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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鐘磊和項青怡交往的事情，都沒有大張旗鼓地告訴周遭親友。
所以當他們在平安夜那天晚上手牽手出現在高雄愛河河畔的知名餐廳，何明煌和夏文瑄還真的是嚇了一跳！
「我就說嘛……根本就是偶像劇啊！」有換編劇有差哦！她喜歡這個結局。
何明煌卻沒有老婆那麼熱絡，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鐘磊，想到這個男人在幾個月前就比他還重視項青怡的健康與安危，便決定相信項青怡的眼光。
不過他說起話來倒是語重心長。「雖然青怡的父母親都不在臺灣，但是還有我這個大哥在，豐泰企業就是她的靠山！」言下之意就是最好不要以為項青怡沒有人可以撐腰！
夏文瑄瞪了老公一眼，似乎在暗示他幹嘛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幸好鐘磊聽了這麼挑釁的開場白，似乎也不以為意，反而對何明煌露出讚賞的眼神。
「很好！青怡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鐘磊悄悄握緊項青怡的柔荑，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大哥如果還健在……也會這樣挺他！
項青怡回握了一下那雙大手，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感慨。
這時夏文瑄把娃娃車裡牙牙學語的雙胞眙分別抱給項青怡和鐘磊，看著這兩張天真無邪的肥嫩嫩小臉，誰都會忍不住微笑的！
「他們真的好可愛哦……」項青怡逗弄著這兩個咿咿呀呀的小娃娃，不自覺地流露出母性的光芒。
「可愛吧？喜歡就趁年輕趕快生一個……別像我們一樣，花了這麼多錢，還吃了怎麼多苦才終於如願以償！」這次換夏文瑄語重心長，還故意輪流看著他們，笑得很曖昧。
「呃……順其自然吧！我們還年輕……」項青怡有些緊張又有些尷尬地瞄了鐘磊一眼，就怕他以為自己被變相地逼婚了！
雖然手上那個軟趴趴的可愛寶寶讓鐘磊看起來有些如臨大敵，不過他倒是對夏文瑄這番話有正面的反應。
「這個主意不錯。」然後朝項青怡笑了笑，「你覺得呢？不過我反對先上車後補票……」
也就是說——要生小孩，就得先結婚！
項青怡瞪大了眼，怎麼覺得被逼婚的反而變成是她呢？
幸好在這個關鍵時刻，服務生端著香噴噴的餐點走了過來，才暫時化解了項青怡的尷尬。
接下來的用餐時光裡，她突然變得十分健談，主動談起在台東展開新生活的點點滴滴，還出賣了不少修女們的天兵趣事，就怕又有人提起生小孩或是結婚的話題。
其他人也樂得配合她，畢竟她難得主動打開話匣子。
這真是項青怡有史以來最賣力演出的一次平安夜了！
鐘磊從耶誕節後就一直留在台東，這天傍晚，他搭乘最後一班飛機出發回臺北，打算明天再去一趟馬來西亞親自驗收上次他建議改良的樣品。如果這次的驗收成果能讓他滿意，那麼盛華木業自創品牌之路就可以說是正式起跑了！
不過，在登機之前，他倒是對項青怡提出了一個請求。
「我爸媽下個星期要從美國回來高雄看我妹和她剛出生的小女兒，你也一起來好嗎？」他低著頭把玩著她纖細柔軟的柔荑，怎麼看都是依依不捨。
項青怡也同樣低著頭看著兩人交纏的雙手，因為他剛剛的提議顯得有些緊張兮兮。
「我……他們知道了？」項青怡唯唯諾諾地問著，雖然看起來猶豫不決，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沒有……如果你答應的話，我打算當天給他們一個驚喜。」鐘磊溫柔地握緊她的手，給她信心，也給自己力量。
在他們初次纏綿後的那一天清晨，他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了項青怡的自言自語——那些話簡直就像淨心咒化解了他心中纏繞多年的罪惡感，讓他不再堅持從對與錯的角度來看待這件往事。
他們都沒有錯！他們只是在同一個時間愛上同一個女人，又同時想要退出那段感情……
「我們一起告訴他們……好嗎？」他其實早就迫不及待要讓所有的鐘家人都知道他跟項青怡正在戀愛！
尤其是他的父母親……如果知道他又重新鼓起勇氣去愛，會高興得謝天謝地吧？
項青怡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機場最後一次登機廣播之前對他笑著點頭。「嗯，我們一起！」她終於也許下了承諾，用一個深深的吻為這句誓言封緘。
一起承受分離的相思苦，一起浸淫在相愛的小幸福，一起面對世界的大變化，一起走著人生的無常路……
這樣的心意相通，淡化了離愁，堅強了彼此的心智，就算思念快要推疊成通天塔，也總是能在每一次的視訊通話中得到等待的力量，每熬過一分一秒，就更接近重逢的那一天。
那一天，項青怡從台東坐火車到左營站跟鐘磊會合，她還特地略施薄粉，穿著一襲淡雅的小洋裝，希望可以讓鐘磊的父母親留下不錯的第一印象。
在人來人往的高鐵車站裡，鐘磊相當克制地給她一個短暫卻力道十足的親吻，然後朝她露出讚賞的笑容，因為她這麼慎重其事而感到窩心，然後連袂到高雄機場去接機。
就在鐘磊的父母親搭乘的那個航班飛機抵達的時候，項青怡突然接到修女會會長的電話，不得不暫時走到幾公尺外比較不嘈雜的地方。
鐘磊朝她笑了笑，要她安心把那通電話講完。
「會長，你說的那個檔案夾，我昨天就已經寄到你的電子信箱了，郵件名稱就是檔案名稱。」項青怡背對著鐘磊，花了幾分鐘把會長的問題搞定，然後匆匆地朝鐘磊的方向走去。
一對六十出頭的夫妻出笑容滿面地走向鐘磊，旁邊還跟著一個高挑美麗的金髮美女，手上抱著一個大概兩歲左右的金髮藍眼小男孩。
項青怡一開始推沒有意識到那對夫妻就是鐘磊的雙親，雖然鐘磊其實跟他父親的長相有八成相像……
總之，她急急忙忙地閃躲人潮，想要儘快趕到鐘磊的身邊。
當她終於趕到鐘磊的身後，正好看見那個金髮小男孩朝鐘磊伸出雙手，開心地大喊：「爹地！」
爹地？！
鐘磊沒有順勢抱住那個熱情的小男孩，而是在瞬間神色惶恐地回頭尋找項青怡。
「青青……」他朝她伸出手，在這關鍵的一刻已經顧不得好奇觀望的人群，顧不得讓自己冷落一旁的雙親，也顧不得那個失望哭鬧的小男孩……
項青怡有些模糊的視線瞄到那個啜泣不已的小男孩，還有那個金髮美女不太友善的目光，然後她看見鐘磊惶恐不安的眼神，看見他微微顫抖的大手……
她白皙柔美的臉龐突然漾出一抹動人的微笑，彷彿雲破口出般驅走鐘磊眼中恐懼的陰霾！
「我在這裡……和你在一起！」項青怡握緊他厚實的手掌心，儘管機場人聲鼎沸，她剛剛說的那句話在鐘磊心中卻猶如震天作響。
她相信他！她跟他在一起！
鐘磊激動萬分地將她摟緊在懷裡，自那一刻起，他眼裡的漫漫情意從今以後就只為一個叫作項青怡的女人涓涓長流。
「謝謝你……相信我。」鐘磊緊緊環抱住項青怡，傾身在她耳畔低語。
「我們說好要在一起……」項青怡堅定地回抱著這個男人，腦海裡浮現的都是他曾經為她付出的每一幕，「所以，我們一起把這件事搞清楚，一起面對……好嗎？」她堅定地退開鐘磊的懷抱，昂首迎視那個金髮美女明顯帶著敵意的目光。必要的時候……她會挺身而出、扞衛愛情！
「好。」鐘磊露出笑容，因為有她的信任，再也無所懼。
鐘磊的父母親在一旁看戲看了好久，也終於按捺不住地插嘴說話。
「阿磊，這位該不會就是那個項小姐吧？」鐘爸爸、鐘媽媽兩雙眼睛上下努力瞧著這個看起來溫柔婉約的女子，怎麼也無法把她跟鐘其偉繪聲繪影所說的那個女強人畫上等號。
項青怡讓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那個金髮美女……
就算他們已經離開機場，分別搭乘兩台計程車抵達鐘欣昕家裡，現在正坐在一個寬敞舒適的客廳裡喝咖啡，項青怡依舊是眾人的目光焦點，而且可以清楚感受到某人不停打量的視線……
那個金髮小男孩又朝著鐘磊喊了幾次爹地，而且還沒人糾正他，把鐘欣昕給嚇傻了！
「小哥！這孩子是你的？」她雖然是在問鐘磊，眼睛卻看著讓鐘磊緊緊握住小手的項青怡。
因為項青怡一臉平靜，反而更讓人忍不住一再偷覷。
在來到這裡之前，鐘磊的爸媽只說是這個女人主動找上他們，還說這個小男孩是他們的孫子，孩子的媽則是幾年前差點變成鐘家媳婦的茱莉亞！
「我也很想知道是不是。」鐘磊沒有否認，把項青怡的手握到有點發痛，似乎無論如何都不放棄她！
「或許這個小姐可以自我介紹一下……順便給我一個解釋。」鐘磊忽然用英文跟那個金髮美女說話，看著她的眼神很冷。
「我是莎莉，茱莉亞是我的姊姊，她在半年前猝死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後來驗屍之後才發現她腦袋裡長了好幾顆腫瘤，就是那些腫瘤突然破裂，才會導致她猝死街頭……」莎莉的臉上殘留著親人過世的悲傷，手上不停輕輕拍撫懷裡愛困的小男孩，看得出來她對孩子的疼愛。
「我知道她幾年前曾經跟你訂婚，」莎莉直視著鐘磊，似乎對他臉上淡淡的表情有些不滿，「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我怎麼問她，她都不說，而且還堅持要生下麥克……」
她掏出一張鐘磊和茱莉亞的合照，上面那兩張笑靨幸福得有些刺眼。「這就是為什麼孩子一眼就可以認出你來……因為他每天都看著照片喊爹地。」茱莉亞一開始其實會制止麥克，後來也就默許了……
鐘磊看著照片裡笑容燦爛的金髮女郎，眼神遙遠而迷惑。「我不知道她懷孕了……」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飛逝而過，鐘磊眼裡突然閃過一絲精光，問起了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莎莉哼了一聲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出生證明，顯然以為鐘磊想辦法要逃避這個責任。
鐘磊看著那個日期，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希望。「我要做親子鑑定。」而且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有做避孕措施！
莎莉很直接地蔑視他，嘴角不屑地抿起。「好啊！這樣最好！」
鐘磊沒有理會她，反而對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項青怡微微一笑。「如果他真的是鐘家的孩子……我們一起照顧他，好嗎？」
他知道爸媽正用譴責的眼神看他，小妹也很不以為然地瞪著他，他自己其實也知道這是一個超出常理的要求……如果讓她大哥何明煌知道，一定會跳腳說他欺人太甚！
他可以接受項青怡說不……但是他不能不問！
項青怡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看著那個已經睡著的孩子……她想起了自己類似的成長背景，想起牧師爸爸對她發自內心的疼愛，想起了她後來擁有的安穩生活……
「好！」
她回以一笑，悄悄握緊了鐘磊輕顫的手掌，在其他人驚訝的眼神中點頭答應。
就連聽不懂中文的莎莉似乎也明白了她答應了什麼，看著她的眼神不再充滿敵意。
然後鐘磊忽然轉頭跟母親索討一樣東西。「我記得小時候你曾經拿胎毛筆給我看過……那些筆裡面有大哥的頭髮嗎？」
除了項青怡恍然大悟地看著他之外，其他人全都一頭霧水。
鐘磊難掩激動地看著熟睡的小麥克，「這個小孩……說不定是大哥的！」
親子鑑定報告出爐，小麥克是鐘瀚的孩子。
鐘磊的家人卻讓這個消息嚇得不輕，莎莉也對這個鑑定結果感到十分震驚，後來聽到鐘瀚是個植物學家才茅塞頓開，她當初聽到姊姊要結婚的消息時，原本以為新郎就是這個植物學家，沒想到會是熱戀一個月而已的家俱設計師鐘磊，更沒想到他們竟然是親兄弟！
總之，小麥克的確是鐘家的孩子！
多年前的那段畸戀究竟是命運安排，還是人為操縱，已經隨著兩條生命的逝去不得而知，鐘磊的家人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他當初頹廢酗酒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茱莉亞無緣無故地消失，而是因為他認為自己要對鐘瀚的死亡負起部分責任……
而麥克的存在，則讓鐘磊覺得自己有機會彌補對哥哥的歉疚！
但莎莉卻一反初衷，堅持不讓出監護權。
「既然你不是孩子的父親，就沒有絕對的監護權。我很歡迎你們一家人隨時到紐約來探望麥克，但是我不認為讓你們收養他是個好主意。」而且……他們值得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朝正在跟麥克玩積木的項青怡友善地微笑，卻對同樣望著項青怡微笑的鐘磊惡聲惡氣地提出警告。
「趕快把這個好女人娶回家，幫麥克多生幾個堂弟堂妹……你都不知道你現在笑得很白癡？」就像個幸福的傻瓜！
小麥克依依不捨地告別臺灣一拖拉車的親人，在未來每一年的生日和耶誕節都收到來自世界各地堆積如山的禮物，還時常為了到底要先去拜訪哪個鐘家親戚而煩惱，讓他的莎莉阿姨總是不太認真地抱怨他被這些鐘家人寵壞了……
而自從小麥克的風波平息之後，項青怡終於不敵鐘磊的動之以色……呃！是動之以情，決定辭掉修女會的助理工作，跟他一起打拼自創品牌的事業！
修女會會長接到她的辭呈時仍然笑得十分慈祥，對於人生的悲歡離合似乎自有一套想法。
「青怡，天主讓你來到這裡得到你所需要的。也讓我們得到我們想要的，以後有空要來看看我們，謝謝你為這裡所做的改變。」
會長看著容光煥發的項青怡，回想她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驚人的工作效率，不但幫她們把過去幾年堆積如山的檔案重新整理歸檔，還幫她們撰寫企畫書爭取到好幾個大企業的慈善捐款，怎麼想都認為她是天主特地派來協助她們度過難關的天使……
而另一個相信天使的人，是遠在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的項美雲。
這個約莫五十出頭的亞洲婦人在教會辦公室裡做著例行公事，當她坐在電腦前收發電子郵件時，突然開心地笑了，然後慢慢欣賞將近半年沒有消息的女兒項青怡所寄來的圖文並茂郵件。
「原來你離開那裡了……」二十幾年前那個錯誤的夜晚，給了她一個貼心懂事的女兒，從她知道自己是第三者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要離開那個滿懷雄心壯志要東山再起的男人，而且從來沒想過女兒會跟何家再有任何交集！
可是命運卻自有主張，女兒也已經成熟到可以為自己做決定，她這個當媽媽的也只能樂觀其成。
「原來你戀愛了！」終於……她這個知道自己容易感情用事，所以凡事都小心謹慎的女兒也墜入了情網啊！
項美雲看著照片裡那個斯文端正的男人，因為他眼裡無法掩飾的眷戀愛慕而露出寬慰的笑容。
「原來……你們要結婚了！」項美雲看著最後一張別出心裁的婚禮請柬，照片裡有一張線條簡潔卻不失溫潤質感，結構穩健卻輕盈優雅的雙人木椅，木椅上坐著一對深情依偎的幸福身影，上面寫著一句短短的話——
怡見鍾情，歡迎見證。
然後項美雲瞇起了眼睛，瞪著請柬最下方更小的字體。
情人椅系列「一見鍾情」——盛華木業出品
哇咧……這很明顯的有廣告嫌疑！
不過，她開始翻閱行事曆，說什麼也要回臺灣參加自己女兒的婚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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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發表於 2025-2-3 00: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