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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驛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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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織華-陪嫁鳳凰《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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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50:55 |只看該作者


在尚義人和梵泰來日本的第二天,梵伶醒了。

驚人的意志力讓她康復的比平常人快,就連醫生也訝異不已。

躺在病床上的梵伶臉色蒼白如紙,不只是因為開刀後傷口的疼痛,一個鐘頭前,她獲知了一個本世紀最不可思議的秘密。

「梵伶,跟我回龍幫,好嗎?」尚義人站在她的枕邊,用一種慈父般的口氣說著。

下意識的,她尋求梵泰的目光。

「這是你天大的福氣,還不快謝謝幫……呃,我是指你的父親。」

梵泰急促的反應讓她失望。

「讓我想想吧。」她虛弱而疲乏的回答。

現實揭穿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反而迎刃而解。

這就是梵泰為什麼從不疼寵她的原因,她只是梵泰手中的棋子。

她是所有人的棋子,在她一出生時就注定了,就算她想要選擇自己的未來,命運還是不放過她。

好累,好想逃。她將梵泰和尚義人請出病房。

房門被推開一條縫,她立刻喊道︰「我誰都不想見,請出去。」

來者依舊推開門,走了進來。

「連我也不想見嗎?」新堂修神采奕奕的出現,臉上帶著一朵俊美的笑容,「送給你」背在身後的手獻上一束紫色海芋。

捧著美麗的花束,她的心情是復雜的,她腦中的理智讓她不得不推敲一些事情,並不想破壞這寧靜的氣息,但是該問的還是要問。

「我的身世……你知道了吧?」抿著唇,握著手上的花束,她緩緩的問。

新堂修帶著笑,點點頭。

「你早就知道,還是剛剛才知道?」她壓抑著心中恐懼的答案,微微顫抖的唇說出。

他的笑容不變,眼神卻轉為了然,像是早就預料到她會有如此一問。「我在見到你之前,就知道你是尚義人的女兒。」

答案揭曉。

梵伶的手劇烈的顫抖,松開手中的花束,純潔的海芋落入塵地。

她笑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尖銳的,不可遏止的。

「梵伶.……」新堂修斂起笑容,他伸出手想踫觸她。

梵伶卻大幅度的向後縮,對著他大吼,「別踫我!」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我的名字是梅,請不要搞錯,主子。」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從沒向任何人低頭,新堂修第一次想開口道歉,但有用嗎?

「你誤會了,我……」他急於解釋,這也是狂妄一世的他從沒做過的事。

誤會?

怎麼可能,他要她,理由再簡單也不過。

「原來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我也是籌碼嗎?我的感情也是籌碼嗎?」梵伶激動的叫著,「你好厲害,所有的事都在你的預料之中,月神會的人是破壞不了你跟龍幫的關系的,因為還有我,是不是?」

無意地,眼淚奪眶而出。

梵伶覺得自己像是作了一個好美的夢,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利用和欺騙。

「听我說,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新堂修低聲下氣,聲音帶著壓抑情緒的悲苦。

她的眼淚讓他心疼,堅強如她,卻在他面前落淚。

一切真的太遲了嗎?

「龍幫成為你的囊中之物,很得意吧。」淚珠無聲跌落,梵伶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我承諾你,我會忠心耿耿的,我會的。」

「梵伶!」他喊著她,重重地看著她,撲向前,不管她的劇烈掙扎,雙手握住她的肩頭,「我沒有想過要利用你的身份,我對你做的一切也不是為了這個,要我怎麼說你才會懂!」

懂?

她從沒懂過他,自私如他,飄忽如他,她又怎麼能懂他?

「我什麼都不用懂,我只需听命行事。」她別過臉,不想看到那雙會讓自己心情悸動的眼。

這番話刺痛了他,也刺痛了她自己。

「梵伶……」新堂修低頭,額頭抵著她,挫敗的低喚,「原諒我,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請你相信我,我只剩下你了。」

這是新堂修第一次這麼害怕失去,失去一個人的溫暖。

他可以用微笑敷衍欺瞞所有的人,偽裝自己的情緒,卻無法再用微笑虛應這份感情,在他自己還沒發覺的時候,他已經愛上她。

愛上這麼一個安靜卻又堅強的所在。

「你沒錯,一點也沒錯。」梵伶忍著不回頭看他,閉了閉眼,讓淚水朦朧視線,「是我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也許他的心中真的為她留了一個位子,但是,卻不是她最想要的地方。

回不去那個無欲無求的自已,她有奢念,有期望,無法滿足于他小小的給予。

「別離開我,別走,我求你。」新堂修已經別無他法,他舍棄所有的驕傲求她。

淺淺吻住她乾澀的唇,卻在也嘗不到甜蜜的滋味。

苦澀。

「留下來,我可以嗎?」推開他,梵伶不得不點出現實的無奈。

「只要你願意,我會用盡一切方法。」他會不擇手段挽留她。

決絕的說法,卻只讓梵伶傷得更深。

「那麼你要怎麼跟龍幫交代呢?」梵伶酸澀的說︰「別否認藉著龍幫的關系,你獲得了台灣政商界的支持,如果現在我不回龍幫,你布下的線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她說的是真的,但是新堂修已經顧不了這許多。

「我只要你,其他的我都不管。」任性的,新堂修出現小孩子玩具被搶時可笑的意氣。

「月神會的人就等著你自毀長城,你甘願嗎?」就算他能,她的理智也不能,「等到龍幫成為月神會的友邦,一切就來不及了。」

失去永夜,失去龍幫,新堂修整倒月神會的那天,遙遙無期了。

「我……」新堂修說不出話了。

她太了解他,了解的程度出乎他的想像。

「主子,我是你的棋子,讓我幫你達成心願吧。」梵伶回應他的是他們最初的約定。

她苦笑著,替他下了決定。

潔瑀,你錯了。

愛情的確使許多事情改變,她變得軟弱,變得情緒化,她坦承的面對自己,卻換來真實的傷害。

愛上他,比作他的僕人更為痛苦。

「我知道該怎麼做,我會馬上回台灣,無條件支持你的計劃,放心好了。」

在新堂修苦苦的祈求下,她說出最絕望的告別。

也許離開了日本,她就可以做回原本的自己,以單純侍從的身份為他,不再貪婪。

貪婪他的依戀,他殘酷的溫柔。

***

梵伶回台灣了,那一天,新堂修並沒有去送行。

尚倚雲的喪禮和她的婚禮一樣盛大隆重,新堂修的面無表情被解讀成傷心,他的確是失去知覺,卻不是因為尚倚雲。

空氣多麼污濁,沒有梵伶的世界,他嘗到了苦澀。

如同他們最後的吻別。

回到君子居,原本應該啟程到美國去和竹、菊商量下一步計劃,他卻不想離開日本,離開和梵伶兩個小時的距離。

離恨天里,他點燃檀香,靜靜坐著。

「為什麼撤掉暗哨?」寧槐不怒而威的面容出現在半敞的紙門邊。

君子居的安全乍看破綻百出,事實上,永夜的人早就把君子居防守得滴水不漏,一有風吹草動,闖入者殺無赦,才保持了君子居的神秘。

「這需要問嗎?」新堂修自然的笑了起來,好像寧槐講了什麼笑話。「非友即敵,敵人,你是來暗殺我的嗎?」

寧槐的眉頭打了好幾個摺,去了一趟意大利,怎麼新堂修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不管新堂修的反常,他走進室內卻迎面招來新堂修的拳頭。

寧槐是亞洲第一殺手,反應極佳的立刻握住新堂修握緊的五指。

他不想和他打。

「怎麼回事?!」寧槐沉下臉,不悅的問。

新堂修的攻擊被制止,卻反常的露出微笑,「我錯看你了,寧槐。」

寧槐眉皺得更深,新堂修達到空隙,又是致命狠絕的一踢。

兩人纏斗了起來,難分勝負。

「給我一個理由,修。」寧槐壓低氣憤,滿懷疑問。

一邊阻止新堂修的攻擊,一面還擊,寧槐從沒看過如此瘋狂的新堂修,他知道新堂修的功夫很好,卻沒看過他出手。

新堂修是很聰明的人,他總是為自己留 步實力,不到緊要關頭,他是不會自己出招的。

是什麼逼著他癲狂自此?

「我當初不該救方潔瑀的,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你不會懂的。」咬著牙,新堂修在和寧槐稍稍分開的時刻,拭去嘴角的血漬。

「你是指尚倚雲?」寧槐更迷惑了,「你喜歡她?」

新堂修哈哈大笑,下一刻突然又止住笑,凌厲的眼凝著寧槐。「事到如今還裝傻,還想從我這里套到什麼消息嗎?」

兩人的招式停了下來,新堂修一步步逼近寧槐。

「背叛者,我要殺了你!」新堂修倏然從懷中掏出手槍,短距離朝頭部發射,他的勝算應該是百分之百的。

寧槐卻只是側過臉,子彈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燒灼的痕跡。

「我沒有背叛你。」寧槐冷冷的說。

絲毫不理會他說了什麼,新堂修失去理智,舉槍又是一擊。

不能再讓他,寧槐閃過槍道,向前一大步,狠狠給新堂修一拳。

他是殺手,對于子彈的行徑路線熟悉得不得了,近距離的攻擊是傷不了他的,新堂修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太憤怒了。

「你給我冷靜下來!」寧槐吼著,拳面撞上新堂修貌若芙蓉的臉。

他可以閃過的,但是這一拳像是刻意還寧槐,新堂修任由他不分輕重的把他打的飛出去。

新堂修跌在地上,模樣很狼狽,卻一點也沒有輸家的屈辱。

「我很冷靜,不用你提醒。」他吐掉口中牙齦被打傷流出的血,冷笑著,「我射傷你,你給我一拳,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修。」寧槐看著地上的他,發覺他的眼中立見有他從沒見過的悲傷,「我是你的朋友。」

新堂修譏嘲的哼了哼,他站了起來,「我們不再是朋友,從你的人傷了梵伶那刻起,不再是了。」

寧槐有點懂了,他挑眉問︰「難道你以為尚倚雲的死是我們做的?!」

「不是嗎?」新堂修諷刺的揚揚嘴角,「我在現場看到了追風,他向我開了一槍,是梵伶替我擋了下來。」

「追風?」寧槐不相信的提高聲調,「不可能。」

「這是事實,梵伶也看到了。」

新堂修看著否認犯行的寧槐,心中堅定的意念卻微微動搖。

寧槐從不說謊的,他寡言,卻不會否認自己所做下的案子,可是看見追風在場,卻是不可抹滅的事實。

「追風人在意大利,和逐日在一起,他早就離開日本。」寧槐覺得不對勁,追風不會違抗他的命令,可是修信誓旦旦,那麼是哪里出了問題?

是永夜?還是山口組?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新堂修毫不掩飾他的輕視。

人在意大利,不就無法面對面對質,分明是藉口!

「我們的關系結束了,山口組和永夜從此誓不兩立。」他轉過身,一副沒什麼話好說的樣子,「滾出我的地方。」

「這是個陰謀。」寧槐心中開始為新堂修擔心,這分明是沖著他來的,「永夜沒有背叛你,我們一起查個清楚,讓事情水落石出。」

「滾!」

看來現在的他是听不進任何的勸告。

是誰安排了這一切,讓他連他的解釋都听不下去,是誰在後面主導這一切?

月神會。

寧槐的腦海出現這個名詞,直覺告訴他,新堂修接下來將遭遇不可知的危險。

月神會已經察覺新堂修的企圖了嗎?

寧槐暗自有了主意,月神會可以暗箭傷人,永夜難道做不到嗎?

他踏著毫不遲疑的腳步,如新堂修所願的離去。

「該死!」

新堂修胸口淤著一口郁氣,和寧槐打了一架並沒有使他好過一點,反而,像是自己的左手揍了右手一般,同樣是疼痛無比!

他想相信寧槐,可是在這麼敏感的時刻,他不能冒任何的危險。

如果梵伶在的話……

靶到一陣空虛,他深刻的想念起梵伶無條件提供的懷抱。

***

美國紐約市中心,集合世界所有財經金融菁英的所在。

迅捷相關產業公司在美的分公司也在此,繁忙的業務從一天的早晨開始,上班的人潮隨著時鐘時針指向數字九越來越多。

菊在辦公室里向竹說明關於倉儲系統需要改進之點,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金發藍眼的行政經理不等菊答應便闖進來。

「總經理,不好了!」他氣喘吁吁,急得顧不得禮貌,扯下領帶順了口氣,「有駭客入侵我們的網頁。」

「什麼?」竹瞪大眼,他來到美國迅捷半年,第一次听聞這種事。

「查出他的目的,快維修防火牆。」菊走出辦公桌,按下電話要找人求援。

行政經理向前,伸手阻止菊的行為。「總經理,我已經通知熟悉的電腦專家來處理,但是那群人根本就束手無策!沒用的。」

菊用力的掛掉電話。「多嚴重?」

「駭客入侵我們的客戶資料庫,擾亂我們的作業系統,我看不到一個小時,機場那里會大亂。」

「該死。」他握緊拳頭,眉頭深深蹙起。

竹不知道事態嚴重,他疑惑的看著菊,「是同業嗎?有誰會對迅捷做這種事?」

菊用十分凝重的眼看著竹,「主子沒照預定行程過來,我想,日本方面可能出事了。」

「現在要怎麼辦?」竹問經驗老到的菊。

菊握了握拳再放松。「你去通知主子,要他務必來美國一趟,打到新加坡跟蘭請求幫助。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方法。」

竹馬上撥電話。

菊招來所有等在辦公室外的干部,馬上成立一個緊急處理小組。

「不行。」竹附在菊的耳邊,焦躁的說,「主子關機,連電腦聯絡網都沒開,我只好在兩邊都留言。」

這是第一次新堂修故意不和他們聯系,菊感到莫名的不安。「蘭怎麼說?」

竹的聲音更低更沉重了,「新加坡那里也出事了,蘭自顧不暇。」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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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50:56 |只看該作者
中正國際機場外,台灣夏天的太陽,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闔眼的新堂修感到一陣昏眩。

山口組派人四處找他,寧槐的人也傳話說有要事相談,但是他都沒回應。

在成田機場時,他收到竹的留言,卻沒有改變行程。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他卻誰也不想見。

除了她。

他想見她,那股強烈的就算是天崩地裂也無法阻止,他已經不去想迅捷會變得怎麼樣,他會變得怎麼樣。

失去永夜、失去迅捷,他又被打回原形,回到起點。

心中卻沒有任何感覺。

這不是他第一次到台灣,不需要人指點,他也可以到達想去的地方。

站在龍幫在鴻禧山莊的豪宅外,他等候僕人通報梵伶。

「嗨……」

他笑得很陽光,朝著鐵門內,緩緩走出的窈窕身影招招手。

梵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覺得快窒息了,她從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再見到他。

他丟下日本的一切來找她,也許對許多女人來說,這麼簡單的舉動是稀松平常,但是對她來說卻是難得的。

新堂修一向只讓她等待,在他的背後等待,緊閉著心扉,隔著距離。

「我來找你,有些話想跟你說。」新堂修開口直言。

站在他眼前,風揚起她長長裙擺。

「有什麼話不能在電話里說嗎?」梵伶看見他眼皮底下的黑眼圈,想必他依舊為月神會的事忙得不可開交。

「我想親口,面對面,告訴你。」新堂修笑得很淺,不再刻意上揚自己的眉眼,很真心的微笑。

他說的這麼認真,讓梵伶害怕又期待。

她禁不起另一次殘酷的溫柔,另一次夾著欺騙的甜蜜。

「進來吧。」讓開身,她示意他進屋。

新堂修卻搖搖頭。

「我想和你去看看台灣的海。」他的眼神很懷念,好像想起那天兩人在日本海邊的時候,「也許,我會比較喜歡台灣的海。」

梵伶心頭一陣熱。「我帶你去。」

開車前往基隆的和平島,她並沒有多想,只是突然,腦中就浮現望幽谷那美麗的夜景。

夜晚,總是屬於她和新堂修的。

「回來後,還習慣嗎?」

今天的他反常的多話,即使梵伶不說話,他也會主動開口問話。

「啊。」梵伶握著方向盤的手滑了滑,不是很習慣他的噓寒問暖。

「怎麼了?」新堂修發現她的失神,故意的戲謔她,「我關心你很奇怪嗎?」

梵伶扯扯嘴角,他挖苦人的本領還是不改嘛。「我剛到日本時,沒听過你問我這個問題,現在我回到自己家里,你反而問我習不習慣。這種問法,是很奇怪。」她笑得挺勉強,盡量使自己說話的口氣輕松的不像抱怨或撒嬌。

「你在日本時,有我在,我不用問,也知道你住得好不好。」他說的很清淡,好像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你回到台灣,這里並不是你的家,雖然,你有兩個父親,但是我不認為那就表示你過得很好。」

他一直注意她,只是她沒發覺而已。

那時,他可以讓自己不和她見面,不開口說出好听的話,就是無法阻止自己關心她的一舉一動。

「我過得很好,謝謝。」梵伶的臉蛋紅了紅,她咬著唇,壓抑心中美好的感覺。

愛情的味道又在兩人之間流動,心跳的節奏讓梵伶的理智失了序,她的情感一向不激烈,卻在新堂修的言語下,輕易挑起洶涌波濤。

「下車吧。」她推開車門,走在新堂修之一刖。

和平島屬于沉降海岸,這里的岩石極具藝術感,靠在觀景台上,梵伶輕輕說明地質景觀的特色。

踏踏水,踩踩沙,時間就在兩人簡單的對話中流逝了。

「有沒有想過改行?」新堂修回到車上,一本正經的問她。

「什麼?」

他笑的可邪惡了,「你不想做黑幫幫主時,可以考慮改行作導游。」

「謝謝你喔。」她給了他一記白眼。

兩人的距離近了些,溫度升高了些,只是,兩個人都沒發覺。

夕陽斜照,彩霞滿天,車子治著濱海公路前行,到達一個景點,兩人下車眺望一望無際的太平洋。

「這就是台灣的海,這就是台灣的風。」梵伶閉著眼,深深深呼吸。

「不。」新堂修伸手摟住她微微發顫的肩,分享他的體溫溫暖她,他轉頭,等梵伶睜開眼,看進她深邃美麗的眼,一手撫著她已經長到齊耳的頭發。

風掠過,揚在他手臂飄。

「這是你的海,你的風。」

在日沉西山時,在橘色光彩潑滿海天相連處時,兩人的唇輕輕交會了。

這個吻,是甜美的,是溫暖的。

不再苦澀,不再冷漠。

***

他們刻意避開會吵架的話題,像是一對純粹出游的情侶。

日夜輪替,兩人卻都沒有歸意,梵伶帶新堂修到望幽谷一個峻陡的山坡上看夜景。

「有一種蜜蜂,會在揚羽蝶蛹化時下蛋在蛹中,吃掉蝴蝶,蛹化而出。」新堂修靠著車門,看著山下海上漁火點點,懷中擁抱著梵伶。

「而我,就是寄生在揚羽蝶上的蜜蜂。」

靶受她微微的改變姿勢,想必是疑惑了,他知道他說的太抽象了。

「听不懂?」輕吁一口氣,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做講故事前的準備,「我不是上任山口組首領的兒子,我的母親勾引一個不起眼的組員,生下我。」

梵伶的眼睜得大大的,在新堂修美麗的鳳眼中卻看不到一絲悲傷。

只有空洞。

「我是被月神會選出來的首領人選,當月神會的人發覺我根本不是揚羽蝶,而是蜜蜂,他們殺了我的母親,掩蓋事實,藉著山口組的手主導我的一生。」

「修……」梵伶握緊他的手,卻無力減輕他的痛苦。

「我並不愛我母親,但是她終究生了我。」他冷冷一笑,「可是,他們卻在我眼前把她推下樓,那天月亮好大好圓,我站在窗戶邊,看著她害怕的臉,往下墜落。」

他說的很清淺,但是,梵伶很清楚那種過於哀痛而扭曲自己,等到發覺時,再也找不回原始感情的感覺。

終于了解為什麼他會如此痛恨月神會。

「老實說,我連我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新堂修自嘲的笑了笑,溫柔的模模梵伶的臉頰,「你是真正的揚羽蝶,我才是蜜蜂。」

所以,初初見到她時,他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受。

他是蜜蜂,卻致力於扭轉自己的命運,她是揚羽蝶,反而甘于認命,無欲不爭。

今天是月圓之日,暗夜里,月是如此明亮皎潔,卻讓他感到萬分惡心。

「我討厭月亮……」松開抱著梵伶的手,彎下腰,他一手撐在車門上,一手支著地干吐起來。

「修,你怎麼了?」沒看過如此虛弱的他,她跪下來,擦拭著他溢在唇邊的胃液。「告訴我,怎樣你才會好過點?」

她好心痛,心痛他獨自承受悲傷。

「我沒事……」新堂修蒼白著瞼,冰冷的手模了模梵伶耳邊的發。「我什麼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你陪我。」

梵伶激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點點頭。

「我想要違抗月神會所安排的命運,我以為毀了它,我才能找回自己,但是現在,那已經不重要了。」

一切都無關緊要了,他只要她……

「命運就是命運,不是你可以違抗的。」

這句話不是梵伶說的。

小徑上,突然涌出許多黑衣人,將他們的出路團團包圍。

月神會的金龍長老和青麒長老從眾多黑衣人中走出,剛剛開口說話的是金龍長老。

青麒長老悠悠嘆息道︰「孩子,如果你不違逆月神會,你會是一方梟雄的。」

新堂修並不領情,他冷笑,「一方梟雄?那不一定是我要的。」

「你要的?哼!」金龍長老睥睨的看著他們,「好狂妄的口氣,你以為你要的就一定能得到嗎?」

「我狂妄?比不上您吧,金龍長老。」新堂修毫不示弱,被十幾把槍指著也不能折損他的自信驕傲。

「我主宰的是我自己,總比你們這些自詡天命卻滿足私欲的人謙虛多了。」

金龍長老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梵伶初次見到月神會的長老,這兩個氣勢非凡的老人讓她感到危機。

她握緊新堂修的手,強自鎮定。「你們到底有何意圖?」她沉著聲問。

她的出聲引來兩位長老的注意,青麒長老仔細的端詳著她。

「你就是他命中的破凰啊,你可知,若是沒有你,也許他就會成功的滅了月神會。」老人搖搖頭,苦笑,「命啊,命啊。」

梵伶遲疑的看著新堂修,在新堂修的眼中看到堅定不移。

「為了你,就算是失去全世界,我也不可惜。」他在笑,笑得如此霸氣,如此炙熱。

「那麼你們就一起受死吧。」金龍長老一揮手,大批黑衣人逼近他們。

新堂修不得不往後退,他身上並沒帶槍,梵伶也是。

毫無勝算。

「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新堂修,這就是你反抗月神會的下場。」

金龍長老說的可神氣了。

新堂修卻在此時松開梵伶的手。

「你走吧,他們要殺的人是我。」他深深的凝視著她,像是要深刻的記住她,「你現在是龍幫的人,龍幫幫主會好好疼你的,就讓我這個自私的人遠離你的命運。」

「你在說什麼?」梵伶震驚的看著他,難道他還不懂她嗎?

「我們解除約定吧。」他說的一派輕松,「你不用再對我忠心耿耿了,不用再忍受我的任性。」

「你以為我是忠心侍主才會對你做這些?」梵伶的眼眶紅了,想起自己的確還來不及說出的心意,突然,溫柔盈滿她胸懷。

新堂修笑看她,那微笑一如從前讓她心悸。

「傻瓜,我愛你啊。」她抱住他,在他懷中流下眼淚。

「是嗎?」新堂修淺淺的笑,很幸福,很滿足,「幸好,我也是,我也愛你。」

兩人相視,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金龍長老舉起手,當他放下手的時候,所有的黑衣人就會開槍齊射。

只是,不用等到那時候了。

「以愛為名,我將永遠為你忠心耿耿。」梵伶破涕為笑,緊緊抱住新堂修。

「那麼我就當你永遠的主人吧!」新堂修一臉無懼,柔情萬千。

兩人在金龍長老放下手之前,抱緊彼此跳下山崖。

月光下,波濤粼粼,除了巨大的水聲,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天人永隔……

***

新堂修已經不存在,但是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事後,自由黨果然推翻自民黨長達三十年的政治地位,改朝換代,建立新的政治體制,為日本帶來嶄新氣象。

尚義人在一年後去世,由梵泰接任幫主之位。

山口組在四大長老的主持下,從新堂家族選認出新的首領,但是由于月神會的衰亡,勢力大不如前。

至于,月神會,則成為永遠的歷史名詞。

***

一年後

成田機場擠滿媒體記者,今天是迅捷航空總裁首次訪日的第一夭,所有媒體爭先恐後等著采訪這位神秘的總裁。

在前幾年買下頹敗的迅捷,以卓越的手腕讓迅捷起死回生,更在去年大力擴展迅捷的業務,讓迅捷朝向多角化經營,這位神秘總裁的氣魄讓人不可小覷。

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在大群保鏢簇擁下出關,他留有一頭長發,沒有扎起,發尾落於頸後,戴著黑色墨鏡讓人對于他的長相更為好奇。

媒體記者一擁而上。

「湯瑪斯先生,傳言您和日本新政府有一連串的合作計劃,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記者A捧上麥克風。

「請發表一下成功改造迅捷企業的感想,湯瑪斯先生,啊……」記者D卡位失敗,跌了個狗吃屎。

「湯瑪斯先生,听說這是您第一次到日本,您是日本人,卻在日本沒有親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八卦記者C被保鏢狠狠的瞪了一眼後,乖乖往後站。

好不容易過關斬將,在保鏢的維護下,他坐上了停靠在外頭多時的銀黑色蓮花跑車揚長而去。

「好帥喔……」

留下一堆女記者的口水。

蓮花跑車內,不只他一個人。

司機單耘疾,在他上車的第一時間就開口了,「我說啊,湯瑪斯先生,咱們保鏢的費用也該好好結算結算了,你沒看到我的人多辛苦啊,領帶差點沒被那些饑渴的女記者給扯下來了!」

他微微一笑。「哪天真被扯下來時,我會要那名女記者負起責任的。」

四兩撥千金,單耘疾沒話可說。

「你這個欠債不還,利用朋友的家伙。」他只好碎碎念,安慰自己嘍,「當初要不是我苦命的在山崖下架網子,你早就跌得骨頭都不剩了。」

「知道啦。」一旁略帶疲倦的少婦笑著開口,「大不了Baby出生讓你作免費的干爹,別再抱怨了。」

這可是他求了好久,那重色輕友的家伙都不答應的事,這下可好了。

「還是嫂子明理。」他痞痞的說。

「你不怕他帶壞小孩?」男人輕撫少婦隆起的肚子,很溫柔的說,「這胎是個女孩,我還真怕他誘拐未成年少女呢。」

少婦輕輕一笑。

「累嗎?」男人問。

「還好。」少婦體貼的覆住他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掌。

誤會在那個夜里就澄清了,永夜早料到月神會的人會暗殺他們兩人,在他們說話時,緊急架網救人。

月神會不知道袁霽裳這號人物,也就沒想到他們入侵迅捷的計劃會被反噬,反而讓自己組織的電子系統中毒癱瘓。

永夜是不會放過傷害他們的人。

寧槐接續新堂修未完成的工作,成功的讓日本政權移轉,使月神會失去政治勢力,再從黑道方面施加壓力,讓月神會徹底滅絕,這更是金龍、青麒長老所萬萬沒有想到的。

「湯瑪斯‧修,怎樣,現在要去哪里啊?」單耘疾握著方向盤,涼涼的打斷人家夫妻恩愛的時刻。

「去看看寧槐的兒子吧,他現在是有子萬事足,我要去嘲笑他。」新堂修,也就是那位神秘的湯瑪斯‧修,戲謔的說。

「小心,過幾個月,就輪到人家笑你喔。」單耘疾笑得可得意。

炳哈,寧槐的小孩都生了,修也結婚了,他現在是全日本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他當然得意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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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2-18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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