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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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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婧 -【冒牌皇子(落難龍鳳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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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16 00:05: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皇甫曼向後一跌,坐倒在密實的樹叢中,甚至劃傷了細嫩的手肘,她卻毫無知覺,只瞪大眼睛死命瞧著那杵在原地,與她尚有段距離的男人。

仇恩並未上前,對於她是否有意遁逃有恃無恐。

他臉上有笑,可那種嘲弄的笑卻比發怒更可怕。

“不許碰我!否則我會……”她終於能發出聲音。

“我現在碰你了嗎?”仇恩雙手環胸,一臉無所謂。

“不用在我面前繼續佯裝,我都聽到了,還有……”她猛然躍起身,“我想到了,方才那黑衣男子……”她聲音中難掩興奮,“他就是四年前想殺我和日黎哥哥的黑衣人中的大哥,就是……”想到傷心處,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就是害死了小肚皮的壞蛋頭子!”

仇思不語,既未反駁亦未承認。

“原來……”皇甫憂猛擊掌,“你竟然是他們的同夥?不但同夥,甚至要比他們更壞上百倍!原來當初你會救我們是別有居心,這麼多年來你陪在日黎哥身邊,是為了……為了對他不利!

“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惡胚,居心不軌的亂臣賊子,你比起那些蒙著臉不敢見人的死烏龜,縮頭縮尾的鼠輩更壞、更令人作嘔,枉費日黎哥這麼相信你,我……”

“你罵人都不看時間的嗎?”他淡淡地打斷她,“這會兒你該有比罵人更重要的事情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

“謝謝提醒!”

皇甫憂挺直背脊,想要若無其事地走開,她是銀拓國的公主,他再壞也許……也許還是不敢碰她的!

“如果你想去通風報信,那麼大可死心,他不會信你的,”仇恩毫無驚惶,“他信任我。”

“那麼我就告訴我大哥,我大哥自有法子說服日黎哥,並且……”她話語未盡,他便趨前抓住她的手,她死命掙了掙,他絲毫未受影響。

“並且叫他殺了我是吧?”他幫她接下話,感覺到她手腕上的脈傅正狂亂跳動,知道她絕不如外表死撐的勇敢。

他冷笑道:“你憑什麼認為你能有機會去報信?憑什麼認為我沒本事,誘使你背叛金日黎,乖乖聽我的話?”

“要我聽你的?!”皇甫憂大笑,企圖掩飾害怕,“除非太陽打西邊起來。”

“天下無難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他看著她,難得如此專注,另一隻手環上她頸項,感受她猛然奔竄的血流,她身子無法控制的微顫,那雙漂亮而滿是驕傲的瞳眸再也無法掩飾恐懼,“要讓一個女人乖乖聽話,最好的辦法,一是殺了她,另一……”他笑了笑,“就是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他手勁加重,“我不會殺你,因為我犯不著同銀拓國為敵是吧?”因著他的動作,皇甫憂不可自抑地微張開嘴呼吸,不意他竟自懷中取出一包藥粉撒入她嘴中。

乍然撒入的粉末讓她嗆了嗆,她幹嘔半天,藥粉卻已溶在咽喉中,怎麼也吐不出來。

“這是什麼?”她微顫,有些害伯聽到他的答案。

“春藥。”見她頹然坐倒在地,他冷笑著,“別這副模樣,這是好東西,貴得很,若不是你,我還捨不得用。”

“我恨你!”淚珠再也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她的聲音中滿是濃濃的恨意。

“這會兒你恨我,待會你就得感謝我了,”他蹲下身,殘忍地享受她的恨意,在她逐漸的眼中,她看見他伸手幫她撫整亂髮,手指沿著她的鬢角滑至下巴,他從不曾對她如此溫柔過,這使得她連推開他的想法都沒有,“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過去了,然後你會感謝我讓你成為真正的女人,我的女人最好要聽我的、乖乖閉嘴。”

淚水一滴一滴滲出,不全因著他無情的恫嚇,而是……

在痛苦間,皇甫憂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即使仇恩如此待她,即使他是個大壞蛋,她對他的愛似乎比恨還要來得強烈。

她竟在不自覺間愛上了這個壞蛋!

“我恨你……恨你……我該嫁個太子的……我該當個皇後的……”她抽抽噎噎的說。

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恨自己竟然愛上他!

“太子稀奇嗎?”他涼涼的反問,“那滿街都有,一個對你好的男人比較重要吧!”

“你這是什麼屁話,”她口不擇言,“用春藥叫我聽話叫對我好?”

“當然!”他眠著她,“告訴我,待會兒你要如何享受這段激情?”

“我寧願毫無知覺、寧願昏死、寧願見不到你的臉……”感覺渾身發熱的她哭叫著。

“這要求不難,別擔心,即使你毫無知覺,我也能樂在其中,”他聳肩,“應你所求,悉聽尊便!”

聽見熟悉的字眼後,皇甫憂頸後又是一陣熟悉的疼痛,接著軟軟地倒入仇恩懷中,再無知覺。


熱燙燙、黏乎乎的東西在皇甫憂臉上游走。

這有點兒像前些日子的老黃牛,或……昨夜的恐懼襲上猶自昏沉的腦袋,皇甫憂尖叫出聲,是仇恩?!

她的尖叫聲引來一聲嘹哼的貓叫,她猛然坐起,嚇走了伏在她身上的小肚皮。

不是老黃牛,不是仇恩,是小肚皮,她的小貓咪!

她鬆口氣,原來,她只是在做夢!

“對不起、對不起!”她欲起身下床拾起地上的小貓,下一刻又拔出另一聲尖叫。

僅著兜衣及褻褲的她才起身,冷冽晨風讓她清醒過來,驚覺自己的半裸,她急急跳回床上,用被褥包著身子。

因著被褥扯動,她看見了被單下一攤血紅,面色頓化死白,回想起及竽時,宮裏專司教授條規及禁忌的老宮娥的警語。

“第一次都會有點兒疼。”老宮娥一臉認真,“而且會流血,這可是咱們女人家最最要緊的貞潔證明。”

皇甫憂抱膝坐在床上,垂首哀哀泣著,她已經不是個清白的女人了,已經不可能嫁給任何太子當皇後,還有,對於昨夜,她竟然毫無印象,仇恩如了她的願,讓她毫無知覺地度過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夜。

淒淒切切,她無法確定三樁憾事裏,她最恨的是哪樁?

“公主!公主!”

急忙奔進門的是別宮裏專司服侍她的丫環語荷,年僅十八的語荷是個韌性極佳、懂得逆來順受的丫頭,銀拓國公主要到別宮前,消息已傳來,說公主驕蠻任性,極難伺候,又是太子的未婚妻、大夥兒未來的主母,是以別官大總管挑了又挑、揀了又揀,才挑上語荷這手腳俐落又聽話的丫環。

“怎麼回事?您一直在尖叫……”語荷試圖伸手碰觸皇甫憂擱在錦被外的手腕探詢,卻被她狠狠推開。

“別碰我!誰都不許碰我!”她抽抽噎噎間沒忘開罵,“誰規定不可以尖叫?誰規定尖叫就代表有事?”

“對不起,公主。”語荷膝一彎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公主別生氣,是語荷笨、語荷不懂事,不知輕重惹您生氣。”

眼前頭磕得老響的丫環,止住了皇甫憂的怒火與眼淚,以往,她壓根不會顧慮別人的感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罵到自己高興,但經過昨夜,不知愁的小小心靈起了轉變,她總在為難別人,難道這就是報應?

“夠了,起來吧!”皇甫憂喊道,畢竟錯非語荷,“別再磕了,看得我頭都疼了。”

“謝謝公主!”語荷站起身有些不敢相信,公主的怒氣居然也會自有收斂時,今兒個她也許心情不錯,語荷決定把握機會多討好皇甫憂,將來日子也會好過些。

“公主,您沒事就好,語荷去端水來給您梳洗,今兒日頭好,待會兒趁您與太子出外踏青,語荷再吩咐淨衣管事,將您的寢具拿去洗滌曬曬日頭,包您晚上睡得香甜……”

“不行!不能拿去洗!”動動身子死命壓住血漬,皇甫憂神情緊張。

“為什麼?”語荷傻傻地問。

豬頭!你管我為什麼!

她眼珠轉了轉,“因為,小肚皮昨晚在我床上撒了泡尿,騷得很。”她將問題推給一臉無辜的小貓。

“天呐!”語荷搗嘴驚呼,“那更不得了,氣味不趕快除去,以後小肚皮還會當成私人地盤再犯,語荷這會兒就去叫淨衣房的人過來。”

“別、別……別!千萬不行!”若連淨衣房的人都知曉,這些碎嘴的下人肯定會傳得天下皆知,“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

為了我的名聲,豬頭!

因為我們銀拓國有個不成文的風俗,自個兒的寵物若在別的國度撒尿在床上,是會幫主人招來財富及好運的,這時候,我們做主子的一定要自個兒洗滌被褥,否則不但會破財,還會惹來災殃。”

“好奇怪的風俗。”語荷搔搔頭,“可是公主,您真的沒有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去幫我拿套衣服過來,順便端水。”皇甫憂懶懶地,事實上,她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躲著哭,不過她得堅強點,待會還得洗床被呢!

“對了,公主,”人已一腳跨過門檻,語荷卻突然回過頭,“方才有人托我送碗補藥給您,不知道是否要跟水一塊兒送來,藥熱的效果比較好。”

“補藥?”她一臉困惑。

“是仇護衛叫過來的。”

未察覺皇甫憂乍然紅透的臉,語荷話語未歇,“一大清早就拿了碗補藥來,還真是有心,”她笑容中滿是甜蜜,“肯定是太子吩咐這麼做的,公主,您命真好,太子斯文爾雅,而且還真是個有心人呢!”

語荷闔上門離去,皇甫憂一時間千頭萬緒,也不知是氣惱還是……甜蜜?


晨光明媚的石拱橋旁,兩岸遍植花木,桃泛紅霞柳翻碧浪,薰風驗蕩野鳥和嗚,波光山色引人入勝。

橋上正中,兩個出色男子並立,二人身子都屬頎長,但右邊男子明顯比另一人要更高大壯碩得多,相形下,他身旁瘦若楊柳、秀氣斯文,男生女相的“男人一隻像個孩子。

橋上雖只見兩人,可兩旁花叢裏楊柳樹後,甚至若橋墩下可以躲人,都該掛上“人滿為患”的牌子。

自從仇恩當眾吻了金月婭引起騷動後,“金日黎”的性向再度引起各方注意。

為滿足那堆偷窺的眼睛,高大男子在身旁的金月婭額上吻了一下。

頓時低聲咒駡、噓聲禁止的動作,在兩人四周暗暗上演,許久之後,才算塵埃落定,確定了,散場去幹活吧。

“你是故意的!”金月婭出聲抗議。

“故意又如何?”皇甫峻神情自若,“這麼多人等著看,我們又何必讓人失望?反正皇宮內苑從來就少不了這些耳語,誰又分得清真偽?”

“先是仇恩,再來是你!”她搖搖頭,一臉無奈,“你們非得讓我拍上斷袖之癖的帽子不可嗎?”歎口氣,她面帶哀求,“在別宮可以任性,但回了皇城,絕不可如此放肆,我不想難聽的傳言讓父王母後為難。”

“你整日惦著不使他們為難,”他輕哼,“他們卻始終在為難你。”

“其實,最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害你。”金月婭一臉認真,天知道以前的銀拓國太子是個多注重名聲的男人,現在卻為了她……

“昨晚決定去找你前我已然想通,”皇甫峻完全不在乎,“一輩子扛著沉沉壓力與眾人的目光期許真的累人,如果生命只有一回,除了矢志當個好皇帝外,我總得有可以忠於自己私心企盼的生活,而這些不會影響到我當個好皇子,甚或好皇帝的決心。”

“我真希望……”她難掩崇拜的看著他,“能有你一半的自信。”

“那倒不需要,”他安慰她,“你有我了不是嗎?”

她認真睇著他,滿心感動,多年來心中始終無法釋懷的憾恨終於平復了。是呀,她不需要是最強的,只要她的男人是就行了。

“太子。”

冷冷的嗓音打斷兩人的寧靜,兩人不用轉頭就知道來者是仇恩,除了他,沒人敢如此硬生生地切入。

“有事?”金月婭收拾情緒,無論私底下想做個怎樣的女子,但都不能影響她在部屬面前扮好皇子角色的身份。

“有事?”仇恩反問,“太子忘了咱們來到別官,慣例是該先至當地府衙巡巡?”

“對不起,我真的忘了。”她有些羞漸,現在腦中除了昨晚溫存的片段外,很難再容下別的事情。旁觀的皇甫峻挑挑眉,這對主僕的對話著實離譜,月婭似乎深以失職為惱,而仇恩一臉目中無人像在質詢,是月婭性子柔弱才養得仇恩氣焰如此囂張,他要自己忍住不出聲,縱使他想保護她,但這個時候不適合,況且他並沒有權利。

“咱們走吧!”她看看天色,“幸好還早。”

“我陪你去。”見眼前兩人提步,皇甫峻皺眉出了聲,他不喜歡月婭單獨和這男人一起,他總覺得他很危險——不論在哪方面。

“不用了!”金月婭婉拒道:“這是我們皇室例行巡視的規矩,有了外人,當地官衙忌諱不敢多談機密。此外,憂兒還沒起來,你不會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這裏吧?”

還有一點,她不敢明言,有你在我身邊,我的心思哪能擱到別的事情上?

目送兩人的身影,皇甫峻面罩陰霾。

外人?!當她和仇恩一起時,他這枕邊人竟成了外人!

咕噥著,他悻悻然的離去,不急,這筆帳,今夜他會向她索回!

加倍!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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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16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金月婭隨著仇恩騎馬攀過高崗,來到一處山拗。

從這兒可瞧見錯落分的繁華小鎮,那就是他們將要前往的地方,煙霧別宮位居穀壑間,不論是軍事防禦或避暑、屏障寒風都有其巧妙的設計。

突然,行於前方的仇恩停了馬,雙目冷冷的臉著腳下遙遙的小鎮,眼中是莫測高深的寒芒。

“怎麼了?”

金月婭來到他身邊,不解地往下看,卻瞧不出端倪,她轉頭望向他,“為什麼停下?”

“我常思忖,身為太子,機警該是最重要的生存因素,”他放鬆韁繩,淡淡地瞥向她,“因為隨時隨地都有人覬覦著你的命,而你似乎不太放在心上。”

“我為什麼要放在心上?”她笑得很輕鬆,“我有個最好的貼身侍衛,而我相信,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護我安全。”

“這麼信我?”

他望著她,眼神閃動譏誚,“你可曾聽過,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險的,同理可證,你最信任的人也有可能會變成最有機會危害你生命的人?”

“你是在機會教育嗎?”金月婭皺皺眉,不太明瞭他的意思,“你不會想提醒我,皇甫峻有可能會傷害我?”

她失笑搖搖頭,“不可能的,仇恩,他是這世上除了你之外,最不可能會傷害我的人。”

“除了我?”他冷笑,“不過才隔了一夜,你們似乎已經達成某種詭異的共識,看來我幫你做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他到底還是同意幫你解除和皇甫憂的婚約了?”

金月婭紅著臉點點頭,不過她不可能說出兩人是如何達成共識,即便物件是仇恩。

“換言之,你身邊一個棘手的問題已然解決,老實說,相較起來,皇甫憂給你的只是小問題,”仇恩冷笑,“這丫頭蠻歸蠻,倒還不至於致命。”

“仇恩……”是高處風寒吧,她竟覺得有些冷,“我不明白。”

“仇恩、仇恩!”他輕輕念著自己的名字,冷嘲地睇向她,“你從不覺得我這名字取得怪異,從沒懷疑這根本不是我的本名,或對我的來歷產生好奇?”

“你不說,我便不問,”她笑看著他,“我尊重所有人都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權利。”因為我就是個有秘密的人。

“也許別人可以這麼做,但你不行,因為你是太子。”在她面前,他永遠像個諄諄教誨的夫子,“不過沒關係,反正今後你也用不上了。

“你知道我向來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更不喜歡拖延該做的事情,但有件事,”他眼中有她陌生的寒芒,“我卻拖了四年之久!”

金月婭盯看他,安靜而困惑。

“什麼事?”她總算擠出了聲音,卻很微弱,向來信賴他的眸子首次漾起些許恐懼。

“殺你,殺金湛國太子!”他聲音冰冷,毫無感情,“我守在你身邊四年就只為了等著殺你。”

“為什麼?!”一瞬間,在她心底,被背叛的傷心遠超過即將面臨死亡的恐懼。

“仇恩是我當上殺手後改的名字,意思是,我仇恨那對我施恩,迫使我不得不一報恩情的人!”相較於她的激動,他很平靜,但因著她對他的知遇,所以他會給她個明白的交代,至少她不用到冥府當個枉死鬼。

“我本名叫樊罡。”他開口介紹自己。

“銅曜國太子!”金月婭驚呼,“你是銅曜國太子!”

點點頭,樊罡冷笑,“我曾告訴皇甫憂滿街都是皇子,這倒沒騙她。”

“可……”金月婭搖搖頭,“七年前鋼曜國權臣謀反叛變,皇族遭誅滅無一倖存,怎麼你……”當年那場政變策劃周密,歷時不過數日,埃 變故傳至鄰邦諸國時,反賊已掌控大局,且根據傳出來的消息,銅曜皇族全數被誅,所以其他盟國也不便強加插手過問。

“與你們金湛國十五年前那場叛變有幾分相似吧!不同的是,你們的反賊失敗了,而我們的卻成功登上皇位,所以我一再告誡你,身為皇子凡事都得謹慎,”他勾起笑,“這話離題了,真是沒法子,對你,我就像個老婆子。總而言之,我不但沒死,還帶出尚在繈褓中的皇弟逃出皇城,半途我數度險些送命,最後是被人救離了銅曜國。”

“救你的人……”她心中突然有了幾分明白,“是我們金湛國的人?”

“是的,”他點點頭,“他正是當日在金湛國謀反失敗的淩霄王。”

“真是他……”金月婭有些無措,想起三歲時的噩夢。

“沒錯,他還與北方蠻族紇出勾結,等在暗處隨時伺機想奪回他認為原該屬於他的皇位,”樊罡聳肩,“他救了我,找名師傳授我武功,另外他還養了一群死土,但無疑的,我是最出色的一個,所以四年前他派我來接近你。”

“原來……”她有種被掏空的虛無,原來這幾年來,她最信任的人竟一心想要殺她。“從你救我的那一刻起,這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我拖延了四年,是因為王爺始終擔心你其他弟妹尚在人間,他擔心暗殺活動失敗再來,只有更增加困難度;然而四年過去了,卻始終沒再得著其他兩人的消息,再加上金湛國即將和銀拓國這強鄰締結婚盟,隨著你們勢力的增強,淩霄王想扳倒你父王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

她茫然的說:“所以你全力協助解除我和憂公主的婚約,有部分的原因是為了幫他?”

他不作聲,臉上的表情卻已回答了她的問題。

猛然清醒,金月婭捉緊他的手,“雖然他救了你和你弟弟,但為他當了這麼久的殺人工具也夠了,欠他的恩情已償,你總不能當個不能見光的殺手過一輩子呀!聽我的,告訴我他在哪裡,我們先設法剷除他的餘黨,然後我會稟告父王,派出軍隊幫你複國!”

“你很天真,”樊罡冷笑道:“那淩霄王可不笨,他挾持了我皇弟,我只能偶爾見到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我是他的親哥哥,只當我是個偶爾會出現,好心幫助他們的陌生人。

“而淩霄王還在我身上種下蠱毒,每三個月定時向他回報方能得到解藥,我不怕死,卻不願見皇弟步上我的後塵。他該是個皇子,不該成為一個殺手。”

“你也不該是……”金月婭面色淒然,“你該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終其一生當人家的殺人工具。”

“夠了,說這麼多只是不想讓你當個枉死鬼罷了,你畢竟對我有知遇之恩。”他微微一笑,“是動手的時候了。”

“我不相信你會殺我。”一切明瞭後,金月婭反倒無懼了。

“你不相信我辦事的能力?”樊罡霍地自腰際取出一柄鋒利短刃。

“一個好哥哥是不會胡亂殺人的!”她堅持。

“不會胡亂殺人?你還當我是昔日的銅曜太子嗎?我是個殺手,還是頭號的!”他狂笑出聲,目光中帶著些許癲狂,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去翻翻有關淩霄王的紀錄,我是他的首席殺手,你知道我曾手刃過多少手無寸鐵的目標嗎?”

他哼了聲,“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殺人乾淨俐落,不會讓你多受一點痛苦,你會死得很痛快的!”

“你不會這麼做的……”她依舊搖頭,“我相信你。”

“你是可以相信我……”他寒著聲,“相信我會殺了你!”

利刃在日頭下閃著寒芒,他一刀刺下——

正中金月婭心口!


當皇甫峻找到妹妹時,背對著他的她正手忙腳亂、困難地將飽含水分被褥掛上竹竿。

她做得很吃力,因為吃了水的被褥相當沉重,她又是從未做過活的人,皇甫峻未出聲走近她身後,伸出手幫她將被褥攀上竹竿。

“謝謝。”重擔乍然轉移,皇甫憂出自真心的感謝。她站到被褥另一頭動手拉平,“你真好,助我一臂之力,可拜託你千萬不能把這事情告訴別人。”瞧對方孔武有力,這好心腸的過路人該是別官中的僕役吧!

“不能告訴誰?”

“豬頭!當然是不能告訴我大哥,不能告訴你們太子呀!”

“是嗎?”皇甫峻忍住笑,“可豬頭妹!這會兒你已經自個兒告訴我了。”

皇甫憂探過了頭,心底咒駡連連,該死!那好心的傢伙竟是她現在最怕看到的人!

“皇……嗯,皇兄,這……這麼早?”她勉強擠出聲音。

“不早了,丫頭,”他審判的看著妹妹,想探出是什麼原因,使得從不知曉驚惶為何物的她竟有如此表情,“膳房說你還沒用早膳,是什麼原因促使你一大清早,餓著肚子在這裏洗被子?”

“沒……嗯,沒什麼……”她支支吾吾,“我……想讓日黎哥哥知道我將是個多麼賢淑的皇妃。”“如果你真這麼想,那就想岔了,皇妃是不用洗被子的,還有……”他神情凝肅,“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你和日黎的婚約必須取消。”

“為什麼?”她心驚膽跳,“是因為……昨晚?”但也傳得太快了吧。

“是的,是因為昨晚。”皇甫峻點點頭,面有訝異,“你也知道?”知道月婭是女子?

“我……”她漲紅了臉,“我是當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嘿,你老妹被人欺了耶!你這身為兄長的也未免太冷靜了吧!

“所以你應該清楚日黎不能和你成親的原因了,”他舒口氣,既然憂憂知道月婭是個女孩兒,事情就好辦多了,“相信你對解除婚約的決定沒有異議吧?”

“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死哥哥、爛哥哥,成日只會幫別人著想的壞哥哥,她解除婚約他幹嘛一副松了口氣,他難道不想幫妹妹報仇?

可當她一想到如果兩個男人對戰,她又忍不住害怕,她不希望他們兩個有事,兩個都不可以!

“你長大了,”皇甫峻拍拍妹妹肩頭,一臉欣慰,“懂事多了。”

拜託,皇甫憂暗自嘶吼,誰能在經過昨晚的事情還不“長大”?

“早知道你會如此懂事,我方才該跟著日黎和仇恩出去巡視才是……”

“你說什麼?”皇甫憂捉緊他的手腕,面色死灰,“你說日黎哥和仇恩出去?單獨出去?”

“你幹嗎這麼緊張,仇恩是日黎的侍衛,他們不是常會單獨出去嗎?”皇甫峻一臉不解。

“可這會兒不同,”皇甫憂急得快要哭了,仇恩若真殺了日黎哥他也逃不了的,“仇恩要殺日黎哥!他是被派在日黎哥身邊的殺手……”

皇甫峻甩脫妹妹的手,掉頭奔向馬廄的方向。

“大哥、大哥!”後頭緊追著的是皇甫憂哭叫的嗓音,“別殺他!求求你!無論如何,不要殺仇恩!”話語飄散在風中,沒人知道皇甫峻究竟聽到了沒,他自馬廄中拉出一匹快馬,呼嘯一聲狂奔上路。

咬咬唇,皇甫憂亦跨上一匹馬,緊隨他遠逝的方向疾追!


皇甫峻從未如此淩虐過坐騎,他的馬鞭不斷抽打在馬臀上,卻也像抽在自己心口上,終於越過山頭,他見到了那足以撕裂他心魂的一幕。

樊罡的短刃正朝金月婭心口猛然刺入。

“月婭!”他狂吼,卻阻止不了短刀的送入,突然那刀刃略略一軟微收了勢,不過那絕非因著皇甫峻的吼聲。

連忙趕至的皇甫峻用力推開面無表情的樊罡,將胸口插著短刀,正冒著鮮血的金月婭緊緊摟在懷中,短刃最後雖收了勢,卻還是刺進了她的胸膛,金月婭美麗的雙瞳先含笑睇了眼神情緊張的皇甫峻叫他安心,繼之轉向樊罡。

“我沒說錯……”她乏力地笑著,“你畢竟……還是下不了手。”語畢,她闔上眼昏厥在皇甫峻懷中。

“他說錯了,”樊罡冷冷反駁,“我還是殺了他。”

“她沒錯……”皇甫峻恢復冷靜,拉開金月婭的襟口,單手扯斷她才在胸前的布錦,在她胸口處點住兩處穴道止血,拔出短刃拋下山谷並在她口中塞入一類藥丸,“她不會死,你最後還是軟了手,再加上她胸前纏了幾層胸縛,雖然仍有傷卻不會死,而我也不會讓她死。”

“胸縛?”樊罡低沉出聲,面露不解。

“她不是金日黎,她叫金月婭,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金氏王朝的二公主!”皇甫峻苦笑,“枉我二人自負是聰明絕頂的大男人,卻被身邊的小女人矇騙了幾年。”

樊罡沒作聲,無法置信地重新打量眼前原本以為再熟悉不過的太子,卻萬萬沒想到她……是個女人?!

“身為男人,她的性子過於柔弱,”樊罡噪音中帶些疲意,方才刺中金月婭胸口的刀,其實也同樣插入他心底,她眼中純然的信任、無悔的澄澈,震醒了他已然昏睡多年的良心,他想起曾如何努力訓練教誨這“太子”的過程,“但若身為女子,在這樣的處境下,能捱過這麼多年,我不得不贊她韌性極強。”

望著皇甫峻,樊罡眯起眼,“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昨晚,”皇甫峻有些汗顏,“不是我發現的,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原來……”樊罡話中難掩興味,“這就是你們之間的‘詭異共識’。”

皇甫峻抱起金月婭,她的傷雖不礙事,但仍需要靜養,他冷冷的睇向樊罡,“我明白月婭,她不想為難你,她相信你比相信我還深,你走吧!我不希望在她清醒時還看見你。”

“我不是不想走……”樊罡聳肩表示無所謂,“只是這會兒恐怕已遲,對於殺金日黎的任務,金九鶴始終沒真正信任我,如果猜得沒錯,‘八閻屠’他的八大殺手應該已到了附近。”

“不錯嘛!仇恩,”四周緩緩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帶頭男子冷笑著,“對於王爺的脾氣,你倒是摸得清楚。”他自懷中取出一包藥,在日頭下晃了晃再放入懷中,“這是你未來三個月‘七彩蠱’的解藥,只要你動手殺了眼前一男一女,解藥就是你的了。”

樊罡笑了,“可我應該還有另個選擇吧!”

“什麼選擇?”黑衣男子傻眼,原以為為了活命,他該會立即照辦才是。

“我也可以一舉殺了你們八人,然後再搶下解藥,我想這算是個不錯的方法吧。”他就事論事。“仇恩!你膽敢背叛王爺……你……你忘了王爺對你的恩情了嗎?”黑衣男子沉吼。

“再大的恩澤,我幫他殺了一百二十七條人命也該償夠了!”他的聲音冰冷。

“難道你不在乎你弟弟?”黑衣男子打出另一張王牌。

“就是因為太在乎才會被人一再利用,”樊罡冰寒的嗓音叫人起顫,“再殺下去,我的滿手血腥會使他不認我這親哥哥,而且我若先殺了你們再去找王爺,應該沒有人能告訴他我已經背叛了他。”

“敬酒不吃吃罰酒!”黑衣男子拍拍手,樹林後又走出另一名黑衣男子,他握長劍抵著身前的女孩,皇甫峻面色微變,是皇妹!

黑衣男子嘿嘿冷笑,“這丫頭是你的心上人吧,雖然嘴壞了點,但還真是個漂亮的小東西呢!你再不乖乖就範,我就先殺了她,看你心不心疼!”

“仇恩!”皇甫憂目中有著捨身取義的決心,“別管我!你和大哥做你們該做的事,千萬不要屈於這蒙面烏龜死王八的淫威下,這爛東西當年殺了我的小肚皮,現在又要殺我,我和小肚皮做鬼都不會放過他的,你千萬不能做出有悖正義的決定,我死不足措,雖然我知道你會捨不得,但……”

“拜託!行行好,”樊罡搗住耳朵,“我怕極了這女人開罵時的喋喋不休,大哥,求你那一刀趕快砍下好嗎?”

“別在那兒裝蒜了,”黑衣男子完全不中計,“你敢說這丫頭與你毫無瓜葛?昨夜我走後,曾再回頭,見她被你下了藥,讓你抱回了別宮……”

皇甫峻瞪大眼,原來昨夜另有這段插曲,莫怪皇妹同意解除婚約。

“是呀!”樊罡淡淡接腔,“我將她抱回她睡房,叫她丫環幫她脫了外衣,再到廚房殺了只雞,將血淋到她床上,她吃的其實是昏睡藥,一覺到天明,我實在看不出這能代表我和她有什麼瓜葛。”

他聳聳肩繼續道:“我自認不是個笨蛋,當然不會黏個牛皮糖惡婆娘在身邊,毀了自己一輩子。”

“仇恩!”

皇甫憂開了口,猶如河東獅吼,樊罡慶倖站得遠,否則這會兒,他耳膜怕已破裂。

“如果你們想動手……”樊罡指住耳朵,詭異地笑了,“我——悉聽尊便!”

悉聽尊便?又是悉聽尊便!這死男人只會這四個字嗎?皇甫憂心底怒吼。

黑衣男子冷笑,“你再死撐吧!我可不信當刀子真砍在這丫頭身上時,你還能無動於衷。”

“我當然不會無動於衷……”他難得的笑了,且笑得很開心,“我會幫你們鼓掌,快點吧!男子漢做事沒個乾脆,快砍呀!叫人等得心急。”

“你……”黑衣男子瞪大眼,向兄弟們使個眼色,“媽的!老子就成全你,等著給她收屍吧!動手!”先給這娘兒們一點教訓,他就不信他們還能沉住氣。

皇甫憂尖叫,方才的義正辭嚴沒了影,她蹲下身蒙住臉,頂上金光一閃,繼之,出乎她意料外的,竟是一聲猛烈豹吼及男子的哀嗚。

她趕緊從指縫中偷覷,正好見到最精采的一幕——大牙床一口咬斷那挾持她的黑衣男子的頸子,為四年前慘死的小肚皮復仇。

今日的大牙床已不再是四年前的幼豹,它矯健威猛,有著壯年野獸的尖牙利爪,因自小被豢養,對主人有著矢志不移的忠貞,怎容許旁人有傷害主人的企圖?

見狀,其他黑衣人立即作鳥獸散,卻逃不過天生就是狩獵好手、速度驚人的獵豹,轉眼間,大牙床陸續咬斷了三個人的脖子。

“夠了!大牙床。”皇甫峻沉喝出聲。

聽見他的聲音,大牙床斂下野性,大貓似的回到皇甫憂身邊。

“你不殺他們?”樊罡顰眉。

“我要留他們指證淩霄王的罪狀,”他抱著金月婭上馬,“你將他們帶回別官押入大牢,然後我和你一塊兒去找淩霄王救出你弟弟,並設法為你解去身上的蠱毒,而為防止對方起疑,我會安排月婭同行。”

“她……不會有事吧?”樊罡別了眼他懷中的人兒,終於掩不住滿懷關切。

“我不會讓我的女人死在我懷裏。”扔下話,他策馬離開。

樊罡眼角余光瞥向始終緊盯著他的皇甫憂,“而我,是絕不會讓女人賴在我懷裏的。”

他將黑衣人倆倆用繩索捆綁,分別扔上兩匹馬背駝著走,至於屍體則挖了個坑洞掩埋。

皇甫憂本有滿腹話語想問,但見他冷漠的模樣又不敢多言,乖乖地指揮著大牙床幫忙。

“你是因為看見大牙床躲在後方,”終於她還是忍不住了,“所以才有恃無恐地讓他們動手嗎?”“有分別嗎?”他淡淡地瞥她一眼。

“當然有分別!我想知道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有分別嗎?”他突然很想笑,“你一心一意想嫁個太子不是嗎?”

“我……”她漲紅臉,半天才擠出話,“已經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他不客氣的表明,“我從沒打算娶個公主,尤其是個刁蠻任性沒有禮貌的公主。”

“我……”她頭垂得老低,一臉小媳婦樣,“我會改。”

樊罡哼了聲,“想要我娶你,先去把那黑衣男子身上的解藥拿來,好歹先撐三個月你才不用當寡婦。”

皇甫憂歡呼著,她有沒有聽錯?他答應娶她?只要將藥取來?

趕緊奔到因斷腿,血流不止而昏迷的黑衣男子身旁,掩不住好奇,她掀開他的面罩想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繼之嘖嘖出聲,長這副德行,還是乖乖當蒙面人好些。

她用力扯開他的衣襟,不扯還好,這一扯,叮叮咚咚一堆害人的暗器掉了滿地,至於藥包,全都是用白絹紙包成一個個小包,相同的模樣就有十幾包。

“怎麼……怎麼會這樣?”她傻了眼,這該是個簡單的任務呀!

“怎麼不會,”樊罡搖搖頭走近,“壞人身上隨時都有十幾包藥物等著害人,不說他,我自個兒也多得很。”

“現在……怎辦?”她縮縮脖子。

“學神農嘗百草,每包都試試,總會找到想要的。”他一臉無所謂,“不過你得當心點,這種淫賊身上最多的就是春藥,你別嘗錯了再來找我解救。”

“是不是……”她眼帶羞怯,“我試了你就肯娶我?”

“再說嘍,”他聳肩,“這種事很難說,機會一半一半,你若沒被他的藥毒死,我倒可以考慮考慮。”

他拍拍兩匹駝著犯人的馬,翻身上馬邁向歸程。

“什麼考慮……”皇甫憂也跳上馬,不忘吆喝大牙床跟著上路,緊追向樊罡,“你方才明明說好的……”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只剩樹上野鳥熱鬧著。

一場血腥風暴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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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數月後,金湛國皇城。

立在大銅鏡前,金月婭撫著胸口上已然結痂的傷口,有些恍神。

短短的傷口像條醜醜的毛蟲爬在她胸口,她不後悔一條疤換回了悔悟重生的樊罡,卻總忍不住覺得它有點醜。

她紅著臉想起昨夜,她躺在皇甫峻懷中,搗著疤不讓他瞧的直嚷著丑時,他強撥去她的手,端詳片刻,傾身在那條疤痕上親吻,惹得她又癢又熱不住抗議,他才不慌不忙的抬起頭上本正經。

“我不覺得醜,你身上的每一部分都美得令我心顫。”他淺笑,將羞紅臉的她攬入懷中,“反正你的身子只我一個人看得到,旁人無從評論,你又何需在意?”

是呀!金月婭心底一歎,她又何需在意別人的想法,在人前,她依舊是個冒牌太子,連穿點露胸的女裝都不可為。

那日他帶著裏好傷的她,暗中帶了一隊人馬,同樊罡一塊兒去見金九鶴。

皇甫憂原也嚷著要跟,卻在樊罡踱近她身旁,貼近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後,便紅了臉乖乖地。

想起這,金月婭不禁發噱,她從沒見皇甫憂曾乖乖聽過誰的話,惟獨樊罡,她若是只小獵豹,樊罡便無疑是個馴豹好手。

金九鶴的秘密基地位於三疊泉後,那自姥峰洩下的巨流,不循著巖壁,而是當空灑下,像百條冰納隨風飄舞,又像萬斛明珠從天傾灑,中經三疊才落進深潭,千姿萬態。

而金九鶴的藏身地就位於第二疊瀑布後,下底懸空,上頂是急湍,試想,誰能想到這樣的地方竟住了個野心分子。

如果他們不是為了金九鶴而來,金月婭暗歎,她會很開心地享受眼前難得的美景。

皇甫峻將她抱在懷中,與帶來的人馬約定暗號後,和樊罡施展輕功攀巖而上,原來第二疊瀑布後是塊長長伸出的天然巨石。

“怕不怕?”樊罡覷皇甫峻一眼。

“我不會讓她出事的。”他明白他意指為何。

“抱夠了,該換手了吧!”樊罡伸出手,看出皇甫峻的不情願,他淡笑,“現在是我拿獵物去討賞,你只是我新收的手下,你也不想讓金九鶴起疑吧?”

接過柔弱的金月婭,瞧著她蒼白緊抿的唇與晶瑩璨亮的美眸,他嘖嘖作聲,腳步卻未歇,“四年,我真是個笨蛋,竟沒讓這樣的大美人愛上我,真是令人惋惜!”

“你……”緊跟在後,走入漆黑甬道的皇甫峻臉上雖裏著黑巾,卻可見怒火騰騰的雙眸。

“小氣!”樊罡不在意,“得不著,總不能連開開玩笑都不許吧?”

“夠了,仇恩,別玩了。”疲乏嗓音自金月婭唇中吐出。

通過甬道,他們來到一處極為寬敞的地下基地,大殿上燃著數百支火把,中堂上高坐著一名身著龍袍、鬚髮使張的五十多歲男子,他身旁是兩列面色冰冷的侍衛。

瞧男子身上繡金描紅的龍袍,皇甫峻心底冷哼,這男人果然是想當皇帝想瘋了。

“怎麼?”金九鶴瞄了一眼被樊罡放在地上,尚有氣息的金月婭,“這傢伙尚有氣息?我不是讓你將他殺了,然後嫁禍到銀拓國太子身上,引爆兩國的戰爭嗎?”

“殺他易如反掌……”樊罡冷笑,“只是屬下心想,依您對當今金湛國皇帝的仇恨,一定渴望能親手殺了這金湛太子吧!”

金九鶴狂笑,“不錯,不錯!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果然深解吾心。”他踱下中堂緩步上前。

“我這次完成任務,待王爺殺完這廢物後,我想見豆豆。”樊罡提出要求。

“沒問題,”金九鶴半蹲在金月婭身前,享受著見到她眼中驚惶駭怕的快樂,“他在幕晨山腳下同嵩山二叟一起。”語畢他不再理會他,摩摩霍霍,目中滿是噬血的殘忍,“你父王霸著皇位多年不放,逼得我像只耗子似的,生活在這地底之下這麼多年,與他的帳,我很快就會去找他算清,至於你……”他詭笑道:“好侄兒,讓我好好想想,該用什麼方法伺候你。”

三歲時的噩夢再度襲上心頭,金月婭向後縮了又縮,卻見金九鶴的魔掌向她伸來……

“夠了!”

聲音是從跟著樊罡進來的黑衣男子傳出的,因對方一身黑衣,金九鶴壓根沒多留意,他的宮裏太多這樣裝扮的人。

男子的聲音隨著人瞬間來到金九鶴身後,鉗住他伸向金月婭的手猛轉至背後,只聽見喀嚓一聲,腕骨應聲而斷!

兩旁侍衛原要一擁而上,卻忌憚主子遭人挾持,紛紛舉高刀劍對著皇甫峻,不敢沖上前。

“你……”金九鶴吃疼,汗珠滾滾,“你究竟是什麼人?”

“銀拓國太子皇甫峻。”他淡淡出聲,繼之轉身對著樊罡,“給我你的血!”

樊罡怔了怔卻不多問,匕首一揚在自己左手臂割下一刀,登時鮮血直冒。

“喂他喝下!”他沉聲吩咐。

直至此時,樊罡才弄清楚他的意思,他踱到金九鶴身畔,強押他喝了幾口自己的鮮血,有種釋放的感覺。

“金九鶴!”皇甫峻冷冷出聲,“你體內現在已有七彩蠱的毒血流竄,待會兒我會輸真氣給你,加速毒氣運行,如果你不即刻將如何解蠱的方法說出,就等著毒發人亡吧!”

“諸位弟兄!”樊罡環顧傻眼的兩列侍衛,“金九鶴大勢已去,勸諸位棄暗投明,如果你們其中也有人想籍機解去身上纏困多年的蠱毒,恢復自由身,就拋下武器吧,”

一瞬間,刀、劍等武器紛紛鏗鏘落地。

“我……我有疑問……”一名侍衛未拋下武器,怯怯地舉起手,“如果我中的不是‘七彩蠱’,而是別種毒,該怎麼辦?”

“這事簡單,”樊罡不常笑,這會兒卻笑得很開懷,“學我的樣兒喂他毒血,逼出解藥!”

“我也要!”

“還有我……”

一時間,千語紛雜萬聲齊嗚,向來冷清的地下皇宮,有了從未出現過的熱絡。

之後,皇甫峻如願解了樊罡的毒,叫守在外頭的人馬,將所有投降的侍衛帶走,答應將會在牢中幫他們一一解毒,並且從輕發落。

沒想到老奸巨猾的金九鶴,竟在將回別宮途中,趁地利之便使計潛逃離開。

扼腕的樊罡趕忙急奔至幕晨山,將金九鶴失敗的消息告知嵩山二叟,成功救出胞弟。

接著,回到銀拓國的皇甫峻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運籌帷幄,帶著大軍陪同樊罡討伐竊占皇位的銅曜國叛賊,終於在幾天前,將叛賊手刃!

噢!沉思中的金月婭提醒自己改口,他已不是她的貼身侍衛,不是往日的樊罡,這會兒他已是銅曜國的皇帝樊罡,有個七歲胞弟叫樊竇,她今日在此,就是為了參加待會兒樊罡的登基大典。

“月婭姐!”人影旋入,是皇甫憂。

她甜笑著攀在金月婭肩頭,“別看了,反正你只能做太子打扮,再看還不是這個模樣。”

金月婭斂下眸,不想讓皇甫憂看出她的實話傷了她,“小心點,憂兒!你這樣叫我叫習慣了,當心在人前改不了口。”

“不叫月婭姐叫什麼?”皇甫憂不在意,壞壞地笑了,“喔!我知道了,你是想讓我叫你皇嫂吧!”“憂兒!”她紅了臉。

“不鬧你了,”皇甫憂拉緊她的手往外走,“典禮即將開始,咱們快過去吧!”

“你這麼纏著我,”金月婭提醒她,“當心讓人說閒話!”

“有啥閒話好說,”皇甫憂氣嘟嘟,“怎麼,我不能同我前任未婚夫說話嗎?”

“如果是銀拓國公主就可以,”她笑道:“反正你的任性妄為世人皆知,可如果你想成為銅曜國皇後就不可以,身為一國之母,言行舉止將受萬民矚目。”

皇甫憂鬆開手,眼神有些落寞,心頭嘟囔,是呀!樊罡也說過一樣的話,在她向他求第九十九次婚時。

“幹嗎那麼不開心,”金月婭逗她,“想起樊罡了?”這是惟一能使皇甫憂失去笑容的原因,私底下,她們仍愛以樊罡喚這當今銅曜國的皇帝。

“你說說……”皇甫憂少有失去自信的時候,這會兒她一臉無措,可憐兮兮的,“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你管他喜不喜歡你?”金月婭輕笑。“我們憂兒從不會考慮這種問題不是嗎?他不從,你不會叫大牙床咬他?”

“不行!”她急急反對,“我捨不得!”她幽幽一歎,“我也弄不清楚怎麼會這麼、這麼地愛他,每天清晨我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想他,想得揪心。”

金月婭不語,眸中儘是憐惜,這種發狂地思念著人的滋味,她深有同感。

“或許……”她試圖轉移她的愁思,“哥哥不成,你可以考慮樊罡的皇弟,每次來豆豆都跟前跟後的死纏著你,誰都看得出他很喜歡你。”

話語末盡,一個小小身影自旁竄出,攀纏皇甫憂腰際,正是笑顏逐開的豆豆。

皇甫憂歎口氣,“我突然有些能體會,當年我整日死纏著你時,你當時的感受了。”

兩人帶著豆豆來到正殿,經過重整的大殿雍容莊嚴,龍鳳精雕,沿著殿中的擎天大柱,活生生有翻飛上天之勢。

金月婭在貴賓席坐下,感慨地望著立於殿上,正接受銅曜國長老授銅曜玉璽、頒銅杖的樊罡,他的眼神不再如往昔般孤寒冷漠。

他已不再是她的樊罡了。

在各國使臣及銅曜國九大長老的見證下,樊罡登基成為銅曜國第八任皇帝,他的身份除了因著正統皇室血液被認同外,還有金湛、銀拓兩大強國的鼎力支持也是不可忽略的主因。

“感謝諸位今日撥冗駕臨敝國,”樊罡沉穩的聲音在偌大的宮殿上迴響著,他雙目望向皇甫峻和金月婭,“此外,寡人今日得以複國,最應該感謝的就是銀拓國太子及金湛國太子的協助。”

在眾人掌聲中,英挺俊朗的皇甫峻與羞紅了臉的金月婭起身接受掌聲。

嘿!有沒搞錯,坐在兩人中間的皇甫憂瞪大了眼,一臉不服氣,怎地,她的大牙床也是居功至偉呀!他怎麼不提?

“此外,”樊罡淡淡掃視眾人,他清清喉,“我特意幫全國百姓精挑細選了個溫雅守禮、美麗恬靜的主母,現在當著大家的面,我想請求她嫁給我……”

全場靜默,大夥兒睜大了眼,誰也沒料到今兒個來,竟能多看到一場未經排演的好戲。

皇甫憂興奮的漲紅了臉,已準備站起,一定是她!也只能是她!

“她就是,”樊罡一臉冷靜,“金湛國太子……”

此言一出,四下譁然,皇甫憂則嚇軟了身子無法動彈,卻聽他緩緩接續,“身邊的銀拓國公主。”一陣歡聲雷動,能與銀拓國成為姻親,對於銅曜國自是百利而無一害,雖然,可能會委屈了他們這年輕皇帝,所謂溫雅守禮、美麗恬靜,哎呀呀!這公主可是蠻名遠播,看來皇上是為了全國百姓才犧牲自己,偉大呀!

依然癱軟在椅上的皇甫憂尚未回神,卻聽到樊罡的話語——

“公主不作聲,想必是不允這門親事,既然如此……”

“我答應!我答應!”霍地跳起身,皇甫憂飛箭般的急急奔上臺,生怕他又改變了主意,邊跑她還邊嘟嚷著,“你很過分耶!我求婚求了九十九次,你不過才開口一次,哪有給人這麼短反應時間的。”眾人忍不住哄堂大笑,為著這公主的直率與天真。

臺上笑容若日的樊罡敞臂接住她蹦來的身子,在眾目睽睽下,毫不避諱地低頭吻了她!

群眾情緒沸騰,個個站起離了位,簇擁著眼前的愛侶。

金月婭看著這一切,神情微微落寞,轉過頭,她看見皇甫峻鼓勵的眼神,他的手握緊她。

不遠了,屬於他們的美好未來應該不遠了!


自銅曜國歸來,金月婭明顯感受到自己身子起了微妙的變化,她變得愛困嗜睡,懶洋洋地不喜歡動,而且嗜吃酸物。

她惶惑無助,幾經思索,只得硬著頭皮去找虞嬤嬤,告訴她自己的情況。

聽完她的敍述,虞嬤嬤心底喊了聲糟,大致已猜出公主是有喜了,但為求確定,還是自宮外找來個瞎眼大夫,讓他隔著絲線探看金月婭的脈象,確定她不但有了身孕,且已三個月了。

打發大夫走後,虞嬤嬤直瞅著一臉驚惶的金月婭。

“公主,你怎麼會……”她幽幽地歎口氣,“究竟誰是孩子的爹啊?”

她低著頭啜泣,“是……銀拓國太子。”

“天!你可是冒牌皇子,竟和他……還好,孩子才三個月大,奶娘有辦法……”

“不!奶娘,”她拭去淚水,一臉倔強,“我愛這孩子,更愛孩子的爹,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當晚,金月婭憂心忡忡的差信鴿送信給已回銀拓國的皇甫峻,告知他自己有孕的消息,使得皇甫峻一接到信便掛心的隨便找個藉口快馬前來金湛國。

而在白日裏,他與金月婭找不到機會獨處,直到晚上,終於得以在後花園單獨相會,他當日曾說過,萬一她腹中有了他的孩兒,便要將她迎回銀拓國,可她明白時候未到,皇兄尚未找到啊!

兩人苦思不出該如何是好,金月婭突然想到,或許去問問姑姑金眉仙,她是自小除了父王、母後外最疼她的人。

金眉仙聽聞她的難題,努力的思索解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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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金眉仙果然想出辦法解決,沒多久後,新科武狀元許希恩在皇宮裏當著金玄賓、君芷衣、金月婭、金眉仙及一個叫許世羅的姑娘面前脫下靴襪,接著,金月婭也在父皇的命令下,赤著腳,讓許希恩看清楚她腳底和他可連起的刺青金龍圖騰。

“怎麼……”許希恩訝然。

“怎麼她腳底也有部分刺青對不對?”哽咽的君芷衣微笑著說。

“是的。”

金玄賓比著自己的衣襟,給他看上面的圖案,“朕有四名兒女,滿月時,朕便幫他們各刺上四分之一個龍形,當四個聚在一起時,便成了這個圖案。”

“我苦命的孩子,”君芷衣忍不住流下淚水抱住許希恩,“娘想了你十五年呐!”

金眉仙和金月婭也靜靜的拭著淚。

金玄賓啞著聲音將十五年前的事情,以及努力尋找的過程全說給他聽。

“孩子,你叫金日黎,你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你是我金湛國的太子呀!”

“是呀!你是咱們金湛的狀元太子!”

金月婭在眾人不經意的當兒輕輕舒口長氣,既高興大哥回來,另一方面也代表她的冒牌皇子歲月終於可以結束了。


不多久,銀拓國太子與金湛國二公主的婚禮,在眾所矚目下盛大而迅速地舉行了。

不迅速也不成,因為新娘子的肚子已經不能再等了。

幾個月後,銀拓皇城太子寢宮中傳出嘹的嬰兒啼聲。

“是個女娃兒呢!”毫不顧忌產房中的血漬,皇甫峻迫不及待地抱著初生的女兒來到妻子面前。“好醜,像個老頭兒!”金月婭皺皺眉,有些失望。

“傻月婭,娃兒都是這樣的,過一陣子就好看了,”皇甫峻絲毫不受妻子影響,抱起女兒,得意端詳,“誰說醜,眼是眼,眉是眉,和她老子像得十足,你若嫌她醜,就是在嫌她爹了。”

金月婭笑了,“我怎敢嫌,娃兒的爹是個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他喜孜孜,“我已命人為咱們女兒買一屋子的漂亮服飾,我早算准了你會幫我生個女娃兒。”

“這丫頭的命真好!”她有些感慨,想起自己從三歲起就和女人衣飾絕了緣。

“丫頭的娘命更好!”皇甫峻深情擁緊愛妻,輕嗅她的發香,“不用吃丫頭的醋,丫頭衣飾房旁,我備了兩間房,全是適合你的衣飾。”

金月婭無語,甜笑著偎在丈夫懷中,突然想起——

“憂兒呢?方才似乎還聽到她的聲音。”

“她守在門外嚷著要見你和娃娃,被我趕了出去,這會兒也許去找大牙床了吧。”

“她始終沒變,”她淺笑,“即使當了皇後。”

“不只當了皇後,她肚子裏也有個小傢伙,就快要當人家的娘嘍!”皇甫峻笑著告訴妻子好消息。

“看得出她婚後很幸福,樊罡肯定很疼她,她才能夠保有原來純稚真實的性情。”她欣慰道。

“是呀,”皇甫峻淺笑,“其實剛開始我也很擔心,怕他娶皇妹是別有所圖,現在看來倒是我多心了。”

“樊罡不是那種人,”金月婭一臉認真,“他不是會為達目的出賣感情的人。”

“你還是這麼相信他?”他語氣中難掩酸味。

“錯,”她笑著攬緊丈夫的腰,“現在我最信的人是娃兒的爹!”

皇甫峻得意地笑了,正要傾身吻上妻子,一道人影旋入,原本清寧的氣氛暫態改變。

“皇嫂!你生了!真的生了!”

皇甫憂搶過皇兄手中的小娃兒,動手撥開抱毯檢查,就像她平日養新寵物時要先驗明正身的過程一樣。

“母的、母的!噢!對不起,失言了!”她吐吐舌,“是女的!只可惜……”她又搖搖頭,一臉遺憾,“沒像著她娘的美麗動人倒像她爹多些,大哥,”她突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別說皇妹我沒警告你,該開始準備嫁妝了,否則當心女兒沒人敢要。”

“皇甫憂——”

皇甫峻惱怒的嗓音自屋內傳出,繼之是女子的咯咯淺笑和嬰孩的啼哭聲,熱鬧非凡,看著眼前的一切,金月婭滿足地闔上眼偎在丈夫懷中。

不管之前她曾遭遇過什麼樣的苦難,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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