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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兇殘的香蕉] 武尊重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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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病不起

    秦浩手掌搭在墓碑上,所有的意識在一瞬間消失地干乾淨淨!

    沒有心痛,沒有悲傷,有的只是完全的茫然。

    秦浩坐在墓碑前方,眼神中一片空洞。

    風聲嗚嘯著穿過林間,樹葉發出沙沙聲響,落下飄飄而下,讓這清冷月輝照耀下的林間愈發有幾分淒冷之意。

    秦浩彷彿忘記了這一切,只是茫然地坐著。

    這一坐,便是一夜。

    到了第二夜,他地父親動身來藍寂林中尋找。

    秦峰已經自其他人口中,得知秦浩如今的修為。

    本應該是一件可以讓秦家上下狂歡數日的喜事,然而在這時刻,喜意卻被白事沖淡,幾近於無。

    這位面向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站在秦浩身後,望著身上掛滿露水的秦浩的背影,一時間聲音都有些蕭瑟。

    “浩兒。”秦峰吸了口氣,緩緩道:“這事本應該讓你早些知道的。十日前,雨仙突然病了,這病來得極快,不過短短兩日就…… ”

    秦峰說這話時,聲音沉重沙啞,略帶著些哽咽。

    只有秦家的人才清楚,這位從來都在人前​​保持精神形象的中年男子,在這短短十日,就像是老了十年,似乎鬢角都有些發白,完全沒有往日干練的樣子。

    “秦山的事,我清楚了。”秦峰接著道:“此事是林家的人,先行將雨仙的事拿出來說笑,所以才會在廣場上發生那麼大的爭執。如今事情由你解決了最好不過,幾位長輩都想見見你。”

    “你一路勞頓,先回家歇歇吧。”秦峰的話音透著些滄桑。

    雨仙雖不是他所出,但這些年來卻也是將她當成真正的女兒對待。驟然間說沒了就沒了,他的痛苦不比其他人低,但秦浩這種樣子實在太讓他擔心。

    “爹!我知道了。”秦浩輕輕地點了點頭。

    沉默一瞬後,他回過頭來,對著秦峰道:“我想在這裡多坐一回。”

    秦峰嘴唇微張,對上秦浩那雙完全沒有生氣的眼睛,驟然間完全震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自雨仙九歲過後,我就沒再跟她單獨說過話了。”秦浩笑著,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像是一具空殼:“我再在這裡坐坐。”

    秦峰矗立半晌,深沉一嘆,出了藍寂林。

    接下來的幾日,秦峰常派人來勸說,都是無效。

    到了第三日,秦家三長老終於是忍受不住,自己親身過來了

    “秦浩,可以回去了。”面相總是帶著幾分嚴肅的三長老在這時話中滿是關切。

    秦浩沒回話。

    三長老走上前去,將手搭在秦浩的肩頭上,輕輕一碰,秦浩便軟倒在地。

    大驚失色的老者將手心觸在他的額頭處,只覺一片火熱。

    秦浩病了,高燒三日不退。

    靈玄境界的武者,已極少有病痛。

    而真玄境界的武者,血氣強盛,體內穢物被真元化去,幾乎不可能再會有病痛,毒物對這境界的武者也沒用。

    莫說坐三日吹吹冷風,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赤裸著身子坐上一年,都未必會打一個寒戰。

    這層境界,嚴寒酷暑、四時節氣、毒物瘟疫這些都失去了意義,真玄武者行走於世,極少受外在環境影響。

    而這也同時意味著,真玄武者一旦病倒,就是極嚴重的事情。

    這些時日來,秦浩從沒有好好休息過。

    在魂碑鎮守多日,為強盟討回公道,趕赴鷹愁谷為顏夕奪得絕脈精血,再到抵禦絕脈厄難,心力交瘁,如今心灰意冷,終於是一病難起。

    秦峰為秦浩請了不少名醫,甚至是天南坊那兩位陣師王五和王魂都讓他請來,還是束手無策。

    第四日,秦浩終於是在一片擔心的眼神中睜開了眼睛。

    但他一翻坐起身,便是跑出了層層人群,衝入秦雨仙的廂房,將房門緊閉,任憑外面的人怎麼叫都不開。

    半晌過後,秦家三長老搖了搖頭,制止了秦山的呼喊:“走吧!讓他一個人慢慢想。”

    秦山苦笑著,帶著秦家子弟離去了。

    秦浩在雨仙的廂房中走動著,不時發出幾聲咳嗽,他的面色是不正常的暗紅,步伐輕浮,就似是一個完全不通武學的平凡人。

    這廂房極為簡陋,除了一處梳妝台跟一面琉璃鏡外,再無他物。

    秦浩對這裡的每一處都熟悉異常,在他十一歲以前,秦雨仙都會纏著她,半哄半求將他拖到這裡。

    到後來他的功法錯亂,止步凝玄八重,也是在那時起,秦雨仙再沒主動找過他。

    而如今過了這麼多年,這房中還是這樣的佈置,從未變過。

    秦浩在房間走動著,咳嗽聲漸漸粗重。

    他的腦海渾渾噩噩,恍惚間又像是見到多年以前那個拖著兩管鼻涕,拉著自己的袖子親暱地叫著哥哥的小女孩,耳畔還能聽到她清脆如鈴的童音。

    身子搖晃兩下,秦浩忍不住倒在了地上,意識陷入一片模糊中。

    這一倒下又過了一日多,房間中沒有點燃燈火,在這秋夜裡顯得有幾分清冷。

    秦浩倒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全然沒有半點意識。

    他面上不正常的暗紅色愈發濃重,連呼出的氣息都帶上了火星。

    這是體內真元失調錯亂引發的緣故,若是再不制住,就會引發真元焚身。

    嘎吱一聲,房門突然便開了。

    一個身著黑袍的人影走了進來,這人的腳步極其自然,行走的每一步都彷彿有著一種韻律,彷彿是暗合天道。

    當他將房門合上之後,這間廂房方圓十丈內都浮現一層無形的天地元力形成的壁障,將房內的一切聲響與外間隔絕。

    黑袍連著的帽子拉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冷硬的面頰。

    那是一個年歲約莫在二十五左右的男子,面頰俊美,一對眼睛有些細長,瞳孔是詭異的金色,他的氣息猶如深淵一般,難以探測。

    若是秦浩在這裡,便可發現他的氣息,似乎還不在風子江之下。

    他腳步行動,漸漸站到秦浩面前,將他躺在地上的身體翻了過來,目光定格在那張年輕卻又微微透著幾分滄桑的清秀面頰上。

    “這就是秦家的那位少爺?”男子一聲譏笑:“也不過如此,十七歲才不過真玄五重,廢物一個。”

    “本來對你這種螻蟻,還真不願出手。可惜,你不死有人的心便不會安定下來,所以,還是上路吧!算你運氣不好。”

    男子說完,一腳踩在秦浩的胸口上。

    看似輕飄飄的一腳,卻將秦浩堪比妖獸的肉身防禦破開,秦浩口鼻間登時有紅色的液體流出。

    男子獰然一笑,腳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秦浩面上又湧起一分紅意,胸膛似要陷入,然而他此刻已外面發生的事情全無所知。

    “死吧!”

    男子瞳孔中金芒一閃而過,腳下正要發力,前方虛空之中忽然浮現一尊妖獸的虛影,一聲咆哮,便將那男子震得連連後退。

    那房門隨之徐徐展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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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那一年

    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袍的女子踏過了門檻,婀娜的身形徐徐走入房中。

    她面色有些蒼白,嘴角血跡涔涔,美目中滿是煞氣。

    金瞳男子細長的雙目在女子身上梭巡,目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

    只是當他瞅到那不斷散發著威壓的暗金色妖獸虛影時,面色頓時陰沉下來:“你竟然敢動用本體法相。”

    “那又怎樣?”容貌絕美的女子冷笑著,拭去嘴角的血跡,她瞳孔亮起一絲金芒,那妖獸虛影又濃郁了幾分,似要化為實體,將男子震得連連後退。

    “半路上你臨時說有些事情要做,原來就是這樣?”女子清冷的嗓音響起。

    “沒錯。這人不死,你心難定。”男子說著話,身上又升起凜冽的殺氣。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再不給我退出這裡,你就會死​​在這裡。”

    “你敢?”

    “我如何不敢?”女子冷笑著,瞳中金光愈盛。

    “你這麼在意,是為了什麼?”男子頓了一頓,語帶嘲諷:“你別忘了我們一族的規矩。”

    “規矩我不會忘,但我欠人的恩情也會還。他救過我,這就是我阻止你的緣故。說得夠多了,現在給我滾出這裡。你別忘記,現在在族中的地位我比你高。你在我面前,何曾又不是螻蟻?”

    男子拳頭捏緊,兩手旁的空間在他這怒氣下不斷破碎,露出一個個細小的空間碎洞。

    他用盡力氣,才將怒火壓下,身體僵硬地走了出去。

    男子在心中暗自冷笑著:小賤人,兩年後的儀式你就清楚了。

    一想到兩年後那特定的儀式,男子不自覺地舔動著舌頭,喉結上下動了幾下,似是貪婪。

    當男子身影走出廂房的時候,秦雨仙唇間溢出一絲刺目的血跡。

    若非是將本體法相喚起,她真無法將那修為極高的金瞳男子震退。

    秦雨仙走到秦浩面前,將秦浩的身子扶到床上安置好。

    她掏出一條手帕,將秦浩嘴角血跡擦去,白皙如蔥段的手指在秦浩的面頰上拂動著,良久才幽幽一嘆,苦笑著:“你這又是何苦?”

    秦浩全無意識,呼吸粗重,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似有火星在噴射。

    雨仙手掌碰在秦浩的後背上,金色的真元湧入他體內,直入氣海,助他將絮亂的真元理順。

    如此過了片刻,秦浩的呼吸才漸漸平靜下來,面上紅潮退去。

    秦雨仙讓秦浩的身子坐起,後背靠在她身上,望著秦浩,眼神滿是溫柔。

    彷彿有很久,沒這麼看過他了。

    那一年,六七歲的女孩子不知為何,失去了全部的記憶,一個人流落在萬獸谷外。

    那時候的她還是一個愛笑的女孩子,然而在萬獸谷那種地方,她終究是會感到恐懼,感到害怕。

    在一次暴雨過後,她的腳崴傷了,又紅又腫,全身被雨淋得濕透,又在泥濘的地裡摔了一交,就像是一個叫花子一樣狼狽。

    那一次,小女孩呆呆地立在一處,第一次知道心灰意冷。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獨自在這裡,她的父母去了哪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腦海中的記憶全部消失,對於以前的事一點都記不起來?

    似是心念的牽引,她在某一刻抬起頭來,見到一個小男孩,像是猴子般在萬獸谷外奔跑著,放聲大笑,玩得很是開心,那便是秦浩。

    終究是小孩心性,小女孩很快便被秦浩的笑容感染了,忘卻了所有的不快。在那個比她大上幾歲的男孩子轉過頭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她被小男孩帶了回去。

    然後,她有了個還算好聽的名字,雨仙,他在雨中撿到的小仙女。

    從此,秦雨仙不必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一處,她真正有了一個家。

    她習慣拖著秦浩的袖子,像是他的影子跟在,一刻不離跟在他身旁,累的時候,秦浩還會自發將她背起。

    那時候秦浩雖是滿口不願,動作卻是很溫柔。

    這種生活,很好,很幸福,也很滿足。

    那時候,七八歲的小女孩即使是在睡夢中,臉上都掛著甜甜的笑意。

    那一年,秦雨仙以為她的生活會一直這樣下去,呆在這個龐大卻又不乏溫情的家族中,一直到死去的那一日。

    秦雨仙還記得,有一次族中一名長輩開玩笑地問過她:“你老是纏著秦浩,將來他大了怎麼辦?”

    “我還跟著他。”

    “但他終究是要有自己的家庭的,要有一個妻子,要成家立業。”

    “只有妻子才能一直陪著他嗎?”

    幾位長輩點了點頭,一旁她​​的父親秦峰也是捋著鬍鬚,一臉笑意。

    當時還只有八歲大的秦雨仙語出驚人:“那我便當他的妻子。”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是一個玩笑話,哈哈大笑,取笑幾次後,就徹底拋在腦後。

    但這個只有八歲,雖是拖著兩管鼻涕,卻可預見將來會出落得貌美傾城的見幾分女孩子卻深深記在了心中。

    而後,在她九歲那一年,她被人以強大的精神力封印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突然解開了。

    那一年,她第一次知道了她的身世。

    那一年,她知道為什麼她會獨自一個人出現在萬獸谷。

    那一年,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父母不惜犧牲性命,將她自族中帶出,又將她的記憶封印的原因所在。

    她還記得,她的母親封印在她記憶中留下的那句話語:“即便是死在萬獸谷,也不讓你回到那一族中。”

    也是在那一年,她的族人尋到了天朗城,留下了一人在這裡看住她。

    解開封印的秦雨仙知道了將來的生活會如何發展:在某一天被帶回族中,在十七歲舉行儀式過後,淪為一具真正的工具,直到有一日靜靜地死去。

    而在這一年,秦浩功法的禍患開始顯現,因為功法殘缺,境界止步不前,再難有一絲進步。

    所有的事情撞到了一起。

    自那時起,秦雨仙疏遠了秦浩。

    其他的人知道了這種變故,都是連連搖頭。莫說族外的人,就是秦山、秦星等堂兄弟,甚至連秦峰、族內的長輩長老也是連連嘆息。

    一方面是因為秦浩的天賦緣故,一方面也是因為雨仙的態度變化。

    “這妮子這麼小,心機就這麼重。”

    她猶記得,當時極疼愛她的一位堂叔父在同秦峰閒談時說起了這句話,而秦峰也是不斷嘆著氣,頗為失望:“這樣的性子,我不喜歡。”

    當日站在門外的秦雨仙,要很用力地抓住牆壁,才不會讓自己軟倒在地。

    有誰知道,每一次秦浩在演武場上苦練整日都無法施展玄氣,拳頭鎚著地面不住哀嚎的時候,這個女孩子都會在不遠處看著,手掌捂著嘴唇,用盡力氣才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又有誰知道,每一次秦浩因為境界不前頹廢墮落,而被送進禁閉室時,這個女孩子會在禁閉室的後牆站立一整天,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靜靜地陪伴他。

    又有誰知道,這個女孩子每一次在秦浩面前擺出那副冷冰冰的淡漠神色過後,回到房中都是蜷縮在床上,和衣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也不點燈,直到第二天臉上滿是乾涸的淚痕。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人清楚!

    但秦雨仙仍是堅持這麼做,而且旁人越這樣認為,就代表她做的越是成功。

    因為那一族,是沒有溫情可講的。

    想要保護自己心中在乎的東西,方法是什麼?

    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所有人都以為你不在乎,試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有這樣,旁人才會將注意力放在別處。

    於是,為了騙過那些不時出現在這裡監視她的族人,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學會瞭如何偽裝自己的情感,學會瞭如何裝出一副淡漠的神色。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學習如何隱藏自己的想法。

    漸漸的,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要怎麼樣才能真正的笑。

    秦雨仙以為,她成功了。

    但她並不知道,那些輪換著監視她的族人,如何看不出她的想法?

    讓她留在這裡,只是為了讓她與秦家的感情加深,留著一個日後能威脅她的軟肋而已。

    今日,若不是那個金瞳男子出現在這裡,或許秦雨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這些年她的偽裝,全無作用,在她的族人看來,只是一個笑話。

    不過如今的秦雨仙,已不是當年那個束手無策的小女孩了。

    她已經知道,應該如何保護那些她真正看重的東西。

    那就是以她的性命為籌碼,據有純血女子,在這一族中千年罕見。這就是她真正的底牌。

    秦雨仙淺笑著,她發覺這麼多年過後,見到秦浩仍是會展現最自然的笑容,彷彿生命的本能!

    她將右手的那一條七彩絲繩解下。想要送東西給她的青年才俊,如過江之鯽,而所贈送的飾物,也大多是豪華精緻,水晶飾物、玄晶首飾,還有出自名家打造的發笄、玉飾,但這些年來少女身上有的,只有這一條編制手法粗糙的絲繩。

    秦雨仙將絲繩解下,綁在秦浩的右手上:“或許有一天,你能夠忘記。”

    少女的眼中浮現一層薄薄的水霧,唇瓣在秦浩的額頭上碰觸一下:“然後好好活下去。我只願你今後一生,無病無痛,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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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各自難處

    金瞳男子負手而立,站在離房門十步開外,瞳孔閃動,面上一片肅殺之意。

    在他眼中,這個細小的家族就是一群螻蟻,頃刻之間就能滅亡地干乾淨淨,連一絲印跡都不會留下。

    可是如今,他卻只能站在這裡,被束縛住手腳什麼都不能做。

    一縷金色的火焰,倏然從他金色的瞳孔中亮起,照耀得這房間外的庭院一片金亮。

    不易察覺的殺氣,悄悄瀰漫開來。

    “多次警告過你,不要再踏足這裡,還是不聽,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一道略為深沉的聲音如蟲子般鑽入男子耳中,金瞳男子身側的空間忽然間扭曲得七零八落,裂出一個個細小的黑洞。

    砰!

    當一個個碎小的黑洞不斷擴大,直至連成一片時,男子的身體突然間倒著飛了出去,像是一發砲彈撞到半圓形的元力壁障上,再緩緩落下。

    一個面向儒雅,似乎只有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的身形,出現在空間黑洞中,一步步走了出來。

    正是季凡。

    “是你。”金瞳男子麵色扭曲地捂著胸口,陰毒的目光定格在來人身上。

    “聽不懂話了?”季凡雖還流露著往日的笑,語氣卻是毫無起伏,聲調一線:“給我滾出這裡,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敢殺我?”金瞳男子有恃無恐:“季凡,你是比我強上一些,但我族中壓得下你的人也不在少數。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小家族,跟一個資質平庸的人與我為敵?”

    “資質平庸?”季凡微微皺起眉頭:“你說的是秦浩?”

    金瞳男子嗤笑道:“這一家中,其他人都是垃圾,而這小子,資質最多算是平庸吧。”

    季凡語帶嘲諷:“十七歲真玄五重平庸?若是你體內沒有靠著血脈的力量,你又能否在十七歲達到這一境界?”

    “修武路上,沒有如果這個詞。”金瞳男子並未因為季凡的話亂了分寸:“我有這血脈,就是我的力量。而且別拿我跟他比,太過膚淺。”

    季凡搖了搖頭:“自大。”

    “那又如何?”金瞳男子拳頭微微一握,身側空間開始破碎崩塌。金色的火焰覆蓋全身,將空間焚燒得虛無破碎。

    這庭院四周的元力壁障甚至有一道道淺淺的波紋浮現。

    “你要動手,我絕對奉陪,只要你不怕毀了這裡。”金瞳男子冷笑著,有恃無恐。

    季凡眉頭皺起,真是全力動手,他雖自信能將之壓制,動靜卻有可能傳出去,甚至將整個秦府毀了。

    正在這時,一聲有些無力的蒼老咳嗽聲響了起來,金瞳男子身上的火焰如雪遇火消散無蹤,身子更是後彈出去,將元力壁障都撞出一道道刺目的裂痕。

    木椅方輪車,自一處黑暗的牆根底下緩緩滑出。在輪車之上的老者,面目比前段時間又蒼老了不少,唯有深陷的眼眶中透出的光芒,依舊明亮。

    季凡見到辰老出現,微微吃驚,連忙上前去,推著輪車前進。

    金瞳男子全身骨骼崩裂,七孔都溢出暗紅色的血絲,用盡全力才讓自己直起身來。

    當他見清老者的容貌時,額頭上頓時冷汗涔涔。

    “辰老……”男子咬著牙齒忍受劇痛,將手抬起,行了一禮。

    滿頭銀髮的老者點了點頭,目光在他身上定了一瞬:“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踏入秦家?”

    金瞳男子全身大汗滂沱。

    “老了。”辰老苦笑著搖頭:“多年沒走動,說的話也沒多大用處了。”

    金瞳男子全身都似是有些發顫。

    良久,他才牙根發顫,強作鎮定道:“小姐突然回來,我一時心切,才踏進這裡。族長在前段時間也催過幾次,任務在身,希望辰老明白。”

    “你這是要拿你們一族來壓我?”辰老目光古井無波,語氣亦是平淡。

    “不敢。”金瞳男子用力搖了搖頭。

    “這次便不跟你計算。”辰老搖了搖頭:“金猊一族勢大,你們要做什麼,老夫管不到,也沒能力管,但回去告知你們族長,再有人來試探底線,老夫這副生鏽的骨頭指不定也要上門拜訪拜訪。聽清楚了?”

    最後一句問語加重了幾分語氣,那金瞳男子又蹬蹬蹬連退數步,將腳下青磚踩成齏粉。

    “清楚了。”金瞳男子站定之後,忍著劇痛,飛快點頭。

    吱呀!

    也在這時,緊閉的門扉敞開了,一個粉紅色的身影閃了出來。

    金瞳男子這時目光焦切起來。

    “先退到一旁,我同你們小姐說幾句話。”辰老沉默一瞬,嘆了口氣。

    金瞳男子心中暗呼慶幸,連忙退到庭院之外,遠遠站著,季凡也自覺站到一旁。

    “辰老。”秦雨仙走上前去。

    “回來看他?”辰老咳嗽著,面色上有些蒼白。

    “嗯!”秦雨仙露出一個淺笑,露出淺淺梨渦。

    她望著老者的目光又帶上幾分關切:“聽說他上次在風魄宗差點把自己的性命都搞沒,還是辰老出手相助的。想來辰老一定耗費了不少功夫。”

    老者沒有回答。

    事實上一回到天朗城,他便陷入了昏迷,到一夜前才剛剛醒來。

    將一個生機燃盡,氣息將絕的人救回來,多少有點逆天改命的意思了。

    老者沒有說話,秦雨仙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開口。

    默然片刻後,秦雨仙有些不捨道:“辰老,保重身體,今後,可能不會再見面了。”

    辰老點了點頭,面上的皺紋似乎又重了幾分。

    秦雨仙深吸了口氣,轉身就走。

    “丫頭。”瘦骨嶙峋的老人在少女即將走出去時叫住了他,猶豫著道:“你不會怪老夫不幫你吧?”

    秦雨仙搖了搖頭:“我知道辰老的難處,這些年來辰老的照顧,雨仙心中銘記。雨仙只希望辰老能好好照看秦家。”

    秦雨仙說完,最後望了一眼這青竹鬱鬱的秀雅庭院一眼,目中滿是不捨。這一去,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少女回頭,深深吸了口氣,踏入金瞳男子開闢的空間通道,婀娜的身形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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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揭曉

    秦浩醒了。

    他眼睛睜開的時候只覺全身軟綿綿的,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腦海中仍是一片空白,彷彿做了一場大夢,躺在床上雙目望天,滿是迷茫。

    房間內一片陰暗,只能從窗格投入的光線明暗辨別日夜交替。

    秦山等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到最後乾脆放任他在這裡,讓他一人安靜想想。

    廂房內,一直保持著黑暗,不知過了多少日,終於有一盞微弱的燈光亮了起來。

    一個有些肥胖的身影一屁股坐在床板,呼呼喘氣:“累死我了,有些人真難應付。”

    那是一個面貌圓潤的富態男子,眼睛滾圓,笑容憨厚,看上去像是一尊彌勒佛。

    秦浩目光微微轉動,看清來人容貌後,眼睛微微一亮,只是那光芒很快又隱沒了,彷彿從來都沒真正有過。

    胖子圓潤的手指在秦浩胸口上戳動著,嘖嘖道:“真的死了?不會這麼不中用吧!”

    秦浩沒回話,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連顏夕都不管了?還有強盟那群人你也不打算理會了,就躺著這裡裝死?”胖子冷笑出聲。

    秦浩目光猛地凝聚,想要坐起,撐了幾下始終不能,他試著開口,嗓子中卻像是要冒出火來,試了多次才斷斷續續說出一句話來:“他們,怎麼了?”

    “你不是不關心其他事了?”胖子冷笑著:“那他們的死活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秦浩對上胖子嘲諷的眼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胖子凝視秦浩一瞬,嘆了口氣,拍著秦浩的肩膀:“我知道你心中難受。”

    胖子右手肥大的手指上戴著的戒指突然一亮,一個酒埕浮現在手上,他右手拿起一個透明的瓷杯,為秦浩斟滿。

    “但並不是你躲在這裡,有些事情就能當做從未發生過。放縱這麼多日,差不多了,也是到改醒的時候。”

    秦浩沉默良久,將杯子接過,幽藍色的酒液入口,冰寒徹骨的寒意一瞬間遍及全身,差點連五臟六腑都凍成冰塊。

    若不是火系真元自發運轉,秦浩從裡都外都會變成一具冰雕。

    這一下冰冷的寒意,讓秦浩渾渾噩噩的意識瞬間恢復了過來。

    秦浩問道:“這是什麼?”

    “冰藍果醞釀而成的果酒。味道不錯吧。”胖子一字一頓,笑容詭譎。

    秦浩腦海突然炸開,似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秦浩,你聽說過十三奇獸的來源沒?”胖子話題一轉,又將問題引到另外一處。

    “十三奇獸,是十三種天賦最高,可以化為人形,靈智極高的妖獸。”秦浩沉默一瞬,輕輕點頭,說話的聲音漸漸流暢:“這十三種妖獸,可以說都是獸中的王者,各受天眷,有不凡的能力。”

    “那你說,有沒有一種妖獸,可以讓他們俯首稱臣呢?”胖子似笑非笑道。

    秦浩搖頭,雖說奇獸排名亦有高下,差距也是明顯,但同是不凡的獸種,得上天眷顧,又怎麼可能輕易俯首?

    正想反駁,腦海中靈光一現,想起了一年半前藍寂林出現的情況。

    再想到在風魄宗內,胖子說話說到一半突然收口,開始避著他的情景。

    許多事情都像是一條線,串在了一起。

    秦浩上半身坐起,抓住胖子胸口處的衣領:“胖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先放開。”胖子搖搖頭,將秦浩抓得如同鐵箍的手拉開:“真不知道怎麼說你,一點都不淡定。你這種火爆性子……”

    胖子還想調侃,看著秦浩的面色,又嘆了口氣:“好了,好了,跟你說吧。還記得天幻功典塔的情況嗎?”

    秦浩點頭。

    “絕脈在天幻功典塔上排第幾?”

    “第八層,按從下到上遞增,絕脈在所有的天賦體質中,應該是排在第二。”秦浩自然而然回道。

    “連絕脈都只能排第二,那第一又是什麼?”胖子反問道。

    秦浩微微一滯,疑惑道:“天幻大陸太過廣闊,絕脈不是最強的,並不出奇吧?”

    胖子聽罷,連連搖頭:“絕脈本身就夠神秘了,它的來源無人可知,第三厄更是從未記載過,威力更是遠超想像。一個靈玄巔峰的絕脈就能與真玄三重甚至四重強者對抗,如今還有一種在它之上,你覺得會是什麼?”

    秦浩腦海裡似有一道驚雷劃過,模糊間像是抓到了什麼:“天幻功典塔上第九層明確記載了?”

    “沒有。”胖子乾淨利落回道:“第九層上雖然布下了禁制,但是上面根本什麼都沒有記載,只是留白。風魄宗,在明面上,已算是大陸的一流勢力,但也只是明面上而已,有些東西他們觸摸不到,也不會真正清楚。”

    胖子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將話題四處亂引,看似全不相關,冥冥中卻有一條線牽連在一起。

    “你到底打算告訴些什麼?”秦浩問道。

    胖子沒有回答,只是道:“我要告訴你的,就是一個在絕脈之上的天賦種族。這一族本身有奇獸的特性,但能力猶在奇獸之上。他們在出生時就是人的形態,在凝玄境界,就可以人的面貌行走。”

    “這一種族,沒人能將他們明確分類,因為他們的本體既算是人,也算是妖獸,可以隨意變化。奇獸榜第一沒有記載,而天賦體質有記載中最為強橫的,也是排名第二的絕脈,第一併沒有明確記錄。”

    “奇獸榜第一和最強的天賦體質同時留空,正是因為他們都是來源於同一種族,但又沒有更確切的信息描述。”

    “據說這一​​族的祖先,就是自存在不知多少年的一團混沌天炎誕生而來的身兼妖獸和人兩者之長的傳奇存在。”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秦浩聽得這些秘辛,腦海中一時也像是有雷霆炸響。

    “你不知道?”胖子目光灼灼反問道。

    秦浩頓了一頓,嗓音乾澀:“你的意思,雨仙便是出自於這一族?”

    讓暗冥妖狼膽怯後退,連他都有些難以應付的冰藍果,這兩個疑點就足夠說明問題。

    套入胖子所說的話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異常合乎情理。

    秦浩默然一瞬,問道:“關於這一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胖子這時也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真以為我是萬事通?真正對這一族有所了解的人鳳毛麟角。聽說這一族人還開闢了一處單獨的空間,極少露面。好像有記載,明確知道這一族入口,至今還存在世間的組織,就是天錄閣。”

    天錄閣!

    秦浩一頓:“這個地方記錄了不少的秘辛,對許多事情都有所了解。但是出奇的難找,行跡飄忽。而且就算你找到,也未必能讓他們為你提供消息。”

    胖子點頭道:“據說這幾十年來,天錄閣似乎便隱藏在自由領中。我就問你,假如你那妹妹真是一族的人,你會怎麼做?”

    “我能怎麼做?”秦浩眸光黯淡。

    現在知道這些,又能起什麼作用?

    “假如我再補充一句,她還沒死呢?”

    秦浩突然跳了起來,目中似有火焰噴薄:“你說什麼?”

    “我說,假如她還沒死呢?”胖子詭異一笑,拉起秦浩的右手袖子:“看清楚這是什麼?”

    秦浩目光瞅到那彩色的絲繩,頓時愣住,這些日子他竟沒發覺手腕上多了屬於雨仙的絲繩。

    血液在瞬間衝上了腦門,秦浩翻坐起身:“雨仙的墓地,我要去藍寂林中看看。”

    “等等。”胖子叫住了他:“我問你一句,你真要去看?”

    “這不是廢話嗎?”秦浩目光中重新綻放了光芒。

    “但知道了,你能改變什麼?”胖子反問道。

    “帶她回來。”秦浩回道。

    “如果我告訴你,這一族人隨便派出一個平庸之輩,都能讓風魄宗毀滅百八十次呢?”胖子接著問道。

    秦浩心中一震,腳步停住。

    “而且,你要面對的是整整一族,不是一個。憑你現在的實力,要帶她走?見不到她就成了一堆渣。你去了藍寂林,知道答案,又能改變什麼?”

    秦浩左手手指撫在絲繩上,似乎還能通過這絲繩感覺到上面傳來的屬於某個人的餘溫與淡淡的清香。

    昔日跟在身後拖著他袖子的小鼻涕蟲,那個笑起來會有著淺淺梨渦的小女孩,以及那個總是擺出一副淡漠清冷的少女的容貌,在瞬間疊成一副生動絢麗的圖畫,在眼前清晰浮現,久久不退。

    “胖子,你應該知道我的選擇。”秦浩猶豫一瞬,這麼多日來,面上第一次出現了發自心底的笑意,他重複一句,聲音中是無窮的自信:“你應該知道我的選擇。”

    胖子沒有再說話,目送著秦浩出了門去。

    秦浩走出房門後,胖子身側的虛空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辰少爺,可以回去了。”季凡面上仍是掛著淡淡的笑。

    “季大哥,不必這麼叫我,我真不明白,你對那老頭子怎麼那麼恭敬?”胖子滿臉不以為意,不過說完這話後,他又露出一副關切的神色:“老頭子近來好點了沒?”

    季凡語氣有些沉重:“比剛回來強上不少,不過還是常常會感到疲累。”

    季凡頓了一頓,又道:“秦浩知道這些未必是好事。”

    “所以我沒告訴他全部。”胖子淡淡道:“讓他自己去尋找,如果連天錄閣都無法找到,那他也到不了那出口,一切,全憑他能力。”

    “只有兩年,你覺得他做的到?”季凡反問道。

    胖子咧嘴一笑:“我覺得那老頭子至今叫我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主動接近他。”

    季凡沒再問下去,胖子的話已透露出他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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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挑戰

    藍寂林中。

    秦浩立在灰白色的墓碑前,極力壓抑住心臟的悸動​​。

    站立半晌,他修長的雙指彈動一下,一縷火系真元凝為一隻火紅色的百節蟲,細長身軀在空中一搖,鑽入地中,直入一丈之深的泥土下,才漸漸停下。

    他閉起了眼睛,磅礡的精神力如網狀輻射開來,將墓碑之下的事物囊括其中。

    一副景象,在腦海之中漸漸成型。墓碑下的一切,都被秦浩收入眼中。

    在灰白色的墓碑之下,竟是空無一物。

    秦浩全身的力氣似乎是在瞬間被抽空,軟倒在地,但他的眼神中卻是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少年的眼眶中,有一層淡淡的霧氣浮現:“沒死,真的沒死……”

    一陣粗重的腳步聲出現在身後,胖子不知何時已將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走吧,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如果你真的決定帶她回來,是時候準備一些事情了。”

    秦浩坐在原地,怔怔半晌,才回過神來,站起身,同胖子出了藍寂林。

    秦浩突然便恢復正常了,秦家的人雖不明就裡,也都是一陣驚喜,秦峰也是頗為安慰。

    秦浩並沒有將雨仙的事情告知他們正說出來也是徒增煩惱,倒不如讓他獨自應付。

    接下來的時間,秦浩便呆在秦家演武場中,指導諸位堂兄弟的武技。

    這一年半間,他們的進度雖無法同秦浩比擬,卻也是突飛猛進,不少人達到靈玄三四重的境界。

    而秦浩離去前在武技閣中留下的搭配武技,更是讓秦家子弟在交戰之時的動作變得異常老到而精準。

    這過程中,秦家三長老也曾親自出手,想要試探秦浩的修為,但不出十招,便被秦浩輕易制服。

    秦浩猶記得,老者離去時,面上複雜的神色。

    事實上,若不是他有意留手,三長老真玄二重的修為連他一招都未必撐得住。

    如此過了十數日,在秦浩的指點下,秦家子弟的境界雖沒有太大的提升,但武技中的缺漏之處都讓他彌補回來,施展銜接時愈發嫻熟。 。

    秦浩還在武技閣中留下了一些新的平階武技,至於極階武技,倒是沒有,太過猛進,反倒適得其反,若能將平階巔峰武技發揮至極限,就足夠將其他家族的同齡人遠遠甩到身後。

    這一夜,秦浩自武技閣中走出,目光不自覺地瞥到一側的雕像,不禁頓住了腳步。

    那尊雕像是一個劍眉星目的男子,在月輝的披灑下,帶著清冷的光芒。雕像上的男子麵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彷彿能夠滲透入人的內心。

    秦逸!他的祖父!

    這麼多年來秦家能夠堅持下來的精神信仰。

    秦浩站到雕像之前,一時間有些愣怔出神。

    自他練武開始時,始終銘記著祖父留下的告誡。

    回想起這些年來,不論面對什麼誘惑,或是絕境,一直都能堅守武心,與這從小留下的信念不無關係。

    何為武,為何修武,這些意念,此刻想來,竟是異常的貼切而具體。

    “浩兒。”秦峰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側,同他並肩而立。

    “爹。”秦浩轉頭,恭敬喊了一聲。

    秦峰點頭,目光望著他父親的雕像,讚許道:“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是不是打算快要回風魄宗了?”

    秦浩輕聲應是。

    這些日子來,他都在做著準備。他相信秦家的子弟即便是沒有他,也不會折損秦家的名聲。而他做的這些,便是為了讓秦家子弟有撐起家族的能力。

    當這些事情完結之後,便是他離去的日子。

    “什麼時候走?”秦峰有些不捨得說道。

    秦浩估摸著道:“三天吧!”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秦峰感慨出聲。

    回想幾年前那個不知進取、頹廢墮落的秦浩,與今日面前這名連他都看之不透的少年相比,秦峰腦海中便是一陣恍然。

    秦浩露出一個笑容。

    “值得。”他只回了這麼兩個字。

    秦峰一愣,旋即面上流露老懷安慰的笑意。

    雖然他如今已看不透秦浩,但他知道,秦浩身上有些東西並沒有變。

    “怎麼,還有什麼事情想要做的?”

    秦浩耳畔聽著秦峰的問話,眼前看著那尊石雕,忽然笑道:“有,爹,你記不記得祖父曾做過的事情?”

    秦峰微微一愣,而後不可思議地望向秦浩:“你不會是打算……”

    “我也想試試。”秦浩面上帶著玩味的笑容:“這些年來,他們也囂張得夠久了……”

    自秦浩歸來,在天南坊旁的廣場將騷亂平息後,不少家族都是心有戚戚然,不敢有太多的動作。

    天朗城保持了十幾日少有的平靜安寧。

    不少家族,彷彿都成了縮頭烏龜一般,龜縮著,上到家主、下到家族旁系子弟都極少露面。

    城內的居民都在議論。他們自然知道這種變故的原因,就是出自於那個歸來的秦家少爺。

    誰曾想到,一個一年半前還不過是靈玄的小武者,到如今已成長為能讓各大家主心存忌憚的強橫人物?

    一個不過十七歲的真玄境武者,這個消息,足夠讓人驚愕不已了。

    相比之下,那林宇當年的成就,竟是不值一提。

    在許多人看來,這些家族都得乖乖地縮在家中,直到秦家那位少爺離去,回到風魄宗去,才可能浮現。

    按這樣想來,城內還有不少平靜的日子要過。

    他們的想法並未成真,因為在秦浩回來的第二十日,他做了一件讓整個天朗都陷入沸騰的事情。

    他去天朗城內一個中等家族的白家府邸前站了一刻,白家家主最終只得滿頭大汗迎了出來。

    秦浩面色平靜,只對著那位忐忑不安的白家家主說了兩個字:“挑戰。”

    平靜的話語,一時間如驚雷震響,不久便經由眾人之口,傳遍整個天朗城。

    武風昌盛的城市,一般都會有這種規矩,一些家族、門派之間可以相互上門挑戰。

    這挑戰明面上雖說是切磋,但任誰都清楚,唯有實力強橫的家族,想要讓另一家族懾服,才可能會以這種方式,公然上門。

    說是較量切磋,不過也是比較武力的方式罷了。

    城內的商坊、商會勢力盤根錯結,依附於許多不同的家族,還有一些小家族尋找靠山,暗中結盟,而要讓這些商會、商坊、小家族依附的標準只有一個,那便是實力。

    哪個家族強,他們便同誰聯合,強者為尊,這就是生存的法則。

    也因此,假如一個家族淪落到讓人上門挑戰而不敢應戰的程度,不出一日,依附於它的其他小勢力態度都會發生變化。雖不至於立刻倒到別處,但起碼不可能再像往前那般同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已經是關乎一個家族的顏面的事情了。

    以武為尊的世界,公然示弱,以後誰還會將你放在眼中?

    但上門挑戰,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不僅代表著要面對一個家族最強的武者,最壞的情況,還有有可能被拖入車輪戰。畢竟挑戰者有備而去,為了平衡,也得對被挑戰者作出一些補償,就算是身陷圍困,挑戰者也不能說些什麼。

    因此這些年來,天朗城內敢做出這種事的人,只有一個。

    那人名為秦逸,在幾十年前突破靈玄巔峰境界之後,橫掃城內所有的家族。

    此事過後,在秦逸還未離開天朗的時間,無人敢同秦家叫囂。

    而過了這麼多年,又出現了一個,竟還是秦家的人。

    聽到這些動靜,圍觀而來的天朗城群眾,一時間站得連城內主道都被堵塞。

    在無數雙熾熱的目光中,白家家主出於無奈,只能咬著牙,親身上陣。

    白家家主,這些年來也到達了靈玄九重的境界,主修金系玄氣,攻擊以凌厲無匹為特長,在對戰中一佔據先手,就能將敵人逼得無路可退。

    而這一次他的金玄劍罡施展到一半,便被秦浩輕飄飄的袖袍一揮,盡數化去。

    所有人都覺眼前一花,還未看清動作,秦浩已經突然出現在白家家主身後,右手兩指並起如劍,點在他的後脊椎之處。

    “你輸了……”秦浩面色平靜道。

    白家家主感覺到秦浩手指上傳來的一絲熾熱的真元,面如死灰,一張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一招!而且他完全看不清秦浩的動作,連他怎麼出手怎麼出現在身後都不明白。

    若是秦浩有殺意,輕輕一點就能將他廢去。

    這樣的實力,一個人便足夠讓白家潰滅了。

    秦浩將真元收斂,一句話都不說,轉身走出數十步,卻不是往城中主道的位置。

    ”他要去哪?”

    一個人瞪直了眼睛,望著秦浩的背影。

    很快他的答案便得揭曉了。秦浩走至距離此處不遠的莫家,用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幾個早已聽到門外聲響,雙腿發麻卻佯裝不知的家丁忐忑不安地將門打開,便聽到門外那少年平靜而沉著的聲音。

    “挑戰!”

    猶如雷霆劃過,洞徹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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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最好的結果

    身形微胖的莫有峰忍著驚懼,滿臉大汗地走出門來。

    再見到一年半前,在如意閣中被他嘲諷取笑的少年,莫有鋒怎麼都壓不住心底的那股懼意。

    當時家族間的比試,他便不看好秦家,對秦家子弟冷嘲熱諷,而且還將秦家的賠率壓至最低。

    後來秦家勝了,秦浩下的賭注讓他損失了不少。但在他心中,仍是從沒將這名少年放在眼裡。

    他傍著林家這座靠山,又有林宇那個在風魄宗內名聲不小的作為倚靠,還需要忌憚什麼?

    莫有鋒未曾想到,這名少年竟也會入了風魄宗,還在短短時間內成長到這等地步。

    此時的莫有峰,白淨的臉上再沒有往日強裝出來的慈和笑容,目光中有的,只是掩飾不住的忌憚。

    如意閣幾位客卿長老均在莫有峰身後,望著這年紀輕輕已入真玄境界的少年,皆是忍不住的驚訝。

    秦浩掃了面前眾人一眼,開口道:“一起上吧。”

    五名身著紫邊白底綢緞袍子的老者目光一對,眼中同時現出一絲厲意,驟然一陣急攻,一時間玄氣漫天紛飛。

    秦浩腳下一踏,身形一晃,如流光劃過,而後又站回了原處。

    嗤!

    那六人同時軟倒在地,光滑綢緞袍子同時現出一道裂痕,從胸口處延伸到下擺,每道裂痕的邊緣皆是有一絲焦黑之色。

    五名客卿長老頭上皆是浮現密密麻麻的冷汗,剛才那一刻,他們真的感覺到一隻腳跨入了死亡的邊緣。

    莫有峰面白如紙,嘴唇瑟瑟抖動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浩搖了搖頭,看到不再看他們一眼。

    詭異的沉默。

    而後,一陣連天都要掀翻的喧囂,許多人悄悄目中都是一陣激動,這種場景,十年難遇。

    不少人都自發悄悄跟在秦浩身後,看著他在一間間府邸的紅木大門上敲動著。

    白家、莫家、風家、李家,這些往日因為秦家短暫的消沉而多加挑釁的家族,一個個不過在一刻間,便讓秦浩一人挑翻。

    到了將近正午時分,秦浩終於走到了藍府門前。

    藍家、秦家、林家是天朗城內最大的三個家族。藍家與林家多年來沆瀣一氣。

    當日秦浩與林比衝突,藍易也曾想對著秦浩下手。

    秦浩站在藍府門前,微微瞇起眼睛,看向那塊在陽光下流溢著光彩的藍府匾額。

    此時,藍家不少弟子都已站在藍家門前的平地上,藍易同幾位長老如臨大敵,一個接一個家族連連潰敗的消息早已傳入藍易耳中。

    秦浩面色不變,仍是那兩個字:“挑戰。”

    白面無須,如一個儒雅文士的藍易皺了皺眉頭。

    那些藍家弟子已經忍不住,一個個呼喊著衝上前來,氣勢洶湧。

    藍易也不開口阻止,反而趁機觀察秦浩的動作。

    秦浩冷聲一哼,凝聚成實質的氣息壓迫而過。

    砰!砰!砰!

    一個個人影倒飛而回,滿地都是哀嚎的聲音。

    “藍家主,不必耽誤時間了。”秦浩目光直射而過:“一起上吧。”

    藍易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這名少年無法輕易應付了。

    藍易將外袍一解,扔至一側。他身後的一位老者也是越眾而出。

    他手上一轉,手中握著一把藍色的戰刀,猛地向前一劈,刀鋒前端玄氣透體而出,化為一尊尊幽藍色的戰狼虛影,奔騰而至。

    一時間嗚嘯聲漫天都是。

    而在這時,那名老者腳下一踏,一道黃色真元竟是無聲無息,滲入地中,朝秦浩站立的位置襲去。

    “藍家還出了一個真玄武者?”秦浩冷笑著:“隱藏得夠深了。不過這種伎倆有用?”

    藍易面色一變,沒想到這麼快便被秦浩察覺。他一聲暴喝,戰刀舞出漫天幻影,斬向秦浩。

    那老者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雙臂大張,如鷹隼般貼地劃過。

    秦浩立於原處,也不動作,任由凌厲攻勢迎上自身。

    藍色戰狼虛影和老者的真元同時打在秦浩身上,秦浩腳下青石頓時炸裂,齏粉漫天飛揚,遮蔽了人的視線。

    當塵沙散去時,藍家老者同藍易也已欺身而近。

    老者五指上噴播出明黃色的真元,如五座山岳浩當頭壓下,震得空氣中都是出現一陣陣波動。

    藍易更是目帶戾氣,一刀劈現秦浩胸口。

    砰!

    又是一聲震響。

    讓那個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秦浩仍舊沒有動作,而藍易已經被震得鮮血狂吐,倒飛而出。

    那老者虎口更是被反彈得血肉模糊,連骨頭都露了出來。

    “真元鍛體,你是四重之上的強者。”老者面如死灰。

    秦浩剛才什麼都沒做,連真元都未曾運轉,竟能將他這凝聚體內真元的全力一擊擋下,這一下子是全憑肉身的力量。

    除了真元鍛體境界,還有什麼可能能做到如此地步?

    秦浩沒有回話,一指點在老者胸口,老者登時倒飛出數十丈,撞入藍家庭院之中,震得瓦礫橫飛。

    藍易到此時,再無往日那副儒雅的模樣,衣袍凌亂,面色如紙,怔怔地望著秦浩半晌後,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秦浩再不看他,朝著相隔不過三條街道的林家行去。

    一群聚集在藍家門前的人都是跟在秦浩的身後,很快走得乾乾淨淨。

    等到了林家一看,林戰北已站在林府之前。

    這是最後一個家族了,只要將他擊潰,今後無人敢同秦家為敵。

    秦浩面上如古井無波,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林家主,久違了。”

    林戰北面色飛快變幻著,他派出的人早已將林家的情況報回。

    真玄四重!沒想到他竟是在真玄四重之上的實力,這足夠讓整個林家在一刻鐘內滅亡十幾次了,到瞭如今,他才終於知道,面前這個少年成長到何種地步。

    想起往日同秦家的間隙,林戰北便是心中發涼,便是這明亮的陽光也不能祛除丁點冷意。

    當秦浩站到面前時,林戰北終於是猛一咬牙,雙手一併,對著秦浩一揖手道:“林家,認輸了。”

    林戰北這話一出口,登時一片沉寂。

    認輸?

    林戰北主動說出這話來,那便是真正的服軟了。而因為他這一句話,今後也不會有多少勢力真心同之聯盟。

    一個未戰先服敗的家族,還有誰會將之放入眼中?

    可以想像,林戰北這一句話出口,便意味著林家從此之後,再無法同秦家一爭高下。

    這樣的結果對秦家來說,再好不過!

    秦浩目光抬起,望向林家匾額,心中一陣恍惚。

    這些年的努力,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今後秦家,再不必擔心這時時刻刻壓在頭上的陰影。

    可惜這些,秦雨仙不能見到。

    秦浩吸了口氣,轉身便走:“今後秦家的範圍內,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林家的子弟出現。否則林家在天朗再無立足之地!”

    “林戰北,我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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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往日恩怨,煙消雲散

    林家認輸的事情,不出一日就經由眾人之口,傳遍整個天朗城。

    不出秦浩所料,當晚天朗城內的許多中小家族、不少小勢力就備上厚禮,上門拜訪,人來人往,幾乎要將秦家的門檻踏平。

    而在這一夜,秦浩也是告別了家人,一個人沿著月色照耀下的主道,靜靜離開了天朗城。

    離去之前,秦浩本想登門向辰老表示謝意,然而到城主府一看,卻是發覺季凡和辰老都不在府中,只得作罷。

    出了天朗城,秦浩一路披星戴月,沒有太多的停留,速度也是異常快捷。

    在黑石城時,秦浩才稍作駐足。

    站在獵盟分部之外,秦浩回想一瞬,悠悠地走入了獵盟分部。

    時隔一年半,再踏足此地,秦浩不免也有些恍然。

    一踏入門檻,便聽到耳畔有些喧囂的響聲,再進去一些,就能見到四處圍坐談笑著的掛名武者。

    過了這麼久,不少人都是新面孔,秦浩一時間也認不得太多,但有幾個還是認出這個一年半前在黑石城引起軒然大波的少年。

    “田朗?”穿著一件鑲嵌金邊袍服的青年男子猛地起身,望著秦浩:“你還敢來這裡?”

    “楊青?”秦浩微微一笑:“很久沒見了。”

    “是啊……”楊青連連冷笑:“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大膽,獵盟下了懸賞令,你竟有膽子走進這裡。”

    他走到登記的櫃檯後一按,這棟建築之外的四角飛簷同時亮起刺目霞光,駐紮在這獵盟附近的武者登時聞訊而來,不一會便陸續趕入大廳之中,一時間腳步聲不停。

    獵盟武者團的領頭人是個不過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聲勁裝,滿臉精氣,一入門如洪鐘的聲響就飛快傳開:“楊晨,怎麼回事?”

    楊晨面帶冷笑:“耿南,送份大禮給你,你看看這人是誰?”

    那名為耿南的男子聞言,目光轉到秦浩上,疑惑打量幾眼後恍然大悟,面上也是湧起一抹提防之色:“你是田朗?”

    當年秦浩大鬧黑石城的事情,他雖未親眼見到,卻也從凝像石上輾轉看到,自然知道這凶星是誰。

    “沒錯。”秦浩輕輕點頭,走到一處圓桌旁,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

    耿南提防之意更重,不自覺將手放到腰間劍鞘處,緊緊握住了劍柄。

    在他身後,一色白衣如雪的獵盟武者團皆是凝神戒備。

    耿南在凝像石上見過,知道面前這少年雖是修為不高,但武技精湛,連木長老都曾在他手上吃了暗虧,自然不敢託大。

    正當他右臂力量蓄集,劍鋒欲要出鞘之時,忽覺眼前一陣模糊,彷彿有一道手掌在自己腰間輕拍了一下。

    耿南大驚失色,再凝神看去,卻又什麼都沒有。側目一看,那少年仍是坐在原處,只是握著的右手掌卻是多了一枚晶瑩碧綠的玉佩。

    耿南一碰腰間,登時面色大變,汗水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接著。”秦浩隨意將玉佩拋了過去。

    耿南伸手接住,觸摸到那不算重手的玉佩,卻像是被一座山峰正面撞住,饒是他兩手一齊伸出,托住玉佩,身體也被那股力量帶著向後退出了十數步,地面白淨如玉的瓷磚更是被他踩出道道縱橫交錯,猶如蛛網般的裂痕。

    秦浩右掌在桌面上輕輕一拍,一道氣息覆蓋了整個大廳。

    “真玄……武者。”耿南只覺壓力直透肺腑,眸中滿是驚意。

    “還想跟我動手?”秦浩面帶笑意,深邃漆黑的瞳孔對上耿南風。

    “不敢。”耿南背上升起一股涼意。

    楊青震驚無比,不過一年半,怎麼可能這小子就晉升到真玄境界?這一下,楊青只覺手腳發軟,一句話都不敢說。

    秦浩目光掃視眾人一眼:“不敢最好。我也不想多生事。”

    耿南苦笑不已,不想多生事?這個凶星當年還是靈玄境界就讓獵盟分部元氣大傷,如今過了這麼短時間,就破入真玄,獵盟還有安寧的日子?

    想起那位曾同他結怨的木長老,耿南便是連連搖頭,暗自嘆氣。

    秦浩坐在原處,一言不發,手指時而在木桌上敲動著,發出一陣有節奏的輕響。

    就是這輕響,都讓周圍的人屏住了氣息,什麼都不敢做。

    時間流逝,到了夜晚時分,夜幕降下時,門外終於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一位黃袍老者在一個面貌秀雅,身形凹凸有致的紫衣女子攙扶下,緩緩自門外走了進來。

    “蘇雅,好久不見。”秦浩望向大門,淡淡一笑。

    蘇雅聽得這有些熟悉卻又似是有些陌生的聲音,驀然轉頭,一對上秦浩,面上似是有些驚喜:“是你?”

    不過只過一瞬,驚喜便化為了忌憚,她放開老者的手臂,擋在了老者身前,目帶提防:“你這次來是……”

    秦浩平靜道:“你覺得我來還會是為了什麼?。”

    蘇雅驀然一震,道:“耿南風,攔下他。”

    耿南風只是苦笑,道:“蘇雅,他是真玄強者,憑這裡的力量,攔不下……”

    “真玄強者。”蘇雅面色大變,眼神滿是不可相信。

    秦浩站起身,如箭目光射到她身後的老者身上。

    那黃袍老者形如枯槁,面色萎靡,似是比一年前還要老弱不少。

    “木長老,久違了。記不記得當年我在離去時留下的話?”

    蘇雅鼓起勇氣,上前一步,面帶央求道:“田朗,你能不能手下留情,木長老已經失去了功力,再也不可能對你有所威脅。”

    秦浩只是搖頭:“蘇雅,你退開吧!這事同你無關。”

    蘇雅一咬紅唇,手在小蠻腰處一翻,一把寒光刺目的匕首亮在手中。

    秦浩暗自嘆氣,當年在獵盟中兩人關係還算不錯,沒想到如今她會刀鋒相向。

    老者嘆了口氣,開口道:“蘇雅,這事你不要管了……”

    “木長老……”

    老者制止了她,緩緩站到蘇雅前方,目帶複雜看向秦浩:“我沒看錯,你的天賦果然是世所罕見,想要動手,那就來吧!”

    秦浩望著這性情似是變了不少的木長老,緩緩起身,腳下綻出一道銀光。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少年已失去了身影,目光不由自主同時轉過,集中到木長老身上,這一看頓時讓他們頭上滿是冷汗,秦浩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木長老身後。

    在少年身體表面,還泛著一層淺淺的銀色輪廓。

    秦浩右手抓上老者臂膀,微一用力,一道真元滲入老者體內,發覺木長老身上果然沒有一點真元地波動。

    “數月前,獸潮襲城,獵盟分部死戰不退,終於護得黑石城安寧。這樣的戰績,很了不起。”

    秦浩開口講述他一路走來聽到的事情:“不過讓人想不明白的是,獵盟分部一向暴戾,手段狠辣的木長老,竟會為救幾個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與三階初級妖獸死戰,最終身受重創,多年修為毀於一旦。”

    木長老搖頭,長長一嘆。

    在多年前,他已禁錮在真玄境界一重,難以突破,在他的孫子死去,而他又在秦浩手上吃了暗虧之後,更是心灰意冷,半年之內,修為不增倒減,心境也是一日比一日蒼涼。

    他知道自己在武境上再難有大的進展,遲早也會化為一缽黃土長埋餘地。

    在這遲暮老弱的年紀,一向冷酷的木長老竟也生起疲倦蒼涼之感。人年老時,大都希望會有幾個子孫常伴左右。

    木長老未料想過自己也會萌生這樣的情緒。有一日,他在黑石城內閒走,心中滿是蒼涼之際,便是那幾個孩童喧囂著,在這他附近跑動玩鬧,還有一兩個膽大的孩童來拉了拉他的袖袍。

    誰都沒想到,這一向以行事冷酷聞名的木長老自此之後,就漸漸發生變化,戾氣似乎散去了不少。

    到後來,獵盟的許多人都會見到一個滿臉漆黑如墨,似是極為不悅的老者,在幾個孩童的拖拉下做著一些讓人恥笑的幼稚遊戲。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妖獸襲城之際,這木長老竟會為了這與他沒多大關係的黑石城,而選擇死戰不退,到後來更是為救那幾個孩童,不惜身入獸群,與三階初級妖獸廝殺。

    短短不過將近一年時間,木長老身上發生的變化,讓所有獵盟分部的人幾乎無法相信。 。

    秦浩聽著木長老蒼涼的聲音,緩緩嘆了口氣,笑出聲來:“木長老,你的變化,真讓我意想不到。”

    木長老聞言,面上笑​​意也有些古怪。

    “可惜我說過,北宣廣場上的一掌之仇,必會來討回。”

    蘇雅面色一變。

    秦浩已然出手,手掌在老者背上輕輕一拍。

    這一拍出手時勁風凌厲,看似威勢驚人,但碰觸到老者後背時,全部的力量都消散無形,沒有真元,沒有肉身的力量,或許連在一塊豆腐上留個淺痕都不能做到。

    木長老腳下踉蹌,向前走了兩步,便站定下來。

    “你我恩怨,兩清了,今後獵盟對我的懸賞,應該也可以撤去了吧。”

    秦浩轉身走出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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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徐家破滅

    走出獵盟分部之時,秦浩長長吸了一口氣,似有一個心頭重擔放下。

    長街之上燈光燦爛,清涼的夜風穿街而過,秦浩的腳步輕輕落在石板路上,輕輕的聲響向著長街盡頭延伸而去。

    下一站,就是應元城。那裡才是他了結最後事情的地方。當日他在青陽村,面對那些死難者以武心立下的誓言,如今是到了實現的時刻。

    五日之後,應元城,徐家府邸之中。

    徐家在應元城內勢力極大,雖不至於說是一手遮天,卻也少有人敢招惹,是應元城中的土皇帝。

    而這幾日,徐家中更是一片歡慶。

    幾家有名的商會被徐家所兼併,而徐家的死對頭,城內另外的一個家族,也是因為被“流寇”襲擊,整棟大宅被燒得乾乾淨淨,名下的一些商舖更是在一夜間被洗劫一空。

    徐家家主,徐東成,此時正坐在大廳中,招待著一些前來祝賀的其他勢力的代表人。

    徐家的基業,在他手中發揚光大,而那些不長眼的人,也或是因為“天災”“人禍”連連出事。

    人生快事,莫過於此了!

    讓他遺憾的是,據說他的那位堂叔徐濟風,在風魄宗內出事了。

    但徐東成這些年來也與風魄宗一些長老密切聯繫,這座靠山未必便會就此消失。更何況風魄宗的規矩,宗門內的人若是死去,風魄宗會對其家眷多加照顧。

    這樣想來,倒也不是太大的損失。

    徐東成面帶紅光,一路走過去,極其有禮地招待著來客。

    一些勢力的代表人都是不敢大意,小心應付,誰都知道,這是一條隱藏著七步奪命的毒蛇,毒蛇什麼時候會將獠牙伸過來?無人清楚。

    正當廳內觥籌交錯,似是一片和洽之時,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卻是傳入每個賓客的耳中。

    旋即,一個面容似是有些稚嫩,眼中卻是深邃無比的少年緩緩走了進來。

    幾個族內護衛見狀,想要將他攔下,一觸碰到他的手臂,身體如受重擊,四處飛散。

    秦浩從容地走進了大廳。

    徐東成起身,心中殺意一閃,面上笑容卻是和煦如常:“閣下是?”

    “血狼欠人的債,我來討回。”秦浩平靜道。

    血狼!

    這兩個人刺入徐東成耳中,徐東成笑容頓時消散,聲音陰森道:“諸位客人,今日徐家有事,不能多加招待,他日必將賠禮。”

    其他勢力的代表人怎麼不知道他話中意思?

    一個個紛紛拱手告辭,不一會兒廳內的客人便走了個乾淨。

    “你知道多少?”徐東成望著秦浩,眸光閃爍。

    秦浩淡淡道:“血狼強盜團的組成、來源,還有誰在暗中支持他,基本都清楚了。”

    “那就留你不得了。”徐東成冷笑著,手掌一拍,四周人影湧動,登時一群身著黑袍手執彎刀的人似是從天而降,將秦浩圍在中間。

    這些人面貌身高各有不同,但瞳孔卻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冷漠而空洞,似是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

    而在這時,兩旁過道上也是有幾名面色陰晦的老者走了出來,簇擁在徐東成周圍。徐家弟子則是動作迅速,將徐家女眷帶到後院廂房處暫避。

    “還有多少人,都叫出來吧!”秦浩面色仍是平靜。

    “對付你,這一百死士夠了。”徐東成雖知道面前這少年並不簡單,但這一百死士是他以噬魂草配合數種毒蟲的血液培育出來的,手段狠辣乾脆,不知疼痛不知恐懼,只會服從命令和殺人。

    就靠這支暗中的力量,徐家才能將一個個對手清除。

    秦浩從他們的眼神中,也知道這些人的特殊之處。

    “動手。”徐東成話語冷冽。

    一百死士同時動身,動作整齊劃一,像是自地獄中湧出的死神。他們的身上不斷湧出漆黑色的氣霧,伴隨著血腥味不斷翻騰。

    “暗系玄氣。”秦浩一眼便看出端倪所在:“能找到這麼多暗系玄氣武者,徐東成,你不簡單啊!”

    徐東成被秦浩說到得意之處,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只是他笑容還未落下,一陣磅礡的氣息便自那少年身上湧出。

    而後,雷霆聲轟然震響,大廳之內,氣勁翻飛,萬道銀龍騰飛。

    秦浩腳下如飛,在虛空中拉出無數道幻影。萬獸長槍似是破開黑暗地閃電,將血腥黑霧盡數驅散,舞動如龍。

    一蓬蓬血雨,在空中不斷翻飛,彎刀落地的清脆鳴響連成一片。

    當徐東成回過神時,他那些黑袍死士已倒得遍地都是。每個人地身上都是有著一個個杯口大的空洞,破開身體。

    暗紅色的血液將瓷磚染成一片刺目的紅!

    徐東成腳下一顫,險些站不住身。

    秦浩槍尖轉向:“還債吧,徐東成。”

    話音還未落下,身形已在一片銀光籠罩中電射至徐東成面前。

    幾位長老連連呼喝著,同時擁上。

    門外的徐家子弟更是面向凶狠,自廳內衝了進來。

    秦浩槍勢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似無盡頭,一道道銀光劃破虛空,四處炸響。

    那些靈玄境界弟子只是碰觸到勁風便被震得鮮血直吐,倒飛而出。

    秦浩槍勢凌厲,將氣息鎖定在那些靈玄十重的長老身上。血狼強盜團,便是由這些人一手造就。

    槍尖破開肉體的刺耳聲響連連響起,一個接一個徐家長老倒在血泊之中。

    徐東成一聲暴喝,身上突然暴起一團青色的罡風,瞬間便將整個大廳籠罩在內。

    風罡之中,無數道刺目風刃飛速旋轉,將空間絞動得微微虛晃。

    “真玄三重。”秦浩的長槍都讓這風勢微微撼動。

    “自找死路。”徐東成獰笑著。徐家長老在風魄宗這麼多年,無聲無息收攏的靈藥、武技、典籍全部傾注在徐東成身上。

    “那就試試。”秦浩手上猛一用力,真元傾體透出,直接將刺破屋頂的巨大罡風擊潰,槍尖更是如同流星般破開徐東成的身體。

    徐東成只覺胸口一涼,低下頭,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胸口:“怎麼可能,你到底是……什……”

    一句話說到一半,徐東成漸漸沒了氣息。當秦浩長槍拔出時,他的身體已經軟倒在地。

    秦浩手上的真元漸漸收斂,舉目一望,四下都是徐家死士同長老的屍體,血腥味將近凝結成實質,讓人作嘔。

    徐家失去了這股主要的力量,從此跌為三流勢力。光他們從前惹下的血債,報復就足夠讓徐家潰滅。

    想要保全,只能灰溜溜地退出應元城,從此銷聲匿跡。

    一個九歲大的小孩子突然跑自廳外進來,跑到徐東成的屍體前。他的面容極為稚嫩,只是望著秦浩的仇恨,卻足夠讓一個成年男子都為之忌憚。

    又有一個面容秀麗的婦人面色蒼白地自門外行進,焦急地將這小孩子掩到身後。

    那小孩子眼中淚珠滾滾,嘶啞著道:“我若能活下,來日必將找你討還這筆債。”

    身著淡黃色長裙的婦人大驚失色,想要掩住她兒子的口,卻已是晚了。

    秦浩目光凝聚到約莫是九歲十歲大小的孩童身上:“你想殺我?”

    “是。”倔強的孩童不顧母親的眼色,抬起頭:“血海深仇,不可不報。”

    婦人面色又變,腳下雖是顫抖,卻是將孩童緊緊摟入懷中,恐懼地望著秦浩。

    “血海深仇?”秦浩沉默一瞬,反問道:“那青陽村,青竺村,赤陽村,陳家寨……這些人的血海深仇要找誰報?”

    小孩童冷笑著:“這些與我徐家有什麼關係?”

    這小孩子聲音雖是猶帶稚嫩,應對卻也有成年人的老到。

    秦浩一字一頓道:“這便是被你徐家組織的強盜團所屠殺至滅絕的村落。”

    “不可能。”那孩童滿臉漲紅,開口否認。

    秦浩將兩塊凝像石拋至空中。

    一塊是青陽村家家戶戶掛白的景象,而另外一塊凝像石上,映著一個男子的容貌,正是血狼。

    “堂哥……”那孩童驚叫出聲:“娘,你不是說這位堂哥多年前便病死了,怎麼可能……”

    婦人面色蒼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病死,只是為掩人耳目,方便出去組建強盜團而找的藉口罷了。

    “不可能,不可能會是這樣……”那孩童囈語著,似是有些崩潰:“怎麼可能,這些同徐家有什麼關係?

    秦浩望著這一切,一股不可抑制的疲倦湧上心頭。

    不知如何,他突然對這種生活有些厭倦了。

    但有些事即便他不願做,也是得走到最後。

    秦浩揉了揉發痛的眉心:“我不願趕盡殺絕,今後徐家如何,看你們自己造化。”

    話語落下,他頭也不回,行出徐家。

    門外已圍滿了聽到聲響聞訊而來的人群。秦浩走出去的時候,他們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皆是連連避開。

    秦浩沿著長街一路走過,心中萬般念頭翻騰。

    秦浩輕輕撫摸著右手上緊緊綁著的絲繩,長長吸了口氣。

    諸事已了,接下來是時候到自由領看看了。沒想到重活一世,還是得再次走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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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強盟的變化

    如今秦浩還有兩件事放不下,一件是強盟,還有另外一件事,是顏夕。

    要去自由領中尋找天錄閣,秦浩絕不可能帶同他們一起前去。要如何安置他們,秦浩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在這種忐忑不安之中,他終於是回了風元城。

    進入內城的城門時,幾個看守城門的弟子見到他的身份玉牌之後,皆是微微一愣,同時躬身行禮:“秦長老。”

    秦浩微微一愣。

    秦浩並不知道,在他離去的這段時間,護宗長老團已經宣布,他成為風魄宗的內門長老。

    這麼多年來,能夠讓長老團親自出來聲明,授予長老之位的,也僅此一人了。

    再加上前段時日緊急任務、鎮守魂碑以及天岩峰弄出來的動靜,如今在內門之中,秦浩這個名字,一時間可說是聲音遠揚。

    其他不論,風魄宗內雖是奇人輩出,天賦體質的武者都不在少數,但能以普通的體質,在等年紀晉升至真玄境界,已遠遠超過宗門內的其他長老。

    一個弟子見秦浩似是疑惑,連忙恭敬地將事情轉述一遍,又將玉牌呈遞過來。

    秦浩聽罷,輕輕點頭,徑直入了門去。

    幾個弟子望著秦浩的背影,皆是有些艷羨。

    回到那處小樹林一看,一個個簡陋的白色小帳篷仍舊是立在那裡,似乎從未變過。

    過了這麼多日,強盟的人都已醒來,而在他們醒來之後,關禁閉十日的懲處也已經執行過,因此他們如今都是自由自身。

    讓秦浩沒想到的是,此刻這裡還多了不少面相陌生弟子,一個個都是纏著雷剛。

    身形矮小的雷剛被簇擁在人群中,被糾纏得無法脫身,忍不住一聲大吼:“他媽的都給我滾蛋。說過了,強盟不收人,要我廢話多少次? ”

    秦浩聽得他的咆哮,微微不解。只是倚著一處樹幹靜靜地等著。

    雷剛艱難地分開了人群,滿臉晦氣地走出來:“搞這麼多屁事?還讓不讓人過一兩天安生日子了……”

    話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已定在不遠處的秦浩身上。

    “回來了?”雷剛盯著秦浩一瞬,露出一個笑容,朝著他走了過去。

    秦浩笑著點頭。

    一群在這裡磨了極長時間都見不到雷剛一個好臉色的弟子,陡然見到雷剛溫和的神情,一個個不滿出聲。

    一個面目白淨,面向尚有些稚嫩的男子暗自咕噥著:“這小子是哪根蔥?”

    有幾人也是順勢附和起來。

    “怎麼我們等這麼久都沒回復,這不是區別對待嗎?”

    “不公平,不公平,是我們先來的。”

    “滾蛋!”雷力右手向前一撈,揪起一個搥胸頓足不住哀嚎的男子扔了出去:“強盟的老大在這裡,你們還不一個個有多遠給我死多遠?”

    一聽這話,那些還在叫喊的弟子霎時化為一尊尊石雕。

    “強盟,秦長老?”那個面相最為稚嫩的男子不可思議喊出聲來。

    其他人全都呆若木雞。

    這年紀比他們還年輕上不少的,就是那位弄出巨大動靜的強盟首領?

    那些叫囂得最狠的一時間一句話都不敢說。

    秦浩掃了眾人一眼,語氣平淡道:“可以先離開一些嗎?強盟還有些事情。”

    一群人紛紛點頭,相互對視一眼,拔腿便跑,裹挾著漫天塵沙消失在樹林之外。

    雖說他們也對這位宗門最年輕的長老頗感興趣,但這關頭如何選擇他們都極為清楚,他們可沒忘記這位長老入門不過一年所做出的那些事。

    “怎麼只剩你們兩個了?”秦浩狐疑地看向雷剛。

    等人走光後,秦浩才發覺強盟的人只剩下雷剛雷力兩人還在這裡。

    雷剛和雷力同時拍拍秦浩的肩膀:“走吧,他們都在樹林後邊。”

    話落,兩人便拖著秦浩往樹林後行去。

    等秦浩到了那衣冠塚一看,發覺地上散落著一個個破碎的酒壇瓷杯,強盟的人則是醉醺醺,躺得到處都是。

    秦浩搖頭苦笑:“又是這副德行,不是說過不要喝太多。”

    雷力這時也遞過一個透明的盈滿琥珀色酒液的杯子:“試試味道,難得放縱一兩次。”

    秦浩無奈接過酒杯,在那衣冠塚旁邊坐了下來。

    酒液還未入口,已聽到雷剛的聲音。

    “兄弟們是高興!”雷剛咧嘴一笑,眼眶卻有些發紅:“在內門中受人白眼這麼多年,如今強盟終於有些名聲,沒人敢來招惹。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想要加入強盟的弟子有多少。”

    他頓了一頓,將自己手上的海碗盛裝著的酒液一飲而盡。雷剛粗大的手掌放在墓碑上,苦澀一笑:“可以這些,他們看不到了。”

    秦浩微微沉默,也將杯子中散發著醇香的液體喝入口中,面露淺笑道:“但我們終究沒讓他們失望。”

    雷剛和雷力聞言,也是放聲一笑。

    三人對視一眼,忽然覺得什麼話都不必再說。

    自天岩峰上之後,他們便明白,他們是一個群體,一個可以以性命託付的團體,這就夠了。

    三人在月下對飲,到了夜深時分,雷剛戒指中的酒壇都已倒空。三人皆是微微有些醉意。

    在某個時刻,雷剛忽然開口:“你要離開風魄宗了?”

    秦浩微微一滯:“你們知道了?”

    “不必擔心我們。”雷力拍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那個胖子已經告訴我們一些事了。”

    “龍傲天?”秦浩皺眉苦笑。這傢伙還真是無處不在,無​​論發生什麼行動永遠都比他快半拍。

    雷剛點頭。

    秦浩有些猶豫:“可能這次離去,時間不會太短。”

    “現在強盟和以前不同了。”雷剛拍著胸膛:“現在內門中的隊伍,極少有敢來惹事的。霸盟那群肉山雖然也都是一群王八蛋,不過他們倒滿對我胃口的。再說,還有你長老的名聲鎮著,還怕什麼?”

    雷力躺倒在地,聲音中帶著些睡意:“再說,強盟也總不能在你的庇護下生存。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強盟被你甩在身後。”

    秦浩聞言,心中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不過時間到了,就回來吧。”雷剛選擇一處石壁靠住,被夜風一吹,他有些酒意上湧,昏昏沉沉道:“有困難的時候記得說出來,雖然我們未必幫得了你。但若是你真到了絕境,起碼還有五十個人會堅定地站在你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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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等

    天還未亮,天際還有些陰沉,秦浩就醒了過來,留下一封信,便走出了小樹林。

    他知道現在的強盟再不是那個醉生夢死的五級團體,如今的他們已具備成為一支真正的強者團隊的因素。

    所差的只是磨練和時間。

    雷力說得沒錯,是要讓他們有自己磨合的時間。或許這樣離去,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行到邊緣之處,一個滿頭白髮,面相卻似是中年的男子,忽然出現在路的盡頭。

    秦浩微微驚訝:“風長老。”

    “回來了?”風子江笑著問道。

    秦浩應是,而後開口:“上次風長老說過,要幫顏夕找一個師尊對吧?”

    風子江點頭,眼中流露笑意:“怎麼,想明白了?”

    “是。”秦浩回道:“不知道風長老能不能帶我先去見見那位?”

    “可以。”風子江答應了,面上露出笑容:“跟上我吧!”

    話音落下,風子江身體便發出一陣溫潤的光,迅疾掠出了小樹林。

    秦浩知道他是有心考驗自己的身法,否則以平素他出現的情況來看,已掌握空間力量的風子江,短短一瞬橫跨十里距離也不是難事,又何必需要用這種方式?

    心念一定,秦浩也將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限。

    掠行之間,漫天光影,捲動的狂風直接兩側高高的野草都壓得低下了頭。

    不知奔出了多遠,風子江才停了下來,目帶讚許地看著秦浩:“能領略到浮光掠影的這一重境界,秦浩,你很不錯。”

    秦浩只是搖頭不語。

    風子江朗聲一笑,話題一轉:“那人便在這“落雷峰”上。”

    “落雷峰?”秦浩微微蹙目。

    “風子江道:“沒錯,因為這處山峰時常會有雷霆落下,因而得名。 ”

    秦浩內心微微一動:“這位長老,要突破天玄境界了?”

    唯有要突破天玄,才能引發天地元力異象,從風子江的描述中,秦浩便嗅到了這種意思。

    風子江微笑著:“算是吧,不過都五年了,她也只是堪堪摸到這一層門檻,能否跨過還是未知之數。走吧!”

    風子江衣袍捲動,身形飄逸,直掠峰頂。

    秦浩深深吸了口氣,緊隨而上。能夠有這樣一位修為精湛的長老教導,又有風子江照看著,強盟和顏夕今後應當不會受到不公的對待了吧?

    一路上去,山風席捲,時不時還有一道道細小的雷霆落在山腰之處,炸得山石粉碎。

    秦浩小心翼翼地應付著落下的雷霆,他發覺這雷電的力量竟連他都有些難以抵抗。

    相比之下,風子江則是灑脫極多,那些細小的銀蛇到他身側,他身體表面便會自發浮現空間黑洞,將雷霆吞噬後又重新閉起。

    這不禁讓秦浩對他的修為又多了一分認識。

    一路無話,過了片刻,兩人便到了峰頂。

    也在這時,一名老態龍鍾的老嫗,駐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自一間簡陋地小木屋中迎了出來。

    這老嫗身上的氣息猶如深淵,步伐看似無力,但卻有種奇特的韻律。

    “謝長老……”風子江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這名姓謝的老嫗望著風子江的表情似是不悅:“死老頭,每次便會找些事情給我做。”

    老嫗雖是罵著,眼中卻有著笑意,目光又轉向秦浩:“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絕脈?咦,真玄五重……”

    老嫗面上露出驚訝意味:“這年紀,不簡單啊!”

    風子江道:“不是,這人就是秦浩,絕脈便是由他照看著的。”

    秦浩拱了拱手,道:“謝長老。”

    老嫗面上含笑:“很不錯,小傢伙。你的名字我聽過,既也是宗門的長老,不必多禮。你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

    秦浩吸了口氣,凝視著老嫗,一字一頓道:“我想知道,謝長老是否真正有資格做為顏夕的師尊?”

    絕脈身上蘊含太多的秘密,而她那元丹,同樣吸引力巨大,若是遇上不軌之人,後果不堪設想,秦浩自然要看個清楚。

    這語氣太過凌厲,老嫗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得有些淡漠:“你知不知道,就算是護宗長老團的人,也不敢這麼同我說話?”

    秦浩不卑不吭道:“知道。但我同樣清楚,這件事關乎重要,秦浩不敢馬虎,即使是不敬,也不得不做一次。”

    “很好。”老嫗拐杖忽的在地面一敲,天際上雷霆震響,她身上一道帶著些許乳白的雷霆真元貫上天際,再重新落下,落下之際,已化為一道巨大的銀蛇,彎曲的蛇身纏繞著整座山峰。

    那雷霆光蛇一雙銀色的瞳孔正懾住秦浩,不住吞吐著長達十丈的信子。

    秦浩還未反應過來,那雷霆光蛇的銀尾已經抽了過來,整座落雷峰都震動起來。

    秦浩面色一變,手上凝聚出萬獸長槍迎向光蛇,只是槍身一接觸到蛇息,便節節斷裂。

    可重創三階中級妖獸的萬獸長槍竟是一觸即潰!

    秦浩腳下一踏,身形在虛空中幻化出無數道幻影。

    那蛇頭猛然一彈,蛇身整個自山峰脫離開來,也衝上虛空,在半空中帶出層層疊疊的幻影,論數量竟是不在秦浩之下。

    秦浩心中一震。

    兩者體積相差巨大,而如今那龐大的雷霆光蛇論速度靈巧卻猶在他之上。

    蛇身舞動越快,蛇尾猛地在空中一抽,空氣炸裂聲不斷傳開,將秦浩幻化出層層幻影擊個粉碎。

    秦浩還未反應過來,那蛇身已在空中帶出一道銀光,蛇身重疊盤起,將秦浩困在其中。

    巨大的蛇身不住縮小,轉眼就變得只有正常大小,而那雷系真元地力量反倒愈發凝視,幾乎卷得秦浩喘不過氣來。

    秦浩目中銀紅光芒一閃,手臂上浮現妖獸的力量,猛地一震,彈開箍緊的蛇身。

    也在這時,老嫗拐杖又敲動一下,陰雲散去,雷霆光蛇也在一陣劈裡啪啦的炸響聲中消散。

    秦浩落到地面,只覺全身酸痛不堪。這老嫗的實力果真不凡,輕描淡寫出手都有如此威力。

    老嫗打量秦浩幾眼,忽地露出了笑意:“很不錯,旁人對絕脈武者都是垂涎,千方百計打著元丹的主意。原先我聽風子江說過你的事,以為你也是對絕脈有著異樣心思的人,如今看來,你倒是真的上心。”

    “老身對那絕脈倒是有些興趣了。”老嫗微微一笑:“你若是願意,便讓她入我門下。若不願意,我不勉強。風子江你總信得過了?讓風子江教導她也不錯。雖說風老頭對雷系元力的理解是很遜色……”

    風子江面上罕見露出尷尬意味。

    謝長老似乎沒看到風子江的眼色,自顧自往下道:“雷系武技也不太精通,但教導一個真玄的絕脈,勉勉強強,也夠用了。如何,由你自己決定。”

    秦浩目光直視著老嫗,見她面上仍是掛著笑容,眼神也是清澈也堅定。

    思考半晌後,秦浩點了點頭:“希望謝長老能夠對顏夕多加照顧……”

    下了落雷峰,秦浩便回到霸盟所在之處。

    那座山峰已在當日的第二厄中被削平不少,原先那棟華麗的建築也被摧毀,如今在光禿禿的峰頂上立起了一片片的小木屋。

    秦浩走至峰頂,發覺一大群胖子四處走動,一個個都打了招呼。

    在黑胖子龍驚天的告知下,秦浩知道顏夕已經醒來,問清了她所在的位置,便向著峰頂背陽一面的一處木屋走去,邊走還在心頭思索著措辭,​​思索著要如何跟顏夕講述。 。

    到了屋前,秦浩深深吸了口氣,輕推屋門,伴隨著嘎吱的一聲輕響,門被推開。

    房內頗為簡陋,唯有一張木床和一張木桌,一個嬌小的人影正坐在桌旁,一手托著粉腮,另一隻白皙的手掌若有若無地逗弄著桌子上那個會自己走動的小木人。

    “顏夕……”秦浩忽覺自己嗓音有些顫動。

    小女孩猛地轉頭,滿頭銀髮旋動,就像舞動的月華。

    她的眸中浮起了一層水霧,而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跳下椅子,猛地撲入秦浩的懷中,將臉頰埋在秦浩胸膛之處。

    “你回來了……”顏夕笑靨如花。

    當日在天岩峰頂,顏夕抱著幾無氣息的秦浩時,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到今日她還記得。

    如今她還能活著見到秦浩,觸碰到他身上的體溫,心中只覺前所未有的幸福。

    秦浩撫動著顏夕的長發,面上笑意流露,任由顏夕窩在他懷中,說著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似是一個時辰,又似是兩個時辰,秦浩只覺腳都有些酸了,顏夕才從秦浩的懷中脫離出來,拖著秦浩的手道:“我醒來的時候見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事了。以後你​​要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不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說到這裡,顏夕回過頭,望著秦浩,眸光閃爍道:“秦浩,那個長得很圓潤的胖子幾天前還說你很快要離開風魄宗了是吧,他說的是假話對吧?”

    秦浩面上笑容緩緩收斂,俯下身子,對著顏夕的眼睛,道:“他說的是真的。”

    顏夕強露出一個笑容:“那我去收拾東西啊,我不用帶太多,你要什麼記得提醒我,我可以幫你帶去,我身上的儲物戒還有不少……”

    秦浩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道:“你要留在這裡。如果胖子有跟你說過,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

    顏夕咬著紅唇,沉默半晌,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但你把我一個人放在這裡……”

    她低下了頭,眼中霧氣氤氳瀰漫,努力地忍住就要流出的淚水:“那你是不要我了?”

    秦浩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紅:“不是不要,只是有些事,我避不過……”

    兩人沉默了下來。

    時間流逝,久久,顏夕抽了抽鼻子,抬起頭來,盡最大的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她自袖子處拿出一道紅色的平安繩:“我知道你這火爆性子常會惹出事來,醒來的那一日我就開始動手編織,沒有想到這麼快便要用上。”

    顏夕淚眼朦朧,將這條繩子綁在秦浩的左手手腕上:“我知道,你既決定了,不論我怎麼說,你也不會帶我去的。

    我只希望你記得風魄宗裡,還有個你從萬獸谷中帶出的小女孩在等你。 ”

    秦浩聽著顏夕的話語,一時間眼眶也有些發熱。

    小女孩摟住秦浩,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我會等,等你回來,等我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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