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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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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倪匡-四條金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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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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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4 09:34:50 |只看該作者
四條金龍 十、開懷暢飲
年輕人道︰「像軍師那樣,可不是普通的盜匪了!」他說了之後,頓了一頓,才又問︰「方翁,來春去挖掘,一定是徒勞無功了!」

方一甲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十分復雜,又有憤怒,又十分惘然,他說的話,也出乎年輕人和公主的意料之外,他竟然說︰「我不知道!」

年輕人發出了一下悶哼聲,方一甲道︰「來年三月起,我就開始再和軍師接觸,可是一直沒有法子找到接頭人!連打頭站的人都找不到了,怎麼還能找到他?所以,我竟然不知道是有了行動而徒勞無功,還是根本未曾有過行動!我在江湖上的消息,雖然靈通,可是也只知道焦田和軍師拆了伙,軍師帶著一幫親信,不知去向,好像也不再當馬匪了,甚至有人說,曾在唐努烏梁海一帶見過他,也有人說,他往西走,到波斯去了!」

年輕人大是驚訝︰「你一直沒找到他?也一直沒有自己動手?」

方一甲道︰「我想過自己動手,可是……又發生了一些事,就擱下了!」

年輕人沒有催問,只是等他自己說。方一甲皺著眉,喝了好多口人參酒,才道︰

「樂家派人找了我去。」

講了這句話之後,他又好一會不出聲,好像不願意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的樣子。年輕人耐著性子等著,公主在這時候問︰「剛才你請到和軍師見面的情形,好像沒提到樂家大宅中的那個神秘人?」

方一甲現出極其悻然的神色來,而且還用力一頓足︰「怎麼沒有提?我那次去,是存心找他幫忙的,自然推心置月復,從那個大丫頭說起,把一切全都告訴了他,就像……就像剛才我告訴你們一樣!」

公主「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方一甲又道︰「他听了之後,十分有興趣,問長問短,問得十分詳細,有關那神秘人的一切,他都想知道。末了,還埋怨說我怎麼就肯離開,他說,這個神秘人物是大仙也好,不是大仙也好,一定是整件神秘事件的中心,是關鍵人物!」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對軍師的分析能力,十分佩服,因為他們也這樣想。

方一甲說到這里,神色突然一變,霍然起立,先是一片疑惑,但立即有恍然大悟的神色,又重重一頓足,失聲道︰「莫非……莫非……莫非……」

他連說了三聲「莫非」,分明是剎那之間,想到了一個久久想不通的問題的答案,可是他卻又沒有說出這個答案是什麼來。

年輕人和公主都只是望著他,方一甲張大了口,又呆了半晌︰「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家伙真的太不夠意思,太不是朋友了!」

年輕人忍不住嘆了一聲︰「你在說些什麼,我們一點也听不懂!」

方一甲的臉漲得通紅,可見他的內心真是激動︰「談些陳年往事,有時也很有些好處,所謂溫故而知新,幾十年想不通的心中疙瘩,會忽然之間,有了答案。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向你們說,你們也幫著參詳一下!」

年輕人作了一個「正應該如此」的手勢,方一甲又想了一會,才道︰「這是得先從樂家派人找了我去說起!」

他說了之後,再停了好一會──像是想把往事更好地從塵封的記憶之中找出來。

樂家派人找到方一甲的時候,已經是夏末了,方一甲自三月初起,就試圖和軍師聯絡,沒有結果,已經找了四個多月了。

樂家派出來的一個小老頭,人很精靈,一見到了方一甲,就叫讓︰「可把你給我著了!」

方一甲只當他想買人參,可是還沒有開口,那小老頭又叫道︰「十萬火急,樂老爺子請你立刻去一趟,見個面,有極要緊的事!」

不等方一甲再說什麼,小老頭子一迭聲地道︰「方爺,拜托你這就啟程,要不是樂老爺子年紀大了,行動不便,他一定親自來找你。一共派了二十個人關內關外找你老哥,讓我找著了,算是大功一樁!」

小老頭的話,令得方一甲大是訝異︰「老爺子找我,是為了嘛事!」

那時,方一甲人正在天津,所以講話也帶天津腔。

小老頭搖頭︰「不知道,總之是要命的大事,屋子里很亂,像是出了大事,可是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方爺,你要是給這個面子,這就請吧!」

方一甲好奇心大作︰「我要是不給這個面子呢?」

小老頭一听,神情大是慘然︰「那我只有死在你老的面前,我還不能整個的死,得零碎的死!」

方一甲駭然︰「此話怎說?」

小老頭長嘆一聲︰「我一下子就在你老面前抹了脖子,你老硬心腸,說不去,就不去,我死了也是白死。所以要死,也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得今天剁自己一只手,明天割自己的鼻子,後天再砍一條腿,看什麼時候,方爺瞧著我,覺得我可憐,答應去了,我再死,也算把方爺請到了,死得不冤枉,方爺是不是先要我斷一只手?」

那小老頭和方一甲說話的地方,是在一家藥材店的堂中,那小老頭說著,一個箭步,就到了切藥材的大鋤刀旁,抬起鋤刀,就要切自己的手。若不是方一甲眼明手快,只怕鋤刀落下,小老頭的手,決不能再留在手腕之上!

方一甲駭然欲絕,他本來就打算答應的,這一來,自然不敢再開玩笑,連聲道︰

「好!好!去!去!」

小老頭一個翻身,跪在地上,就向方一甲叩了三個響頭,「咚咚咚」三下響,絕不含糊,站起來的時候,額頭上又紅又腫,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方爺,你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方一甲此際,也可以肯定,事非尋常,所以真的說走就走,當晚就和小老頭離開了天津,直奔關外。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樂老爺子派出來找方一甲的人,一見了方一甲,都像是撿回了自己性命一樣的喜歡,一路上服侍奉承,方一甲一輩子也未曾這樣給人重視過,也很感到不虛此行。

他們已經盡快趕路了,可是在路上,也還是走了二十來天,等到一行人把方一甲擁進樂家的大宅時,樂老爺子扶著拐杖,顫巍巍迎出來。方一甲向老爺子一看,就嚇了老大一跳︰才一年不見,老爺子整個人都變了,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年!扶著老爺子出來的是他的兒子──倒仍是老樣子,瘦瘦弱弱的,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氣。

方一甲失聲問︰「老爺子沒用人參?」

樂老爺又長嘆一聲,作了一個「一言難盡」的手勢,講話也有點上氣不接下氣︰「進小書房說話!」

一般的巨宅之中,「小書房」的地位,十分特殊,不是至親好友進不去,凡是有什麼機密的事要商量,珍貴的物件要貯放,也大都在小書房中進行。上一次,方一甲在樂宅,就未曾有邀進小書房的榮幸。

進了小書房,只有四個人︰老爺子父子兩人,樂老四和方一甲。

坐下之後,樂老四門前窗前,巡了一遍,以防有人走近,可知即時商議的事,秘密之極,方一甲這時,心中也不禁有點嘀咕,因為這等陣仗,可知一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也不知是禍是福。

坐定之後,樂家的人先不開口,方一甲自然也不知說什麼才好,氣氛古怪之極,過了好一會,老爺子才喘著氣,叫著他兒子的侞名︰「鐵柱,你說!」

鐵柱這個名字,和樂家大少爺瘦弱蒼白的外形,可以說不合襯之極了,但那是北方男孩子最普通的小名,也不足為奇。當下鐵柱就擺了擺手︰「爹,事情根本只是小事一件,不值得那麼勞神,看你,幾個月下來,你像是過了幾十年!」

老爺子又長嘆一聲︰「唉,當真是度日如年,怎麼能不老,要靠方爺相救了!」

方一甲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听得老爺子的話說得如此之重,不禁大吃一驚,連聲道︰「有話請說,有話請說!」

樂家的三個人,互望了一眼,這像是十分難以啟齒,看了一下之後,還是樂鐵柱說了︰「樂家……嗯,這宅子里,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方爺上次在的時候,曾偷偷去見過他一次的那個!」

方一甲一听,就免不了臉紅心跳,因為這畢竟是十分鬼祟的行為,絕不光明正大,難免羞于見人。可是他繼而一想,樂家的宅子中養著那麼一個神秘人物,也不見得如何磊落,只怕其中也有許多見不得人之事,所以他隨即坦然,點了點頭之後,反問︰「是,那位……怎麼樣了?」

老爺子忽然激動起來,站起來,指向方一甲的手,直在哆嗦,聲音也發顫︰「方爺,是不是你把他請走了!」

方一甲一听,霍然起立,他這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那神秘人不見了!

他多少知道一點神秘人對樂家的重要性,所以也知道事情的嚴重,一個處理不當,他只怕離不開黃金屯子!所以他站了起來之後,伸手指天,罰了一個血淋淋的毒誓︰「我方某人若是做過這等事,就叫我不得好死,斷子絕孫,死無葬身之地!」

他在起誓的時候,三雙眼楮盯著他看,都有懷疑的神色,方一甲又道︰

「我見他的時候,確有此意,我不當他是人,當他是大仙,曾請他由我來供奉,可是他不肯答應,反倒趕我離開!」

樂家的三個人又互望了一眼,樂鐵柱笑了一下︰「反正我們不愁吃不愁穿,在也好,不在也好,都不值得為此事分神!」

方一甲心中一動,順口道︰「老兄真看得開,這人不在,四條金龍,自然也沒有了!」

一句話說得樂老四和老爺子臉上變色。方一甲好奇心大作︰「老爺子,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何以竟然有這樣的神通?」

樂老爺子長嘆一聲︰「算了吧,他人都不在了,還提來作甚?唉,這……這……方爺請便吧!」

他揮了揮手,站了起來,竟然不理會方一甲了,方一甲不禁大是憤然,抗聲道︰「千里迢迢,把我找了來,就這樣叫我走?」

老爺子已叫他兒子扶了出去,樂老四冷冷地道︰「方爺還想怎樣?想我們把方爺的作為,在江湖上到處宣揚一番,代方爺揚名嗎?」

方一甲吃了一記悶棍,只得忍氣吞聲,離開了樂宅,因為行走江湖,聲名十分重要,犯不著為此背了一個壞名聲──年輕人听到這里,知道方一甲真個是老奸巨猾,他在樂家大宅中的作為,被樂家的人知道,是早已拆穿了的事,可是當年叔叔向他提及樂老四罵他的時候,他還故作驚訝,像是才知道一樣!

這時,年輕人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方一甲自然也覺察到了,他用兩下笑聲來掩飾自己的窘態,大聲道︰「你們猜,我剛才忽然料到了什麼?」

年輕人和公主齊聲道︰「你料到是軍師帶走了那個神秘人?」

方一甲又重重頓足︰「正是,他听我詳細說起過那神秘人的事,一定是我一走,他就走了!」

很有這個可能,方一甲到現在才想到,雖然是後知後覺之至。方一甲又恨恨地道︰「軍師比我們機伶得多,我把一切全告訴了他,他就瞞著我去行動,一定是他把那個神秘人帶走的!帶走了那神秘人,就等于帶走了那四條金龍,難怪老爺子一下就落了形!」

年輕人看到方一甲這種懊喪之極的樣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方爺,你錢已夠多的了,還氣惱什麼?」

方一甲一翻眼︰「金子銀子,還有嫌多的?樂老爺的金子還不夠多嗎?那人不見了,他還不是幾乎連老命都賠上了!」

公主低聲道︰「那多不值!」

方一甲猶自恨聲不絕︰「難怪軍師躲了起來不見人,原來他辦了這樣的事!」公主在這時候,輕輕拉了年輕人的衣袖一下──這表示地想起了一些什麼,年輕人忙向她看去,她低聲說了一句︰「瑞士!」

在這個時候,公主忽然說出了「瑞士」兩字,听來沒有來由之至,可是年輕人卻一听,就知道是什麼意思,所以他立時點了點頭。

方一甲確然不是一個反應很靈敏的人,他竟然直到這時,才想到自己把一切向軍師說了之後,軍師可能會重赴黃金屯子,更可能曾見到了那個神秘人!

軍師就比他機伶得多,一听到了他的敘述,就知道那個神秘人,是一個關鍵性的人物。

方一甲自然也听到了公主所說的「瑞士」兩字,可是他自然決計無法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要明白公主何以在這時,忽然說了「瑞士」是什麼意思,是要費一番唇舌來解釋,但是也絕不復雜,一說就會明白的。

首先,在听了方一甲的往事敘述之後,毫無疑問,軍師已成為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因為他不但可能見過樂家巨宅之中的那個神秘人,更有可能「帶走」了那個神秘人。

如果能把軍師找出,對了解整件事的真相,自然大有幫助。

可是事隔那麼多年,當年叱 風雲的人物,都已到了風燭殘年,當年方一甲想找軍師,都無法找得到,何況是現在!于是,公主就想到了瑞士。

當然不是公主知道軍師在瑞士,而是有一個人,和軍師很有關系的人在瑞士,這個人,就是在上一個公主傳奇故事「夜歸」之中,曾多次出現的,寓居于瑞士的細菌學家馮夫人。

馮夫人和軍師有什麼關系呢?看故事看得細心的朋友,一定已經「哦」地一聲,明白究竟了!

軍師和年叔叔互相欣賞,變成好朋友的時候,曾告訴年叔叔,他也是好人家出身,只不過如今處身綠林,羞提家事,所以不說了,他告訴了年叔叔,他姓馮。而且,有一個妹妹,在法蘭西留學。

馮夫人是軍師的妹妹。

年叔叔當時听過就算,絕未想到他自己在幾年之後,到了歐洲,竟然會和軍師的妹妹相遇,非但相遇,而且相戀,而且同居。

可是不多久,兩人又因為性格不合,大吵了一場,從此分手。分手之後,兩人是不是都有悔意,不得而知,但是在兩人的生命之中,卻再也沒有別的異性出現。

在分手的時候,馮夫人已經懷孕──年叔叔可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而馮夫人的個性極硬,也沒有向年叔叔提及──大家又明白了,是不是?至少,看過「夜歸」這個故事的朋友都應該明白了,那個孩子,自然就是日後成了電腦專家的馮瑞。

馮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人,馮夫人連問都不準他問。

在上一個故事中,年輕人和馮夫人在一起的時候,有許多古古怪怪的小動作,當時看來,十分懸疑,謎底一揭開,自然十分容易明白。算起來,馮夫人是年輕人的嬸母,但是馮夫人一提起年叔叔,就咬牙切齒,所以年輕人絕不敢在她面前說什麼。

馮瑞原是年輕人的堂弟,可是他也不敢把這層秘密揭穿,他也不敢批評自己的叔叔,男女之間的事,有時連當事人自己也未必算得清楚,旁人自然無法置喙。所以,就有了許多大家意會,可是卻又不能說穿的尷尬情形。

解釋到了這里,就很容易明白了──馮夫人是軍師在世上的唯一親人,這世上如果還有人知道軍師的下落的話,自然也只有身在瑞士的馮夫人了!

在听了方一甲的敘述之後,年輕人和公主都想把昔日發生在黃金屯子中的神秘事件的真相找出來,而且,光是听人說,軍師這個人物,已然十分精采,他們也真的想見一見這個當年在白山黑水之間,縱橫無忌的綠林大盜!

年輕人和公主心領神會對方的意思,方一甲卻全然不知道,他還在感嘆︰「這上下,要是能把他找出來,我就可以知道故事的下半截了!」

方一甲口中的「他」,當然是指軍師而言,他說了,又搖了搖頭︰

「只怕沒有人知道他身在何處了,我也曾在各處刊登過廣告,希望故人能重聚,只有令叔,曾和我聯絡過,其他的人,都音訊全無,雖然只是幾十年,可是經歷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方一甲感慨系之,年輕人道︰「多刊些廣告,還是好的,不然,我們也不會相見!」

方一甲望著公主,神情極其羨慕︰「原來世上真有凡人成仙的。」

公主忙道︰「我可沒有成仙,還是凡人!」

方一甲大搖其頭,忽然又道︰「當年軍師不知得了什麼好處?那位……大仙要是傳了他什麼仙方,他也可以成仙了!唉,我真該死,真該死!竟然錯過了那麼好的機緣,真該死!」

他不但痛悔,而且還不斷伸手,打著自己的頭,看得年輕人和公主不知如何才好,只好匆忙告辭。

離開了「方園」之後,公主才吁了一口氣,忍不住笑︰「這位方老先生,雖然用人參得到了長壽,身體也很健康,難得之至,可是他根本一點也不快樂!」

年輕人十分同意公主的看法︰「人只要沒有止境,必然痛苦不堪。知足常樂,雖然是一句老話,可是也是真理!」

公主偎在年輕人的身邊,現出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來︰

「要在馮夫人處得到軍師的消息,只怕要親自去見她。」

年輕人點頭︰「好啊,也好,順便把發現‘光明女神’的經過告訴她。」

公主忽然現出佻皮的神情,扮了一個鬼臉︰「我實在很怕去見她。這位老人家的脾氣好古怪!在她面前說話,要打醒精神,忌諱又多,她明明很想知道叔叔的一切,可是人家一說,她又要不高興!」

年輕人也嘆了一聲︰「若不是她的脾氣古怪,當年兩人只怕也不致鬧得這樣僵!只怕提起她哥哥來,她又要發脾氣!」

公主吐了吐舌頭,樣子可愛之極。

年輕人料得一點不錯,到了瑞士,馮夫人見到他們,十分高興,可是當年輕人十分小心、裝著是全然不經意地提起︰「夫人,你那位哥哥,還有沒有跟你聯絡?」

盡管年輕人問得一點也不著痕跡,可是馮夫人還是立刻沉下臉來,一臉的不高興,冷笑一聲︰「又是他叫你們來問的?哼,我才在奇怪,你們怎麼那麼好,常來看我這孤獨老太婆!」

馮夫人口中的「他」,自然是年叔叔。年叔叔和軍師交好,馮夫人是知道的,雖然當年,年叔叔邂逅馮小姐的時候,並不知道她就是軍師提起過的那個妹妹,年叔叔是一直到後來,和馮小姐已有相當親密的關系之後才知道這一點的,當時曾令他感到世事的奇妙,至于極點!

年輕人苦笑,舉起了手︰「天地良心,和他沒有關系,是我們最近听到了一個十分古怪的故事,馮先生是主要人物,所以才來打探一下!」

馮夫人的神色更是難看,連聲冷笑︰「為什麼不去問他,他們不是生死之交,好朋友嗎?哼,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間,才會有真正的感情,典型的同性戀論調!」

馮夫人一頓排揎,年輕人不敢開口,公主則暗暗大作鬼臉。等馮夫人說完,又咳了一陣之後,年輕人才苦笑︰「實在是不知道他在何處?」

年輕人確然不知道他叔叔身處何方,說來十分真摯,馮夫人自然可以听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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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4 09:35:10 |只看該作者
四條金龍 十一、大喜過望
馮夫人在听了之後,足足呆了十分鐘,在那十分鐘出神的時間中,她自然是在緬懷往事。然後,她才嘆了一聲︰「我出國早,听說我哥哥後來,在江湖上變成一個十分傳奇的人物,你們又听到他的什麼故事了?」

年輕人和公主見馮夫人沒有一口回絕,說根本不知道軍師的下落,可知他們兄妹,真的有聯絡,兩人都大喜過望。可是又知道,馮夫人對軍師的作為,並不是知道得很多,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哥哥,竟然是出了名的馬匪,只怕她會受不住這個刺激而昏過去!

所以,年輕人在說起黃金屯子的奇事之際,十分小心,避免了軍師的身份,自然,也要更加小心,可以避免提及他叔叔,就根本不提,避無可避時,才用一個「他」字來替代──反正他們之間,早已習慣了這樣方式,知道這個獨特的「他」是什麼人。

馮夫人對這件奇事,也大感興趣,不斷地道︰「只怕傳說有訛吧。怎會有這樣的奇事?」

公主打蛇隨棍上︰「所以,想找馮先生問一問,弄個明白。」

年輕人也道︰「事情和大量的黃金有關,總是很引人入勝的!」

馮夫人笑斥︰「財迷心竅!」

說著,她忽然臉色一沉︰

「是他要你們來找我,你們怕我責罵,所以才編了一個這樣的故事來給我听!」

年輕人和公主一听,不禁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年叔叔和她,從熱戀到同居,在懷孕之後又分手的詳細經過,年輕人也不甚了了,反正這種男女之間的情事,有時難分對錯,緣份盡了,也自然而然,由合而分。

不過從種種跡象上看來,這一雙情人的分手,可能極不愉快,所以不但孩子不知道父親是誰,而且他們也再都沒有任何來往。

馮夫人的性格絕不可愛,多疑,小器,公主就很怕和她相處,這時她忽然無中生有,作這樣的猜測,就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若說是,她必然大怒,再也別想在她那里得到軍師的消息了。若說不是,又焉知她的心中正在想年叔叔這樣做,畢竟事隔許多年,或許她又懷念起老情人來了呢?

年輕人和公主互相望著,兩人都是一樣的心思,給她來了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含含糊糊地笑著。

馮夫人望了他們一會,忽然嘆了一口氣︰「他曾對我說過,認識我的哥哥,可是用的形容詞很古怪,說我哥哥好身手,充滿了豪俠之氣,等等,倒像我哥哥是什麼綠林好漢一樣!」

年輕人和公主都只是「唔唔」地應著,心想,軍師根本就是綠林好漢,說什麼「像」和「不像」!

馮夫人又呆了一會,連嘆了三四聲,一副不勝感慨的神情,這才道︰「我和哥哥也好久沒有聯絡了,約莫七年之前,我收到過他寄來的一張明信片,給了我一個地址,說是如果有事情聯絡,可以照這個地址,我立時回了一封信,卻猶如石沉大海!」

年輕人忙道︰「那明信片──」

馮夫人站了起來,走向書房,很快就拿著一只木盒子走了回來,把木盒子放在膝上,打開,年輕人斜眼看去,見盒中全是些舊信件,最上面的一封,映入年輕人眼中的,赫然是他叔叔的字跡,他再也不會看錯,信封都發黃了,顯然是多年之前,叔叔寫給她的情信!

多年前的情信還保存著,這說明了什麼呢?

而且,她故意在自己的面前打開那木盒,又是為了什麼呢!

年輕人的心中怦然而動,心想真可惜確然不知道叔叔在哪里,不然,一定把他找來,讓這對戀人相見,說不定,往日的火花會重燃!

馮夫人在這時,已在信堆中找到了一張明信片,遞給了年輕人。

年輕人接過來一看,就呆了一呆,從日子上來看,確然已有十年了。除了馮夫人在瑞士的地址之外,明信片上,寫的是十分工整的蠅頭小楷──真難想像一個馳騁千里,過著刀頭上舐血,聲名赫赫,飛刀稱王的江湖劫匪,會寫出那麼秀氣的小楷來!

馮夫人也道︰「字寫得不錯吧?從小,家里人就稱贊他出色,人又長得斯文,是讀書的好材料!」

軍師的長相一點也不像強盜,所以他才能冒充教師進出黃金屯子,這一點,年輕人和公主是早已知道了的。但這樣一個「讀書的好材料」,又顯然出生于一個絕不普通,可以說是非富即貴的家庭,怎樣會沒有成為翩翩濁世佳公子,更會遠走關外,隱名埋姓,練成了一身武功和飛刀絕技,成了馬匪了呢?

不問可知,這其間必然有一個曲折離奇,可能是匪夷所思的故事在。年輕人已經決定︰如果見到了軍師,非要詳細問一問不可,好歹也得把這個傳奇人物的故事,發掘出來,好明白一個人的際遇,可以奇特到什麼程度。

信,是從土耳其君士坦丁堡寄來的,那個地址,也在君士坦丁堡。年輕人和公主足跡遍天下,君士坦丁堡是他們十分喜歡的城市,所以一看這個地址,就知道那是一個相當高雅的商業區──所謂相當高雅,是這一區的商店,出售的商品,都十分高貴。而這一條街,又幾乎是古董店的集中地。

方一甲曾說有人講過,軍師到波斯去了。看來,到波斯去是假,到土耳其去才是真。他在土耳其干什麼?難道開古董店?

年輕人把明信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這一次,馮夫人倒十分慷慨︰「你留著吧,他要是不肯見你,你取出來,他或許就肯了!」

年輕人連聲道謝,馮夫人忽然大是感慨︰「別那麼客氣,我們應該是自己人,有什麼好客氣的?」

年輕人一听,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只好一迭聲地說「是」,把自己的窘態,掩飾了過去。

馮夫人望著窗外──她望到的窗外是一個湖,湖水粼粼,風光絕美。可是她的話,不怎麼動听︰「好了,目的已達,你們就該告辭了!」

年輕人不是很善于應付女人的這種尖刻言語,所以他只好裝听不懂,公主就甜甜地笑︰「想趕我們走?客房在哪里?我們自己會收拾!」

馮夫人卻又道︰「去!去!去!別再想在我這個老太婆口中套出些什麼來,走吧!」年輕人和公主趁機站了起來,行禮告退,自馮夫人的屋子中出來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同時松了一口氣,公主就問︰「剛才木盒里──」

年輕人道︰「有叔叔寫給她的信?」

公主作了一個鬼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把你叔叔請到這里來!」

年輕人笑︰「正有此意!」

公主忽然說了一句上海話︰「省省一家門吧!我看不必了!這位夫人脾氣太怪,難伺候之極,叔叔豪爽大方的性子,和她合不來的,再見面也是枉然!」

年輕人也笑︰「真是,她好像不喜歡任何高高興興的氣氛,非要把一切都弄得尷尷尬尬不可!」

公主撇了撇嘴︰「而且,別說是我們,只怕連叔叔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出身于什麼家世,她根本半個字也未曾提起過,你說怪不?那麼早,一個女孩子就能遠渡重洋來留學,豈是普通家庭的事?」

年輕人仰起頭來,望著天際的晚霞,晚霞的色彩本就絢爛無比,再一倒映在湖水中,上下交織,更是瑰麗之極。年輕人緩緩地道︰「或許家道中落,他們不願意提起,也是人之常情。」

公主來到了湖邊,和年輕人靠在一起,站了好一會,直到暮色四合,這才離去。

他們的下一站,自然是土耳其的君士坦丁堡。

由于是不是能見到軍師,並無把握,所以他們依址而去時,心中相當緊張。而想到傳奇故事中的人物,居然可以有機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听他說當年的往事,他們又感到十分興奮。

雖然他們自己也是不折不扣的傳奇人物,可是一想起幾十年之前的關外平原,在落後黑暗、近乎古風的環境之中所產生的傳奇故事,彷佛更加有鄉野的浪漫刺激,和現在的大不相同。

他們在街口下了車,這條街,年輕人和公主都曾經到過,都是世界各地的一流古董店。由于君士坦丁堡本身是一個十分有歷史的古老城市,所以古董店也就非同等閑,不是精品眾多,難以立足。

而且,在這條街上,似乎有著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一個國家的古董店,只出售這個國家的古文物。而且,街上只有一家,並無第二家。例如有一家是專售印度古物的,就不會再有第二家。

所以,一踏上了這條街,公主就道︰「我記得有一家中國人的店鋪,叫著……什麼堂的,在街中央!」

年輕人看了一下門牌,伸手向前指了一指︰「那正是我們要去的所在,我記得,那家古董店叫二神堂!」

公主揚了揚眉︰「好怪的名字,有什麼特別的含義?」

年輕人笑︰「太深奧了,等有機會的時候,再詳細告訴你……」說著,已經到了「二神堂」的門口,和街上其他的建築一樣,都是四層高的屋子,所不同的是,整幢屋子的外牆,都砌上了淡青色的糙面瓷磚片,看起來十分悅目,店門之上,有土耳其文、英文、法文、日文、俄文的店名和說明︰

「專門經營中國古代文物精品,買進或賣出都十分歡迎。」

至于中文的招牌,則是一塊匾,寫書堂名,書法是草書,署名是「天涯浪跡客」。

年輕人在門口站了一會,指著那匾︰「這‘天涯浪跡客’,看來就是軍師的夫子自道了!」

公主問︰「見到了他,稱呼他什麼?」

年輕人笑︰「當然就是馮先生。」

公主挽住了年輕人的手,兩人一起推門而入,一進去,兩人就呆了一呆──他們曾到過這條街,可是沒有進過這家店鋪。這時一進門,看到的,哪里像是店鋪,簡直就是古代豪富之家的一個大廳!那一堂紫檀木的家私,本身就是價值非凡的古董,一看那簡單明快的線條,就知道是明代家私中不可多得的珍品──難得的是十分齊全,十六張椅子十六張幾,一張也不缺。

在屋子的四角,都有屏風,有的瓖五色寶石,有的是鎏金雕漆,左角的那一扇,全用珊瑚枝拼成,十分見心思,還有一扇,竟是湘妃竹編成的,清雅絕俗,也不知是何朝何代的產物。

至于牆上的畫,幾上的陳飾,自然都是珍貴的古董,看起來絕不像是店鋪的陳設,可是識貨的人一進來,單是劈面而來的那一大幅吳道子白描人物圖,已經可以看得氣也喘不過來了!

他們才走進去,那扇湘妃竹屏風後面,就轉出了一個中國女子來。

她約莫二十五六歲,穿著一件寬身的旗袍,十分清秀淡雅,很有點眉目如畫的味道,連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陣古典的氣息。

她一看到年輕人和公主,就怔了一怔,想來自然是為了兩人的外型,俊朗美麗,十分罕見的原故,隨即,她就揚了揚眉,用中國話問︰「兩位需要些什麼?」

年輕人開門見山︰「想見一見二神堂主人……」

那女郎「啊」的一聲︰「真對不起,家父向來不見人,只怕兩位要白走一次了!」

年輕人早就料到,軍師隱居到這種地方來,自然不會隨便見人,這也是他向馮夫人要了那張明信片來的原因。他听得那女郎稱軍師為「家父」,就笑道︰「原來是馮小姐,我姓年,叫年輕人,公主是我的妻子,請把這個拿給令尊看,他或許肯見我!」

年輕人說著,便把那明信片取了出來,那女郎接了過去,神情還是有點猶豫。

公主忙道︰「我們可以口酒店去等消息!」

那女郎徐徐吸了一口氣︰「這倒不必了,家父就在樓上,如果他肯見兩位,這就可以決定!」年輕人道︰「相信他肯的,家叔和他是好朋友!」

那女郎「啊」地一聲,又看了看明信片,才道︰「原來是年先生的佷子!家父一再提起令叔,說認識他,是生平第一快事!」

年輕人不敢肯定眼前這女郎是不是軍師娘子的女兒,所以沒有再說什麼!那女郎微笑了一下,轉身走了開去,公主望著她的背影,嘆道︰「這女孩子那麼古典,真是罕見,唉──」

年輕人笑著接了上去︰「魔鏡啊魔鏡,世上女人,誰最美麗!」

公主笑著︰「美麗哪有標準?美麗再加上氣質,那才更動人。」年輕人望著公主,由衷地道︰

「別人再美,也還是人,你卻已超越了人,到了仙的境界!」

公主並不反對年輕人的說法,現出了一個當仁不讓,欣然接受的神情,可是又一點也不會令人覺得討厭,反而可愛之極。年輕人忍不住把她向自己的懷中拉近,緊緊抱了一下。

那女郎離去沒有多久,又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喜孜孜地道︰「家父請兩位上樓去!」

年輕人和公主大喜,跟著那女郎,轉過了那扇屏風,穿過了一道簾子,上了一道樓梯。

兩人這才發現,這幢房子的外觀,和街上其他的沒有什麼分別,可是內部經過十分精心典雅的設計,到處都有擺飾,自然全是古董,而牆上所掛的字畫,也無一不是精品。雖然樓梯不過二十來級,而且他們又心急想見到這個傳奇人物,可是還是一步一停,視線禁不住為那些陳列品所吸引。

他們都不是沒有見過中國古文物的人,正因為他們對中國古文物有一定的認識,所以就格外被吸引,而且,贊嘆之聲不絕。

那女郎對他們的欣賞,十分高興,告訴他們︰「我專攻中國古玩,選的一些,還經得法眼?」

年輕人和公主齊聲道︰「太精美了,這里的一切全是精品──這一對薄胎白瓷,是定窯的吧,唉,竟不知世上還有一對!」

那女郎高興︰「本來有兩對,一對在若干年之前,叫一只老貓打碎了,這是舉世僅有的一對了!」

年輕人和公主,在嘖嘖贊嘆聲中,上了二樓。二樓的裝飾,更是雅致,使人完全如同置身于江南園林的樓閣之中。那女郎在一扇虛掩舊的門前站定,略提高了聲音︰「爹,客人來了!」

她和客人說的,是十分標準的中國國語,可是這時所說的,卻大有魯腔,是山東話。

只听得門內傳來一個十分響亮的聲音──听來並不蒼老,可是卻另有一股滄桑感︰「請進!請進!」

那女郎先推開門,作了一個請進手勢,年輕人和公主跨進門去,一個正在看書的老者,抬起頭來。

那老者坐在一張書案之後,並沒有站起來。身子十分挺直,可以看得出他身量甚高,他穿著一件府綢淨色長衫,神態儒雅,臉色相當蒼白,略見狹長,使看來格外清 ,十分飄逸。

這老者的一雙眼楮,極之有神,一眼看去,就是一個飽學的老儒,他手中所持的一本線裝書,一望而知,乃是周易,看紙張字樣,只怕就是宋版的珍籍。

若不是年輕人和公主知道他的來歷,絕想不到眼前這個人會是馬匪出身。算起來,方一甲是正當商人,可是仍不免在發財之後,一身的江湖氣,眼前這個軍師,卻是飄逸出塵,如圖畫中的隱士!

那老者看了年輕人一眼,點了點頭,目光卻在公主的身上,停了好一會。

公主對于第一次見到她的人而有這樣目光的,早已習慣了,所以她只是微笑著,和年輕人一起鞠躬為禮。同時叫著︰「馮先生!」

軍師緩緩搖頭,嘆道︰「天下竟然有這樣的美女!」他說到這里,抬頭向站在門口的那女郎望去︰「念慈,你可叫人比下去了!」

「念慈」自然是那女郎的名字,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用來記念慈親,但是用在軍師的女兒身上,卻又有特殊的意義──所記念的,自然就是軍師娘子,早年的賣唱小姑娘,後來的雙槍齊發、百發百中的奇女子。

馮念慈笑得十分得體︰「爹,你也是,人和人,怎有得比的?」

軍師呵呵笑著︰「真怪,你是年爺的佷子,卻又如何認識舍妹的,我在這小樓之中,足不出戶許多年了,竟全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來,先請坐!」年輕人和公主坐了下來,馮念慈說了一聲︰「我去備茶。」就走了開去。

年輕人想了一想︰「事情相當復雜,也很巧,叔叔有一年歐游,認識了馮女士。」

軍師十分有興趣的合上了書︰「我曾不止一次向年爺提及舍妹,當時便有撮合之意,他們相見,一提起我來,自然一拍即合了?」

年輕人微笑︰「不是,一直到他們已熱戀之後,才知道馮爺是馮夫人的哥哥!」

軍師笑得駭然︰「這個可真是奇緣巧合之極了,噯,不對啊,他們就算婚後不知我的所在,十年之後,收到了我的明信片,也該來見見我才是!」

馮念慈這時,托著茶盤走了進來,中國綠茶的清香撲鼻,公主先拿起一杯來,細細呷著。年輕人沉聲道︰「他們還沒有結婚,在馮夫人懷孕的時候,兩人就分開了,從此再也沒有見過。」

軍師在那一剎間,大有恍然若失之感,可是也只是十分短暫的時間,隨即釋然︰「人的悲歡離合,本就不由自己主宰,無可奈何之至,嗯,孩子呢?」年輕人道︰「早已成人,是電腦專家,跟母性,除了不知父親是誰之外,一切都十分正常!」

軍師笑了起來︰「我們家的怪事也真多,像念慈,除了陪古玩和陪我這老頭子,外面的交際應酬,一概拒絕,竟像這小樓就是宇宙天地一樣!」

馮念慈淡淡地笑︰「我覺得十分恬靜快樂,又有什麼不好?外面鬧哄哄地,多煩人?」

年輕人和公主絕想不到軍師和女兒會過著如此徹底的隱居生活,和他們天南地北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他們也無可置評,只是道︰「每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自己覺得快樂就好。」

軍師伸手指著年輕人︰「你們來找我,一定有事,不妨直言!」

年輕人道︰「最近,我們在一個亞洲城市中,見到了一個叫作方一甲的人,他是販賣人參的!」

軍師一听,立時「啊」地一聲,半閉上眼楮。神情十分肅穆,過了好一會,才長長吁了一口氣︰「全像是上一輩子的事了!你見過方一甲之後,怎麼不去找叔叔?」

年輕人苦笑︰「我實在無法找得到我叔叔,找你,還有一線希望,也想不到會這樣順利。」

軍師又吸了一口氣,笑得十分淡然︰「真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一樣了,好,你們想知道什麼?」

年輕人和公主齊聲道︰「想知道有關黃金屯子的事!」

軍師的身子,略為震動了一下,在一旁的馮念慈感到了極大的興趣。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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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4 09:35:27 |只看該作者
四條金龍 十二、恍若隔世
馮念慈竟然插口道︰「黃金屯子?我小時候听媽說起過一次,是什麼地方?」

軍師默然不語,神情陰晴不定,公主問︰「令堂呢?」

馮念慈嘆了一聲︰「二十年前就過世了!」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都不再言語,馮念慈也面有悲色,垂下頭去。看起來,軍師娘子之死,對他們父女兩人如今的生活形式,有很大的影響。

過了一會,軍師才道︰「你們對黃金屯子的事,已知道了多少?」

年輕人和公主還沒有回答,軍師又對馮念慈道︰「念慈,我一直沒有和你說起過我以前的事,是怕說了徒擾人意。不過你也大了,遲早總要知道的,趁此機會,听听也好,唉,古人說恍若隔世,就是這種情形。」

馮念慈聲音輕柔︰「爹,你若是一直不要我听,我就不听好了!」

軍師道︰「不,你應該听!」

他向年輕人和公主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先開始說,已知道了多少。

年輕人想了一想︰「我叔叔說,是在黃金屯子認識你的,那時,你替一個賣唱的小姑娘出頭──」

他說了那一段經過,軍師听得完全沉緬在往事之中,憑念慈听得悠然神往。等年輕人講完,軍師才道︰「那就是你母親!」

年輕人在敘述的時候,盡單避免提及軍師的身份。

軍師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似乎想到要補充,可是當他望了馮念慈一眼之後,就變得同意了年輕人的做法──何必讓一個那麼文靜的女孩子知道自己的父親有那麼駭人的過去?

軍師為了表示自己並不是文過飾非的人,所以他也有一番表白︰「那是一個極度動蕩不安的時代,又是一個閉塞落後的社會。人處在這樣的時代漩渦之中,有很多事,根本身不由己!」

連年輕人,對于那個時代的漩渦,也不是很了解,只是隱約可以感到幾分江湖人物在那種環境中的無奈情緒。馮念慈自然更不知道她父親這番充滿了喟嘆的話的真正含義。

年輕人又說了軍師和叔叔去偷窺禁地的經過,軍師在這時候,又把他當年看到的情形,再重復說了一遍。和方一甲一樣,雖然事隔多年,但是由于當年所留下來的印象,實在太深刻,所以他的敘述,仍然十分生動,就像他目擊那種景象,就在昨天一樣。

年輕人又說了方一甲在樂家大宅中的遭遇,和方一甲去找軍師,後來又沒有了軍師消息的那段經過。

軍師听得笑了起來︰「方一甲一定恨我一直恨到現在了,是不是!」

方一甲確然懷恨至今,年輕人和公主都對這個問題,笑而不答。年輕人只是道︰「我們就是想知道後來,又曾發生了一些什麼事。」

在一旁听著他們敘述的馮念慈,早已听得呆了,雙眼睜得極大,顯然她全然無法相信她听到的一切──對一個生活單純的女孩子來說,這一切自然都不可思議之極!軍師淡然一笑︰「方一甲一走,我就動身到黃金屯子去,因為方一甲給了我新的資料。」

年輕人在听了方一甲的敘述之後,已經料到軍師必然立即又有了行動,所以他並不覺得奇怪,只是「嗯」了一聲︰「新的資料是,你在方一甲的口中,知道樂家供奉著一個怪人!」

軍師點頭︰「對,我一听,就知道這個怪人,是全部怪事的關鍵!」

年輕人和公主都覺得許多怪事,都應該可以有一個解釋了,所以他們齊聲問︰「見到了沒有?」

軍師深深吸了一口氣,半眯著眼楮,好一會不出聲。這一下,連看來氣定神閑的馮念慈,也有點沉不住氣,催促著︰「爹!你倒是見到了那怪人沒有?」軍師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見著了!」

他在這時,說出「見著了」三個字時,說得十分輕描淡寫,當然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其中,經過了多少驚險和生死一線的經歷。

軍師曾經在黃金屯子亮過相,而且曾答應了再不進入黃金屯子,江湖好漢,講的是言而有信,不能出爾反爾。軍師在出發之前,也曾一再考慮過,是不是要再去。考慮的結果是︰去!

因為方一甲帶來的新資料,實在太誘人了!軍師立即想到,樂家大宅中的那個「怪人」,才是真正的四條金龍的主人!

這個人掌握著四座金礦的黃金,而且可以隨心所欲,把黃金化為滾滾的金龍,移儲到百里之外!要是能見到這個怪人,不知可以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當軍師說到當年自己的心情時,馮念慈的俏臉上,略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公主也道︰「馮爺,那時,據方一甲說,你已經富有之極,享受比王侯還好,也會向望得到更多的黃金?」

軍師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苦笑來︰「世人愛黃金,沒有人會嫌多的,你放眼看去,多少人根本已不需要再取得更多金錢了,可是還不是一樣為了取得更多的金錢,而輕視生命的可貴!」

公主輕笑了一下︰「令你再去冒險,總還有一點別的原因吧?」

軍師點頭︰「是的,我覺得那個在樂家大宅中的怪人,被方一甲稱為大仙,有一定的道理,他決不是一個普通人,就算不是神仙,也必然是一個異人!」

軍師當時,確然是這樣想的,如果能夠有「仙遇」,那麼,冒什麼險都值得,「仙遇」的誘惑,對一個已經積累了相當財富的人來說,更是無比的誘惑。

所以,軍師決定了去!

他是一個行事十分有計劃的人,知道民團處處在留意他,所以,他在出發的時候,經過了精心的化裝,扮成了一個草藥郎中。這種游方郎中,通常是各屯子很歡迎的人物──人總有三病五痛的,總希望能有醫術高明的郎中,來解除自己的痛苦。

軍師的部署,十分周密,他先到了天津,再從天津出發,而離開天津的那一刻起,他一開口,就是一口標準的天津腔,和自小在天津街長大的人,一模一樣。

出關之後,他就一路行醫。他本來就精通醫理,更精治理骨折,雖然背的是一個草藥箱了,但實際上,裝的全是上好的藥材,自然、一出手就見功效,著手成春,一路北上,有那麼一個妙手回春的游方郎中,早已傳遍了北方的原野。

所以,當他大搖大擺,來到黃金屯子之際,受到了盛大的歡迎,絕沒有人料得到他的真正身份,他仍然住進了他認識年叔叔的大客店,每日求醫者甚多,他對個個病人,都悉心治療。

他很有耐心,一直到了第八天晚上,才偷進了樂家大宅,模進了樂家老太爺小孫子的臥室,敲斷了小孫子的手臂骨,小孫子在沉睡之中,被創痛驚醒,大哭大叫,人又在地上,孩子說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當他是從床上滾跌下來,跌斷了手臂!

于是,軍師就漏夜被請進了樂家大宅。軍師本來可以偷進宅去見那「怪人」,可是哪有如今這樣,堂而皇之住進巨宅,再見機行事的好?

要駁接骨折,自然再容易也沒有,而樂老爺父子,和軍師一交談,就立即被軍師的學問所傾倒,樂老爺十分識貨,竭力挽留︰「大夫你就別走了,就留在屯子里,全屯子會建一個大醫局,由你主理!」

軍師淡然道︰「再說吧,等小少爺痊愈之後,再說吧!」

俗語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小孩子骨易愈,至少也要兩三個月,何況樂家有意留下這個「神醫」,自然希望他住愈久愈好。

這其間,軍師所受到的貴賓式招待,自然比方一甲猶勝一籌,不到一個月,樂家大宅,軍師都可以出入無禁,他看到時機成熟,就從方一甲口中獲知的秘道,進入了那怪人所住的地方。

情形和方一甲所說的一樣,不必重復。推門進去,房間之中,十分昏暗,而且有一股相當難聞的氣味。像軍師這樣的江湖人物,常需要在夜間展開行動,所以在昏暗中視物的本領,也比較常人為高。可是軍師這時,也只能影影綽綽,看到有一個人,坐在屋子的一角,乍一看,這個人的頭大如斗──但軍師已從方一甲那里,知道這個怪人,戴著一頂大圓帽子。

接著,就是在黑暗之中,亮起了雨點綠黝黝的光芒,如果這是那個怪人本來閉著眼,見有人進來就睜大了眼的話,那麼,這人的眼楮,能在黑暗之中,發出這樣的光芒來,這人也就怪異得很!

見到這個怪人了!軍師這時,也十分緊張,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他在門口停了一停,反手關上了門,向前走出了一步。

軍師這時打的主意是,等走到近一些,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之後,再開口說話。

可是,他才踏出了一步,那人徒然發出了一聲刺耳難听已極的吼叫聲,饒是軍師見慣大陣仗,這一下吼叫聲突如其來,還是把他嚇了一大跳。

而那怪人在叫了一聲之後,發出的聲音,尖厲刺耳,在大聲喝︰「誰?你是誰?我這里變怎麼了?什麼人都可以進來?」

他一面叫著,軍師也沒有看到他有什麼動作,出乎意料之外,竟然在他的身邊,響起了「堂堂堂」的銅鑼聲!

正當深夜,四周圍靜寂無比,這銅鑼聲怕能傳出兩里路,軍師當機立斷,一聲不出,轉身就奔了出去。他才一奔出門,就听到暗道那邊,人聲嘈雜,軍師身子一聳,上了房頂,仗著天色十分黑暗,他伏在房頂,一動不動,只見火光閃耀,有七八個漢子,高舉火把,疾奔了過來。那七八個人奔近屋子,卻並不進屋,只是執著火把,守在門口。只听得那怪人在屋內,不住發出吼叫聲,像是憤怒之極,而屋外的那些漢子,卻只是挺立著,並沒有任何動作。不一會,又是一陣雜踏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只見樂老爺子為首,一件狼皮大氅,扣子扣了一半,就已氣急敗壞,奔了過來。

在他的身邊,又跟著五六個人。

看到了這種情形,軍師的心中,奇怪之極,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樂老爺子到了屋子門前,連聲道︰「什麼事?什麼事?」

屋中那怪人的聲音尖厲︰「剛才有人闖進來,那是什麼人?」

樂老爺一楞,才雙手亂搖︰「唉,請你別……亂疑心,這里看守嚴密,沒有人會進來的!」

屋中怪人怒道︰「明明有,進來之後,一聲不出,我一喝問,就不見了!我事情已快成功,可別節外生枝?」

那怪人竟然喝問得聲色俱厲,一點不留情面。樂老爺等于是黃金屯子的土皇帝,平日一呼百應,何等威風神氣,可是這時,卻像是斗敗了的公雞一樣,點頭哈腰,就在門口,打躬作揖,連聲道︰「不會,不會!」

那怪人靜了片刻,聲音听來不再那麼憤怒,甚至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想留住我,可是我已經說得再明白也沒有,我不能留。」

軍師伏在房上偷看,只見那麼冷的天,樂老爺的額上,甚至在冒著汗,他十分恭敬地道︰「你老留不留,我們自然不敢相強,但只盼能把四座金礦中的……金子,運些來……實實在在地運些來,不瞞你說,這些年來,人人都只當樂家養了四條金龍,金子堆積如山,誰知道全是假的,你只消一抬手,樂家就世世代代,享用不盡了!」

軍師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此行,竟然听到了那麼機密的一番對話!

這番對話的內容奇特之極,從那些執著火把的漢子的那種憤然和失望的神情來看,樂家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竟是真的──這些漢子能來到這個地方,自然都是樂家的心月復,知道樂家的秘密的人,可以從他們的反應上,判斷事實的真相。

樂家沒有積存金子!軍師若不是身在險地,一定會大聲叫出來︰不可能!

他親眼在那個禁地之中,看到過「金龍」滾滾的情形,如果那不是黃金的溶液,怎會發出如此璀璨奪目的黃金光芒?

而且,那種壯觀之極,黃金滾滾的情景,不但是他一個人見過,年叔叔也見過,後來方一甲也見過,那就決不可能是虛假的幻象。

可是這時,樂老爺的情形,卻一點也不像是在作偽!

樂老爺講完之後,他的胡子眉毛上,都已經結滿了冰花,樣子看來,又是怪異,又是可憐,他是在向那個怪人求黃金!

軍師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樂老爺父子的對話之中,曾提及那怪人自己用了不少黃金去,所余無幾,如今看來,金子全給那怪人用光了!

這就更加怪不可言了,那怪人看來終年在這屋子之中不出去,他要用那麼多黃金干什麼?

只听得屋子中靜了片刻,才又傳出那怪人的聲音︰「你們也真怪,要金子來干什麼?」

樂老爺的面肉,怞搐了一下,顯然他心中極度憤懣,因為那怪人說的,不是人話。要金子來有什麼用!誰都知道要金子有什麼用!

這時,軍師也看出,樂老爺和那怪人之間要說這番話,算這些帳,都是憋了很久的了,想不到由他的行動來引發。難怪樂老爺一到,並不熱衷于找人,只是對那怪人發話──如果眼下這十幾個人仔細尋找,他也就不能安然無事!

一想到了這一點,軍師不禁暗叫了一聲「僥幸」!

樂老爺一頓腳︰「金子當然有用,連你都要用,我們凡人自然更要用,越多越好!」

軍師越听越奇,樂老爺自稱「凡人」,難道那怪人真是神仙?可是樂老爺對怪人的態度,又不是絕對的恭敬,而且很有點有恃無恐的樣子。

屋中怪人又嘆了一聲︰「我用金子,用途和你們不同,你們──」

說到這里,只見樂老爺的兒子,氣咻咻走了過來,拉了拉樂老爺的衣袖,道︰「爹,算了,何必強人所難,他不肯,就算了!」

軍師知道這位大少爺的性格,十分恬淡,一點也不像他的父親。可是他這一動,倒給了樂老爺一個發作的機會,樂老爺眼望著他的兒子,伸手指向屋子,扯大了嗓門,顯然就是說給屋子里的那怪人听的。他道︰

「孩子你知道什麼,這位,當年,從一個大坑中爬出來,全身是傷,奄奄一息,要不是恰巧遇上了我,他能活到今天?他再能,那時也死了!這些年來,他行動不便,是得了誰的照顧,那時,他連話也不會說!好,現在他說走就走,留點金子給我們,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樂老爺一口氣數說下來,伏在屋頂的軍師,要張大了口,不住地吸著寒冷的空氣,才能使頭腦保持清醒。

樂老爺的話,其實並不高深,也不復雜,可是他所說的一切,卻又令人有匪夷所思之感。

首先,今人感到意外的是,那怪人竟然「行動不方便」,那他又怎麼有能力把金子煉成熔液?

而且,他竟然還是樂老爺救活的,難怪樂老爺有恃無恐了。

樂老爺的兒子幾次想阻止他父親說下去,可是並不成功。

後來,他的動作也變得怪不可言,一面拉他父親的衣袖,一面不住伸手指向天!

他的這個怪動作是什麼意思,軍師全然莫名其妙。

可是樂老爺顯然明白之極,也伸手向上指了一指,大聲道︰「算他是天上下來的,那又怎麼樣?一定是犯了天條,被玉皇大帝貶下來的,如今他要回去,一點不念我們這些年來對他的情意,說得過去嗎?」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是對著那怪人所住的屋子,大聲叫出來的!

靜了約莫一分鐘左右,才听得怪人的聲音,自屋子中傳出來︰「放心,我盡力就是!」

樂老爺一听,立時換了臉色,連連拱手︰「謝謝,謝謝,拜托!拜托!」

他說著,一揮手,就和他兒子,帶著一干人等,又由暗道,退了開去,剎那之間,四周圍變得寂靜無比,軍師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在上面伏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是再去見那個怪人呢?還是就此離去──他當然不甘心就此離去,因為雖然他听到了樂老爺和怪人的對話,知道了不少,可是也更加迷糊了!

他竟然完全無法設想到那怪人的身份是什麼!

樂老爺說他是「天上下來的」,又說他奄奄一息,自一個大坑中爬出來,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他伏了很久,思緒紊亂之極,才一側身,自屋頂上翻了下來,輕輕落地。

像軍師這樣的身手,丈把高落下來,自然了無聲息,可是他才一著地,就听得屋中那怪人道︰「你一直沒有走?你進來!」

軍師怔了一怔,心想不管是吉是凶,來這里目的就是要見那怪人,沒有道理在如此這樣的情形下打退堂鼓的!所以他略定了定神,就推門走了進去。

在黑暗中,那人的目光灼灼,好一會沒有出聲。軍師先開口︰「剛才的一番對話,我全听到了!」

那怪人發出了一下無可奈何的干笑聲來,仍然不說什麼。軍師心思慎密,已經有了一定的設想,他十分小心地道︰「閣下是天上被謫的仙人?現在淪落凡間,期滿又要重歸天上了?」

這是軍師听了樂老爺的話之後,所得出來的設想──當時,軍師雖然有學問,但是對于鬼神之說,也是深信不疑的。

那怪人又嘆了一聲,問︰「你是什麼人?」

軍師把自己前來的目的,甚至和方一甲互相商量的計劃,都一口氣說了出來,當時他想的是,對方如果有仙人的身份,自己瞞也瞞不住的。

那怪人听得發出了幾下驚詫的聲音來,然後道︰「用你的話,可以這樣說,我是謫仙,現在要回天上去了!」

軍師一時之間,不明白「用你話,可以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那自稱「謫仙」的又道︰「再用你的話,也可以這樣說︰這些年來,我已經積聚了足夠的……雲霧,可以騰雲駕霧,回天上去!」

軍師的腦筋動得快︰「雲霧是由黃金……煉成的?」

那怪人「哦」地一聲︰「你心思和別人不同,是的,用黃金煉成。」

軍師向往之極︰「真是仙人,不知道能不能渡我為仙?」

那怪人立即有了回答;「當然不能,反倒是你需為我做一件事,代我去告訴樂先生,我實在不能留金子給他們,一小塊也不能!」

軍師十分不以為然︰「何其吝嗇,豈是仙人所為?」

那怪人嘆了一聲︰「我無法使你們明白,經我提煉過的黃金,都沾有極毒的毒性,人手一經踫觸,便會全身潰爛,死得慘不可言,不然,我只是一舉手之勞,有什麼好吝嗇的?」

軍師听得似懂非懂,他搖頭道︰「這樣,我可無法代你做到,樂老爺怎肯信我?」

那怪人連嘆三聲︰「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軍師冷冷地道︰「黃金會有毒,這話也叫人難以相信,你還是另外找個藉口吧!」

那怪人語調悲哀︰「你們不懂,其實那也不是毒,叫作──」

軍師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望向年輕人和公主,並不出聲,年輕人知道軍師的敘述,已到了緊要關頭,所以忙問︰「不是毒,是什麼?」

軍師沒有回答,公主用清晰而緩慢的聲音道︰「不是毒,是輻射!」

公主這句話一出口,年輕人直跳了起來,望定了公主。馮念慈也輕輕地「啊」了一聲,神色疑惑之極,軍師也盯住了公主看。

公主雖然那樣說了,但顯然她並不是很有信心,所以她的神情,有一剎間的尷尬。而就在這時,軍師開了口︰「真了不起,對,是輻射。當時,他說了︰不是毒,是輻射,當然,當時我根本听不懂,不知道什麼是幅射!」

公主一听得軍師證實了她的設想,喜上眉梢,發出了一下歡呼聲,身子向上一聳,竟然冉冉向上升了起來。

這在公主來說,已然是習以為常的事了,可是對于軍師和馮念慈來說,卻是絕想不到的奇景。

公主冉冉升高之後,身于在半空之中轉了一個折,黑紗飄飄,姿態美妙之極,然後,又緩緩落了下來,眉開眼笑地望著軍師,軍師以手加額,發出「呵呵」的聲響,他的神情古怪之極,最後吁出了一口氣︰「我以為我已經見過所有的一切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年輕人忙道︰「會對你詳細說當時,那……怪人說出了‘輻射’這個詞?」軍師點頭︰「是的,當時我听不懂,所以牢牢記得了這個詞,後來,自然明白了,現在,誰都知道是甚麼了!」

年輕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還說了些什麼話?」

軍師道︰「沒有,他見我連什麼輻射都不懂,就沒有再對我說什麼,只是搖頭,又叫我快走,說他離去之前,會勸樂家把整個黃金屯子拆平。所有的人,都要離開,不然,會有大禍臨頭,我見他說得十分認真,也認定了他是一個被謫的仙人,所以對他的話,十分听從,和他分開之後,第二天就離開了黃金屯子──我至少知道了黃金屯子中並沒有黃金,自然也不會再去實行方一甲提供的計劃,那時,我另外有些事,所以方一甲也沒有再找到我。後來,後來天下大亂,誰也找不到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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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4 09:35:55 |只看該作者
四條金龍 尾聲
軍師說完了往事,有相當長時間的沉默。

馮念慈最先開口︰「爹,你竟沒有問清楚那……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軍師苦笑︰「問了也沒有用,就算他肯告訴我,我當時也听不懂。」

馮念慈道︰「可是日後,慢慢會懂的呀!」

軍師笑了一下︰「到後來,就算他沒有說,我也可以懂了,不但我懂,他們也懂了,對不對,不然就不會猜到是輻射!」

年輕人和公主想了一下,才道︰「只有一個梗概。」

軍師興致相當高︰「來,我們三個臭皮匠,看能不能把事情弄圓滿一些!」

年輕人首先道︰「這個人來自天上,可是他遭到了意外,我假設他是一個宇宙航行員,不知道從哪一個天體,航行到了地球,可是在著落時,遭到了意外。這種情形並非獨有,著名的西伯利亞通古斯大爆炸,就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是一艘宇宙航行船的失事!」

公主「嗯」地一聲,支持年輕人的意見︰「所以樂老爺發現那人的時候,那人是從一個大坑中爬出來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軍師笑著點頭︰「和我的設想一樣,而且有一點十分重要,那人駕來的飛船,一定還在那個大坑之中,雖然損壞,但是可以修復,不然,被謫向凡間的仙人,就無法再回到天上去了!」

年輕人一揮手︰「我明白了,這個外星人,就在他降落之處,建立了黃金屯子,大坑的所在地,就是樂家大宅中的禁地!」

公主有點遲疑︰「那麼多黃金……全是用來作修復飛船所用的?」

年輕人道︰「或者是從黃金之中,提出有效的成份來使用。他不是說他要黃金,是另有用途嗎?他又曾說,用黃金來提煉升天的雲霧,這其間的情形,究竟怎樣?我們也無法確知。」

軍師深深地收了一口氣︰「那時候,人人都是知道有神仙,絕不知道什麼外星人,後來,我回想起在禁地中看到的情形,那簡直是一個其大無比的地下熔煉工廠,還有那些幢幢的人影,看來像是機械人──這個外星人掌握了十分高深的科技,可以憑藉機械人,而達成人類至今未能實現的采金技術,采取四個金礦之中的存金!」年輕人和公主都抿著嘴,軍師的設想,可以成立。公主低嘆了一聲︰「那人的傷勢,始終未曾痊愈,他……一直行動不便!」年輕人道︰「宇宙航行員……就算有些傷殘,只怕也不成問題,這個外星人,後來當然回去了?」軍師道︰「我想是回去了,因為整個黃金屯子都不見了。我猜想,他起飛的時候,一定會產生大量的輻射,所以他才先要所有人疏散!」

年輕人吃了一驚︰「要是屯子中的人,不肯听話,不肯走呢?」

軍師道︰「關鍵在樂家,樂家肯走,別人自然也肯,樂家不肯,就難說得很了!」年輕人神情十分緊張︰「難道那異星人會不顧一切,就起飛嗎?」

又是好一會的沉默,軍師才道︰「一直沒有再遇到過樂家的人,所以情形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嗯,從黃金屯子建立的年數來看,那外星人在地球上停留了──在樂家大宅中住了超過六十年!」

公主提出了一個問題︰「那麼,樂老爺在發現他的時候,還是一個少年了!」

軍師點頭︰「不錯,是一個少年,而且可以推測,是一個貧困的逃難少年,忽然在極北的荒野之中,有了這樣的奇遇,遇到了一個飛船失事的外星人!」

年輕人道︰「然後,就在那外星人的超特能力的幫助下建立了樂家屯子。」公主吸了一口氣︰「有這樣的一個外星人在,當然是樂家最高的秘密,為了保持這個秘密,甚至不讓兩個女兒出嫁,可是,事情還是不免慢慢傳了開去──我想,樂家上下,只知那人來自天上,只怕決未曾想到過那是一個異星人!」

軍師神情悠然︰「只不過是名稱上的不同,現在想來,中國人屢有遇仙的,自然是遇上了外星人,樂老爺遇仙,是一個受了傷的外星人,這種事,前人筆記上多有記載的,後人疑信參半,都是因為智識未開之故。」年輕人耿耿于懷︰「只是不知道離開時的情形如何!」

公主攤了攤手︰「隔了那麼多年了,什麼都是一樣的了。黃金屯子中,確然曾有過許多黃金,但就算留了下來,也不能踫,全有強烈的輻射!」

年輕人、軍師都沒說什麼,馮念慈在這時說了她的意見︰「古人早就有‘金山銀山到頭空’的說法,就算沒有輻射,是真的擁有金山銀山,也沒有可以永遠擁有的。」年輕人和公主「啊」地一聲,對這位生性恬淡的姑娘,再由衷的敬佩。軍師在這時候叫了起來,一拍桌子,指著公主︰「告訴我,你是怎麼會飛的?是不是也是從天上下來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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