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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織華-濃情絕不留《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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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版主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品味生活區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軍武十字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IQ180解題高手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校園生活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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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8 14:38: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濃情絕不留》簡介︰

笨拙?蠢蛋?到底是誰這樣說她的?!

她不過是運氣不好,總是會闖禍而已,

又沒人規定餐廳管系畢業的學生,

一定要會燒菜;

也沒人強制當調酒師的人,

一定要會喝酒,

她只是非曲直廚藝爛了一點——

讓前男友吃了一口吐一天;

只是酒量差了一點——

喝了低酒精調酒後馬上醉倒。

況且她的人生並非一下地在凸追,

遇到他後就好多了,兩人是年菜比賽對手

他卻自顧幫她惡補教她做菜,

還說她是因為單純上容易緊張才會壞事。

看唄,她沒大家說的那麼呆嘛,

要不然怎麼會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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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8 14:38:08 |只看該作者


地下一樓,夜膳酒坊,台北東區最另類的餐廳。

沒有吵死人的嘻哈搖賓、搖頭用的迷幻電音,或者時下流行的情境音樂,踏進地下室,中西優雅古典旋律與爵土樂交錯飄揚,粉彩紙門區隔成半開放式包廂,仿漢式矮幾搭配舒適的坐臥鋪讓人直想卸下沉重的鞋,卸下一身疲倦,輕松地細數往事。

夜膳酒坊是台北名人雅仕最愛流連的餐廳,雖然它規模小,雖然它只有一位女服務生、一名女調酒師、一個女廚子,和什麼都不會的男老板。

「一杯伏爾加河船夫,一杯波蘭舞曲。」賀吉祥懶懶的掛在吧台,手上的銀盤不怎麼輕聲地鏗鏘擱下。

「馬上來。」清脆甜蜜的嗓音從吧台里發出,霍婕兒手上拎著一瓶櫻桃利口酒和兩只雞尾酒杯,她俐落耍弄著雪克杯調著酒。

雖然她動作熟練,但怎麼看都不像是酒保,反而宛如清新月兌俗的大學生。

米白色針織毛衣罩住她嬌弱身軀,紅黑相間的蘇格蘭短裙下是一雙勻稱姣美的縴腿,淡發色微卷的垂肩中長發攏著一圓潤白皙臉龐,濃密睫毛覆蓋下的大眼楮里流泄出于淨清純的氣質,仿佛一朵惹人憐愛的小雛菊。

「喔,還有一份蘆筍蘑菇燒豆腐。」賀吉祥看了跟菜單,用沒什麼溫度的聲音朝吧台後方喊。

半晌,霍婕兒酒都調好了,酒吧串珠簾後的廚房卻毫無反應,賀吉祥手指敲著吧台,‧耐性缺缺的重復,「萬如意,你睡死啦?一份蘆筍蘑菇燒豆腐!」

「听到啦!」萬如意唰地撥開珠簾,端出一盤熱呼呼的佳肴,一雙精致古典的丹鳳眼非常不悅地瞪著正在和女客人調情的夜膳酒坊老板壽無疆。

「壽無疆!你不是答應這禮拜就要找一個廚師接替我的嗎?」萬如意尖銳嗓音嚷得壽無疆背脊寒毛一豎。

拋下美人,壽無疆討好地轉身安撫她,「我很努力找了啊,你也知道,台北的好廚師有多難找嘛。」

「台北?」萬如意雙手插腰,挑高一道楓葉眉,「你三天前

不是說已經找到上海去了嗎?敢唬弄我!?」

「不敢不敢。」壽無疆趕緊認罪,「你就再委屈幾天,在上海也找不到嘛,我還計劃去西藏找。」

西藏?敢情他要找達賴喇嘛來當廚師啊!?萬如意一把怒火沖上頭頂,奔進廚房抓起鍋鏟,氣勢磅礡地沖到他面前。

「僵尸野獸!明年此刻就是你的忌日!」

萬如意凶狠叫囂,在座的女客人逃之天天,壽無疆則是嚇得皮皮銼。

萬如意虎虎生風地揮舞鍋鏟,吧台里的霍婕兒驚呼呆住,賀吉祥冷眼旁觀,眼看那沾著醬汁的鍋鏟就要親吻上壽無疆風流倜儻的俊臉……「萬主廚又在和壽老板吵嘴啦?」一個笑吟吟的男性嗓音阻止了凶殺案的發生。

萬如意硬生生將鍋鏟停在半空中,當眼角瞄見來者,她緊張得把拿著鍋鏟的手放下低頭整理頭發,掏出粉補補妝。

能讓她這麼驚惶失措的是夜膳酒坊的常客,著名的兩性作家,方若泉。就是為了他,萬如意才極力要爭取到外場當服務生,她可不想窩在廚房里,蓬頭垢面的連心上人一面都見不得。

賀吉祥對方若泉沒興趣,見好戲散場,端起飲料食物,干活去。

「好久不見了,方作家。」霍婕兒邊搖著雪克杯,邊微笑打招呼,圓圓的黑眸仿佛也帶著笑意。

「是啊,我去了一趟南歐,替小說取材。」方若泉的視線好溫柔落在她身上,整間酒坊只有她不明了他眼神中的迷戀。

「方作家!」萬如意迅雷不及掩耳地擠開霍婕兒,露出一抹練習很久、足以迷倒眾生的笑靨。

「萬主廚,別老愛生氣,會長皺紋喔。」

「你真是太關心我了。」萬如意笑眯了眼,「我們都那麼熟了,別再稱呼我主廚啦,不如我叫你若泉,你叫我如意,怎樣?」

「好啊。」方若泉落落大方的答應後,沒心思觀賞她因他的答允而興奮雀躍的表情,目光重新追逐著一下子擦杯子、一下子收酒瓶,忙得團團轉的霍婕兒。

萬如意氣呼呼的咬嘴唇,他的情有獨鐘太明顯。

意識到壽無疆正用興味盎然的眼神注意他,方若泉斂回目光,「壽老板又在為廚師的缺傷腦筋啊?」

「你有什麼好人選要介紹給我嗎?」壽無疆閃著光芒的眼瞅著他。

「現成不正好有一個。」方若泉望向霍婕兒,「夜膳酒坊的萊色不都是婕兒擬定的,不妨讓她親自操刀,她調制的雞尾酒如此可口,相信做出來的菜一定……」

「沒人敢吃。」銀盤鏗鏘擱下,送完菜回到吧台的賀吉祥冷冷地打斷方若泉的話。

他甚感錯愕,但見萬如意眼角抽搐,壽無疆咧嘴而笑,霍婕兒心虛之余摔破了一只高腳杯,窘得連脖子都泛紅。

沒人敢吃?方若泉難以置信地搖頭,「怎麼會呢?’’他雙眼睞向局促不安的霍婕兒,柔情萬千地說︰「婕兒酒調得好,菜單擬得營養均衡,如果能天天吃她做的飯菜,絕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壽無疆聞言笑得更大聲,「沒錯沒錯,婕兒的菜單寫得是很棒!」

「哼,她寫的菜單再棒,還不是要我煮出來才算數!」萬如意心里不平衡地斜睨霍婕兒,可惡,她長得比婕兒美上百倍,怎麼方若泉就是沒煞到她呢?

「要是讓你餐餐吃她做的飯菜,包準你不到三天就嗝屁。」

賀吉祥冷酷地下結論,伸手撈回拼命想找地洞鑽進去的霍婕兒,盯著她紅似隻果的臉,賀吉祥語氣刻薄的開口,「在你找到繩索羞愧自殺前,請先調好一杯加州檸檬汁,兩杯紅磨坊。」

嘩!方若泉額頭驟現黑線,這女人講話可以再毒一點。

賀吉祥像看蒼蠅似地冷睇他,「方先生,你點的菜跟酒我已經送過去,沒事的話,請挪開你的尊臀,我們還要做生意。」

壽無疆笑著拍拍手,夠辣喔,她簡直比他這老板還要有架式。

方若泉快快回座,萬如意失望申吟。

「吉祥,你把我的男人趕走了啦!」

萬如意很傷心地拭著眼角淚滴,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台北的說。

賀吉祥斜著眼看萬如意,「你肖想的男人正意圖計劃毒死整間夜膳酒坊的人,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此話一出,原本就笑不可支的壽無疆,整個人狂笑到從吧台上滾下去。

霍婕兒很尷尬,正在擠檸檬汁的手不知怎地一滑,那被擠得面目全非的檸檬咻地撲向賀吉祥,正中紅心地粘在她那張冷冰冰的臉上。

十二月天,店里刮過一陣冷風,畫面定格,沒人作聲,

「吉……吉祥,你沒事吧?」霍婕兒趕緊抽面紙挽救她做的蠢事。

「我當然沒事。」賀吉祥非常冷靜地摘下檸檬,用面紙擦拭著臉,不痛不癢地說︰好在撲面而來的不是你做的菜,否則,我現在應該會中毒送醫急救。」

噗!壽無疆爆笑致肚子痛,萬如意也笑得花枝亂顫,霍婕兒更尷尬了。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這句話絕對不適用在霍婕兒身上。

她與賀吉祥、萬如意三人同樣畢業于餐飲管理科。她可以說出一口好菜,擬出一桌佳肴,她蕙質蘭心、天資聰穎,堪稱是餐飲界的曠世奇才,是校方收過最具天分的學生!但是……她親手做出的料理只可遠觀不可試吃。

萬如意邊笑邊喘,回憶的說︰「我還記得專一時,偷吃婕兒做的手工餅干,我的媽啊,那味道真讓我永志難忘!」

「你這算什麼?」賀吉祥冷覷了霍婕兒一眼,「我專二重感冒住院,她熬補品來探病,隔壁歐吉桑跟我要去喝,沒多久,那個歐吉桑就駕鶴西歸。」

「嘎?」壽無疆驚駭,駕鶴西歸?霍氏魔力這麼強啊!「那我老弟算幸運的嘍,他吃了一口婕兒煮的面,整整吐了一整天咧!」壽無疆的弟弟曾和霍婕兒交往,開心吃了女友的愛心面後,狂吐二十四小時,不過這兩人已經分手一年。

「喂……」霍婕兒好虛弱地看著三人。听听,這算人話嗎?他們是好朋友耶,「你們是把我當隱形人了是嗎?」

「差點毒殺情人的女人無權抗議。」賀吉祥很不給面子的反駁。「算了,你們慢慢聊,我繼續調酒。」霍婕兒放棄挽救所剩無幾的廚譽,縮到吧台後擠檸檬,耳不听為淨。

「其實這也算是一種天才啊。」壽無疆沒什麼誠意地安慰霍婕兒,「至少你沒調出毒酒來,要不然,我會建議你去報名金氏世界紀錄。」

霍婕兒沒應聲,沮喪地走進廚房清洗酒杯,倒了一點清潔劑在海綿上,她用力在酒杯里抹了幾下。咦,奇怪,怎麼越抹越油?她多加了點清潔劑,再抹,哇,更油了!

「婕兒……」萬如意見狀,很虛弱的開口阻止她,「你又拿錯了,清潔劑在這里,那是我炒菜用的植物油。」。

這是霍婕兒本周第四次拿錯清潔劑,再來一次,就可以五度五關領五燈獎了。

霍婕兒眼角抽搐。

正巧賀吉祥撥簾要點菜,她目光銳利地掃向洗碗糟內可憐的玻璃杯,簾外,還隱約可听見方若泉又靠近吧台,游說壽無疆讓她當主廚,霍婕兒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就算沒調出毒酒,光憑你迷糊的本領,還是足以寫進金氏世界紀錄,榮膺天下第一笨廚師。」賀吉祥點完菜,冷血地扔下這句話走人。

望著賀吉祥窈窕縴美的背影,她常常覺得吉祥比她還更像是嬸兒的雙胞胎妹妹,現在她更肯定了。

當腕上的表時針指向九時,夜膳酒坊門上掛上休息牌,十點,店里客人紛紛告別。霍婕兒月兌下周兜,十萬火急的拿了皮包,嘴上叫嚷,「我有事,先走嘍!」

「等等,那善後工作咧?」萬如意在她身後大喊,「還有你的外套啊……」

像一陣旋風般,霍婕兒離開夜膳酒坊,匆忙趕著去搭捷運要到珍饈館。

☆☆☆

珍饈館是有天才廚師之稱的沈松風成立的私人工作室,里頭除了完備的廚房設備,沈大廚更提供其精心藏書、定期引進各類美食書籍,讓珍饈館儼然成為美食研究室兼書店,專供愛好美食的人來此寰宇搜奇。

徐灝結束錄影後,獨自一人驅車前往。

沈松風一見來者,馬上要徒弟關門,謝絕訪客。

‘‘稀客稀客,徐老弟現在可比我還紅,要請到你,還真不容易。」沈松風親手做了一桌菜,主餐是烤羊排,剛好搭佐徐顯帶來的紅酒。

「真是冤枉,你一回台北,我不就立即來叨擾了嗎?老哥這麼說分明是在損我。」徐灝淺笑,動手斟酒。他一笑,使原本明朗如霽的黑眸瞬間深邃了起來。

他是當今美食節目當紅炸子雞、最為搶手的主持人,外型斯文儒雅,氣質神秘沉郁,身高一八五,恰如其分的肌理線條結實刻劃在貼身的襯衫上,手工西裝觀托他自信怡然的優雅動作,舉手投足宛如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兒,迷倒一堆少女。

徐灝穿上白色廚袍又是另一種風情,深具親和力的詳盡說明烹調步驟、俐落的料理功夫、專業自制的嚴謹態度,電昏一票準時守在電視機前的婆婆媽媽。

他最擅長的是西式甜點,有自己的店鋪,既出書也上電視。大批的徐灝迷都同意,一份徐灝特制的蛋糕能甜嘴,一抹徐灝招牌的淺笑真能甜心。

「我才不是損你,是捧你,連我老婆的朋友都托我跟你要簽名,你說,你還不比我紅嗎?」沈松風朗笑,眼神中滿是對他的欽佩與賞識。徐灝淡淡一笑,名利從來不是他企求之事。「嫂子沒有跟你一同回台北嗎?」因為沒有見到沈松風那嗜吃美食的妻子,他于是問。

「她呀,著迷上海本幫菜,打算拋夫棄子嘍。」說完後哈哈大笑,笑中飽含對妻子的疼寵溺愛。

拋夫棄子四字讓徐灝微微一僵。「真羨慕你們夫妻倆的感情。」他由衷地說,眸光黯沉,深知不是每對夫妻都能善始善終。

「抱歉,你知道你老哥說話總是口無遮攔。」沈松風感到歉然,拋夫棄子那四字可會觸及徐灝的傷痛,他關心地望著好友,「令尊的情況有沒有好點?」

「還是老樣子。」徐灝淡淡說,呷了口醇酒。

沈松風手機聲響起,是他那流連上海忘返的嬌妻,他打了個見諒離席的手勢。

徐灝則漾起不介意的微笑。

趁著沈松風講電話,徐灝瀏覽著他這次從中國搜羅回來的書籍,忽地,他眼瞳一縮,一只夾在書中的沉木匣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破損的匣面上刻印了幾個字,字跡遠古,幾不可考。

他撫模匣子,拂開其上滿布的灰塵,露出模糊的提字落款,霎時心頭血液上涌,感覺呼吸困難了起來,當他欲打開匣子時,一只毛茸茸的大狗忽地餃走木匣,嬉鬧似的對他搖尾巴。

「托托!」徐灝責難地睇著它,這只大狗還是這麼淘氣。

托托自喉嚨低嗚幾聲,要徐灝跟它玩,他微微一笑朝它趨近幾步,托托便頑皮的拔腿跑開,回頭見他快追到它,伸出狗爪,它聰明的推開珍饈館大門……

珍饈館十一點關門,听說館主沈松風今天會從中國訪問回台,他一定帶回不少書,霍婕兒簡直迫不及待,心想,也許還能尋到好書買回去。

望著頭頂古色古香的木刻招牌,拉直了毛衣,深吸一口氣她準備拉門而人,誰知,門突然就開了。

砰!一只沉甸甸的盒子迎面飛至霍婕兒額頭,敲得她一陣頭昏眼花,下意識接住那意圖謀殺她的凶器,她撫額申吟。

接著一個毛茸茸的龐然大物猛地撲向她,就見她整個人向後倒去,不過抱在手里的木匣仍穩穩護著。

「噢……」滿天星斗在她頭頂轉圈跳舞,額頭才剛撞出個包,後腦勺又腫起來,她終于了解什麼叫做禍不單行。

當徐灝追出門口,見到的便是一個活色生香的畫面——

霍婕兒短短的蘇格蘭裙飛撩,露出一截大腿,勾破的褲襪十分地一路月兌線沒人裙底,身上的米色毛衣被托托的狗爪攀拉住,露出性感的鎖骨,而她絲毫不知自己春光外泄,還發出很暖昧的申吟聲。

「托托,快起來,你壓到人了。」徐灝極有風度地斂下視線,非禮勿看,專心拯救陷在狗腳下的佳人。

托托?霍婕兒睜大眼,駭然發現一條濕淋淋的大舌頭正舌忝向她的臉頰。「哇!」她雙眸圓瞪著眼前偌大的狗臉,失聲驚嚷。

托托見狀,興奮的汪汪吠叫,嚇得她尖叫聲更是拔高。

托托是沈松風養的庇里牛斯犬,俗稱大白熊,狗如其名,托托一身長毛白似雪,身高八十公分,重達五十五公斤,足夠壓倒矮小嬌弱的霍婕兒。

看她叫得這麼驚惶失措,徐灝差點壓抑不住笑意。老天,她的尖叫聲簡直可以震破玻璃。

徐灝拍撫托托,要它下來。

托托討好地吐吐舌頭,躍下霍婕兒的身體奔向他承受不住狽兒熱情的沖撞,他險些被撞倒。

他搓揉狗兒毛發笑嘆,「托托,你真該減肥了。」

托托汪了幾聲,像是在抗議它一點也不胖。

霍婕兒勾著皮包、捧著木匣狼狽爬起身,揉著後腦勺的腫包。徐灝凝視面前驚魂未定的嬌小女子,充滿關懷的溫暖嗓音探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她泫然欲泣地抬頭,額頭上的淤青印在白皙肌膚上更是清晰,她嗓音哽咽,「嚇死我了,要是我在路邊被狗嚇死,一定會登上社會版頭條,很丟臉……

她驚懼地盯著托托,「你可不可以把它拉遠一些,我很怕狗。」她一臉警戒,深恐它又突然撲向她。

徐灝忍不住笑了,雖然那雙泛著惶恐的大眼楮十分楚楚可憐,但她夸張的說詞與表情就像個純真的孩童,憨傻的只顧著喊怕卻忘了遮掩自己。

「你在笑我?!」霍婕兒不悅的發現他的笑,蹙起細細的眉毛,可愛地皺皺鼻子,「我已經很倒楣了,你還笑我,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她指控他,雖然軟軟的嗓音沒啥說服力。

他輕勾著唇角看她,發現她生氣的表情很有趣,帶著淺淺笑意低聲道︰「我很同情你遭受此無妄之災,我很抱歉。」

「才怪!你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抱歉。」她嘟嘴,一雙水汪汪的眼漾著薄慍緊緊瞪住他。

「你誤會了,我是很有誠意道歉……」他解釋著事情經過,目光凝望著街燈下感覺好小好小的她。

視線初對上那麼一雙單純明媚的大眼,他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她的雙眼水汪汪,臉頰泛著粉紅,肌膚十分雪白,唇瓣粉女敕,她讓他聯想起薰衣草慕斯,散發著淡淡花香,柔軟芬芳。

「原來是這樣啊……」霍婕兒歪著頭,手指稚氣的繞起一撮發絲纏卷,這是她的習慣動作。

「說起來這件事也不能怪你嘛。」她很明理地說,然後凶狠地瞪向托托,「都要怪你,笨狗!」她罵著托托,但眼眸盈滿笑意。托托嗚咽地跟徐灝撒嬌,可是他理都不理它,注意力全在霍婕兒身上。’

天氣很冷,她小小的肩膀瑟縮著,厚毛襪月兌線綻開,縴細的腿微微打顫,她像一朵在風中顫抖的白梔子花,惹人憐愛,眸色一沉,他忽地走進珍饈館。

「喂!你……」她感到錯愕,這人怎麼一聲不響就走掉啊?

很快的,徐灝折返,將一件鐵灰色短大衣披蓋在她的肩上,他的短大衣恰好罩住她小腿肚,他替她攏好大衣、扣上扣于,「這幾天有寒流過境,夜里天氣冷,怎麼沒穿外套就出門呢?」

「喔……」霍婕兒有些呆住,先前對他的不快因這體貼舉動不再,「我忘了。」她走得太急,把外套擱在夜膳酒坊,忘了拿。

「忘了?」徐灝皺眉,「你一定很不會照顧自己。」看她多瘦,腰肢縴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誰說的,我是廚師,最會設計營養食譜。」霍婕兒夸口,雖然有些小心虛、但真的只要不是她親自動手,那些菜色都會非常營養。

他凝望她褶褶閃動的黑眸,原來她也是一名廚師、一點也看不出來,她身材嬌弱輕盈,手指素淨縴長。望著她,他有些失神,她松軟微卷的發絲在風中飄動,像是一朵浮雲。

她尷尬的僵站著,他直盯著她的眼神藏著一股銳利,望得她莫名心跳加速。見他忽然伸手向她,她抽口氣,結果他只是替她擋開又撲向她的胖狗。

被霍婕兒搶走徐灝的注意力,托托好不甘心地想搗蛋,它直起前爪往她身上撲搭,討厭的女人,呼伊死!

「托托,不可以。」徐灝沉下聲,對托托訓言的認真模樣像個居家好男人。

霍建兒愣愣地望著他,恍神了起來,愛護狗狗的男人、體貼女人的男人,一定會是個好爸爸、好老公。

「小心!」他低呼。

她看得太入神,沒發覺托托竟用鼻端頂她手上的木匣,她手忙腳亂地想扶正,誰知木匣鎖頭生銹陳舊,匣蓋彈開,一只琉玉酒杯從匣中滑出。

「啊——」她瞠大眼驚恐的想像酒杯摔得粉身碎骨的慘況,她死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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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8 14:38:09 |只看該作者


說時遲那時快,徐灝身形一矮,長手一撈,接住那只琉玉酒杯;身手簡直神乎奇技。

霍婕兒目瞪口呆,愣愣地看他穩穩握住那只酒杯,手指輕輕摩挲杯身。她眨眨眼,嘆息從櫻桃小口中逸出︰」好厲害喔!好漂亮喔!」

他挑眉,這小妮子說話一點邏輯都沒有。

她驚艷地瞅著那只酒杯,十來公分高的酒器,像一朵向上開展的大口百合花,杯身浮刻中國古典圖紋,淺綠色更添自然典雅的氣息。

「讓我模模看!」她興奮的要求。

徐灝從善如流,將酒杯遞給她。她捧著酒杯,感受質地溫和的良玉散發出稍稍熱度,沉甸甸的重量像一份濃厚的情感。

「好美喔……」她贊嘆,想像當酒液注入時,近似透明的酒杯將流轉出美麗的色澤,想像一股遠古的幽情,穿越時空回蕩在這寂靜夜晚。

「送給我!」霍婕兒不假思索劈頭就說,希冀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

他詫異的眨眨眼,他們才剛認識,只是陌生人……但端詳她單純欣喜的模樣,不像是要企圖佔人便宜。

「呃……」霍婕兒也發現自己說錯話,慌慌張張地又道︰「這是古董,很貴的厚,那我跟你買好了,可是……」想起自己消瘦得可憐的荷包,她小手懇求地抓上他臂膀,「讓我分期忖款好不好?我一定會把錢付清的,拜托你,相信我!」

他盯著她,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沒有回答。

她用力抓緊他手臂,一古腦地說︰「我會調酒.如果能把我調的酒裝在這酒杯里,一定可以襯出這酒杯的美,我絕不會辜負這酒杯,我可以讓它發光發熱,讓它……」她詞窮了,不知怎麼形容心底的喜好狂愛,「讓它美得冒泡!」

最後進出一句很可笑的結語,她惱得真想去跳淡水河。

他靜默地覷著她慌亂企求的眼神好半晌,正當她失望的將他的沉默視為拒絕時,他開口了。「你很喜歡它?」「對!」她回答得很肯定,心底卻忐忑不安。

看他狀似思考,霍婕兒心跳加速,就在她差點心髒病發時,他才又說話,聲音依舊醇厚。「那麼就送你吧。」他垂眸注視那張緋紅小臉,黑瞳深黝得仿佛不見底。

她怔愣住,她沒听錯吧?「真的?送給我?不用錢?」

「是。」

「好棒!"她雙眸閃亮,欣喜若狂,「你真是個好人!」她攫住他雙臂,蹦蹦跳跳,天真爛漫得像個收到聖誕禮物的小女孩。

夾在兩人間的托托汪汪的叫嚷一聲,它抗議,這個笨女人踩到它尾巴了啦!

霍婕兒駭然跳開,手指一松,琉玉酒杯迅速墜下,就見徐灝再次身手矯健地接起。

她漲紅臉,很想一頭撞死,現在他一定不想送她了!她懊惱地猛揪頭發,「我很笨厚?我常常打破高腳杯,洗杯子也老拿沙拉油當洗潔精,可是我很喜歡這酒杯,我會小心的,剛剛是意外……」她越是想解釋,越是緊張得越描越黑。

「沒關系。」他將酒杯收回木匣,擱進她手心,「收好了。」

「喔,好。」她以為他會罵她的說。

「今晚珍饈館不營業,夜深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家。」他拍拍她肩膀,像在安慰一只被毛線困住的小笨貓。

她無來由地感到一陣溫暖,他沒笑她拙,也沒罵她笨,但

他擱在她肩上的手讓她好緊張,他手掌好大,體溫好熱,身上

好香,她心跳如擂鼓,有些呼吸急促。

「沒關系,我搭捷運,捷運很方便的,就這樣,我走了,拜拜。」她語無倫次,笨拙的捧著木匣奔開幾步,忽地,她踩了煞車,調整好木匣的角度,轉過身又跑回他跟前。

「謝謝!」她挪高木匣,紅通通的小臉好有精神的綻出微笑,「還有……」她月兌下短大衣,「這個還你。」她將大衣遞給他。

徐灝靜靜收回,鐵灰色剪裁一流的大衣有著她馨香味道,蠢蠢騷擾他的心。

霍婕兒縴細的肩膀縮了縮,這才發現自己褲襪勾破了,她微窘地吐吐舌頭,「好在很晚了,要不然我可慘嘍。」她表情憨得很稚氣。

夜幕中,她卷發雲似環在腮畔,女敕紅的頰有著小跑步過後的熱度,她可愛的小動作讓他心底某種渴望猛地被揪起。

她彎腰撐著膝蓋望著托托,濃密的睫毛眨了眨,笑得好無邪,「笨狗,下次不要再隨便把人撲倒嘍!」

托托低嗚一聲,翻翻白眼偏過頭。叫它笨狗?是誰比較笨

阿?!

狽兒毛茸茸的觸感好溫暖,她小心翼翼的撫模它,既想示好又怕被咬。

它雖然不屑她,卻很友善地任她模。

徐灝緘默地注視她的舉動,見她抬起小小的下巴,紅唇泛起一抹笑。

「那我走嘍,拜。」她揮手飛奔離去。

徐灝靜靜凝望她遠去的背影。

素昧平生,偶遇在冬夜的燈影中,她生動直率的表情,宛若一抹映在他心湖的雲朵,即使一閃即逝,卻留下深刻印象。

☆☆☆☆

是夜,徐灝帶著微醺醉意從珍饈館返家,剛剛的歡愉還回蕩在胸腔,此刻孤單的寂寥卻襯得他背影更孤獨。

他轉動鑰匙,門開了,清冷幽暗的房子歡迎著他。

電話鈴響,他松開領帶,拿起話筒,舒適的躺進沙發中,用慵懶嗓音問︰「喂?」

對方愣了下,「徐灝,你喝酒啦?」班孟寰有些詫異。

「喝了一點。怎麼,打來查勤啊?」他開玩笑的說,班盂寰是他的好友兼經紀人。

「你去了珍饈館是吧?沈老頭回台北啦?」班孟寰沉下聲。

那死酒鬼!

他一直和沈松風不對盤,果然,他前腳到香港,那老頭後腳馬上回台北帶壞徐灝。

「徐灝,你現在是公眾人物了,沈老頭在業界毀譽參半,你別老跟他走得這麼近,而又喝酒傷身,你品酒就好,何必陪他喝那麼多嘛……」班孟寰呱啦呱啦叨念不休。

「班經紀人,你正在休假中,別操那麼多心,好嗎,」徐灝不免失笑,他這好友就是愛窮緊張。

「徐大廚,你現在可是公司旗下最紅的藝人,保護你的形象是我最重要的工作。」班盂寰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敢情你把我當成會下金蛋的母雞啦?」徐灝挑眉揚聲,佯裝不悅。

班孟寰忍不住呵呵笑,「你哪是什麼母雞,你是一只超會做甜點的公雞。」.

他也笑了,笑聲低沉卻掩不住疲憊,「說真的,我對幕前的工作沒興趣,出書也只想分享下廚的快樂,等手上的工作結束,你就別再替我接節目了。」

「喔。」班孟寰心虛的應了聲,想起出國前幫他處理的事,「我托人找的那間勒戒中心還可以吧?你爸爸沒再……」

「沒有。」徐灝飛快地回答,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關心地問︰「怎麼會半夜打給我,你追回杰森啦?」

杰森是班孟寰的模特兒男朋友,現在人在香港走秀,前一陣子兩人鬧別扭吵分手,他追去香港就是想跟杰森重修舊好,、

「還沒咧,他明天排練,我想去探班給他個驚喜。」班孟寰興奮計劃著。

「听起來很不錯。最好再帶束花,訂好餐廳包廂-」

「拜托,我飯店房間連套子都準備好了說。」班孟寰得意地說,他想得可周到。我這邊就不勞你費心,打電話是來通知你,我替你新接了個帶狀節日。很有趣唷……」班孟寰試圖用輕快口氣不著痕跡地蒙混過關。

但電話那頭立即陷入沉默。

班孟寰知道他不高興了。,

他趕緊解釋,「那只是一個比賽做年菜的短期節目,你擔任固定來賓,不用說太多話……」見他還是沒應聲,班孟寰沒轍,泄氣地吁口氣,「好啦,我打電話跟制作單位說,你只去第一集,這樣行了吧?」

他這好友脾性好,不會破口大罵,但會用冷冰冰態度冷死他。

班孟寰越想越沒好氣,「演藝圈哪個不是趁著人紅想多搶錢?只有你舍得拋下名利,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

他在想什麼呢?徐灝闔上眼楮,腦中浮現一嬌小女子天真可愛的臉龐,她指尖扣在他臂上的觸感、她著急地想說服他的慌亂表情,和她獲得酒杯時歡喜的清脆笑聲。

「孟寰,我找到龍鳳夜光杯了。」徐灝淡淡打斷好友的喋喋不休。

「真的?」班孟寰替他高興,「在哪找到?買下來沒?我幫你殺價。」

徐灝嗜好品酒,數年前偶然從沈松風的藏書中發現清朝龍鳳夜光杯的存在,特地拜托沈松風幫忙尋找,但一直毫無斬獲。

「是沈大哥從中國帶回來的。」他唇邊泛著淺淺笑意,想起當他告知已將一只酒杯送人時,沈松風那驚駭得下巴差點掉到地上的表情。

「是沈老頭啊……」班盂寰口氣很酸,「那他有沒有算你很貴?」

「那對酒杯的價值,不是金錢可以計量的。」徐灝低沉嗓音回蕩在清冷客廳里。

與班孟寰又聊上幾句才掛上電話。徐灝盯視手中握著的夜光杯,回想起他告知沈松風風杯轉送他人後——

「反正本來就是找來送給你的,想怎麼處置我當然沒意見。」他興味盎然地問︰「不過也太奇妙了,龍風夜光杯分匣而裝同放一處,你偏偏先發現鳳杯,而又還送了人,到底是送給了誰?女人嗎?」

龍杯此刻正靜靜地端立他眼前,他望著杯上的龍形杯紋,重溫女孩在他心湖里驚鴻一瞥的記憶。

一陣心悸,是否是因為夜深似海,他才會不停回溯那片刻的相處。

是否是因為只身一人大久,才會渴望聆听那單純美好的笑聲,才會忘我獻出追尋已久的珍寶。

徐灝沒有答案,任憑陌生的情緒在心中蕩漾,不想深究。

☆☆☆

「媽啊!」一大清早,霍婕兒恐怖的尖叫聲響徹霍家大宅。

「媽在這里,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啦。」霍母李艷萍笑呵呵地拍拍身旁的大女兒,對著霍婕兒道︰「怎樣,你大姐的發型超贊吧?是老媽我帶她去燙的唷,日本最流行的耶!」

「日本最流行的嗎?」霍婕兒不敢置信的瞪著大姐霍郁恬,敢情日本人轉性模仿起非洲黑人?

「不好看嗎?」霍郁恬質疑地睨著霍婕兒。

「不……」在老媽興致勃勃、驕傲不已的目光下,霍婕兒咽了口唾沫,瞪著飽受驚嚇的大眼稱贊,「灰熊、灰熊好看。」

「真的?」霍郁恬挑眉。

霍婕兒昧著良心猛點頭。

「哇哈哈哈!」李艷萍媲美女高音的拔尖呵笑,「听我的準沒錯!老媽的眼光可不是蓋的,發廊的小妹都說我們兩個超像一對姐妹花喲!」

姐妹花?是指檳榔姐妹花嗎?「我去百貨公司幫忙了,拜!」

霍婕兒奪門而出,天哪!打死她都不跟老媽一塊上發廊。

霍婕兒非常不雅觀地打了個大呵欠,開始夢周公

霍家百貨有她能干俐落的老媽與三個姐姐打點,她這迷糊小笨蛋只要偶爾來幫幫忙、不闖禍就可以,所以她很放心地給他睡下去,忽地,她听到電話鈴響,伸手接起。

「喂?」她咕噥了聲。

「霍家百貨嗎?」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是。」霍婕兒夾著話筒,換了個比較好睡的姿勢。

「因為……所以,是否方便明天下午三點,在貴百貨公司搭棚錄影,並邀請名廚李艷萍女士共襄盛舉,參與這場年菜大賽?」

「晤。」霍婕兒發出無意義的單音,對方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她只模模糊糊听懂一些,好想睡喔。

唔是代表哈意思啊?電視公司的節目企畫小姐額頭降下黑線。「你的意思是答應嘍?」干脆來個強迫中獎。

「嗯……」哪里來的吵人蚊子,霍婕兒沉人夢鄉,手一揮,啪啦,電話掛上。

話筒那端,企書小姐瞪著電話驚疑不定,她剛剛是打到霍家百貨嗎?怎麼怪怪的?

「怎樣?對方答不答應?」企畫組組長問。

「應該……答應了吧。」那小姐硬著頭皮回答。

「那太好了!」企書組組長雀躍的擊掌,「迪化街的極品堂第一年菜vs.霍家百貨的艷萍年菜,呵呵呵,讓這兩家年貨死敵杠上,收視率鐵定破四啊,這麼棒的點子,只有史上無敵超級霹靂聰明的我才想得出來,哈哈哈!」

組長笑得超恐怖,一千企畫人員只好陪著干笑。

他們組長想出的年菜特輯,就是現場直播兩家勢均力敵的廚師廝殺,由來賓當評審,贏的一方,在下一場比賽中繼續接受另一個廚師的挑戰,輸的一方,就得把菜撤收。這……這很有新意嗎?人家小日本鬼子早就已經做過了!☆☆☆☆

天底下就是有這麼不知死活的人。

早上,霍婕兒還歡天喜地的恭送老媽搭火車去南部辦事中午,厄運馬上降臨。

霍婕兒瞪著自家百貨公司內,那突兀搭起的臨時攝影棚驚惶失措地嚷叫,「是誰答應的?!」

「就是你啊,霍小姐。」打電話的企畫小姐認出她的聲音。

「我?」霍婕兒一頭露水,「我什麼時候答應的?」她一點也不記得啊!

「昨天中午,你在電話中答應了呀。」企書小姐有點緊張。怎麼她看起來一副準備不認帳的樣子?

「你一定是搞錯了。」霍婕兒好認真地看著她,斬釘截鐵地說︰「昨天中午我只答應和周公下棋,其他的,我都沒答應。」

企畫小姐開始冒冷汗,「嘎?那、那請李艷萍女士出來好了,我親自跟她說……」

「歹勢!」霍婕兒萬分肯定地握住她的肩膀,「鼎鼎大名的霍家百貨年萊主廚李艷萍,她不在家!」

「所以呢?」這下企畫小姐不只是冒冷汗了,她呼吸急促、血壓上升,心跳瀕臨破兩百邊緣。

「沒有廚師、沒有比賽,你們趕快拆了攝影棚,趕快走人。」

霍婕兒一口氣飛快說完,然後望向企畫小姐,「懂了嗎?」

企畫小姐心頭泛寒,組長會先拆了她骨頭熬湯吧!

「我懂了。」她點點頭,下一秒不懷好意地盯住霍婕兒。呵呵,是你答應的,你不入地獄,誰人地獄啊!

「懂了,懂了就快走。」霍婕兒吁了口氣,拿起帕子擦擦額頭細汗,唬人真困難。

「霍小姐。」企畫小姐露出好甜美的笑容。

「是。」霍婕兒感到困惑,怎麼她還不走。「還有事嗎?」

「請問你會做菜嗎?」

「呃……算是會吧。」霍婕兒背脊升起一陣涼。

「啊,你就是艷萍主廚每次表演年菜絕技時在旁的助手哪。」企畫小姐心頭一陣驚喜。

「是啊。」她是絕對不能單獨做菜的,必須有老媽監督協助指導,她做出來的菜才能吃。‧

「那麼……」企畫小姐露出猙獰真面目,「就由你代母出征

吧!」

「嘎?」霍婕兒雙手亂舞,語無倫次,「我?我不行!我何德何能、我不學無術、我學無專精、我……」

「不用繼續我下去了,就是你!」企畫小姐頓時化身惡魔,她手一揮,高喊,「來人啊,把她扛上舞台廠

「哇!」霍婕兒哀嚎,手忙腳亂中掏出手機,撥通電話,「媽啊,你快來救救我。」

「救你?」李艷萍聞聲,拔尖怒問︰「誰?誰欺負你?哪個夭壽膨肚短命敢欺負我寶貝女兒?」

「不是啦,媽……」霍婕兒從實招了。

「這……」听完霍婕兒的解釋後,李艷萍額頭降下黑線,她這女兒也未免笨得太白目,「媽已經在火車上了,怎麼去救你?」

「媽,你跳火車飛回來比賽啦!」霍婕兒急到胡言亂語。

跳火車?飛?李艷萍訕笑,她以為她是超人還是在演駭客任務啊?「哎呀,天公疼憨人,你就上吧!」。

上?「上到哪去啊?」霍婕兒驚懼交加地用顫音問。

李艷萍頗干脆地說︰「反正你又不是評審,那些人要你比就給他比啊,阿母給你信心,安啦!」

阿母給她信心?霍婕兒很想哭,是給她有毒死一票評審的信心。

☆☆☆☆

年菜東西軍,東軍蔡瓜、西軍吳右憲,兩位當紅綜藝節目主持人聯手主持,評審有知名作家方若泉、西點廚師徐灝等數人。’現場直播,計時員倒數,導播盯著鏡頭,主持人吳右憲杠了幾句開場白後,揚聲道︰「現在讓我們歡迎西軍代表,霍家百貨,李艷萍……」他話才剛出口馬上頓住,底下工作人員急忙打pass,「呃……」吳右憲清清喉嚨,睜大眼按照大字報上的字念,「李艷萍的女兒,霍婕兒大廚出場。」

西邊廚台緩緩升起,面目蒼白活似鬼、雙腿顫抖到不行、一雙圓滾滾的眼眸可見淚光打轉的悲情小女子登地浮上鏡頭,‧導播冷抽一口氣,不只他嚇一跳,恐怕全台灣盯著電視看的活人都會嚇一跳。

「快……快換鏡頭啊!」導播直嚷。天啊,七月已經過很久了,又不是拍鬼片。

姜不愧是老的辣,蔡瓜從一片驚駭中迅速回神,手一揚,高呼,「東軍代表,歡迎迪化街的極品堂,焦第一焦大廚出場。」

身著白袍、帽高聳天,門牙缺了一顆的焦第一從東邊廚台威風凜凜現身,所有目光焦點頓時全集中在他身上。

霍婕兒按著流理台,緊張害怕得快昏倒,她不想害人啊,棄權算了!要是讓評審吃到她煮的菜,噢,她不敢想像會發生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恐怖事件。

就在她陷入驚惶失措中,一雙墨黑的眼帶著淡淡笑意瞅著她。徐灝沒料到會如此巧合再次遇到她,老天,她的表情好豐富,她在慌什麼?怎麼一副毛毛躁躁、神經兮兮的樣子?

坐在他身旁的方若泉注意到他的視線,頗驕傲地開口,「我認識那位大廚師,她調制的雞尾酒是天下第一好喝,不過,我還沒吃過她煮的菜,你這次算走運,有幸品嘗她親手燒出的佳肴。」

「是嗎?」徐灝緩緩挑起一道眉,嘴角微揚,「怎麼我看她已經在準備落跑了呢?」他站起身離開。

「啊?!」方若泉調回視線,錯愕地看見霍婕兒腳底抹油,預備悄悄逃走。

霍婕兒趁攝影機鏡頭全對著焦第一時,蹲低藏身在流理台下,躡手躡腳地溜向後方布景,準備開溜走人時,一只手猛地拎住丁她背後衣領。

「霍大廚,比賽正要開始,你想去哪里?」

那斯文有禮的男聲讓她豎起背脊寒毛。慘慘慘,居然被發現了!她惶恐地轉身抬頭,倏地,眼楮一亮。

「是你!"她驚嚎,是那個送她酒杯的好心人。

「台灣好小,不是嗎?」徐灝微笑,喜歡她看見他時驚喜的表情。

「台灣好小,所以老天爺才派你來救我。」她小手揪著他的袖子,宛如見到救世主般情緒激動,小小聲的要求,「拜托再幫我一次,幫我逃走吧!」

徐灝覺得好笑,她那做賊心虛的模樣像只小老鼠,紅紅的眼楮仿佛快急哭了似,他看著她盈滿驚慌害怕的大眼楮,忽然覺得她可愛又可憐。

「怎麼了?比賽正要開始,你為何要逃?」

她不說話,抿著唇,好煩惱的用手指拼命纏繞頭發,微卷的發絲被她摧殘得有些散亂。

他眉梢微揚,輕輕按住她手指,淺淺笑道︰「別再卷了,頭發好可憐的。」

「我比我的頭發還可憐哪。」她又氣又急,反手抓住他的手,嘴一扁,楚楚可憐地睇著他,「幫我逃走啦!好不好?」

她手指縴柔韌美,握在他長了粗繭的手中感覺分外柔軟,當她激動抓住他時,一陣觸電的感覺讓他喉嚨緊縮。

他清清嗓子,故做輕松道︰「怎麼?你怕啦?之前不是還跟我說你是廚師,最會設計營養食譜的嗎?」

他是開玩笑的,怎知她驀地刷白臉,咬著唇,眼眶越來越紅,幾乎快視出淚水來,他胸口一緊,感覺心疼。

「你到底慌什麼?跟我說,我幫你想辦法,好嗎?」他嗓音溫柔,眸光誠摯。

他可靠穩重的模樣像是不倒的靠山,雖然丟臉,但他是唯一能幫她忙的人,霍婕兒吸吸鼻子,干脆將自己的困窘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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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8 14:38:10 |只看該作者


霍婕兒很尷尬,該說的、不該說的她全說了,說完,她雙眼睜得大大的望著徐灝,想他大概會指著她捧月復狂笑。

但是徐灝沒狂笑,甚至沒有驚訝,他緘默的思索片刻,「你平時做菜都有媽媽在一旁指導?」

「嗯。」她垂頭喪氣,眼神黯淡。慘啊,他連笑都不笑定心底譏嘲她到不行,只不過表面很紳士的不讓她難堪吧。

「如果換個人指導你,可以嗎?」

「噎?」她猛地抬頭,他是什麼意思?

「這是現場直播節目,我不可以幫你逃走,讓節目開天窗,而且,如果你逃走,艷萍年菜的名聲不就一敗涂地?」他心思縝密,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霍婕兒只能傻傻地听他說,然後再傻傻地點頭。

「所以,讓我來指導你做菜,你願意嗎?」徐灝好禮貌、好顧及她感受地溫柔詢問,「我並不是中菜料理的專門廚師,但略有涉獵,你不會介意吧?」

她水汪汪大眼感激涕零地瞅著他,豈止不介意、根本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啊!

她軟綿綿的嗓音有點哽咽,"你認真好,可是我很苯,你很有可能會被我氣死喔。」

「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他安撫她不安情緒,忍俊不住地微笑。她真可愛,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擔心會氣死他。

她越想越害怕,忐忑難安地胡言亂語起來,「我媽她也很有耐心,可是上次卻被我氣到長出三根白頭發……還有我朋友如意,她在學校指導我,指導到後來就火大的拿湯杓敲我,還有……」

徐灝輕笑打斷她。「別擔心,有我在。」他握緊她冰冷小手,雙眸熠熠有神地像是能望進她心深處。

霍婕兒愣住,一股奇異電流從他掌心傳送給她,她莫名一陣心旌蕩漾。

「待會如果你有失誤,我會給你打暗號,放心,你沒問題的。」他鼓勵性地扯動唇線。

他的眼楮真是好看得過分。結果一直到徐灝離開她回座位,她仍出神的站在原地蠢蠢的想著。

吳右憲請來霍婕兒就定位後,便讓助理端上食材,比賽正式開始。

主題是年菜湯,焦第一熬茶包雞湯,霍婕兒煮藥炖乳鴿。

她手忙腳亂地清洗中藥材,倏地,一聲咳嗽讓她皺眉抬眼,見到徐灝正掩著嘴巴低咳。喔,她懂了,是暗號!她仔細端詳手上藥材,唔……真糗!拿錯了,居然把人參紅棗誤當茯苓肉桂。

「霍小姐這麼年輕就當大廚啊。」一旁吳右憲嘰嘰喳喳吵不休。

「啊,閃啦!」霍婕兒心煩意亂地拿鍋鏟揮開他。已經很緊張了,還來鬧!

吳痞子鼻子中標,自認倒楣干笑的閃邊站。

接著,她煉湯加佐料,當她拿起一瓶深色調味料時,徐灝又干咳一聲。

她倏地低頭看調味瓶,喝!是黑醋,又拿錯!趕緊換拿醬油。

「這幾天有寒流,徐大廚感冒嘍,呵呵……」蔡瓜串場打哈哈。

「廚師竟然感冒了?哼,一點也不專業!」焦第一哼聲批評,早看這新生紅廚不順眼,「專業的廚師是不會讓自己感冒的,身體要強健要跟我多學學,哈哈!」他雙手擦腰,露出缺了顆門牙的大嘴狂笑。

徐灝揚眉不置可否,雙眸緊緊凝睇著霍婕兒,看著那件過大的白色廚袍像布袋般掛在她嬌軀上,廚師帽歪斜地蓋在她泡芙般松軟的發。

他揚起笑弧,她真像是個誤闖人間的小精靈,笨拙地操弄刀鏟。

接下來的半小時,徐灝從干咳一直到劇烈猛咳,咳得霍婕兒做菜像打仗,咳到身旁的方若泉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得了SARS。

比賽終于結束。

「現在請兩位廚師分菜端給評審……」主持人宣布。

霍婕兒毛骨悚然地瞪著那鍋香噴噴、熱騰騰的藥炖乳鴿,連自己都沒有試吃的勇氣。

「等一下。」徐灝忽地發聲,「可以先听我說句話嗎?」

「呃……」主持人愕然,現場直播節目耶,他都要求了能不讓他說完嗎?「請說。」

徐灝走近東軍的廚台,銳利目光審視著焦第一使用的食材,然後,他赫然判定,「焦大廚,你已經輸了。」

眾人聞言詫異,攝影師更給徐灝一個大特寫,

「說我輸?廠焦第一震怒,指著他咆哮,「你這無知小輩懂什麼?連嘗都沒嘗就說我輸,到底懂不懂菜啊?」

「中菜的確不是我的專業,但我很肯定……」徐灝說話沉穩卻擲地有聲,強勢得令人震懾,「你輸了。」

「哇哩咧!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啊!」焦第一破口大罵,挽袖頗有要和徐灝干架的態勢,「你說啊,我哪里輸?你說!」

焦第一吼聲響如雷,主持人連忙尷尬打圓場,導播則撫額快昏倒,現場直播節目耶,他們是比廚藝,不是拍武打片哪!

「你用了紅茶粉消弭雞肉腥味,紅茶卻正好跟你熬湯的中藥食材藥性相抵。」

徐灝冷靜地開口,沉穩地迎視焦第一凶惡目光,他慢條斯理的分析陳述成為全場焦點。

「論食補,乳鴿比雞肉好;論藥材,霍大廚比你更懂得如何引出藥性;論色香,這鍋藥炖乳鴿比你的茶包雞湯更色澤溫潤、芬芳四溢。所以,綜觀以上所論……」他自信的發出最後一擊,「焦第一,你輸了。」

就像萬箭穿心,徐灝每字每句正中紅心,焦第一被數落得無力反駁,可笑的大嘴開開呆在原地。

「呃……」兩位主持人面面相覷,那現在是怎樣,還要不要試吃呢?

「撤、撤收吧。」焦第一頹喪揮手,主動認輸。沒想到這做西點的小子本事忒強,被他批評得如此徹底,何必再試吃,就算味道上贏了霍婕兒,也絲毫無光彩可言。

天,他真的好厲害!霍婕兒瞠目結舌,佩服徐灝佩服到五體投地。

主持人順勢宣布霍家百貨勝出,現場掌聲響亮。自旁邊噴出于冰及彩色碎紙,灑了錯愕呆愣的霍婕兒一身。

手機聲響起,是李艷萍來電。

「怎樣怎樣,你現在是在醫院還是警察局?」李艷萍對女兒的毒菜功力深具了解。

「媽,我贏了。」霍婕兒愣愣地回答。

「嘎?」李艷萍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嘆「你贏了?那些評審的胃是鐵胃嗎?」

「這……」霍婕兒真是一言難盡。

「啊,贏了就好!」李艷萍歡天喜地的叨念起來,「我就說,我李艷萍的女兒當然遺傳到我,臨危不亂嘛!上帝保佑,佛祖庇蔭……」

老媽還在耳邊叨念著,霍婕兒的心思卻飄得好遠好遠。

繽紛碎紙散落在白霧中,如雪絮,隔著碎紙雨和恭賀人群,她和徐灝遠遠相望,他一雙鷹似的深邃眼眸,望得她心弦像是給什麼深深掠過。

一旁,方若泉見四下無人,將夢寐以求的人兒親手做的羹

湯舀了一匙喝下,瞬間他臉色驟白,揚著口沖進廁所,抱著馬

桶,惡……

☆☆☆

華燈初上,夜膳酒坊今天依舊高朋滿座,剛過點菜尖峰期,大伙掛在吧台聊八卦。

「厚,原來是送你酒杯的那個冤大頭幫你忙喔!」萬如意發出好大一聲驚嘆,「我看到電視時,還在想要不要通知救護車到現場待命。」

「有這麼嚴重嗎?」霍婕兒皺起眉頭,這群損友就是愛損她。

「非常嚴重。」賀吉祥冷漠如常地調侃她,「你沒發現,你的頭號追求者方大作家嚇得不敢再登門了嗎?」

「這關我什麼事?人家搞不好恰巧今天有事沒來這里吃飯啊!」霍婕兒好無辜地抿起嘴,「而且他才不是我的什麼追求者,吉祥你別亂說!」

賀吉祥冷嗤一聲,「是你自己反應遲鈍,不是我亂說。」

那天在節目中有拍到方若泉偷吃的鏡頭,萬如意也看到了,「都嘛是你,把我的男人嚇跑了!」她伸手敲霍婕兒腦袋,霍睫兒痛得哇哇叫。

「應該說是你肖想、垂涎三尺的男人吧!」賀吉祥冷冷出聲糾正。

萬如意回送她一記大白眼。

「婕兒,那你接下來怎麼辦?比嬴的一方要繼續比下去耶!」

壽無疆比較感興趣的是這問題,「你下一場比賽對手是誰?評審有誰?我得趕快幫他們投保鉅額保險,等他們被你毒死,我就發財嘍一一」.

他話沒講完,霍婕兒捏了他大腿一把;朋友這樣利用的哦!

「不管是誰,我都致上無比哀悼之意。」賀吉祥的口吻一點都听不出同情。

「焦第一也真倒楣,明明贏了,卻半路殺出程咬金,那個叫徐灝的總不會一直幫你幫下去吧?」萬如意稍微有點人性地關心好友。

「答對了!」霍婕兒好得意,他們通通別想看她出糗,她有神仙庇佑,「徐灝是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而且,他明天要在他家幫我特訓!」他簡直就是她的神。

「哇!你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競爭對手要幫你特訓!」壽無疆驚嚷。

「這不叫狗屎運,這叫悲哀。」賀吉祥斜睨霍婕兒,讓對手幫她,敢情她一點自尊都沒有?

「怪了耶,徐灝明明是西點師傅,竟參加中式年菜的比賽?」

萬如意常看電視,知道徐灝特有名。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答應要教我,等比完下一場,我老媽回台北,我就功成身退啦。」霍婕兒從矮櫥內拿出鳳杯,細心地端詳起來,望著這晶瑩剔透的玉器,她忍不住想起徐灝澄徹的雙眸。

「這麼美的東西,是古董吧?他真闊氣,就這樣無條件送你。」壽無疆好奇地覷著鳳杯。

「喂,他又送禮又幫你比賽,該不會對你有什麼企圖吧?」方如意揣測著,婕兒很蠢的,被賣了搞不好還替人數鈔票。

「也許他喜歡你,想追你。」壽無疆打趣猜道。

霍婕兒忍不住翻白跟,「拜托!他這麼厲害,還貪圖我什麼?而且,我又不是什麼天仙美人,他才不會看上我。」她替徐灝說話,「他只是好心,看我可憐所以幫我。」

「同情與愛情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賀吉祥忽地冒出一句。

婕兒笨笨的樣子很容易挑起男人的保護欲,不過因同情與保護欲而生的愛戀,是禁不起時間考驗,因為總有一天對方會厭倦她的單純、她的笨拙。

「嘖嘖嘖,你說得好深奧呢!」壽無疆挑眉睨視賀吉祥。

「你還听得懂,哪算深奧?」她戲謔一笑。

壽無疆呵呵笑開,她貶人不帶髒字。

「你想調什麼酒倒在玉杯里呢?」壽無疆問霍婕兒。

「還沒想到。」她歪著頭,也正在思索這個問題。

「沒見過這麼透明的玉,拿來當裝飾品也不錯。」萬如意端起風杯在燈光下把玩,她靈機一動,「對!可以擺照片。」真佩服自己的智慧!

「如意,你小心拿,不要這樣拋,不要用手指旋轉杯子啦!」霍婕兒急嚷,怕玉杯被摔碎。

「放照片?放誰的?壽極垠的嗎?」賀吉祥一提壽極垠,氣氛馬上冷下來,她是名副其實的冷場女王。

「不會吧?婕兒,你皮夾里該不會還放我老弟的照片吧?」壽無疆一想起他那無情無義的負心老弟就有氣,「他都跑掉快一年,你還惦著他干麼」

「話也不是這樣講的啊……」想起壽極垠,霍婕兒眼神黯淡,「極垠並沒跟我說分手,他一個人去法國學服裝設計,很孤獨的,有人想著他,也許就比較不孤獨了,,」

「你這阿呆!」萬如意快被她氣死,「孤獨的人是你吧是沒對你說分手,因為他把你拋棄了!他一個人跑到國外,沒有解釋、沒有道別,這種人你該把他踹進太平洋!」

「你想他是吧?」賀吉祥冷哼,彎身從抽屜中拿出快兩年前夜膳酒坊開幕時拍的紀念照片,抽出壽極垠的獨照,塞進琉玉酒杯中,砰地放在霍婕兒眼前。

霍婕兒嚇一跳。

賀吉祥冷漠無情地瞪著她,字字清晰。「你想他,最好二十四小時看著他,想清楚他是怎樣讓你拼命打手機找不到人!想他是怎樣害你像瘋子一樣,一個人在機場亂轉!想他是怎樣可惡的一整年連張明信片或一通電話都沒有,你看啊!看清楚他,給我好好想清楚!」

霍婕兒縮了縮肩膀,垂下眼睫,望著照片上的微笑面孔,她心一縮,記憶模糊了,只有心還猶如昨地抽痛。☆☆☆☆

昏黃月夜,香港半島酒店內,班孟寰耳邊夾著手機,Note‧book螢幕閃著,他點開剛收到的夾帶檔,邊講電話,邊觀看下午年菜節目的錄影。

「我沒听錯吧?你主動要求參加節目錄影,而且自願擔任參賽者?」班盂寰為好友的善變駭住,他捏了捏臉頰,不是在作夢吧?「對。」徐灝語氣平靜地說︰「制作單位表示事前已經安排其他參賽者,而我又不是中菜料理專門廚師,所以想麻煩你去情商一下。」

這麼積極啊?班孟寰眉一挑,半戲謔半玩笑地問︰「你確定你是徐灝本人嗎?不是什麼外星人披著徐灝的皮、偽裝徐灝的聲音來捉弄我的吧?」

「你才是外星人披班孟寰的皮、裝班孟寰的聲音來唬人!」

徐灝笑罵,低低笑聲听得班孟寰心神怡然。

他又調佩道︰「平時要是听到我這麼說,班大經紀人早興奮得跳起來了,哪會淨說這些廢話。」

「我的確是興奮得快飛上天,你放心,這種小事包在我身上啦!」班孟寰嘻嘻笑,很高興徐灝把他的勸告听進去,「你想通啦,想趁人紅時大撈特撈?听我的準沒錯,我來幫你擬訂計劃,一定讓你再紅上五年十年。」

「並不是。」徐灝潑他冷水,「我只是想幫某個人的忙。」

「某個人啊……」班孟寰皺眉沉吟,用滑鼠按下快轉,瞠目結舌地盯著螢幕上徐灝難得一見的強勢演出,他眸神一深,「你想幫的,該不會就是比賽時那個慌慌張張的女廚師吧?」他袒護得也太明顯了。

「嗯。」徐灝應得平淡,班孟寰卻突地心神震蕩。徐灝很少主動爭取什麼,就連出書、主持節目,也是班孟寰拜托,他才賣他面子去的。’

「呵呵,你該不會對人家有興趣吧?她不太像你以前交往的典型。」班孟寰瞪著螢幕中拙拙的女子,莫名感到刺眼,徐灝沉默了片刻,緩慢而困惑地說︰「我……將鳳杯送給了她、」

班孟寰怔住,但旋即笑開,「喂!你發什麼神經哪?那組酒杯你找了很久,干麼送她,你真想追她啊?」

徐灝不追女人的,過去都是人家主動追他。他的個性有點冷、有點神秘,因為他有個離家出走的媽和酗酒成癮的爸。

「也許我真是發神經了吧。」徐灝說得好含糊︰

窗外,月光如銀,讓他想起那一夜,她的歡笑仿佛還叩著他心扉,「我也不懂為何她求我送她鳳杯時,我竟然會心軟,說不出拒絕的話就答應了,她好開心哪」

他推開紗窗,夜風寒冽,他遙望遠處人家,一燈如豆,想念起街燈下靈巧可愛的身影。

「哼,古董嘛,她當然開心!」班孟寰口氣很酸。徐灝被笨女人迷住,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好後悔,答應得太快,不該讓徐灝上節目幫她。「你口氣听起來很差,杰森還沒原諒你嗎?」徐灝開心的詢問好友情事。

「我們和好了。」班孟寰回答得很無謂。

苞杰森和好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悅,他是怎麼了?班盂衰拍了一下額頭,心底一陣發寒,視線觸及影片中,徐灝凝望那笨女人的畫面,他突然有想砸爛電腦的沖動。

☆☆☆

霍婕兒歪頭夾著手機,右手提著一大袋生鮮材料,左手拿著記事本湊近大眼,仔細端詳記事本上的地址,然後抬頭看著路際。「奇怪,明明就該在這里啊……」即使天母條條馬路寬廣、路標招牌明顯,霍婕兒就是有本事給它迷路。

手機打到徐灝家里一直沒人接,她死心的掛斷電話,隨手攔了個路人,「請問這個地址往哪走?」

路人看了一眼地址,再看看她滿頭大汗、披頭散發的狼狽樣,確定眼前這女人不是在耍他後,才指著她身後的社區大廈,「就在那里。」

哇哩咧,就在她身後?!霍婕兒尷尬道謝,提了滿手食材走進雕花鐵門,在警衛室登人訪客紀錄後,她搭上電梯直達十四樓,這徐灝住得還真高。

她伸手按電鈴,半晌都沒人應門,她再按,還是沒人。奇怪了?她干脆卯起來按!

砰地一聲,鐵門猛地拉開,一個剽悍的金發彪形大漢上半身打著赤膊、下半身圍著毛巾,雙臂抱胸,低頭睨著她,用英文問︰「找誰?」

霍婕兒倒退三步,徐灝一夜長大變成阿諾?「呃,excuse……」媽啊,她的英文爆爛,是要怎麼跟他對話啊?!

「請問你有什麼事?」「阿諾」面色不悅,炒飯炒到一半,被硬生生叫停,是男人都會很不爽。

「唔……我……不不……你……」霍婕兒大汗小汗拼命冒,她越結巴阿諾臉色越鐵青,她死定了她,難不成徐灝騙她,將她騙來這里賣掉?

「親愛的……」一個女聲在屋內喚,「是誰啊?」棕發女子現身在「阿諾」身旁,身上披著極暴露的絲質睡袍,她一臉困惑地瞪著霜婕兒。

霍婕兒同樣瞪著她,不過依她的身高至多只能盯著對方的胸部。哇!這女人胸部好壯觀,她暗自反省,自己的,唔,像荷包蛋。「你到底是誰?」「阿諾」沒耐性了,他推推身旁的女人,「去打一一九報警。」

一一九?!這三字霍婕兒听得懂,她急忙的嚷道︰「不要報警,我要找徐灝!徐、灝!听得懂嗎?徐、灝……」

她慌亂揮手阻止阿諾,不意手上食材勾到阿諾腰間的毛巾,毛巾隨即被扯下,霍婕兒抽了一口氣。光溜溜的「阿諾」瞪著她,男性象征興致勃勃地抬頭跟她打招呼。

「哇!」霍婕兒發出淒厲的尖叫,連退數步,一腳腳跟被另一腳腳跟絆到,咚地一聲跌坐在地,塑膠袋內大小食材散落一地。對面住戶大門開啟,帶著淺淺笑意的低沉男性嗓音在她身後響起。「霍婕兒,我家在對面,你找錯門了。」

天哪!霍婕兒雙手掩住臉,丟、丟死人啦!她狼狽地只想立即一頭撞死。

「霍婕兒?」徐灝走到她身旁,低頭笑覷死不抬臉的她。呵呵,她看起真像一只煮熟的蝦子,全身紅通通。

她欲哭無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抱歉,她是我的客人。」徐灝對鄰居解釋,伸手拎起沒臉見人的霍婕兒。「阿諾」不疾不徐地圍上毛巾,斜眼睨著徐灝,「怎麼你的客人都這麼怪?老愛按錯門鈴,上次是喝得醉醺醺的老男人,這次是個冒失鬼。」

徐灝臉一沉,「打擾了你們,我很抱歉,失陪了。」他簡短說完,撿拾起地上的肉品蔬果,拉著霍婕兒進門。

鐵門關上後,徐灝看見霍婕兒滑稽地緊抵著牆,雙手牢牢遮在臉上,一動不動,像正在玩躲貓貓的小朋友。

「霍婕兒,你該不會打算一直這樣躲著我吧?」她有趣的舉動令他好笑地挑起一道眉。

「有……有面具嗎?」她的聲音從指縫中發出,羞窘得想挖個洞鑽進去,沒有洞,至少要有面具遮羞。

「沒有面具,但……」徐灝看著吐著舌頭從屋里奔出的托托,唇邊勾起一抹笑,記得她曾說過最怕狗,「有只狗。」

"狗?」她嚇得放下手。「哇!」她發出本日第二次殺雞宰羊般的尖叫聲後,再度被她最怕的動物給撲倒。

托托趴在她身上,狀似熱情地猛舌忝她的臉。哼哼,它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有機會跟徐灝獨處,這女人又來騷擾,它舌忝、它再舌忝,舌忝到她叫不敢。

「救、救命啊……」霍婕兒好可憐地抬眼向徐灝求救。

「別怕,托托很友善,它不會傷害你的。」徐灝抿緊唇,抿住一見到她便泛濫不止的笑意。

「你……你不是說這狗是朋友的嗎?’’所以她才放心的來他家。「我朋友有事,托我照顧。」他挑眉笑看她像溺水一般拼命想撥開托托,「看來托托很喜歡你。」托托很認生的。

「它喜歡我嗎?」她問得好虛弱,「它是想淹死我吧!2」用口水淹死她。

企圖被發現了,托托好驚訝,趕緊改換B計劃,它瞪著霍婕兒白玉般的手指,像骨頭;縴細的臂彎,像雞肋,它瞪子很久、很久,吞了口唾沫,然後……

「啊——」

托托咬住霍婕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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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8 14:38:11 |只看該作者


霍婕兒坐在沙發上,一只手可憐兮兮地掛著,掌上有明顯的齒痕。托托垂頭喪氣坐在她對面,被徐灝責罵了,它好傷心。

徐灝沖了一杯熱茶擱在她面前,從櫃中取出醫藥箱蹲在她身旁,扣住她手腕,「流血了。」殷紅的齒痕淺淺地劃破她女乃油般肌膚,看得他心疼。

徐灝別過臉瞪托托,它逞強昂頭,哼,它才不道歉哩。

「算了,別怪它。」霍婕兒很善良地替狗說話,「可能我前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這輩子才跟狗犯沖。」

「托托以前不是這樣的,它在國外學壞了。」徐灝打開醫藥箱,取出棉花棒,拭去她白皙指上的血跡。

霍婕兒眉一挑,「它還算客氣的哩,我從小被狗咬到大,小學時一次放學回家路上,一只好大的狼狗追著我跑,嚇得我連滾帶爬沖上停靠路邊的車頂。」

徐灝輕笑,「這麼厲害啊!」

「哪里厲害?」她撇撇嘴,「上得去卻下不來,車主回來看到我壓壞他的車子,氣得通知我爸媽,我媽趕來看到我,臉都綠了。」

「哦?為什麼?」徐灝抬頭看著她因生動形容而發亮的眼眸。她尷尬地往下說︰「因為那輛車是B開頭的黑頭車—」

徐灝豁然大笑,他笑聲爽朗,笑容可視。

雷睫兒怔征地凝視他,突然覺得他應該多大笑,他笑起來就像太陽,好溫暖。

「原來你會怕狗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對她眨眨眼,模樣有些淘氣。

「這還只是小case,還有更夸張的呢!你想都想不到。什麼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在我身上全不管用。」「這樣啊,你以後可以慢慢說給我听。」徐灝深邃的眼泛出溫柔的光芒,他的以後說得霍婕兒心悸好像他們會很熟很親近。在這麼貼近的時刻,她才猛然發覺自己面對的男人長得有一張巧奪天工的臉孔,濃眉、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揚的嘴唇,看似易于親近卻又帶著某種疏離,而他深邃的雙眸正凝望著她,瞧得她心跳得好快。

氣氛一下子暖昧起來,兩人都沒說話,仿佛一開口會破壞了什麼。「我幫你上藥,可能會有點痛。」他輕輕打破沉默,目光依舊鎖著她。

「喔……沒關系。」霍婕兒臉蛋紅紅的,視線慌亂地左右飄忽。徐灝微微垂眸,持棉花棒沾了點藥水,輕柔地擦拭她的傷口,日光透進玻璃窗,映出兩個人的影子疊在地板,空氣中充滿甜蜜,甜得讓人柔了心。

「唔。」刺激的藥水疼得霍婕兒蹙眉,她不只怕狗,她還怕痛。「很痛嗎?」他淡淡一笑,覷著她的面容帶著寵溺,「這麼怕痛。」她屏息難以呼吸,就是這種目光,含蓄著寬廣柔情,很可靠、很堅實的溫柔,墨一般潑上她心頭,他讓她好緊張,他平穩的呼息、帶繭的手指、輕柔的動作,都讓她神經敏感。

他將去疤貼布貼在她傷處,隔著貼布一陣戰栗從他長指傳出,激起她一陣酥麻的輕顫。

「好了。」霍婕兒飛快抽回手。

他凝視著她,「你很緊張?」他注意到她一直緊繃背脊、閃躲他的視線。

「呃……」豈止緊張,她根本害怕,怕什麼?怕管不住自己的心,怕又依靠上比自己強壯的人。「我是很緊張……,’她咽了下口水,張望著他偌大的屋子,「因為你家很大很干淨,我怕我又闖了什麼禍,搗毀了你的家。」

「你常常搗毀別人的家嗎?」她真單純可愛,可愛得讓他很想侵犯她。

「唔,有一次,」她拾著發絲塞到耳後,認真回想自己曾做過什麼糗事,「我幫忙家里打掃,開水龍頭接水拖地,結果水龍頭不知怎地爆開,我家從一樓到三樓全淹了,活似台風過境。」什麼波斯地毯、高級家電全都泡湯,她老媽整整炮轟了她一個禮拜。

「哦,就這樣?」難不成水龍頭也跟她犯沖?

「還有更糟的。」她嘆氣,想想真要講,恐怕三天三夜也講不完,「我和男朋友去餐廳吃飯,上洗手間後,拉桿沖水,這一沖不得了,像黃河泛濫,污水狂冒,搞得整間餐廳臭氣薰天,我們逃難似的跑出來,再也沒敢去過那家餐廳。」

徐灝胸口一緊,「你有男朋友?」

「呃……」霍婕兒眼神飄忽地捧起熱茶啜飲,心頭始終揮之不去的陰影梗住喉頭,她和壽極垠不曾正式說分手,卻又許久沒聯絡。

他凝望著她的深邃眼眸仿佛隱藏了什麼,她像是跌進漩渦,一陣天旋地轉。心跳急促的她倏地捧杯站起身,和他拉開距離。

「你家真的好大,好像展示屋,連白沙發都保持得這麼干淨,你是不是處女座的啊?」她歪著頭呵呵笑問,隨後清澈的眼眸凝住他,若有所思,「你就一個人住,這樣會不會太大了些?感覺好空曠、好孤獨……」

徐灝像狠狠被揍了一拳,她竟問起他的孤獨。

每當她無邪純真眼瞳望進他的眼,都恍若擂住他呼吸,勾出他心底埋藏深處的寂寞。他失溫已久的身體因而焦躁起來,她縴細的手指、V領粉紅毛衣襯托的鎖骨在在勾引他。

可是,她已心有所屬,他深深嫉妒起那個幸運兒。

「我早上烤了蛋糕,你等等,我切給你吃。」他陡然起身,覺得太心痛,她刻意躲他,而他的心卻為她怦跳。

霍婕兒詫異地瞪著他的背影,怎麼了,他看起來好生氣?她無聲嘆息,真糟,已經有只討厭她的狗,現在加上一個被她惹惱的人,她真這麼討人厭啊?

「托托,不要討厭我好不好?」她隔著一張沙發椅,和狗兒談判,語氣嬌柔可愛,「不要討厭我,我買牛肉罐頭請你喔。」

托托皺鼻子,笨女人,還沒發現你惹得徐灝好傷心嗎?它汪一聲,笨!

她驚得退一步,握著杯子微微顫抖,「呃,你該不會又想咬我吧?這樣不太好喔,我沒什麼肉,都是骨頭,你……」

托托又汪了好大一聲,狀似要撲向她,它很得意,不咬你,嚇你總成吧。

霍婕兒駭然倒退數步,後背猛地撞上書櫃,乒乒乓乓地書本往下砸,她驚呼跳開,杯中殘余茶水潑上白沙發,響雷般墜下的書本搗中一只青瓷花瓶、兩排水晶雕飾、三盞掛在櫃旁的吊燈,嘩啦啦啦的全粉身碎骨,散落在客廳地板、沙發、茶

她愣在原地,背脊升起一陣寒,她也未免太帶衰了吧?!

「我現在開始相信,你的確有摧毀世界的潛能。」徐灝踱步到她身後,瞅著客廳里的狼籍,剛才的聲響真是驚天動地。

「喝!」她回頭,驚疑不定地瞪著他,「你……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殺死我?」

那些摔爛的擺飾燈具、被波及的沙發桌掎,通通價值不菲吧?

「不。」他眉一挑,勾起壞壞的微笑,「我只想把你剁成肉末做蛋糕而已。」

「不是吧?」她貼扶牆壁,瞠大一雙漂亮眼楮,「有話好好說,我什麼都沒做喔,剛剛是地震,跟我無關。」

「是嗎?」徐灝懶洋洋地睨著她,她那戒惶恐懼的模樣真有趣,像一只上燈台偷油吃卻下不來的小老鼠。

「呵呵,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拜拜,永遠不見!」.

她伸手從玻璃碎片中撈起皮包,拔腿往大門沖。

事實證明,人在倒楣時,喝水會嗆到,偷溜會跌倒。就見她好死不死踩上一本書,滑壘似地整個人往前撲,她失聲尖叫,雙手可笑地在半空揮舞,往後甩去的皮包扔中托托狗臉,托托扒開皮包嗚咽一聲,真笨耶她!

霍婕兒嚇得緊閉上眼,下一秒意外撞上一堵結實溫暖的肉牆,是他伸手及時攬住她,將她護人懷中,她怔愣在他懷中︰

淡淡甜點香味從他身上竄進她鼻梢,體溫暖人燒燙了她的心。她一雙小手貼在他線條結實的胸膛上,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沒事吧?」他低頭瞅著她,嗓音夜似般地低沉。

「沒……沒事。」為什麼臉頰這麼熱?為什麼他還不放開她?「剛剛跟你開玩笑的。」他輕輕吐息烙著她的肌膚,引發觸電般的麻感。

「喔,我知道了。」怎麼他這麼近地貼著她?怎麼她的四肢發軟?怎麼他望著她像是鷹隼盯住獵物般不放?

「不,你不知道。」

她在他懷中的身子顫抖著,他心悸得再顧不得什麼.從不知自己也會沖動宛如年輕小伙子、從不知自己體內藏了許多熱情。

「你不知道……」他的表情冷肅中帶著溫柔,像是準備訴說神聖的誓言,「霍婕兒,你那天帶走的不僅是一只酒杯、你今天撞落的不僅是一排書籍,你還……」偷走了我的心、擊落了我男性自信、搗亂我的感情。

但他沒來得及說完,門鈴驟然響起,喚醒他的理智。

她美麗的大眼眨著,甜甜的氣息微喘,他想吻住她形狀美好的紅唇,他想成為那個被她所愛的幸運兒,但她早名花有主。

「我去開門。」他黯淡了眼神,松開了她。深吸口氣,徐灝開了門,濃郁的酒味令他擰起眉。「乖兒子,」門外是個高瘦老伯,一見徐灝便嘻笑揚聲高「乖兒子唷。」他手上拎著一瓶JOHNNIEWALKERPUREMAUF十五年,腳步踉蹌,頭發油亂,絨皮夾克內罩著散發陣陣汗臭的白棉衫,長毛褲下穿著一雙夾腳涼鞋。

「爸。」徐灝很平靜地出聲叫喚。

「喂!你是他兒子?」徐父身後冒出個氣喘吁吁的男子,他瞪著徐灝伸出手,「拿錢來,你老爸坐霸王車不給錢,還有,他那瓶酒也是我先付的!」

「多少?」

計程車司機講了個數字,徐灝沒有討價還價,轉身要進屋拿錢,司機卻抓住他的手,「等一下,叫你家里其他人拿錢出來!當我白痴啊,你要是一進去,把門關了,我能奈你何?」

「哎,吵啥?來喝啊,來來來,陪我喝一杯……」

徐父拉著司機,晃著酒瓶。

那司機嫌惡地大力推開他,顛了一下,徐父繼續掛在電梯前飲酒。

司機白了他一眼,惡毒地罵,「真衰!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載到這種客人廠他瞪著徐灝,「喂!你這兒子是怎麼做的?讓你爸這樣丟人現眼啊!」-

徐灝僵冷著一張臉,任憑司機的叫囂在設計寬敞的大樓樓梯間回蕩,立在他身後的霍婕兒仿佛從他僵硬的背脊看見濃重的哀傷。

「喏,錢給你,快走吧。」她從皮包掏錢塞到司機手中徐灝沒有阻止她,司機忿忿走人後,她攙扶徐父進屋。

客廳已經面目全非,她扶著徐父在飯廳坐下。

徐父握住她的手,越模越往上,一臉色迷迷,「小姐好漂亮,你是我兒子的女朋友啊?」霍婕兒對他的踫觸感到反胃,拍掉他的手緊張嚷道︰「我,我不是,阿伯你坐好,我去倒水。」

「不是?那好,你長得那麼漂亮,陪我喝一杯吧!」徐父說著伸手就要去攬她腰。

徐灝一把拉過她躲到自己身後。

「爸,別鬧了。」他沉下聲,像在教訓不听話的小孩。

徐父扔了空酒瓶,哈哈大笑,「好好,不鬧、不鬧,省得又把你女朋友嚇跑了是吧?」

「爸,你又從醫院偷跑?」徐灝心平氣和地看著父親,臉上看不見情緒。

徐父撇撇嘴,好得意地高聲道︰「我哪有偷跑?那些看護都是笨蛋,我偷跑用走的就可以啦!哈哈!」

徐灝沒再多說,撥電話到勒戒中心,對方劈頭就是一陣抱怨,徐灝連忙道歉,保證明天一早就將他爸送回去。

霍婕兒眉頭深鎖,她為他擔心,卻不知能做什麼。

徐灝掛上電話,對上霍婕兒情緒復雜的眼眸,「抱歉,今天沒辦法教你了。」

他淡淡說,聲音很輕。

「沒關系,你……不必跟我說抱歉。」說不出心中滋味,很澀,為他而起的苦澀。她突然很想緊緊抱住他,卻只能默默望著他。

徐父步伐不穩地走向壁櫥,熟稔地翻找,突地眼楮一亮,「哇!兒子,你大手筆喔,勃根地彼諾瓦一九八O年份的贊!我喜歡。」

他逕自拿了開瓶器撬開瓶塞,以瓶就口咕嚕的喝著。

霍婕兒看得瞠目結舌,這樣喝會喝死人吧?!她想阻止,他卻緊緊地攬住她。

「讓他喝,他已經習慣了。」他的嗓音沙啞得很漠然、很無奈。霍婕兒心一緊,要說出「習慣了」,是有多麼不容易。

「兒子啊,老爸告訴你,千萬別信女人,女人都是不可靠的,她們只愛你的錢,等你沒錢,就拋棄你,任你去死!」徐父不時大聲咆哮道,不在乎有無人應答。

托托靜靜地窩在角落,徐灝則和霍婕兒動手收拾客廳的狼籍,他們都緘默著。

徐顥的難堪像在她身上割了一刀,讓她明了,天使背後深刻的傷痕。

最後,徐父醉得動彈不得,徐灝扶起他進浴室,幫他洗滌身體、換上干淨衣物,再抱他進被窩,並在床頭擱一杯保溫著的醒酒熱茶,點上夜燈,關上門。

日漸黃昏,時屆六點,她應該趕著到夜膳酒坊,但她沒有,她坐在徐灝家白沙發上,白色沙發被茶漬玷污得那麼明顯,就像他的孤寂那麼無處可藏。

「那些被我摔爛的東西……」她吶吶開口,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沒關系。」徐灝輕輕說,「就算你不打破,我爸鬧起來,還是會通通摔得稀巴攔。」

「他……我是說你爸爸,他常常這樣嗎?」霍婕兒咬了咬下唇,困惑地問。

「他有酒癮,戒了很多次,怎樣都戒不掉。」徐灝的視線落在窗外,很飄忽,他冷冷自嘲,「你很怕吧?應該很後悔今天來這一趟。」

「不是。」她急忙否認,很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我很笨拙……

「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真的,你在這里,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他深沉的眼眸,像什麼都看不見,一片漆黑,宛如冬天深夜,沒有月的天空。

她望著那雙深邃瞳眸;表情迷惘穿透那片神秘,她仿佛望進一個寂靜孤冷的世界。

☆☆☆☆

在徐灝一手遮天下,霍婕兒的第二次年菜比賽再次安全過關,雖然結果是徐灝敗,但找上他主持中菜料理的節目制作人卻幾乎擠爆攝影棚。

「徐灝對你爆好的,居然不計毀譽,要求主辦單位加派助理,讓你可以帶我進攝影棚,他不怕工作人員說他大牌難搞啊?」萬如意一邊收拾廚具,一邊附耳對霍婕兒悄聲說。

有萬如意的指點,霍婕兒自然不會拿錯瓶瓶罐罐、搞錯調味料分量,順利完成料理。加上徐灝又提出免試吃、光憑色香定輸贏的比賽規則,唬得裁判一愣一愣的,

「他是個好人。」霍婕兒望著被人群簇擁的徐灝,感覺他掛在臉龐上的平和淺笑好沉重。

「他要不是個好人,就是個傻瓜。」萬如意口氣可酸的,怎麼霍婕兒這麼笨,偏偏有人願意幫她逢凶化吉。她打量起徐灝,「看看他,臉是臉、身材是身材、廚藝高超得讓人汗顏,你身上根本沒什麼讓他好覬覦的。」

霍婕兒嘟起嘴,「難道我臉不是臉、身材不是身材啊?」

「你哪能跟我比?」萬如意一哼,瞅著霍婕兒胸前的小籠包,「胸部沒我大、身高沒我標準、臉蛋沒我美,他要追也是追我,哪輪得到你啊?!」

「真是謝謝你的指教啊。」霍婕兒干笑兩聲,死女人,把她瞧扁扁!

「哼,男人個個都沒安好心眼,搞不好他是利用你來打響名聲、拓展演藝事業,不是說失敗者比較容易博得女性觀眾的好感嗎?」萬如意高談闊論,她從小就是萬人迷,談了不下百次戀愛,說起男人,沒人比她更懂。

「徐灝不是這麼卑鄙的人。」

霍婕兒想起徐灝照顧父親、打掃家里的身影。他讓她看到不堪的一幕,卻絲毫無遮掩,只是用一雙沉默的眼等待她做出驚恐或厭惡的反應。

「你又知道了?才認識他多久,別人家只給了你一點好處,你就當天大恩惠,小心他把你秤斤秤兩賣了。」她最大缺點就是容易心軟、容易感動。

「你沒跟他相處過,怎麼知道他會把我賣了!」霍婕兒反駁,軟軟的嗓音沒啥反擊力,「他很溫柔很會照顧人,不是那種勢利眼。」

「欽!我當然知道!」萬如意瞪她一眼,「當年壽極垠只幫了你那一點小忙、對你稍微好一點,你就相信他能永遠包容你的笨拙,結果咧?交往才一年,一畢業就甩了你,男人啊,容易心動難長久!」

霍婕兒的心狠狠一震,真的是容易心動難長久嗎?愛上對方時,種種缺點都說可愛;不愛了,那些可愛的缺點全變成可憎。

「不一樣,他跟極垠不一樣。」霍婕兒體內有個聲音在吶喊,她抓握著萬如意的雙手,像在尋找認同,「極垠花稍,徐灝很平實,極垠愛玩、徐灝沉穩,極垠容易喜新厭舊、徐灝」

「一樣也好,不一樣也罷。」萬如意冷冷地打斷她,「婕兒,你可不要愛上徐灝,他那麼優秀,不乏聰明伶俐的女人貼,他現在照顧你,說不定明天就嫌你笨、嫌你煩,你不要又依賴上像山一般的男人,等那座山垮了,你又要傷心。」

霍婕兒沉默了片刻。「像我這樣,是不是讓男人好討厭?」煮飯做菜差、笨手笨腳、老是闖禍,她才去徐灝家一次,就惹惱他鄰居、摧毀他家客廳。

「不,不討厭。」萬如意很沒誠意的安慰她,「你笨得讓男人很想捧在手心里呵護,可是啊,生活又不是演電影,老捧著你,男人也會手酸、會厭煩的。」

「可是當初愛上時,他明明就知道,我是那麼笨的女人啊……」霍婕兒惆悵,壽極垠離開台灣前,處處看她不順眼,嫌她穿著不夠時髦、說話不夠伶俐。

「反正你媽回台北後會接手比賽,你跟徐灝就毫無關系嘍。」萬如意擺擺手,撩著離子燙後飄逸柔順的直發,美麗的鳳眼望著徐灝眯了起來,「哎,像徐灝那種美男子,要配也是配我這種美人嘛!待會人走光後,我就去跟他要名片,他見我長得這麼美,一定請我喝咖啡。」

霍婕兒斜睨著好友,哇哩咧,講來講去,原來是如意自己肖想徐灝,叫她別對徐灝動心,她自己倒是哈得流口水!

「看什麼?」萬如意斗志高昂,這次一定要先下手為強,才不會跟方若泉一樣給他溜了,「你啊,多學學我!口紅不抹、粉底不打,老穿得像個小學生,成熟男人才不會看上你。成熟男人要的是像我這種帶得出廳堂、進得了廚房的成熟女人!

霍婕兒從專一听到現在,耳朵都快長繭了,可惜吉祥不在這里,雖然她是冷場女王,但總是能用一句話就制服住如意的天才。沒理會萬如意的喋喋不休,她悄悄凝望徐灝,難以移開視線。

燈光下、人群中,他高姚挺拔的身形卓然出眾,就見他沉穩的應付眾多洽談合作的制作人,氣質內斂優雅隱著淡淡憂郁。

他是一杯午夜太陽,在極圈寒冷正冬深夜里的一抹斜陽,初嘗時,清爽香甜盈滿齒頰,深酌過後,伏特加的苦澀濃醇便逐漸發酵,雋永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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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8 14:38:12 |只看該作者


夜膳酒坊今晚不賣酒,壽無疆在門上掛了免酒牌,上門消費的客人個個奇怪疑惑。

道理無他,夜膳酒坊的女調酒師今晚魂不守舍,三魂七魄不知飄到哪去,正等著道師來招魂。

一小時前,賀吉祥遞酒條給她,「一杯水晶藍。」

「喔。」霍婕兒怔征的應了聲,將冰塊與材料嘩啦倒進雪克杯,搖晃過後,傾入一只香檳酒杯,她將檸檬皮雕花當成椰樹垂在杯緣,插著酒味紅櫻桃的飾又沉進灰色液體中。

等等,灰色!?

冷冷瞪著那杯灰色混濁的液體,賀吉祥瞥向霍婕兒,認識你這麼久,今天才知道你有色盲,這叫水晶藍?」

霍婕兒驚恐地盯著自己的杰作,渾身冒冷汗。不、不會吧!?她做毒菜的功力已經開始在調酒中「嶄露頭角」了嗎?

「哇!渴死了。」壽無疆奔下樓梯來到吧台前,絲毫不察詭異氣氛,一見桌上雞尾酒,開心地嚷嚷,「這杯先給我喝吧!婕兒,麻煩你再調一杯給客人嘍。」

他呼嚕呼嚕地喝干,霍婕兒看得目瞪口呆,賀吉祥挑高細眉。果然在下一秒,壽無疆搗住大口,「這、這是什麼酒?」好、好惡心啊!「水晶灰。」賀吉祥幽默地說。「有這種酒?」壽無疆表情怪異。曬,他好想吐。「灰色的水晶藍,你說該叫什麼?」賀吉祥冷覷臉色發白的完全沒有同情。他瞠大眼盯著空酒杯,然後非常緩慢地將視線移向霍婕兒驚惶失措的小臉上︰

「明天我就幫你報名參加金氏世界紀錄。」他非常克制平和地說完,接著瞪了賀吉祥一眼,「算你狠!」

他一溜煙沖進廁所,門應聲關上。廁所內嘔聲頻傳,可見里頭的人吐得有多掏心掏肺。

賀吉祥再向霍婕兒點了幾種雞尾酒,但她仍是失誤連連,賀吉祥哼了聲,全倒進水槽沖掉。

萬如意索性菜也不炒了,湊熱鬧的點了一杯春雪,只需用可爾必斯加綠茶利口酒,夠簡單吧,結果霍婕兒給她調了杯白色的綠茶,白得讓人打寒顫。

「我看……」從廁所走出來的壽無疆很虛弱地拍拍霍婕兒僵硬的肩膀,「我看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霍婕兒失魂落魄掛在吧台上。唉,酒坊內高朋滿座,音樂悠揚美好,她卻不停想到那間寬廣卻寂寥的屋子,里頭的人兒不知現在在做什麼?

「想什麼?」賀吉祥注意她好一會,今晚她不太對勁。

「徐灝。」霍婕兒傻傻地吐出一個名字。

賀吉祥挑高了眉,「在壽極垠跑掉後,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注意一個男人。」

「吉祥,我……怪怪的。」霍婕兒眼帶困惑。

「多怪?」

「那天我去徐灝家,然後跌倒……」

她冷冷截斷她,「你跌倒並不是新聞,發生的機率比台灣地震還頻繁。」

「喂!’’霍婕兒抬眼蹙眉睇她一眼,然後清清嗓子續道︰「然後,他抱住我……極垠摟我就像在炫耀他胸襟寬闊,我不會沖動到也想抱緊他。」而徐灝擁抱她,她卻頭暈目眩到想投入他寬闊的懷抱。「極垠看我時,我沒有心卜通卜通跳,緊張得快昏到的感覺

賀吉祥端詳了她一會,簡潔明快地下結論。「你思春了!」

思春?

「嘎?誰?誰思春?」吐完後又生龍活虎的壽無疆湊過來好奇問。

「她。」賀吉祥用眼神瞟了霍婕兒一眼。

「婕兒?」壽無疆挑眉,看向一臉尷尬的霍婕兒。

賀吉祥抬抬下巴指向鳳杯,壽無疆頓時懂了。

他嘿嘿笑著,「有心上人啦?呵呵,該不會是那個徐灝吧,帶來壽無疆哥哥瞧瞧。」

「不、不用了。」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怎麼可以不用呢!我那笨弟弟傷透你的心,大哥有義務為你的幸福著想啊!」壽無疆擠眉弄眼地邪笑,忽地將一張銀底黑字的小卡塞進她手心,「喏,夜膳酒坊開幕兩周年紀念狂歡派對,記得把請帖交給他唷!我很期待親眼見到他。」

☆☆☆

天母東路,霍婕兒佇立在台北最有名的甜點蛋糕屋Mimosa前。

徐灝正是Mimosa的老板。

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窗明幾淨的陳列架上,剛剛出爐的各式點心散發濃郁香味,店內播放JenniferPaige的BeautifulLyt-ics,仿佛將紐約的秋天也帶來台北。

霍婕兒深深吸了口氣,反覆復習待會該怎麼開口後,一鼓作氣踏上台階……

砰地一聲,只見她指著額頭唉叫,擦拭明亮的玻璃門因她撞上多了一個印子。

「小姐,你……你沒事吧?」女店員拉開玻璃門,隱忍笑意地望著她,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撞門。

霍婕兒趕緊放下手,局促不安地說︰「沒事,我很好。」噢,真丟臉,那門沒事干麼擦得那麼亮,害她一頭撞上。

沒事嗎?看起來很痛!女店員低頭悶笑。「請進,歡迎光臨。」

听Jenniferpaige高亢唱著Itwasbeantiful霍婕兒真想一頭撞死,感覺一點也不Beautiful!「這排是剛出爐的面包,那排是我們店內招牌甜點,您參考看看。」女店員熱情招呼。

「呃,我找徐灝。」霍婕兒不自然地開口。

女店員微揚眉,好禮貌地笑問︰「請問你是"哼哼,這種,點名找他們老板的人可多了,尤其是這種年紀輕輕,一臉懷春佯的女孩。

「我是……」尷尬了,他們算朋友嗎?

「啊!」女店員仔細瞧她,忽地擊掌,「你是那個贏了徐師傅的中菜料理廚師。」女店員像看到稀有動物般湊近她,「哇!你看起來好小!你是廚師,怎麼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啊?」

「這個嘛……」霍婕兒退了幾步,不習慣陌生人靠她這麼近。「你找徐師傅什麼事?該不會是來嘲笑他的吧?」女店員質疑地盯著她,節節逼近。

「並不是!」霍婕兒抬手急揮否認。

她這—個舉動可驚人了,她手上小巧可愛的水餃包砸中身後的托盤架,托盤架立即搖晃,她趕忙丟下包包,轉身伸手想去扶,誰知才踫了一下,托盤架順勢往右滑動,架上的托盤翻覆,香噴噴的面包爭先恐後成為證明地心引力的試驗品。

女店員瞪著猛抽氣的她怒問︰「你……你是來尋仇挑釁的嗎?」」不,她是來特技表演的。」徐灝從烘培室走出,他環視店內的一片狼藉,真想吹聲口哨,她每次出現都是這麼驚天動地的嗎?

「徐灝。」霍婕兒怔忡地望住他,穿上白色廚袍的他帥得令人心髒病發。

「你砸了我的客廳還不過癮,現在來砸我的店啦?」他微笑著。笑容中有包容。

「對不起。」她臉紅的垂下頭,氣自己這麼笨拙。

「說什麼對不起。」他揉揉她發頂,「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抬頭恰巧撞進他好溫柔的眼眸,心跳頓時失速,掠在她發梢的手指仿佛撫在她心上,她臉紅耳熱起來。

她看起來好緊張呢!「掛上休息牌,收拾一下。」徐灝吩咐女店員,繼而握住霍婕兒的小手,「我帶你參觀我的烘培室,好嗎?」

他的手掌厚實有力,拇指滑過她細女敕掌心,讓她感受一陣麻。

「不會打擾到你吧?我怕又……」她好心虛,怕自己笨手笨腳砸毀他的烘培室。

「別擔心,我有投保意外險。」他笑容可掬地眨眨眼,「你盡避破壞,正好幫我更新設備。」

她瞪他一眼,「你開玩笑的吧?」她緊張死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我認真的。」他哈哈一笑,拉她往烘培室走。

女店員望著兩人背影傻眼,徐師傅對人一向溫和疏離,烘培室更是謝絕訪客,但,瞧瞧他剛剛多溫柔體貼,還會逗人開心,簡直前所未聞!☆☆☆

吧淨、空曠、整齊,這是霍婕兒對烘培室的第一印象,相同于他那大得過分的宅子,他像習慣待在怎麼樣也填不滿的空間。

「我做舒芙里請你吃。」徐灝說,接著便動手過篩低筋面粉。

「要不要我幫忙?」她有些技癢,畢業後幾乎沒踫西點。

「好。」徐顥大方答應,「你幫我把這些玫瑰天竺葵葉洗干淨。」他將盛著葉片的盤子遞給她。

霍婕兒在流理台洗滌葉片,困惑地覷著他,「喂,你就這麼放心,不怕被我毒死啊?」

「呵,蛋糕是做給你吃的,我擔心什麼?」徐灝漾著笑意的眼有些淘氣,不若平時一樣穩重。

霍婕兒糗得臉紅,「你說笑的對吧?這樣笑我。」她小嘴一扁,「你這麼厲害,當然不曉得我有多困擾。」老被人笑她做的是毒菜也不好受。

「我一點也不厲害。」他淡淡一笑,擱下篩好的面粉,將手洗淨踱至她身後,「放輕松點,你太容易緊張了。」

啊,他竟然靠得如此近,幾乎要貼住她背心。霍婕兒俏臉酣紅,火速旋緊水籠頭,胡亂擦干葉面。

「我洗好了。」她低喊,急忙想跨離他。

‘等等。」他擢住她小手,「我們一起把材料切碎。」他的氣息噴在她頸項,讓她感覺又燙又麻。

「喔,好。」她低著嗓子應話。

他長臂橫過她拿起掛在壁上的尖刀橫過展板掬起一把玫瑰天竺葵葉。

「來,刀給你,你來切。」他將刀柄放進她手中,雙臂撐在她身側,將她困在他與流理台之間。

她小手微微顫抖,「不用了,你切就好,待會刀子從我手里飛出去,你……」有前例可循,她搞砸本領一流。

「不會的,我看著你切。」他語氣溫和而執著,「比賽時,我仔細看過你切菜,手勢正確、施力良好,不過你得克服緊張這個大缺點。」

他淡淡鼻息吹動她耳畔發絲,霍婕兒咬了咬下唇,動手了,一截葉子飛射出去,她心一慌手就松了,徐灝連忙接住刀柄,否則刀尖就切到她手指。‧

他握起她的手腕,心急檢視,微微一笑後,松了口氣,「好在,沒傷到你的手。」

「算了,還是你來吧。」她好沮喪,真糟,她真糟糕。

「不行,怎麼可以輕易放棄。」徐灝嗓音忽地嚴厲。

霍婕兒一悚,像是想起在校時被老師指責的不愉快。

她好難過,眼眶好熱,窘得好想逃走。都說不切了,為什麼一定要讓她出糗?看她出糗很好玩嗎?

一只大掌突然輕柔疊在她手上,他聲音嚴肅卻溫暖。

「別這麼緊張,放松,相信我,你有很好的技術,你一定不會出錯。來,注意看我的動作,先慢慢切。」

他的聲音像催眠,一瞬間就平撫了她的不安。他帶著她切,而後,漸漸收回力道,讓她自己來。

「廚師必須懷著感恩的心,才能做出美味的料理。你听,切菜的聲音多清脆,這是犧牲奉獻的前奏,告誡廚師須珍惜食材,你懂嗎?」

他挨著她耳朵說話,沒有指責、沒有譏嘲,柔和的嗓音像徐暖春風般舒服,她聆听著他的聲音,心兒寧靜沉穩。

徐灝低沉輕緩地說︰「你什麼都別管,只要想像人們品嘗你做的料理後,臉上充滿幸福的表情,你是創造幸福的魔術師,做菜便是你施展魔力的方法。」

霍婕兒越切越順手。

徐灝再讓她切巧克力,這次他不說話,退開一段距離看她專心地準備好材料。

等處理完所有步驟後,她親手將裝著面糊的模型送人烤箱中,按好烘焙溫度與時間後,宛如大夢初醒般。

「我做到了……」她轉過身,不可置信地道︰「我不是在作夢吧?」

「不,這是真的,烤箱里正烤著你親手做好的舒芙里。」他俯望她憨傻可愛的表情,眼色如濃墨,嗓音似深夜般低啞溫柔,「你做到了,婕兒……」

她望住他,胸腔涌上狂喜、興奮與感動,笑靨燦爛的大聲嚷嚷,「我做到了!我沒有搞錯分量、沒有打翻巧克力醬、沒有弄飛刀子,對不對?」

「對,你沒有,你做得很棒。」他低頭凝望她,那充滿男人味的剛毅五官,足以讓人意亂情迷。

她開心得什麼都忘了,抱著他便歡呼起來,「耶!太棒了!你只幫我一點點,其他是我自己獨力完成的,我一個人,真不敢相信!」

她笑靨如花,綻在他心底;她雙眸晶亮,閃在他眼底;她嗓音甜蜜愉悅,讓他心神蕩漾,想親吻住她。

她倒在他懷中,額頭抵著他胸膛,滿足地閉眼嘆息,「我終于像個廚師,終于可以自己制作料理,我好開心,這都是你的功勞。」

徐灝難以言語,他是君子,但他舍不得松手,抱緊她腰身,任她柔軟的靠在他懷里。

她抬頭凝望他,微笑稱贊,「你太棒了,真的很厲害,我不知道氣死了幾個老師,就你最神!」

神?他苦笑,只怕是神也會為此刻的掙扎而痛苦。這簡直是考驗,她清純可愛、比任何甜點都誘惑他,他想狠狠摟住她,吻住她柔軟唇瓣,汲取她身上美好氣息,索討她每一絲風情,但…他眼神黯然,這會嚇跑她吧?她已經有喜歡的人,她上次掏皮夾時,他甚至瞥見那個男人的照片,她很愛他嗎?在他教會她不緊張的方法後,她會親手做菜給那個男人吃嗎?

他的心好酸好澀。見烤箱燈亮起,他松開她,表情變得嚴酷,「烤好了,我們來吃吧。」

他泡了伯爵紅茶,兩人默默吃著舒英里。

他的臉龐看起來好冷峻,霍婕兒帳然失落的想,剛剛還這麼開心,她也沒闖禍,怎麼他不高興起來?

霍婕兒試圖活絡氣氛,她低頭嗅了嗅舒芙里的氣味,聞到淡淡玫瑰香氣,贊嘆道︰「你真有創意,將玫瑰天竺葉搗碎拌在面糊里,香氣聞起來比加了花瓣更自然清香,這是mimosa的招牌甜點吧?」

「不是。」徐灝呷了口伯爵紅茶,淡淡道。

「喔。」她小小聲地說,偷偷覷他一眼,他反應好冷,她好想多听他說話,想多了解他。

「其實你對中菜料理也很精通,為什麼要專做西點呢?當中菜料理師傅不好嗎?」

他瞬眸,眼瞳莫名漾出沉靜憂傷。

她見狀心一緊,惴惴猜想自己又笨笨的說錯話。呃,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必一定要回答。」

他況默許久才開口。「小時候,我爸是公司老板,我們住的是花園洋房。我媽在庭院種了一小塊香草圃,她很會做西點,常常做好吃的蛋糕,玫瑰天竺葵舒芙里就是她的創意。後來,我爸事業失敗,酗酒成癮,我媽離家出走,一去不回。」

「我懷念西點的美味,所以選擇當西點師傅,自己烤玫瑰天竺葵舒芙里給自己吃,但不知怎地,試了成千上萬次,卻怎樣也做不出和我媽媽一樣的味道。」

霍婕兒望著他的臉龐,他的堅強令她紅了眼,她為他難過,卻笨拙得不知如何安慰。

徐灝微微一笑,盯著牆壁的眼宛若凝視一個遙不可及的世界,「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我在家里陽台也種植香草圃,而我會一直試做下去,直到做出和我媽媽一模一樣的味道。」

她握著銀叉的手緊了緊,「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像我這麼笨的人都可以做出像樣的蛋糕,你這麼厲害,一定沒問題!"

「是嗎?」他苦澀淡笑,緘默了半晌,咽下最後一匙舒芙里。

「你做的玫瑰天竺葵舒英里很好吃,我把秘訣傳授給你,你可千萬別當西點師傅,搶我飯碗喔。」

見到他強言歡笑的模樣,霍婕兒很想哭,她低頭作勢找包包,隱住眼眶中打轉的淚珠,拿出小卡片壓在桌上,垂著螓首低聲說︰「夜膳酒坊是我工作的地方,這是慶祝開店兩周年派對的請帖,我老板說一定要邀請你。」徐灝揀起紙片,端詳上頭文字,抬眼問她,「你老板叫我一定要去,那你呢?」

見她低頭不語,他又說︰「如果我不去,你會怎樣呢?」

她會難過得死掉!霍嫁兒倏地抬起小臉,想大聲的吶喊出來,但她沒有,只用一雙淚汪汪大眼瞅著他。

他搓揉她的頭發,真是的,把她弄哭了,「傻瓜。」他舒緩尷尬氣氛地笑語,「我會去的,你別擔心老板會因此開除你。」

她破涕為笑,烘培室內的氣氛醞釀著甜蜜。

霍婕兒覷著那雙深邃的眼眸,像跌人深不見底的漩渦恍惚迷惘得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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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半島酒店班孟寰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看完助理E過來的年菜比賽錄影後,他腦海就不斷浮現影片中徐灝對霍婕兒不著痕跡的掩護,徐灝眼神流轉中透著的愛戀繾綣,像針扎般困擾他,仿佛他心中某種重要的東西被掏空、被奪走,令他很不舒服。

班孟寰覷了枕邊熟睡的杰森一眼,掀被溜下床,坐至桌前,打開手提電腦播放那場比賽,他自虐卻又無法自拔地反覆看著影片中徐灝充滿眷戀的眼神。

「班,你在做什麼?」杰森來到班孟寰身後,攏著睡袍,雙目惺忪。

「喔,我想起還有一些公事沒做」班盂寰一陣心虛,「你去睡吧,我做完也要睡了。」

「公事?什麼公事這麼急?」班這趟來不是放假休息嗎?他盯視電腦螢幕,「徐灝的年菜比賽?你之前不是看過了?」杰森指控似地揚聲問。

「徐灝是公司重要的紅人,所以多看幾次嘛……」班孟寰支吾其詞。

「我當然知道他有多紅。」杰森冷哼,「打從我們戀愛開始,你談到徐灝時的態度,簡直比追逐偶像的那些花痴歌迷更熱中。」

「他是我的好朋友啊。」他臉色一凜,闔上手提電腦,不想再談下去。「好朋友?」杰森冷笑,擋住他的去路,「你記得我們在台北為了什麼吵架嗎?」

「你怪我忙于公事疏忽你。這個問題我已經解釋過,我以後會盡量抽空陪你。」

「你錯了!」杰森聲音冷厲,「你不是忙于公事疏忽我,你是忙于徐灝的事冷落我。」

班孟寰背脊一僵,但杰森冷冷續道︰「我們約會,你可以為了制作人一通電話把我扔在餐廳,只因為徐灝堅持不上娛樂新聞打書;徐灝的父親屢次戒酒不成,你花費好幾個假期四處托人找醫院,簡直把我當隱形人。」

「因為他是我的好朋友啊!」班孟寰臉色慍怒。

「好朋友?真的只是好朋友嗎?」杰森猛地咆哮,咬牙說︰「班孟寰,你以為我是聾子、瞎子嗎?徐灝不喜歡上電視、不喜歡出風頭,你卻積極為他籌畫,來香港渡假,還跟上海、北京飲食節目制作人洽談合作!他喜歡龍鳳夜光杯,你鑽進古董店一待就是好幾小時,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對古董這麼有興趣!」

班孟寰一陣錯愕,看著杰森淒愴的臉龐陡然啞口無言。

杰森氣到全身顫抖,「班孟寰,你知道嗎?你就好像是捧著心愛的寵物,想向全世界炫耀,你希望他在人前發光發熱,你希望能琢磨出他最棒的一面,因為你……」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他打斷他,面色鐵青,「你在生氣,我不想跟你吵架。」

「因為你喜歡他,你愛徐灝。」杰森的聲音痛苦,望住班孟寰的眼色很復雜,「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發覺了,但我竟傻得以為我能將他逐出你心里。」

班孟寰狠抽一口冷氣,整個人僵得直挺挺,他怔怔的看著掩住臉傷心得跌人椅中的杰森。

「杰森……」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杰森眸光黯淡,隱著心碎,「我去跟飯店再要一個房間,天亮後,我會換飯店住,以後……」他起身背對班孟寰,嗓音哽咽,「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

收拾好行李,杰森就走了。

班孟寰待在空曠房間里,蹬著桌上凌亂的企畫書,心頭劇烈戰栗。

☆☆☆

為了慶祝開店兩周年,今晚的夜膳酒坊不對外營業,賓客持邀請函進場,吃喝全都免費招待。

今晚的夜膳酒坊很不夜膳酒坊,紙門、坐墊全收起,瘋狂的重搖賓樂與雷鬼嘻哈穿插播送,文人雅士個個放釋狂歡。

壽無疆稱這叫做突破,每年放浪形骸一次,包準客人更愛夜膳酒坊。

「借過、借過、借過。」萬如意托著盤子在人群中穿梭,她今天和賀吉祥一樣是服務生,負責清場、端菜、遞酒。

「呼!熱死了。」她掛在吧台上直嚷,「喂喂,再裝一盤生菜沙拉、一份茴香炒蛋,還有,婕兒——」她伸直脖子往廚房內喊,」BlackVelvet快沒了,Panache只剩一半,你快補貨!」

「好、好,馬上來。」霍婕兒小小蚌兒忙得團團轉。

DJ醉掛了,壽無疆下場照顧音樂台,廚房跟吧台只剩霍婕兒料理,忙得不可開交,一下子詞酒、一下子將事前備妥的食物加熱裝盤。

賀吉祥擠過人群,抱著托盤佇立吧台,懶洋洋地睇著萬如意,「有這麼忙嗎?你該不會因為嫉妒,故意讓婕兒忙得昏頭轉向吧?」

「嫉妒?嫉妒誰啊?」萬如意哼了聲,一撩波浪卷的長發,「像我這種美女,聰明伶俐、溫柔可人,從來只有別人嫉妒我,還沒听過哪個讓我嫉妒的。」

「聰明伶俐?溫柔可人?你會害我吃不下飯。」賀吉祥嘖嘖搖頭,「不知上禮拜是誰追著壽無疆喊殺喊打,就只為了他讓婕兒送請帖給徐灝。」

萬如意臉一紅,哼道︰「徐灝算什麼,我才不要他。」她驕傲地抬了抬下巴,「我萬如意要什麼男人沒有,不缺他一個,」

賀吉祥冷睇住她,揣測她心花怒放的原因,「方若泉的帖子你要求親自送,怎麼,他請你喝咖啡,想追你啊?」

被猜中心事,萬如意不自然地瞥開眼神,掩不住嬌羞地撇撇嘴,「要你管!」

賀吉祥挑眉,「跑了徐灝,卻撈回方大作家,你對婕兒還有什麼好嫉妒的?」

「你有所不知,人是不可以太幸運的。」萬如意狡黠地嘿笑,說得一派理直氣壯,「幸運會讓女人盲目,所以太幸運就會遭逢厄運,樂極生悲听過沒?因此,我讓婕兒忙碌一點,好平衡她的幸運,這是為她著想。」

賀吉祥受不了地翻白眼,歪理一堆,分明就是嫉妒嘛。

霍婕兒盛好菜,調好酒,抓起錢包往外沖。

CD播放著,壽無疆溜到吧台來想偷酒喝,見狀詫異的喊住她,「婕兒,你忙昏頭,要蹺班喔?」

霍婕兒好笑地瞪住他,「才不是勒,我去買啤酒,快喝光了。」

「怎麼不打電話叫貨?」

壽無疆不解,自己去買多辛苦。

「叫貨怕太慢,我親自跑一趟,請店家幫忙把啤酒載來,

就在附近,還滿熟的,應該會願意。」霍婕兒嫣然一笑,蹬蹬蹬跑上樓梯。

壽無疆背倚吧台,看萬如意丟了托盤,拉著方若泉熱舞,

而賀吉祥自調了杯瑪格麗特,涼涼地坐在吧台邊啜飲,果然還是婕兒最勤快。

他覷著賀吉祥問︰「喂,都知道如意故意找麻煩,你還不幫忙喔?」

「不。」她簡潔有力回答。

「為什麼?」

「別告訴我,看婕兒這般緊張忙碌團團轉,你不覺得有趣。」

她說話一向坦白,「大錯沒有,小紕漏倒不間斷,看她又跌倒、又打翻東西,又懊惱、又對自己生悶氣,簡直比日本的搞笑藝人更搞笑。」

呵呵,壽無疆禁不住笑意,這女人,說話可以再直一點。「不過,她最近沉穩多了,沒像以前那般毛躁。」他若有所思。

「談戀愛的關系吧。」賀吉祥直率地點出。

「嘩!戀愛這麼偉大,會讓女人改變啊!」壽無疆好奇驚嘆,一雙眼眸褶褶閃耀地望住賀吉祥。

她冷瞄他一眼,嗅出他的不懷好意,而她直覺——向很準。

「我去工作了。」擱下酒杯,溜之大吉。

倏地,他握住她手腕,賀吉祥一凜,他對她勾起一抹很性感的邪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吉祥。」

「部分女人會,部分不會。」她訕訕地說,努力掙扎卻掙不開他,「可以放開我了嗎?」

「我想看你陷入戀愛的樣子。」他咧嘴笑,一口白牙刺人眼。「少來這套,你是公子,想看每個女人陷入戀愛的樣子。」她寒著一張冰臉試圖凍死他。

他揚眉而笑,「我不是公子,打從在學校社團認識你,我請你當女朋友不下十數次。」

「是啊,追到後來追上別的女人的床。」她嗓音冷得可以使人萬丈熱情瞬間降到冰點。

「我沒有追上任何女人的床,頂多拉拉小手、親親嘴。」她喜歡單刀直人,他也就不拖泥帶水,「第二十次問你,要不要當我的女人?」

「第二十次回答你……」她狠狠抽回小手,嗤聲道︰「我有潔癖,不喜歡二手貨。」

語畢,拎起托盤,她踩著高跟鞋遞酒送菜去。

他望住她優雅身影,濃眉一聳,好無辜地嘆息嘀咕,「都說我沒爬上別的女人的床,還不信啊?」

☆☆☆☆

霍婕兒一沖出夜膳酒坊就撞上一堵結實肉牆,她差點跌跤。

徐大手一撈.勾起她臂彎攬住她「又冒冒失失的。」

「徐灝!」她好驚喜,在他懷中又叫又跳,「你來啦!快進去,里面很熱鬧!」

「我剛到,你就要走?」紅色毛衣將她襯得喜氣洋洋,仿佛是夜里的一抹紅,可以暖和他失溫的心。

她搖搖頭,笑吟吟地說︰「怎會舍得走,是啤酒不夠,我去買。」

「我陪你。」他好自然地牽起她的小手。

「哇,你手好冰!」

他將另——只冰手貼上她臉頰,她整個人驚跳起來,他呵呵大笑,笑聲有些沙啞,隨後又咳了幾聲、

「你感冒了?」听見他咳嗽,她關心問。

「一點點,喉嚨有些癢。」他喜歡她為他擔心皺眉的樣子,

她清清嗓子,裝出焦第一老氣橫秋說話的樣子,「廚師竟然感冒,哼,一點也不專業!」她裝模作樣地昂起下巴,那模樣讓徐灝笑彎了腰,她瞪著他,繼續哼道︰「專業的廚師是不會讓自己感冒的,就像我老當益壯啊!哈哈……」

模仿完,連她自己也捧月復大笑。

他望住她燦然笑靨,心蕩神馳。

她兩只小手夾握住他冰冷雙手,輕輕摩擦想帶給他暖意,

他攬住她嬌小身軀,「天氣好冷,我們用跑的?」

「好!」她綻出笑容,拉著他奔人萬家燈火深處。

沒多久,小貨車運載數箱啤酒回到夜膳酒坊,徐灝幫忙卸貨將啤酒搬下去。

壽無疆別有深意地笑覷兩人,

而萬如意一見霍婕兒回來,就抓著她又嚷忙。

「喂,我有朋友來耶……」霍婕兒蹙眉嘟嘴,酒吧現在由

吉祥坐鎮,送菜遞酒如意—個人也可以。

「好忙啊!」

「如意……」霍婕兒哀求。

「真的好忙耶!」萬如意听而不聞地用小手煽風。

「拜托,我只休息一下下嘛!」至少讓她帶徐灝四處晃晃啊。

萬如意轉身握住她的肩膀,好嚴肅認真地瞪住她,「婕兒,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哇哩咧,拿死人話壓她。霍婕兒眼角抽搐,「好啦!我來,行了吧?」

萬如意趁四下無人,得意地吐吐舌頭。

霍婕兒歉然地望向徐灝,他搖搖頭,給她一個不必在意的微笑。

一旁的壽無疆攬住徐灝肩頭,「你就是徐灝啊?」他十分感興趣地睇著他,「請你喝一杯?」

「有何不可。」徐灝從善如流。

兩人落坐在吧台,壽無疆遞給賀吉祥一個眼神,她隨即調好兩杯Nik01aschka

Nkolaschka酒杯中濃純白蘭地六分滿,杯口覆蓋一薄薄檸檬片,檸檬片上鋪著砂糖。

徐灝微微一笑,「兩位的默契更好。」

他話一出口,賀吉祥俏臉一凜,壽無疆則是笑吟吟的。

「喝就喝,哪來這麼多廢話。」

賀吉祥態度惡劣,徐灝不置可否,欣賞起這杯外觀看起來相當時髦的雞尾酒,透過淺咖啡色的瓊漿玉露,他噙著笑意凝望霍婕兒忙碌的嬌小身影,忽地,他視線膠著在杯架上,笑容霎時僵硬。

注意到他的目光,壽無疆揚眉,「那是你送婕兒的古董酒杯,酒杯里裝的是她前任男友、我弟弟的照片。」

「前任?」徐灝的心突地漏跳一拍。

「一年前,我那夭壽膨肚短命的死囝仔弟弟,跑到法國學服裝設計,從此音訊杳然。」壽無疆賣關子似地停住,側目觀察徐灝的反應。

「她……一定還很愛他。」徐灝心頭苦澀。已經分離一年,卻還帶著對方照片,不是很愛是什麼;

「愛?礙眼的礙吧!」壽無疆挑眉,果然婕兒沒跟徐灝解釋清楚。「是那個弟弟啊,拋棄婕兒像拋棄一件過時的衣服,分手沒說、道別沒講,還是我發現他的機票護照,急忙通知婕兒去機場堵人。

徐灝心揪得好緊。

「飛機早飛嘍。」

他說得一派輕松,但她當時的難過痛苦,她在機場徘徊的無助難堪,再再讓自己擰痛了心。

壽無疆續道︰「我弟弟大男人主義、喜歡充英雄,婕兒笨笨的,正好滿足他,你該不會也是這樣吧?」壽無疆眼神瞬時銳利地掃向他。

徐灝迎向他視線,表情嚴肅,口吻堅定,「我從不認為她笨。」

壽無疆訝然揚高一道眉,這還真是第一次听說。

「她一點也不笨,她只是太認真,越認真越緊張,越緊張越把事情搞砸,她是缺乏自信,只要給她信心,她會做得比誰都好。」他柔和了眸光,凝望那忙進忙出的小人兒,」她很厲害,她讓我感覺溫馨,光望著她、和她說說話,甚至只是靠近她,我就嘗到幸福的滋味,一種我很久未感受的感動。」

壽無疆嘖嘖出聲地盯著他,「恭喜你,兄弟。」他拍拍他的肩頭,「恭喜你墜入情網,恭喜你和婕兒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等等,」徐灝失笑,喉嚨梗著一股酸,「婕兒,她還惦著你弟弟。」他望向那張照片。他送出的不僅是一只酒杯,還有他的愛戀,但她卻拿他的愛戀裝盛另一個男人的照片。

「你才先等一等。」壽無疆受不了地吐大氣,「婕兒是惦著我弟弟沒錯,但那真是愛情嗎?你自己說的,她太認真,或許那不是愛,而是責任,就像一個沒有畫上句點的故事,她在尋找那個句點……而你,說不定就是那個句點」

壽無疆話中帶話,徐灝死灰般的心又蠢動了。原來,那男人已經不是她男友,她是自由的,他真蠢,若不是他太拘謹小心,他早該知道。

抹著吧台的賀吉祥忽地插入一句話,「酒杯里那張照片是我放的,目的是提醒婕兒,那混蛋有多混蛋。」說完,她冷冷瞪著兩個大男人眼前原封不動的雞尾酒,「還有,如果兩位不想喝,我現在就把酒倒掉。」

「喝,當然喝!你調的,我都愛喝。」壽無疆膩死人不償命地說著甜言蜜語。

他笑笑地凝視她,以檸檬片包住砂糖,性感地稍稍啟唇,靈巧的舌微伸,用舌尖將整片檸檬卷進口腔,緩緩咀嚼。

那模樣該死的挑逗!賀吉祥霎時感覺燥熱,仿佛壽無疆唇舌纏綿的不是那片檸檬,是她的唇瓣。

「客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我去幫忙婕兒。」賀吉祥倉皇地離開。

「我還沒開始喝呢,你不監督我喝下嗎?」壽無疆喊住她。

Nikoloxhka的飲法特殊,等裹著糖粉的檸檬片咀嚼至滿口甜酸,再開始喝白蘭地,在口腔調成雞尾酒。

壽無疆呷了口白蘭地,飲酒的動作、不正經的眼神、透著邪肆誘人的調調,讓賀吉祥握緊雙手,緊繃面孔。

「很復雜的味道,每次喝的感受都不相同。」他從容望著她僵硬表情,款款低語,仿佛形容的不是酒,而是某份深刻的情感。「初時很酸,然後甜味在口中融化,接著純酒的濃烈又淬煉出一股苦澀滾燙。」

「你說完了嗎?」她瞪著他。

「不,還沒,我漏說了一句……」他微笑,笑容深沉,「那味道,就像我對你的感覺。」

她愕然的臉紅,昏暗的霓光中,他好看的五官耀眼性感得令她昏眩。

壽無疆笑得好開心,猿臂一伸拉住她的小手,不由分說地嚷,「走走走,我們去跳舞。」

宴會將近結束時刻,搖賓雷鬼嘻哈樂歇了聲,薩克斯風沙啞地吟奏,法蘭克辛納屈低沉地唱著MyFunnyValentine微醺的人兒個個環頸相擁,漫步搖擺。

霍婕兒幫客人買香煙回來,匆忙中讓徐灝抱滿懷,香煙從她指間松月兌飛落,徐灝伸手接住,動作俐落帥酷。

「麻煩你啦,我的煙。」客人招手嚷道。

徐灝揚聲,「接著。」隨即拋出香煙。

客人接個正著,喊了聲謝。

「我們來跳舞吧。」徐灝嘴角微揚,握住她小手,將她帶進舞池。

「跳舞?」霍婕兒開始慌張,「我不會跳。」

「沒關系。」他輕笑,在她耳畔低低地吐息,「我也不會。」

她怔忡一下,他帶著酒味的低浯襲上她鼻梢,麻痹了她所有知覺,仿佛她也醉了。音樂浪漫迷人,但徐灝的體溫、摻雜淡淡酒香的男人味更令她心醉神迷。

她頻頻踩到他的腳,「對不起……」她好困窘

「不必道歉,婕兒。」他微笑著,宛如嘆息般輕喚她的名,

低沉的嗓音像一帖迷魂藥,「跳舞,只是一種姿態,一種求歡的姿態,不需要規則。」

徐灝大膽地說出挑情的絮語,Nikolaschka酒精濃度高達四十,他恐怕真有些醉,沒了平日的拘謹,放任自己掬取她的甜美。

霍婕兒臉頰泛起紅暈,跟隨他腳步輕輕搖晃,他摟住她縴腰的手臂是如此的強壯,搭在她肩上的大掌緊貼著她肌膚,她的身體好熱,手心沁汗。

「Myfunnyvalentine……」徐灝附和著音樂,在她耳畔噯昧惑人地唱著,「Sweetcomicvalentine,Youmakemesmilewithhean,Yourlooksarelaughable,unphotogaphable,Yetyou’remyfavoriteworkOfart

霍婕兒眼神朦朧,傻傻地望住他深邃黝黑的眸子,那兒倒映著她的身影,那兒有濃烈得會攝去她魂魄的深情。夢一般地,她顫抖的貼在他胸膛,為他著迷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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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8 14:38:14 |只看該作者


徐灝不只醉了,還因為感冒而不停的輕咳。壽無疆興致一來,猛灌他好幾杯Niko;aschka,徐灝盛情難卻,結果兩個人現在昏沉沉倒在賀吉祥的車子後座。萬如意搭方若泉的車繼續去過他們的兩人世界。賀吉祥開車送徐灝回到住處,由霍婕兒喚醒他,扶他下車。

徐灝倚靠著霍婕兒,感覺疲憊,「抱歉,給你們惹麻煩。」他嗓音啞到不能再啞。

「你不用抱歉,該抱歉的是這個笨蛋。」賀吉祥火大的用指尖戳後座的壽無疆,‘‘給我起來滾下車,我不載笨蛋。」把客人灌醉就算了,連自己也一並醉倒,簡直蠢到沒大腦。

壽無疆把頭申吟了幾聲,眉頭一皺,大手壓住胸部,忽地作嘔著。

賀吉祥臉色大變,跳下車拉開與他同邊的車門

她高聲嚷叫,「壽無疆,你敢吐在我車上試看看!」她猛地抽氣,來不及了,他已經吐了。

「呃……我送徐灝上樓,你不用等我,我搭計程車回家。」怕遭池魚之殃,霍睫兒攙扶著徐灝,速速離去。

一進徐宅,徐灝就躺進沙發閉眼喘氣,他渾身酸軟,動彈不得。「你發燒了。」霍婕兒探觸他額頭,那溫度高得讓她心焦。「沒關系。」他綻出虛弱微笑,「睡一覺就好了。」「怎麼可以!要是睡醒後病得更嚴重怎麼辦?」「好,那你照顧我,」霍婕兒錯愕極了,這不像他會說的話。他微微睜開眼楮緩聲低語,「我開玩笑的。」他不該讓她為難,趁生病的時候提這種要求,真是狡猾。

「我幫你叫無線電計程車,你快回去吧,很晚了。」他果然是醉了、病了,所以才管不住寂寞吧,今天,他好渴望有她的溫暖與他做伴。

「等等。」她按住他握起電話的手,「我很高興你這麼說。」徐灝因她的話而微愣,她趕緊低聲解釋,「我笨手笨腳的,總是別人照顧我,沒人相信我會照顧別人,只有你。」

「婕兒,你一點也不笨。」他嘆息,她全然不了解她擁有多可貴的單純。

「只有你會這麼說。」她坐在他身旁,忽然好感慨,「我以前的男朋友說我傻得可愛,所以什麼都不必做,他會寵我,他會幫我做。後來,他累了,就反過來罵我,罵我什麼都做不好。」

「是壽極垠嗎?」提起這個人,他不再心痛苦澀。

「嗯。」霍婕兒眼神黯淡,「他怪我不體貼他,怪我在他朋友面前老出錯,他怪我很多地方,沒耐心再教我該怎麼做。」她想起那次在徐灝店里,他溫柔中不失嚴格地教她放輕松,引導她做舒芙里,他從沒罵過她笨。

「如果……」徐灝的心情念意,「如果有一個男人說你可愛,但並不傻,他會寵你,也會教你,他不會怪你不體貼,因為他喜歡你的直率單純,他不會怪你在朋友面前出錯,因為他的朋友不需要虛浮華麗的場面動作……」

霍婕兒驀然臉紅,她听得坪然心動,再傻也听得出他在暗示什麼。‧

「如果這個男人說愛你,你願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徐灝好不容易才將這句話說出口。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心跳好快,仿佛會躍出她喉嚨。「真的。」他望住她明亮雙眸,「我喜歡你.婕兒。」喜歡到一塌胡涂,喜歡到讓嫉妒蝕心、讓折磨。

「唔……」她大口咽下唾沫,鼓起勇氣怯怯道︰「我……我也是……」

下一瞬,她眼前驀地一黑,他饑渴火熱的唇覆上她,激情的吻醞釀雋永的愛意,像是一道風味絕佳的巧克力威風蛋糕,chiffon輕柔綿密的口感有如雪紡紗一般,chiffon化為唇畔香濃的甜蜜。

☆☆☆☆

霍婕兒決定留在徐灝家過夜,並通知了家人。

她去便利超商買感冒藥喂徐願吃後,用干淨毛巾擰熱水連續擦拭徐灝不停冒汗的臉龐。

他握住她的豐,親昵愉快地低語。

「真希望我能永遠生病,永遠讓你這麼照顧我……」

她窘紅了臉,"快睡啦。」她拉高被子蒙上他的臉,羞赧地關燈出房門。

查看廚房後,她想煮些營養易吞咽的食物,拿起手機,想找萬如意遙控監督她煮食,但腦海旋即浮出徐灝的話——

你什麼都別管,只要想像人們品嘗你做的料理後,臉上會充滿幸福的表情。你是創造幸福的魔術師,做菜便是你施展魔力的方法。

是啊,幸福是要靠自己創造的,只要她小心、不緊張,她也可以獨立做出美味的食物,她有滿滿的愛,只想為徐灝付出。

她洗淨糙米與白米一同浸泡,熬煮高湯後,將雞肉剝絲,

再從冰箱找出先前看到的蟹,過程中她想像著徐灝吃進營

養美味的粥點時,臉上洋溢幸福甜蜜的表情。

天方露白,小心翼翼量過徐灝的體溫,他退燒了,她開心

地松了口氣,打量半晌他沉睡時英俊瀟灑的臉龐,她臉蛋紅了

紅,躡手躡腳離開他家。

徐灝醒來時,滿屋子食物香縈繞。他憶起童年有母親張羅早餐的晨光,走出房間,就見餐桌上,保溫鍋暖著糙米雞絲粥,小碟子裝盛蔬果卷與紅薯糕,碟下壓了張紙條。

要全部吃光光喔。婕兒。

望住紙條上秀氣的筆跡,望住一桌熱騰騰食物,望向窗外稀薄日光,他眼前朦朧,巨大的感動沖擊他胸腔,令他久久不能自己。

☆☆☆☆☆

外頭寒風刺骨,珍饈館主人的熱情宛如冬天里的一把火-

沈松風閉門歇業一天,打算親自下廚款待霍婕兒,那個有幸得到鳳杯的可人兒。徐灝真是寵她哪,沈松風遞上菜單時.笑眯咪地想。

「想吃什麼盡量點,我這菜單上的每一樣都是滋陰補陽的春膳美食,包管你們兩人吃了更加甜甜蜜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纏纏綿綿到天邊……」沈松風講得不亦樂乎。

沈妻忍俊不住地打斷他,「你這張嘴唷,別嚇壞人家小女生!」她打了老公手臂一記,兩人恩愛不輸當年熱戀時。

「是是是,老婆大人說的話,老公當然遵命。」沈松風打躬作揖後又狡黠地朝徐灝眨眨眼,「小老弟,我可是為了你的‘性’福著想,甘冒大不諱,頂著被踢下床的風險,將獨家秘方、拿手絕活通通獻上,假以時日,你可要好好報答我喔!」

「知道了。」徐灝覺得好笑,他這老朋友都三十七歲娶妻生子了,性子還像個大孩子。

霍婕兒瞪著菜單好半晌,一頭露水地悄聲問徐灝,「春膳……到底是什麼啊?」

徐顥被問得一臉不自在,沈松風說要請兩人吃飯,但他完全沒料到他居然使出這招。沈松風擅做助性膳食,廚界因此對他評價兩極,也因此班孟寰才要他少跟沈松風往來。

「這……珠光寶氣是什麼?」霍婕兒皺起秀氣眉梢,這菜名前所未聞。

「珠光寶氣啊……」沈松風得意地揚揚嘴角,「珠光,就是油炒松子,寶氣呢,指的是牛睪丸。松子搭配牛睪丸一起吃,噴,絕配!」

「牛、牛睪丸?」霍婕兒錯愕。

「是啊。」沈松風頭頭是道地講述,「中藥謂食牛睪丸以形補形,能達補腎益精壯陽之效,主治虛損腎虧,婦女吃了可改善失調。」

沈松風講得雙眼閃閃發光,霍婕兒听得狂冒冷汗。

「將牛睪丸用雞湯煨熟切片,吃了保證齒頰留香,湯汁還可摻入高梁酒,冬天飲了不怕冷。」沈松風好期待地望著她,「怎麼樣?試試看?」

「這道珠光寶氣……」霍婕兒干笑兩聲,「我下次再吃」光听已經嚇出一身汗,真要她吃……她投降。她看到另一道菜名,又問︰「那百鳥朝鳳呢?」

沈松風擊掌,「霍小妹,你真識貨!」他搖頭晃腦地解說,「將巴戟天、冬蟲夏草、人參、婬羊蕾四種藥材加禾花雀鳥的頭,裹人烏骨雞肚,再藏進豬肚,炖足六小時,那味道……」沈松風講著講著差點就流口水了,「真是太棒了!」

霍睫兒額頭降下一排黑線。婬羊蕾?禾花雀鳥?媽啊!那是啥啊?!

「我看……」霍婕兒虛弱地搭住徐灝肩膀,很認真地望著他,「我請客,我們還是去外面餐廳吃飯吧。」

徐灝發現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呵呵低笑起來,看來她受到不小的驚嚇。

「霍小妹,你這樣看不起我啊!」沈松風很傷心,「你討厭我做的菜,我好難過。」他投奔妻子懷抱,泣聲哭訴,「老婆,她不想吃我做的菜,嗚嗚……」

「好好好,你最可憐喔。」沈妻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霍婕兒傻眼,顯得有些倉皇緊張。他哭了?她弄哭一個年近四十的大男人,不會吧?

「你別慌。」徐灝握住她小手,嗓音低沉,「沈大哥就是這麼寶,他們夫妻三不五時會來這麼一下,久了,你就見怪不怪了。」

霍婕兒眼色迷惘,「是這樣嗎?」可是沈松風眼淚狂飆耶。

「就是這樣。」徐灝凝睇她天真無辜的俏顏,溫柔沙啞地說︰

「你不必在我的朋友面前這麼謹慎,也不需要說場面話,他們都是真性情的人。」他握緊她的手,仿佛想傳遞力量給她,「就算你跌倒、砸壞東西都無所謂。你看沈大哥,他敢做春膳、敢大方表達情感,人要活得像自己,才是最重要,不是嗎?」

霍婕兒臉蛋泛紅,大力點頭。原來他都知道,她一直繃著神經,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他知道她的害怕,光這點就讓她好窩心。

「沈大哥……」霍婕兒軟軟地叫喚。

沈松風從妻子懷中抬起頭,現出一張燦爛笑臉,「怎麼樣啊?霍小妹,你改變主意了,對吧?」

「不。」她展露從未有的靈黠微笑,「多謝大哥的好意,不過我跟徐灝都還年輕有活力,這春膳……」她咬咬下唇,嬌赧地說,「就留給沈大哥嘍。」

「哇!你這小妮子,敢調侃大哥我!」沈松風孩子氣地雙手擦腰,氣唬唬地吼不停。

徐灝哈哈大笑,霍婕兒抿著紅唇嬌笑連連,沈妻更是笑得東倒西歪。

當班孟寰走進珍饈館內廳,見到的便是這滿室歡笑的一幕。「孟寰?」徐灝驚訝起身,「你不是下個月才回台北嗎?」

「我提早回來,怎麼,不歡迎嗎?」班孟寰攤攤雙手,挑眉瞅著他。

「怎敢不歡迎。」徐灝開他玩笑,「你是我的經紀人,衣食父母呢。」」知道就好。」班盂寰故意拽拽地哼了聲。

徐灝微笑,熱情地為他加椅添箸,等班孟寰落坐,徐灝向他介紹霍婕兒。

「霍婕兒,我女朋友。」

他親昵摟著霍婕兒,那開朗笑顏刺得班孟寰心頭陣陣酸澀。

「喔。」他冷淡地應了聲。

沈松風睞著班孟寰表情,眸色高深莫測。「天要下紅雨嘍,自命清高的衛道人士也會踏進我這邪魔歪道的地方,真令寒舍蓬壁生輝啊1」

「哼,你這邪魔歪道都敢設宴招待,我怎會不敢走進來。」班孟寰哼道。

「哼哼,我設宴又不是設來招待你。」沈松風吐槽回去。

「哼哼哼,我到這里也不是來看你這張臭臉!我是來找徐灝的。」班孟寰哼得更大聲。

「好了,你們兩個,都幾歲的人,每次見面還拿吵嘴當招呼。」徐灝見兩個好友吼到面紅耳赤,忍不住嘆氣︰

沈松風與班孟寰互瞪一眼,臉龐各撇一方,雙雙氣得吹胡子瞪眼晴。

「你就讓他們慢慢吵,當看戲。」沈妻懶洋洋對徐灝說,然後拍拍霍婕兒肩膀,黠笑問︰「我要去做一些‘正常’的菜肴,一起來幫忙?」

徐灝輕輕地捏了捏霍婕兒的手心,眼底一片溫柔,給她加油打氣,「快去啊,別緊張,你會做得很好的。」

「嗯。」他信任她,霍婕兒好開心的隨著沈妻進廚房。

徐灝眸底有著依戀。真是的,她只是進廚房一會兒就出來了,他竟已經開始想念她。

☆☆☆☆

班孟寰臉色難看,徐灝對那︰女人的愛戀是如此明顯,明顯得讓他眼紅。

托托忽然興奮地沖至徐灝腳邊搖尾巴,猛蹭著徐灝。

「托托,你怎麼跑進來了呢?」徐灝笑著模模狗兒︰「你又變胖嘍,我該叫你老爸幫你準備減肥餐才對。」

人家才不胖呢!托托抗議地嗚咽。哼,它老爸要設宴招待那個怕它的笨女人,居然將它關在廳外,是方才那個男人沒將門開好,它才能溜進來。

班孟寰瞪著狗兒,「欽,誰養的狗啊,不跟主人撒嬌,倒纏住客人啦。」他嫉妒死了,一只笨狗也可以博得徐灝的寵溺。

沈松風一派輕松地揚眉,「狗呢,是我養的。」他涼涼地說︰

「托托是公的,我早懷疑它是同性戀。」

班孟寰臉色越來越難看,冷瞪沈松風那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仿佛他早將自己心情看透,令他難堪而憤怒。

「你在胡說什麼啊,沈大哥。」徐灝失笑,沒發覺兩人間的暗潮洶涌。

「不是嗎?」沈松風冷笑,「我周遭的同性戀者似乎都特別愛纏你。」

☆☆☆

班孟寰拍桌而起,對沈松風咆哮,「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瞧不起同性戀者嗎?」

相對班孟寰的狂怒,沈松風顯得冷靜多了,他緩緩地說︰

「你誤會了,我對同性戀者沒偏見,我支持他們、歡迎他們,但是……」他頓住,目光盯緊班孟寰,「我瞧不起任何對自己不誠實的人。」’

被沈松風一語道破,班孟寰像是瘡疤被狠狠撕開般難堪痛苦。

難怪他和沈松風一直不對盤,因為沈松風早看出他的狡猾,他從未對徐灝坦承愛意,甘居于好朋友的位置,因為他以為徐灝永遠不可能真心愛上任何女人。

「我要走了。」班孟寰倉卒轉身,意外迎面撞上端出菜肴的霍婕兒。

「婕兒!」徐灝快手拉開她,熱騰騰的和風燒芋肉灑了一地,他緊張擔心地查看她雙手,「你沒被燙傷吧?湯汁有沒有濺到身上?」

「對不起。」霍婕兒慌亂的對班孟寰道歉,但班孟寰目光卻鎖著徐灝。

徐灝動作如此迅速,只怕是霍婕兒一出廚房,他便望住她,看他掩不住焦急直問她有沒有燙著了,絲毫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受到波及,他眼中只有霍婕兒!

班孟寰難受地力D快腳步離去。

☆☆☆

班孟寰在PUB狂飲一夜,喝得爛醉如泥。當他在自家公寓的沙發上睜開眼眸,晨光照得他伸手遮掩,覺得自己好狼狽。

手機鈴響,來電顯示是徐灝,他心情復雜地接起,「喂?」

「你助理說你沒進公司,都中午了,你還在睡啊!」徐灝的嗓音听起來輕快愉快。

「嗯,有事嗎?」班孟寰刻意冷淡,希望徐灝能听出來,問他不高興什麼。

但徐灝沒有,他跟他談著公事。「我手上兩個節目主持約正好都只簽到這一季,你別再替我續約,也別再幫我接其他通告。」

「為什麼這麼突然……」班孟寰感到心慌。

「不突然,我之前就跟你提過了。」他並不眷戀鎂光燈或掌聲。

「別這樣!」班孟寰僵硬地址開笑容,「我欠制作人—份人情,你幫我再做一季,那個制作人很賞識你的。」

「孟寰,這個理由上次你已經用過了。」徐灝淡淡提醒。

班盂寰一爬亂發,神智全然清醒,「那好吧,沖著我們這麼多年交情,有個新節目真的很適合你,你考慮看看……」

徐灝打斷他,「不用考慮了,我不想再出現螢光幕前,只想經營好Mimosa,專心當個西點師傅,其他的,我別無企圖。」

班孟寰眉一皺,嗓音陡現不悅,「徐灝,你連企畫案都沒看過,別這麼快……」

☆☆☆

「我已經作出決定,你說服不了我的。」

「徐灝!」班孟寰低咆,「你一直打斷我,根本沒有好好听我說話!你這樣還算朋友嗎?你出書,是我幫你安排打書;你上節目,是我替你確認節目流程,有誰比我更了解你!」

徐灝在電話那頭緘默下來。

班孟寰覺得好沮喪,他知道,出書、上節目都是他勉強徐灝的,他都知道,徐灝不反駁已給足他面子,他沒資格跟徐灝討這些人情。

久久,徐灝低緩地打破沉默,「孟寰,我謝謝你,可是,我不想再讓這些瑣事牽絆住我。」

「瑣事?!」班孟寰無法控制的歇斯底里起來,「原來我為你所做的都是瑣事!你怕這些瑣事侵佔你時間,因為你忙著談戀愛是嗎?」

見徐灝再次緘默,班孟寰酸澀地降低音調,「你真的很喜歡霍婕兒吧?你寵她,比賽時讓著她,就連鐘愛的酒杯也送給地。」

「我愛她。」徐灝吐出一句摧毀班孟寰所有理智的真話。

「為什麼?」他的心在瞬間跌成碎片。

「沒有為什麼,我找不出理由,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很深很冷的夜里,但她卻使我覺得好溫暖,她小小的臉蛋好可愛,她微笑的樣子讓我心動。也許在那一刻,我就已經愛上她

......,」

班孟寰沒有說再見就掛上手機,切斷那搗毀他所有知覺的利刃。

是的,利刃,徐灝對霍婕兒深濃的愛是一把刀,刺得他心神俱裂,刺得他嫉妒難當。

☆☆☆☆

班孟寰心一橫,動手撥號給熟識的八卦記者。

「哇,好榮幸!班大經紀人居然會主動打來找我哪!」女記者笑得花枝亂顫。

「給你一個獨家消息,怎樣?」

「獨家?!」

女記者欣喜驚嚷,「誰的獨家?蕭薇?蔡貳琳?」

「都不是。」

班孟寰听見自己的嗓音冷冷說︰「是徐灝。」

「徐顥!」

女記者歡呼,「這個好!徐灝神秘得緊,都怪你們公司保護得那麼滴水不漏,有很多女人都想知道他的八卦!」

「想知道徐灝的緋聞嗎?」

「想想想,一千一萬個想!」

女記者連聲應答後,忽地疑惑問︰「咦,班經紀。人什麼時候轉性做善事,主動發派獨家給我?」

班孟寰黯然,他是轉性沒錯,他變得好惡劣,惡劣到要破壞一段令他羨慕到嫉妒的戀情。

女記者自頤自地猜測,「呵呵,我知道了,你要炒徐灝的知名度是吧?他長那麼帥,當廚師好可惜,干脆讓他演電視劇才不浪費。」

「廢話那麼多!」

班盂寰厭惡女記者刺耳笑聲,更厭惡這般惡劣的自己,但他管不住他的嘴,就像他管不住自己的心愛上徐灝。

「我只說一遏,你听清楚……」

說完後,他狠狠地將手機摔爛,他蒙住臉,真是太難看了,空蕩蕩的屋子斜映冷冷日光,他覺得自己像個瘋子,好不甚,好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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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遠離,台北暖冬懶陽耀白日,一只小麻雀棲在鏤花欄桿上,歪著頭打量陽台內兩個爭執不休的人兒,

兩把椅子靠在一起,小圓桌上鋪著大大的拼圖。

「這塊放這里。」霍婕兒在未完成的拼圖左缺口補上一塊。

「不不。」徐灝搖頭,「放這里才對。」他挪至右缺口︰

「才怪,是放這里。」她堅持己見地又改回來。

「相信我,絕對是放這里。」徐灝很認真的瞪著她,努力隱住唇邊笑意,她皺眉不悅的樣子好可愛。

霍婕兒倏地站起,手擦腰,居高臨下嘟起嘴瞪著他,「我拼拼圖很多年了,你這初出茅廬的小表敢跟我嗆聲!"

「嘩!叫我小表!」徐灝佯裝生氣,站起身,以強勢身高形成一道陰影籠罩她,「我拼拼圖也很多年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矮人敢嗆聲!」

「說我矮?!」霍婕兒皺皺俏鼻,臉蛋氣慍地泛起紅暈。

發現不敵他那寬得不可思議的肩膀、厚實到無法動搖的胸膛,她氣呼呼地伸出手指戳他。

「你哪里拼拼圖很多年,明明就是我提議拼,你才拼的!」她黑瞳閃閃發光,軟軟抗辯的嗓音瞬間點燃徐灝的欲火,

「你錯了。」他沙啞低語,握住她小手,攬她人懷,一並跌人木椅中。

「哇!」霍婕兒低呼,一坐上他大腿,雙手環住他頸子,她抬眼責難地瞪他,卻陷入他如深潭的雙眸、

他額頭抵著她,氣息滾燙,「我尋尋覓覓那麼多年才找到你,婕兒。」他嘆息般喚著她,鐵臂摟得死緊,仿佛想將她揉進他體內.堅毅下巴擱在她頭頂,嗓音漂浮在空中

「我媽媽離開後,我的世界成了缺了陽光的一角,任憑我怎麼填補也補不起,就像我永遠也做不出一模一樣的玫瑰天竺葵舒芙里。」

「灝……」霍婕兒听得心好疼,她小手爬上他俊雅臉龐,傻傻地望著他,「你很想念你媽媽嗎?」

他拂開她頰邊發絲,輕柔地塞至她耳後,緩聲地說︰「睫兒,你知道嗎?我媽媽曾摟著年幼的我,對我說,小灝,媽媽離開以後,你要怎麼活下去啊……」

他低低地傾訴,像剖開自己的心,呈出那殘缺的一角。

「可是她走後,我還是好好地活著,為了躲避債務,我和爸爸居無定所,我不喜歡出風頭,因為我不想帶給別人期待,我也不期待任何人。這世界沒有誰會因為失去誰而活不下去,可是為什麼,我的心,為什麼還是這麼痛苦呢……」

她眼眶泛紅,「你有戀母情結啊!」她甜軟的聲音帶著哽咽,一點也沒有罵意,只有暖暖的愛意。

「也許吧。」他淡淡地笑,笑得好淒愴。

她捧起他的臉,眨去眼前的朦朧,「那好吧,把你的心寄放在我這里,以後,不要為了誰再痛苦。」

「把心寄在你那里,如果你走了,我不就活不下去了?」凝住她純善美眸,他的心因她而悸動。

「說什麼傻話。」她輕輕打他一下,揚起一抹好溫暖的微笑,「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有我,就算你失去所有,你還有我。」

「婕兒,你真的、真的很厲害……」他環緊她的腰,抱高了她,將臉埋人她頸窩,汲取那香甜美好,她仿佛知道他無可言喻的寂寞與悲傷,她的微笑輕易讓他心深處的傷痛暖得一塌胡涂。

霍婕兒柔柔撫著他頸後發梢,軟軟輕語,「我才不厲害哩。

我這麼傻,這麼笨,只有你會喜歡我,我哪兒都不去,絕時死死纏住你。」

他感動得胸腔緊窒,情不自禁在她稚女敕肌膚烙下一吻,越吻越往下,當他吻上她柔軟的胸房,她渾身戰栗,像有人在她身上放了把火。

她窘紅了小臉,手掌攤在他胸膛推了推,「放開我啦,好熱喔。」

「熱嗎?」他抬眼,眼神邪惡得令她面紅耳赤。

他忽地將冰冷雙手自她毛衣下擺伸人,貼在她溫暖肌膚上,她觸電般驚跳起來。

「這樣就不熱了吧?」他笑得好放肆、好性感。

「你這壞蛋!」她又氣又羞地打他。

他大手一伸,摟住她縴腰,封住她甜蜜紅唇,結實地給她一個熱情如火的深吻。

小麻雀好奇地吱喳低叫,明明不是春天哪,怎地—一下子氣溫升高呢?

☆☆☆

有徐灝相伴,十二月過得好倉卒、好緊湊。

餅年的氣氛越來越濃烈了。他們常常相偕一起到各處旅游。到阿里山賞日出,在人煙稀少的山徑上,他敞開大衣歡迎她的依偎,她像只小鳥兒棲息他懷中。

「你若將我一人拋在這荒煙蔓草中,我可是會哭到死的。」

他在她耳畔沙啞低語。

「真的假的啊?」她不信地瞟他。

「不信嗎?」他挑眉,那模樣壞得好危險,「我有戀母情結的,婕兒媽媽。」

居然叫她媽媽!她呵呵低笑,踮高腳模模他頭,「那好,你乖乖的,我就不拋棄你,買糖果給你吃。」

「我才不要吃糖。」他唇邊勾著一抹魅力十足的微笑,凝住她雙眸低喃,深邃的黑瞳仿佛要攝去她神魂,

「哦?」

「我要吃你……」他像大野狼般撲向她,她尖叫著逃竄。

她跑得渾身汗,驀然回首,見日光流過他眼角眉梢,流過他精瘦體魄,令她眼兒迷朦,他縱容寵溺的深情笑容剎那烙印在她心版。

他們也去北投泡溫泉,在一片氤氳霧氣中,她仍不免羞怯緊張,雖然他是君子,但僅裹著薄薄大毛巾同浴一池,她還是很難自在。

他折下池畔早開的山櫻花,插在她發梢。

「瑤環瑜玖……」他輕喃,退開一段距離,隔著水霧欣賞她出水芙蓉般容顏。

「啊?」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徐灝微笑,輕輕地吟著,「娟好靜秀,瑤環瑜玫,繭茁其芽。」

「什麼意思?」她不解的問。

「就是形容你……」他不著痕跡靠近她,眸神黯沉。

霍婕兒被望得心跳怦然,仿佛是被鷹緊盯上的獵物般動彈不得。

花香逸散彌漫,他低頭,狀似嗅聞花香般,鼻梢掠過她如雲髻發,察覺她的顫抖,他唇瓣滑過她青絲,落在她耳畔,柔聲輕道︰「形容你美好得像瓊玉一般,像空谷幽蘭。」

他吻住她耳垂,含住她耳垂,她顫抖得宛如發梢上的山櫻花。他吻得她心蕩神馳,吻得她思緒紊亂,吻得她四肢發軟。

噗通一聲,徐灝詫異地瞠大眼,方才他吻著的人兒居然滑倒了。

「婕兒?」他忍不住笑意地打量不斷冒泡的濁白水面。

霍婕兒困窘地憋著氣,蹲在水底,慘啊慘,她剛剛腿軟跌到,居然把毛巾給跌掉了啦!

她伸長一只手出水面,指著出口,暗示他先離開。

「婕兒,你這樣會缺氧,會昏倒喔。」徐灝挑眉。

霍婕兒苦皺著一張小臉,要是讓他看見她的,她才會羞到昏倒。

「你躲在水里做什麼?」他其實已經發現她掉了浴巾,水底下,她姣好的身軀令他眼神一黯,「不回答,那我也一起潛下去嘍。」

她驚慌地冒出頭,「千萬不要!」

他揚高一道眉,笑望她困窘模樣,被泉水蒸得粉紅的臉頰,可愛到令他想一親芳澤。

「我……」真丟臉,他炙熱深沉的眸子害她心跳失序。

「你怎樣?」他壓抑緊繃的,深邃慵懶的嗓音卻泄漏濃濃的暖昧。

「我毛巾掉了啦!」她狼狽困窘地低嚷,「我要撿毛巾,你先出……」徐灝忽地低,深深吻住她的唇瓣。

「這次放過你。」他松開她。

霍婕兒怔怔然,臉上恍惚又迷惑的神情讓他差點再度吻住她。

趁自己的理智殘存時,他撈來岸上備用的毛巾攏住她,用低啞得不能再低的音調訴說他野蠻的饑渴,「下次你要再掉了毛巾……」

霍婕兒哪有膽子听下去,她裹緊毛巾,噗通一聲又潛進水里,心頭小鹿亂撞,如果真有下次……她臉紅到了極點,不敢往下想。

☆☆☆

傍晚五點,夜幕即將漫天降下,電視播映收視率最高的美食節目,主持人是徐灝,他今天要教授的是一道外表看起來很華麗的甜點,草莓千層蛋糕。

「接著,將鮮女乃油打至九分發。」螢幕中,他親切溫和地說明,隨即以攪拌器快速翻打鋁鍋內的鮮女乃油。

「所謂九分發,指的是將鮮女乃油打至泡沫細致,呈硬挺不流動狀,可用于抹台、擠花,所以……」說明時,他眉宇流露自信,動作俐落卻不失溫柔,令人挪不開目光。

「能讓徐師傅這麼溫柔地打著,我也甘願成為一坨鮮女乃油啊。」來賓花痴一號雙手捧腮,一副暈陶陶的樣子望著徐灝流口水。

徐灝佯裝沒听聞。打完鮮女乃油,他開始煎餅皮,每一片薄餅都煎成金黃,令人垂涎三尺。

「噢,徐師傅煎薄餅的樣子真是專注認真,好帥呢。」來賓花痴二號忍不住驚嘆,巴不得將徐灝拆解人月復般盯著他。

來賓花痴三號接著也說︰「唉,這真是兩難啊,徐師傅和徐師傅做的甜點,舍其一都會成人間憾事啊!」

徐灝干脆當三個女人是空氣,專注的制作蛋糕,而他專業的神態,搭上一身白色廚袍更是襯出他成熟男人致命吸引力,電得三個花痴快昏倒。

「等薄餅放涼,先取一片,抹上一層油亮霜狀的鮮女乃油,再鋪上切片草莓,如此重復疊了十五層後,最後撒上糖粉。」完成了,徐灝微笑,眼楮炯炯發亮。

「哇,看起來好好吃喔I」花痴們七嘴八舌地看著蛋糕失神。

鏡頭給精致美形的草莓千層蛋糕以及徐灝各一個特寫,徐灝目光熠熠,說明完制作重點,節目進入廣告。

賀吉祥伸手關了電視,睞了霍婕兒一眼,「現在可知道你男友有多搶手了吧?」

「是、是啊。」霍婕兒囁嚅,所以她自己也困惑,為何徐灝會愛上她?

「光說是沒用,你要加油啊!」萬如意耳提面命,「你戀愛經驗少得可憐,我要你多惡補一些討論兩性關系的影集,你是看了沒?」

「看是看了。」霍婕兒答得很勉強。可是她不懂電子情書、城市這些影片跟她和徐灝談戀愛有啥關系?

「看了最好!」萬如意給她出餿主意,「你啊,最好打扮美美的去電視台門口等他下節目,當著那群花痴的面攬住他的手,跟她們嗆聲說,徐灝是我的男人,你們離他遠一點!」她睇向霍婕兒,「喂,懂了沒?」

「懂……」霍婕兒應得很虛弱。

「懂了才怪!」賀吉祥一眼看穿她的心虛,「婕兒,你根本搞不清楚徐灝主持了哪些節目、他每天干什麼、去哪里和什麼人見面,對吧?」

「對……」霍婕兒越來越羞愧。

就是因為這樣,她頭一次與徐灝見面才沒認出他是誰,要是知道他那麼紅,她早嚇得跑離他十萬八千里遠。

「我的老天爺,你也稍微有點危機意識好不好?」萬如意撫著胸口,差點沒昏倒,「你好歹學學我,我盯方若泉盯得可緊了,電台節目、電視通告通通全程跟監,要有哪個不知死活的書迷敢越雷池一步,我就一腳把她踹到烏拉圭……」

萬如意巴拉巴拉地說不完,霍婕兒很想叫她麥擱貢啊,听得耳朵好痛。

賀吉祥冷冷地斜睨萬如意,「喂,拜托,方若泉受青睞的程度哪能跟徐灝比?婕兒如果學你,烏拉圭會塞滿台灣女人,造成外交危機。」

喝!萬如意陡然住嘴。

賀吉祥好厲害的功力,一句話終止魔音繞梁。

萬如意瞪了賀吉祥許久,「哼,算你狠!」

吉祥嘴實在太利,她還沒見過哪個人能冷過她的,

時屆六點,客人陸續進店,夜膳酒坊照例座無虛席,將近十點,客人漸疏。這時,徐灝帶著一朵水晶做成的玫瑰,風塵僕僕地來到。

「送給你。」他將那朵晶瑩剔透的玫瑰獻給霍婕兒,

「好漂亮、好精致、好……」好到她找不出形容詞。

她將花兒放進夜光杯里,兩人肩並肩凝望燈光隨著水晶花瓣流轉,那杯里重新挹注他與她的戀情,不再擱著舊時慘痛回憶。

那朵水晶玫瑰羨煞萬如意,她差強人意地瞪著方若泉手里那把大得足以敲昏她的紅玫瑰。

方若泉討好地咧嘴笑著,「如意寶見,我訂好PUB包廂,我們去狂歡整夜吧!」

「走吧。」萬如意勉強地干笑。唉,真可嘆,簡直俗不可耐。

那對愛情鳥離開後,壽無疆放了MyFunnyValemtime,法蘭克辛納屈低沉地吟唱聲響,賀吉祥獨自窩在角落,點燃一根淡煙。

「這麼寂寞啊,一個人抽煙。」壽無疆坐進她對面位子。

她懶懶的覷他一眼,「沒有情人陪伴的夜里放這首歌的你比我更寂寞。」

「兩個人寂寞總比一個人寂寞好,我們一起寂寞吧!」壽無疆笑容燦爛。

賀吉祥輕吐一口煙霧,抖落煙灰,沒說什麼。

十點過後的夜膳酒坊,是絕對私人、絕對甜蜜的,音樂款款彌漫空氣中。

霍婕兒調酒請徐灝喝。「好了。」她頗有職業調酒師的架式,將老式酒杯往徐灝桌前杯墊一擱。

「這叫什麼?」徐灝挑眉,望住那看起來酒精濃度絕不低的液體,呵,她想灌醉池嗎?

「goodfather。」霍婕兒笑吟吟。

「我看起來像混黑道的嗎?」徐灝莞爾。

她眨眨眼,「是不像,可是男人不是對當教父都有一定的向往,就像很多男人都崇拜英雄本色的周潤發和狄龍啊。」電影都是這樣講的啊。

「婕兒,你看了太多愛情電影跟美國影集。」他忍不住笑意,他小小的可人兒正努力想了解男人呢。

「會嗎?」如意還罵她看太少呢!

「來,我們換位子,我調酒給你喝。」徐灝挽起袖子。

「你真的好厲害,連調酒都會。」霍婕兒驚訝的道。

「不,我原本不會。」他眸底映著她的身影,嗓音低沉深情,「我特地去學了一種,也只會調這麼一杯,為了你而調。」

霍婕兒心兒怦怦,他這麼說會寵壞她的,她胸腔暖得一塌胡涂,靜靜地看他調酒,他認真專注的模樣真的很帥,難怪那些女人口水流滿地。

「AngelTip。」徐灝緩緩地將利口酒杯放在霍婕兒面前,抬眼凝望她,視線直視她唇瓣,聲音魅惑至極,「甜蜜得像天使的親吻。」

AngelTip,咖啡色六分滿的可可利口酒上漂浮一層濃白的鮮女乃油,雞尾酒飾叉穿過一顆酒味紅櫻桃,橫跨在杯面,懸空的櫻桃輕觸著鮮女乃油。

「誰教你調這杯酒的?」霍婕兒窘紅了臉,AngelTip,意味期望能射中愛人的心,能奪取心上人的親吻,真是,他連調杯酒都這麼挑情。

「放心,對方是個男人。」徐灝眨眨眼,黯黑的眼眸綻著壞壞的光芒,「你不喝嗎?」

霍婕兒心里甜滋滋的,這杯酒有特殊的飲法,她拿開插著酒味紅櫻桃的雞尾酒飾叉,小心翼翼、避免混淆上下層次地啜了一口,接著,將插著酒味紅櫻桃的雞尾酒飾叉放進杯中又拿出。

緩慢地,可可利口酒輕輕浮至女乃油層,在濃白鮮女乃油上繪出咖啡色唇印。

「很神奇吧?我的唇印呢!」

霍婕兒可愛地偏著頭打量杯中唇印,微笑抬眼看他,旋即掉進無底的黑潭。

吧台處的昏黃燈光下,黑發不羈地襯托徐灝的立體五官,他交疊在桌面的雙臂強健有力,唇邊一抹笑瀟灑優雅。

他霍然伸手橫過兩人距離,大掌壓在她腦後,霎時霍婕兒心跳漏子半拍。

「AngelTip,我要射中你的心,掠奪你的吻……」他大膽放肆地宣告,不給她羞怯拒絕的時間,他吻住她,吻住AngelTip甜美的滋味。‘

霍婕兒陡然覺得自己錯了,她錯得好離譜,徐灝一點也不平實沉穩,他是一座沉睡的火山,一旦爆發,一旦跌入其中,必遭烈焰熱火吞滅。

☆☆☆

徐灝萬萬沒想到,霍婕兒只飲了一杯酒精濃度二十的An—selTip,這會兒就醉倒他懷中。

「沒人告訴過你,她是世界上最可笑的凋酒師嗎?」賀吉祥瞅著徐灝,說話一點也不客氣,「她一滴酒也沾不得,光是麻油雞就能醺醉她。」

「我看,你還是讓她暫住你家一夜好了,她這樣子回家,恐怕……」壽無疆縮了縮脖子,「霍爸、霍媽會拿刀劈了你。"

最後,肇事者徐灝打橫抱起霍婕兒回他家,他將她擱在他床上,她微卷黑友雲似散在深藍色床單上,他月兌了外套、卸下領帶,落坐地上毛毯。側臉偎著床單,面對她熟睡的臉。

看著她輕輕酣息的呼吸,他眼角眉梢更顯溫柔,這城市靜謐得仿佛只剩他們兩人,這一刻,他感覺幸福會將他淹沒。

凌晨三點,霍婕兒恍恍惚惚從夢中醒來。

「灝?」

夜燈中,她發現緊守她身旁睡去的人影,「灝,你不可以睡地上,你會感冒的。」

她坐起身打算搖醒他。

徐灝睜開眼,望住幽暗光線中她若隱若現的輪廓,他眼神深邃溫柔的問︰「你醒啦,渴不渴?會不會頭痛?」

霍婕兒搖頭,「我到客房去睡,你快上床休息……」

「我想要你,婕兒。」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像陳年的好酒。

她錯愕的僵住。

微微亮光中,他黝黑的眼眸專注地凝視她,隔著短短的距離,霍婕兒似恍惚又似清楚地與他默默相視,

他苦笑,「你必須拒絕我,因為此刻說出這種話太狡猾,」他緩聲低語,「我只想告訴你,我很愛你,婕兒。我對你的感情強烈到連我自己都不了解為什麼,我說要奪去你的心,事實上,心被奪走的人是我吧……」

她心悸無言,強烈的佔有欲來自于不安全感,徐灝外表自信,事實上他心底卻隱藏了惶恐,他怕她會和他母親一樣離開他嗎?

徐灝懊惱自己拙劣言語,她被他嚇到了吧?他起身背對她,「你快睡吧,我去睡客房,已經很晚了……」

一雙自他身後攬住他離開的小手,使他未說完的話打住了。他心猛然震蕩,不敢稍動分毫,感覺到她將水落石出臉貼在他背上。

「我愛你,灝。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擁抱你,你不用擔心,我比你想像的還愛你。」

他握住環在他腰上的縴手,緩緩轉過身面對她,奔騰澎湃的感情難以傾訴,只化為一聲動情低喚,「婕兒……」

她跪起身吻住他唇瓣,吻住他所有未竟的話語,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示好。

這一吻深深震懾了徐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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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而震撼,他的舌渴望佔有她柔軟口腔,他的吻既輕柔又瘋狂,野蠻又性感,吻得她興奮愉悅、暈眩悸動。

她鼻端盈滿他的氣味,馥冽好聞,他舌忝吻她,壓倒她,完整地覆蓋在她身上。

怕壓痛她,徐灝以手肘撐起自己,亢奮的身體強悍地抵住她的柔軟,他月兌下衣褲的率性讓她心跳飛快,她虛弱羞怯地陷在他眼底蟄伏的凶猛中,當他褪去她的毛衣,肌膚相親的觸感使她戰栗不止。

「不必害怕,我的愛……」他誠摯地嘆息,拉起她的小手環住他頸子,「我只想好好愛你……讓我好好愛你……」

他氤氳的黑瞳中有著最熱切、最瘋狂的愛意,她攬緊他,用她溫暖柔軟的身體緊緊包裹他的寂寞、他的不安。

情熱欲狂的漩渦席卷纏繞兩人,宛如兩條恩愛的蛇,用美麗的鱗片摩擦彼此每一寸,繾綣旖旎直到夜的盡頭……

激情過後,淡淡日光攀上凌亂糾纏的被單,熨暖床上緊緊依偎的戀人。

「電視節目里的來賓一直盯著你流口水。」霍婕兒仰望著他,用軟軟的嗓音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徐灝靜靜地搖頭,浩瀚若海般深沉的眼瞳顯得寂靜孤冷。

她微微笑眯了明眸,縴美手指玩弄著他眉眼旁的發絲,

「因為,你認真專注的樣子看起來好可靠,讓人好想被你結實的手臂緊緊擁抱,而且……」她的嗓音越來越溫柔,「當你緘默沉思的時候,突然散發出的憂郁氣質會讓任何女人想緊緊抱住你。」

「而你皺鼻子苦惱的可愛模樣讓我想將你一口吃掉。」他摟住她撫弄他發絲的小手,霸道地握住,那寧靜的眸子泄漏出他的脆弱,「婕兒,我不需要任何女人對我流口水,我只希望能像現在一樣,與你緊緊偎在被單里。」

「為什麼呢?」她好感動地眨著眼楮,「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笨女人。」

他將她的小手擱近唇邊,輕輕地呵氣,「因為你認真得讓我不忍心任你跌跤,因為你純善得讓我只想深深守護,因為你溫暖的小手驅趕了我體內冰冷的寒意,因為有太多太多的因為」

他吻住她不停眨動的睫毛,吻住因喜悅而沁出的淚珠,赤果的肌膚相親點燃相愛火焰,他將她困在懷中,好熱情地又深深佔有了她。

☆☆☆

徐灝每個禮拜都會抽一天空去勒戒中心探看父親,每次都只有他一人,但這天,他孤單的影子有了陪伴。

「其實……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可怕。」霍婕兒東張西望,醫院內窗明幾淨、設備完善,病人看來都挺和善的。

「那些都是癥狀較輕的病人。」

長廊筆直,徐灝握著她的小手,打開長廊底的拉門。

癟台的護士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拿出訪客登記簿。

「徐先生,您有半小時的時間,請至會客室稍後。」護士板著一張晚娘臉說。

寬敞的會客室內,日光慘澹。

霍婕兒看得出徐灝心情沉重,她故意湊近他耳邊說笑,「原來你無往不利的男性魅力也有失效的時候啊!」

「其實……」他覷她一跟,「我懷疑那個護士是僵尸很久了。」他配合地逗她。

霍婕兒笑睨他,可愛地皺了皺鼻子。

「人家不喜歡你,就說人家是僵尸啊。」她佯裝責難地瞪他

—眼。

「要不然呢?」他懶懶地反問。

「唔,我覺得……」她狡黠地眨眨眼,「她看起來比較像機器人。」說完後呵呵輕笑

徐灝眼角微揚地听著她低低笑聲。

窗外灰艨,雨聲漸瀝,他原本浮動的心卻因她而感到平靜。

男看護伴隨徐父出現,這次徐父沒有滿身酒味,但臉上表情難看到極點,一落坐,他隨即朝徐灝伸出手。

「煙呢?」他口氣極差,看也不看兩人一眼、

徐灝不抽煙.但他卻從口袋中掏出百樂門濃煙,徐父伸手去搶,但徐灝只抽出一根遞給他,徐父不悅地哼了聲,逕自點煙抽起來。

「徐先生……」看護為難地望向徐灝。

「沒關系,我告知過醫生。」徐灝開口解釋。

蹺腳抽著煙,徐父老大不爽地抱怨,「你以為把我扔在這邊就沒事了嗎?身體是老子的,老子想怎麼喝就怎麼喝,老子現在就要離開這鬼地方,你給我馬上辦出院!」

「爸,你得待在這里直到把酒癮戒掉為止。」徐灝口吻輕淡,但非常強硬,「你肝髒去年才開過刀,再喝酒,身體會受不了,這次你非把酒戒了不可。」

徐父拍桌而起,「我怎麼會養出你這不肖子!不給我出院,那你來做什麼?你給我滾!老子沒你這種兒子,滾!你滾!’’

徐父的怒吼讓霍婕兒驚心。

反觀徐灝一派平靜,這是他老爸慣用的伎倆,就連看護看到這幕都無趣地打起呵欠。

「爸,你恨我也好,不認我也罷,總之,你一定得戒酒。」徐灝冷靜地看著父親那因長年酗酒而浮腫蠟黃的臉,「我跟醫院商量好,以後多派一個看護照顧你,不會再有機會讓你逃跑,死心吧,好好待在這戒酒。」

徐父急促地抽著煙,不安地不停變換坐姿,然後他哀求徐灝「兒子啊,我真的不能沒有酒,就算喝死也沒關系。你就讓我喝吧,別把我關在這里,好可憐啊!」

「我每個禮拜都會來看你,再不然,我每隔三天就來看你。」

徐灝對他並非真的無情。

「阿灝,你讓我回家吧,我發誓,這次回去絕對不再踫酒,」

徐父舉起右手發誓。「醫院好冷喔,飯萊也難吃死了.而且他們都虐待我,偷打我。」徐父愁苦地嚷著,見徐灝無動于衷,他改對霍婕兒哀嚎,「小姐,你心地好,幫我求求阿灝.我這麼老了,一個人孤苦伶仃在這里,好慘哪。」

霍婕兒心軟的眼紅,但徐灝目光冷冽,「你求她也沒用。出去後只要一有機會你又會去喝,上次你醉到差點撞火車、還得不到教訓嗎?爸,把酒戒了吧。」

「哼,說來說去,你就是要我在這里等死!」徐父忿忿不平,甩了煙蒂踩熄,「好,反正遲早都要死,我現在就死給你看!」他倏地從看護上衣口袋抓出原子筆,筆尖朝向胸腔,作勢就要刺下去。

霍婕兒嚇得驚呼,徐灝卻冷靜地提醒他,「爸,心髒在左邊,你刺錯方向了。」

徐父瞪住他叫罵,「哇哩咧!你這不肖子,真要你老子死啊?!」媽的!一下子就被識破。

見徐灝表情平淡沒啥反應,徐父訕訕地擱下原子筆,瞟了眼徐灝桌前的百樂門濃煙,撇撇嘴,向他伸出手,」喂.再來—根啦!」

徐灝又給他—根,這次徐父看也不看徐灝一眼。父子相對而坐卻無言以對,充斥在會客室內的沉窒氣氛,讓人以為連空氣都凝固結冰了。

霍婕兒直到踏出勒戒中心,心思都還系在方才發生的事上,久久難以回神。

望著徐灝背影,她揪緊一顆心,為他感到心酸。

「灝……」她喚住正要開車門的徐灝,忽地一本雜志橫過她的臉,大批人潮涌向他們,鎂光燈閃個不停。

「小姐,你就是《貳周刊》照片里的霍小姐嗎?請問你跟徐灝交往多久了?昨晚你是不是在他家過夜?」麥克風一直向霍婕兒推近。

霍婕兒慌亂得不知所措,「我……」她該說什麼?望向徐顆想求援,但他同樣被記者團團包圍。

「小姐,《貳周刊》拍到你們親密共泡溫泉的照片,那是真的嗎?」

周刊內真斗大照片讓她的心陡然往下沉,照片里他們半果著接吻……

「听說徐灝父親酗酒成疾,徐灝因此棄養老父,你知道這件事嗎?」一連串問題伴隨著數十支麥克風對向她。

「我……我不知道……」鎂光燈閃得她眼痛,記者們爭先恐後的嘴臉令她生畏卻步。

她腳跟絆到一攝影機電線,眼看整個人就要往後傾倒。

「讓開!快讓開!」徐灝遠遠就見她臉色蒼白,他揮開數名記者,及時伸手攬住她,「沒事吧?」他擔憂地望著她。

她驚慌地緊緊依附著他。

方才被徐灝大掌揮開的記者不悅地瞪向霍婕兒,「裝什麼柔弱啊,都月兌光一起泡溫泉過夜了。」

「你說什麼?」徐灝一把揪起那記者的領子,「我要你馬上駁她道歉!」

這下,鎂光燈閃得比天上星星還耀眼。

霍婕兒扯住他手臂,不願生事,「算了,灝,快放手。」

「哼,人紅了不起喔!」那名記者抖著身子還不忘摞狠話,「你有種出手,我就代替你爸教訓你這不肖子!」

當徐灝面容一凜即將發飆時,一個人影快速地移近,隔開兩人。

「別氣別氣,誤會而已,跑新聞嘛,干麼搞成這樣呢!」班孟寰對記者陪笑,然後偏過頭對徐灝低聲說︰「你們先走,這里我來處理,」

徐灝拉霍婕兒進車,發動引擎.急速駛離…

☆☆☆

《貳周刊》跟拍徐灝近一個月,今早發行的封面是他與霍婕兒游阿里山的照片、,

經紀公司辦公室里,班孟寰焦躁地不停來回踱步。

「我的天,真沒想到……」班孟寰沮喪得想一刀殺了自己,「他們居然連你爸有酒癮住院治療的隱私都挖出,甚至影射你拋棄老父,任他自生自滅。」班孟寰將周刊扔在地上發狠地踩,「天殺的!那根本不是事實!」

懊殺的是他自己,班孟寰懊惱得想一頭撞死,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般局面?他只是……只是想讓他們的戀情遭遇挫折,他不想傷害徐灝啊!

「我才在乎記者怎麼寫我,我在乎的是婕兒。」徐灝異常冷靜地望向班孟寰,「周刊里的照片、噯昧的內容,已經對她和她的家人造成傷害。我愛婕兒,願意讓全世界都知道,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婕兒、婕兒又是婕兒!班孟寰不悅地瞪著他,「你還提她?!你知道你剛剛對記者的態度有多糟嗎?他絕對會寫上十大篇來撻伐你!」

「讓他去寫吧。」相對于班盂寰的煩躁,徐灝顯得十分平靜,「我早就想退出螢光幕,不在乎個人毀譽。」他只求問心無愧。

「你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霍婕兒,對吧?」徐灝的不在意引發他的憤怒.他大肆咆哮.「那好啊,你明天就召開記者會,跟全世界的人宣告你有多愛她,你不需要我了,你還待在這里做什麼?你走啊!」

徐灝皺眉,「孟寰,你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哼,你何必問呢?反正我是一個不重要的人。」

班孟寰心好酸,他在吃醋,他知道自己的嘴臉一定很難看,可是他無法克制。

徐灝失笑,「你到底是怎麼了?陰陽怪氣的,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好朋友,只是好朋友……」是啊,他的定位終究只是朋友……他慘然的凝望徐灝說︰「我問你,這幾年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對你而言,究竟有什麼意義?」

徐灝迎視他,眼中無一絲虛偽,「孟寰,你一直是我要好的朋友,也是個好經紀人,你對我所付出的,我真的衷心感謝。」

「但那都不是你要的,對嗎?」他好淒涼的笑,「你以為我逼著你出書、逼著你主持節目、逼著你上通告評論美食,是為了抽取佣金嗎?」他頻頻搖頭,再也按捺不住滿腔苦澀,「我愛你啊,徐顥,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他頹喪地攀住徐灝,低著頭將一切吐實,「我愛你,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直到杰森點醒我,我才發現、原來……我對你的情感不是友誼。」

徐灝從驚愕中恢復些微冷靜,他嘆了口氣。「愛情,本來就是沒有道理可言。」

他淡淡地說,沒有推開班盂寰。他自己也是身陷情網後,才懂那無法自拔的滋味。

「我好嫉妒霍婕兒,發瘋般嫉妒。童年的陰影一直籠罩你的心,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愛上任何女人,我也就可以永遠當你的好朋友,永遠不必面對愛上你的事實。」班孟寰懺悔般喃喃說著,「是我,是我把消息泄漏給記者的,你恨我、罵我吧。」是他一手毀了兩人的情誼。

「孟寰,抬起頭,像個男子漢。」徐灝厚實的大掌落在班盂寰肩頭,「我不恨你,也不會怪你,我說過,我感謝你對我做的一切。」

班孟寰不可置信地望住他,在徐灝臉上,他沒有看見絲毫憤怒或厭惡。

「長久以來,我沒有發現你的心情,是我疏忽,你……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他朝班孟寰舉掌,「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班孟寰哽咽,用力與他擊掌,「當然是朋友,但你根本不懂怎麼應付媒體。」

他吸吸鼻子,除了狼狽,又覺欣慰,」這樁緋聞還要靠我替你解決呢!」

「一切就拜托你了,班大經紀人。」徐灝笑笑,給足他面子。

班孟寰別開臉,抹去眼眶的淚水,真是太丟臉,他搞砸了這一切,結果徐灝還原諒他,還願意繼續把他當朋友。

「你走吧,我打幾通電話給熟識的記者澄清事實,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寫霍婕兒壞話。」班孟寰背對徐灝,拿起電話撥打。

「你辦事,我一向放心。」

徐灝走後,班孟寰就放下話筒,不再強忍潰堤的淚水。哭吧!他該清醒了,不屬于他的就別再奢想,他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

霍婕兒沒有回家,霍宅與霍家百貨都埋伏了記者,她逃到夜膳酒坊避難。那一夜,夜膳酒坊沒營業。

「還好,記者不知道你在這里工作。」壽無疆拍拍胸脯定定魂,光看新聞,就知白天那等陣仗多壯觀。

「我現在可慘了,家也不能回,老媽還奪命連環Call,拼命問我懷上她寶貝金孫了沒?婚禮幾時舉行?是要中式還是西式?喜餅幾盒?席開幾桌?蜜月要到哪?唉,煩死了!」霍婕兒趴在櫃台,鴕鳥似的將小臉埋在藕臂間。

「歹勢,我幫不上忙。」萬如意幽幽嘆口氣,「若泉常常會到我那兒過夜。」

「住我那里吧。」平時冷言冷語的賀吉祥忽地大發慈悲,「台北市郊的舊公寓,當然跟你家沒得比,不介意吧?」

霍婕兒只差沒感激得痛哭流涕,「吉祥,你是個好人,我以前誤會你了。」

「哼哼,我還沒說完。」賀吉祥露出惡魔般詭笑,「借你住是沒問題,不過,你得幫我打掃房間,我剛搬家,屋子亂得很。」

霍婕兒表情頓時僵住,原來是要她去當鐘點女佣啊,唉,撒旦永遠不可能突然變天使。

忽地她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徐灝,她窩到角落講手機。

「還好吧?」他關心地問。

「嗯,暫時不能回家,先住吉祥那里。」听見他的聲音,她的心頓時穩定,「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只是……有一點點嚇到。」想起面對鏡頭的笨拙模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對不起。」徐灝嚴重自責,「是我不好,才讓你遭遇這些事。」

「你沒有不好。」霍婕兒心髒擰緊,她一點也不怪他,「我沒有你以為的脆弱,剛看到那些報導跟照片時,我是很生氣、很難堪,可是……」她的停頓讓徐灝緊張屏息,她柔聲道︰「相愛是一件美好的事,只要我相信你愛我,又何必在乎別人如何解讀我們的愛情呢?」

「婕兒,我好愛你。」他仿佛就在她耳畔喁喁低語。

「我也是。」她軟軟的嗓音好溫柔,「我愛你,也愛你的家人。以後,你不用獨自一人背負沉重的負擔、」

純善的她所說的話語,幾乎逼出他的熱淚.

結束通話後,霍婕兒怔在原地傻傻地盯著手機。

賀吉祥受不了地翻白眼,「別看了,再看,徐灝也不會從那里冒出來。」

徐灝的確不可能平空冒出來。夜膳酒坊大門上的掛鈴晃響,眾人嚇一跳,有人進來了,

「快快快,去躲起來。」壽無疆緊張的提著霍婕兒,扭頭往門邊喊,「喂,是記者就趕快滾蛋,這是私人地方,我們今晚不營業!」

「拜托!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玩世不恭的詼諧嗓音驟然回蕩滿室,所有人像看見恐龍般瞪著來者。

壽極垠肩一聳,行李落地,「怎麼?我長出了三頭六臂嗎?還是說……我變帥了?」還是習慣揚起右邊唇角,綻出充滿個性的微笑,「我回來了。」他正式宣布。

「媽啊,婕兒,我現在萬分確定你流年不利,該去安太歲。」

萬如意沒見過這麼巧合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嘛!

「哼,你回來干我們什麼事。」賀吉祥絲毫不留情面,「你可以一句話不說就去巴黎,我們也不用對你虛情假意了。」

「吉祥,你說話還是那麼直接。」壽極垠聳聳肩,繼而將視線挪至呆若木雞的霍婕兒,「好久不見,婕兒。」

霍婕兒啞口無言,宛如被雷劈到,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就像死者蘇醒般。

「婕兒,我好想你。」他充滿感情地低訴,筆直地朝她走近,「別怕呵,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回到你身邊了。」

萬如意眼角抽搐,就因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才可怕。

賀吉祥覺得反胃惡心,見到他,她只想吐。

「極垠,你……怎麼突然回來呢?你在巴黎的學業……」霍婕兒困惑的問。

「那些芝麻綠豆小事哪有你重要。」他好肯定的口氣,完全忘記當初是誰為了巴黎拋棄霍婕兒,「我想通了,沒有我,你—個人要怎麼辦呢?」

花了一年想通?霍婕兒覺得這話詭異得可笑,當初,她怎麼會為這種自私的男人痛苦流淚?一點也不值得。

「我錯了,我以為我能抵擋思念,獨自在國外完成學業,所以才不告而別.我以為我能努力熬到衣錦還鄉,凱旋歸來將榮耀獻給你,可是……」壽極垠忽然搗住胸口,宛如中彈般.五官扭曲傷痛,他哀哀吶喊,「我想你、掛念你啊!你有沒有跌倒?有沒有被玻璃碎片割傷?路邊野狗有沒有追咬你?我想你想得好難過,所以,買了機票,千里迢迢地飛回來找你。」

他說得感情充沛,霍婕兒卻越听越心寒。他一連用了數個「我」,對他而言,永遠只有「我以為」、「我認為」,他不曾為她著想,他想的永遠是自己。

壽極垠夸張地雙膝跪地,「原諒我吧,婕兒。」

頭頂仿佛有烏鴉嘎嘎飛過,所有人額頭猛地降下一排黑線。

「事到如今你求她原諒有何意義?」賀吉祥冷冷地盯著壽極垠,「當初你膽敢不告而別,現在你就算講上千百種理由、跪上三百六十五天,也彌補不了她當時所受到的傷害。」

「說得好!」萬如意替賀吉祥鼓鼓掌,她斜睨壽極垠,「什麼抵擋不住思念、什麼衣錦還鄉,根本都是屁!你今天要是在國外能混得好,還會回台北?我呸!」

壽極垠被臭罵得一陣難堪,他求救地望向親兄弟,期望壽無疆能為他講些好話。

看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壽無疆涼涼地開口。「弟啊,我到現在還是很佩服你的舌燦蓮花,能說服老爸老媽砸錢給你出國。」壽極垠被他冷嘲熱諷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壽無疆裝模作樣地嘆口氣,續道︰「不過呢,你天真得讓我很想一腳踹下去。一年了,你現在求原諒,是希望再續情緣嗎?

拜托,已經一年了耶!」

壽極垠倏地瞪住霍婕兒,「你?怎麼可能!你背著我交了新的男朋友?!」

賀吉祥啪地擲下八卦雜志到他腳邊,嗓音冰冷,「你看清楚!他比你好上千倍、優上萬倍。哼,你以為婕兒沒了你真的就活不下去嗎?」

壽極垠死盯著雜志封面上與霍婕兒親昵相擁的男人,臉上像是被狠狠摑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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