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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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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蹭飯嬌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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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雪天求婚

翌日,看完了上午的診之後,陸知萌趁小青不注意,從醫館開溜,照著地址找到了隨遇堂。

陸知萌進屋里時,蘭家父女正在用午飯。

見到她,蘭敬修很是詫異,直覺地看向大門外頭,思忖著她是一個人來,還是有人陪她一塊兒來,比如那位壓迫人于無形的丞相大人?

蘭晨嵐不疑有他,起身招呼,「姑娘是要看診嗎?現在是午休,若是有急癥,倒是可以先問診。」

陸知萌還未回答,蘭敬修便嚴肅地道︰「晨嵐,這是爹的客人,你先進去,沒喊你不要出來。」

蘭晨嵐好奇的目光往陸知萌身上轉了轉,「爹的客人?姑娘看起來年紀很小呢,爹和姑娘是怎麼認識的?」

蘭敬修蹙起了眉,「讓你進去你便進去,哪來那麼多話?」

蘭晨嵐卻是不溫不火地展顏一笑,「女兒還沒吃飽呢,女兒吃飽飯再進去。」

陸知萌看著那一桌飯菜,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模著肚皮說道︰「我也還沒吃飯。」

蘭敬修倏地瞪向她,難不成她想在這里蹭飯?

蘭晨嵐一笑,「那太好了,我煮了很多,姑娘不嫌棄的話,坐下一塊兒吃吧!」

「不嫌棄、不嫌棄,怎麼會嫌棄呢?」陸知萌也不客氣,拉開椅子便坐了下來,對上蘭敬修不可思議的神情,她甜甜一笑,「肚子餓著沒力氣說話,吃飽了好說話呀!」

蘭敬修臉色隱隱黑了一些。

這樣的天兵,如此心無城府,對人毫無防備,難怪會把後世的藥品拿來大肆販賣了。

不過,她看起來毫無心眼,不像會使手段,她是怎麼傍到丞相這大樹,當真是傻人有傻福嗎?傳言丞相的身邊從來沒有女人,可丞相卻為了她專程來這里走一趟,足證她在丞相心中的地位,她是怎麼讓丞相看上的?

「姑娘說的不錯,吃飽了才好說話。」蘭晨嵐很是和氣的笑著,她取來一副碗筷,幫陸知萌添了一碗尖尖的飯,「像我,若是吃得遲了點,馬上就會手心冒冷汗,心悸,渾身難受,有時甚至沒法站。」

「你這是低血糖吧!不怕,我這里有點日常補品,你吃了……」她正想模鎖片進空間拿適低血糖吃的保健食品,卻猛然看到蘭敬修在瞪她,嚇得她連忙縮回了手。

蘭敬修蹙眉瞪著她,她居然還敢在他面前提補品?她的神經究竟多大條?

陸知萌吐吐舌頭,連忙說道︰「不是不是,不需要吃補品,只需要少吃澱粉類,比如飯、面,最好不要吃果子,尤其是那些蜜果、甜果,甜度高的果子都不要,多吃魚肉河鮮、蔬菜、雞蛋等等,這便行了呀。」

蘭晨嵐詫異道︰「我爹也是這麼說的,只是我自個兒戒不了飯、面、煎餅、饅頭啊,這些東西多好吃,怎麼有辦法不吃?」

陸知萌嘆了口氣,「那我可就沒辦法了呀,戒掉澱粉是讓血糖不再震蕩的妙方,你若是做不到,神仙也難救你。」

蘭晨嵐好奇道︰「姑娘也是大夫嗎?」

陸知萌坐好,正經八百地說道︰「我是西洋醫館的坐堂大夫,名叫陸知萌,和蘭大夫是

在醫館相識的,今日上門,是有醫術方面的事要請教蘭大夫。」

蘭敬修垂著眼眸沒吭聲,她這一說詞還算勉強通過。

蘭晨嵐打量著陸知萌,由衷說道︰「看不出來陸姑娘年紀小小竟已是坐堂大夫,真是失敬。」

陸知萌擺擺手,「我醫術尚淺,只能看些小毛病,倒是蘭姑娘手藝好,燒的飯真好吃呀。」

蘭晨嵐掛著溫柔的笑容,「我什麼都不會,就只會燒飯,哪比得上陸姑娘懸壺濟世。」

陸知萌眼楮笑得彎彎的,「大夫是救人的命,會做飯是救人的胃,都一樣重要呀!」

蘭晨嵐笑了起來,「陸姑娘真是有趣。」

陸知萌自來熟地說道︰「叫我知萌吧!我也叫你姊姊如何?姊姊叫什麼名字呀?」

蘭晨嵐嫣然一笑,「我叫蘭晨嵐,早晨的晨,山嵐的嵐。」

「早晨的山嵐,這名字可真好听!」陸知萌眼楮刷地亮了起來,期待地說道︰「我一直想要個姊姊……」

正確來說,是想要一個很會做飯的姊姊。

蘭敬修緊鎖眉頭冷著臉,這丫頭真是自來熟,他可不想自己女兒跟丞相家的姑娘有什麼牽扯,想到樓賽璽的身分地位,他越發覺得不能讓女兒和陸知萌來往。

飯後,蘭晨嵐收拾了桌子,沏了一壺 茶便回房去了。

蘭敬修給陸知萌倒了杯茶,神色復雜的看了她一會兒,「說吧!你為什麼來找我?」

陸知萌潤了潤唇,猶豫了半晌,終于鼓起勇氣說道︰「蘭大夫,你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吧?」

蘭敬修一愣,輕輕點了點頭,「知道。」

他萬萬沒想到她這麼開門見山,以為她專程找來是要來個抵死不認,要拿相府的權勢壓他不得亂說話……

陸知萌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蘭大夫……你也是嗎?」

蘭敬修發現在她清澈眼眸的注視下,他無法否認,點了點頭,「嗯。」

陸知萌突然喜極而泣,眼里泛著淚花,一疊聲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呀!」

蘭敬修實在弄不懂她的邏輯,蹙眉道︰「哪里好了?」

陸知萌眼中滿是激動,認真地說道︰「我在這里沒有親人,蘭大夫也沒有,那以後我們就是彼此的親人了!」

蘭敬修忽然覺得腦仁有些疼,「我們怎麼會是彼此的親人?我們又沒血緣關系,我在這大慶朝唯一的親人只有晨嵐。」

陸知萌心里一下子慌了,她急得小臉發紅,帶著哭腔道︰「為什麼呀?蘭大夫不能也當我的親人嗎?我在這里沒有親人……」

她以為確定了他們都是來自現代,那就可以互相扶持、互相取暖、互相打氣,以後她有苦惱的事,也可以找「自己人」商量,可他卻說不要當她的親人,讓她一時間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心里頓時沒底了。

蘭敬修見她哭喪著臉不像假裝,心里一動,問道︰「你魂附在什麼人身上?為何會沒有親人?那相爺又是你的什麼人?」

陸知萌咬咬嘴唇說道︰「我……我是整個人穿過來呀,所以沒有親人……」

蘭敬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愣,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別哭了,你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你人能穿越過來?」

陸知萌定了定神,舌忝了下嘴唇,一五一十將自己經歷的事說了。

蘭敬修越听越是震驚。

他是魂穿,好歹還有個身分依附,也有家人,她卻是身穿,在這里沒有身分證明,也沒有家人,若要跟別人說自己是何方人氏,真是說不清楚。

沒有身分,這不打緊,她居然還帶著隨身空間?空間里有取之不絕、用之不盡的現代藥品,他越听越是離奇,到最後都覺得她在誕騙自己了。

可是她賣的那些補品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並沒有騙他,她確實有個奇妙的隨身醫藥空間。

這些暫且擱在一邊不談,沒有身分的她竟然巧遇相府的老夫人,就這樣被好心的老夫人收留,在相府落腳,跟肯定不好糊弄的丞相一個屋檐下,這……他都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了。

「我都說完了。」陸知萌一副快哭快哭的模樣,眨巴著眼楮可憐兮兮的瞅著陷入沉思的蘭敬修,舌忝了舌忝唇問道︰「那咱們現在能成為一家人了嗎?」

蘭敬修嘆了口氣。

這丫頭看上去比晨嵐小兩、三歲,還只是個大孩子,莫名其妙穿越到這里,不知會有多害怕,她能挺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他點了點頭,「以後你就喊我蘭叔吧。」

陸知萌破涕為笑,立即清清脆脆地喊了聲,「蘭叔!」

思過閣。

案桌之後,樓賽璽听著一護的回報,蹙起了眉頭,「跟蘭敬修父女一塊用了午飯和晚飯?」

一護不苟言笑地稟道︰「是的,還吃了三碗飯,喝了兩碗湯。」

樓賽璽揉揉眉心,輕輕闔上眼楮,一會兒之後睜開,「還要認人家做家人?」

這丫頭是有多餓,這樣去外頭跟人家蹭飯?他在蘭敬修面前展現的那些權威,現在不知道會被蘭敬修笑成什麼樣子,相府出去的人是餓死鬼嗎?相府是短她吃喝了嗎?

「大人……」

樓賽璽看著一護欲言又止的樣子,揮了揮手,「听到什麼?但說無妨。」

一護蹙眉,「陸姑娘和蘭大夫說的話十分古怪。」

他一五一十將自己在屋檐上听到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樓賽璽。

一護退下,良久之後,樓賽璽還沒回過神。

穿越?這什麼意思?她是從哪里穿越來的?還有個隨身醫藥空間,只要模模鎖片便能進去?


若「穿越」兩字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她憑空掉在驪山溫泉宮的寢房里,她古怪的發色和發型,她吞吞吐吐說不出來歷,她謊稱失憶……這一切都兜得起來了。

想到她一個人穿越到這陌生的地方會有多驚慌、多惶恐,他的心一緊。

他還誤會她與他肌膚之親是有所目的,懷疑她是刻意接近祖母好進入相府,認定她佯裝失憶是別有居心,原來一切都是他的心思太深,想得太多,以己度人,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目的,她根本就不是這里的人……

他猛地想起樓太君說的話,彷佛她知道陸知萌的來歷似的。

不,不可能,雖然祖母一向是個特別的人,處世風格多有出格,與別人家的長輩都不相同,但再怎麼特別,也不致于會猜到陸知萌驚人的來歷。若不是一護親耳听到,任憑誰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

不管如何,都是他誤會了她,她剛掉到大慶朝就被他奪了清白,雖然她也服了媚藥,但那經歷對一個少女來說,肯定是場惡夢。

坐著發了會兒呆,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終于起身。

守在門外的光泉見主子這個時辰出來,頗有些意外,此時夜深人靜,通常都是主子專心批公文的時候。

「大人要去哪兒?」光泉亦步亦趨。

樓賽璽往外走,「透透氣,不必跟來。」

他走出思閑樓,步履不由自主的往汀蘭院去。

這麼晚了,陸知萌可能歇息了,但他就是想去看一看。

雪緩緩落下,他走到汀蘭院時,肩上都落了雪。

他在門外就听到了陸知萌的笑聲,不知在笑什麼,很開心的模樣。

她在汀蘭院時沒戴假發,那頭栗紅色的短發在風中飄揚,顯得很是凌亂,卻又因特殊而吸引人。

他走近了,看到陸知萌在院子里玩雪,她在堆雪人,一個人形似的玩偶,堆了三個,兩個大的一個小的,看著就像一家人。

他想到她要認蘭敬修做家人,心里驀然有些揪住,眉心也蹙緊了起來。

她這是很想她的家人吧?是因為在這里豬徨無助,想要找個依靠吧?才會不管不顧的央著蘭敬修要做家人。

樓賽璽雙手負在身後,筆挺的站著,偶爾一陣冷風拂過他的發絲,竟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他的目光閃了閃,耳邊突然傳來陸知萌的哼唱,令他毫無抵抗的失了神。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緣分,我的愛因你而生,你的手模出我的心疼……」

她的嗓音清亮又甜美,哼著他沒听過但卻極好听的曲子,他緩緩走進院子,刻意發出了動靜,免得嚇到她。

「大人!」陸知萌突然發現了他,立即扔下手里的雪奔向他。

她停在他的面前,足足矮了他一個頭,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但一雙眼眸亮晶晶的——雖是如此,眼眶卻紅紅腫腫的,像是哭過。

樓賽璽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驀地展開一個暖融融的笑容,「大冷天的還不歇息,你在這里做什麼?」

陸知萌仰著頭朝他笑了笑,「沒做什麼,就玩玩雪呀。」

她突然想到這時候應是聖誕節前後,她在現代最喜歡聖誕節了,一家人會一起布置聖誕樹,也會吃聖誕大餐,小時候她還會在床頭掛毛線襪子,她父母都會為她準備聖誕禮物。

今年的聖誕節沒有她,父母不知會有多感傷,她都不敢去想她憑空消失了,父母會有多焦急,他們肯定會用盡一切方法找尋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想到她就很心疼又很內疚,更多的是自責。

于是,眼淚就涌出來了,怕小青、牧梅擔心,她稱自己要自己一個人玩雪,慢慢堆雪人,讓小青、牧梅不要跟出來了。她們知道她向來對雪有莫大的興趣,便依了她,沒跟出來。

她一個人在院子里痛哭了許久,擦干眼淚之後,她開始堆雪人,想到父母若知道她安好,只是換了個他們到不了的地方生活,一定會松了口氣,並且希望她堅強,要好好生活,于是她要自己露出笑容,不許再悲傷,這樣,她在現代的父母肯定也能感應得到。

「不冷嗎?」樓賽璽看著她一雙白皙的小手,竟是想要包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不冷呀。」陸知萌眼楮笑得彎彎的。

樓賽璽看著她,徐徐問道︰「你今天過找過蘭大夫了?感覺如何?」

陸知萌揚起滿滿的笑容,甜甜笑著,「感覺特別好!」

樓賽璽哦了一聲,「怎麼說?」

陸知萌臉上帶著一點得意,脆生生地答道︰「我已經認蘭姊姊做姊姊了,也認蘭大夫做叔叔了,今後他們便是我的家人,說好了我可以隨時去找他們,蘭姊姊答應會做飯給我吃!」

樓賽璽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敢情她是奔著有飯吃才要死皮賴臉認人家做家人的?

他深深看著她,「我也會給你做飯吃,你也把相府當做自己的家。」

陸知萌眼楮里水光閃閃的,「大家都對我太好了,我來這里之後,遇到的都是好人,太君、大人,相府的所有人,還有姜大夫和安大哥,現在又有蘭叔和蘭姊姊,我已經一點都不怕了。」

樓賽璽靜靜的看著她。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以為她在抽風,但現在,他完全懂得她話中之意,還有她那滿眼的感激和感動,這些都是發自她的內心,真心誠意的。

他驀地把她拉到身前,兩人瞬間貼得很近,他那俊朗至極的臉就近在眼前。

陸知萌一下子把眼楮睜得溜圓,臉上有些燙,心跳也跟著加速。

在她還弄不清這微妙的感覺是什麼時,樓賽璽開口了,聲音微沉,「有我在,你本來就什麼都不用怕。」

陸知萌腦子里有些渾渾沌沌的,她舌忝舌忝嘴唇,「大人,今晚的你好像有點不一樣,是有什麼事嗎?」

「是有一些事。」樓賽璽狀似漫不經心地將她的碎發別回耳後,不緊不慢的說道︰「之前是我誤會你了,往後你說的話,我都會相信。」

陸知萌瞪大了眼,忽然有想哭的感覺,她抽著鼻子,「是真的嗎……大人相信我?」

樓賽璽目光迷離的看著她,緩慢的說道︰「只要是你所言,我不但會相信你,還會站在你這邊,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陸知萌一陣興奮,雙目閃亮,「是真的嗎?大人可別騙我呀!」

「我是大人,自然不會騙你。」磁性的聲音自樓賽璽那薄唇中逸出,顯得慵懶無比。

陸知萌滿足的笑眯了眼,「我太高興了呀,有大人的保證,我安全了。」

樓賽璽將她勾攬入懷,低頭審視著她。

她可能是這天下間,唯一一個接近他、賴在他身邊,不是為了他的權勢名利,而是為了蹭飯吃的姑娘了。

「小丫頭,你要是回不去你的家,就嫁給我吧!我養你,一輩子做飯給你吃。」

陸知萌一愣。

他那黑沉幽深的瞳孔與她的眼楮靠得非常近,說的話又好像催眠,她恍然間心跳彷佛停止了一般,小手不自覺的慢慢環上了他的腰。

兩人的身軀緊貼著,這對樓賽璽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他的心跳異常,而陸知萌也不遑多讓,她沒談過戀愛,被他這樣擁在懷里,她的心怦怦地加速跳動,心頭很熱,又不知所措。

她無措的模樣令樓賽璽的心火一路揚起,飽脹的柔情令他壓抑不住,他捧住了陸知萌的小臉,灼熱的雙唇含住她的唇瓣,舌尖卷入了她的口中,一陣陌生的酥麻感立即涌入了陸知萌的四肢百骸,樓賽璽亦同,他完全不想放開她!

兩人早有過肌膚之親,可這感覺和那時截然不同,當時只是的釋放,彼此互不相識,純粹的交流,此時的感覺更是濃烈,兩人都全心全意的投入在深吻里。

許久之後,樓賽璽才放開了她的唇。

陸知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雙唇被他吻得紅潤不已,顯得十分嬌艷。

「怎麼不回答?」樓賽璽微喘問道。

「啊?」陸知萌抬起頭,滿眼懵懂地看著眼前高大的丞相大人。

樓賽璽深吸了口氣,平穩住狂跳的內心後,這才說道︰「我說你若回不去便嫁給我!」

陸知萌潤了潤唇,怯懦的問道︰「大人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樓賽璽這輩子活到現在還未曾想過什麼求婚之事,即便是要成親,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來的求婚之說?

「難道……不是嗎?」陸知萌臉上一陣失望,垂下了眼眸。

她常听老媽講年輕時老爸是怎麼向她求婚的,兩人才認識一星期,老爸就迫不及待求婚了,說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與她分開,兩人不顧家人反對閃電結婚的故事,听在她耳里十分浪漫,她常听得津津有味,幻想自己也能有那般浪漫的經歷,適才丞相大人說嫁給他,她以為那就是求婚……

看到她那滿是失望的神情,樓賽璽輕輕咳了兩聲,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是求婚。」

陸知萌偷偷抬頭,期期艾艾的,「不、不是說笑的?」

她的心跳如戰鼓擂響,雖然被丞相大人求婚飄飄欲仙,但還是很不確定。

樓賽璽伸手撫上她的小臉,看著她眨著的杏眼,目光里是難得的溫柔,「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不,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陸知萌眼楮倏地閃亮起來,嘴角還上揚,「謝大人!」

樓賽璽臉上紅黑交錯。

是他讓她喊他大人的,現在改口要她喊他夫君還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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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長公主的暴行

一列宮中儀仗浩浩蕩蕩的來到西洋醫館外,一名太監尖聲喊道︰「長公主駕到!」

這驚人的陣仗立即吸引了眾人圍觀,金凌凰下了皇家馬車,一身華貴裝扮閃瞎眾人,她得意的抬起下巴,眼里寫著「叫你們這些平民百姓見識見識本宮」的氣勢。

跟著,她大剌剌的進入醫館內,後頭跟著六名宮女。

「陸知萌在哪里?叫陸知萌出來!」

安姚嚇了一大跳,連忙惶恐的出來相迎,「不知長公主駕到,有失遠迎,請長公主恕罪!」

金凌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安姚一眼,蹙眉道︰「叫陸知萌出來!」

陸知萌、小青和姜約翰都听到動靜出來了,看到如此陣仗,三個人同時錯愕傻眼。朱碧清了清嗓子道︰「這位是長公主,見了長公主還不跪下請安!」

陸知萌還迷迷糊糊的弄不清怎麼回事,姜約翰已經跪了下去,她和小青也連忙跟著下跪,三個人一塊兒磕頭,「拜見長公主。」

金凌凰沒讓他們起來,她揚著嘴角,慢慢走到陸知萌和小青的面前。

陸知萌垂著頭,看著眼前精巧的靴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長公主來這兒做什麼,看起來就不像來看病的,倒是一副來找麻煩的樣子。

「你就是陸知萌?」金凌凰從穿著打扮分辨出了情敵是誰,站在陸知萌面前,低頭審視著她。

陸知萌頭不敢抬,連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道︰「是的,民女是陸知萌。」

金凌凰眸里寒光乍現,撇了撇嘴,「把她押走。」

「是!」立即有兩名侍衛上前押人。

陸知萌傻了,慌亂的問道︰「我犯了什麼罪呀,為什麼要把我押走?」

金凌凰哼道︰「本宮儀仗都到了門口,你竟然不出門迎接,就憑這點不敬,本宮就可以定你的罪。」

陸知萌急道︰「可是我不知道長公主來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本宮來了,那是你的事!」金凌凰刁蠻地道︰「本宮就是來了,你就是沒出去迎接。來人,押走!」

陸知萌哭著不斷掙扎,「不要啊不要啊!不要押走我呀……」

小青死死咬著唇不敢出聲也不敢抬頭,因為她知道金凌凰是出了名的野蠻,她怕被注意到也會一塊兒被押走,她不能被押走,她要回去找相爺救姑娘!

陸知萌被押上了另一輛馬車,馬車里有兩名臂圓膀粗的宮女看著她,而她雙手已經被綁了起來。

她舌忝舌忝干燥的唇,不安的問道︰「兩位姊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皇宮。」兩個人同情的看著她,「我們幫不了你,得罪了長公主,你要有心理準備,恐怕會被長公主折騰得半死。」

陸知萌慌張起來,「為什麼呀?只因為我沒出去迎接長公主就要把我弄得半死?可是我真不知道長公主來了呀!」

「你還不明白是吧?」兩人嘆了口氣,「長公主喜歡樓相,听說你是樓相的女人,長公主才會把你押走,你就祈禱樓相會來救你吧。」

陸知萌六神無主,她想進空間避難,但雙手被綁著,模不了鎖片,只能心慌意亂的干著急,盼著大人會來救她。

皇宮很快到了,陸知萌被押進凌霄宮,金凌凰高高在上的坐著,一名宮女按著陸知萌的肩,讓她跪下。

「說,你是怎麼迷惑樓太君,使得樓太君做主讓你跟樓相訂親的?」

陸知萌嚇得背後發涼,連聲否認,「沒有,我沒有迷惑太君呀……」

「不說是吧?」金凌凰眉眼間閃過一絲戾色。

陸知萌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但她很堅持立場,說道︰「我已經說了,我沒有迷惑樓太君,是太君拜托我和大人訂親……」

金凌鳳嗤之以鼻的哼了哼,「笑話!樓太君什麼身分,會拜托你?樓相又是什麼身分,仰慕他的姑娘多了去,需要拜托你這種貨色跟他訂親?說謊不打草稿,也不怕笑掉旁人大牙!」

陸知萌一下子急了,小臉也跟著刷地紅了,「長公主不信的話,可以叫大人來問話,真的是太君做主……」

「閉嘴!」金凌凰突然不耐煩的往陸知萌身上扔了一個茶盞,她陰狠地道︰「這賤婢污酸樓太君,給本宮好好懲戒一番,不要弄死了,定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那張勾人的小臉,定要讓她留疤,好叫樓相見了生厭,再也不想見到她!」

她一向不自己動手,嫌麻煩,也不想縴縴玉手沾血,她只要看到成果就行了。

「是!」

六名面無表情的宮人將陸知萌拖走了,她被拖進一間冷冰冰的地下密室,密室寬敞光潔,像是用鐵打造一般,有六座池子,一座池子冒煙,一座池子冒著藍色泡泡,還有一座冒著紅色熱氣,令她看了心生恐懼,生怕是硫酸之類的東西。

「長公主吩咐的,要讓你臉上留疤。」一名宮人取出了皮鞭。

陸知萌瞬間腿軟,臉色白得厲害。

她真不明白,事情怎麼會一下發展到了這里?長公主就可以要抓人就抓人,要動刑就動刑嗎?這個國家沒有律法的嗎?

她沒有生氣的時間,也沒有恐懼的時間,一瞬間宮人一涌而上,七手八腳將她剝個精光,任憑她怎麼呼喊都沒有用,下一刻,她嘴里被塞了塊棉布,也喊不出來了。

這些宮人訓練有素,像是早做慣了般,將陸知萌往死里折磨,一下將她拉到冰泉里,凍得她全身僵硬,一下拉到熱泉里,燙得她渾身皮膚受傷,將她折磨得奄奄一息,最後將她五花大綁,輪流抽打她,那長長的鞭子從她的左臉劃過,又從右臉劃過,她渾身從頭到腳皮開肉綻,瑟瑟發抖。

跟著,她被解開了繩索,扔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縮起來。

驀地,有人往她身上灑鹽,她的身子大幅度地顫抖,蜷縮得更緊了。

當一盆冰水朝她淋下來時,她已經痛到沒有知覺,痛到麻痹了,她任憑宮人擺布,心里尚存一絲希望。

大人會來救她吧?會吧?

她相信會的……一定會的因為……他說過會保護她

寂靜的午後,樓賽璽正在書房里處理公文,外頭守門的光泉稟報小青求見。

「讓她進來。」

他知道今天輪到小青跟陸知萌去醫館,那丫頭自己回來了不過來,派小青來做什麼?她昨天說想吃炖肉,他已讓廚房備下了上好的豬蹄膀,計劃要養胖那只身上沒幾兩肉的可愛小豬。

「大人不好了,姑娘讓長公主給抓走了!」小青哭哭啼啼的說道。

聞言,樓賽璽瞬間將手里的筆一扔,沉著臉道︰「不許哭,說清楚!」

小青鳴咽地道︰「鳴鳴……長公主跑到醫館點名找姑娘,然後說姑娘未迎長公主儀仗是為不敬,要將姑娘定罪,然後就押走姑娘了……」

樓賽璽听著小青的敘述,眼里瞬間掀起暴風雪。

小青哭著說道︰「人人都說長公主最是殘暴,大人快設法救姑娘,姑娘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一護听了也蹙眉,立即拱手道︰「卑職先去打探消息。」

樓賽璽抬手阻止了一護,「你們進不了宮,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相信金凌凰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殺了他相府的人,至少陸知萌沒有性命之憂。

「長公主就是個瘋婆子啊,她押走陸姑娘能安什麼好心?」光泉也急得不得了,「大人,小的馬上去備馬車,進宮去救陸姑娘。」

樓賽璽的臉色很不好看,「備馬,你跟馬車停在宮外等候。」

光泉很是訝異,主子馬術一流,但出門從不親自騎馬,這回竟為了陸姑娘不坐馬車了,急得要自己騎馬進宮,真是破天荒第一遭啊!

樓賽璽的坐騎名叫雷電,是御賜的寶馬,馬如其名,快如閃電,他用不了多久就到了皇宮。

他有御賜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宮中。

此時他已進了宮,疾步而行,雷霆萬鈞的來到凌霄宮。

他臉色鐵青,也不求見,如入無人之境,宮人都嚇到了,卻無人敢擋。

朱碧聞訊連忙跑進寢宮通風報信,「不好了,長公主,相爺來了!」

「樓相來了?」金凌凰眼楮一亮,馬上跑出去,一邊笑道︰「這怎麼會不好?是太好了!太好了!」

樓賽璽直接進入殿中,金凌凰見到心上人,臉都樂開了花,「樓相怎麼會來?是來看本宮的嗎?」

這時候,她壓根沒把樓賽璽的來到和她押來了陸知萌連結在一起,在她的想法里,她只不過押來個看不順眼的丫頭罷了,樓賽璽會為了女子出頭這種事,根本不存在她的腦海中。

為什麼?原因很簡單,樓賽璽從來沒有為哪個女子費過心神,他向來不近,即便真有女子與他訂親,應也是樓太君所為,與他一點干系都沒有。

「陸知萌人呢?」樓賽璽黑著臉,語氣冰冷。

金凌凰听他開口就是陸知萌的名字,心中的妒意立即如野火燎原,他居然為了那個賤婢親自來了,來得這樣風風火火,一副要拆了她的氣勢,叫她如何能忍?

她背脊挺直,語氣古怪地道︰「本宮不知道樓相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樓賽璽心中可沒有不打女人那一套,他幾個步子便來到金凌凰面前,眼眸一沉,不說話比說話還要嚇人。

樓賽璽那神速的移動嚇了金凌凰一大跳,她退了一小步,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要干什麼?我、我可是長公主,你可別亂來……」

樓賽璽冷嗤,「你信不信,就算我掐死你,皇上也不會怪罪于本相?」

金凌凰吞了口口水,她當然信,她那皇兄對樓賽璽有著莫大的依賴,朝堂上的事都要問過他才能決定,就算他把她掐死了,皇兄也肯定不會問罪。

可她不甘心就這樣放了陸知萌那賤婢,她佯裝鎮定的抬起頭來,傲然道︰「本宮問你一個問題,若你答了,本宮就……」

樓賽璽失去了所有耐心,咬牙切齒的說道︰「金凌凰,你覺得本相是來與你談條件的嗎?」

雖然他眉眼沒動一下,但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令金凌凰膽怯了,她可以對任何人刁蠻,跟任何人鬧,但在樓賽璽面前,她不知為何就會收斂起來。

她潤了潤唇,「朱、朱碧……你帶樓相去……去密室……」

她想像得到現在陸知萌的慘況,肯定是血淋淋的,那可不適合把人拖到這里來,她昂貴的地毯不能沾上骯髒的血。

「相爺,請隨奴婢來。」朱碧誠惶誠恐的引路,一到密室入口,她便說道︰「相爺要找的人在里面,奴婢先告退了。」

樓賽璽進入密室,那幾名宮人早已退下,留下陸知萌赤果果的、如死了一般的蜷在地上,整個人遍體麟傷。

樓賽璽大大一震,他倒吸了口冷氣,迅速過去將她扶起,連忙把她口中的棉布取出,探她鼻息,幸好她一息尚存,他脫下風衣將她包裹起來。

「陸知萌!陸知萌!你醒醒!」他急于喚回她的神志,心中一陣陣的揪疼,她那慘白的小臉布滿傷痕,嘴唇都裂開了,脆弱得像是隨時會死掉,如果他沒有來,她就會死在這里!

「大……大人……」陸知萌的聲音微弱如絲,她想睜開眼楮,但力不從心,無法睜眼。

「是我,我來了,你無須害怕。」他又憤怒又心疼,高漲的情緒找不到出口,但他知道一件事,她是因為他才會受此重傷!是他沒有將她保護好,是他沒有早日杜絕金凌凰的妄想,才會連累了她受罪!

「我不怕……」陸知萌虛弱無比,但她露出了一個安心的微笑,「我就知道大人會來救我,所以我不怕……」

樓賽璽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將陸知萌抱了起來,「咱們走!」

陸知萌又微笑起來,「好……我餓了呀……」

他心疼的親了下她的發,「我做飯給你吃。」

殿中,金凌凰正沒事般的坐著啃瓜子,見到樓賽璽抱著半死不活的陸知萌出來,看到沿路滴下的血,她蹙起了柳眉。

真髒啊,真髒。

不過她覺得挺痛快的,那賤婢怕是要花一兩年的時間養傷,這期間,他們什麼都不能做,更何況那賤婢臉上的傷痕還不知祛不祛得掉,那麼恐怖的一張臉,誰想面對?樓賽璽當然也不想。

她快意的說道︰「樓相要走了嗎?那本宮就不送了。」

樓賽璽冷厲地瞪向她,「你等著,今日之事,本相會還你,讓你生不如死!」

瞪著樓賽璽大步離去的背影,金凌凰的心撲通撲通跳得異常,「朱碧……本宮有沒有听錯?樓相他說……他說要讓本宮生不如死?」

朱碧唯唯諾諾的說道︰「相爺說笑的,長公主別往心里去。」

「說笑?你眼楮瞎啦!」金凌凰一巴掌呼過去,「他的樣子像在說笑嗎?他瞪著本宮的樣子都可以吃人了!」

「奴婢該死!」朱碧撫著發紅的臉頰,惶恐地道︰「長公主恕罪,奴婢的意思是,相爺是氣極了隨便說說罷了,相爺怎麼有辦法令您生不如死,您可是皇上唯一的胞妹,是太後唯一的女兒,誰都不能動您一根手指。」

金凌凰對這說法滿意了,她揚起了嘴角,胸有成竹,「本宮諒他也不敢。」

樓賽璽抱著失去知覺的陸知萌火速離開凌霄宮,相府的馬車已在宮外候著。

光泉見此情形大吃一驚,但主子臉色黑沉得像要下黑雨似的,他識相的閉著嘴巴,立即吩咐車夫快回府。

馬車里,樓賽璽抱著陸知萌,他不敢抱太緊,怕她會疼,只盼馬車里的炭盆能讓她的身子稍稍暖和些。

即便隔著風衣,他還是能感覺到他彷佛抱著一塊冰,她的身子又冷又僵,若不是確定過她還有氣息,她真像死了一般。

一路上,怎麼懲治金凌凰不在他的思緒里,他唯一想的是陸知萌不能死,她絕對不能死!

等回到汀蘭院,太醫已在候著了,是聞訊的樓太君派人先一步去將太醫請來。

太醫才把了脈,她便急得團團轉,「如何?脈象如何?」

太醫道︰「脈象微弱,且傷勢過重,雖然不傷及性命,但姑娘臉上的傷……下官沒把握,怕是多少會留下疤痕,且痊癒的時間也會極長。」

樓太君松了口氣,「有疤不打緊,保住性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太醫坐下開藥方,隨行的醫女則俐落的放下帷帳,為陸知萌全身上藥包紮。

帷帳外氣氛凝重,只听到樓賽芙的哭聲。

「怎麼會這樣?長公主怎麼可以把萌姊姊打成這樣,她到底有啥毛病?」樓賽芙哭得傷心,「萌姊姊的臉若留下疤痕又該怎麼辦?」

送走了太醫和醫女,牧梅一聲不吭的去煎藥,小青眼里含著淚,一直在想方設法要讓主子睡得舒服些,一屋子人的臉色都很沉重。

樓太君咬牙切齒,「金凌凰那丫頭素來粗暴野蠻,都是讓太後給慣出來的,在宮里撒撒野便罷了,想不到她竟敢來動我相府的人。」她很是惱恨,「若萌丫頭是我相府的主母、是丞相夫人,身分夠尊貴,這還有個由頭興師問罪,可如今萌丫頭名義上不過是借住相府之人,是個外人,有什麼理由讓金凌凰給個交代?」

樓賽芙氣憤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嗎?哥哥,你要讓萌姊姊白白挨打嗎?」

樓賽璽忍得心髒生疼,他收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緊,最後握成了拳,指甲嵌入掌心,幾乎要刺入肉里。

他沉聲道︰「你們都出去。」

樓太君嘆了口氣,「你好好照顧萌丫頭。」

樓賽芙想留下來,她一步三回頭,仍是被樓太君硬拉走了,而小青也識趣地去外面守門。

樓賽璽在床沿坐了下來,一語不發的看著小臉煞白的陸知萌,她已經穿上干淨的衣服,被子蓋到了頸子下,假發拿掉了,一頭短發也讓小青擦拭干淨,梳理好了。

她的小臉布著幾十道深深淺淺的傷痕,一眼即知是被皮鞭抽打的,身上的傷更是慘不忍睹,整個人包紮得看不見肉,這小人兒是因為他才遭罪。

牧梅送了湯藥進來,她已經吹涼了,可昏迷中的陸知萌根本沒法喝,饒是向來特別淡定的她也不由得發愁。

樓賽璽心底發沉,接過藥碗,「你先出去。」

「是。」牧梅蹙著眉,憂心忡忡的退下了。

樓賽璽喝了口藥含在口中,將藥碗擱在矮幾上,雙手小心翼翼的微微撐起陸知萌的頭,以口渡藥,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喂她喝藥。

這藥兩個時辰要喝一次,喂一次藥要半個時辰,因此樓賽璽整夜沒睡,而陸知萌依然在昏昏沉沉之中,一次也沒醒來。

天亮時,看著昏迷不醒的陸知萌,樓賽璽眼底掠過一絲冷意,他寫了張假條,讓光泉送進宮去,今日他不上朝了。

光泉看到主子臉繃得跟石頭一樣,臉色很不好看,他擔心地道︰「這里有小青、牧梅,大人不如先回去歇一下,再這樣下去,大人也要倒下了。」

樓賽璽神情清寒如冬,眸光定在陸知萌臉上,「我要看到她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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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掃地當懲罰

金凌肖還未洗漱更衣便收到了樓賽璽的假條,由玹夜呈上。

「樓相的假條?」金凌肖臉色倏地一黑,雖然看不懂,還是接過來看了看,跟著將假條丟給玹夜,「寫什麼?」

玹夜念道︰「樓相要告假一個月,事由是照看被長公主施暴的未婚妻。」

「你說什麼?」金凌肖蹭地坐了起來,向來果睡的他身上未著寸縷。

玹夜又念了一遍,他悄眼偷看果身的主子,心髒不由得狂跳起來。

昨日樓相進宮之事他也有所聞,樓相逕直去了凌霄宮,帶走一名受傷的女子,听說那名女子是被長公主強押進宮的,具體如何,他也不甚清楚。

「這是怎麼回事?」金凌肖蹙著眉,情緒頓時有些焦躁,「凌凰那丫頭怎麼會搞得樓相要告假照顧那見鬼的未婚妻?她對人家做了什麼?」

玹夜低著眸,避免被看到泛紅的面頰,他小聲道︰「奴才不知。」

「又沒真的要問你。」金凌肖不耐煩的揮手,「去去去,去把凌凰那丫頭綁來,朕要親自問問她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害得朕的丞相不上朝了,她可真有本事。」

他也不想樓賽璽有未婚妻,可是他更不願意樓賽璽告假,這意味著他要自己上朝面對文武百官上奏的大小事,他想到就頭疼。

一刻鐘後,金凌凰不甘不願的來見金凌肖,就見金凌肖面色不豫,看起來極為不悅。

金凌肖把樓賽璽的假條扔到金凌凰身上,朱碧連忙拾起呈給主子。

金凌凰看完假條,心中妒意橫生,撇唇道︰「不過就是打了幾下,告假算什麼破事呢?樓相也太恃寵而驕了,都是皇兄寵出來的。」

她想到樓賽璽離去時讓她遍體生寒的眼神,心里便打起了鼓,索性全盤否認自己的罪行。

「你想蒙誰?」金凌肖把茶盞砸向金凌凰腳邊,「你還不說實話?」

「啊!」金凌凰跳開一步,尖聲道︰「皇兄做什麼呢?燙著我了!」

這兄妹倆愛砸茶盞的習慣還真是一模模一樣樣,都是跟太後學的。

「燙?」金凌肖冷著臉,「你再不說你是怎麼得罪樓相的,朕就把你大卸八塊拿去喂魚!」

金凌凰哼道︰「一個卑賤的丫頭,我對她動手是她的榮幸,還敢向樓相告狀?下回我一定弄死她!」

「還有下回?」金凌肖臉色更加陰沉,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立刻去相府謝罪,跪在誰的面前都好,總之要讓樓相來上朝。」

金凌凰冷笑連連,「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謝罪?那賤婢死了活該,死了正好!」

「閉嘴!」金凌肖吼道︰「你干了什麼好事知不知道?樓相一個月不上朝!一個月不上朝啊!」

金凌凰眯了眯眼,眼里滿是不屑,「皇兄派人殺了那賤婢不就成了?如此一來,樓相不用照顧那賤婢就可以上朝了。」

金凌肖卻是笑得古怪,他盯著金凌凰,慢慢說道︰「朕還不如殺了你比較快,殺了你讓丞相消氣,丞相就會上朝了。」

金凌凰臉色一變,臉上肌肉微顫,她哼道︰「皇兄依賴樓相到這等地步,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樓相才是咱們大慶朝的皇帝哩!」

金凌肖瞪著她,「要不要讓你去守父皇的皇陵?」

劍拔弩張中,太後來了。

「母後做主!」金凌凰如見救星,幸好她聰明,來飛龍宮之前派人去知會太後,有太後給她撐腰,她什麼都不怕。

「哀家已經都听說了。」太後頭疼的看著他們,她知道凌凰有間密室,平時用來懲戒她看不順眼的宮人或位分低些的嬪妃,這些她都睜只眼閉只眼,她沒想到凌凰的膽子那麼大,居然會動相府的人,而樓相這驚天一怒為紅顏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竟然撒手不上朝了,這可不行。

金凌肖氣急敗壞道︰「母後,這丫頭不知輕重,惹怒了樓相,朕讓她去謝罪,她還振振有詞,真是豈有此理!」

太後慢慢地道︰「皇上說的不錯,凰兒,你速去相府認錯賠罪,一定要求得樓太君和樓相的原諒。」

金凌凰跳腳,「我才不要,我死也不要!」

金凌肖理智全失,沖過去掐住金凌凰的頸子,「那你就去死!」

「你們這是做什麼?」太後氣到不行,「還不給我住手!」

金凌肖松了手,金凌凰連咳了幾聲,她發指的瞪著金凌肖,適才她差點被掐死了,皇兄竟然不顧兄妹之情,把她往死里掐。

太後看到他們消停了,這才冷聲道︰「來人,把長公主關進刑宮,她什麼時候要去相府謝罪就什麼時候出來。」

陸知萌的傷勢不見起色,反而越來越嚴重,高燒反覆,現在連樓賽璽喂她藥,她也大半都會吐出來,無法進食導致身體虛弱,身上的傷口更是慘不忍睹,太醫給她換了幾種藥粉都不行,反而加重了傷勢,有些傷處都開始化膿了。

樓賽璽讓一護去將蘭敬修請來,他跟陸知萌來路相同,又是大夫,或許他有法子救陸知萌。

蘭敬修幾日沒有陸知萌的消息,正奇怪這小吃貨怎麼都沒上門時,就從一護口中得知了陸知萌的情況。

蘭敬修隨一護來到了相府,看了陸知萌的情況,他讓小青取來陸知萌平時帶著的小布包,找出基本的消炎、退燒、止痛藥磨成末,加水攪勻,又找出維他命等藥片磨成粉,一方面治療,一方面維持她的體力。

他看著陸知萌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丫頭,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這樣你才能救你自己。」

她的空間里必定有更好的藥,可能還有點滴,她若能把東西拿出來,他可以為她打點滴。

走前,他對樓賽璽道︰「若是她能清醒,請相爺務必知會小人一聲,小人或許能幫上忙。」

樓賽璽照著蘭敬修的藥方,在不同時間喂陸知萌不同的藥水,三日後,她終于好轉,有了意識。

「你這丫頭,真的要嚇死我了。」樓賽璽把她抱在懷里,懸在心口的大石總算能放下。

陸知萌靠在他懷里,眼眸動了動,「大人……我餓……」

樓賽璽露出了笑容,「你現在什麼都吃不了,不過我答應你,若你好了,你想吃什麼,我都做給你。」

陸知萌迷迷糊糊的,「我為什麼吃不了呀?」

「你傷得很重。」樓賽璽放下她,讓她躺好,「你已經昏迷了七日,服了蘭大夫開的藥方才有了起色。」

樓賽璽讓一護速去請蘭敬修,陸知萌這才看到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她伸出手想模模臉……

「別模!」樓賽璽立即阻止了她。

「你別擔心呀。」陸知萌牽起笑容,「我知道我臉上傷得很重,我是想看看傷得多重,才知道要怎麼醫治自己。」

樓賽璽蹙著眉,「傷口抹了藥,我給你拿鏡子,你別模。」

他取來了鏡子,陸知萌看了鏡中的自己,不免怔住。

真是傷得很重啊!

一條又一條的傷痕,她都快毀容了……不是,是根本已經毀容了呀。

她深吸了一口氣,堅強的忍住哭意,擱下鏡子。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她可不能用這張臉生活下去,何況她還有神隊友——醫藥空間,她不會被打倒的。

「大人,我想換件衣裳,您避一避,讓小青進來。」

樓賽璽點頭,想必她是要去空間里取藥,他沒說破,旋即出去了。

他一出去,陸知萌便模了鎖片,進空間取了耳溫槍、生理食鹽水、無菌棉棒、各種敷料,還有治療外傷的優碘、白藥水、雙氧水、紅藥水、紫藥水、黃藥水、外用抗生素,尤其是淡化、軟化疤痕的藥膏和疤痕凝膠,還有幫助皮膚修復的噴霧OK繃,又取了各種營養點滴等等,先收攏在一處才出了空間。

「姑娘!」小青一進來就哇的哭了,「姑娘一直昏迷不醒,真的是嚇死奴婢了!」

「我沒事,別哭。」陸知萌笑了笑,「身上都是汗味,你給我換件衣裳吧。」

「嗯。」小青抹了淚,連忙七手八腳的給主子換衣,因為主子渾身都是傷,她換得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主子。

小青給陸知萌換好衣裳,蘭敬修提著藥箱也到了,陸知萌又支開小青去給她熬粥。

陸知萌不知道樓賽璽怎麼不進來了,不過他不在也好,她行事方便些,等等拿出來的醫材只要說是蘭敬修帶來的就行。

「你算是福大命大,傷得這樣重還能撿回一條命,都是老天的眷顧。」蘭敬修檢查著陸知萌拿出來的東西,隨即把點滴瓶掛到衣架上,熟練的為她吊點滴。

他給她打的營養點滴是最基本的葡萄糖、胺基酸、脂肪和電解質,能幫助她盡快恢復體力。

陸知萌安心的躺著,「我都忘了問蘭叔了,您以前是醫生嗎?打針的手法真熟練,一點也不痛哩。」

蘭敬修一邊拆開藥膏包裝,頭也不抬的說道︰「我是中西醫雙修,來這里之後,原主也是名大夫,我便順理成章的繼續當大夫。」

陸知萌眨了眨眼眸,「那您想不想家呀?」

蘭敬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這里就是我的家。」

陸知萌心里一震。

她一直沒有把這里當成她家的想法,總覺得她是要回去的,父母肯定會永遠在等著她回去,她若一直沒出現,他們可怎麼辦呀?對于她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女兒,他們一直視如己出,對她呵獲備至,若不是她十六歲那年無意間發現了領養文件,她都沒發現自己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後來察覺到她知道此事之後,父母也對她坦白告知,她確實不是他們親生的。

原來老媽患有不孕癥,兩人求子多年,看了無數醫生都無法懷上,正當他們放棄之時,有一天,打開家門口竟見到了襁褓中的她在哇哇大哭,身上只有刻了「知萌」兩字的金鎖片,赤果果的被放在台階上,好在當時是盛夏,否則她怕是會被凍死。

他們緊張的報了警,她被暫時安置在社會局的相關機構,過了許久,無人認領,她被送到了孤兒院。

他們得知消息,連忙去探望她,原本大哭大鬧不肯喝奶的她,見到他們的時候安靜了下來,也肯喝奶了,于是他們透過合法程序領養了她,為她取名知萌。

得知自己的身世對她並沒有太大的沖擊,一切都沒有改變,她反而更加感恩了,原本被人拋棄的她得到滿滿的愛長大,她沒有任何的不足,她愛她的父母,他們也深愛著她。

現在,是她要跟他們說再見的時候了嗎?就像她出現時如同從天上掉下來一般,走的時候也走得突然,連一聲再見也來不及說,除了金鎖片,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沒穿,什麼也沒帶走,彷佛她被放在台階上時……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蘭敬修喚回了她的回憶,他嚴肅地道︰「丫頭,你听好,一般傷口半個月後會癒合,那時是抗疤的黃金期,如果你不想在臉上、身上各處皮膚留下丑丑的疤痕,就要把握傷口癒合後的時機。我每日會過來觀察你的復元情形,你自己也要加油,利用這些除疤產品,還自己臉蛋一個公道。」

陸知萌點了點頭,感覺很是踏實,「我明白啦,蘭叔,我一向樂觀,我會加油的,您不必擔心。」

「看你還笑得出來,確實是挺樂觀的。」蘭敬修撇撇唇,「你讓牧梅進來,我教她怎麼清潔消毒傷口跟上藥包紮,她是個穩重淡定的,看了傷口和那些藥水藥膏也不會大驚小怪。」

由于小青、牧梅每日輪流跟她去醫館,也會一道去隨遇堂,所以蘭敬修對這兩個丫鬟的性格都有一定的了解。

蘭敬修指導牧梅一番,又交代要多吃蛋、豆腐、魚類、柑橘、豬肝、牡蠣等等能幫助傷口復元的食物,牧梅對那些奇特的藥水和針劑等等並沒有多問,只用心記下了可食之物。

臨走之前,蘭敬修又叮矚道︰「若是發燒到三十八度,就立即派人通知我,我會馬上過來。」

蘭敬修走了,陸知萌吃了小半碗小青吹涼的白粥,服下了加強消炎藥和口服抗生素,她已經覺得好多了。耳溫槍就放在枕下,她約莫半個時辰便會自己量一次體溫。

她知道這時候最怕傷口感染,若是感染了,肯定會發燒,免疫力下降就麻煩了,可能還會引發蜂窩性組織炎,不能不慎。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可能是傷口不疼了,她這一覺睡得格外香,醒來也不知道什麼時辰,只見窗子外天都黑了。

她詫異的看到樓賽璽靠在床邊,他閉目,像是也睡著了。

現在想想,打從她叫小青給她換衣裳開始,他有三、四個時辰不見蹤影,像是方便她行事似的,刻意避開了,這是她的錯覺嗎?

她猜測著樓賽璽的同時,他緩緩睜開了眼眸。

她驚喜喚道︰「大人,你醒了呀。」

「我沒睡。」樓賽璽坐直身子,凝視著她,「看你精神好多了,想來是蘭大夫的醫術高明。」

「嗯。」陸知萌笑得眼楮彎彎,「蘭叔跟我約好,他每日都會來看我。」

「有蘭大夫照看你,我很放心。」樓賽璽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想模模你,又怕你疼,想給你做些好吃的,你現在也不宜大魚大肉,你如今這般,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你好了,我再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陸知萌胸有成竹,「大人放心,我很快就會好了。」

樓賽璽忽地從衣襟里取出一塊燙金令牌,「這你收好,任何人見了這令牌都得下跪,有了令牌護身,誰也不能再將你帶走。」

「這是什麼令牌啊,這麼神奇?」陸知萌好奇的接過令牌來看。

令牌上寫著四個字——如朕親臨。

陸知萌嚇了老大一跳,立即松了手,「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可以給我呀?」

「我想給誰就給誰。」樓賽璽又將令牌放在她的繡枕旁,「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哪里給不得了?」

陸知萌臉上一紅,「大人……」那「未過門的妻子」六字,听得她心里小鹿亂撞,同時想到,若是做了他的妻子,那可就不能回去了呀,若是回去,那就是不負責任,玩弄他的感情。

「都求過婚了,等你傷好了,咱們就成親。」說這話時,樓賽璽眉目舒展。

陸知萌潤了潤唇,「大人,我听說你為了我,很久沒去上朝了,是不是真的呀?」

樓賽璽點了點頭,「金凌凰沒跪在你面前之前,我不會上朝。」

陸知萌眼楮眨巴眨巴有些急,「可皇上少了大人不是不行嗎?」

為了她一人,奏摺都沒人批了,那奏摺里很多是攸關百姓生死的上奏,因為她連累了那些人沒飯吃可怎麼辦才好呀?

樓賽璽英眉一挑,靜靜看著她,「你這是在替皇上求情嗎?」

他不是會亂吃醋的類型,怎麼這口氣、這心情卻像是吃醋了?

「不是呀,我是在替百姓求情呀!」陸知萌急得小臉都紅了,她又不認識皇上,怎麼會為皇上求情?

樓賽璽淡淡地道︰「有厲親王在,重要的事不會擔擱。」

然而樓賽璽錯了,雖然金凌肖也想將朝務推給厲親王,但太後強烈反對,態度堅持到令金凌肖很不解。

「母後不是說皇叔是朕能任信之人,不會害朕,如今為何如此反對讓皇叔代朕批摺子?」

「人心是會變的。」太後緩緩道︰「哀家發現厲親王靜極思動,似又有了不軌之心,所以萬不能將朝政交予他,更不能讓他進御書房。」

「那要如何?」金凌肖冷笑,「母後將朕生做了一個無法識字之人,面對堆積如山的摺子,不如一把火燒了?」

太後蹙眉,「哀家再去勸勸凌凰,讓她去向樓相謝罪。」

金凌肖睜獰道︰「勸她不如殺了她,讓朕提她的頭去向樓相謝罪,或許還能讓樓相氣消。」

太後滿面怒容,「那可是你唯一的手足胞妹!」

「胞妹有什麼作用?」金凌肖嫌棄道︰「礙手礙腳,一點用處都沒有,母後還不如沒有生下她,只會添亂!」

太後怒不可遏的離開,隨後去了刑宮。

金凌凰如今被軟禁在刑宮里,一天只有兩頓飯,還沒有下人伺候,悲慘到了極點。

這般處境讓太後心軟了,「你還不服軟?皇上也不知要將你關到何時。」

金凌凰嘴硬道︰「就繼續關著好了,這里也挺好,反正我是不可能去向樓相謝罪的。母後回去吧,我不怕的。」

過了幾日,傳來宜州賑災的兩千萬兩官銀在路上不翼而飛,且欽差大臣宋千榕還無故失蹤的消息。

朝堂上亂成了一鍋粥,都要皇上拿出對策來,令金凌肖一個頭兩個大,還使出了生病的老戰術,死拖著不上朝。

「啟稟皇上,段閣老、吏部尚書、工部尚書、刑部尚書連著幾日求見,現在又來了,說是非見皇上不可。」高福泉匆匆進來稟道。

「煩死了!」金凌肖在寢宮中走來走去,突然之間,他停了下來,不走了,還揚起了嘴角,「高福泉,你派人捉兩百只老鼠放進刑宮里。」

到了老鼠放進刑宮的第兩日,與老鼠共處了一夜的金凌凰終于服軟了,哭著答應要去相府謝罪,只求放她出去,她不要再跟老鼠一塊兒生活了,真的是生不如死。

金凌肖得知後冷笑,「真是賤,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長公主要親赴相府向樓相謝罪,這消息轟動了京城,成了百姓 茶余飯後最熱門的談資。

金凌凰百般不情願,盡管如此,她的馬車還是來到了相府外,可恨的是,居然沒一個人出來恭迎她。

她咬著牙下了馬車,這時相府的周總管迎了上來,「小人拜見長公主。」

金凌凰哼道︰「樓相人呢?本宮要見他。」

周總管低眉順眼地道︰「回長公主,相爺說長公主要謝罪的對象是陸姑娘,長公主見陸姑娘即可,小人便是來領長公主去見陸姑娘的。」

金凌凰一听又要發作,朱碧連忙小聲提醒,「老鼠啊……長公主可別忘了此行的目的。」

金凌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才死死抿著唇跟著周總管走。

而汀蘭院中,陸知萌已獲知了金凌凰要來的消息,樓賽璽問過她,是否需要他在場給她壯膽,她回答不用。

她呀,可是有如朕親臨的令牌,現在誰也不能動她一根手指,她不怕長公主。

樓賽璽沒來,樓賽芙倒是抱著風風興沖沖地來了,說要給她撐腰,其實是來看熱鬧。

「萌姊姊,你要好好折騰她一番,給她個教訓,哥哥說讓你也用皮鞭抽她,抽到她臉上全花了為止,皮鞭我備好了,到時你就用力的抽,抽個痛快!」樓賽芙興致勃勃的在旁邊下指導棋。

「我沒要抽她呀。」陸知萌很肯定的說道︰「我就想讓她做點家事,那便成了。」

「家事?」樓賽芙不解,「什麼家事啊?什麼是家事?」

陸知萌想著要怎麼回答,便听到外頭朱碧扯著嗓子綿長喊道︰「長公主駕到——」

屋里,樓賽芙氣得瞪眼,「她這是要咱們出去迎接?」

小青不服氣了,「哪有這個道理?來向姑娘謝罪,就該自己走進來或者爬進來才是,還想叫姑娘出去迎接,給姑娘一個下馬威,根本沒誠意來謝罪!」

陸知萌淺笑,「你們別激動呀,這又沒有什麼。」

樓賽芙瞪圓了眼楮,「什麼沒什麼?」

小青憤憤不平地道︰「是啊,姑娘,您千萬不要出去!」

就要兩人以為她真要出去迎接時,她清了清嗓子,清脆地揚聲道︰「進來吧!」

這麼一來,朱碧喊的那聲倒變成好像金凌凰在請示陸知萌似的,氣得金凌凰直跳腳。

周總管做了個請手勢,「長公主里面請。」

金凌凰這時也不能堅持不進去,如果她不進去,里面的人又不出來迎接,那她就得在這里罰站。如果她拂袖而去,回到宮里又會被關進刑宮與老鼠一塊兒生活……

想到這里,她咬牙走了進去。

陸知萌坐在廳堂里,她氣色挺不錯,臉上也沒留什麼疤了,再耐心涂藥一個月,肯定就看不見疤痕了。

對于她神速的恢復,金凌凰很是驚訝。

以往被她用同樣手段惡整的宮女都毀容了,她也問過給陸知萌看診的太醫,太醫說臉上的傷肯定會留疤,身上的傷最少要養半年,最多要一年。

可現在才一個月不到,她竟已像沒事人一般,這太奇怪了。

金凌凰瞪著她看,「你……你怎麼好得這樣快?是有什麼妖術不成?」

陸知萌心平氣和的看著她,表情有些傷心,「民女沒有妖術,只有醫術,這才能渡過難關,撿回一條命。長公主若有半分愧疚之心,就不該質疑民女的復元程度,應該要感激民女能恢復才是,否則就不是長公主上門謝罪便可以了事的。」

大人說的,若她死了,他要長公主一命償一命,而她現在活得好端端的,長公主應該感激她才是。

金凌凰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加上她那一臉傷心的表情,實在叫她猜不透她在玩什麼手段,她哼了一聲,「要殺要剛隨便你,快動手吧!本宮既然來了,就不怕你整治人的手段。」

她也看到了桌上的皮鞭,想來這個賤婢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打就打吧,她暫時將這口氣吞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機會教訓這賤婢,走著睢!

陸知萌看著金凌凰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一笑,「什麼殺呀剛呀,民女沒那麼殘暴呀!長公主真要向民女道歉,便把屋里和院子都掃掃吧,這樣我就原諒長公主啦。」灑掃是低等丫鬟才會做的,正好能折辱長公主的自尊。

「什麼?」這兩個字不止金凌凰發出,樓賽芙和小青也同樣說了。

樓賽芙憤憤不平,氣不過地道︰「萌姊姊,掃掃地就放過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可是把你折磨得只剩一口氣,要掃也應該叫她去掃糞坑才是!」

金凌凰當即臉上變了色,她瞪著陸知萌,「你這個賤……不知好歹的,本宮都親自上門了,你竟然要本宮掃地?你——」

她可是金枝玉葉,打從出生就讓人服侍到現在,向來是飯來張口, 茶來伸手,從沒自己動過一根手指頭,不用說掃地了,她連洗個杯子都不會。

陸知萌嘆了口氣,「長公主若是不樂意,那民女也不勉強,長公主便請回吧。」

朱碧連忙小聲說道︰「長公主就忍忍吧!掃地總比跟老鼠過好,也比下跪好,若再不能讓相爺消氣上朝,皇上真的不會放過您。」

金凌凰咬牙道︰「掃就掃!誰怕誰,本宮還怕你嗎?」

小青連忙去拿掃帚,遞給了朱碧,朱碧將掃帚呈給主子。

「拿來!」金凌凰一把奪過掃帚,沒好氣道︰「你們讓開點!」

金凌凰開始掃屋里,陸知萌滿意地笑著,她相信長公主絕不會忘了今天,只希望她記取教訓,明白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的道理,不要再對旁人施虐了金凌凰掃完了室內,哼了一聲出去掃院子了,朱碧連忙跟出去。

陸知萌在屋里清脆地揚聲道︰「長公主若把院子掃完便請回吧,不需要檢查了。」

金凌凰真的是氣到會傷身的地步,這個賤婢是真把她當做來打掃的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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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看賽馬游燈河

和院子,導致長公主顏面盡失,又再次讓整個京城沸騰。

樓賽璽消假上朝了,金凌肖總算松了口氣。這一個月來,朝政亂成一團,他則一直稱病,駝鳥的躲起來了,現在樓賽璽總算回來了,他終于可以不用再裝病。

樓賽璽第一個要的便是賑災的兩千萬兩官銀失竊案,以及欽差宋千榕失蹤的案子。

說也奇怪,這案子的線索是來自相府的家奴,兵部尚書南宮昱府里做錯事被發賣的小奴,說出了府里藏著大筆來路不明的銀子,而這話怡巧被外出的相府家奴听到,他將此事稟了周總管,周總管稟報于他。

于是,他讓一護潛入兵部尚書府第探查,發現確實有古怪之處,他不知道是何人刻意透露線索給他,既然有人要他破案,他又何樂而不為?

南宮昱是厲親王的人馬,是靠著厲親王才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在兵部掌握極大的權力,除掉南宮昱,等于斬了厲親王的一只臂膀,他肯定會很痛。

一個寂靜的夜,樓賽璽親自帶了京城衙門的捕快敲了兵部尚書府的大門,一切依法行事,照規矩來,果真在府內的冰窖到一千萬兩的官銀,南宮昱百口莫辯,只能乖乖被押走。

第二日,朝中議論紛紛,南宮昱好大的膽子,竟敢劫走要賑災的官銀,還藏于自己府內,簡直匪夷所思。

金遇烈面色鐵青,在朝臣議論之時不發一語。

南宮昱不可能也沒理由做這種愚蠢的事,但人人都知道南宮昱是他的人,他怕插手了會被牽連其中,選擇了袖手旁觀。

盡管如此,朝中還是有人將風向帶向了他,暗指南宮昱是受了他的指使才膽大包天,犯下官銀劫案。

樓賽璽對此冷眼旁觀,他已知此事是沖著厲親王而來,誰要陷厲親王于不義,目前他尚未得知,但能將官銀放入南宮昱府中,勢力肯定不容小覷,他就等著兩方狗咬狗,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樓相一回來就立即破了大案,立了大功,朕實感欣慰,不如今晚留在宮里用膳,朕命御膳房……」

不等金凌肖說完,樓賽璽忽地擱下筆起身。

金凌肖說得興頭正起,見他站起來,錯愕問道︰「樓相這是要去哪里?」

「回府做飯。」樓賽璽淡淡地道︰「皇上提醒了臣,用飯時間到了,臣先回府,剩下的摺子,皇上讓人送到相府,臣晚點再批。」

金凌肖皺眉,「樓相真的要這樣嗎?朕是真心想跟樓相一起用膳,慰勞樓相查案的辛苦,樓相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他听聞那丫頭是個吃貨,想必樓賽璽是要回府做飯給那丫頭吃,這令他嫉妒得撓心抓肺!

樓賽璽正色道︰「臣查案不費吹灰之力,當不起慰勞二字,皇上一番好意,臣心領了,臣告退。」

他說走就走,留下金凌肖一個人在御書房里咬牙切齒的捷牆。

玹夜連忙進來阻止,看著主子紅腫的拳頭,他心疼地道︰「皇上這是何苦?」

「滾!」金凌肖惡厭的揮開了玹夜。

他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相府那令人煩心的丫頭?凌凰不過打了那丫頭一頓,樓賽璽就罷朝,他再怎麼暗地里下手,樓賽璽都可能懷疑到他頭上,若是那丫頭死了,樓賽璽卻因此將他恨上了,那他根本得不償失。

他需要一個讓那丫頭自己去死的方法,一個與他完全無關,樓賽璽不能怪罪他的方法……

天氣逐漸暖和,陸知萌的傷大致痊癒了,這段時間她待在相府養傷,真真是悶壞了,迫不及待想回到醫館坐堂,但樓賽璽要她完全康復才能坐堂,她也只能听話。

而且他說,她傷好了,他們要先成親,到時她便是丞相夫人,他會為她請誥命,屆時她會是皇上封的正一品誥命夫人,誰也不能再動她一根指頭。

「姑娘是不是想到相爺了?笑得那麼甜。」小青在剝甜橘,這是百岳族送到宮里的貢品,皇上賞賜給一品官員,相府得了一大筐,樓太君給汀蘭院一整籃,讓陸知萌盡情地吃。

陸知萌笑得眉眼彎彎,「大人說,等我傷好了,便要和我成親。」

她把小青、牧梅當姊妹,沒想過要瞞她們。

「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小青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高興,「姑娘與眾不同,奴婢就知道相爺一定會喜歡姑娘的!」

牧梅雖然依然沒吭聲,但難得的,嘴角泛起一絲淺到不行的笑意。

「風風你別跑得那麼快啊!」

听到院外樓賽芙的呼喊聲,下一刻,風風已經閃電般竄進屋子里了,還一下子躍上了陸知萌懷里,讓她抱了個滿懷。

樓賽芙隨後而至,微喘著對風風招手,「小家伙,快下來,你那麼重,萌姊姊才剛好,可別把萌姊姊壓痛了,到時我要被哥哥罵的。」

「風風一點也不重呀!」陸知萌抱著肥胖的風風睜眼說瞎話,那圓滾滾的小肚子太好模了,「倒是我,再這樣吃下去,非變肥婆不可。」

樓賽芙掰著手指頭數,「哥哥疼愛萌姊姊,每日上朝前給萌姊姊做好早飯才出門,下朝後又立即回來做午飯,傍晚有再大的事也放下,一定要給萌姊姊做晚飯,實在太偏心啦!」

陸知萌笑得甜甜的,「可你餐餐都有跟到呀!大人做給我吃的飯,你也有吃呀。」

樓賽芙哼道︰「話是如此沒錯,可哥哥是專程做給你吃的,都是你愛吃的,我這個親妹子只是順便而已,沾光罷了。」

陸知萌模著風風,笑得暖融融的,「那你說說你愛吃什麼呀,我叫大人做你愛吃的菜。」

「我想吃的可多了,五香醬雞、紅油鴨子、金腿燒圓魚、三絲瓜卷……哎,我說這些干麼咧?」樓賽芙住了口,突然雙眼放光,興沖沖的說道︰「萌姊姊,我特意過來是想找你一塊兒出去看賽馬!」

「賽馬?」陸知萌眼里有幾分好奇。

樓賽芙興致勃勃的說道︰「咱們京城一年一度的賽馬盛會,可以騎馬兜圈,更可以押注,彩金極高,一邊看賽馬還可以一邊泡茶啃瓜子吃糕點,可熱鬧、可好玩了!」

陸知萌有些心動,「我不會騎馬。」

樓賽芙拍胸脯道︰「那有什麼難的?我會,我教你就是!」

小青也極想去,鼓吹道︰「是啊,姑娘,奴婢听說賽馬會極好玩,馬場周圍還有許多小攤販,各種吃食都有,還有雜耍能看哩,只是奴婢一直沒機會去。」

陸知萌看向了牧梅,「牧梅你呢?你想去嗎?」

牧梅只道︰「奴婢听姑娘吩咐。」

樓賽芙扯著陸知萌的袖子,「走吧!萌姊姊,別磨蹭了,晚了就搶不到好位置了。」

陸知萌笑道︰「那就去吧!」

樓賽芙告訴樓太君她們要出門走走,樓太君讓她們好好玩,一行人便坐了相府的大馬車出發。

樓賽芙認為只是去看賽馬,便沒帶府里護院,一行人兩個姑娘、三名丫鬟和一名車夫,夠精簡的了。

馬場在城郊,約莫半個時辰的路程,她們到時已是人山人海,四周攤販多得驚人,將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樓賽芙心里直咋舌,驚道︰「這是全京城的人都到這里來了是吧?」

馬車不能進入會場里,另有給各家馬車停放的地方和車夫休息的地方,她們讓車夫去休息,五人下了馬車,樓賽芙挽著陸知萌,三名丫鬟跟在後頭。

陸知萌有種逛老街和看園游會的新奇感覺,她的頭發已經及肩,染色也掉得差不多了,便沒再戴假發,因為不夠長,變化不了什麼發型,小青給她梳了個類似現代公主頭的發式,紮了條湖色緞帶,衣裳與發帶同色,顯得清爽俏麗。

「我要吃那個!」樓賽芙看到賣蜂蜜花生的小攤便失心瘋,拉著陸知萌過去排隊。陸知萌莫名其妙被拉著走,「你不是說晚了會沒好位置?」

樓賽芙聞著炒花生的陣陣香味,口水直流,「哎,是沒錯,不過買這個要不了多少功夫。」

陸知萌目光飄過去隔壁幾個攤位,「我看那邊的蜜餞也挺好吃的呀。」

小青道︰「姑娘想吃,不如奴婢去排隊,這樣可以快點買到。」

樓賽芙聞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道︰「那清心和牧梅一個去買隻果軟糖,一個去買翠玉豆糕,這樣更快些!」

她說的都是她們適才有經過的攤位,清心、牧梅拿了銀子便去排隊了。

陸知萌眨著水靈靈的眼楮看著樓賽芙,「芙兒,你老實說,你到底是來吃零嘴的還是來看賽馬的呀?怎麼要買這麼多零嘴?」

樓賽芙不好意思的一笑,她嬌的搖晃著陸知萌的臂膀,「人家一看到零嘴就嘴饞了嘛!」

突然一名錦衣華服,舉手投足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搖著羽扇在她們旁邊停了下來,對她們左看右看,由頭打量到腳,露出色眯眯的眼光。

「兩位小美人兒好標致啊!沒家里人陪同是吧?要不要跟爺一塊兒坐啊?爺已經訂好最好的位置了,包你們坐得舒服,看得清楚。」

他們曖昧的笑容叫人極不舒服,樓賽芙雖然年紀比較小,但她認為陸知萌重傷初癒,她應該保護她,便不由分說的張開手臂護在了陸知萌身前,抬頭挺胸說道︰「不必了!我們不想和任何人坐,我們要自己坐,你走!」

誰知那人竟伸手去拉扯樓賽芙,「兩個小美人兒自己坐多孤單啊,不如跟爺去玩吧!等看完賽馬,爺帶你們去好地方,咱們三人一塊兒玩,保管你們開心。」

這是明明白白的調戲了,樓賽芙驚麻道︰「你做什麼拉我?你放手!快點放手!」

她畢竟是溫室里的花朵,天真無邪,也不是刁蠻的性格,沒對付過這類紈褲公子,心里想要保護陸知萌,但被陌生男子拉住,自己先嚇了個半死。

「如果爺不放呢?小美人兒要怎麼樣呀?」男子涎著臉靠近她,竟是又想毛手毛腳。

樓賽芙被人欺負,陸知萌氣得正想一腳踩在那男子腳上,男子的後衣領被人捉住了,硬生生將他拖離了三步。

「陳俊甫,又在調戲良家婦女了,可知你現在調戲的姑娘是何人?」

「何……何人?」

「樓相的妹妹。」

陳俊甫一听,當即腿軟,告饒道︰「你放我一馬吧!不要告訴樓相,千萬不要告訴樓相,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薄天遇松了手,「雖然我不相信你再也不敢了,但你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調戲良家婦女。」

陳俊甫拔腿就溜,他那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再也沒之前調戲樓賽芙時的風流勁兒了。

樓賽芙蹙著眉,「薄大哥,那人是誰呢?看了就討厭。」

「那人是靖國公的嫡孫,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薄天遇淺淺一笑,「不過你放心好了,他知道你是樓相的妹妹,以後看到你有多遠躲多遠,不敢再靠近你了。」

樓賽芙小嘴一蹶,十分鄙夷,「諒他也不敢!」

薄天遇看著樓賽芙身後的姑娘,就見她肌膚通透晶瑩,頭上未戴釵環飾物,身著湖藍羅衫,白色腰封勾勒出她縴細的腰肢,明眸皓齒,顧盼之間十分俏麗,剛才他看到那姑娘伸腳,似乎要狠踩陳俊甫,令他覺得有趣。

「這位姑娘是?」

樓賽芙轉眼又開心了,「這是萌姊姊,萌姊姊,這是忠義伯府的薄大哥,薄大哥是哥哥的朋友,在大理寺供職。」

陸知萌朝他頷首,「見過薄公子,我叫陸知萌。」

薄天遇微詫,「姑娘的名字和我一個朋友的名字只差一字,他叫陸知秋。」

陸知萌禮貌性的笑了笑。

薄天遇跟著說道︰「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晚上一塊兒游河燈,你們覺得如何?知秋也會過去,我介紹你們認識。」

「當然好啊!」樓賽芙興高采烈的說道︰「忠義伯府的游舫可是京城第一,裝飾得美輪美奧,叫我羨慕極啦,偏生哥哥就是不買游舫。」

薄天遇微笑道︰「樓相自有他的道理,我家的游舫是因為祖母喜歡,父親才會買。祖母喜歡熱鬧,今晚的游河是她一手操辦的,還叫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你們肯定會喜歡。」

樓賽芙听得眼中直冒光彩,興奮得小臉發紅,「萌姊姊,我們一定要去!」

陸知萌听到陸知秋三個字時,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她也想見見對方,便點了點頭。

清心、小青、牧梅各自抱著戰利品回來了,見到薄天遇,三人均認得他,紛紛福身問好。

薄天看見她們沒護院隨行,便道︰「咱們一塊兒進去吧,我訂了包廂,你們到我包廂里觀賽,免被外人打擾。」

「這樣當然最好啦!」樓賽芙美滋滋的笑道︰「謝謝薄大哥!」

薄天遇的隨從在前面開路,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上賓包廂,果然視野清楚,還有專人過來問她們要下注哪匹馬,五個人七嘴八舌討論了一番,下注了三匹馬。

薄天遇與她們同坐,他的小廝去張羅涼 茶和干果糕點,加上樓賽芙買的那些,桌上擺滿了吃食。

薄天遇眼觀四面、耳听八方,並沒有真正關注在賽事上,只因他不是單純來觀賽的,他是來抓通緝要犯的。

每年這個時候,總有不怕死的通緝要犯趁著人多跑來馬會上下注,他並不會親自出馬抓人,而是看到可疑之人便派人跟上,如此順藤模瓜,往往能有意外的斬獲。

場中的馬匹跑得熱火朝天,五個小姑娘沐浴在溫煦的春風中嘰嘰喳喳的討論賽情,一邊又要忙著吃零嘴,好不熱鬧。

驀地,陸知萌忽然說道︰「薄公子,對面靠右邊第三排,有個四十來歲,滿臉絡腮胡子,穿藍色布衫戴著頭巾的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要派人跟著他嗎?」

她參加過一個新加坡的夏令營,其中一個活動項目是找犯人,在場約有五百人,誰都可能是犯人,而學員們就透過心理老師教導的線索去找犯人,心里有鬼的人會表現在肢體語言和眼神上,只要細心觀察,辨識度其實極高。

她剛剛就發現了,薄天遇沒有在看賽事,而是在尋場中行跡可疑的人,每當發現到了,他便低聲吩咐隨從派人跟上,她也不自覺的一邊看賽事一邊找行跡可疑的人。

「陸姑娘為何知道在下在找鬼祟之人?」薄天遇微微怔愣。

樓賽芙搶著說道︰「薄大哥,這你就不知道啦,我們萌姊姊可聰明了,她還會醫術,是個大夫哩!」

薄天遇更加意外,看著陸知萌明亮有神的雙眸,「陸姑娘是大夫?」

陸知萌不好意思,彎起唇瓣微笑,「只是看看小病小痛,大病我就沒法子了。」

薄天遇這輩子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聲,雖然不知她的來歷,但既然她與樓賽芙同行,門第就差不到哪里去,他發現自己極想再多親近這位姑娘。

于是,賽馬結束後,他便開口道︰「燈河看時辰也快開始了,不如一起過去將暮河?游舫上備下了各種吃食,請了幾位京城有名的廚子掌廚,值得一嘗。」

樓賽芙拍手稱好,「正好祖母叫我們多玩玩再回去,萌姊姊,咱們就玩個盡興!」

陸知萌沒意見,反正回相府也沒事,大人早上出門前說了,他今日有事,似乎要陪皇上做什麼,會晚歸,所以提早把她的晚膳做好了,吩咐廚房屆時給她熱菜。

想到這里,她有些歉疚,也有些不安,拉著樓賽芙的衣袖小聲道︰「芙兒,咱們沒回去,這樣大人做好的飯菜怎麼辦?」

樓賽芙壓根不以為意,「咱們不在,自然會有人吃,祖母會吩咐人將膳食送到她那兒,萌姊姊不需要擔心那點小事。」

可陸知萌不認為那是小事,那可是大人特意為她做的飯菜,她卻跑出來玩沒有吃,覺得辜負了他一番好意。

「還不放心嗎?」樓賽芙附耳道︰「那我告訴你,哥哥也會去游燈河,他會很晚才回府,不會知道萌姊姊有沒有吃。」

陸知萌一愣,「為、為何?」

大人也會去游燈河?這是為什麼?他不是說他要陪皇上辦事嗎?

樓賽芙理所當然道︰「每年都是如此啊!」

陸知萌極是不解,想問個清楚,相府的馬車已經來了。

暮色降臨,一行人來到將暮河畔,岸邊游客川流不息,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多人,寬廣的河上已經停了二、三十艘游舫,還有百來艘小畫舫點綴其中,那些游舫自然都是來自京里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才有權利在這樣的節慶日子停在將暮河上。

陸知萌放眼望去,河岸兩旁的柳樹上懸了無數的彩燈,各種造型不同的燈均做得栩栩如生,河上飄浮著無數的蓮花燈,乍一看,像是荷花盛開似的而各家的畫舫更是各有千秋,尤其最大的那艘雕龍游舫,最為吸楮,船頭香霧繚繞,端是的氣派萬分,其他的游舫沒有一艘比得上。

陸知萌不由得指著雕龍畫舫道︰「芙兒,你瞧,那艘畫舫好氣派呀!」

樓賽芙只看了一眼便道︰「那是皇上乘坐的寶船,自然氣派啦!」

陸知萌一愣,「為何皇上的寶船也會來呀?」

樓賽芙理所當然道︰「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萬燈節,才有這白天賽馬、晚上游燈河的熱鬧啊!皇上每年都會現身,與國師一同為咱們大慶朝頌經祈福,祈求國泰民安,太太平平。」

陸知萌愣愣地眨了眨眼。

所以,大人說晚上要陪皇上做什麼,就是來這里參與盛會?

她有些不安的問道︰「如果大人看到我們怎麼辦?」

她答應大人在傷好之前都會乖乖的待在府里,這段期間他也是一下朝便回去陪她,甚至勞師動眾的把摺子都帶回來批,她怎麼可以他一不在就溜出來玩?

「怎麼可能?」樓賽芙大而化之的說道︰「萌姊姊,你知道這里有多少艘游舫,又有多少人出入嗎?看看,密密麻麻的人潮簡直像螞蟻一樣,哥哥就算有千里眼也看不到咱們。」

陸知萌還是不放心,「可是萬一……」

「看到又如何?」樓賽芙滿不在乎,「哥哥自個兒都來玩了,難道還不許咱們來玩嗎?何況咱們又不是做什麼壞事,就是來看看燈會游游河罷了。」

河岸邊,自有薄家的家僕來安置馬車與車夫,五個小姑娘隨薄天遇上了游舫,陸知萌眼珠溜轉,東看看西瞧瞧,倒也覺得新鮮,這才將內心的不安沖散了一些。

芙兒說的不錯,游客川流不息,幾乎是摩肩接踵,大人又怎麼會好巧不巧的看見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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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獲封欽差

皇家寶船,燈火通明,每隔幾步便有一名執戟衛兵,夜空不斷有絢麗煙花升起,那璀璨的火樹銀花引得兩岸圍觀百姓陣陣高呼,中間伴隨著聲聲吾皇萬歲萬萬歲的崇敬,令金凌肖一直揚著嘴角,眼里滿是笑意。

雖然打從登基以來,他什麼也沒做,但他的民意還是很高的,這都要歸功于他會用人,用了一個萬能丞相,這才使得大慶朝在中原天下佔有一席之地,得以與強盛的齊國、岳國並駕齊驅。

想到這里,他滿足的舉杯道︰「朕敬樓相一杯,朕能站在這里接受萬民的愛戴,都是樓相的功勞,朕可真是不能一日無樓相啊!」

樓賽璽原在品著梨花酒,聞言,他淡淡地道︰「皇上也該學著關心國事,畢竟天下是皇上的,臣不過是過客。」

他這話說得煞風景,金凌肖也不生氣,反而臉上浮現笑意說道︰「樓相怎麼會是過客?命中注定,樓相和朕要永遠綁在一塊兒。」

縴妃巧笑倩兮地道︰「皇上說這話,妾身等可要傷心了,皇上該是和妾身等綁在一塊兒才是,怎麼會和樓相綁在一塊兒呢?妾身不依。」

她自恃姿色嬌媚、身段窈窕,金凌肖寵幸她的次數比其他嬪妃多,便大著膽子湊趣開口,一方面也想讓蓮妃、恭妃瞧瞧,她在皇上面前是說得上話的。

然而金凌肖卻怒瞪著縴妃,若不是眾目睽睽,他會馬上把她推下船去,讓她淹死!

他和樓相說話,哪來這賤人插嘴的余地?簡直不知分寸、不知死活!

「父皇,兒臣想看煙火。」突然,粉妝玉琢的小小太子抬頭仰望著金凌肖,對他伸出了雙臂,清澈明亮的眼里滿是渴望。

皇後歿後,太子便一直養在永壽宮讓太後照顧著,雖然平時與金凌肖的接觸極少,但每次見到金凌肖,他都表現得不陌生。

面對幼子,金凌肖不耐煩的撇了撇唇,掃了縴妃一眼,「還不把太子抱起來看煙火!」

縴妃喜上眉稍,「是!」

皇上這是讓她親近太子的意思吧?若是將太子養在她宮里,那意味著她離皇後之路近了一步,就算不能坐上皇後的位置,手里握著太子,將來就什麼都不愁了。

誰知太子卻搖了搖頭,「縴妃娘娘太矮了,還是丞相來吧,請丞相抱本宮看煙火。」

四周傳來忍笑的聲音,縴妃既尷尬又惱怒,偏又不能發火,臉上還要端著笑,心里恨不得撕了太子。

樓賽璽微微蹙了蹙眉,這是他生平頭一回抱小孩子,雖然是太子,但還是個小孩子。

「殿下可看清楚了?」

太子展顏一笑,「嗯!極清楚!」

樓賽璽心中驀地柔軟了。

抱著孩子,感覺頗為微妙,這令他猜想著將來抱著自己的孩子,屆時不知什麼感受,肯定與此時不同。

他與萌兒的孩子會生得如何模樣?是像他還是像萌兒?還是各取一半他們的優點?

若是女兒,他希望完全像萌兒,像她那麼單純,而他會用一生守護她們母女……

「樓相在想什麼?」金凌肖好奇的盯著他看,「怎麼神情都不同了?」

他與樓賽璽朝夕相處已達十年,從未見樓賽璽臉上有這樣柔和的表情,就像想到了令他溫暖心動的人事物。是何人何事何物令他出現這種表情,他想知道,因為這便是他想要得到的表情。

「臣在想明日的摺子不知能批完否。」樓賽璽不冷不熱的說道。

「原來如此。」金凌肖嘴角抽了一下,干笑兩聲,「樓相倒是比朕更加心系國事呀,有此朝臣,是我大慶之福。」

不說就不說,還要敲打他,難道他是不願意看才不看摺子的嗎?他是看不懂啊,看不懂有什麼法子?他究竟是多笨才會一個大字都認不得?父皇直到駕崩前都不知曉他的秘密,若是知道,怕就不會將皇位傳給他了。

「皇上過譽了。」樓賽璽冷淡地道。

金凌肖有些惱恨,他悶悶不樂的看著對面的游舫,臉上滿是郁結。

這時,金凌凰忽然「哎呀」了一聲,驚喜的語氣有些尖銳,「本宮瞧那是誰呀?原來是樓相心尖上的人兒,陸知萌陸姑娘啊!」

金凌肖立即瞪直了眼,「哪里?」

金凌凰不懷好意的指著對面薄家的游舫說道︰「喏,就在忠義伯府的游舫上,穿著湖藍羅裙,發上只系了條緞帶的姑娘就是。」

樓賽璽原以為她是胡說,定楮望去,果真看到陸知萌,不止陸知萌,她旁邊還有樓賽芙、清心、小青、牧梅,以及薄天遇。

他蹙起了眉。

她們怎麼會在薄家的游舫上,又怎麼會同薄天遇在一起?

他俊臉沉著,顯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見他神色如此,金凌凰又沒安好心地道︰「皇兄有所不知,那個陸姑娘醫術可高明了,分明被臣妹折磨得半死,臉上都是傷痕,可才月余,臉上的傷居然全好了,奇不奇怪?臣妹差點以為陸姑娘有妖術哩!」

隨侍在樓賽璽身後的光泉翻了個白眼,將自個兒干的好事說得大言不慚,她敢說,旁人還不敢听哩。

金凌肖和金凌凰不愧是兄妹,他搓著下巴,眼神微動,「是嗎?竟有此事?玹夜,去請陸姑娘過來,朕要見她。」

玹夜很是無奈,「遵旨。」

一旁的都玉敏蹙眉,皇上這是又要挖坑給他自己跳嗎?長公主闖的禍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樓相終于再度上朝,皇上又去招惹樓相做什麼?

「長公主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樓賽璽神色冷冽,目光深沉。

金凌凰卻是一笑,「怎麼?樓相的心上人見不得人嗎?要這樣藏著掖著?」

樓賽璽勾唇,淡淡地道︰「不是見不得人,是只給人見,那些個不是人的,自然見不得。」

後頭縴妃忍俊不住,笑了出來,蓮妃、恭妃都緊張的看向她,她連忙收起笑意,垂著眼。

另一頭,玹夜搭小畫舫登上了忠義伯府的游舫,幾名小太監開路,他很快找到了陸知萌。

薄天遇自然是認得玹夜的,連忙迎上,「公公怎麼會來?有什麼事嗎?」

玹夜作揖道︰「小的見過薄大人,皇上要見陸姑娘,請陸姑娘上寶船。」

樓賽芙震驚,瞪大了眼,「皇上要見萌姊姊?為什麼?」

陸知萌一愣一愣的,「我不認識皇上呀,為什麼要見我?」

皇上之于她是很遙遠的人,她壓根沒想過會見到皇上,心里不免打起了鼓。

薄天遇見她反應緊張,便道︰「公公,在下可以陪陸姑娘一起去嗎?」

玹夜笑了笑,「薄大人請放心,樓相也在,陸姑娘不會有事的。」

樓賽芙松了口氣,「原來哥哥也在啊,那就沒事,萌姊姊,你隨公公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陸知萌听說樓賽璽在,一方面感到放心,一方面又有些不安,他要是責問她為什麼跑出來玩怎麼辦?

懷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陸知萌隨玹夜上了小畫舫,登上寶船,還沒想好如何應對,玹夜已經領著她來到金凌肖面前。

樓賽璽看著她,不自覺的蹙起眉來。

他說的話是耳邊風嗎?她想要透透氣可以跟他說,他會帶她出去散心,她卻沒知會他一聲便跑到萬燈節來,還被金凌凰眼尖地看到了。

陸知萌低著頭不敢看樓賽璽,像犯錯的小孩,很是手足無措。

金凌肖打量著陸知萌,覺得實在姿色平平,「這就是樓相府上的住客?」

樓賽璽正色道︰「這是臣的未婚妻,萌兒,還不快向皇上請安!」

未婚妻?居然在大庭廣眾下認了那賤婢是未婚妻!金凌凰妒嫉的瞪著陸知萌,心里一把火燒得極旺,怕是十盆水都澆熄不了。

陸知萌連忙戰戰兢兢的跪了下去,「民女陸知萌拜見皇上。」

「平身。」金凌肖眼神古怪的看著陸知萌,「臉上確實是沒有傷疤了,听說你的醫術很高明,師承何處啊?」

陸知萌很緊張,據說欺君是死罪,在比天大的皇上面前,她不敢亂說失憶那套……誰知,樓賽璽卻淡淡地道︰「她失憶了。」

金凌肖一愣,「失憶?」

樓賽璽坦蕩的迎上金凌肖懷疑的目光,「該日,雷雨交加,萌兒誤闖驪山溫泉宮,解了臣的燃眉之急,臣隨後發現她失去記憶,不知家在何處,認為該對她的終身負責,便將她帶回,對祖母說明此事,在祖母做主下,方有了婚約。」

旁人听不懂他在說什麼,金凌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頓時如遭五雷轟頂,臉色變了又變。

那麼說,那一日……那一日破壞他好事的人就是陸知萌?所以他們……他們有肌膚之親?

「什麼燃眉之急啊?」金凌凰撇撇唇,「樓相可否說得清楚一些,本宮實在听不明白。」

玹夜很是緊張,說得清楚,便要抖出皇上干的丑事了……

金凌肖吸了口氣,連忙說道︰「朕明白了,樓相無須再解釋。」

他的目光隨即移到陸知萌身上,敢跟樓相有肌膚之親,他非弄死她不可……

「不好了!玉嬪娘娘落水了!」

所有人都被那聲喊叫吸引了過去,就見有幾名侍衛跳下去救人,沒多久玉嬪便被救了上來,渾身濕淋淋,毫無氣息的躺在甲板上昏迷不醒。

金凌肖滿臉不耐煩,「還不請太醫!」

這些後宮女人整天出奇招,千奇百怪的要博取他的關注,玉嬪八成是自己假裝落水的,就為了讓他過去看一眼。

陸知萌卻是很急,也不知太醫何時會來,她看玉嬪臉部青紫、口唇紫紺,再不急救就要死了。

她看著樓賽璽問道︰「大人,我可以救人嗎?」

樓賽璽倒是意外她會開口,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迫切,那是醫者仁心的迫切,他點了點頭,「你救吧。」

金凌肖更不滿了,玉嬪是誰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啊,怎麼沒有人問他,把他放在一邊?

陸知萌奔過去查看玉嬪的情況,發現她已經失去呼吸心跳了,連忙清除她口鼻中的雜物,解開腰封,實施心肺復蘇術急救,爭取黃金時間。

她的舉動讓圍觀者都看傻眼,金凌凰皺眉,「她這是在做什麼?我看玉嬪已經溺死了吧,還這樣壓她?」

正當眾人竊竊私語之際,玉嬪有了反應,她吐了口水出來,連聲咳嗽。

「娘娘!」玉嬪的貼身宮女連忙拿毯子蓋住主子。

這時太醫也匆匆趕到了,他趕忙給玉嬪把脈。

「如何?」金凌肖問的冷淡。

太醫稟道︰「回皇上,玉嬪娘娘尚有一息,只是氣息微弱。」

金凌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不耐煩地道︰「那還不快點把玉嬪扶進去診治!」

幾名宮女連忙七手八腳的扶著玉嬪進入艙里,另有宮人來收拾弄濕的甲板,很快一切就像沒發生過。

金凌肖靈光一現,忽然興奮不已,「樓相的未婚妻醫術果然高明!」

陸知萌連忙否認,「不,不是的,民女剛好會——」她只是剛好會CPR而已。

「不需過謙。」金凌肖一句話打斷她,他斂起笑容,正色道︰「如今宜州疫病橫行,你既有起死回生的醫術,朕決定破格封你為欽差,前往宜州疫區,拯救百姓于水火!」

此言一出,甲板上一片嘩然,此次陪同金凌肖參與盛會的還有三品以上的重臣及其家眷,他們听都沒听過陸知萌這號人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說是樓相的未婚妻,又突然被封做欽差,這是什麼奇葩事?大慶朝從來就沒有哪個欽差是女人,太奇怪了。

听眾人議論紛紛,金凌肖一臉得意。

他實在太聰明了,如此一來,她自己染病死在疫區,就跟他一點干系都沒有,怪不得他。

「欽、欽差?」陸知萌險些嚇得踉蹌,什麼欽差呀?她……她怎麼擔得起?她又怎麼會呀?

「皇上三思!」樓賽璽一貫不顯山不露水的面上蒙了層怒意,凌厲的目光落在金凌肖身上。

金凌肖滿不在乎地道︰「君無戲言。」

他知道樓賽璽因他的皇命火冒三丈,那又如何?他鐵了心要弄死陸知萌,這是最好的方法。

樓賽璽咬牙低喝一聲,「請皇上收回成命!」

金凌凰興災樂禍的插嘴,涼涼地道︰「丞相乃是三公九卿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不知君無戲言嗎?何況救百姓乃是好事,樓相不想救宜州百姓嗎?」

他上次逼她到相府做了一回下人,令她生平第一次手拿掃帚,堂堂長公主的臉面都丟光了,這回皇兄想出如此妙計,她當然要落井下石,將陸知萌往死里推。

「既然如此,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不等金凌肖回應,樓賽璽寒著臉拂袖,將陸知萌一起帶走了。

縴妃不悅道︰「樓相也太過無禮,太過目中無人,皇上都未應允,他便甩袖走人,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嗎?」

「你閉嘴。」金凌肖沒好氣的說道。

樓賽璽氣只是一時的,只要能弄死陸知萌,讓樓賽璽生自己的氣又有何關系?等到陸知萌死了,他再來設法修補他們君臣的關系不遲,唯有拔掉陸知萌,他才能舒心。

相府一片愁雲慘霧,樓賽芙更是哭個不停,自責極深。

「如果不是我找萌姊姊出去玩也不會遇到這種事,听說派去疫區的大夫都染病死了,好幾名太醫都死在疫區,萌姊姊這一去會不會凶多吉少啊?」

樓賽璽還在氣頭上,抿著唇,不發一語,臉色沉得鐵青。

樓太君看著他這賭氣的模樣,圓場道︰「你也別怪她們出去溜璉,她們都問過我了,是我允的,會遇上這等禍事大概也是命中注定,你就甭惱了。」

陸知萌听樓賽芙那麼說,不禁背脊一陣發涼,嚇得淚眼汪汪,咬著唇問道︰「大人,我能不能不去?」

樓賽璽目光又冷了幾分,沒好氣地道︰「不能。」

樓太君嘆道︰「哎,你就別嚇萌丫頭了,你會陪她一塊兒去對不對?」

樓賽璽沒回答,猶是不快地問道︰「你們如何會跟薄天遇在一起,又為何去了薄家游舫?」

樓賽芙連忙說道︰「我們是在賽馬場遇到薄大哥的,他邀請我們去游河燈,這才會去薄家游舫。」

「還去了賽馬場?」樓賽璽皮笑肉不肉地道︰「真是會玩。」

陸知萌也是怪自己,如果她乖乖待在府里就沒事了,事情變成這樣,她這是給自己找了大麻煩,也給大人找了大麻煩。

她看著樓賽璽拂袖離去,很是不知所措。

「萌丫頭,你也別難過了,等他氣消了就沒事了,你不如想想怎麼哄他消氣吧,男人啊,都是需要哄的。」

看樓太君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陸知萌決定听從。

夜里,她一個人尋到了思閑樓。

光泉在思過閣外守著,見她謹小慎微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同情,「大人在里頭,姑娘快進去吧!」

陸知萌松了口氣,原以為光泉會奉命攔著不讓她進去哩,她連忙道謝,推開了房門。

看著闔上的房門,光泉露出了樂觀其成的笑容。

今日他才明白,原來當口壞了皇上陰險詭計的是陸姑娘,姑娘和主子早就做了夫妻,若是姑娘今夜沒出這個門,那也不奇怪了。

哎呀,這種好事怎麼可以不讓太君知道?太君當然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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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兩心相交

房里燭光搖曳,但未見一人,陸知萌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的繞到屏風後。樓賽璽側躺在榻上,雙目閉著,也不知是假寐還是真睡了。

她輕手輕腳的走近他,他那如玉般的側顏,在燭火光暈下,簡直清俊不可方物,她看得微痴,竟想要上前去吻他。

意識到自己有這色迷心竅的想法,她的臉色驀地通紅,心跳也要命的加速了。

「上來。」突然之間,閉著眼眸的樓賽璽開口了,竟是無賴的說道︰「陪我睡,我就原諒你。」

陸知萌感覺自己耳根都紅了,聲如蚊蝸道︰「大人說什麼呀!」

說是這麼說,她還是脫了鞋,乖乖爬上了榻,心髒急速撲通撲通跳著。

她跪坐在樓賽璽身前,不時咬一咬嘴唇,像個小媳婦般手足無措。

樓賽璽懶洋洋的睜開眼楮,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似乎藏著點什麼,聲音緩和了下來,「不是來求原諒的,怎麼不開口?」

燭影下,她秀美的小臉染上一層羞赧的嫣紅,像是雨後新荷一般,格外楚楚可憐,不知所措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愛,他已經氣消了,不過是想看她要如何讓他消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陸知萌把頭埋得低低的,簡直快埋進榻里了,一疊聲的說了十幾次對不起。

樓賽璽瞬間好氣又好笑,「就這樣?」

這才像她,這才是她會做的事,難不成他以為她會使出什麼媚術來誘惑他、勾引他,令他消氣不成?

「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陸知萌依然把頭埋著。

樓賽璽眯眼,扯了扯唇,「還有下次?」

陸知萌連忙把頭搖得像波浪鼓,「沒有了,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你打算一直這樣說話嗎?」樓賽璽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目光變得意味不明。

陸知萌這才抬起頭來,一接觸到他灼灼眼光,她的心髒瞬間狂跳起來,房里的氣氛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有某些東西正在悄悄改變,她也分不清那是什麼,只覺得口干舌燥,不由舌忝了舌忝唇。

樓賽璽長手一伸,將她撈進懷里,翻身撲倒她。

陸知萌倒在他懷中,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墨香氣息,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

她深怕自己會錯意,還在擔心他會推開她,沒想到他卻是將她摟得更緊。

這下她安心了,便大著膽子蹭進了他懷里。

樓賽璽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感受著她的柔嫩馨香,很快發現這樣已經不能滿足他,他驀地將她壓在榻上,帶著涼意的唇印上了她的唇,肆意的吸吮,濕熱的舌探進了她口中,翻攪著她的丁香小舌,探索著她唇齒內的幽秘,時輕時重的吻著。

兩人的身軀緊貼著,四唇相黏,順從本能索取更多。

樓賽璽一邊扯落她的衣帶,一邊拉下自己的衣帶,很快的,兩人身上皆已無寸縷。

陸知萌愣愣的瞪著他看,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身體能夠這麼好看,藝術品似的,身材修長、骨肉均勻……

「大人,你真好看……」

上回在媚藥之下,她急于發泄邪火,只知道他是個美男子,根本沒看清楚他是圓是扁,此番才真的看真切了。

樓賽璽擒住了她的小手,喉結上下滾動,氣息紊亂,「你在玩火。」

……

酣暢淋灕的雲雨過後,某人饜足了,也氣消了。

床榻上一片凌亂,陸知萌渾身失去力氣,小腦袋靠在樓賽璽肩上,他低頭親親她的額心。

「你不必擔心,明日我便去見皇上,自有法子叫皇上收回成命。」

陸知萌打著呵欠,眼楮都快睜不開了,卻是說道︰「大人,我想問問,那疫區是不是真的很嚴重呀?」

樓賽璽沉聲道︰「自然嚴重,已經死了萬人。」

「萬人?」陸知萌心里一跳,睡意瞬間飛走了。

天呀!這疫情很慘重呀!

她坐了起來,看著樓賽璽,「大人,你知道那些染了疫病的人具體的癥狀嗎?」

樓賽璽道︰「主要癥狀皆為腹瀉、嘔吐、虛脫。」

腹瀉、嘔吐、虛脫……陸知萌想了想,這很像霍亂啊,她的空間里有治療的抗生素,也有霍亂疫苗,不是無藥可醫的病癥,只是她一個人沒有把握,畢竟缺乏經驗,到了疫區也不見得能有條不紊的處理發落,況且要讓百姓信服她、肯打疫苗也是個難關……

樓賽璽見她舉棋不定的神色,警覺頓起,「難道你想去疫區?」

她的醫藥空間是否有解救疫癥的靈藥?

陸知萌輕蹙眉頭,「我沒把握,要先和蘭叔商量,如果蘭叔能一起去,那倒可以一試。」

樓賽璽也坐了起來,拿自己的衣裳披在她身上,這才說道︰「疫區之事非同小可,已有許多大夫去了反而染疫,命喪當地,我不想你冒險。」

他一臉的嚴肅認真,陸知萌很是為難,若把醫藥空間的事告訴他,他可能會安心許多,但他真能接受這說法嗎?若不說,到時要拿出疫苗來注射,又要如何向他說明疫苗來處?樓賽璽見她那左右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低聲道︰「萌兒,我知道你有一個秘密的醫藥空間。」

陸知萌瞪大了眼,懷疑自己听錯了。

大人怎麼會知道她有醫藥空間?這秘密她只告訴過蘭叔……

樓賽璽也不掩飾,直接了當的說道︰「你去見蘭敬修當日,我不放心,派了一護跟著你,听到了你與蘭敬修的交談。」

如今她已徹徹底底是他的女人,身心靈三方面都是,是他最重要的人兒,他要她對他全然的信任,不能有一絲隱瞞,若是她長久抱著醫藥空間的秘密不能對他吐實,那麼終究是有條溝壑橫在他們中間,她不能完全對他交心,蘭敬修反倒會成為她唯一可以坦然交心之人。

雖然以蘭敬修的年紀,是她的父執輩,但他不樂意她對蘭敬修比對他還要信任、放心,唯有與她說開了,才能將他們之間的隔閡拿掉。

陸知萌很受沖擊,努力深呼吸了幾下,潤了潤唇,「所以……大人也知道我從哪里來的?」

樓賽璽點了點頭,「知道。」陸知萌惴惴不安,「那大人不把我當妖魔鬼怪嗎?」

「世間無奇不有,沒什麼好大驚小怪。」樓賽璽忽然把她拽近了,盯著她的雙眼說道︰「倒是你要答應我,不得回去你來的那個地方,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陸知萌一愣,有點擔心的問道︰「那要是我回去了,大人怎麼辦呀?」

她來時是毫無預警的就來了,老天爺若要讓她回去,她又有什麼辦法控制得了?

之前她一直想要回去,現在她想要留下來,是真心的想要留下來,留在他的身邊……

「若是你回去了?」樓賽璽蹙眉,刻意冷酷地道︰「那就忘了你。」

陸知萌心里一揪,心中酸楚,驀地就淚眼汪汪了。

怎麼這麼無情呀?她一走,他就要忘了她,不能思念幾個月再忘嗎?

若是回到了現代,她一定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她沒法再跟別人談戀愛,沒法結婚,她會思念他一輩子的,肯定會的,一輩子一個人過……

「逗你的,怎麼就哭了?」樓賽璽拭去她的淚,柔聲道︰「若失去了你,我就辭官出家,敲著木魚思念你一輩子,直到進棺材為止。魂魄嘛,大概會因為不甘心,在這世上飄蕩,無法再次投胎為人。」

陸知萌心口一抽,連忙胡亂抹掉淚,慌亂說道︰「大人還是忘掉我吧!忘掉我,不要出家,要好好的過,找一個好姑娘成親……」她的惶急之色溢于言表。

「傻丫頭,還不明白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樓賽璽捧住了她淚痕未干的小臉,眸光溫柔似水的停在她泛淚的眼瞳上,深深的瞅著她,「不想看我出家,不想讓我魂魄飄蕩,你就乖乖的留下來,想方設法的留下來,哪里都不許去。」

他的眸子那麼深情,他的話像有魔法,雖然會不會回去不由她控制,但她被催眠似的點了點頭。

「乖。」他低頭含住她的唇。

陸知萌迷迷糊糊的讓他吻著,不知怎麼他的身軀再度覆上了她的身子,瞬間床榻又凌亂不堪了。

門外的光泉覺得自己料事如神,姑娘果然未出房門。

金遇烈孤身獨飲,執著酒盞暢快的一飲而盡。

適才他的心腹回報,翼城之事一切順利,兵源充足,銀兩也充足,規模之大,隨時可以舉兵攻進京城。

雖然他已無心稱帝,但做一方之王,過過干癮也好,證明他金遇烈是有實力稱帝為王的,只是他不為而已,若他想要,無人擋得住他。

翼城的兵馬糧草是為了助越國湛親王奪位所準備,他有十足把握,只要他出手,必定會助湛親王成就大業。

皇上就該有這等魄力才是,怎麼會事事依賴樓賽璽那個文弱書生,反而對他這個至親多所防備,他有害過他嗎?真真是親疏不分!

皇上對樓賽璽太親近了,樓賽璽終究是他的心腹大患,若不除掉,他不能安心,也唯有除掉樓賽璽,皇上才會別無選擇的轉而信任他。

當年,那一場大慶朝對大越國的戰役,他助越國二皇子登上皇位,對方則派心腹大將協助他清理樓家軍,讓他順利拿到兵權。

可如今大越皇帝竟一直以當年之事威脅于他,多番索要鉅額銀兩和牛羊馬匹,如若不從,便要將那事召告天下,讓天下人知曉當初令樓家軍十萬兵馬陷入死劫的人是他,他就是殲滅樓家軍的罪魁禍首。

一再的被要脅,一再的讓大越皇帝予取予求,已令他煩不勝煩,他才會一不做二不休,找上了一直野心勃勃的湛親王,合謀著要助湛親王奪位,來擺脫大越皇帝的威脅。

事實上,若大越皇帝真要魚死網破,他並非沒有反制之法,只是那方法若非被逼到絕境,他是決計不會使用的,因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用了對他並無好處,只是能保住性命罷了,卻會令天下人議論。何況那方法會牽涉到先帝,有損先帝名聲,恐怕還會令皇上對他不諒解。

當年為了自保,他留下了一封對自己有利的密件做證據,信上詳細寫著要如何除去大將軍樓戰儀和樓家軍,通信之人一個是如今的大越皇帝,一個是先帝。

他透過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蓋了玉璽,打算若東窗事發,便將主使者推到先帝身上,是先帝不滿樓大將軍功高震主,忌憚他手握兵符,為了除去他、收回兵權以及打壓樓家軍,不惜與大越合謀,自己不過是听令辦事罷了。

這麼一來,不但將自己摘得干淨,也能令樓賽璽與皇上離心。

對先帝心懷怨念的樓賽璽,面對樓家的血海深仇,怎麼可能還效忠皇上?而皇上又怎麼敢再重用一個對金氏皇朝充滿恨意的人?倘若真東窗事發,他還能一箭雙雕,豈不美哉?

此計天衣無縫,因此證物絕不能遺失,信件可是要證明他的「清白」的,極是重要。

他將信件藏得極深,除了他,不會有人找得到,也不會有人想得到……

「王爺,嚴副將怎地來去匆匆,不留下來用膳?」琴姨娘打起簾子進來,手里精致的托盤上置著一盅剛炖好的燕窩。

她已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平時淡施脂粉,衣飾也很樸素,容貌身材都比不上王府年年新納進來的小妾,可金遇烈對她另眼相看,一個月總有十天半個月留宿在她房里,誰都知道在這府里就數她最得王爺心,令其他側妃與姨娘很是眼紅。

「嚴副將趕著回去翼城辦事,無暇停留。」

琴姨娘有點擔心的問道︰「是翼城之事有什麼變化嗎?」

金遇烈坐了下來,「翼城無事,是本王讓他回去之前去宜州查探官銀究竟是如何被劫以及宋千榕的下落,他才會提早離開。」

多年來,他在翼城布置的一切都沒有瞞著她,她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她從不多言,只貼心的听他說。

琴姨娘將燕窩端上桌,柔聲道︰「南宮昱是王爺的左膀右臂,如今卻含冤入獄,王爺又不能明著出面,心里定是難受。」

金遇烈哼道︰「本王有什麼難受的?是他自己蠢笨,著了道也不知曉,至今都不知是誰給他落了圈套,不知目的為何。這種會給本王扯後腿的家伙死不足惜,若是他敢不長眼,想要泄露本王什麼事,本王會在審案之前弄死他。」

琴姨娘沒接口,只掀了盅蓋說道︰「王爺消消氣,嘗嘗燕窩吧,妾身炖了一個時辰,親自盯著爐火,肯定是柔滑糯軟,極好入口。」

金遇烈拽起她的手揉了揉,「還是你有心。」

他嘗了燕窩,果然好滋味,分量也剛剛好,他把一盅燕窩都食完了。

飽暖思婬欲,金遇烈看著身邊溫婉和順的琴姨娘,被勾了起來。

他捏捏她縴細的腰肢說道︰「去沐浴吧,今晚本王歇在這里。」

琴姨娘搖了搖頭,「王爺還是去秀媚妹妹那兒吧,她進門到現在還未與王爺圓房,妾身看著于心不忍,而且王員外特地將女兒送來王府做妾,也是一番美意,王爺總要顧及王員外的面子。」

金遇烈不悅道︰「怎麼,你趕本王走?是厭了伺候本王?」

「怎麼會?」琴姨娘惶恐地道︰「妾身是怕王爺厭了妾身人老珠黃,幾個新進門的妹妹都稚嫩嬌美,王爺應該多寵幸她們……」

「若說你這俊模樣人老珠黃,那世間便沒有美人了。」金遇烈將琴姨娘拉到懷里,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摟著她吻了一記,目光柔和,「琴兒,不管歲月過去多久,你在本王眼里還是像當年初遇時那般我見猶憐。你不顧自身安危為本王受的那一劍,差點讓你命喪黃泉,本王此生難忘,會用一生來報答你,今生本王絕不負你,若不是你堅持不肯,本王早想封你為妃。」

琴姨娘靠在金遇烈懷里,柔聲道︰「妾身無父無母,身世不明,做親王妃只會令王爺讓天下人恥笑。妾身不求名分,能待在王爺身邊便心滿意足了,只要王爺不嫌棄妾身,妾身便伺候王爺一輩子。」

金遇烈甚感安慰的拍著琴姨娘的縴縴玉手,「本王心里清楚,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別的女人看的是本王的權勢身分,你對本王無欲無求,你是真心愛著本王。」

琴姨娘滿足地淺笑道︰「王爺明白妾身的心就好,妾身再也沒有別的要求了。」

金遇烈摟著心愛的女人,益發情動,忍不住堵住了她的唇,吮了下說道︰「你真傻。」

「有王爺的真心愛護,妾身怎麼會傻呢?妾身有福得很哩!」琴姨娘話鋒一轉,輕快地問道︰「王爺要不要嘗嘗妾身釀的梅酒?昨日才開封,妾身嘗過了,真真是入口滑順,濃郁的緊。」

金遇烈自然點頭,「當然要,你的手藝好,本王最愛喝你釀的酒。」

酒過三巡,金遇烈喝的不多,可已感覺到濃濃醉意,琴姨娘將他扶到床上,溫柔的為他寬衣解帶。

金遇烈雙眼朦朧的扯著她的衣帶,「你也脫……本王要你……」

琴姨娘臉上綻開一抹笑意,「王爺別急,妾身先給您揉揉,可以消除疲累。」

金遇烈順從的躺著,閉起了眼楮,享受著她恰到好處的捏揉。

琴姨娘一邊按揉,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王爺近日似乎甚少進宮向太後娘娘問安。」

金遇烈不快地眉心微蹙,「女人心海底針……太後近來對本王態度頗為冷淡,本王不想自討沒趣。」

琴姨娘有些擔心地道︰「太後娘娘一向看重王爺,如今疏離,會否影響王爺在朝中的地位?」

他在朝中最大的靠山就是太後,太後若舍棄了他,要扳倒他也就容易許多,這也是她多年來一直在等待的時機。

金遇烈得意地道︰「不必擔心,太後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她翻不出什麼浪來。」

琴姨娘眨了眨眼眸,迷糊地問道︰「王爺這話什麼意思,妾身不明白。」

金遇烈打了個呵欠,翻意襲來,嚷語道︰「因為……皇上是本王的骨肉……是本王的兒子……太後她老早就是本王的女人……」

琴姨娘眼眸極冷,但語氣柔情似水,「王爺當年聯手大越皇帝殲滅樓家軍的密件可要藏好了,莫讓有心人找了去,那對王爺可是大大的不利。」

金遇烈笑了,「你放心,本王藏得很好……就藏在翼城,不會有人知道的……」

琴姨娘松了手,知道他已熟睡,這一覺會睡上五個時辰,加料的燕窩果然有效,輕易讓他卸下心防。

藏在翼城是嗎?那麼即便是掘地三尺,她相信璽兒也會將東西給找出來!

當年刻意為金遇烈挨的那一劍值得了,他喪盡天良,害死樓大將軍和十萬樓家軍,間接害樓夫人死于非命,她定要他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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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前往疫區

陸知萌進醫藥空間里確認了疫苗和抗生素都非常充足之後,便去找蘭敬修商量了。

「你想去疫區?」蘭敬修對她的想法感到非常訝異,這個小丫頭比他想像的還要勇敢,她是天真無邪,但有股俠義心腸。

陸知萌看著蘭敬修訝異的眼神,娓娓道來,「蘭叔,我想過了,這會不會是我穿來又擁有醫藥空間的理由呀?老天讓我過來就是要救人的,如果我能救而不救,沒點醫者父母心,便枉費我讀醫科這麼多年了。再說了,若疫情無法壓制下來,蔓延到了京城,到時每個人都可能染疫死掉,當然也包括我們愛的人在內,那時可就後悔莫及了。」

她說了一番大道理,蘭敬修不緊不慢的看了她一眼,眼皮都不動一下,「所以,救了人,功德圓滿了,老天就會讓你回去了?你當自己觀音菩薩下凡來歷劫?」

「我哪配當觀音菩薩呀!」陸知萌小臉漲紅,頓時嚇得不輕,連連擺手,「而且我現在不想回去了,真的不想回去了。」

蘭敬修銳利的眼眸看了眼她嫣紅的臉蛋,說道︰「丫頭,你是不是愛上樓相了?」

陸知萌臉上一熱,「我這樣是不是很沒良心呀?」

「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蘭敬修苦笑,「我有什麼資格說你?我愛上了嵐兒她娘之後便再也沒有動過回去的念頭,若是我們沒有失散……」

陸知萌安慰道︰「蘭叔,你別氣餒,你一定會找到蘭嬌的,到時就能一家團圓了。」

「但願如此。」蘭敬修嘆了口氣,「即便沒有找到嵐兒她娘,我也不能回去,我有嵐兒,要看她有個好歸宿我才能放心。」

陸知萌豎起大姆指,「嵐姊姊人美廚藝好,肯定能找到世間最好的如意郎君!」

「言歸正傳,你肯定時疫是霍亂?」蘭敬修神情認真嚴肅了起來。

陸知萌也正色道︰「不能完全肯定,但八九不離十。」

蘭敬修凝神細想,仔細問道︰「治療所需的藥物和疫苗,你的醫藥空間里都有?都夠?」

陸知萌重重點頭,「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敢來找您商量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沒有充足的藥物,他們空有再多的醫療知識也都無用武之地,依然只能看著疫情蔓延,干瞪眼。

或許她該趁此機會學習中醫、研究中藥,以防出現這種情況。

她正想問蘭敬修的總結意見,卻見他下定了決心似的看著她,「那好!我隨你一起去!」

陸知萌驚喜交集,她原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好開口,畢竟這是要冒生命危險的事,沒想到他先主動提出。

「真的嗎蘭叔?您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去?」

蘭敬修點頭,「我前世曾去第三世界做醫療義工,對落後地區的傳染病有所研究,也有實戰經驗,總不能放你一個才讀完醫科的小丫頭去單打獨斗,那我也不配當醫生了。」

陸知萌眨眨眼楮,「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呀蘭叔,大人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分了,所以到時我們打針啊什麼啊,他都不會過問的。」

蘭敬修著實一愣,「你是怎麼跟樓相說的?」

陸知萌笑得眼楮彎彎,「我沒說呀,是大人自己發現的,大人派人跟著我,听到了我跟您的對話就知道了。」

蘭敬修更意外了,「樓相難道不驚訝嗎?」

「看起來是不驚訝。」陸知萌清淺一笑,「大人說世間無奇不有,沒什麼好驚訝。」

蘭敬修目光一動,拿起 茶盞悠悠吹著,慢條斯理地道︰「樓相倒是個奇人。」

他怎麼就沒想過告訴自己的妻女關于他的來處?或許他告訴了她們,她們也會因為愛他而坦然接受。

這麼說來,那位丞相大人對這小丫頭的愛之深,怕是比她自己知道的還要多很多。

只不過這些要她自己去體會,他只簡單的做了個結論,「樓相是個好人。」

陸知萌滿足的笑眯了眼,「我也這麼覺得,大人他特別的好!」

金凌肖度日如年,焦慮不安。

關于他下旨讓陸知萌做欽差去疫區醫治疫病,他打心里認為樓賽璽會在翌日便立即進宮找他算帳,肯定會用盡各種威脅逼他收回成命,可並沒有。

樓賽璽照常上朝,下了朝照常批摺子,與他相處時跟平常一樣冷淡,對欽差之事只字未提,整座相府也安安靜靜的,彷佛沒有那件事。

春暖花開,杏樹枝頭一簇簇或粉或白的花蕾,引人入勝。

御花園里,金凌肖美其名是賞花,但各種奇花異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是在屋里悶的慌,這才出來透透氣。

他快被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了,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警覺,覺得樓賽璽任何時候都可能進宮來跟他翻臉。

「玹夜,你怎麼看?樓相為何異常安靜?」他自己拿不定主意,非常需要別人的意見。

玹夜從來不說實話,他的心里只想討好自己愛慕的人,于是說道︰「相爺肯定是明白了皇上心意已決,多說無異,已接受了事實。」

都玉敏在金凌肖的身後護衛著,听到玹夜的巧言令色,他直翻白眼。

明眼人都知道,樓相明明就是另有打算才那麼安靜的,不知還有什麼招在後頭,這就叫做暴風雨前的寧靜,十分可怕,偏偏玹夜還要給皇上編織假象,等真相大白時,倒楣的又是他們這些下面的人,得承受皇上發瘋。

「這麼說來,朕要打鐵趁熱,快點下旨讓陸知萌到疫區去。」金凌肖哈哈一笑,摩拳擦掌,想到能將情敵踹到十萬八千里去死,他就興奮得難以自持。

那可是瘟疫啊,一但不能配出治療的藥來,她自己染上了也是死路一條。

若是陸知萌大難不死回來了,但疫病還沒根除,他也可以辦她一個失察之罪,關她個三年五年,絕不姑息,想到就很痛快。

玹夜見到金凌肖露出開心的笑容,他的心也落下了,連忙說道︰「皇上聖明。」

都玉敏面上沒露出不屑之意,心里卻在暗暗腹誹。

長痛不如短痛,皇上這麼想被樓相修理,誰又攔得住?

想到這里,他又在心里嚎叫。

不知道到時候皇上又要發什麼瘋,不要又撞牆或是自殘才好。

這點他實在想不通,皇上又不是什麼小姑娘,每回與樓相鬧瞥扭都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有次還絕食抗議,堂堂九五之尊如此,讓人無言。

三日後,金凌肖下旨,令欽差陸知萌兩日後赴疫區賑災及治病,手掌天子劍,隨行有禁軍的武騎隊好手保護安全。

到了出發那日,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金凌肖的心情如同天氣一般,晴空萬里。

欽差隊伍已經出發,此時應是出了城門在官道路上了,他難得有興致到永壽宮給太後請安。

金凌凰早他一步,正在陪太後說話,母女倆少見的有說有笑,一邊品 茶一邊用瓜果茶點,沒有一絲煙硝味。

金凌肖稀奇地笑道︰「怎麼回事?母後跟凌凰居然能好好坐下來說話?」

這對母女向來不對盤,總是不到三句話就不歡而散。

「不說我和母後了,皇兄今天不也是好像特別高興?」金凌凰饒富興味的看著金凌肖,嬌俏一笑。

她對自己被關在冷宮與老鼠共處一室之事還耿耿于懷,此時的兄妹和平只是表面的假象,她並沒有原諒金凌肖對她所做的,而且母後也是幫凶,幫著皇兄欺壓她,她不會輕易忘記的!

金凌肖給太後請安後坐了下來,「除去了眼中釘,自然舒心。」

金凌凰輕笑,「這都要歸功于皇兄的絕妙主意,那個陸知萌去了疫區,怕是沒命回來了。」

太後皺眉,「你們兩人一個是皇上,一個是長公主,說的話符合你們的身分地位嗎?跟一個民間女子計較、用心眼,也不怕失了身分?」

金凌凰哼道︰「她可不是普通的民間女子,她是樓相親口承認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太後冷冷地道︰「哀家都說過多少次了,你配不上樓相,樓相有無未婚妻,那是樓相的事,與你有何干系?」

金凌肖哈哈大笑,「母後說的不錯,就憑你這殘暴性格,樓相怎麼會心慕于你?」

金凌凰俏臉一沉,「皇兄不是一心巴望著樓相永遠效忠于你嗎?那麼讓他尚公主,變成皇室的一分子,不是更好?」

金凌肖冷笑,「即便是尚公主,咱們金氏王朝的公主何其多?比你溫柔比你美的多了去,一定要你嗎?」

金凌凰不甘示弱地道︰「公主雖然多,但只有凌凰和皇上是一母同胞,其他人若得到了樓相,怕會有其他心思,凌凰若得到樓相,保證說服樓相永永遠遠效忠皇上!」

金凌肖勾唇,「你不必再說了,要得到樓相的心就憑你自己的本事,朕是絕不會下旨讓樓相尚公主,招他怨恨的,現在開始,朕要好好攏絡他的心。」

話才說完,高福泉便匆匆進來了,他給三人請安之後便道︰「啟稟皇上,樓相有信給皇上。」

「信?」金凌肖不明所以,「有什麼事要寫信這麼多此一舉?直接進宮來見朕說不就好了?」

高福泉搖頭,「老奴不知。」

金凌肖皺眉,「念吧,信上寫什麼?」他不識字一事,在場的人都知道,他不必隱瞞。

「遵旨。」高福泉連忙展信,越看神情越發驚詫。

太後也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問道︰「信上寫什麼?」

高福泉惶恐地躬身道︰「樓相和欽差大人一塊兒去宜州了,說要順道去官銀失竊以及宋大人失蹤一案,若有進展,會密件向皇上詳加說明。」

「什麼?」金凌凰蹭的起身,一臉不敢置信。

「誰允許的?誰允許他一起去的!」金凌肖立即暴跳如雷,攥著拳的指節都微微泛白了。

太後心里如同明鏡,她搖頭看著皇上這越陷越深的樣子,樓相離開一陣子倒也是件好事。

她出聲道︰「皇上不必驚慌失措,哀家會讓段閣老輔佐朝事,段閣老是兩朝老臣了,必不會出錯。」

金凌肖氣得團團轉,根本沒在听,指著宮門大聲喝道︰「馬上把人追回來,馬上!」

「皇上!」太後厲聲道︰「樓相既然來這一手,就有萬全準備,不管派多少人去,只是徒勞無功。」

金凌肖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捷著桌子恨聲道︰「該死!竟然耍朕,將朕玩弄于鼓掌之上,等他回來,看朕怎麼整治他!」

太後溫聲勸道︰「樓相一同去也是好事,各方面都能給欽差幫助,早日平息疫病是我朝之福,皇上不要再多想樓相之事了。轉眼已經到了選秀的時候,皇上子嗣單薄,充盈後宮才是正事。」

金凌肖雙眼通紅,根本沒在听太後的話,他忽然吼道︰「朕也要去宜州!」

金凌凰馬上說道︰「那凌凰也要去!」

「胡鬧!」太後終于受不了的一拍桌子,心煩地道︰「不怕死的話,要去就去吧!」

她對高福泉使了個眼色,示意高福泉勸退皇上。

「皇上三思。」高福泉察言觀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連忙進言道︰「皇上身子嬌貴,怕是抵擋不住疫區的病氣,加上該地疫病橫行,十分簡陋,各方面都不足,怕是也無人能分

神伺候皇上,皇上若有個差池那可不好。」

金凌肖緊緊蹙著眉心。

他不是吃苦的料,他自己也知道,但他現在就是氣不過,要他如何宣泄心中的怒火?

相較于宮里掀起的滔天巨浪,往宜州前進的馬車隊伍倒是風平浪靜,武騎隊訓練有素,將車隊護衛得嚴實,除了陸知萌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欽差之外,還有三位太醫和十幾位民間自告奮勇要前往疫區的大夫。

當夜在驛館過夜,陸知萌便先幫所有人打了疫苗,她沒帶丫鬟,不想她們冒險,很意外蘭敬修帶了蘭晨嵐同行,蘭晨嵐笑說要給他們做飯,令她喜出望外,這麼一來,路上她們兩個有伴,晚上一室也不會無聊了。

白天一直在趕路,晚上洗漱後總算有了閑情,蘭晨嵐打了疫苗,頗為倦怠,已經先歇下了,陸知萌卻是睡不著,怕翻來覆去擾了蘭晨嵐,便起身悄悄到外頭透氣。

她一開房門就在廊下見著了樓賽璽,他修長的身影沐在月光下,顯得從容及氣定神閑。

陸知萌滿臉都是藏不住的高興,帶上門立即歡愉地朝他跑去,「大人!」

樓賽璽微微一笑,執起了她的手,「我猜到你會睡不著。」

陸知萌瞪大了眼,「大人怎麼知道呀?」

「異鄉異地異枕頭,睡不著也是理所當然。」樓賽璽勾唇笑了笑,「加上听說你在馬車里睡了一路,晚上自然更睡不著了。」

陸知萌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哪里知道馬車好催眠,搖呀搖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樓賽璽揉揉她的頭,「長途跋涉,能睡倒好,我還擔心你會暈車。」

陸知萌朝他一笑,「大人別擔心呀,醫藥空間有種暈車藥,吃了便不會暈啦,若大人會暈車,我拿給大人吃!」

「你空間里的法寶還真多,可惜我不能進去瞧瞧。」樓賽璽笑著牽起她的手,「我們到外頭去。」

兩人出了月洞門,見到花園里有座涼亭,星光在夜色里悄悄閃爍,春夜舒適的微風輕拂。

陸知萌看到桌上布置了茶和幾種茶點,眼楮都亮了。

樓賽璽看到她那見獵心喜的模樣,莞爾,「是不是餓了?」

陸知萌不自覺地吞咽了幾口口水,「是有點。」

樓賽璽輕笑,「是我做的梅子酥、紅豆酥、核桃酥、白玉糕,這里廚房的材料不足,只能做這些,你嘗嘗味道。」

「大人做的?」陸知萌愣然地眨眨眼楮,「大人今天不是一直在騎馬嗎,也挺累的,怎麼還費神做這些點心?」

樓賽璽不緊不慢地說道︰「還用問?當然是特地做給你吃的。」

陸知萌眼楮亮閃閃地,她突然踮起腳尖,輕快的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大人待我真好!」

「如此怎麼夠?」樓賽璽將她拽進了懷里,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瓣。

陸知萌回應著他熾熱的雙唇,想到兩人幾次在思過閣的纏綿,不由得心頭火熱,耳根子都發燙了。

樓賽璽放開了她的唇,將她摟在懷里,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問道︰「你在想什麼?臉怎麼燙成這樣?」

陸知萌面紅耳赤的低頭逃避他的注視,聲如蚊炳地道︰「沒想什麼呀……」

她怎麼……怎麼腦中會有那些情色的畫面,這是被他教了嗎?以前沒男女經驗時,她可不會想這些呀!

「無須害臊,你想的,我日日都在想。」樓賽璽的唇滑到了她耳畔說道︰「萌兒,我真想早日與你成親,名正言順地每日一同起床,一同入夢。」

陸知萌心里一熱,「我……我也是……」

樓賽璽笑了笑,「我已經告知祖母了,這段期間祖母便會著手籌備婚事,等咱們結束這里的事回到京城,便能立刻成親。」

陸知萌一愣,「太君沒說什麼嗎?」

她確定了自己心意,可還沒跟太君談過,當初救了她回去,與她定下假訂親契約的人是太君,讓她安心住下的人也是太君,自己與大人兩情相悅,卻沒先跟她說一聲,似乎有些不妥。

樓賽璽微微挑眉,「當然有。」

陸知萌不安的看著他,「太君說什麼呀?」

樓賽璽微微一笑,「她老人家心花怒放,開心的很,說她早知道咱們是姻緣天注定,她把你撿回來,你注定是我們樓家的人。」

陸知萌作夢似的眨巴著眼抬頭看他,眼里滿是光彩,「太君真這麼說?」

「這種事難道還能騙你嗎?」樓賽璽攬住她的肩,將她帶到了涼亭里,撼著她坐下,親自給她斟茶。

陸知萌很自然的吃起茶點來,兩手各拿一種,這種咬一口,那種咬一口,吃得很香,眼楮眯起來,那是一種打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滿足感,就像嘗到了珍髓一樣,騙不了人。

樓賽璽笑得寵溺,「如此貪吃該如何是好,將來莫不要讓吃的拐走。」

「因為是大人做的,才特別好吃。」陸知萌臉上淨是笑容,脆生生的說道︰「別人用再好吃的也拐不走,因為那不是大人做的。」

樓賽璽滿意的看著她吃,等她幾乎都吃完了才道︰「回京之後咱們就要成親,將來便是夫妻了,所以我覺得應該跟你說說皇上的事。」

陸知萌拍掉嘴角的屑屑,不解的看著他,「皇上什麼事呀?」

樓賽璽拿起杯盞啜了一口,緩緩說道︰「不覺得皇上此次將你封為欽差極為草率兒戲,也極不合常理嗎?若要說你展現的醫術促使皇上下了這道旨意,那也太過牽強,你不過是剛好知曉如何急救溺水之人罷了,何以擔得起欽差重任?」

陸知萌點頭,「我也是很不理解呀。」

樓賽璽神色復雜地道︰「那是因為,皇上對我有別的心思,他想除掉你,所以將你派到疫區,希望你染疫死掉。」

陸知萌瞪大了眼楮,半晌才道︰「大人是說……皇上喜歡你?」

「皇上識字有困難,再簡單的字也識不得,自我為相後,便一直在他身邊輔佐,朝夕相處,皇上因此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樓賽璽皺眉道︰「你初來的那一日,便是皇上設的局,我誤服了媚藥,若不是你憑空而降,皇上便得逞了。」

陸知萌這回連嘴巴都張大了。

皇上對大人下藥,想大人?

老天啊!她究竟听到了什麼?是男男戀嗎?不不,不是,他們又不是兩情相悅,不能說是男男戀,是皇上單方面迷戀大人,皇上是同志,喜歡男人,而且有閱讀礙障,所以才特別依賴大人。听起來合情合理,只不過皇上不該用下藥的手段,太卑鄙了。

話說回來,大人與皇上單看外型倒是挺般配的,讓她想到了一些古文BL,不由有些沉醉,兩個俊美的男子……

陸知萌眼里透著驚嘆,樓賽璽敏感地感覺到不對,盯著她看,「你在看什麼?不會是在想我與皇上很相配吧?」

陸知萌驚訝不已,眼楮都瞪圓了,「大人怎麼知道呀?」

樓賽璽咬牙切齒,「不許你再這麼想,讓你知道這事是為了令你提防皇上,還有將來皇上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你才不會不理解。」

陸知萌笑了笑,「大人放心,在我們那里,像皇上這樣性向的人很多,有男人喜歡男人,也有女人喜歡女人,這都是很尋常的事,而且呀,男人也能跟男人成親,女人也能跟女人成親哩。」

樓賽璽少見的驚愕,「當真?」

陸知萌正色道︰「我沒騙大人呀,大人不信可以問蘭叔。」

樓賽璽卻是沉思,「這麼說來,你那里與大慶朝風土民情、律法規矩,十分不同。」

陸知萌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水靈靈的眼眸閃著光芒,淺淺笑道︰「大人,我覺得不管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是還有一顆愛人之心的人,就不會是壞人,所以呀,雖然皇上的手段是激烈了點,甚至有可能危害到我的生命,但我還是相信皇上不是壞人。」

樓賽璽不無意外,「你真這麼想?」

皇上若知道世上有個人如此理解他,且那個人是他極力想除掉的人,不知會做何感想?會不會很羞愧?

「我真這麼想呀!」陸知萌笑得清甜,「所以我不會怪皇上的,何況我做了欽差又能救人,這是好事,會有福報!」

樓賽璽看著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將她摟進了懷里,嘴角輕輕揚著,「世上若人人都似你這般單純,那便天下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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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父母的死藏玄機

十五日後,經過長途跋涉的欽差隊伍抵達了宜州邊界,並往疫病的起始地桐安城而去。這些日子以來,蘭敬修日日在驛館給所有人做衛教,詳細講說霍亂的病癥治療及施打疫苗的方法,並且教會了同行的所有大夫打針,至于疫苗等物品,他與陸知萌都「歸功」給了不知情的姜約翰,口逕一致說是透過姜大夫自海外得來的,因姜約翰是京城有名的西洋大夫,大家便也不疑有他了。

蘭敬修教會了大夫們打疫苗之後,便開始「紙上談兵」,這部分他要求所有人,包括樓賽璽和武騎隊都要參加,他詳細規劃了如何安置已染疫和未染疫的百姓,如何隔離,如何消毒,以及如何迅速焚燒染疫死亡的人,步驟之細,就如同他親眼所見、他曾經歷過一般。

陸知萌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部分她是做不來的,也沒經驗,有蘭敬修同行,她很踏實,而且經過了半個月,他們體內都有抗體了,也多了層保護,不用擔心染疫。

又過了一日,到了桐安城的界石,卻是四處見不到一個人影。

蘭敬修對這種現象倒是淡定,「肯定是疫情嚴峻,百姓們怕染疫,都躲在屋里了。」

知府房思謙一早得知欽差到達的消息,率領桐安的官員前來迎接。

陸知萌見對方是個文弱書生,便知道疫情為何會蔓延得如此嚴重了,這位知府肯定不夠鐵腕,不敢封城,也不敢將染疫的人隔離起來,才令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一發不可收拾。

「下官給欽差大人請安!」房思謙撩了官服袍角下跪,因欽差手持天子劍,見欽差如見聖上,他下跪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欽差大人出來回應,他不敢抬頭,與一干官員一直跪著。

陸知萌完全忘了自己是欽差,在一旁看著呢,直到蘭晨嵐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這才醒悟過來,人家是在向她請安!

她連忙說道︰「大人請起。」

房思謙听見跟他說話的是個女子,不由得抬起頭來,就見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長發披肩,未施脂粉,一身湖藍衣衫,沒多余裝飾,卻極為嬌俏可人,他不由得心跳加遠。

「姑娘是?」

這情況令樓賽璽臉黑了,他極度不悅,冷冷地說道︰「這位便是欽差大人陸知萌,你們都起來吧。」

房思謙起身,一臉的恍然。

他雖看到了御旨上面欽差的名字,可他沒去想是男是女,主觀認定肯定是朝中重臣,怎會想到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隨即,他注意到了適才下令的那個人,有些不肯定,試探問道︰「您是……樓相?」

他三年前去京城時曾遠遠的看過當朝丞相一眼,因那人氣場強大,太過深沉,因此過目難忘,雖然對當時看到的那人印象深刻,但事隔已久,且聖旨上並沒言道丞相也會同來,因此他不敢肯定。

「正是本相。」樓賽璽黑著一張臉,目光森冷。

房思謙惶恐了,連忙收斂了神色,再度施禮,「下官見過大人!」

樓賽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陸欽差乃本相未婚妻,爾等對治疫之事務必上心,齊心合力防堵疫情,萬不能因陸欽差是女子而有所怠忽,明白嗎?」

光泉、一護均是傻眼。

主子這時候自揭陸姑娘是未婚妻做什麼啊?跟疫情有何干系啊?這不是公私不分,什麼是公私不分?

後面的武騎隊也是紛紛傻眼,尤其是武騎隊統領沈振剛,他認識樓賽璽都多少年了,沒看過他如此出格過。

房思謙背後一涼,嚇得一個激靈。

樓相的厲害他听多了,適才他確實對那陸欽差動了些微心思,沒想到這樣也讓樓相看出來,還出言警告他……

「下官等一定全力配合欽差大人指示!」房思謙誠惶誠恐地道。

陸知萌根本不知適才有過一陣無聲的暴風雨,她淺淺一笑,「多謝房大人!」

疫情嚴峻,刻不容緩,他們在知府準備的別院卸下行裝便立即展開了抗疫任務。

由于事先演練過無數次,因此辦起事來井井有條,按部就班的照著蘭敬修列出的項目順序執行。

首先,由沈振剛派得力屬下到衙門差人集合起來,在桐安城往外的每個出口做檢疫站,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桐安城。

第二步,做篩檢,區分染疫者與未染疫者,確實的隔開來,染疫者給予治療,未染疫者施打疫苗,這部分由大夫們執行。

第三步,死亡者的焚燒掩埋及環境的徹底消毒,這部分由武騎隊執行。

第四步,發放賑災銀兩與物資,這部分由陸知萌這個欽差親自執行,並叮囑未染疫者好好留在家中,不要外出。

每天的工作都單調又繁重,每當深夜回到別院吃飽了飯,眾人只想洗洗睡,養飽了精神好面對隔日的挑戰,根本不會想其他。

在這麼身心俱疲的日子里,唯一的小確幸是蘭晨嵐做的飯菜,她率領知府廚房的娘子軍,一日三餐為大家做美味的飯菜。

而樓賽璽去哪里了?陸知萌不知道,他留下沈振剛幫她,自己則帶著光泉、一護不知所蹤,她以為他是去官銀失竊案,所以也沒多想。

然而這一日夜深,房里恰好沒有水了,她出去找水喝,卻撞見樓賽璽負傷回來。

看到廊上沿路滴的血,她嚇的魂飛魄散,「大人!」

樓賽璽蒼白著臉,示意她不要聲張。

一護扶著他,光泉在一旁哭喪著臉,「大人為了救小的才受傷的,都是小的害的,小的該死!」

光泉一逕的自責,一時也說不清楚,一行人先回樓賽璽的房間,讓他躺下。

「怎麼回事?究竟怎麼回事呀?」陸知萌忍不住哭了起來,見他衣襟胸口四處都是血,哭得更凶了。

樓賽璽勉強安撫道︰「你別急,我沒事。」

「流那麼多血怎麼會沒事呀?」她眼淚直掉,吸了吸鼻子問道︰「傷在哪里?我看看傷在哪里!」

在樓賽璽的眼神示意下,光泉連忙替他將衣襟解開,露出身上多處劍傷,有幾處傷口很深,血還不住的往外滲。

陸知萌一陣暈,搖搖欲墜的扶住了床沿。

傷處太多,她沒把握自己完成治療!她想也不想,轉身往外走。

樓賽璽拉住她的手,他氣息微弱,「你去……哪里?」

陸知萌掙脫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道︰「找蘭叔幫忙!」

很快的,陸知萌把蘭敬修找來了,她以治療之名,讓光泉、一護去外面守著,自己連忙進空間取了麻醉針、消毒藥、消炎藥和縫合包紮需要的東西。

蘭敬修一語不發,也沒問半句,低頭專注的為樓賽璽消毒、打麻醉針和縫合。

在蘭敬修縫合的時候,樓賽璽的精神反而好了一些,他一直盯著蘭敬修的動作,頗為好奇地問道︰「這是用了何物?為何不會感到痛意?」

蘭敬修頭也不抬,邊縫合邊答道︰「這是局部麻醉,因此縫合之時不會有痛感,待藥效

過去便會開始有感覺。」樓賽璽點頭,「倒是神奇。」

陸知萌在旁邊又著急又心疼,見他居然還觀看縫合過程,忍不住杏眼一瞪說道︰「大人受這麼重的傷,還是閉上眼休息一下吧!」

樓賽璽朝她一笑,「只是皮外傷,不礙事。」

陸知萌抿著唇,等待蘭敬修將傷口縫好。

「雖然服了消炎藥,但有些傷口較深,傷處也多,夜里可能會發燒,也可能染感,要注意半個時辰量一次體溫,有問題隨時找我過來。」

蘭敬修叮矚一番便離開了,至于樓賽璽的傷勢,他沒有多問,也不是他能過問的。

蘭敬修走後,陸知萌協助樓賽璽換了干淨衣服,重新讓他躺下。

她坐在床邊,緊蹙著眉,擔心的看著他,「大人餓不餓呀?要不要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食?」她是擔心他空腹吃了消炎藥,胃會不舒服。

樓賽璽搖了搖頭,「我沒胃口。」

陸知萌替他掖好被子,「那大人睡一覺吧,我在這里守著。」

樓賽璽沒閉眼,只道︰「一護他們隨我奔波多日,你跟他們說我無事了,讓兩人去歇息,明早再過來,說是我的命令,不得違令。」

陸知萌知道他這是體恤光泉、一護,便順從的出去傳話了,待她再回到房里時,就見樓賽璽居然坐了起來。

她急急忙忙地奔到床邊,「大人怎麼起來了?」

樓賽璽執起她的手揉了揉,「你先坐下。」

陸知萌有些不安的坐了下來,「大人是要跟我講什麼嗎?」

樓賽璽點了點頭,「有件事我沒告訴你,我一直在追查我父親戰死的真相,我會走到丞相這個位置,也是為了追查真相。」

陸知萌一愣,她只知道他爹娘早過世了,並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過世的,自然也沒往別處想,沒想到他爹娘的死另有真相!

「我父親驍勇善戰並精通兵法,是為護國大將軍,手掌樓家軍三十萬大軍的兵符,在一場與越國的戰役中,卻以十萬大軍敗給了越國的七萬大軍,並且戰死沙場。當時的副將,也就是厲親王,他全身而退,隨後接掌了留在邊境的二十萬樓家軍,改名烈火軍,還撤換了我父親的所有心腹大將,從此成了大慶朝最有權勢的人。」

「雖然先帝在大慟之下,許諾將軍府永遠存在,並供給俸祿予十代子孫,但是此事疑點重重,並非這些足以彌補的。當時我父親身邊的一名小將死里逃生,他沒有回到軍營里,從邊關一路躲藏,輾轉來到京城見我母親。他說在那場戰役的前一日,有幾千人莫名其妙死去,死前皆是口吐白沫,疑似中毒,他還見到厲親王的心腹與越軍接觸。而那日在戰場上,圍剿我父親的不止越軍,還有自己人,我父親才會猝不及防,死于非命!」

「母親听聞此事,震驚不已,出門前往厲親王府討個說法,馬車在鬧市上被驚馬撞翻,母親和姨母、婢女從翻覆的馬車逃了出去,卻當場死于馬蹄之下。祖母深知內情水深,她老人家一句話都沒吭,將我們兄妹扶養長大,因為她知道,唯有安靜才能活著。而我寒窗苦讀,便是為了等待為爹娘報仇血恨的一天,甚至不惜對自己下毒,制造隨時會死的假象,削減厲親王的戒心,一邊鞏固壯大在朝中的勢力,直到足以與他對抗。」

他說了這一番話,到後來已是咬牙切齒。

陸知萌目瞪口呆的听著,這些全是她沒有想像過的事,好半晌她才吐出話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大人身上的傷,跟這件事有關?」

樓賽璽點頭,「我接到密函,足以證明厲親王罪證的密件藏在翼城,而翼城與宜州相去不遠,我同你前來,名義上是查官銀失竊案,厲親王便不會起疑,也不會有所防備。」

陸知萌恍然明白,難怪她說出要來疫區的決定時,他沒有阻止,原來早就計劃好了要同行。

她連忙問道︰「那個重要密件,找到了嗎?」

樓賽璽搖頭,語氣一緩,「無功而返。厲親王的私宅守衛森嚴,機關頗多,又高手如雲,我們埋伏了數日,好不容易潛入了,卻因為不熟悉地形,一再落入機關。」

「那怎麼辦?」陸知萌也替他急,若不能取得他要的東西,即便疫病根治了,恐怕他也不會回京,他去那厲親王的私宅多一次,就多一分的危險。

樓賽璽沉吟,「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不能冒進。」

這一回,他另有收獲,發現金遇烈在養私兵。他的私宅連著一片後山和不知通往哪里的巨大山洞,那里建造得像個軍事重地,兵器數量驚人,還有個碩大的糧倉和金庫,或許剩下的官銀真在那金庫里?這種種的籌劃都像極了要起兵造反。

不過就如同密函上寫的,金凌肖是金遇烈的親生兒子,金遇烈不可能對皇位有不軌之心,他募私兵又屯積兵器糧草是為了助越國湛親王奪取皇位,但他人不知曉內情,他這舉動完全可以視為有謀反之心,是要造反。

造反是謀大逆,罪無可赦,是要殺頭的,且要夷三族、誅九族……

前提是,金凌肖不能知道金遇烈是他親生父親,要是知道了,即便金遇烈犯下了滔天大罪都會被掩蓋,那麼他就報仇不了血恨……

陸知萌見他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搖了搖他,要求道︰「那大人答應我,傷勢好之前都不能再去了,不然傷口肯定會裂開。」

樓賽璽笑了笑,「有你這個小萌醫和神奇醫藥空間在,我相信我的傷很快便會痊癒。」

陸知萌滿眼都是心疼,「那也是要當心吶!」

樓賽璽輕撫她的頭發,問道︰「話說回來,我不在的這幾日,你們進展如何?可有遇到什麼困難?」

陸知萌搖了搖頭,「一切都照蘭叔的規劃有條有理的進行著,百姓們想要活命,也不抗拒打疫苗,染疫者都隔離著,也很配合治療,我想不出兩個月便能將疫情控制下來了。」

樓賽璽眼中露出點點笑意,贊揚道︰「我的夫人好棒,醫者仁心,令為夫佩服。」

那句「夫人、為夫」讓陸知萌紅了臉,她羞赧地說道︰「不是我的功勞,是蘭叔的功勞,若沒有蘭叔,我一個人也做不到。」

樓賽璽笑瞅著她,「還不居功,更難得了。」

陸知萌挺不好意思的,「大人就別再夸我了,若沒有醫藥空間,我什麼也做不了呀,所以功勞是老天的,是老天給了我醫藥空間,我才得以救人。」

樓賽璽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說,雖然你有醫藥空間,但你可以隱藏起來,卻偏偏願意站出來救人,而不是置身事外當個旁觀者。你來到這里,每日與染疫的患者接觸,也有染疫的風險,卻還是願意這麼做,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配得上偉大二字!」

陸知萌被夸得耳根子都紅了,「什麼偉大呀,大人快要把牛吹到天上去了,我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子了。」

樓賽璽低頭吻她的唇,「好吧!現在這個平凡的小女子是我的了,要一輩子和我過日子,願意嗎?」

陸知萌眼底閃爍著點點星芒,「我願意呀大人。」

樓賽璽眉目舒展,揚起嘴角,「那你還不換換稱呼?要喊大人到什麼時候?一輩子喊大人嗎?」

陸知萌神色微怔,「是大人自己要我喊你大人的呀!」

她還記得當時她原是要喊他夫君的,被他瞪了,要她喊大人。

「此一時彼一時,不能相提並論。」樓賽璽頭疼,自己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總之,只有我們倆的時候,我不想再听你喊我大人。」

當時的他怎料得到後來會漸漸在意起她,最終將她擱在了心尖尖上。

「那要喊大人什麼?」陸知萌一臉的懵懂。

樓賽璽老早就想好了,眼底綻開一絲笑意,「夫君,或者相公。」

陸知萌想了想,有些羞澀地道︰「相公。」

她覺得相公比較接近老公,叫起來順口,夫君好像有種太尊重的感覺。

「記住了,以後無人時,你便這麼叫我。」樓賽璽把手覆蓋在她手背上,笑容甚為開懷,卻也有幾分邪氣。

陸知萌潤了潤嘴唇,「那我現在叫看看?」

樓賽璽眼里笑意微濃,「甚好。」

看著他,陸知萌實在叫不出口,便緊緊閉上了眼楮,「相公!」

樓賽璽含住了她的唇,「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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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衆叛親離

幾日之後,樓賽璽的傷勢已無大礙,他白天會去疫區看陸知萌等人如何操作,只見現場井井有條,各方面清潔消毒都做得很確實,沈振剛維持秩序有他一套鐵律,所有人均不敢違令,百姓們都非常服從大夫們的指示,全都听話得像在听夫子授課。

這一日晚膳過後,蘭敬修在房里書寫傳染病注意手冊,要留給當地大夫保存時,房門被敲響了。

他自然認為是蘭晨嵐來送飯後的消食茶,頭也不抬地道︰「進來。」

然而,推門而入的是樓賽璽,令他嚇了一跳,連忙擱下筆相迎,「相爺怎麼會來?是傷口有什麼問題嗎?」

樓賽璽笑了笑,「傷口無事,我今日並非為傷口而來,是有事要請教蘭大夫。」

「相爺請坐。」蘭敬修看他不像來商量正事的樣子,一時也猜不透他的目的。

樓賽璽看了眼蘭敬修在寫的東西,開口道︰「早便听萌兒說過,你們來自同一處。」

「是的。」蘭敬修點點頭,「相爺可以稱那個地方為現代,而我們則稱此地為古代。」

「現代是嗎?」樓賽璽摩拿著板指,琢磨著,一時沒開口。

蘭敬修等了一會兒,都懷疑丞相大人是不是神游天外了,忍不住說道︰「有何事,相爺但說無妨。」

樓賽璽垂眸道︰「我想知道,現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風土民情如何?律法制度如何?」

蘭敬修神色微動,堂堂丞相大人,位高權重,竟會來向他詢問這個?看來他真是很珍視萌丫頭呀!

半個時辰後,樓賽璽走出了蘭敬修的房間,來到庭中看著滿天星子,無聲淺嘆,陷入沉思。

一夫一妻?男女平等?

兩性工作平等……多麼不可思議的律法二明兒竟是在那樣的律法下長大的……

三個月過去,疫情已慢慢平息,在眾人的堅持與努力不懈之下,最終達成了清零的目標,樓賽璽也在府衙的協辦之下,找到了失竊的另一半官銀,且得來全不費功夫,倒像有人存心要他領這個功勞似的。

他並不在意背後的是何人,知道此案劍指的不是他,他只需要在一旁看戲便好。

不管如何,兩件大事都圓滿解決,欽差隊伍也要啟程回京覆命了。

這一日,已是夏末,房思謙率領著城內的所有官員和百姓送別欽差隊伍,每個人都打從心里感激,讓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回復到了往日日常,不必再面對親人染病後的生離死別。

陸知萌上了馬車,推開車窗與眾人揮手道別,她收到好多百姓送的禮,雖然都不貴重,但每一份禮都代表了他們感激的心意,樓賽璽另外買了一輛馬車,讓她把這些別具意義的禮物全部帶回京城。

房思謙目送著走遠的馬車,陸知萌還在窗邊用力的揮手,她笑容燦爛,任何人都會被她的真誠融化。

這個小姑娘毅力人驚人,他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若不是她已是樓相的人,他當真會心動……不,經過三個月的相處,其實他已然心動,但是那份心動只能放在心中,成為一抹小小的遺憾。

馬車里的陸知萌渾然不知自己無意中撩了知府大人一回,宜州之行圓滿結束,她很開心終于可以回京了,她想念太君,想念芙兒、小青、牧梅、風風……想念京城的每一個人!

返京的一路上,樓賽璽滿足了她的口腹願望,沿路讓光泉提前打听各地美食,只要途中經過,必定帶她去品嘗,順道游山玩水一番,其他人自然也跟著受惠,蘭晨嵐直說自己來對了,飽覽美景又飽食美食,她都不想回京了。

就這麼吃喝玩樂、走走停停,秋日時分,欽差隊伍終于返京了。

樓賽璽要繳回官銀,有許多細節要查對,另外還要去宮中覆命,他一刻也沒休息,馬不停蹄的去了大理寺。

陸知萌吩咐馬車送蘭敬修父女回去,她則返回相府。

樓太君得知他們平安歸來,心中自是歡喜不盡,已從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叫了一桌子的酒菜要給他們接風洗塵,知道樓賽璽去辦正事,便要陸知萌先跟她們一塊兒吃,不等他了。

陸知萌洗漱後便與樓太君、樓賽芙一塊兒用膳,將一路上買的名產禮品送給她們,也分給良辰院的人,並講述疫病治療的過程和路上的所見所聞,听得未曾出過遠門的樓賽芙好生羨慕。

「萌丫頭這回做了大事,皇上的賞賜必不會少,看來你屋里很快會堆滿金銀財寶。」樓太君笑吟吟的打趣。

樓賽芙笑嘻嘻地說道︰「何止皇上的賞賜,祖母也把萌姊姊跟哥哥的婚事都籌辦起來了,只差換八字下聘禮,什麼時候要成親都行!」

陸知萌臉上飛上一抹緋紅,有些不好意思,「太君……」

想當初明明是假訂親,她只是報恩,幫大人化解劫數,沒想到如今卻弄假成真了。

「你甭說,我都明白。」樓太君朝她眨眨眼,眼中滿是笑意,「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打從我撿到你開始,你就注定是樓家人,你這個孫媳婦兒,我是要定了。」

樓賽芙在旁邊嘿嘿笑道︰「萌姊姊這個嫂子,我也要定啦!」

陸知萌看著她們,想到她們以後就是她的家人了,心中也很是高興。

一頓飯說說笑笑,吃到月亮都高掛枝頭了,樓賽璽還沒回來,陸知萌便抱著好久不見的風風回汀蘭院睡了。

這一覺睡得香甜,夢里她和樓賽璽到了現代生活,乘坐飛機去度蜜月,他穿著夏威夷衫,竟意外的適合他,剪了短發的他也好好看,好帥氣,成熟穩重……

也不知何時,她翻了個身,看到窗子外蒙蒙亮,天還沒大白,她床邊好像有個人,是剛剛跟她在夢里度蜜月的人……

陸知萌心里猛然一跳,「大人?」

她揉揉眼楮,想坐起來,樓賽璽卻據著她。

「不必起來,我來看看你。」樓賽璽臉上疲憊,但眼神明亮,眉梢浮著喜色,像是洗淨了陳年污垢般。

陸知萌看著他的神色,覺得他心情不錯,「大人的事都辦好了嗎?」

「差不多了。」樓賽璽執起她的手,溫柔的輕撫,「官銀失竊案還出了許多案外案,這回有人要針對厲親王,天助我也,有希望能扳倒他,為我父母報仇。」

陸知萌眼楮亮閃閃的,「那太好了,真應了那句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總算能還大人爹娘公道了。」

樓賽璽深深看著她,「若是我爹娘還在世,能看看你該多好,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你也一定會喜歡我爹娘。」

陸知萌眨著眼楮,「那麼大人以後是不是不必再服毒了呀?」

他服的毒樂她看過了,是慢性毒藥,但日子久了總是傷身,她希望他能不要再服用。

「我不會再服毒了,你放心吧!」樓賽璽低頭親了她一下,「你再睡一會兒,我做好了飯菜,你起來再吃,我洗漱後還要去南宮昱的私宅,可能這兩日都無暇回來給你做飯了。」

陸知萌摟上了他的頸子,湊上去親了他一下,「沒關系,我到蘭叔家吃,晨嵐姊姊做的飯跟大人做的一樣好吃。」

樓賽璽失笑,「那我就放心了,可以專心辦我的事。」

陸知萌大器地道︰「嗯!大人去辦要緊事吧,不必掛心我,我要做個賢內助,自己找吃的!」

樓賽璽益發莞爾,她做賢內助的方法與眾不同,自己找吃的便算是幫了他。

天下間也只有她會講出這種話,並且是對著他這個一國之相。

果真像祖母所言,唯有她能令心思深沉的他打從心里感到愉快,有她在身邊,他隨時都能充滿樂趣。

他又待了一會兒,這才回思閑樓洗漱更衣,一刻也不停留,帶著一護和一支暗衛,會同京城府衙派來的捕快,一道前往兵部尚書南宮昱的別莊,在密室找到被囚禁的賑災欽差宋千榕,大理寺同時查出上繳的一半官銀里混合著許多商銀,而那些商銀均來自皇甫家。

皇甫家是大慶朝第一皇商,手里握著鹽引,獲利萬千,富甲天下,而皇甫家也是金遇烈的人。

皇甫家的家主皇甫荃被收押了,他與人在天牢的南宮昱同時指證官銀為厲親王所盜取,他們藏匿贓銀只是听命行事,此外,厲親王在翼城的心腹副將嚴璘供出了厲親王養私兵、設金庫、屯積兵器與糧草,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叛變做準備。

同時間好幾支箭指著厲親王,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他無可避免的被押進了天牢,等待刑部審理。

厲親王所做的事叫群臣震驚,原本依附他的大臣此時通通閉起了嘴巴,無人站出來替他說話,彷佛一替他說話便會被視為同黨。

總之,樹倒糊縣散,牆倒眾人推,誰都知道厲親王的靠山是太後,如今他垮台,太後都沒出面了,他們又怎麼會傻得自找麻煩?

永壽宮安靜的很,安靜得像不知道厲親王出事了一般,太後說要為先皇祈福,七七四十九日茹素禮佛,無人敢打擾她。

金遇烈被關在天牢里,很快就失去往日威風,蓬頭垢面。

他以為太後會很快設法讓他出去,但太後一次也沒來探望過他,他要求見太後,獄卒卻當耳邊風,無人理會他。

一日,南宮昱和皇甫荃要出獄了,金遇烈滿目憤恨,瞪眼欲裂,在他們被獄卒領著走過他的面前時,他喝住了他們,「你們兩人污蔑于本王,本王不會放過你們!等本王出去之後定會找你們算帳!」

兩人停了下來,卻是絲毫不害怕的笑了笑,南宮昱開口道︰「下官深感惶恐……不過,那也要王爺能活著離開這里。」

金遇烈冷哼一聲,「本王當然會活著離開,太後一定會設法幫助本王,屆時便是你二人的死期!」

兩人聞言卻是笑了起來,「王爺可知我倆及嚴璘是受何人指示,令王爺陷入這境地的?」

金遇烈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們,「是何人?你們快說!」

兩人異口同聲笑道︰「是太後啊!是太後娘娘讓我們這麼做的。事成之後重重有賞,我們一個還是穩坐兵部尚書的位置,一個還是繼續擁有鹽引,且又不必受王爺威嚇欺壓,何樂而不為?」

金遇烈瞬間勃然大怒,「你們以為本王會信你們的鬼話?」

「王爺不信便罷。」兩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王爺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得罪了太後吧,不要死了都不知道原因,死不暝目。」

他們走了,金遇烈卻是暴跳如雷,「本王要見太後!來人,本王要見太後!」

太後沒有來,樓賽璽卻來了。

他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天時、地利、人和都到位,金遇烈的死期不遠。

「王爺竟然會貪墨災款,還有謀反之心,真是令本相始料不及。」樓賽璽涼涼地看著金遇烈。

金遇烈臉色難看,「本王是被栽贓的!」

樓賽璽盯著他好一會兒才道︰「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有了,王爺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金遇烈哼道︰「本王在翼城的兵馬、兵器、金庫與糧草是為了助越國湛親王奪位。」

「王爺不是和大越皇帝交情匪淺?」樓賽璽盯著他,不疾不徐的說道︰「大慶與大越都和平十多年了,王爺突然要助湛親王謀反,會是什麼理由呢?不會是長年受大越皇帝壓迫索取,已是忍無可忍,決定要除之而後快?」

金遇烈蹙眉,「樓相在胡亂臆測什麼?本王怎會受大越皇帝壓迫索取?」

「要本相來告訴王爺嗎?」冷笑聲出自樓賽璽口中,他眸色更深了,「因為大越皇帝知道王爺當年做的事,聯合越國敵軍將我父親五馬分屍于沙場上,並里應外合,前一晚下藥在軍隊的膳食中,使他們四肢乏力、頭暈目眩、視力模糊,不費吹灰之力屠殺了十萬樓家軍。那一役,與你合謀的越國二皇子取得了皇位,而你取得了戰功和兵符!」

他怎麼知道真相?金遇烈心中咯噎了一下,卻仍十分鎮定,面不改色,「樓相完全誤會了,此事本王也是無奈听從了先帝之命,先帝忌憚樓大將軍功高震主,威脅到了帝位,因此痛下殺手。本王握有先帝密函,可以證明自身清白,密函上明白蓋著先帝的玉璽,本王不敢違背皇命……」

樓賽璽的眸子眯了眯,眸里一如既往的平靜,「王爺無須再編故事,那份偽造的密件已經被本相取走,也已經銷毀,所以你無法將罪行推到先帝身上。你是如何勾結越人,殘害我樓家軍,又是如何置我父親于死地,這些,本相要你血債血償!」

說到後來,他周身氣場陡變,眼中已是凜冽駭人。

金遇烈心中驚疑不定,樓賽璽知道真相且還取走密件,這怎麼可能?這人怎麼知道密件藏在翼城?這件事他連最信任的屬下也沒有講,只有他自己知曉,樓賽璽是怎麼知道的?

就算樓賽璽知道,他也無懼,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要翻舊事哪有那麼容易,且也沒有證據,能輕易定他的罪嗎?除非大越皇帝肯跳出來做證,承認與他勾結,但有可能嗎?

他魚死網破的說道︰「好!樓相既然不信,本王也不多說,就說一句,那官銀案,憑樓相的聰明才智,看不出本王是冤枉的嗎?人證物證過于齊全,讓本王背負了莫須有的罪名,一切與本王毫無干系,這是栽贓,是陷阱,是圈套!」

樓賽璽嗤了一聲,「本相自然知道不是王爺所為,那又如何,本相反倒要順水推舟,讓它變成王爺所為,如此才能罪加一等,逃不了死罪!」

「你——」金遇烈睜眉怒目,想到南宮昱二人說的話,難道讓他落得如此境地的人真是太後?

天色有些陰沉,太後在永壽宮長廊下看著籠子里的鳥已經有一刻鐘了,眼眸深處在思量什麼,無人能看透。

她很寂寞,她的兩個孩子都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都殘暴又自私,無人關心她在想什麼、她需要什麼。雖然她享受著榮華富貴,但卻極為空虛,只有小太子是她唯一的安慰,那孩子正直單純善良,像極了過世的皇後,與皇上是半點也不像。

「娘娘,起風了。」含翠取了披風過來,「您站太久了,還是回殿里吧,免得染了風寒。」

太後凝視著高高的宮牆,「就是覺得宮里悶,哀家才出來透透氣。」

含翠欲言又止,「娘娘,有一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太後掃了她一眼,「還不說?在哀家面前賣什麼關子?」

含翠低聲道︰「厲親王在牢里天天吵著要見娘娘,嘴里不干不淨,說是娘娘再不去見他,他死前會把娘娘的事抖出來,要跟娘娘同歸于盡。」

太後冷笑,「骯髒東西還想跟哀家同歸于盡?他算什麼?」

含翠看著主子神色,小心翼翼道︰「娘娘的意思?」

太後微微蹙眉,一揚下巴,「見就見,哀家怕他不成?不過在做垂死掙扎罷了,哀家就去給他個痛快,讓他死得暝目!」

于是,天牢里的金遇烈終于等到他認為的救星來看他了,他知曉蓬頭垢面的自己太後見了肯定不喜,連忙盡最大的努力整理了一番。

然而,在太後眼中,此時的他不過是個階下囚,她走到牢房前,傲然的看著金遇烈。

這個男人曾經為她所愛,在她的皇帝丈夫將愛分給眾多嬪妃時,他的愛填滿了她內心的寂寞,她依賴著他,甚至不惜幫他偷玉璽蓋密件,還懷上他的孩子。縱然他有王妃、有側妃,她也沒在意過,她相信他只愛她一個,那些王妃側妃不過是約定俗成娶納的,就像她成為皇後也是不得已的,是家族將她送到宮里,她別無選擇,而他一定也是別無選擇,身為親王的他必定要開枝散葉,綿延後嗣,這些她都能體諒。

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背棄她愛上琴姨娘,而這也讓她知道了,他從來沒有愛過她,一直以來,他不過是在利用她罷了。

金遇烈眼巴巴的看著她,「蕙兒,雖然有人挑撥離間,不過我不會相信他們,你一定在設法救我出去,等我出去之後,我保證一定加倍對你好,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他叫著太後閨名,試圖喚回往日情分。

然而,太後卻是冷漠的看著他,道︰「哀家想你死在刑場上,又怎麼會救你出去?你還不明白嗎?你會在這里,全是哀家一手策劃,目的就是要你永不得翻身!」

金遇烈難以置信,下意識的往後退,「不可能……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太後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輕蔑地道︰「當你寵愛琴姨娘的時候就該知道會有這一天。」

金遇烈神色一緊,連忙道︰「琴姨娘根本不算什麼,只是個暖床的賤婢罷了,如果你不高興,我馬上就趕她走!」

太後面無表情道︰「來不及了,等你被斬首後,哀家會把她賣到青樓,讓她日日夜夜被無數的男人糟蹋,讓你到了陰曹地府也抓心撓肺,恨自己救不了她。」

金遇烈的心涼了半截,看來這女人是吃了秤陀鐵了心要置他于死地。然而他是什麼人他可是厲親王,才不會乖乖的坐以待斃!

「不要忘了皇上的身世,若是我將皇上的身世公諸于世……」他面目睜獰地威脅。

太後輕嘖了一聲,「你還是沒想明白,那也要你走得出去才能公諸于世,這里都是哀家的人,你說什麼都無濟于事。」

金遇烈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腦門已出了一層細汗,竟是不敢細想將來他會怎麼樣?

「現在才有點明白了嗎?」太後突然朝他慢慢靠近,眯眼低聲道︰「順道告訴你,若你再說關于哀家任何一個字,哀家就拔了你的舌頭,讓你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金遇烈想到她拔過很多人的舌頭,例如她看不順眼的嬪妃、宮女、太監,凌凰像她,都是心狠心辣的主。

太後走了,金遇烈頹然癱軟,突然像老了十歲。

他怎麼料得到,一切的起點都是源自一個女人的愛憎痴怨……

不,他不甘心!他還有一線生機,他要見皇上,皇上知道他們是親生父子之後一定會赦免他!

他的願望真的實現了,一個深夜,金凌肖來到天牢。

金遇烈被捕入獄,過程迅雷不及掩耳,金凌肖根本就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看到一本又一本的奏章,他讓玹夜念給他听,玹夜說奏摺里寫的全是厲親王的罪證,甚至樓大將軍也是他害死的。

害死樓大將軍?這還得了,肯定是要斬首!

「皇上……皇上終于來看臣了……」金遇烈一頭蓬草,見到金凌肖,他眼里重新透出光彩來。

金凌肖厭惡道︰「是樓相叫朕來見你。」

金遇烈不了解金凌肖真正的性格,見到他真的來了,還以為可以上演一場父子相擁而泣的感人戲碼。

然而,樓賽璽深知金凌肖的性格,他若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麼他的做法只會有一個,所以樓賽璽才會鼓動他來探監。

「有件重要的事,皇上一定要知道!」金遇烈急切說道︰「我才是皇上的親生父親,我才是!皇上若不信,可以去問太後!」

金凌肖看著他,突然間咧嘴一笑,「那你更是非死不可了!怎麼可以讓你留在世上,若讓朕那幾個異母弟弟知道了,豈不是給了他們名正言順逼宮的理由?而且這麼一來,朕便會淪為笑柄,被人譏笑為雜種,變成私生子,那可萬萬不行。」

金遇烈愕然,「可……可我是你的生父啊……」

「生父又如何?」金凌肖眼里露出一絲冷厲,不屑道︰「生父又不值錢,你的存在只是提醒我,我不是正統罷了,何況你還害死樓大將軍,害死樓家軍,光是這一點你就罪無可恕,朕要將你斬首,將你首級掛在城門三日,以消樓相心頭之恨!」

金遇烈完完全全的絕望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數日後,厲親王金遇烈在刑場斬首,據說是皇上下的旨意,指示刑部快審快結,不可拖延。

他的首級果真被高掛在城門上,一代梟雄歸于塵土,灰飛煙滅。

厲親王府被抄,太後下旨要人將琴姨娘帶到她的面前,她要瞧瞧是什麼樣的女子獨佔了金遇烈的寵愛。

可是,王府側妃回覆,琴姨娘早在厲親王入獄之初便不知所蹤,當時府里亂成一團,根本沒人注意她,她卷走了大筆金銀珠寶,從此人間蒸發。

太後扼腕,卻也無可奈何。

她看著窗外的初雪,五味雜陳地道︰「若是讓那人知道,他一入獄,琴姨娘就卷款潛逃,不知會做何感想?表情肯定很精采。」

含翠扶住了主子,輕聲道︰「都過去了,娘娘就別再想了,過來喝燕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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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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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一家團圓

陸知萌治疫有功,得了個「御賜醫仙」的牌匾,她不知要掛哪里,便掛在西洋醫館里。

在那之後,每日上門求診的病患人滿為患,因為她可是整個大慶朝,皇上唯一認證的神醫呀!

說起來,金凌肖會賞賜陸知萌匾額也是不得已為之,他不懷好心把她派去疫區,想不到她非但沒死,還治好了疫病,成為有功之人,他若是不論功行賞也說不過去,只好賞她十萬兩和一塊匾額。

這一日,樓太君開了祠堂,領著孫兒孫女祭拜了兒子媳婦,告訴他們真相大白了,真凶已經伏法,他們可以安息了。

陸知萌也跟著一起跪拜樓賽璽的父母,她打從心里為他高興,不但報了父母之仇,從今以後也不必再服毒藥了,她已從空間拿了一些解毒丸,讓他每日服用,可將體內積累的毒性慢慢去除。

「現在我的心願只剩兩個。」樓太君看著樓賽璽、樓賽芙說道︰「看著你們娶妻嫁人就是我的心願,所以,你們兄妹就快點成全我這個老太婆吧!」

「孫兒不日內一定完成祖母的心願。」樓賽璽一本正經地道︰「為了盡早完成祖母的心願,孫兒做飯去了。」

樓賽芙蹙眉道︰「風風這小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個早上不見影蹤,我去找找,待會兒再過來用飯!」

陸知萌留在了良辰院,她有話對樓太君說,可琢磨半天,還是不知從何開口。

她快要成為這個家的一分子了,樓太君是這個家的大家長,她不想瞞著樓太君,更何況樓太君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樓太君果決救了她又收留她,她還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想到對樓太君隱瞞秘密,她就很是過意不去。

「丫頭呀,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所以你就甭傷腦筋了。」樓太君拍拍她的手道。陸知萌很意外,眨了好幾下眼楮,「您知道我要說什麼?」

「是啊,知道。」樓太君笑了笑,「不就是要說你是從現代掉到這里來的?」

陸知萌震驚不已,「您……您怎麼知道?」甚至還精準的用了現代二字。

樓太君朝她眨眨眼,「因為我也是。」

陸知萌驚得合不攏嘴,「您、您也是嗎?」

樓太君笑著點頭,「青階跟白婉都是,青階是民國初年的人,穿越前就是在大戶人家家里為僕。她是二十年前過來的,細心穩重,我便留在身邊讓她貼身伺候我。白婉是現代人,十二歲的女學生,發生車禍魂穿來此,她特別膽小,雖然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但什麼也不會,我便也把她留在身邊。」

「太……太令人驚訝了呀。」陸知萌腦中一片空白,還無法消化這些訊息。

「會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樓太君稀松平常地道︰「還有啊,像你身邊的牧梅也是,只不過她較為木訥寡言,看不太出差別。」

陸知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又問道︰「太君,您……不想家嗎?」

「這里就是我的家。」樓太君堅定的說道,又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既來之,則安之,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反正已經來了,想也是無濟于事,只是徒增自己的困擾,因為那並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不如不要想,順應天命,便能御風而行,心里也會舒服自在。」

連續幾日,陸知萌一直想著樓太君的話,越想越覺得有理,心境也越發開朗,尤其是她天天吃得好、睡得飽,樓賽璽每日給她做好早膳才去上朝,而她中午結束了坐堂便去隨遇堂蹭飯,晚上樓賽璽也必定親自下廚,一家人在良辰院一塊兒用膳,談天說地,日子過得十分快活。

這日午後,她跟在蘭敬修身邊學習中醫把脈,很勤奮的做筆記,打算把在現代沒機會學的中醫也學會。

「閔折琴。」陸知萌照著蘭晨嵐遞進來的紙條喊名字,這是今天最後一名病患。

一名衣著樸素的婦人低頭走進診間,她坐了下來,從空白的病歷來看,她是首次來隨遇堂問診。

隨遇堂因為開在胡同里,地點相對隱密,且又不大,一般很少有新病患前來,都是透過認識的人彼此之間介紹的,好在蘭敬修醫術精湛,又有醫德,診金也公道,因此病患還算多,加上時不時出診,足以維持生計。

「娘子哪里不適?」蘭敬修習慣先觀查患者氣色,再詢問癥狀,最後模脈象,不過婦人一直沒抬頭,他也就先問病癥了。

「這兩日怕冷又發熱,頭痛且不時耳鳴,時常咳痰,咽喉疼痛……」婦人說著,抬起頭來。

兩人眼楮一對上,同時定格。

「淳媒!」蘭敬修激動的站了起來。婦人愣愣的看著他,「夫君……」

陸知萌看著他倆,婦人叫蘭叔夫君,難道她是……蘭嬌?可不對呀,淳孀兩字跟閔折琴搭不上,是小名嗎?

「我終于找到了你了!我終于找到你了!」蘭敬修眼眶泛淚,難掩激動情緒。

閔折琴落下淚來,「怎麼會……你怎麼會在京城?」

蘭敬修急切道︰「外頭那姑娘你看見了沒?她是嵐兒,是嵐兒呀!」

閔折琴一愣,眼淚又落個不停,「原來是嵐兒……嵐兒都這麼大了……」

蘭敬修走過去一把將她抱在懷里,歡暢地道︰「咱們一家終于團圓了,終于團圓了!」

閔折琴忽地推開了他,神色驚慌無助,口里慌亂的說著,「不不,我已是殘花敗柳,不配跟你們團圓……」

蘭敬修面色一變,瞪視著她,「你胡說什麼,什麼殘花敗柳……難道、難道你改嫁了?」

看見蘭敬修眼中一掠而過心的揪心,閔折琴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不是改嫁,我……我給人做妾了。」

「為什麼?」蘭敬修頓時氣急敗壞,「你為何會自甘墮落?」

听見他的指責,閔折琴眼圈一紅,面色煞白,扶著桌沿站了起來,「我沒什麼好說的,我……我走了……」

「慢著!」蘭敬修拉住了她,「難道你不想嵐兒嗎?你不想見見嵐兒,與她說說話嗎?」

閔折琴頓時淚如雨下,哽咽道︰「我沒有資格……」

「有沒有資格,我說了算!」蘭敬修一臉的痛惜,「你立即離開那個男人,贖身要花多少銀子,我有的是銀子,我幫你贖身!」

閔折琴幽幽地說道︰「那個人他已經……已經死了。」

「死了?」蘭敬修握著她雙肩,正色看著她,「那你現在是寡婦?你是自由之身?那家的主母能讓你走?」

閔折琴沉默不語。

她的沉默令蘭敬修心驚膽跳,好半晌,他終于咬牙問道︰「還是,你另外生了孩子,走不開身?」

閔折琴搖頭,她緊咬著唇,不說話,只是落淚。

蘭敬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既然那男人死了,你也沒另外生孩子,那你還有什麼理由不能與我和嵐兒一家團圓?」

閔折琴痛苦地道︰「我說過了,我已是殘花敗柳,配不上你,也沒臉見嵐兒。」

蘭敬修被她的話堵得額頭青筋都爆了起來,他又氣又急的道︰「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活著就夠了!當年咱們失散,我自責沒有保護好你,這十年來,我不只想過一百次你一個女人家要如何過活?現在看到你還活著,我只有感激,若是我會嫌棄你,那我蘭敬修就不是個男人!」

閔折琴哭倒在他懷中,「你都沒有再娶妻嗎?你應該要再娶妻才是,照顧你,照顧嵐兒……」

蘭敬修拍著她的背,柔聲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又如何能再娶妻?」

閔折琴心中一緊,再也說不出要離開的話了。

蘭晨嵐在診療室門口看著這一幕,她潤了潤唇,開口道︰「娘?您是我娘嗎?」

診療室里動靜如此大,她在外頭都听見了,特地進來看看,就听見了他們的對話。

蘭敬修放開了閔折琴,扶著她的肩,將她推到蘭晨嵐的面前,吸了吸鼻子道︰「嵐兒,這是你娘,快叫聲娘,讓你娘別再離開咱們了。」

閔折琴近情情怯的看著蘭晨嵐,「嵐兒……」在女兒小時候,她們就分開了,女兒會不會不認她這個娘?

「娘!」蘭晨嵐想也不想的投入了閔折琴懷中,母女抱著哭成一團。

陸知萌看他們一家團圓,眼眶也濕了。

等這一家三口都平靜下來,她連忙去泡了 茶來給他們解解渴。

「未來的丞相夫人泡茶,怎麼敢當?」蘭晨嵐說笑道,又對閔折琴道︰「娘,萌妹妹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他們就快成親了。」

閔折琴卻是臉色一變,蘭晨嵐與陸知萌都以為她嚇了一跳,是因為沒想到眼前的小丫頭身分如此尊貴。

陸知萌笑得眼楮彎彎,「蘭嬌,您叫我萌丫頭行啦,蘭叔都是這麼叫我的。」

閔折琴心跳加速的問道︰「你當真是樓相的未婚妻?」

她一直留意樓家的事,自然知道樓賽璽有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據悉被金凌凰綁進宮里折磨了一番,樓賽璽一怒為紅顏,以告假為由拒絕上朝,直到金凌凰服軟,上相府去謝罪才罷休。

後來,那個未婚妻被皇上封為欽差,去宜州治時疫,樓賽璽也隨同而去,在在顯示了他極為看重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就是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姑娘嗎?他素來持重,又分外早熟懂事,她以為他的對象該是賢惠端莊、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至少家世須與相府匹配,沒想到是這樣天真無邪的姑娘……

「娘肯定是要懷疑的了。」蘭晨嵐打趣道︰「不過萌妹妹如假包換,真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

閔折琴突然看著陸知萌,「我就叫你萌丫頭了……萌丫頭,你可以幫我帶句話給樓相嗎?就說琴姨要見他。」

一下子,三個人都驚呆了,蘭敬修趕忙問道︰「淳嫖,你識得樓相?」

閔折琴點了點頭,「這說來話來,我若想與你們長久生活,不受打擾,還需樓相的幫助。」

聞言,陸知萌轉身就走,「那你們等著呀,我立即回去告訴大人!」

果然,樓賽璽一听到陸知萌的轉述便立即隨她返回隨遇堂,見到閔折琴的剎那,他還不敢確定。

「真是琴姨?真的是您?」

閔折琴喜極而泣,「是我……沒想到我們還能這樣見面……」

樓賽璽眼神復雜,「當年您隨母親去厲親王府問責,馬車失事後,遍尋不著您的蹤影,這十年來,您一直在京城里嗎?」

閔折琴點頭,「不錯,我一直在京城里,在厲親王府里。」

她向眾人娓娓道來,從當年顧城邊境流寇屠城,她與蘭敬修父女失散說起。

她慌亂逃走,分不清東南西北,跌落谷底,被閔姓將領所救,當時樓家軍便是在那里紮營。她失了記憶,樓大將軍便讓那閔姓將領認她做義妹,又因為她昏迷之處恰好壓到了一把棄琴,便為她取名折琴。

後來樓大將軍要回京時,將她帶了回去,樓夫人將她留在身邊,她惶恐說要做丫鬟,樓夫人卻以姊妹相稱,待她親如胞妹,她在府里的吃穿用度也如小姐一般,樓賽璽兄妹都喚她琴姨。

後來,樓大將軍戰敗,厲親王接管了兵符,有一名死里逃生的小將冒死回到京城向樓夫人通風報信,告知在戰場上看到的一切,樓夫人匆匆前往厲親王府追查真相時,她也跟著一塊兒去,途中遇事,她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是十日後,她在一間醫館里,是名大夫救了她,她發現自己一撞竟是恢復了記憶,然而顧城路途遙遠,在千里之外,況且過了那麼多年,人事已非,她回去尋夫女已是不可能之事。

因此她斷了回去尋親的念頭,悄悄外出打听,發現將軍府竟然在辦喪事,這才知道樓夫人遇劫身亡,貼身丫鬟也一起死了。

至此,將軍府只剩老弱婦孺,雖然皇上允諾會永保將軍府,但人走茶涼,朝中的勢力都倒向厲親王了,就憑樓太君一人是絕對無法扳倒厲親王的,況且樓賽璽兄妹還小,若是樓太君輕舉妄動,怕是厲親王會對幼子下手,以求斬草除根。

所以,她決定進入厲親王府找尋真相,哪怕是再險惡,她也要為待她如親人的樓大將軍和樓夫人討回公道!

這十年,她一直潛伏在厲親王身邊,溫柔解語,曲意承歡,得到他的信任,為的就是找尋線索。

樓賽璽明白了,「那麼,送密件給我的人便是琴姨?」

閔折琴點了點頭,「我的目的達到了,便沒必要再留在厲親王府,他進天牢後,我就悄悄離開王府,那時王府亂成了一窩粥,無人注意到我走了。」

樓賽璽沉吟道︰「厲親王府已經被抄了,女眷都充為官妓,琴姨如今萬萬不能露面。」

蘭晨嵐急道︰「那該如何是好?我娘一輩子都得偷偷模模的過日子嗎?」

樓賽璽問蘭敬修道︰「當年可曾到府衙為琴姨除籍?」

若是已除籍,那便是申告了死亡。

蘭敬修忙搖頭,「未曾。」

「那便好辦了。」樓賽璽放下心來,「琴姨只要恢復原本戶籍,用原本的名字便可,蘭大夫便告訴街坊鄰居,已接了顧城的妻子來住,我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們。」

他的口頭保證便是最好的護身符,蘭敬修看著妻子,讓她放寬心。

閔琴折原是六神無主,此時像是吃了定心丸,「等安定下來,風頭過去,我再去向太君請安。」

樓賽璽微微一笑,「祖母若是知道琴姨還活著,肯定會很高興。」

小倆口回到相府,便去良辰院向樓太君稟了閔折琴之事,听得樓太君直喊萬幸,當年她把閔折琴當自己女兒看待,沒想到她竟會用這種方式報恩,真是委屈她了。

一番折騰,夜已深,正要各自回去歇下,宮里忽然派人來報,要樓賽璽立即進宮,卻不說明是什麼事。

樓太君罵道︰「這麼晚了讓你進宮,皇上又哪根筋不對了?」

陸知萌卻是擔心的看著樓賽璽,那位斷袖皇帝不會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吧?

樓賽璽到了飛龍宮,就看到金凌肖頹然癱在榻上。

縴妃死了,是金凌肖把她掐死的。

「縴妃乃是顧命大臣岳離的嫡孫女,皇上想做什麼呢?弄死了縴妃,要如何給顧家交代?」樓賽璽冷冷的問。

金凌肖渾身的酒氣,他抓著頭發,十分煩躁,「都怪她!是她不長眼,跟皇後一樣不長眼,竟敢在行房時拉下眼罩,朕只能掐死她!」

樓賽璽眼眸微眯,所以,突然暴斃的先皇後也是被金凌肖掐死的,因為在行房時拉下眼罩?金凌肖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那麼害怕她們拉下眼罩?

「樓相快設法幫朕掩蓋吧!朕現在又煩又累,只想好好睡一覺。」金凌肖的聲音又多了一層焦躁。

樓賽璽抿唇,「嬪妃們不過是家族之間的棋子,皇上最好不要再做同樣的事,否則臣也救不了皇上。」

金凌肖緊緊蹙著眉,「朕知道,以後不會了,還不是你始終不順朕的意,不然朕也不會……枉費朕還為了樓相,眼也不眨的處死了厲親王……」

「皇上!」樓賽璽不悅的喝斥,「厲親王多行不義,死有余辜,與臣無關,臣可以永遠在皇上身邊,但僅限君臣,臣已有心上人,不日便會成親,皇上請自重。」

金凌肖臉色白了白,「樓相當真要成親?」

樓賽璽面無表情道︰「皇上將臣的未婚妻派到宜州治時疫,居心為何,臣很清楚,皇上最好不要再試第二次,到時臣必辭官,遠離京師。」

金凌肖心里不是滋味,滿眼復雜說道︰「朕不會再對她怎麼樣了,樓相就不要再嚇朕了,樓相要是辭官,那朕的位置也很難再坐下去。」

樓賽璽沉著臉道︰「希望皇上說到做到,莫再為難臣的未婚妻,並且警告長公主,若她敢再動臣的未婚妻,臣必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她生不如死!」

金凌肖哼了一聲,卻是閉著嘴巴不答話。

他才不要警告凌凰,若凌凰去動了陸知萌可不關他的事,樓賽璽對凌凰要殺要剛不干他的事,他樂見其成,若能借刀殺人,何樂而不為?

樓賽璽目光如炬的盯著金凌肖看了好一會兒,金凌肖被他看得如坐針氈,這才不情不願的說道︰「朕警告凌凰便是,樓相不要再瞪了。」

樓賽璽這才收回目光,依然沉著臉,「玹夜,伺候皇上更衣睡下,皇上飲多了,需要好好睡一覺,今晚,誰也沒來過飛龍宮!」

玹夜大氣不敢喘,垂著眼眸,「奴才明白。」

樓賽璽沉聲對外間喊道︰「都統領,將縴妃的屍首抬回紫微宮,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並讓胡院正去紫微宮。」

「卑職領命。」

金凌肖不安的看著兩名侍衛抬走了縴妃,「樓相打算如何收拾善後?」

樓賽璽斜睨著金凌肖,「縴妃平日無病無痛,只能讓她死于急癥,適當的急癥,由胡院正下醫囑。」

聞言,金凌肖這才安了心,「如此安排甚好。」

樓賽璽面罩寒霜說道︰「皇上記住,百密總有一疏,不是每次都能僥幸過關,若是讓顧命大臣起了異心,臣也保不了皇上。」

樓賽璽隨同都玉敏去紫微宮,寢宮里剩下金凌肖和玹夜,玹夜取了衣裳為金凌肖更衣。

金凌肖躺好了,這時突然又了無睡意,「玹夜,你說,樓相真的會成親嗎?他真的會娶女人?」

樓賽璽不近,身邊一直沒有女人,他真的以為樓賽璽不愛女人。

玹夜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貴人多忘事,那陸姑娘和樓相已有夫妻之實,便是在驪山溫泉宮時,樓相當然會娶陸姑娘。」

金凌肖咬著牙,目光陡然凶狠,「混帳東西!要你來提醒?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朕的傷口上灑鹽!」

玹夜十分委屈,「皇上問話,奴才只是老實回答。」

金凌肖悻悻然道︰「朕不喜歡听實話。」

玹夜可憐兮兮的看著金凌肖,「奴才不想欺騙皇上,不想皇上再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結果又受到傷害。」

金凌肖哼道︰「你懂什麼?你一個閹人懂感情嗎?」

玹夜有些受傷的垂著眸子,「奴才雖然是閹人,但奴才也有感情,懂感情,會愛人,會歡喜,也會悲傷。」他自幼在皇上身邊服侍,隨著陪伴的日子漸長,他對皇上的感情漸深,早已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

金凌肖莫名的心里一緊,哼道︰「誰說你不會歡喜不會悲傷了?這樣也要哭?小題大作。」

玹夜吸了吸鼻子,「奴才沒有哭。」

金凌肖掀開被子的一角,「進來吧!陪朕一塊兒睡,今夜朕不想自己一個人睡。」玹夜又驚又喜,連忙鑽進被子里,蹭到了金凌肖懷里。

金凌肖卻是沒有推開他,只不冷不熱的道︰「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房。」

他並未發覺,他的內心深處已逐漸在改變。其實他對于樓賽璽只是執著罷了,並非真的愛到骨子里,而今有玹夜相伴,想來他也能慢慢放手。

玹夜不管不顧的抱住了金凌肖。

他終于得償所願,才不會放手,此時他身邊的不是主子,不是皇上,只是他所愛的人。

翌日早朝,樓賽璽面容哀戚的宣布縴妃因急性心疾而香消玉隕,皇上悲傷過度,幾日不會上朝,下旨追封縴妃為貴妃,厚葬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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