

朱羽蓉、紀綾和施蘭筠全都擔心的看著向來活潑開朗,而今卻對她們視而不見的沈亞玎。

餅了許久,沈亞玎眨了眨她那雙有些呆滯的大眼,然後她發覺自己好似顯微鏡下的微生物,正被三雙興味盎然的美目觀察著。

「哦!」三個女人異口同聲的說。

「什麼?」沈亞玎有些心虛,不敢迎視她們好奇的眼神。

「有人戀愛了。」紀綾宣布著,同時還用力的點著頭,以強調她的結論。

「我同意。」向來與紀綾意見相左的施蘭筠,也難得的附和著。

「小亞,你還是趕快老實招來吧!」朱羽蓉緊盯著她。

「呃……我沒……」沈亞玎原先想蒙混過去,但是看見她們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又把到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有那麼明顯嗎?」

在三人點頭如搗蒜,外加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關愛眼神夾攻之下,沈亞玎認命的輕嘆了口氣。

「他的名字叫唐凌鑫。」她開始訴說。

「蘭筠,你還記得你幫我看店,我到養老院去,結果林爺爺去世的那個晚上嗎?」說著說著,沈亞玎不知不覺地泛起了一個夢幻般的微笑,雙眸也閃動著神秘的光彩,整個人散發出難得一見的女人味,令施蘭筠她們不禁看痴了。

「我就是在那晚認識他的。我在花店後面的小巷發現他,當時他留著一臉胡子,衣服破爛且帶有血跡……」

在沈亞玎細述地與唐凌鑫交往的過程時,只見坐在她身旁的三位女子杏眼圓瞪、嘴巴大張,直呼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此稀有男性,雖然有一手足以媲美大飯店廚師的好手藝,但卻怕蜘蛛怕得要死!

在沈亞玎精采的描述當中,她的三位好友全都清楚的體會到,她對這位認識才一個多月的男子用情已深,無法自拔。

「天哪!我真同情那個可憐的男人。」紀綾笑著說。

「紀綾,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竟然幫他說話。被欺負的人可是我。」沈亞玎深感不平。

「我同意。」朱羽蓉拭著因大笑而流出的淚水。「可憐的男人。」

「羽蓉!」

「本來就是嘛。」朱羽蓉一本正經的看著驚訝的沈亞玎。「要追求你這位怪胎本來就不容易,光是應付你層出不窮的問題就忙不完了。再加上你纏功一流,他一定被你欺負得很淒慘。」

「才怪!」沈亞玎頗不以為然的回答。「他好像頭上有裝雷達,我背著他做壞事,他都知道。這也罷了,他在的時候,我每天早上起床後一定要整理床鋪,衣擺一定要塞進褲子里……」

「真的?」紀綾睜圓了眼,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她。因為認識沈亞玎的人都知道她有多麼的不拘小節,能夠讓她做到早上起床後自動整理床鋪,衣擺塞進褲子里的男人,一定是她的克星。

「哇!我已經等不及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小亞屈服於他的神威之下。你能想像她疊棉被的模樣嗎?」朱羽蓉以不敢置信的語氣問著施蘭筠。

「嗯!」許久都沒有開口的施蘭筠,臉上一副苦思的表情。

「喔哦,施小姐又在動她的金頭腦了,當心了。」紀綾警告著。

「凌鑫,唐凌鑫……這個名字好熟。」她喃喃地說著。「有了!」

「是誰的?幾個月啦?」朱羽蓉忍不住促狹地問。

「少死相了。」施蘭筠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過頭正視坐在對面的沈亞玎。

「你的那位是不是高高的,長得滿帥?」

「哪位?」朱羽蓉插嘴。「小筠,不是我說你,認識了那麼久,你的說話技巧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羽蓉,你就別鬧了。」紀綾對她使了個眼色,「你沒看到小亞急於知道蘭筠的消息?」

「咦,你怎麼知道?」沈亞玎好奇的問施蘭筠。

施蘭筠沉吟了一會兒,而後取餅自己的大背包。

其余三人只見她打開背包,在里頭好好的搜尋了一番。

「哈!原來你躲在這里。」施蘭筠像是發現新大陸般高興的說著,然後抽出一本經濟雜志。她翻開至某一頁,遞給沈亞玎。

「他可是你的那位?」她指著雜志上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挽著一個美麗女郎的出色男子。

沈亞玎雙手顫抖的接過雜志,不敢相信的看著照片中的人。上面寫著︰鴻德企業總栽唐凌鑫帶著他最新的女友,也是著名的模特兒李雪琳一同出席一場慈善晚宴。據說唐凌鑫才剛度完長假回來……

沒錯!這就是她的阿鑫,可是照片中的男子有著一股她所不熟悉的冷酷與陌生。她再仔細一看那場晚宴的日期,那是兩天前的事。她記得那時他告訴她,他要去購買一些私人用的物品,原來……

「哇!」朱羽蓉輕吹了一聲口哨。「他不是最熱門的黃金單身漢嗎?」

沈亞玎在听到她的評語後,猛然抬起頭來。

「我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惹了麻煩的小職員……」她低聲的說著。然後她突然了解到,他隱瞞了一切事實。

她有些木然的盯著雜志上的照片,看著衣著光鮮的唐凌鑫和他美麗世故的女伴,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卑感襲上心頭。她與他可說是兩個世界的人,在他的眼里,她算什麼?假期的娛樂嗎?霎時,她的雙眸怖滿了掩飾不住的傷痛。

「小亞……」施蘭筠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好友。

「我……我沒事,我只不過是處在驚嚇之中……」她給了她們一個虛弱的笑容。

「小亞,我想他會瞞著你,一定是有他的苦衷。」朱羽蓉試著讓好友好過一些。

「大概吧!」沈亞玎虛應著,心中卻有股無法控制的傷心,原先的自卑感迅速的擴散開來。

她怎麼會天真的認為,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愛上她呢?她真是太不自量力了。論家世,她出身平凡;論世故圓滑,她可能不及雜志照片上那女人的百分之一;論長相,她可好比丑小鴨。唐凌鑫沒有在三天之內落荒而逃,她就該偷笑了……

「小亞,你別想那麼多,我相信唐凌鑫一定有很好的解釋。」紀綾也在一旁幫腔。

「我……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回去了。」沈亞玎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小亞,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總是在這里的。」朱羽蓉知道她們再怎麼說也是無益,身為亞玎的好友,她們能做的也只有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對她伸出友誼之手。

「謝謝!」沈亞玎由衷的說著。她知道眼前這三位女子在她有難的時候,她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要是今天主角換人的話,她也會有同樣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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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門上的鈴響了響,站在櫃?後的唐凌鑫抬起頭來,當他看見是自己熟悉的嬌小身影時,一抹溫柔的微笑不自覺的爬上他的嘴角。

「玎玎女圭女圭,你回來了。你的聚會如--」

當他看清沈亞玎隱藏在帽沿下的臉時,剩下的話全梗在喉中,一顆心也為之揪緊。

她原本閃亮有神、總是充滿笑意的大眼楮,此時布滿了令他心疼的傷痛,她的臉色也呈現一片慘白。

「玎玎女圭女圭,發生了什麼事?」唐凌鑫溫柔的問著,腦海中只有她那張心碎的臉。

「你隱瞞了一切,你從來就沒打算告訴我,對不對?」沈亞玎看著他,輕聲控訴著。

「你在說什麼?」唐凌鑫在乍听到她的控訴時,心中有一些茫然,繼而一陣不安襲上心頭。她知道了,她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了。

「請不要再裝了,鴻德的大總裁。」

「你都知道了。」

「嗯。」她輕點一下頭。「我所不知道的是,你為什麼瞞著我?」

唐凌鑫凝視著她等待著解釋,依舊充滿愛意、信任的眼眸好一會兒,然後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在心中作了決定。

當他再度直視她的時候,他的眼底己沒有任何溫柔,只有令人發寒的冷酷

「這還不夠明顯嗎?我從來就不信任你,你知道了太多,說不定還會壞了我的大事。再說這是我的私事,不煩你操心。」

唐凌鑫的這幾句話像是摑了沈亞玎一個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可是……我以為--」她看著眼前宛如陌生人的男子,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你以為什麼?」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吻過你幾次,你就應該在我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我就必須與你分享我所有的秘密?」

沈亞玎有些木然的盯著唐凌鑫那極為性感的雙唇,隨著他一句句殘酷的言語,她感到自己的心被劃下一道道的傷痕,鮮血正點點往下滴落。

「玎玎女圭女圭,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听見他嘲諷的喊著他取的昵名,她的胃感到一陣痙攣,她突然痛惡起這個曾經帶給她心頭陣陣甜蜜的名字。

「玎玎女圭女圭,給你一個忠告,防人之心不可無……」

「別……別叫我玎玎女圭女圭!」她有些發顫的聲音,讓唐凌鑫不由自主的望入她那雙充滿苦澀和傷痛的黑眸。

霎時,他的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挖掉一塊。他又何嘗願意傷害他至愛的玎玎女圭女圭?可是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呀!

他要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平平安安的,他不願她牽扯進這場是非當中。他可以忍受與她分離的痛苦,可是若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有個什麼萬一的話,他會受不了的。

「你大概在肚子里笑翻了吧?」她輕聲的低語著。「我大概是你假期中最好的娛樂。從頭到尾,你對我的一切都是出自於憐憫,是不是?」

唐凌鑫很想大聲的告訴她︰你錯了!錯得離譜!你是我這個假期最大的收獲,特殊的你早在不知不覺中把我的心給偷走了。可是……

一抹苦澀扭曲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

「你期望些什麼?騎著白馬的王子,還是月光與鮮花?」

他的話像一把榔頭,狠狠敲碎了她的心。

沈亞玎強忍住即將決堤的淚水,她絕不能再讓他看笑話了,如今她所剩下的,也只有她僅存不多的自尊了。她深吸口氣竭力鎮定自己,用力握緊了拳頭,一點也不覺得指甲深陷入肉中的痛楚。

她防衛的揚起下巴,「我這一生既不求榮華,也不求富貴;我只渴望當我在看電影的時候,身邊有個可以擦眼淚的衣袖;當天冷時,有一雙厚實的手可以溫暖我冰冷的手;當我生命中發生了難忘的事情時,有一個人能與我分享……」說著,她的聲音不禁變得瘖?。「我想……這些你是不會懂的。」她逐漸模糊的視線,使得她沒看見唐凌鑫眼中一閃而逝的心疼。

「我想我這個小廟再也容納不下你這位大和尚。」她唇邊掛了一朵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我想也是。」唐凌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把她的容顏鐫刻在心版上。「你多保重了。」

沈亞玎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突然有股哀求他回來的沖動。可是當她張開嘴時,她發現她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來。

她一直等到唐凌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準許等待已久的淚水沿著眼角滑下。

「我愛你,唐凌鑫。再見了。」她用幾乎听不見的聲音低語著。

當她听見自己的話語回蕩在冷清孤寂的花店里時,她才想起來,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她愛他。可惜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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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鑫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旁邊,視而不見的望著窗外,心緒早已不知漂浮至何處--正確一點的說,他的心緒正漂浮在某個嬌小女子的身上。

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與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分離且完全沒有她的訊息,遠比他想像中要難的多。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對她的思念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日益強烈,幾乎要將他吞沒。

他知道自己最近體重減輕,連他一向高效率、公式化的秘書都察覺他變了。事實上,離開玎玎女圭女圭的這些日子,他從來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餐,因為他根本就不餓。他對什麼都興致缺缺而且不能專心。他唯一能讓自己暫且忘記她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埋在堆積如山的公文底下。

自從方芙媗發生車禍之後,他曾經對自己發過誓,在他未來的日子,他再也不會讓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渦。

他為自己塑造了一個毫無生氣、冷寂無色的囚籠,然而充滿好奇、活力與歡笑的玎玎女圭女圭闖入了他冰冷的世界,她好似小仙女般,用她燦爛的笑容,點亮了他黑灰色的世界,讓他觸踫到絢麗的彩虹。

他一直無法忘記在他轉身走出那家小小的花店之前,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楮。里面承載了太多的失望、心碎、不解、痛楚……回想到她的表情,他不覺瑟縮起來。

他現在只求當時他所說的那些話,並沒有完全的抹殺掉玎玎女圭女圭對他的感情,因為當所有的事情有了一個了結之後,他要回去找她,要求她共享他的生活。當她為電影里可憐的主角哭泣時,他能夠在她身旁,把自己的衣袖借她當手帕使用……

「嗶嗶嗶!」辦公桌上的通話器打斷了唐凌鑫的思緒。他回過身來走到桌邊按下按鈕,通話器里傳出謝秘書的聲音。

「唐總,蔣紹文經理想見您。」

「請他進來。」

唐凌鑫坐在皮椅內,一抹冷笑在嘴角若隱若現。

謗據保全公司的調查,蔣紹文是泄漏明誠案件的關鍵人物,同時他也很可能是想謀殺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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