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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見急急忙忙出門說要去北海道找讓志的一色,能這麼迅速的跟讓志重修舊好,一起回來,宮本三吉感到無比欣慰。
現在談歸宿還太早,但他至少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孫女遇到了一個好男人。
「丸谷先生,一色沒給你添麻煩吧?」
「她會做的蠢事也就那樣了……」讓志促狹打趣道。
一色不服氣的瞪他,「誰做蠢事啊,你做的蠢事才大條呢!」
「唔……」提及讓志做的事,宮本三吉忽地變得神情凝重,「丸谷先生,你真的要中止商店街的開發計劃?」
「宮本先生,我可以也叫您爺爺嗎?」
宮本三吉訝異他突然提出的要求,卻也答應。「可、可以啊。」
讓志一笑,「那麼爺爺,請您別再叫我丸谷先生了,叫我讓志吧。」
宮本三吉欣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關於開發案的事情,目前確實是中止了。」讓志這才解釋。
「為什麼?」宮本三吉對此感到不解,「我們不是己經決定把店賣給你了?」
「因為我不希望一色以為我是為了收購這最後一家商店才對她好。」
聞言,宮本三吉一愣。「就因為這樣?」
他淡然一笑,「就是因為這樣。」
「可是這麼一來,你的公司不是虧大了嗎?之前為了開發案所付出的金額恐怕不少吧?」宮本三吉面露擔憂。
「這個笨蛋賣掉他名下所有不動產跟車子,補貼了公司的損失。」一色嘴上雖罵他是笨蛋,心裡及眼底卻充滿甜蜜。
聞言,宮本三吉感到難以置信,「是真的嗎?」
「其實不算是損失。」他輕描淡寫的一笑,「不管是動產還是不動產,都比不上一色。」
聞言,宮本三吉滿意又安心的笑了。「太好了,就算我現在死去,也不必再為一色擔心了。」
「爺爺,你在說什麼?」一色聽了不禁生氣的看著他,「我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那麼快就去找老爸的啦。」
「是啊,爺爺,別忘了還有我。」讓志拍拍胸脯,「我也會孝順您。」
宮本三吉點點頭,眼裡泛著欣慰的淚光。
兒子過世後,媳婦不久便因為改嫁,而將一色交給他這個老人家照顧。
當初,他真的很擔心自己沒辦法把她帶大,尤其是在一色還在就讀國小,他生了一場重病之時。
但不知是他責任未了,還是老天保佑,後來他順利活了下來。如今一色己經二十八歲,是適婚的年紀,也是可以當母親的年紀。
幸運的話,他也許真能活著看她走入禮堂,還能抱到可愛的曾孫。
「對了,讓志,」他臉上帶著笑意,「爺爺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爺爺說吧,只要我辦得到。」讓志誠懇地說。
一色捶他一下,用命令的語氣道:「辦不到也得辦。」
讓志寵溺一笑,「好,辦不到也辦到底,行嗎?」
「乖。」一色霸道又調皮的笑咧嘴,拍拍他的肩膀。
看著兩人互動,宮本三吉臉上不禁泛起笑意,之後才又正色道:「讓志,拯救這條商店街吧。」
讓志一怔,又聽宮本三吉慎重的道:「讓這條 陽光燦爛商店街再繼續燦爛下去,好嗎?」
迎上他殷切期盼的目光,讓志心裡一陣激動,他伸手緊握住宮本三吉那雙做了一輩子豆腐,滿佈著歲月深刻鑿痕的手,同樣鄭重地承諾,「我答應您,爺爺。」
就這樣,讓志決定重欣開發計劃,並迅速安排一色及宮本三吉搬離現在的居所。一色也回到XPowe「繼續打工,但讓志嚴格禁止她練陪。
商店街的重建計劃能繼續進行,從前的店家們都非常期待,而對於這個投入大筆資金,卻差點胎死腹中的開發案能夠復活,身為丸谷集團會長的丸谷正幸當然樂見其成。
但在一切看似美滿的此刻,丸谷家卻有道不滿的、。噴怒的抗議聲—「跟她分手!」丸谷哲子氣呼呼的命令著兒子。
雖然賣掉了名下所有的不動產,但讓志並沒有回到家裡住,而是在六本木之丘暫租了一間套房。今天奉母命回家,一進門便聽她對自己怒喊著要他跟一色分手,但他不意外,他猜想母親應該己經從父親那兒聽讒一色的事了。
一色絕不是母親理想的兒媳婦人選,也絕不符合她的高標要求。
不過,他向來不是個聽話的兒子,能做到陽奉陰違就算孝順了。
「媽,您要我回來就為了說這事?」
一旁,丸谷正幸又是一臉無辜的表情。
「我聽你爸爸說了,那個女人是你的國中同學,而且還霸凌過你。」
丸谷哲子向來寵愛這個獨子,當初丈夫讓兒子念一般公立學校時,她就相當反對,如今得知他在當時居然遭到霸凌,她更是心頭一把火,但最令她抓狂的是,那霸凌她寶貝兒子的女人,現在居然是她兒子的女朋友!
「你瘋了嗎,居然跟那種女人在一起!」她激動地叫喊,「那種有暴力傾向的女人,以後不只會修理你、修理小孩,搞不好還會修理公婆。」
讓志一笑,「媽,你真是太誇張了,一色是個孝順的孩子,很懂得敬老尊賢。」
「我不管你怎麼說,不准跟那種太妹在一起!」她霸道地下達命令。
讓志無奈一嘆,「媽,恕難從命,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追到手的。」
「你說什麼?!」丸谷哲子氣得說不出話。
「媽,你放心,她雖然很粗魯,但真的是個好女孩,你見過她以後會喜歡她的。」
「見她?」
丸谷哲子臉色一沉,「我才不會見她呢!」
讓志瞥了父親一眼,像是在對他說:「老爸,救救我吧!」
丸谷正幸輕點頭,轉而看著氣得臉發青的妻子,「老婆,你反對是因為什麼?她的出身不夠好?」
「不是那樣。」她鄭重否認並澄清,「我不是市儈勢利的人,而且我自己就是窮人家的小孩,不會瞧不起窮人,我只是覺得她配不上我們的兒子。 」
「媽,她哪裡配不上我了?」
「會打架的女人算是個女人嗎?」她怒視著兒子,「像麻里這種既有學識,又有涵養的女孩你不要,竟然跟那種除了 打架,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在一起讓志萬般無奈,長長一嘆,企圖解釋,」媽,一色不是打架,她是打拳。「
「打什麼都一樣,我可不想看見你們以後因為互毆對方而鬧上社會版頭條。」她沒好氣的道。
「天啊,媽—」飽一臉被打敗了的表情。
「總之你給我聽著,馬上跟她分手!」她嚴厲的做出最後的結論。
讓志揉揉眉心,沉澱一下有點激動的心情,須臾站起身來,「媽,下星期六我會帶她見你跟爸,我已經跟爸約好七點在銀座的干菊料亭見面。」
「見面?」聽見兒子己經擅自進行安排,她驚怒的瞪著故作無事狀的丈夫。
「到時見面再說吧,我先走了。」語罷,讓志抓起外套,迅速 轉身離開,留下了盛怒的母親、無奈的父親,和一室的火藥味。
「是喔——你媽反對……」聽完讓志轉述了丸谷哲子說的那些話之後,即使一色平時再神經大條又樂天,也難免心情鬱悶。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窮人家的女孩跟富家少爺戀愛,總會跳出個富家乾金或是難搞的未來婆婆來攪局。
「我媽性子直,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也不必太在意。」讓誌之所以把母親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一色,完全是為了讓她有心理準備去面對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怎麼不在意啊?」她白他一眼,情況這麼糟糕,居然還要她別在意?
「放心吧,她不會吃了你。」他攬著她的肩,輕拍安撫,「再說有我在。」
「要是你媽說話酸我,怎麼辦?」
「你可以把氣出在我身上,但可別揍她呀。」他開玩笑的說。
她知道他在說笑,但還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真的很擔心,要是他們見了我之後,更不喜歡我,那……」
「一色。」他打斷了她,溫柔又深情的捧住她的臉,輕吻一記,「你什麼都不必擔心,因為我己經是可以保護你的男人了。」
迎上他真摯深情的眸子,她心頭一暖。方才包圍她的不安也稍稍消散。
「一色,」他將她緊擁入懷,低頭在她耳邊輕語,「不管是什麼石頭,我們都一起移開它吧。」
為了在第一次見面時,給讓志的父母親留下一個好印象,一色特地去了一趟美髮店,讓沒計師幫她綁了一個漂亮的髮型,還化了淡淡的妝。
雖然讓志要她就像平常那樣,穿著她最舒服、最喜歡的衣服就好,但她平常都是T'隨加牛仔褲,再不然就是運動服,實在很不適合穿到料亭那麼高級的地方。
於是,她花了五乾元買了一件洋裝,雖說是平價,卻是她買過最貴的衣服。
本來讓志要來接她,但因為公司臨時得加開一個會議,於是她自己前往。
傍晚六點半,她步出銀座車站。
幹菊料亭距車站約十分鐘路程,就算她慢慢走,時間也綽綽有餘。
此時的銀座街頭熱鬧非凡,因為附近都是精品店、洋果子店及高級沙龍,感覺走在路上的好像都不是一般人。
這時,一輛計程車停靠路邊,她剛好看到,先下車的是一名身材纖細、體態優雅,身著粉色洋裝,有著一頭長髦發的年輕女性。
而隨後下車的,則是一名身著白色裙裝,頭髮盤起的貴婦。
兩人的互動親密,看來應該是對母女。一色的母親自改嫁後便不曾再與她聯絡,每回看見相處融i合的母女檔,她總感到羨慕。
不過她的脾氣壞、性子急 ,要是她媽媽在身邊,肯定一天到晚受她的氣。
「啊,搶……搶劫!」
突然,那名貴婦驚聲大叫,引起了一色及路人的注意。
只見有個戴著棒球帽的年輕人搶走貴婦的名牌包,快步的逃離現場。
在其他人都還未有反應及動作之前,見義勇為的一色已經踢掉高跟鞋,一馬當先的追了上去。
不一會兒,她追上了年輕人,並順利將他壓制在地,那年輕人見壓制自己的是個女人,立刻回擊。就這樣,兩人扭打起來,一下子,一色的頭髮亂了妝也花了,絲襪也破了,樣子狼狽到不行。
她很生氣,氣得狠狠的揍了對方一拳。
搶匪慘叫一聲,立即求饒,「別、別打我啊,大姐—」
「臭小子,我不做大姐頭很久了!」她用力的製住他的雙手,「好手好腳的不去找正當工作,居然搶人家皮包,你找死啊?」
「真衰,我怎麼會遇到你啦!」搶匪憤憤地道。
「你認命吧。」說著,她又要扁他一拳。
「小姐!」這時,那被搶了皮包的貴婦己經帶著穿洋裝的女子趕過來,看一色制伏了搶匪。還把他壓制在地,她一臉驚訝。
「夫人,這是你的皮包吧?」一色把皮包交給貴婦。
貴婦收下,感激地向她鞠躬,「是的,真是謝謝你,現在像你這麼見義勇為的人真是太少了。」
一色抓抓己經亂了的頭髮,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啦,只是舉 手之勞,像這種……啊!」
搶匪趁她不注意,一把推開她,迅速 起身逃跑。
一色跌坐在地,兩腳岔開,差點兒春光外洩。
「可惡!」她羞惱至極,起身想再追。
「算了,小姐。」貴婦制止了她,「要是他身上有武器,不是太危忙了嗎?」
「我一定可以搞定他的。」她信心滿滿。
貴婦璧眉,「再怎麼說,你也是個女孩子啊。」說著,她細細端詳著一色,「你沒受傷 吧?」
「不要緊。」一色拍拍裙子,隨便撥了一下頭髮, 「我銅皮鐵骨,沒事的。」
「哲子阿姨,我們快來不及了。」貴婦身邊那漂亮的年輕女子低聲催促著。
阿姨?原來她們不是母女呀。一色心想。
「小姐,還是謝謝你……」貴婦再一次向她致謝。
「不客氣。」一色爽朗一笑,看兩人離去。
雖然嘴巴上說絕對不跟兒子的女友見面,但拗不過丈夫的拜託懇求,丸谷哲子終於還是答應了。
只不過她也不是輕易妥協的人,因此決定將心目中最理想的媳婦人選—關山麻里也一併帶來。
她想,那個暴力女要是見了關山麻里,應該會自慚形穢,自動求去。
她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計之中,不料赴約途中竟發生遭人搶劫的意外。
現在的治安真是太糟糕了,搶匪居然膽敢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搶人皮包?
要不是有那個小姐見義勇為,恐怕她的皮包將落入搶匪手中。
話說回來,像那樣的女孩,她還真是沒見過呢,居然在第一時}可反應過來,狂追搶匪幾十公尺,最後還壓制了他……
「哲子阿姨,您沒嚇著吧?」關山麻里看著想事情想得出神的丸谷哲子。
她回過神一笑,「沒事,我只是在想剛才那個女孩真的是好勇敢。」
關山麻里卻不以為然,眼底透露出一絲出身豪門的高傲,「可是,哲子阿姨不覺得她太誇張嗎?」
丸谷哲子微怔不解,就听關山麻里又道:「居然穿著裙子跨坐在陌生男人身上,太不莊重了吧?」
丸谷哲子聽了皺眉。那女孩的動作有些不莊重是沒錯,而且她最後跌坐在地時,還差點兒穿幫呢。
可是,她之所以出那樣的模,是因為拚了命的想幫她這個陌生人拿回失物呀。
「而且,我覺得她看起來有點粗俗,身上的衣服也毫無品味可言……」關山麻里語帶輕蔑,「她身上有一種窮酸味呢。」
聽見關山麻里說這些話,丸谷哲子不知怎的竟覺得有些厭惡。
怎麼她從來沒發現麻里竟然是這樣尖酸刻薄的女孩呢?對於一個剛剛幫她們忙的陌生人,她的評語未免苛刻無情還不懂得感恩。
的確,剛才那女孩的衣著品味是不怎麼高尚,行為舉止也算不上優雅,但她那毫不在意自己一身狼狽,也要幫助他人的爽朗笑容,卻深深的打動了她的心。
來到干菊,穿著和服的服務生領著她們來到新月之間。
拉開陣子門,就見丸谷正幸跟讓志己經在裡頭了。
看見她不是隻身前來,而是帶著關山麻里同行,讓志跟他父親都一臉錯愕。
「丸谷叔叔、讓志先生,好久不見了。」關山麻里像沒注意到般,仍是彎腰鞠躬,笑容可掬。
「你……你好,關山小姐。」丸谷正幸有點尷尬。
「叔叔請叫我麻里吧。」她用嬌柔甜膩的聲音說著。
讓志板著臉,完全不給面子。「媽,這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吃飯嗎?」丸谷哲子優雅的坐下,'慢條斯理的說:「我在花道教室遇到麻里,就順道把她邀來了。」
雖然剛才聽見關山麻里說了那些話後,丸谷哲子對她的好感就大大減分,但縱使如此,比起那個霸凌她寶貝兒子的女人,關山麻里還是可愛多了。
「叔叔,您知道嗎,剛才我跟哲子阿姨遇到可」舊的事情……」關山麻里嬌聲說著。
「可怕的事?」丸谷正車疑惑地問:「老婆,怎麼了?」
「我跟麻里一下車就遭到搶劫。」她輕描淡寫的說。
「媽,您沒事吧?」儘管對母親帶關山麻里一同前來極為不悅,但聽到母親遭搶,讓志還是很緊張。
「沒事,有個女孩幫了我。」她解釋了方才的情況,「她幫我追到那個搶匪,替我把皮包拿了回來。」
丸谷正幸感到訝異,「女孩?」
「可不是嗎?」丸谷哲子輕嚷了一口熱茶,續道:「我真沒見過那樣的女孩,穿著洋裝,打著赤腳,像風一樣的就追上去,還把那個搶匪壓在底下打… …她沒去當警察真是太可惜了。」語氣中有著稱讚。
丸谷正幸一笑,「搞不好她就是個正在休假的女警呢。」
聽完母親對那個女孩的描述,讓志沒說話,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了,」丸谷哲子看了一下手錶,皺起眉頭,「都己經七點五分了,為什麼那個女人還沒來?」
「她一向很準時的。」讓志連忙解釋,「我打她手機看看。」
「不必了,要跟交往對象的雙親見面,居然還敢退到,我看她根本不在意你。」丸谷哲子冷冷的說。
一旁的關山麻里臉上帶笑,眼底卻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讓志看在眼裡,不快在心裡,他起身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一色的手機號碼。接著,廂房外竟響起了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走在路上,看到路邊的櫥窗映著的影子時,與搶匪搏鬥後一色才發現自己的樣子有多糟糕。
她好不容易綁了個漂亮的公主頭,此時卻亂得像鳥窩,身上的洋裝也皺巴巴。
臉上的妝更別說了,唇膏掉色、假睫毛壕了,說有多慘就有多慘。
「天啊。」她不想這樣去見讓志的爸媽,太丟臉了!
幹是,她趕緊找了一家咖啡廳,向店家借了洗手i,可,想重新整理自己的儀容。
只可惜她手藝不精,頭髮綁不好就算了,還因為沒有卸妝用品反倒讓臉上的妝更花,鏡子裡的她,簡直像只厲鬼。
可翻腕看表,她真的快來不及了。與讓志雙親第一次見面,她真的不想退到,她在心裡做了一番抉擇,看來,也就只能頂著這頭亂發跟殘敞去了。
之後,她快步的跑向幹菊料亭。
「小姐,請問你……」服務人員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
「有位丸谷讓志訂了位吧?」她急問。
「是的,你是……丸谷先生的客人嗎?」服務人員懷疑問道。
「我是。」她點頭,「我己經退到了,拜託你趕快帶我去!」
「好的,請跟我來吧。」
服務人員領著她來到了新月之間的門前,還沒通知裡面的客人,一色的手機響了——她迅速從包包裡抓出手機,「餵?」
「你在……」
「我到了。」
她說話的同時,服務人員拉開障子門。
一色把手機塞回包包裡,一進門便立刻深深一鞠躬,低頭道歉,「很抱歉,我退到了,真是對不起!」
廂房裡鴉雀無聲,她想,八成是她可怕的模樣嚇壞了大家。
她怯怯的抬起頭,想偷偷瞄兩眼,卻看見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啊!」她忍不住驚聲一叫,原因無他,只因剛才皮包被搶的貴婦及和她同行的美麗女子就坐在廂房裡。
「是你?」關山麻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髮亂妝花,活像個厲鬼般的女人不就是方才幫哲子阿姨追回皮包的女人嗎?
看著一色那狼狽又窮酸的模樣,她忍不住暗暗冷笑,眼神也流露輕蔑。
同時,丸谷哲子輕嘆了一聲,之後冷靜的直視著一色。
這是什麼奇怪的緣分,那個霸凌她兒子的女人,居然就是剛才幫她搶回皮包、笑容爽朗燦爛的女孩?
看她一副狼狽的模樣,似乎比剛才更慘了,想必是想補救妝容,沒想到卻越搞越糟吧。此時,她內心五味雜陳,心情複雜,唯一確定的是……她似乎沒那么生氣、沒那麼激動,也沒那麼……抗拒了。
「一色,我爸、我媽。」看她那副模樣,再看關山麻里驚訝的表情及母親冷靜的反應,讓志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用問,剛才為他母親搶回皮包的女孩正是一色。
他毫不意外,一色雄實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即使她眼前有著其他重要的事。
一色看看丸谷正幸,再看看丸谷哲子,不安又沮喪地小聲打招呼,「丸谷先生、丸谷夫人,您們好,我……我是宮本一色。」
完了,看他們的表情……她真的完了。
「宮本小姐,坐吧。」丸谷正幸給了她一記溫暖的微笑。
「謝謝。」一色尷尬的在讓志身邊坐下,面對漂亮得像洋娃娃的關山麻里。
剛才讓志沒介紹她,她是誰呢?她喊讓志的媽媽「阿姨」,莫非是他表妹?
可如果是他表妹,他為什麼不幫她介紹一下?
此時,打量著一色的關山麻里,又忍不住的掩嘴輕笑。「宮本小姐,你真有趣……」
哲子阿姨說讓志被一個奇怪的女人迷住,要她幫忙讓對方知難而退時,她還以為會是個難纏的對手,沒想到,竟是眼前這個感覺氣質低俗、打扮窮酸的女人。
這種女人,連她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麻里。」突然,一直不發一語的丸谷哲子開口了。
關山麻里轉頭一笑,「嗯?」
「請你先離開,好嗎?」丸谷哲子麵無表情地道。
「咦?」關山麻里臉上笑意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疑。
「今天這個場合,你這個外人似乎不太適合在場。」丸谷哲子擱下手中的茶杯歉意一笑,'慢條斯理地說:「改天我再請你吃飯,今天你先請回吧。」
關山麻里有點不知所措,也很懊惱,但她不敢違逆,就怕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只得乖乖的拎著皮包,站起身來。
「那我……我先告辭了。」她起身彎腰一鞠躬。
讓志也跟著起身,禮貌性的幫她開了門。
關山麻里前腳才走出去,丸谷哲子的目光便鎖定了一色。
迎上她審視的眸光,一色暗暗吞了口水,緊張得心兒坪坪狂跳。
她要對她說什麼醜話了吧?因為是難聽的話,所以不希望「外人」在場,對吧?
「宮本小姐……」丸谷哲子直視著她,語氣嚴肅。
「是……」一色覺得自己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跟我來吧。」丸谷哲子說完,優雅緩。慢的起身,並拎著一色剛剛幫她搶回來的皮包。
一色愣了一下,以眼神向讓志求援。
讓志對她一笑,那眼神彷彿在對她說:「不怕,沒事。」
於是,她站了起來,態忑不安的跟著丸谷哲子走出廂房。
來到化妝室裡,丸谷哲子跟一色坐在門邊的長沙發上。
她拿出化妝包,取出卸妝棉輕捧起一色的臉,細心的為她卸掉臉上黑黑髒髒的殘妝。
一色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跳出來了,因為,丸谷哲子的表情及眼神都好嚴肅。
她本來就不喜歡她了,這會兒對她的印象鐵定更糟。
「那個……丸谷夫人,我……」
「叫我哲子阿姨吧。」丸谷哲子說。
一色微愣,不解的看著她,她的表情明明很冷漠嚴肅,可是聲音卻好像透著和藹……
「第一次化妝嗎?」丸谷哲子淡淡的問。
「是美髮慌的小姐幫我畫的……」她老實的回答。
「你沒有化妝品?」
她搖頭。
「總該有保養品吧?」
她又搖頭。
丸谷哲子忍不住皺起眉來,「難道你媽媽沒教你化妝也是一種禮貌嗎?」
「我……我己經二十年沒見過我媽了。」她整眉苦笑,「我爸爸過世不久,她就改嫁,我一直跟爺爺住在一起。」
聞言,丸谷哲子心一震,看著她的眼底滿是抱歉及憐惜。「很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啦。」一色爽朗地笑,「我很喜歡跟爺爺住。」
看著眼前這個面容清秀、笑容爽朗、個性率真的女孩,丸谷哲子這才明白,為什麼兒子會說見過一色以後會喜歡她。
她不是自己原先想像中,那種充滿暴庚之氣的女孩,雖然親眼看見一色將一個男人打倒,但她感受到的卻是那令人激賞的勇氣和正義感。
這個沒有任何目的便拚命幫助陌生人的女孩,真是從前霸凌她兒子的太妹?她不禁感到懷疑。
說話的同時,她己經幫一色卸掉原本的妝容,又拿出修容組,重新幫她畫上妝跟唇膏。
她的動作輕緩溫柔,讓一色緊張不安的情緒稍稍緩解。
「哲……哲子陌姨,」她怯怯的道:「很抱歉,我遲到了。」
「我能怪你嗎?」丸谷哲子不疾不徐的收起化妝品,然後拿出梳子,幫她梳理亂得跟雜草一樣的頭髮。
「哲子阿姨,讓志說……說您不喜歡我……」
「當然。」她毫不客氣地承認,「誰會喜歡一個曾經霸凌自己兒子的女人?」
「對、對不起,其實我以前……」她試著想解釋,但又擔心丸谷哲子不想听她說太多。
「我看你不是會隨便揍人的人吧?」丸谷哲子問道:「當初讓志是哪裡惹到你了?」
「呢——」她能說……因為他看起來很弄、很欠扁嗎?唉,當然不能。
「算了,過了這麼多年,我也不想知道那些事了……」丸谷哲子動作俐落的幫她重新綁好頭髮。「那雙絲襪都破了,乾脆脫掉吧。」她提醒道。
「握。」一色乖乖聽話,手就往裙擺裡一探。
「嘿!」丸谷哲子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她,「你這女孩子真是……去裡面脫。」
「是!」一色連忙答應,'隱謊張張的起身往洗手間裡跑。
看著她那毛毛躁躁的樣子,丸谷哲子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但在搖頭一嘆的同時,她的唇角卻微微上揚。
這樣的女孩子,確實是太難教人討厭了,雖然她沒有高學歷、沒有不凡的家世背景、更沒有那些上流社會女性該有的教養及儀態。
但她爽朗率直、天真善良、充滿正義感又身強體壯………她實在很不願意用身強體壯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兒子的女友。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也許將來她想多抱幾個孫子孫女,還得靠這身強體壯的女孩呢。
這時,一色怯怯的出來。
「走吧,該回廂房去了。」丸谷哲子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是。」一色答應,連忙跟上。
「一色……」
「是。」她反射性的回答,又一怔,剛才讓志的媽媽直接叫她一色嗎?
「你該學學化妝、穿著及禮儀……」丸谷哲子語氣平靜地說著,「日後你多得是陪同讓志出席各種場合的機會,」,是。「她乖順應了之後才覺不對。
多得是陪同讓志出席各種場合的機會?這意思是……
「哲子阿姨!」她瞪大著眼睛大叫一聲。
丸谷哲子皺起眉頭,「才剛叮哢你,你干麼突然大叫?」
「哲子阿姨,您……您剛才的意思是……」她激動到眼眶泛淚,聲音顫抖,「你是說……」
看著她那要哭也不是,要笑也不是的滑稽表情,丸谷哲子搖頭笑嘆,「看來我真要好好調教你了。」
「哲子阿姨……」一色淚眼汪汪,硬咽得說不出話。
「你哭什麼?」丸谷哲子笑瞪她一眼,「才幫你補完妝呢,不要哭。」
一色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憋住,強忍住淚水,「是。」
丸谷哲子愛憐一笑,主動牽住她的手,「走吧,再不回去,讓志會以為我把你丟進馬桶裡衝掉了。」
「嘻。」一色破涕為笑。
回到廂房,讓志與丸谷正幸已久候多時。見一色活像厲鬼般的臉已恢復正常,讓志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來「媽,」他日露狡黯光芒,「我不必跟一色分手了吧?」
丸谷哲子白他一眼,不發一語。
接著,她牽著一色的手從容落坐,以這舉動回應了兒子的問題。
總不能丟了他跟丸谷家的臉。
那搶匪犯案真是時候。
一年後,經過重新規劃並重建的陽光燦爛商店街竣工了。
新舊商家進駐後,昔日的榮景再次重現。
從前的店家幾乎一間不少,全數回來繼續營業,因為是復合式商城,也吸引了不少年輕族群前來消費。
由於之前做足了宣傳及各種行銷活動,店家的經營模式及商品也經過專業的輔導及全新的包裝,開幕第一天的來客數便衝至兩萬人。
商店一號,是一色跟爺爺所經營的宮本手工豆腐店,房子的建材幾乎都是新的,就連浴廁及屋內的格局配置也都為了讓高齡的爺爺使用起來更加方便安全,而有所更動。
但為了將她跟爺爺共同的回憶保存下來,讓志在沒計上花了不少心思,特意讓人維持了屋子的大致原貌,廚房的層架、刻著她身高記號的柱子,還有那片被她不小心燒出一個痕跡的牆……
當屋子建好時,讓志帶她跟爺爺來看,令他們祖孫倆感動得淚眼汪汪。
至於米岡家的文字燒老店,就在豆腐店隔壁。
重新開張第一日,一整天,兩家店的人潮幾乎沒停止過,還得找人幫忙。
在豆腐店幫忙的是一位貴婦,她不是別人,正是讓志的母親,丸谷哲子。
半年前,她開始向宮本三吉學習手工豆腐的技法,如今除了做出興趣之外,還跟一色研發了數種新口味及新產品,頗受女性歡迎。
而隔壁二號的米岡家請來的幫手則是XPower的櫃台小姐,宇都木瞳。
不知何時開始,仁司跟她來了電,兩人熱戀不到半年,己論及婚嫁。
傍晚打烊後,丸谷哲子由丈夫接回後,不久宮本三吉也先返回住家休息。
因為商城的二樓營業至十一點擔心老人家的生活遭打擾,讓志早早便在附近的住宅區幫他跟一色物色了一間兩層樓的房子。
一色獨自收拾著店面,並整理今天的帳目。
現在,她接下了從前由爺爺一手包辦的工作,己漸漸有老板的架式。
喀的一聲,她聽見身後傳來聲音——「抱歉,今天的豆腐都己經賣完了。」她說完話,轉頭一看。
站在那兒的不是客人,而是應該還在倫敦的讓志。
雖然他一手催生的商店街開張,他理應在場,但因為飛機航班延誤,他己打過電話說會晚兩天才到。怎麼現在就出現了?
「還在忙?」讓志擱下行李,想上前幫忙。
「坐著吧。」她阻止了他,「都忙完了,我就要關店了。」
「是嗎?」他一笑,在一旁坐了下來。
「不是說後天才回來嗎?」一色脫下圍裙,幫他倒了杯茶。
接過茶,他笑看著她,「太想念你,所以一有候補機位,就趕緊飛回來了。」
她站到他面前,捏著他的臉頰,咧嘴一笑,「你這張嘴真的越來越甜了。」
他不以為意的一笑,伸手環住她的腰,抬頭望著她,「第一天開張,如何?」
「不錯喔。」她滿意也得意,「因為忙不過來,哲子阿姨還來幫忙呢。」
「我媽派得上用場?」他揚眉笑問。
「拜托,」她眉一挑,語帶嘲笑地道:「阿姨比你有用多了。」
「阿姨阿姨的……」他微微擰眉,「我說你是不是該改口了?」
「咦?」她微怔,改口?
「叫她一聲媽,你覺得怎樣?」
她呆住,隱約感覺到他即將對自己說些什麼。
她的心髒突然跳得好快,胸口也熱了起來。
這時,他起身在她跟前跪下,出其不意的自口袋中拿出一個純白色的絨盒。
一色訝異的掩住嘴,以免自己驚呼出聲,但止住了驚呼,卻忍不了奪眶而出的激動淚水。
「宮本一色,」讓志打開絨盒,秀出他從倫敦帶回來的鑽石婚戎,「嫁給我,幫我生幾個孩子吧?」
「讓志?」她感覺好不真實。
他深深注視著她,溫柔一笑,「讓我們在那根柱子上再多刻上幾道痕跡,你說好嗎?」
一起為他們的孩子,在柱子上刻上成長的印記,老天,那是多麼美好的畫面。
她敢說,再沒有比這個還要動人的求婚台詞了。
「我真的可以嗎?」因為太激動,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讓志執起她的手,為她套上戒指,「丸谷一色,以後請多多指教。」
她彎下腰,捧著他的臉,在他額頭上親吻一記,「丸谷讓志,以後麻煩你照顧了。」
「我求之不得。」
他話才說完,門外突然傳來拉炮聲及歡呼聲。
一色驚疑的往外望去,只見一堆人擠在門邊……爺爺、讓志的爸媽、仁司、仁司的爸媽、宇都木瞳、湯澤先生、崛尾小姐,他們臉上滿是興奮及祝福,每個人都咧開了嘴,笑得如太陽般燦爛。
原來他們都還沒離開,原來這一切……是讓志早己安排的。
她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遒,但卻一點都不生氣。
「一色,要幸福喔。」宮本三吉慈愛的笑看著她。
「一色,歡迎你成為丸谷家的一分子。」丸谷正幸和藹的說。
「一色,我這個婆婆會繼續嚴厲的調教你握。」丸谷哲子故意板著臉說話,但眼底卻充滿憐愛。
「一色,要當個賢妻良母,知道嗎?」仁司像個哥哥般提醒她。
「宮本小姐,以後可不要再揍我老板咯!」崛尾桂子開玩笑似的補上一句。
她看著他們,忍不住掩住臉,喜極而泣。
「嘿,干麼哭?別哭了,乖。」讓志環抱住她,輕聲安慰著。
她將頭埋在他懷裡,情緒激動,久久不能平復。
十幾年前,誰料得到會有今日呢?暴力女跟飼料雞,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組合。
不過,能有這一天或許是因為暴力女慢慢學習變得溫柔,飼料雞也己經變成放山雞了吧?
總之,在商店街重放燦爛的這一天,她燦爛的人生也正要開始……
嘖不,也許在十幾年前遇到讓志的那一刻,就己經注定了她這一輩子的燦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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