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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顏 -【不是秘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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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0: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花顏 - 不是秘密

孟大俠在江湖上人人稱道,名聲響徹雲霄
是個救苦救難的英雄、行俠仗義的好漢
也是閨女心中的理想伴侶,希望與他攜手走天涯
可惜回到家竟成了一條蟲,日子過得頽廢懶散
凡事都得靠徒弟打理,身為師父的尊嚴蕩然無存!
天可憐見,像她這麼盡責的徒弟真是世間少見
拋棄女孩子該有的夢想,像個老太婆操持家務
無怨無悔的全心付出,隻因為有個說不出口的秘密
那就是她無法自拔的愛上他,幾乎要為情溺斃了……
唉,明知道這樣的感情逆倫悖德,她不該癡心妄想
但是要她毅然決然的放棄離開,卻又痛不欲生
為了不成為破壞一切的劊子手,害他變成武林公敵
她不得不主演一場爛戲,選擇最傷他的方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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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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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1:2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轟隆!

  雷聲大作,郊區外的小路邊,一座沒有人煙的城隍廟,一個看來不到弱冠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個包袱,雙手又抱著一個大包袱,趕在下大雨前,慌張的跑進來躲避外頭的急遽風雨。

  「可惡,該死!」

  他不停的喃喃咒駡,剛從友人的葬禮離開,接下一個自己承擔不起的責任,又好死不死遇上老天爺的惡意捉弄,他的心情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但似乎有人嫌他不夠落魄,他懷中的包袱開始不停的扭動,力氣之大,幾乎要脫出他的掌控。

  年輕男人低頭一望,頭劇烈的搖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喔,喔,不要,千萬不要啊。我的天老爺,稱不能這樣對待我。」

  孟歲州帥氣的臉龐逐漸蒼白,露出哀求的眼神,雙手不停的搖晃手中的包袱。

  包袱裏的扭動更加放肆,一張幼嫩的嬰兒小臉露出來,鼓鼓的臉頰漲紅到像是要出血,仿佛在醞釀一場大風暴。

  「小花鈴,小寶貝,小祖宗,你千萬不要哭啊。」

  他的話剛說完,小花鈴的哭聲逸出喉嚨,從嚶嚶哭泣到號啕大哭,一聲高過一聲,在空蕩的廟裏肆無忌憚的狂哮。

  孟歲州抱著她像是抱著燙手山芋,放也不是,哄也不聽,她的哭聲已經成為他最大的惡夢,他的太陽穴暴出青筋,心糾結成一團,慌亂到不知所措。

  「小花鈴,小寶貝,小祖宗,不要哭,不要哭,你再哭,連我都要哭了。」

  他說到口幹,搖到手酸,喂她喝奶,她不喝,他已經沒轍,煩躁到想扯自己的頭發。

  「妳到底要怎麼樣?我求求妳,告訴我吧,不要一直哭啊!」

  他已經抓狂到忘了她還不會說話。

  一刻,兩刻,小花鈴哭到聲音沙啞。

  一個不耐煩的童音從角落的桌子下冒出來!

  「吵死人了,再吵就把你們都給殺了。你到底會不會照顧小孩啊!再哭下去,她的聲音會破掉的,你這個爹當得太爛了吧?!」

  一個瘦弱的小女孩頂著一頭亂發,臉上全是汙漬,過于寬大的罩衫拖到地上顯得不倫不類,但是嗓音倒是出奇的響亮。

  孟歲州雙眼一亮,顧不得對方是個小孩,直覺她有方法可以解決他的難題,立刻問道:「妳有辦法讓她不哭嗎?」

  小女孩撇頭,「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小孩,你這個爹都拿她沒辦法,我怎麼會有法子!」

  「她不是我的小孩。」

  她的拒絕差點讓孟歲州掉下珍貴的男兒淚,小花鈴的哭聲又有擴大的趨勢,耳朵已經受不了的在嗡嗡叫。

  他走投無路,蹲在小女孩麵前,雙眼泛著淚水,語氣低軟,「你不能沒辦法,她再哭下去,我快要瘋掉了。」她要是再拒絕,他真的會哭給她看。

  小女孩左右上下的看著對方,眨眨眼,「好吧,如果你能讓我一輩子不愁吃穿,我就幫你想辦法。」

  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大喜過望,沒有多想便一口答應,「沒問題,隻要你能幫我照顧小花鈴,隻要她不哭,我什麼都答應你。」

  「連把你賣給我都行?你這人也太沒用了吧?」

  一個小女孩當麵批評自己,孟歲州卻不動怒,直率的說:「隻要妳行,我聽妳的。」

  他不生氣她的冒犯?

  小女孩驚異的瞧了他一眼,鬆口說道:「把她放下來吧。」

  「做什麼?」

  小女孩遞給他一個受不了的眼神,「你不是說我有辦法就要聽我的?」

  孟歲州一臉懷疑的把小花鈴放在幹草堆上。

  小女孩跑到外頭,站在屋簷下,用雨水把黑汙的雙手洗幹淨。

  確定手已經沒有問題,她走到小花鈴身邊。先摸摸她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或生病的跡象,然後詢問孟歲州:「她吃奶了嗎?」

  「她不吃。」

  他的語氣無奈又哀怨,活到這麼大,天大的難事都不會使他皺一下眉頭,卻為了一個小嬰兒淪落到求一個小孩子,什麼亂七八糟的混事他都遇上了。

  幹瘦的小手解開包裹小孩的棉襖。

  「妳做什麼?外麵在下雨,妳把她的衣服打開,她會得風寒,要是死掉怎麼辦?!」他受驚的質問。

  「不要亂吼亂叫,吵死了,沒有用就不要防礙我做事,走開!」

  「我又沒養過小小孩。」孟歲州哀怨的嘟囔,他也不是自己想要這麼沒用,沒有經驗,會大驚小怪也是理所當然。

  「她的尿布濕了,你有多餘的棉布嗎?」

  「有,她的奶娘有拿給我。」

  孟歲州從另一個包袱中拿出棉布。

  小女孩俐落的幫小花鈴替換幹淨,問題得到舒解,小花鈴的哭聲漸漸停歇,她再費心的逗著小花鈴玩,不一會兒,惡夢般的哭泣已成為微笑的嬌咯聲。

  孟歲州看呆了,「你真厲害。」

  小女孩的眼中閃過哀痛,「我本來有一個妹妹。」

  「耶?那怎麼沒看見她?妳的父母呢?」

  「她死了,跟我爹娘一起死在大水裏了。」

  兩個月前,家裏附近的大河毫無預警的泛濫成災,淹沒好大一塊地方,她家隻有她一個人活下來。

  孟歲州沈默不語。

  小女孩拿著髒掉的棉布走出去,趁著大雨之便,將棉布洗幹淨,再走回來遞給他。

  他接過棉布,問道:「妳叫什麼?」

  「喬瑩。」

  「喬瑩,你幫我照顧小花鈴,我也照顧你好嗎?」

  「你要我跟著你?」

  「你不是要我讓你一輩子不愁吃穿?妳不跟著我,我怎麼實現我的承諾?!」

  喬瑩想了想,點點頭,「好像也是。那我該怎麼叫你?」

  孟歲州一笑,「叫我師父吧,反正連小花鈴在內,我已經收了三個徒弟,再多你一個也不算什麼。」

  喬瑩搖頭,「師父要厲害的人才能當,你不行。」

  孟歲州眯眼,「我的厲害是你無法想象的。」

  她瞥了一眼沈睡的小花鈴,想到之前他的狼狽,她再次慎重的搖頭。

  孟歲州傻眼,長這麼大,他從來沒這麼窩囊過,竟然被一個小孩看不起。

  他的狂傲、他的自大不甘心在她的麵前潰敗,他為自己辯護,「喬瑩,我真的很行、很厲害,我當妳的師父是妳的福氣。」

  「喔。」喬瑩敷衍他,一點都不相信。

  她的意興闌珊激起他的不服輸,「喬瑩,妳一定要叫我師父!」

  喬瑩懶得回話,在小花鈴的旁邊躺下,輕輕的哼著小曲,完全不理會孟歲州在她耳邊喳呼。

  「喬瑩,我的好徒弟,妳一定要叫我師父!我要當你的師父,除了師父,其他的我都不承認。」

  吃鱉吃到臉臭,孟歲州在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這個把他從惡夢深淵解救出來的小人兒恭敬的稱呼他一聲偉大的師父不可!

  她一定得崇拜他!

  執拗的意念一萌芽,再也顧不得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一心一意隻想不擇手段,達到他的目的。

  「喬瑩。」

  「別吵……」

  「喬瑩,不要睡。」

  「不要吵……」

  「喬瑩,妳一定要叫我師父!」

  幹脆不回答他,喬瑩已經處在昏睡狀態,她臉上的愁緒在孟歲州的死纏爛打下漸漸消失,綻放出久違的安心表情,隱約可見小孩子該有的童稚可愛。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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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遠山渺渺,朵雲選鍵,一片渾沌不清的蒼綠樹林從山的這一頭延伸到與天相連的邊際。

  太陽未出時分,濕涼的冷空氣經過一夜的冰凍,形成嵐煙,夢幻籠罩這片深山綫豈懇。

  應該沒有人跡的雲霧中,一名妙齡女子背著竹籃,伫立的窈窕身影動也不動,深幽的眼瞳閃著一絲光彩,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處境,專注在等待上。

  當曙光乍現,樹上的小花瞬間綻放雕謝,一小顆黑色果實在最後的花掉落的那刻冒出,喬瑩身影微動,一眨眼的工夫,絕戀果已經躺臥在她溫暖的手中。

  她露出心滿意足的笑臉,把絕戀果放進腰間口袋,往居住了十幾年的家走去。

  捧著剛摘的新鮮蔬果,沒有遲疑的來到廚房,快速的洗洗切切,很快就做出幾道香味撲鼻的小菜。

  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她來到一扇木門前,敲了敲門,意料之中的沒有聽到回應。

  仿佛習慣成自然,她不等裏頭主人的允許便推門進去。

  一個赤裸上身的大男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仔細一瞧還可以發現男子的睡相帶著一股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氣勢,狂放的宣告這個房間是他的地盤,閑人勿近。

  喬瑩臉上漾起虔誠的溫柔,伺候他兩年,見過他凶惡的模樣,他睡死的慵懶不可能使她退縮,隻是她畢竟還是未出嫁的閨女,一大早看見男子精壯的胸膛。還是免不了嬌羞臉紅。

  她逼自己挪開視綫,不要像個色女緊盯著男子的裸體,卻無法完全摒除少女懷春對她的影響,微顫的小手放下早點,往那個男人走去,半蹲下身,拉起他的耳朵,深吸好幾口氣,才有辦法吐出聲音。

  「師父,起床了。」她用盡全力叫道。

  男子眨眨濃密的睫毛,微微掀開眼臉,不悅的睨了喬瑩一眼,又重重的垂下去。

  「真是,又不理人。」

  喬瑩心頭酸澀,這段日子不管她如何逗他,他都愛理不理。

  算了,孟歲州要不要起床,她管不著,她自顧自的坐下來享用自己的心血,邊吃邊向孟歲州報告最近得到的消息。

  「師父,小師妹飛鴿傳書來說,她在下個月二十要嫁給楊席花。」

  孟歲州在一瞬間清醒,身形一晃,差點滾下床來,跌個狗吃屎。

  喬瑩瞄他一眼,確定他安然無恙,繼續陳述她得到的傳信內容,不準自己幻想他那結實的胸膛摸起來是什麼滋味。

  「小師妹說你一定得出席她的婚禮,不然她就不成親。」

  他倒是自由自在,不管在她麵前裸著身,不在乎他們除了是師徒關係外,還可以是不相幹的男女。

  喬瑩暗暗一歎,她是不是變壞了?怎麼一早竟想著那羞人的念頭,一點都不在乎他是她的師父?

  「不去。」他暫時還不想重入江湖。

  孟歲州翻身下床,一邊抓下掛在床邊的上衣俐落穿上,在水盆前將自己梳洗一番,一點都沒有發現他的裸身對喬瑩的影響。

  「不去?」她的話變得尖酸刻薄,「為人師表,你可以說這種話嗎?況且,這樁婚事還是你一手促成,不去,你不怕你美好的名聲會有缺陷?」

  孟歲州故意忽略喬瑩話中的諷刺,說道:「長兄如父,叫風創代替我出席。」他懶得理會死不了人的芝麻小事。

  喬瑩冷靜的點頭,「我會轉告小師妹你的決定,不過你不去,不表示我不會去。我會去參加小師妹的婚禮,你一個人在家,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管你了。」

  「喬瑩,你改變主意,贊成小花鈐嫁給楊席花了?」

  這不像喬瑩,之前她可是強烈反對這樁婚事,甚至還鼓勵小花鈴為了逃離這樁婚事離家出走。

  「這不是順了你的意?!當初逼著要小師妹嫁給他的不就是你,還害得不想成親的小師辣哭得昏天暗地,最後不得不離開綠山岩,免得被你賣了。」

  「我沒有逼她嫁給楊席花!」

  他不過是要小花鈴遵從她父母為她訂下的婚約,其他什麼事都沒做,誰知道小花鈴會離家出走,還害得喬瑩從此不給他好臉色看。

  「師父,我知道你疼小師妹,可是把她當作祭品換取心安理得,可不是一個為人師表該做的事,而且最後還不去參加婚禮,確定被你推入火坑的人過得幸不幸福,就更令人不齒了。」

  「妳這譏嘲的口氣是在跟為師說話嗎?」

  喬瑩皮笑肉不笑,「我還會跟誰說話?!這裏就隻有我們兩個人在,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跟鬼說?我可沒這本事。」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大沒小?」

  「在小花鈴被你逼得離家那天開始。」

  喬瑩說得咬牙切齒,一想起她這幾年是如何辛苦的照顧大家,而這個人卻可以輕易用一句話摧毀的那天開始,她就想狠狠的咬他一口,好出出心中的怨氣,隻不過礙于他是她的師父,輩分比她大,她隻能想,不能做。

  孟歲州很想在喬瑩麵前端出身為師父高高在上的架子,可是他被喬瑩的一字一句打得潰不成軍,不得不改口說道:「好好好,我去參加小花鈴的婚禮總行了吧,這下子你該不會再怨我。」

  哪有這麼簡單!

  橫瞪他一眼,喬瑩站起來,拿起平常放在角落給孟歲州丟髒衣服的桶子,往外走去。

  外麵的天色大亮,清晨的雲霧在艶陽下消散無蹤,綠葉上的露珠反射出璀璨光芒。

  來到井邊,她下意識的拉起一桶桶的水,動手清洗孟歲州和自己的衣服。

  孟歲州總共收了四個徒弟,一男三女,大師兄風創,大師姊歐靜燕,她喬瑩,小師妹秦花鈴。

  說來可笑,孟歲州年紀輕輕就有四個徒弟要養,他要開枝散葉,擴大自己的宗門武派,也要秤秤自己有沒有養家活口的能力,她這個師父武功一等一,性子爽朗大方,其他沒別的大本事,要養活他們這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他根本是手忙腳亂。

  最後,在受不了他們妨礙他出去追求刺激、危險的情況下,狠心的拋下他們,自己闖蕩江湖去了,以後一年半載才回來一次,確定他們這四個在綠山岩相依為命的師兄妹還有沒有活在世間。

  大師兄風創因為身負血海深仇,一心一意隻想苦練孟歲州真傳,早日學成下山,什麼事也不管,更別提會照顧他們這三個師妹。

  大師姊歐靜燕雖然不愛笑,不愛說話,但也不是冷漠的人,隻是要她管理家事,她會把他們唯一安身立命的家給燒了。

  至于小師妹秦花鈴,就更別指望她,一個要娘的小孩兒能做些什麼?!所以照顧他們的重擔全扛在她身上。

  她除了要設法喂飽小師妹外,偶爾還要注意大師兄苦鬱的心情,不要讓他走火入魔,更要留心大師姊不要傻傻的把自己給賣了。

  她細小的肩膀要扛起這群人的生活起居,沒有一個女子該有的夢想,活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這到底是誰的錯?!

  突然,一陣撕裂聲驚回她的心思。

  低頭一看,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把氣出在孟歲州的衣服上。

  霍地,她擡頭看向捧著碗盤站在她前麵的師父。

  喬瑩冷冷的覷著他,孟歲州輕咳一聲,蹲下身子,預備動手清洗碗盤,隻是他三徒弟的眼神好冷,冷得教他雙手僵住。

  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懼怕他這個徒弟?

  伯她生氣,怕她不給他好臉色看,怕……

  他到底在怕什麼?!

  他根本不用怕,他一個堂堂男子漢,又是她的師父,怎麼說都不應該任她擺臉色,把他踩在腳下蹂躪。

  喬瑩森冷的開口,「把碗盤放下,你把碗盤弄破,還是我要收拾善後。」

  孟歲州瞇眼,身為人師,他不能每次都讓自己的徒弟牽著鼻子走,沒有一點為師的尊嚴,這不像他的為人。

  他不能在外一條龍,在家變成一條蟲。

  她不讓他洗,他偏偏要洗給她看。

  孟歲州動手清洗碗盤,卻不敢看向一臉不以為然的喬瑩,心底開始反省自己不對之處。

  他承認這段日子他太依賴她,什麼事都賴給她做,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說不出的疲累讓他動都不想動,從今以後,他不會再事事麻煩她。

  喬瑩盯著他的動作,暗忖,什麼時候開始她這個師父懂得體貼她的辛苦,還動手幫她做家事?天要塌了,或者他打算累死她?

  最後一種倒是有可能,因為他這兩年連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什麼事都是她在煩惱,她在打理,到最後她都認為她是一個人在綠山岩過日子。

  她嬌美的嗓音凍成冰,「不準打破,一旦你打破,我發誓我絕不會再幫你處理。」

  孟歲州雙手一停,不敢置信的擡起眼,覷著喬瑩,她白嫩的頰邊飄蕩著幾縷黑發,好一個出水芙蓉的俏佳人,但再認真一瞧,她的表情傲視無理,甜美的嫣紅小嘴會吐出毒液,整個人顯得好熟悉又好陌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濃眉一沈,大手伸入水裏往上一掏,晶透冰涼淋濕喬瑩的小臉。

  她驚訝的跳起,孟歲州賊笑的將手邊的水盆往她腳底送。

  叭一聲,她的雙腳已經全浸在水盆裏,濕了下半身,她直喘著氣,瞪著他。

  他斂起偷笑,關心的問道:「喬瑩,妳怎麼這麼不小心,連鞋子都踩進水盆裏,把要洗的衣服又弄得更髒,辛苦的還是洗衣服的妳啊。」

  聽他故意消遣她,她的臉色乍青還紅,「是你陷害我,不是我不小心!沒想到你竟然下得了手,用水盆找我麻煩?」她的辛苦換得的是這種對待?

  「哼,誰教妳一大早在我麵前擺張臭臉。我可不想見到一個臉沒洗幹淨的姑娘家在我眼前晃,好心情全被破壞了。」

  「好心情?這兩年你哪一天有好心情了?!」

  「當然有,是妳不知道而已。」

  「你才什麼都不知道!」

  喬瑩跺腳,恨恨的伸手抹掉臉上的水漬,他倒黑為白的話刺入她的心窩,傷得她的心隱隱作痛,她氣極,蹲下身,抓起水盆往他潑去。

  他機靈的躲過,狂傲的嘖嘖有聲,「手腳太慢。」

  她惱怒成羞,眼淚如湧泉盈滿眼眶,「你欺負我,我要跟別人說,說你一個堂堂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小女子!」

  孟歲州瞠目,「打不過我就耍賴,妳到底還是不是我教出來的徒弟?」

  他實在很懷疑一向乖巧的喬瑩怎麼會變得無理蠻橫,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兒。

  她心底最深處的酸澀不斷的冒出,無法掩藏的脫口而出,「我連不想當你的徒弟都不行!」

  「喬瑩,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妳以前不是這樣的。」

  「原諒我,師父,如果我的話冒犯到你的話。」她說得嘲諷極了。

  孟歲州臉色難看,他不再忍讓,開始反擊,「如果你看到我那麼難過,幹嘛不學學風創他們三個下山去,眼不見為淨算了。」

  喬瑩的水眸凍成冰,掃過她這個不知感恩的偉大師父,他以為她留下是為什麼?要不是為了他,她何苦在這鳥不生蛋的綠山岩耗上兩年,而他竟然還敢一副嫌棄她的模樣。

  「你以為我不想走嗎?」

  「既然想走,妳為什麼不走?」

  「因為……因為……」

  喬瑩氣怒得吐不出完整的話,她能說什麼,付出了十幾年,換來的隻是人家一句你為什麼不走。

  她何苦!

  孟歲州咕噥,「人家總說,女孩子留在身邊不嫁人,會留來留去留成仇,還真是沒說錯。討厭我,就走,我不會留你。」

  她是他的徒弟,又不是他的仇人,總是拿那種想殺他的眼光觀著他,她當他是木頭人,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喬瑩丟下手中的衣服,紅著臉怒道:「你說得沒錯,既然你這麼不想見到我,我不會自討沒趣,留著被你趕出門,我自己走。」

  「妳到底在耍什麼脾氣?你一向不是容易生悶氣、胡亂發脾氣的姑娘家,為什麼你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連我都不能幸免?」

  問她在耍什麼脾氣?

  喬瑩幾乎要尖叫著說出原因。他可曾想過這兩年他跟她說了幾次話,她為他做了多少事,他除了沒有一句謝謝,根本未曾正眼看過她,現在他還說出那種沒良心的話,她再也不要這麼卑微的去討好一個沒有心的人。

  「好,既然我這麼礙你的眼,我走!」

  「喬瑩!」孟歲州拉住她,沈著聲問:「是不是有人欺負妳?」

  她憤怒摻雜哀怨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不能置之不理。

  看她低頭不語,孟歲州以為他猜對了,心急的追問:「是誰?告訴師父,我為妳主持公道。」哪個不要命的家夥敢惹他的徒弟,他絕對要那個人好看。

  「哼,普天之下誰敢欺負我?!我可是你的徒弟,在江湖上誰不敬你這個救苦救難的大俠客三分,看在你的麵子上,每個人也要讓著我,誰敢不要命的惹我生氣。」

  喬瑩的語氣充滿嘲諷,聽得出她壓抑下來的痛苦,孟歲州的心房一陣緊縮,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喬瑩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心事。

  「那麼是發生什麼事?」

  喬瑩苦笑,「所以……所以能欺負我的也隻有你了。」

  他的雙瞳裏從來沒有映出過她的身影。說不定她隻要幾天沒出現在他麵前,他連她長得什麼樣也說不個所以然來。

  淪落到這般可悲的地步,她到底在做什麼?她為自己感到不值。

  孟歲州一驚,斥喝道:「什麼?妳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喬瑩,妳要栽師父的贓,得找個聰明的理由。」

  喬瑩擡起頭,一雙控訴淒冷的幽眸映入孟歲州的眼中,他完全被其中豐沛複雜的感情震懾住。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三徒弟已經有了哀怨的剪水雙瞳?

  她已經長大了!

  這份認知毫不設防的直接撞擊孟歲州,他的心猛烈狂跳,他以為他就要死在這亂了規律的心跳下。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他永遠都可以抱在懷中愛憐的小女孩,難道已經不是?

  喬瑩甩開他的手,背過身去。她不該失控,可是待在他的身邊,她的自製力越來越薄弱。

  孟歲州沒能再踏上前去,更出不了聲喚她回頭。

  月色迷人,暈黃的光芒溫柔的籠罩整片大地。

  喬瑩坐在秋千上,俯看遠景。

  一心想報家仇的風創師兄在多年前已經離開綠山岩,下山闖江湖,不隻積極尋找當年殺害風家上下十餘口的真凶,如今更是逐漸一手建立自己的事業。

  大師姊歐靜燕在大師兄風創離開不久跟著離開,不到一年傳來她嫁給冰穀穀主的好消息,完全擺脫自己不堪的身世,重新找到幸福。

  而小師妹秦花鈴為了想要逃開自己不想要的婚約,在孟歲州回到綠山岩後就下山闖蕩江湖,然而小師妹終究逃不開宿命的安排,在逃家的途中遇上未婚夫楊席花,更在近期內決定成親。

  綠山岩,他們的家隻留下她和孟歲州兩個人。

  她原本滿心歡喜的迎接他的歸來,欣喜他不再逗留幾天便馬上離開,萬萬沒想到他這次回來竟過著頽廢懶散的日子,什麼事都不管,連想找他說話,他依舊一臉無聊的敷衍態度,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她已經心灰意冷,無法再忍受他的冷漠,她需要發洩鬱悶的糾結,既然溫柔體貼引不起他的注意,那麼她就變吧,變得刁蠻不馴,這樣她才不會溺斃在自己對他的情感裏,找不到出口。

  想起他質問她為何鬧脾氣,喬瑩冷冷的勾起嘴角,她何嘗願意這樣,隻是抱著愛戀他又說不出口的情感已夠難挨,還要整天麵對毫不知情的孟歲州,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鬱悶難解,她無法無動于衷的端起好臉色。

  真是可悲,她的心一下冷、一下熱,萬般掙紮,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發現。

  麵對他,她的心情冷暖向來隻有自己知道。

  她不禁苦笑,愛上自家師父的苦悶也隻能自己知道,誰也不能說。

  瑩亮的月光在陰黑的葉麵四處飛舞,亮閃閃的點出周遭的清麗。

  喬瑩不再回避,頭一次真正向自己承認她愛戀自己的師父孟歲州,她從沒想過會有愛得這麼深的一天,也曾嚴厲警告自己不可以繼續放縱下去,隻是她還是無法克製的淪陷其中,今天從他口中聽到他問她為什麼不走的責難,對她是何其諷刺。

  走到這個地步,她是不該再逃避,該放棄,該前進,她必須作出決定。

  孟歲州在月光下看見喬瑩落寞的身影,他的雙眸透著擔心,心頭一直徘徊著早上她控訴他欺負她的哀怨眼神。

  這段日子,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喬瑩的轉變,隻是他一直以為那是少女強說愁的憂慮,不值得他一哂,直到她乖戾的脾氣直接往他身上發洩,他才驚覺事情不是他想的那般簡單。

  「喬瑩。」

  喬瑩覷了他一眼,他高大的身影馬上深刻入心,心情浮動得太明顯,她低下頭,不讓他發現不對,心頭卻已經浮現他朗逸的麵容。

  炯炯雙眸亮如星火,挺立的鼻梁,性感的雙唇,那張百看不厭的臉,在午夜夢回常擾得她睡不安寢,她不能再裝作無事的漠視自己對他的心情,再也不能維持表麵對他的恭謹,她變得更貪心了,卻不能大方的展現那股渴望。

  因為愛他想靠近他,因為礙於自己的身分想逃離他,她快要將自己活生生撕裂成兩半。

  她常問自己,愛他什麼?

  是恩情,是親情,還是……習慣?

  呵,其他原因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習慣,因為師徒十多年,真正在一起生活卻是這兩年的事。

  這兩年的時間,對她彌足珍貴,對孟歲州而言卻隻不過是短暫的休息,她不想真的令自己可悲到無可救藥。

  孟歲州無意的一舉一動深深打擊到喬瑩那顆愛慕他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怨懟逐漸加深,她已經無法在麵對他的時候扮演盡責和善的徒弟,每次與他相對,她就隻能用惡劣的口氣來達到一種自虐的平衡。

  她不想這樣待他,卻找不到另一種解決她的困境的方法。

  她撇著嘴說:「這還是你回來後第一次認真叫我的名。」

  孟歲州不習慣渾身是刺的喬瑩,卻不想再讓怒火搞砸事情。

  「喬瑩,妳有沒有什麼事要跟為師的說清楚?」

  多有誘惑力的一句話,隻是當她將對他的愛慕說出來,他是否還會這樣溫柔的看她?是否不會對她不理不睬,不會噁心嫌棄?

  她不想逼他甩袖離去,留她一個人嘗盡思念的苦楚,隻要有能待在他身邊的一天,她說什麼都不會讓他知道她心底的渴望,他厭惡的眼神會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看樣子,她是得要將自己的秘密深埋,一句不透的帶進墳墓。

  她直起軟弱的背脊,壓下滿到舌尖的話,她不讓自己有絲毫的空隙讓他看透,也讓自己毀滅,體無完膚。

  她說起自己掛心的事,「師父,小師妹的婚事你打算怎麼處理?當初為了還欠楊家的人情,秦家作主將小師妹許給了楊家,不過,據江湖傳言,楊席花性好漁色,放蕩不羈,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你真的要為了一句承諾不阻止她的婚事,眼睜睜看著小師妹的幸福就這麼毀在楊席花手上?你於心何忍?還是你怕成為全江湖指責的對象,損及你偉大的名聲?」

  孟歲州正眼直視喬瑩冷諷的表情,再次驚訝她的潑辣倨傲。

  「妳倒是毫不掩飾妳對我的感覺。」

  她對他的不滿,已經逐漸影響到他的心情,他心頭壓上一股沈重的感覺。

  語意不清的話使喬瑩悚然一驚。他是什麼意思?已經猜到她的心事,還是在試探她的感情?

  這疑問一浮上心頭,馬上被自己否決。

  孟歲州不會想到他的徒弟會對他有歪念頭,因為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她身上,況且他一直都認為她是個單純認真的女孩,不會有什麼邪惡的念頭。

  如果他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包管他跑得跟飛得一樣。

  喬瑩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得興起怨怪他遲鈍的怒意。

  他猜測的問道:「你的壞脾氣是因為風創他們全走了,一個人待在綠山岩陪我太寂寞了嗎?」

  喬瑩故意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師父,有時候我真討厭你的心思那麼敏銳。」

  難怪他到現在還拐不到一個姑娘家來當她的師娘,如果他早早成親,今天她就不會那麼痛苦,單單把他當師父看,她的日子不知道會有多輕鬆。

  喬瑩又在諷刺他,他猜錯了,她不是因為太寂寞,隻是除了這個理由,他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惹她心躁。

  喬瑩輕勾嘴角,「有時候我真羨慕大師兄他們都有自己要煩惱的事情,也許我該找點事做,免得無聊得找你麻煩,你是這樣想的吧?」

  「我不怕妳煩我,我是擔心妳。妳不對勁。」

  「我?」喬瑩眨眨眼,試圖緩下跳得過快的心律,轉頭硬聲道:「我已經大到可以照顧自己了,省省你多餘的擔心,那是不必要的。」

  是不必要,因為她的想望永遠是天邊遙不可及的夢想,不可能實現。

  如果她真是這樣認為,那麼懷中的絕戀果代表什麼意義?

  絕戀果最大的功能就隻有催情罷了,幷沒有其他有用的功效。

  難道她想拿絕戀果來對付他?要是這樣,孟歲州絕對會恨得把她碎屍萬段,拿去喂狼。

  喬瑩嘲諷自己的癡心妄想,告訴自己不要再為了他痛苦下去,她必須找到方法將她的愛戀連根拔起,隻是……

  隻是她依戀他甚深,短時間內她還放不下這份悸動。

  她勉強收回脫軌的心思,強逼自己看向遠方,不再去感受他的存在對她造成的影響,壞了她的打算。

  「雖然不是我的意思,但我最終還是要離開這裏。」

  離開前夕,她心頭冒出一股奇異的感覺。是依依不捨,還是對時間流逝的感慨?

  她終于要離開綠山岩,在所有她愛的人都不在她身邊後,她一樣要走上自己的道路,她真的不想再為自己的心意盡一點努力?

  離開這裏,她這一輩子隻能是他的徒弟。

  她不甘心一生隻能暗暗喜歡他。

  喬瑩用力抿著下唇,直到一絲痛楚給了她需要的勇氣。

  她迂回的問道:「師父,在江湖那麼多年,你會不會想要隱居,過不管世事、閑雲野鶴般的日子?」

  孟歲州深思她的話。她為什麼突然問他要不要隱居?這有什麼特殊的意思?

  瞥她一眼,她嚴肅的表情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渴望,他的心跳忽地變快,口幹舌燥。

  她水嫩的唇瓣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他情不自禁的往前靠近。

  倏地,他挺直身軀,對心中那一瞬間的異動,隨即浮上自我厭惡的情緒,他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徒弟有任何不軌的情潮?連一丁點都不行。

  「想,我每一天都在想。隻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去找麻煩,麻煩自己就會找上門來。」他借著回答喬瑩的問題,回避剛才的遐思。

  「那麼……」

  「隻是還不到時候。」

  「那麼什麼時候是時候?」

  「等我厭倦。」

  他還有很多事想做,還有許多紛爭沒有解決,如果不解決掉,他根本別想安穩的過隱居的日子。

  聽到他的答案,絕望洶湧而至,喬瑩臉色慘白。厭倦?名聲如日中天的他要厭倦他人尊敬稱揚的生活,太難了。

  「喬瑩,妳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隻是你這兩年幾乎已不再涉足江湖,所以我還以為你不想再過那種打打殺殺的日子。」

  「你似乎誤會了,我沒過打打殺殺的日子。」

  「那你過的是左擁右抱的日子囉?」

  孟歲州蹙眉。

  「是啊,我怎麼忘了,咱們的師父是個偉大的英雄。沒有美人投懷送抱,不是太委屈你這個大俠客了。」她的語氣酸極了。

  「喬瑩,我們師徒就不能好好的說話,非得要搞得這般難過?」

  孟歲州沈下臉,縱然他是個好脾氣的師父,但也容不得她爬到頭上來撒野。

  喬瑩笑得像在哭,「什麼時候我的好師父有這種閑情逸致,要跟我這個跟你單獨生活了兩年,說話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頭都可以數得出來的徒弟好好說話了?」

  他要改變已經太慢了,早在她的心中充滿對他的愛慕永遠沒有機會說出口的絕望後,已經注定她不會再有溫柔的性情待他。

  孟歲州臉色紅得連喬瑩都看得見,「喬瑩……」

  他想解釋,但喬瑩不讓他有機會,她斷然打斷他的慌亂,「早點睡吧,師父。我們明天一早要出發上路,養足精神,才有力氣遠行。」

  喬瑩跳下秋千,她的煩惱永遠隻能藏在心底最深處,折磨自己,直到她的心不再為他跳動為止。

  隻是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嗎?她懷疑。

  孟歲州懊惱的望著喬瑩決然離去的背影,他還是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

  小姑娘已經亭亭玉立,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拒絕透露給他知道。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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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2: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天色微亮,兩道人影從綠山岩飛縱而出,以飛快的速度遠離綠意盎然的林地深處,不一會兒已經步入附近的山城。

  喬瑩的雙眸掃過熱鬧的街道,她僵硬的表情在看到有著多年交情的朋友後稍稍融解,跟他們打招呼。

  「喬瑩,你出山來買東西嗎?」

  一個彪形大漢朗聲叫住她,露出熱情爽快的笑容,他的身前擺著好幾簍正在兜售的水果。

  「大熊哥,你的生意好嗎?」她微笑回應。

  「還不錯呢。這個請妳,剛摘下來的水果,正新鮮呢。」大熊毫不吝嗇的將一顆青蘋果丟給她。

  喬瑩接住,道了謝。

  「你要出遠門?」大熊隨口問著。

  「嗯,幾個月內都不會回來。」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大熊沒注意到喬瑩落寞的眼光一閃而過,反倒從沒見過麵的孟歲州引起他的關注和好奇。

  大熊語不歇的問起喬瑩,「喬瑩,這位是誰啊?是個生麵孔,不是我們山城裏的人啊?」

  喬瑩知道自己該向大熊哥說明孟歲州真實的身分,隻是基于私心,她不想把孟歲州用師父的稱號介紹給熟悉她的朋友認識。

  「客人。」

  她疏離冷漠的回答令孟歲州震驚,她在朋友麵前拒絕承認他的身分,他這個師父有慘到讓她連介紹給別人認識都不願意?

  大熊恍然大悟,「原來是你的客人,那就更不能怠慢了,再給一顆蘋果請你的客人吃。喬瑩,我娘子念著你,等你這趟回來,找她聊聊去。」

  「等我回來,有空一定上門打擾。大熊哥,再見了。」

  喬瑩揮揮手,沒心情再說,更不敢去看孟歲州是什麼表情。

  走過山城,喬瑩的懷中已經抱著不少的東西,全是城裏的城民熱心的結果,可見她在山城不隻混得熟,人緣更是不錯。

  喬瑩閃躲著孟歲州刺探的眼光,將這些東西用布巾包起來,預備留著路上吃。

  孟歲州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麼不向他們說我是你的師父?」

  「為了保護師兄他們的安危,我幷沒有向城裏的人說出我的身家背景,所以他們一直以為我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和自己的兄弟姊妹生活在深山裏。剛才不說你是我的師父,是怕你會遭到城民的白眼和指點,我這是在為你著想。」喬瑩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他。

  事實上是私心,可惜私心是秘密,不能說。

  「如果你有話要抱怨,還不如吃東西來得好。」

  喬瑩把一顆蘋果塞給他,免得惹她把氣出在他身上。

  見他一臉疑心憤怨,不能釋懷她不當著朋友的麵介紹他,喬瑩再次解釋,「剛才的話我不是在指責你,以你一個未及弱冠的年輕男子,有心照顧我們四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已經很不容易。」

  孟歲州狠狠的咬了一口蘋果,滋味酸得皺了一張臉,他的疑問隨著時間越擴越大,他非得要找出喬瑩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可。

  「喬瑩,在綠山岩你們過得快樂嗎?」

  喬瑩一楞,她該怎麼回答他?在大師兄作惡夢,在大師姊一天說不到一句話,甚至小師妹半夜發燒她束手無策,隻能無助哭泣的時候,他全不在,他們快樂嗎?她沒有答案,但認真說起來,他們是幸運的,能被孟歲州收為徒,不用流落街頭,飽受欺淩,即使這個師父對他們隻是偶一為之的興起。

  「快樂。」

  「我怎麼覺得妳說得言不由衷?」

  喬瑩無所謂的聳肩,「信不信隨便你。」

  孟歲州說不上來心情複雜的程度,喬瑩對城民的熱情,比起對他的冷淡,仿佛有一恨刺,刺在他心窩拔不掉。

  會開始收風創為徒,是因為當時他正跟師父大吵一架,氣師父有事沒事找他麻頃,要他做東做西,他心生不滿,突發奇想的想試試看當別人家的師父是什麼威風滋味,有人可以使喚的感覺到底又有多好,加上因緣際會,遇上風家遭劫,一時善心和好奇的雙重誘惑下,動手救了風創,基于救人救到底的善意,他收了風創為徒,也開始了他收徒之路,靜燕、喬瑩、花鈴,一個接一個,連他不想收,上天也會硬塞給他一樣,再也停不了……

  他悄悄瞥著她,當年那個臉上流露著不安、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在喬瑩身上已經消失無蹤,取代的是婀娜多姿的苗條身影,風情萬種,眉間隱不可見的哀怨是他探不到的秘密,他的心一慟,被排拒的寂寞排山倒海而來,他駭然驚異,不懂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情緒,他知交滿天下,要朋友有朋友,不曾有過不安,即使隻有一個人游樂,他亦不曾覺得失落,為什麼隻是一個徒弟的秘密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喬瑩,如果我說……」

  孟歲州語氣突然的改變,一絲絲的小心翼翼溢于言表,喬瑩奇怪他要說什麼,不知不覺的停下腳步,與他對望。

  兩人相看,目光緊鎖對方再也不動,空氣中隱約能聞到花草清新的香氣,耳邊的蟲鳴鳥叫聲亦幹擾不到。

  孟歲州忘情的凝視喬瑩,忘了他將要說出口的話語。

  「妳……我……」

  喬瑩抿抿嘴,他毫不掩飾的眼光勾起她的悸動,有股想說出自忌事的衝動,但眼角不小心冒出的黑影使她收回嘴邊的話,再也吐不出半句話。

  一道妍麗的人影朝他們飛奔過來,「孟大哥!孟大哥!」

  嬌柔的聲音快樂激動的大聲喚他,順道打破孟歲州心中的迷咒。

  該死!喬瑩好不容易鬆動心防,這下子受到打擾退縮回去,以後他要再讓她說出口可難了。

  孟歲州略帶怒意的望向聲音出處,在確定來人是誰,他拋開不悅,蕩開笑意,不損對方期望的喊出正確的名字,「紫紫姑娘,好久不見。」

  顧紫紫驚喜不已,剛才她還以為是她眼花,想不到真能在此地偶遇孟歲州,這真是天大的驚喜。

  巧遇久別重逢的心上人,顧紫紫樂得眉開眼笑,粉頰暈紅,喜不自勝,「是啊,我們已經兩年不見,孟大哥還記得我真是我的榮幸。」

  「紫紫姑娘,客氣了,兩年前在下遭人誣陷是殺害離天宮宮主的凶手時,還是被姑娘所救。」

  「孟大哥,一點小事竟能讓你掛在心中,紫紫受寵若驚。」

  顧紫紫咯咯嬌笑,孟歲州能記得她,她的快樂要滿溢而出。

  孟歲州在江湖上享譽盛名,不僅文武全才,為人氣度寬宏,長得更是一表人才,江湖上有一半的待嫁閨女都夢想能成為他的伴侶,與他攜手走天涯,她曾經有機會接近他,成為人人欽羨的一對鴛鴦俠侶,隻可惜在離天宮宮主的命案後,他從此自武林消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連她問遍他親密的朋友也找不到他的行蹤。

  「這怎麼會是一點小事,紫紫姑娘的恩情,在下銘感五內。」

  「孟大哥,你的多禮太折煞小女子。」顧紫紫嬌羞的跺腳。

  「這是應該的。」

  喬瑩沒看過他可以對一個女人說出這麼多話,比起過去對她愛理不理的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別,原來隻有她一個人受到他的冷淡,一想到他的無意比照她的有心,她苦澀難當。

  「你們說夠了嗎?我可還在。」

  顧紫紫不能再忽視喬瑩的存在。這女人是誰啊?嬌嬈媚人的姿色,渾身散發一股恬適的溫柔氣質,融合出一種絕美風情的氣韻,連過于樸實的衣裙都遮掩不了她躍眼的光華。

  她隱隱防備著喬瑩,可以待在孟歲州身邊的女子屈指可數,這人絕不是一般熟識。

  「孟大哥,這位是誰啊?」顧紫紫問道。

  「哈哈,看我太過興奮,忘了幫你們介紹,這位是我的徒弟喬瑩。喬瑩,這位是一之師太的高徒顧紫紫,也是為師的救命恩人。」

  孟歲州見到故人心情好得不得了,沒有注意喬瑩一閃而過的陰鬱神色。

  顧紫紫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他的徒弟,那她就不用擔心孟歲州另一半的地位會被搶走。

  她熱絡的笑道:「喬姑娘,你好,很高興能認識你。」

  喬瑩點點頭,不再回應,她知道顧紫紫是誰,兩年前離天宮宮主的命案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連遠在綠山岩的她多少聽過傳聞,就因為如此,孟歲州筋疲力竭的回到綠山岩休養受創的身心。

  顧不得喬瑩的冷淡,顧紫紫的心思全在孟歲州身上,「孟大哥,你們可是要去參加楊家大少和你的徒弟秦花鈴的婚禮?」

  「紫紫姑娘也是要前去觀禮?」

  「是啊。我是奉了酬父的命令要前往楊家祝賀,想不到會在此地巧遇孟大哥。這真是好巧。孟大哥,紫紫可有那個榮幸與你們結伴同行,一路上好有個照應?」

  孟歲州爽快的答應,「如果紫紫姑娘不嫌棄,當然沒問題。」

  自作主張,問都不問她願不願意!

  不悅的喬瑩拋下他們先行離去。

  孟歲州蹙眉。她又在不高興什麼?

  不管她,反正她不高興,他也不想自討沒趣。

  他得問問顧紫紫知不知道他們認識的朋友又發生什麼事,好填補他這些日子來的空白。

  一路上孟歲州和顧紫紫有說有笑,有意無意的冷落了喬瑩。

  冷眼看著他們之間容不下她的存在,喬瑩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無法做什麼的苦楚一點一滴侵蝕她的心靈,卻又捨下得撇頭不看他的笑顏。

  這兩年來,他的笑容少之又少,她欣喜他能重獲快樂,但一想到他的快樂不是因為她,他的逍遙自在又刺激到她偽裝的冷淡。

  喬瑩冰冷著一張俏臉,氣他對一個女人可以有說有笑,而對方卻不是她,她心中的醋意已經隨著時間狂漫四肢百穴,戳破她自以為是的冷靜。

  她何苦虐待自己,根本沒有人在乎她的默不作聲。

  她不該如此苛刻自己,能疼自己的隻剩她自己了,孟歲州永遠不會為她心疼!

  喬瑩衝動的上前插話,「顧姑娘,請問一之師太為什麼要派你來參加楊家的婚禮?我曾聽說一之師太與楊家有過疙瘩。」

  顧紫紫一楞,察覺到喬瑩故意問這問題的不懷好意,卻顧慮到喬瑩是孟歲州徒弟的身分,便開口回答她,「喬姑娘,家師與楊家老爺是多年故友,楊家老爺的獨子大婚讓我前去祝賀是理所當然,這事幷沒有什麼奇怪。」

  「故友?就我知道的不是這樣吧,我想一之師太應該是派妳前去看笑話。」

  孟歲州錯愕,她惡意的嘲弄表情就像她幾天前亂來的前兆,他要伸手捂住她的小嘴,不想讓她繼續講下去,隻是他還來不及行動,喬瑩的話已經說出口,再也收不回。

  「誰不知道一之師太和楊家老爺過去有一段情,一之師太還是因為被楊老爺拋棄的緣故才出家為尼,想不到她老人家現在還會顧念之前那段不堪的情誼,派你前去參加這場被逼婚的親事,真是有夠好笑。」

  喬瑩毫無避諱,直言戳破自家師父多年前的傷痛往事,顧紫紫臉上一陣紅白交錯。

  「喬瑩,閉嘴!」

  孟歲州瞪著喬瑩,他從來不知道她可以莽撞到不顧別人的痛苦,如此心狠的戳破別人心中的私密。

  他不得不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免得將來她無知的行徑惹上不該惹的人,為自己招禍上身。

  喬瑩麵無表情,在孟歲州再度怒責發飆前先發製人。

  「師父,天色已晚,我去前麵找找有沒有地方可供今晚落腳。」

  「喬瑩!」

  喚不回去意甚堅的背影,孟歲州不由得傻住,她竟一絲一毫不留情麵,比他還要率性而為。

  孟歲州一臉尷尬向顧紫紫抱拳賠罪,「我的徒弟太莽撞,還望紫紫姑娘海涵。」

  顧紫紫搖搖頭,僵硬的勾起嘴角,她不想得罪喬瑩,破壞她和孟歲州的交情,隻不過喬瑩當著她的麵污辱她的師父,她還是免不了有一股憤怒翻湧而起。

  喬瑩臉色蒼白,小手捂著胸口,忍著陣陣的心痛如絞,明知這隻是作繭自縛,落得更淒慘的地步,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他會越來越討厭她吧,討厭到巴不得宰了她。

  在太陽的餘輝下,她的身體傳來陣陣冷意,要自己溫暖自己,更是力不從心,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儷影雙雙逐漸走近她。

  孟歲州嘴角含情的笑意她從未見過,那溫柔似水的表情更從未在她麵前展現,親眼看見他不自覺的轉變,代表的是他的無情,在她的心狠狠的劃下一道傷口,痛得流出血,痛得讓她臉色青白。

  呵,她苦笑,得不到他的笑顏,得不到他的溫柔,她已經墮落到情願他生氣,也好過他眼中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戀上師父她不曾後悔,隻是說不出口的痛楚在心中翻攪,總有一天她會因為這份感情滅頂,做出無法挽回的蠢事。

  不是不曾想過要說出口,不是不曾想過要以這樣的方法除去心頭的痛,隻是她無法承擔失去一切的後果,要是傳出他們師徒之間有不見容于世的曖昧,受傷的豈止是他們兩個人,還有大師兄,和好不容易能重新過生活的大師姊,甚至連小師妹都逃不了被人嗤笑的命運。

  她不該癡心妄想,抱著不該有的希望,錯誤的愛隻會釀成無法收拾的悲劇,她無法不害怕說出口的後果,但要她放棄孟歲州,更像是拿刀割她,讓她痛不欲生。

  不能說,說不出口,最後,她還是隻能苦自己。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她必須平靜,隻是好難做到,盡可能對刺痛自己的情況視而不見。

  三個人無語的填飽肚子,看似平靜的場麵充滿風雨欲來的洶湧暗潮。

  直到確定顧紫紫已經熟睡,孟歲州才把視綫瞪向喬瑩,對她勾勾手,要她跟他一起出去,他有話跟她說。

  喬瑩不甘不願的尾隨他身後,麵對他的勇氣漸漸消失,她害怕他的怒意,害怕他目光中的譴責,隻是當她不好受,惹她難過的人卻一點都知情,她怎麼能不對他生氣。

  遷怒他人是不應該,可是那是她唯一能宣洩心中痛苦的方法。

  確定遠到顧紫紫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孟歲州將積壓多時的怒意爆發出來。

  「妳要跟我解釋之前無理的行為嗎?」

  喬瑩微擡下巴,倔強的說:「說出口的話不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孟歲州氣怒難休,「當著別人徒弟的麵揭開她師父最不想為人知的傷痛,妳不覺得丟臉?」

  他竟然為了別的女人責備她,喬瑩無法忍受的回吼:「是你眼瞎了看不出來,隻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顧紫紫喜歡你,想與我們同行的目的更是為了你,我不過戳破你們之間虛偽的謊言而已。」

  她嫉妒別的女人可以正大光明的靠近他,獨獨她不能。

  「她隻是朋友,我欠她一份情,怎麼說都不能怠慢人家。」

  「人家姑娘可不這麼想。」

  「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別人說。」

  「好一個正氣凜然的大俠,難怪會有人願意投懷送抱。」

  「為什麼這種恭維的話從你口中說出就變得非常刺耳?」

  因為就是這個原因令她痛苦!

  她不想讓他因為她的妄為受人唾棄,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隻要有個風吹草動,他前半生辛苦經營的名聲就毀了,她不在意自己怎麼樣,可是她不能不在意他怎麼樣。

  兩難的處境不能脫困,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她緊抿雙唇,憂鬱的垂下雙眼,「師父,是我逾越了,是我不對,不管你怎麼責駡我都是應該的。」

  聽她叫師父,聽她說她不對,孟歲州一陣別扭,怪得連他自己都下舒服,他心頭一團混亂,尤其她死氣沈沈的模樣更讓他責備的話說不出口。

  他不解的問:「喬瑩,為師不值得妳信任嗎?妳有事為什麼不對我說,要放在心中苦自己?」

  「你多慮了,我沒有心事。」

  「為師不是瞎子,更不是能讓妳隨意說謊騙過的人。妳有沒有心事,這麼明顯的事實,我們都心知肚明。你是故意說出一之師太的事,令我們大家難堪。」

  「是。」

  聽見喬瑩毫不遮掩的承認,孟歲州心痛她竟是這般嫌惡他,他以為在她眼中,他這個師父比其他人重要,原來事實是還要不如。

  「我好像從沒這樣教過妳,可以隨便得罪人,隨便樹立敵人。」

  就是她討厭他,他還是她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都是,容不得她不承認,不管如何,他要維持在她心中的地位。

  喬瑩憤怒的覷著他,再也下掩飾自忌頭的不甘,他生氣,她比他更生氣,到底是誰下對在先?

  「可是我好像也從沒受過那般冷落。」

  「什麼?」孟歲州不懂她的怨怒是為哪樁。

  「你眼中除了顧紫紫,還有我的存在嗎?一路上說說笑笑,把我一個人晾在一旁,又算什麼?」

  「她是客人,是朋友,更是救命恩人。」

  「是啊,好尊貴的救命恩人,可以把我視若無睹。」

  「你口不擇言隻為了我們隻顧著說話,沒有注意你,沒有其他了?」

  奇怪,為什麼他會覺得她無理取鬧的原因不隻是她說的這樣,還有更重要的理由她沒有說出口?

  但更奇怪的是他自己,他從來不是個窮追猛打的人,可是一麵對喬瑩,他就是死不肯退,非要她滿足他的要求不可。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喬瑩在心中反駁。

  她閃躲他清澈銳透的眸光,孟歲州心頭悶火直竄,他長得不能人眼,她連看都不想看?

  「我是你的徒弟,你要我做什麼事,我沒有說話的餘地,連個人同行也不用問問我願不願意。」她就是不滿。

  孟歲州沈吟一會兒,語出驚人,「喬瑩,你吃醋的模樣好可愛。」

  她瞬間漲紅臉,「不準笑!我才沒有吃醋,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承認之前我是對顧紫紫做了些過分的事情,隨便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

  這件事他的確是有不對之處,他大方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在生妳的氣,故意不理妳。」

  他伸手要碰她,她霍然避開。

  孟歲州瞪著她。她真的那麼討厭他?他是她的師父啊,又不是牛鬼蛇神,連摸她一下都不行。

  她不斷的閃避搞得孟歲州無法平心靜氣,氣怒得拳頭握緊又放,放了又握緊,收起該有的溫柔,冷硬的要求,「我要你跟顧紫紫道歉。」

  喬瑩咬緊唇,逼自己點頭。

  「沒事了吧?沒事,我要回去休息了,我累了。」

  「沒事了。」

  才怪!孟歲州暗忖,事情沒有解決,反而陷入一團迷霧,他的煩惱更甚以往。

  喬瑩的個性從未如此任性多刺,每次他回去綠山岩,她總是笑臉迎人,他交代的事,她不曾讓他擔過心,可是這一次完全不一樣,他憂慮極了。

  他想要查出喬瑩深藏心中的秘密,可是他不得其門而入,喬瑩的嘴緊得像沒有縫的殼,一絲一毫都不讓他有綫索可循。

  他的無計可施已經迫使他將所有心思全投注在喬瑩身上。

  他想起過去,想著她的一舉一動,想著、想著,她的身影已經動搖他溫柔的心弦,他卻毫不自知。

  孟歲州一路上對顧紫紫的態度如同以往,熱情但保持應有的距離,縱然無任何親密動作,喬瑩依舊看紅了眼,心中的醋意沸騰。

  殊不知孟歲州在意的是她。

  眼看時機成熟,孟歲州故作無意的問出最想問的話,「紫紫姑娘,姑娘家一旦有心事,是否都會陰陽怪氣,心情不定?」

  顧紫紫暗中嚇一跳,是哪個人可以讓孟歲州掛心到問出這種事?

  他們的談話一直僅限於江湖事物,共同故友的近況,他從來沒說過有關他自己的私事。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孟大哥是遇上哪位姑娘有麻煩?是喬瑩姑娘嗎?」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小心眼被識破。孟歲州尷尬一笑,「這……讓你見笑了,的確是我的徒弟喬瑩,她最近的行為怪異,問她,她不肯跟我說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也望紫紫姑娘多多包涵她無理的行為,不要放在心上。」

  「孟大哥,喬瑩是否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的人?」

  顧紫紫的話使他一震,想起這兩年喬瑩常有瞞著他不見的情況發生,難道真的有這個人存在?

  老天!他真的這麼遲鈍,連近在自己身邊的徒弟有了喜歡的人都不知道?

  「如果孟大哥不好意思追問這種事,不然由我去探探喬瑩的口風,看她的意思是怎麼樣。」

  顧紫紫想拉攏喬瑩,對贏得孟歲州的好感會有所幫助。

  「不用了。」他可不想再捅馬蜂窩,婉拒她的好意,「自家徒兒的事,不好意思麻煩紫紫姑娘費心。」

  喬瑩對顧紫紫沒有好感,她一插手,喬瑩一定不高興,說不定會更氣他,他也更無法解決事情。

  「不麻煩的,我很樂意幫孟大哥的忙。」

  「真的不用,自己徒弟的事,我想我自己來解決會比較妥當。」

  「可是喬瑩的事不是困擾了孟大哥許久,難道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可想?」

  她的話刺中孟歲州的隱憂,他臉色不佳,但在想到過往的喬瑩後,心頭不由得浮出一股甜蜜。

  他不自覺的輕笑以對,「喬瑩一直是個不用我擔心的徒弟,乖巧能幹,該怎麼說呢?她有一股非常值得讓人信任喜愛的氣質,這麼多年來,她總能把事情處理得完美無缺,沒讓我煩惱過,隻是這一次非比平常,我一定要弄清楚她心底煩悶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不可,我絕不會讓她繼續不開心下去。」

  孟歲州沒注意到自己對喬瑩的私心嚴重偏頗,通常外人往往比當事人更容易感受到這份不同。

  孟歲州不是在講自己的徒弟,而是為了一個非常在乎的女人在苦惱。

  他們不是師徒嗎?再怎麼樣,顧紫紫也不相信他們之間真會有什麼曖昧發生,孟歲州就是因為行事的磊落光明被江湖人士稱道,這種人是不可能違背倫常,愛上自己的徒弟。

  撇開荒唐可笑的想法,顧紫紫微笑道:「喬瑩其實是個幸福的姑娘,能有孟大哥這麼關心她。」她心裏有個主意,如果她能幫忙孟歲州解決喬瑩的問題,說不定她在孟歲州心中能占上一席位子,成為他夫人的那一天更是指日可待。

  孟歲州苦笑,喬瑩可不這麼想,她把她對他的感覺表達得非常清楚,她不屑他的在乎,無法坦然接受他的關心。

  他已經很久沒有為一個人這麼煩惱過,就連當年心上人另嫁他人,他也不曾有過這種坐立不安、難以克製的煩躁。

  是因為他意外發現喬瑩擁有一雙動人水眸,勾動他前所未有的騷動?

  還是他察覺自己的心隱約起了不該有的變化?

  那驚鴻一瞥,烙印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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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喬姑娘,你在哪裏?」

  顧紫紫環顧四周,看不到人,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躲在樹上的喬瑩見顧紫紫遠去,鬆了一口氣。

  「煩死人了,這種到處躲貓貓的情況什麼時候會結束?!都是那個愛惹禍的孟歲州害的,不是他,我怎麼會這麼狼狽,還得躲在樹上飽受蚊蟲叮咬!」

  心有所圖的顧紫紫一直想找她說話,不過,喬瑩不給她任何機會的避著。

  再笨,她也不想再因這個女人讓孟歲州對她怒顏相對。

  你追我躲的情況一直僵持到他們三入夜宿客棧,顧紫紫親自到喬瑩的房間找她為止。

  終究還是躲不了。

  喬瑩冷眼睞著顧紫紫和善親切的笑容,忍住想冷嘲熱諷的衝動。

  她心知肚明顧紫紫不是因為喜歡她才給她好臉色,而是看在孟歲州的份上想來討好她。

  「喬姑娘,你有空嗎?我想找妳談談。」

  「就是沒空,妳也不放過我。」

  她已經夠痛苦,不會自找麻煩,違背自己的心意,多事去促成他們的好事,想得到孟歲州,顧紫紫得憑自己的本事。

  接連的熱臉貼冷屁股,顧紫紫已經失去耐性。

  「喬瑩,你別不知好歹,要不是因為你是孟大哥的徒弟,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哪容得了你對我再三無理。」

  她一再好言好語,甚至放下身段討好,喬瑩還是不把她放在眼裏,她沒辦法再捺著性子客氣。

  「嫌我的話不怎麼好聽,那就不要聽,沒有人強逼妳找我說。你要自尋麻煩,還一臉理直氣壯,你的心比我的話更不堪。」

  要比說話挖苦人,她豈會輸人,這兩年她早已憋了一肚子氣,等著找人發洩呢,有人自找苦幽吧,她也不用假好心,處處退讓。

  顧紫紫冷笑,「我想一個讓師父擔心的徒弟,就是妳自己說的這樣吧。」

  喬瑩瞇眼,「妳是什麼意思?」

  「你讓孟大哥感到煩惱,為此,他還特地來找我商量你的事,你是不是該反省一下,這是一個好徒弟該有的表現嗎?」

  「他找妳說我的事?」

  喬瑩咬牙切齒,對他們背著她討論她不禁怒火填膺,滿臉通紅,既難堪又氣憤。

  顧紫紫洋洋得意的向喬瑩示威,「當然,要不是孟大哥找我,我怎麼會知道你有心事。」

  孟歲州不找別人而找她商量,就表示他信任她,憑這一點,喬瑩就比不上她。

  「孟大哥這個人就是心善,有他這種師父是妳的福氣,妳別不知好歹,快快恢複原樣,不要再讓他擔不必要的心。」

  我的福氣?被一隻狗咬了,還要向它道謝?她可真是夠窩囊了。

  「比有人處心積慮想當人家的妻子,卻不想想自己夠不夠格,對方喜不喜歡,就自己送上門的厚臉皮要來得好。」

  孟歲州根本無意于顧紫紫,要是孟歲州真的喜歡顧紫紫,顧紫紫早成為她的師娘,哪淪得到顧紫紫費盡心思糾纏。

  顧紫紫怒道:「喬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得罪我,你別想成為我的師娘,顧紫紫,你別癡心妄想了。」

  任性幼稚又如何?她不好過,別人也別在她麵前炫耀幸福,那隻會讓她想要不擇手段的破壞。

  「我們走著瞧。」

  顧紫紫不信她會當不上孟歲州的妻子,到時候還怕喬瑩在她麵前耀武揚威!

  喬瑩氣壞了,他竟然把她的問題拿去問顧紫紫,讓別人來看笑話,他是嫌她的心情還不夠壞嗎?

  該死的他!

  不懂她的心意,害她心痛難堪,她已經想宰了他,在她好不容易想逃離這糾結的情網,在她萬般努力後,難道他還要非逼哭她,他才甘心?

  喬瑩氣怒難平的衝到孟歲州的房間找他,要他給個交代。

  喬瑩怒發衝冠的惡狠表情驚嚇到正要休息的孟歲州。

  「發生什麼事?妳的臉色好難看。」

  她憤聲怒吼:「你還真敢當著我的麵問,怎麼不問問你背著我做了什麼好事?」可惡的男人,不隻不把她看在眼裏,還教她顏麵無存,她不找他算帳,就跟他姓。

  孟歲州蹙眉,她的態度已經超出她身為徒弟應有的行為,他不能再縱容不管教。

  「我是做了什麼事讓你失去分寸,以下犯上?」他口氣不耐,不知道自己就是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就是你!都是你!孟歲州,你是個沒心沒肺的笨蛋,誰嫁給你,誰活該倒楣!」喬瑩毫不隱藏的咆哮控訴。

  孟歲州沈聲低喝:「喬瑩,為師已經縱容你很久,收斂你狂亂的態度,你不要逼我出手懲罰你的不馴。」

  「這也是你逼出來的!到底是誰在容忍誰?是我,不是你這塊大木頭,笨木頭,爛木頭,壞木頭!」

  孟歲州威嚴冷峻的麵容一點都沒有嚇到喬瑩,反倒激起她的漫天怒火,她快要氣瘋了,才不管有沒有冒犯到他為人師表的尊嚴,反正她也沒拿他當師父看!

  「你怎麼能拿我的問題去問其他的姑娘,讓顧紫紫看我的笑話!」這讓她情何以堪,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

  孟歲州恍然大悟,原來是顧紫紫自動自發找上喬瑩,惹得她不快。

  雖不知道為什麼顧紫紫這樣做就會惹得喬瑩大怒,他卻也沒為自己脫罪的承認,「我以為妳們同是待嫁女兒心,至少會有相似的心情,誰教妳什麼事都不肯跟我說。」

  他不過是想解決她的難題,盡盡他為師的責任。

  聞言,喬瑩露出苦笑,「是啊,是有相似的地方。」因為我們都喜歡同一個男人。

  「那麼又有什麼問題,惹得妳怒火中燒,跑來質問我?」

  就是因為喜歡同一個男人,問題才大了。

  喬瑩該怎麼說?她說不出口,情緒亂成一團,更理不清心中的困結。

  都變了,一切都不一樣了,她這個師父要盡為人師的責任已經太遲,她要怎麼做他才懂,她不想再當他的徒弟,她要當的是他的妻子,可是這卻是逆倫不道的事,他絕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她也無法決然離開他,放不下,說不出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解脫。

  「明明是你的錯,我卻該對你的努力感激萬分,真是夠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她冷嘲自己這種裏外不是人的情況。

  她再也不能對他和顏悅色,再也不能回到過去,他的無私隻突顯她的貪婪。

  她真的沒有辦法在他平靜無波的目光下裝作沒事。

  「省省你多事的雞婆,我不需要。」

  孟歲州雙手抱胸,再也忍不下去的怒問:「妳是真的想跟我吵架?」他忍無可忍,不想再忍。

  他的容忍像在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但是她已經不是小孩子!

  她不感激他的寬容,反而恨他的無動于衷,心盲眼瞎,她再三反唇相稽,「你在駡我之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麼!我受不了成為別人博得你好感的棋子,尤其顧紫紫對你又虎視眈眈。」

  「這件事有嚴重到讓你忘了我是你的誰?到底我們之間誰比較大?」這十幾年來,一有事發生,他們的地位都會在不知不覺間對調。

  喬瑩勾起嘴角,不甘心又不得不承認,「當然是你比較大,比我老。」

  她痛恨她永遠都不能跟他站在平等地位的事實,他們的輩分是她不能挑戰的禁忌。

  「妳知道?真是謝天謝地。」他說得諷刺,「那妳是不是該反省一下,妳對我的態度到底對不對?」

  他不是沒有脾氣,更不能接受喬瑩再三的冒犯,隻是喬瑩的水眸內偶爾一閃而過的痛苦,總令他在生她的氣前阻住他的怒火,剩下滿腔的不知所措和心疼。

  他在她的幽然雙瞳注視下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自處。

  喬瑩低頭,她承認這樣蠻不講理的做法傷了孟歲州也傷了她自己,但她能怎麼辦?她需要宣洩,需要有個方式安撫她的痛苦,她隻能狂亂的用怒意扼守自己快要滿溢出來的情意。

  她不想這樣,卻阻止不了自己用這種最糟糕的方式發洩痛苦。

  「你非得要我拿出為師的威權才懂得收斂?」

  「那也要看我聽不聽。」她毫無顧忌的回答。

  孟歲州倒抽一口氣,他該怎麼教訓這個不懂得尊師重道,再三忤逆他的徒弟?他有身為師父的顏麵,容不得她一再挑釁。

  心疼歸心疼,規矩還是要教,他疾如閃電的出手,打算擒住喬瑩。

  喬瑩在孟歲州眼神一變已有警覺,靈巧的避過孟歲州的手,往後退一步,手腕傳來疼痛,往下一瞄,他的手掌緊抓著她幼嫩的肌膚。

  孟歲州得意一笑,「妳以為妳是我的對手?」

  喬瑩羞紅了臉,她渴望他碰她,卻不是以這種方式,想要掙脫他的掌控,卻徒勞無功,隻能沒轍的怒叫:「放開我!」

  「乖乖聽話,不要亂動,亂動隻會讓妳受傷。」

  「我不是小孩子!」

  才對她好一點,馬上舊態複萌,這一次絕不能再輕易放過她,不然下一次她更不會把他當一回事。

  「妳的行為像個小孩,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對妳像對個小孩。」

  點住她的穴道,他將喬瑩放在床上。

  「你要做什麼?」喬瑩驚恐不已。

  孟歲州露出一抹野蠻狂放的笑容。

  「你不要亂來。」

  孟歲州思索般喃喃自語,「我是不是該把你的嘴巴塞起來,免得到時候整個客棧都是你的聲音,別人還以為發生了命案?」

  「孟歲州,你打算做什麼?」

  「叫師父。」

  喬瑩撇頭,倔強不依。

  孟歲州挑起濃眉,她潑辣桀騖的一麵,他總算見識到了。

  「還是得把妳的嘴塞起來才行。」

  他拿了布巾揉成一團,硬扳開喬瑩的小嘴,狠心的塞進去。

  「嗚……」

  喬瑩氣不可遏,著急得眼眶泛紅,他的行為不隻傷害她的心,連她的尊嚴都剝奪殆盡。

  在他麵前,她什麼都沒剩下了。

  想到這,她感到異常委屈,雙眸襲上水氣,珠淚一串串的滴落。

  孟歲州得意的笑容在見到她的淚水後凍住,「喬瑩?」從他收她為徒起,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哭過。

  喬瑩不甘心在他麵前示弱,可是她真的被他的惡意侵襲嚇到。

  孟歲州呆楞一下,動手拿掉堵住她小嘴的布巾。

  喬瑩渾身發顫的啜泣,哭得楚楚可憐。

  孟歲州著急不已,沒有多想,大手一攬讓她靠在他懷裏,鼻中傳來淡淡的香味,他恍神暗想,如果不是這樣靠近,沒有人會發現她的身上擁有一股特殊的香氣。

  「不要哭了,我什麼事都還沒有做。」

  他的大掌在她的纖背上滑動,安撫她失控的情緒。

  喬瑩在他寬大的懷中動也不動,任他輕哄,她眷戀不已的閉上雙眼,呼吸著屬于他的味道,感受他難得的在乎。

  「告訴我,妳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她不語。

  「答應我不要再隨便鬧脾氣,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

  她不吭聲。

  孟歲州嚴峻的說:「妳不肯答應,那麼為師的尊嚴不能不顧。」

  她難得的哭泣雖然讓他心疼,但他還是決定略微懲罰她,以防下一次她會捅出更大的樓子。

  「太久沒逼你練功,你大概忘了我訓練徒弟的方式可是江湖一絕。」

  他拿了條繩索穿過綁在她腳上的繩子。

  「孟歲州……」

  「妳再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就讓妳後悔有嘴巴。」他威脅她。

  喬瑩抿嘴瞪他,他一向說到做到,她不敢輕捋虎須。

  孟歲州把她吊在屋梁上,「隻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再用惡劣蠻橫的態度對待他人,我就放妳下來。」

  喬瑩死都不肯鬆口。

  孟歲州拍拍她的粉頰,「凝心,收氣,練功。」

  喬瑩閉上眼,滿臉氣怨,卻也聽話的運氣調勻氣息,不想讓自己真的死在孟歲州手中,那才真的會欲哭無淚。

  孟歲州嘆口氣,不想對她殘忍,但他已經受不了她無理驕蠻的撒潑。

  「等妳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放妳下來。」

  「永遠別想。」

  他眯眼,坐在床上,盤腿練功。

  一整晚過去,喬瑩始終不肯答應孟歲州的要求。

  孟歲州眼見再這樣下去,喬瑩將會走火入魔,不得不退讓的將她放下來,鬆開她手腳的繩索。

  一得到自由,喬瑩癱在地上好一會兒。

  待力氣恢複,她馬上起身要離開,孟歲州拉住她。

  她低頭,委屈的低問:「你還懲罰得不夠嗎?」

  孟歲州覷著她,思前想後,用硬的不行,那麼就來軟的吧,不信他找不出她轉變的原因。

  「我們吃早飯去。」
  喬瑩想甩開他,但在他溫柔的牽製下,她無法說不。

  「不準把蔥挑掉。」

  喬瑩的挑食逼得吃什麼都好的孟歲州再也看不下去,她不隻不喜歡蔥,連味道稍重的蔬果也不碰,隻挑魚肉吃,難怪昨天抱她時,覺得她異常輕盈,這嬌弱的身子怎麼有力氣操持繁重的家務。

  把她養胖,再過幾年,等她長大、出嫁,他才不會擔心她受不了夫家的生活。

  要是喬瑩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一定會尖聲大叫,他到底以為她多小,實際上她都可以算是個老姑娘,快要沒人要了!

  但現在她正在和她不喜歡的食物奮戰,沒空理他。

  喬瑩嘟嘴,把味道過重的蔥蒜挑掉。他管她那麼多,小時候不管,長大怎能任他囉唆。

  「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妳會挑食?」

  「我們吃的飯都是我煮的,我當然不會煮我不愛吃的東西,你會知道我挑食才奇怪。」

  「多吃點。」孟歲州要求她,他怕她不碰葷食,到最後真要出家當尼姑去,她未來的相公不就要孤枕難眠。

  「我吃不下了。」

  「你又不是尼姑,把煎蛋吃完。」

  喬瑩抿抿嘴,嬌哼一聲,不再反抗的把煎蛋塞進嘴裏。

  「有那麼難吃嗎?」

  「比叫你學狗叫還困難。」

  但她還是吃了,孟歲州笑開嘴,她順從的溫柔令他開懷,如果她能夠不要再無緣無故做些無理的事情,永遠都這樣甜美,不知該有多好。

  「孟大哥。」

  顧紫紫巧笑倩兮,打斷他們的談話,稍微拉開他們過於親密的距離。

  「孟大哥,原來你們師徒兩個人在這裏吃早點,剛才我去你房裏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們丟下我先走了呢。」

  孟歲州隱隱嘆口氣,有顧紫紫在場,喬瑩什麼話都不會再說,甚至會拿張冰臉凍得他發寒,在見過她久違的生動表情後,他強烈渴望保留她的好心情,但他心知肚明這一次的機會已經失去。

  顧紫紫敏感的察覺她成了介入者,破壞了融洽的氣氛,「我是不是打斷了你們師徒的談話?」

  孟歲州反問道:「顧姑娘,你餓了吧?請小二哥再為妳準備一份。」

  顧姑娘?

  他一向稱她紫紫姑娘,怎麼才一晚就變得疏離?

  她看向喬瑩,喬瑩撇頭,擺明不關她的事。

  顧紫紫敏感的察覺心上人刻意的回避,心情酸澀,嘴角的笑意僵硬,「謝謝孟大哥。」

  認識孟歲州多年,她瞭解孟歲州一向待人客氣有禮,卻從來沒有人可以讓孟歲州露出這種放鬆溫柔的表情,但喬瑩的出現打破她的認定。

  她曾聽說過,孟歲州有四個徒弟,跟他的年紀都頗為相近,她可以預料他們相處的方式會像熟識的知交,不過,不是這般令人迷惑。

  他們師徒間的暗潮洶湧隱隱使她有所警覺,她再不使孟歲州喜歡上她,她將永遠失去他。

  她得積極爭取他的注意,「孟大哥,今天看你似乎比較開心,想必心頭的難題已經解決?」

  對顧紫紫的意有所指,喬瑩在心頭犯嘀咕,這兩年孟歲州不開心的時候可多了,她想遍所有方法,還隻能看他的臭臉,如今又有另一個紅顏佳人主動對他獻殷勤,想必他一定喜不自勝,樂得忘了自己是誰。

  她對孟歲州假笑,叫得更刻意,「師父,顧姑娘在擔心你呢,不知道你解決心頭的煩憂了沒?不知道你會不會對人笑了?」

  就隻有她最可憐!

  孟歲州心頭一凜,喬瑩眼中的殺意濃烈,要是他應對不當,八成他們師徒不會再有融洽的一天,連自家師父叫他刷尿桶,他都沒有如此不願意,看樣子,他對喬瑩的在意已經深到不可知。

  「是我的多心讓顧姑娘多慮了,喬瑩隻是身體不舒服,這幾天多睡多吃已經好多了,謝謝顧姑娘的好意。」

  喬瑩不以為然的瞪著他。多睡多吃?她又不是豬,這樣說她。

  他撇得一幹二淨,是表示她在自作多情?顧紫紫的笑意僵在臉上,「喬姑娘沒事,真是太好了。孟大哥人真好,連徒弟生病都如此擔心。」

  喬瑩噗哧一聲,不由得放下筷子,捂嘴偷笑。孟歲州人好?顧紫紫根本不瞭解孟歲州,他樂于助人是因為他率性而為,想做就做,而不是因為他善良,見不得人受苦。

  顧紫紫繼續說道:「孟大哥,你除了會關心自己的徒弟,你的善心義舉也幫助了不少人,我一向敬仰不已。」

  喬瑩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顧紫紫一頭霧水。

  要是顧紫紫見識過孟歲州整人的手段,她絕對說不出這些話。

  孟歲州橫了她一眼,「別笑。」

  話雖說得嚴厲,但嘴角的笑意破壞他裝出來的威怒,似乎與她交換了隻有他們才知道的秘密。

  顧紫紫惶惑的問道:「孟大哥,我說錯話了?」

  孟歲州客套的回應,「顧姑娘,你太看重我了。」

  事情根本不是這樣,顧紫紫看到的是事情的結果,而不是事情的起源,他這個人的本性。

  「是太看重了。」喬瑩讚同的低語。

  孟歲州夾了一塊肉塞進她的嘴裏,「吃飯。」

  「嘻嘻嘻。」喬瑩邊笑邊吃,他的糗樣撫平她的怨氣。

  顧紫紫因為他們之間的親熱而紅了眼,她不甘心,再接再厲。

  「孟大哥,你們準備好婚禮的賀禮了嗎?我打算在這個地方買賀禮,孟大哥,你能不能陪我走這一趟?將你的徒弟的喜好告訴我,才不會送了新人不喜歡的禮物,壞了我師父的名聲,失了禮數。」

  喬瑩臉色怪異,低聲諷刺,「咱們常常不在家的師父,要是會知道小師妹喜歡什麼,那真是要變天了。」

  孟歲州沒錯過喬瑩的低話,他明白喬瑩說的是真的,所以很壞心的拖她下水。

  「喬瑩,我們一起去吧,小師妹是你養大的,你最清楚她的喜好,可以給顧姑娘很好的建議。」

  「我……」不要。

  孟歲州陰狠的雙眸盯住喬瑩,讓她無法說出反駁的話語。

  喬瑩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這男人真凶起來,連她都承受不住。

  「顧姑娘,你不會介意喬瑩陪我們一起去吧?」至少他可以乘這個機會知道他的小徒弟喜歡什麼。

  顧紫紫僵硬的勾著嘴角,「當然不會。」

  她關然不高興失去與孟歲州獨處的機會,可她沒有藉口拒絕喬瑩的陪伴。

  喬瑩不滿的暗忖,顧紫紫當然不會介意她跟著去,顧紫紫明白隻要她身為孟歲州的朋友的一天,就不會受到他的冷落,她這個徒弟根本不算什麼。

  但這一次出游完完全全出乎喬瑩的意料,除非必要,孟歲州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害她暗喜在心中,笑口常開。

  她夢想這一天已經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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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3: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隱密的小房間內,店家將店內珍藏的貨品一一擺到桌上,供孟歲州他們三人賞玩。

  「喬瑩,有沒有妳喜歡的東西?」孟歲州好奇的問。喬瑩喜歡什麼呢?她從來沒有要求他買東西給她,他也沒想過她有這種需要。

  「要是我說有,你是不是都要買給我?」

  喬瑩睨著行為怪異的孟歲州,她受寵若驚,又懷疑他的目的為何。

  「昨天才狠狠修理我一頓,今天怎麼突然對我這麼體貼?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她不習慣會無事寵她的孟歲州。

  孟歲州不滿喬瑩那副不可思議的驚異樣,「我偶爾也會良心發現。」

  想挖出喬瑩的秘密,怎麼樣都不能因為她刁頑的態度而打退堂鼓。

  喬瑩心頭甜蜜,但嘴巴不饒人,「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因為你一點討好的舉動就樂得暈頭轉向。」她最想要的東西,他給不起。

  「妳就不能乖順一點,高興的接受我的好意?」

  「我就是乖順了十幾年,才讓你不把我當一回事。」

  孟歲州咬牙,「我沒有。」

  「沒有?那我問你,我今年多大了?」

  「妳這是什麼問題?」他想回答,但他真的不知道。

  「哼,你回答不出來了吧?就知道你沒在意。」他從來不想發現她的另外一麵,這也讓她的心意空落無處寄。

  為了不讓喬瑩瞧不起,他衝動的誇口,「當然可以,這個小問題難不倒我。」

  「好啊,那你說我幾歲了。」

  孟歲州遲疑。喬瑩幾歲?十八?十九?他不能確定她真正的歲數,看見喬瑩等著看他出糗的表情,他生氣的說:「十九。」

  「錯了。」幸好她不抱期望,這時不用感到委屈難受,「早就知道你沒在記,反正對你這個名聞遐邇的劍客而言,有太多的事情必須要忙,我隻是小事一樁,入不了你的眼、你的心。」

  孟歲州深呼吸,切實體認到自己身為人師的缺失,「幾歲?」

  「自己猜。」

  喬瑩低頭,假裝欣賞眼前這些令人眼花撩亂的珠寶飾品,暫時讓他好好反省。

  逮到機會,顧紫紫連忙上前占住孟歲州的目光,輕聲柔語的詢問:「孟大哥,你的小徒弟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好?她喜歡什麼東西呢?」她不會像喬瑩那樣蠢,對孟歲州張牙舞爪,專惹他生氣。

  「這種事要問喬瑩才知道。」

  孟歲州隱忍住內疚,他不想承認,可是事實逼得他不得不認栽,他的確是個不夠盡責的師父。

  「孟大哥,那新人有沒有需要什麼?」

  「這種事喬瑩會比較清楚。」

  喬瑩在顧紫紫靠近孟歲州時,悄悄注意起他們的談話,對孟歲州無奈的回話,暗暗竊笑。

  顧紫紫不放棄,「那孟大哥有沒有喜歡的?」

  「喬瑩。」孟歲州來到她身邊,突然叫她。

  喬瑩轉頭,看他想做什麼。

  「你到底幾歲了?」孟歲州問她。

  「二十三。」喬瑩不再冷言冷語。

  他一驚,脫口而出,「老天,都這麼老了!不用再過幾年,現在已經成了老姑娘,想找人嫁可能都沒人要。」

  一想到這,不知為何,他突然一陣輕鬆。

  也許他不用煩惱要如何幫她找夫家了,她會一直待在他身邊。

  「孟歲州,你說什麼?」

  喬瑩又氣又惱。他竟然敢嫌她老,找不到人嫁?如果她真想嫁,不用他煩惱,她隻怕他不會捨不得。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孟歲州抿緊嘴,然後放鬆承認,「妳是對的,我不是個好師父。」他連喬瑩的年紀都沒記住,算什麼盡責的師父。

  喬瑩嬌瞪他一眼,在他已經承認之際,她不會再刺激他,她還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不想讓他內疚到無以複加,以死謝罪。

  顧紫紫不喜歡他們親密的互動,當她是個局外人一樣,她急于抓住孟歲州對她的熱忱。

  「孟大哥,怎麼了嗎?有什麼不對嗎?我可以幫忙解決。」

  「沒事。」

  沒事才怪!喬瑩不忍孟歲州繼續自責,拿了一個東西塞進他的手中,「這個。」

  「什麼?」孟歲州低頭。

  顧紫紫好奇的探頭一看。

  「紫玉手鐲。」喬瑩輕聲解釋。

  「做什麼?」孟歲州呆呆的問。

  「我要。」喬瑩容忍的說。

  孟歲州捧著那隻手鐲,重複她的話,「妳要?」

  「把銀兩付給店家。」喬瑩這次直接命令。

  孟歲州大方的把手鐲遞給老闆,請老闆打包好之後再交給喬瑩。

  「謝謝。」

  收到她要的禮物,喬瑩露出一抹善意迷人的微笑。看來他已經被她剛才責備的話語和體認到的事實壓得喘不過氣,不然怎麼會出現這種近乎癡呆的舉動。

  孟歲州受寵若驚,卻也對自己饑渴的心態苦笑以對,太久沒見到她真心誠意的笑容,他差點忘了喬瑩原本就不是個蠻橫無理的女孩子,她做的每項事情背後都有她自己的原因。

  該是他遲鈍,他真的是忽略喬瑩的需要。

  顧紫紫嫉妒喬瑩能大方的向孟歲州要禮物,更不悅孟歲州為了討好喬瑩買下那隻價值非凡的手鐲。

  「孟大哥,這裏有副鑲玉耳環,我很喜歡,不知道你認為送人怎麼樣?」她打斷孟歲州的思潮,厚著臉皮向他索求跟喬瑩一樣的對待,卻也不敢明說要他送給自己。

  喬瑩瞇眼,看著孟歲州要怎麼辦。

  孟歲州以為那是顧紫紫要買給新人的賀禮,於是詢問喬瑩的意見,「喬瑩,小花鈴會喜歡這份禮物嗎?」

  喬瑩搖頭。

  「孟大哥,我……」顧紫紫還想再說什麼。

  「這個好了,小師妹會喜歡這個。」喬瑩拿起一個鑲嵌了許多碎寶石的鐵盒,不讓顧紫紫得逞。

  「這是什麼?」孟歲州審視那亮得差點讓他睜不開眼的東西。

  「珠寶盒。」

  「小花鈴會喜歡這個?」孟歲州無法想象他那個活潑的小徒弟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當然,她一向喜歡亮晶晶的物品。」

  「那風創呢?」

  「仇家。」

  「靜燕?」

  「花。」

  「孟大哥!」顧紫紫跺腳。他們師徒旁若無人的聊起天來,把她置於何地?

  他擰眉,「他們都怪我沒有把他們的事放在心上,對他們多關心一點?」

  喬瑩搖頭,其實他們沒有人怪他,是她為了自己說不出口的心情借題發揮罷了,但他難得想發揮偉大的師愛,她才不會說出事實便宜他。

  「你想補償的話,麻煩你有點誠意,不要隻是口頭說說就算。當初師柹嫁給冰穀穀主時,也不見你替她準備嫁妝,這一次小花鈴的嫁妝就勞你多費心。」

  「我那時候正為了抓萬壽龜困在陰森大澤裏,能保住自己的命已屬萬幸,哪還有餘力幫她想這種事!況且有妳在,妳替她準備了不是嗎?」

  「我是她的師妹,你沒有想過我的輩分不夠高嗎?當初是我厚著臉皮替師姊準備,可是那也要對方不計較。」

  「妳準備跟我這個師父準備有什麼差別?」他不認為這種枝微末節的事需要如此計較。

  「你就是這樣,把事情都丟給我,自己一個人樂得逍遙。」

  「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本來就是身為徒弟的你該做的事,況且我又不是故意要麻煩你,當時我是真的有要事走不開身。」

  「當著我的麵,你竟然還能厚顏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這一切都是我活該,我自找的嗎?看我拿你的賴皮沒轍,你就高興了?」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不對。」

  孟歲州和喬瑩一問一答,把心急的顧紫紫置于一旁下管,喬瑩是壓根就不想甩她,而孟歲州是理不到。

  顧紫紫沒辦法加入他們之間的談話,芙蓉臉變得哀怨,再待下去一樣沒人理她,這種待遇難堪又委屈,她的自尊忍受不了被別人這般明顯排斥。

  她氣怒的跺腳離去。

  孟歲州一直到要離開,才發現顧紫紫不見了。

  「喬瑩,顧姑娘呢?」

  喬瑩聳肩,「她在這裏沒有看上眼的東西,自己先離開了吧。不用擔心她,她有武功可以自保,況且那麼大的人還會走失就太丟人了。」

  她才不想讓他去找顧紫紫,傷她多情脆弱的心靈。

  「喬瑩,妳的壞脾氣隻是在抱怨為師不盡責,把事情都推到妳頭上?」這是她對他的態度由敬轉怨的理由?

  「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你也不會替小師妹出頭。」

  這也不是她在煩惱的原因,那麼到底是什麼?

  他迫切想要知道她的心,她真正的想法。

  孟歲州一心隻想知道喬瑩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卻從來沒有去追究他想探究的動機有沒有他說的那麼光明正大。

  「楊席花那種花心人根本不值得小師妹托付終身,你真要為了自己的承諾,犧牲她的未來?」

  「我堅持這樁婚事不隻是為了承諾,還必須顧及楊席花的生命。娶不到小花鈴,他會沒命。」他是自覺不夠關心自己的徒弟,但他不會為此輕易毀約,做個不義之人。

  「一個外人的生命會比自己徒弟的幸福重要?你在我們身旁的時間不算長,但小師妹他們全都尊敬你,你的意思會左右他們的決定。」

  她的話觸動他的內心深處,渴望她需要他的保證。

  「妳也是嗎?我在妳心中也有這樣的地位,對妳有這樣的影響?」如果是,為什麼她不肯跟他說出她在煩惱什麼事?

  喬瑩冷哼一聲,「我尊敬你的為人,但我不想盲目順從你的行事。」她揚起諷笑,「你身為師父的自尊忍受不了自己的徒弟不順從你?」

  「妳的話總像一根刺,刺破為師自認為在你們心中有如天高的狂傲自大。」孟歲州撇撤嘴。

  喬瑩幽黑的瞳眸藏著一層又一層說不出口的幽恩情懷。他是她的師父,她在乎的人,她從來不想要他難過,這不是她的本意。

  孟歲州似乎感染到她心底深處的悸動,對上她的雙眸後,他再也無法動彈,隻能靜靜的凝望著她。

  微風輕拂而過,她身上的香味撲進他的鼻問,他的心強烈悸動。

  喬瑩低下頭,她不該、不能、不行再癡望下去,流洩的感情收不回來,但絕不能讓他發現她真正的心意。

  見到喬瑩又在躲避他,登時,顧紫紫之前的話浮上孟歲州的心頭,「喬瑩,妳心中有喜歡的人嗎?」

  她那眼神證明她是戀愛中的女人,隻是對像是誰?

  「有。」

  孟歲州神情複雜,心中的失落讓他想哭,要不是聽到她接下來的話,他真的會在她麵前失態。

  「騙你的。」喬瑩狡黠一笑。

  「什麼?」

  喬瑩嬌笑出聲,身影輕巧的一轉,又向前走去。她喜歡的人啊,真的有啊,隻是不能說、不能愛而已。

  晚餐時分,孟歲州吃到一半,看看四周,招來小二。

  「小二哥,請問西三住房的姑娘是否回來了?」

  小二搖搖頭,「客官,從你們早上出去後,我就沒看到那位姑娘出現了。」

  孟歲州楞住,「顧姑娘這麼晚了還沒回來,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他的擔憂看在喬瑩眼裏不是滋味又不好發作,隻好酸溜溜的說著反話,「你要是擔心,就出去找人啊。」她不喜歡他關心別的女人,不管是哪一位。

  她不想變得麵目可憎,但不能獲得回應的感情,心空洞得可怕,連想要自憐都是有心無力。

  他瞥著她,「她是我的恩人,我擔心她是應該的。」

  「我也沒說你不能擔心她,你緊張個什麼勁?!」她不以為然的回諷,手上的筷子放了下來,再也沒有好心情吃飯。

  孟歲州動輒得咎,關心顧紫紫本來是天經地義的行為,但在喬瑩的注目下反倒成了不正當的舉止,他有種被她捉奸在床,成了奸夫的荒謬錯覺。

  他真是錯亂了。

  「叔叔。」

  小孩細嫩的嗓音引他低頭。

  「小弟弟,你找我什麼事?」

  「叔叔,有人要我將這個交給你。」小孩手上拿著一把飛刀。

  孟歲州臉色一變,隨即緩和的接過刀子,「謝謝你,小弟弟。你還記得拿這柄飛刀給你的人長得什麼樣子嗎?」

  「不知道,他穿得一身黑,連臉也蓋著黑布,我看不見。」

  孟歲州給了小孩幾個銅錢,「不要太晚回家。」

  「謝謝叔叔。」

  小孩收了錢,一下子便不見蹤影。

  孟歲州把玩著飛刀,專注而深思,這柄飛刀是離天宮宮主命案的凶器,知道的人不多,誰會再拿來引起他的好奇?

  喬瑩不解的間道:「有什麼不對?」

  「沒事,吃飯。」

  沒事?

  哼,說謊也得認真說,不然豈能瞞過她。

  剛過三更,喬瑩睜開水眸,下床尾隨在孟歲州身後。

  那把小刀到底是誰的?他的吃驚透著怪異,引起她的好奇。

  夜深,人遠,她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孟歲州發現,但她才一閃神,他已失去行蹤,她連忙追上前,卻找不到孟歲州離去的方向。

  將人跟丟了,再走下去怕會迷路,喬瑩正要往回走,一道黑影往她急衝而來,她往後一退,喝問:「妳是誰?」

  「要妳的命的索命使者。」

  黑影忽滅,瞬間欺身,喬瑩凝神,來者武藝不凡,不在她之下,她不得不小心應敵,以免失去寶貴的生命。

  她徒手擋下對方的攻擊。來回幾招,黑影似乎看出喬瑩生嫩的手法,不懷好意的嘿嘿笑著。

  「孟歲州教出來的徒弟的確不錯,但還不是我的對手。」

  「作夢!」

  喬瑩激起一股不服輸的氣怒,她要是輸,不隻對不起自己,更會使孟歲州丟臉,她絕不可以輸!

  她使出最致命的招式,將孟歲州的再三告誡拋諸腦後。

  她連連橫掃斬劈,險險碰到對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安然避開。

  眼見不能製伏敵人,心裏焦躁加劇,招式一而再、再而三的起不了作用,她已漸居下風。

  她氣力將盡,孤注一擲,殺氣盡出。

  對方輕蔑一笑,一個懶驢打滾,借地跳起,喬瑩措手不及,踉蹌幾下穩住自己,這人的身手不夠光明正大。

  她沒來得及說出口,雷霆萬鈞的掌風颯颯追上,她彎曲下腰,勉強躲過,整個人來不及回轉,另一場撲天蓋地的攻擊接睡而來,衣袖撕裂,秀發飛散,一次次慘遭對方戲弄,身形逐步狼狽,看見衣服上的毀損加多,她又氣又惱。

  「妳卑鄙。」

  「初出茅廬的小雛兒,你家師父沒教過你嗎?隻要是有用的招式就是好招式,管它卑不卑鄙。」黑影嘲笑她的天真無知。

  「他就是沒教過我,關妳什麼事!」

  黑影哈哈大笑,「想不到孟歲州的徒弟居然這麼單純。」

  孟歲州為人一向是大開大破,快意有力,他的徒弟風創是精明到恐怖,歐靜燕是冷得可怕,連最小的秦花鈴都是笑鬧中帶著不可逼視的澈然,隻有這一個感覺不一樣,外剛內柔,溫柔貼心,靈氣逼人,完全不像是同一個師門出身。

  「妳到底是誰?妳認識孟歲州?」

  「豈止認識,我還是他的仇人!」

  黑影話剛落,漫天幻影撲麵而來,喬瑩不及避禍,陷在其中,不得脫身。

  飛沙走石遮住她的雙眼,她沒有發現黑影的大手襲上她的昏穴,人已經為黑暗所籠罩,落入黑影懷中。

  黑影扯下麵罩,是個年齡稍大的老媼,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孟歲州,你的徒弟在我手中任我擺布,諒你不會不中計,這一次我要你插翅也難飛。」

  孟歲州的手腹撫過小刀刀麵,上頭刻著一幅小小的路綫圖,他循著這張圖來到此地,卻沒有見到任何人,心中疑惑不解,花這麼大的工夫誘他來此,卻沒有事發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一道幹咳的女聲引起他的回首。

  「孟大哥,孟大哥,我在這裏,快來救我。」

  「顧姑娘?」

  顧紫紫的身影藏在一棵大樹後,孟歲州解開她身上的繩索。

  「顧姑娘,你沒事吧?是誰綁妳來這?」

  「我不知道。喔,好痛,我的手破皮了。」顧紫紫將受傷的手腕伸到孟歲州麵前,渴望他的憐惜。

  孟歲州將身上的金創藥拿出來交到她麵前,卻沒有接下去的動作。

  顧紫紫嬌賴不依,「孟大哥,我不能動了,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的手好痛喔。」

  孟歲州挑眉,下意識的回望後頭一眼,喬瑩的身影沒有出現在他眼中,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覺得不妥。

  奇了,他這是對自家徒弟的正常反應嗎?

  他怎麼老覺得這一路上,他對喬瑩的行為詭譎,思想異常,漸漸不再是瀟灑自在的他,對她的在意和占有欲越發強烈,這感受似乎跟他第一次為他人心動的感覺相似,但卻更為深沈,更為無所不在。

  還是他早巳深陷,是他不自覺?

  「孟大哥,你在想什麼?」

  顧紫紫的聲音喚回他。

  他微笑,「顧姑娘,這隻是破皮輕傷,你的手應該還能動。」

  「孟大哥,我的手真的很痛,站不起來了。」

  「顧姑娘,我們該回去了。」

  不管她如何哀求,孟歲州就是不幫忙,顧紫紫的嘴角下沈。孟大哥的俠義精神一向最為人稱道,但是這一次她卻不能利用,真令人扼腕。


  喬瑩冷冷的睞著前方的黑影,從她醒過來一個時辰內,這個人什麼話都沒有再說過,抓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妳到底想做什麼?喂,你別不說話,你跟我師父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把我抓來這裏?」

  「閉嘴。」

  喬瑩冷哼,「我也不想問,隻是不想妳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就你們這群虛情假意的人,才會把那種自命俠義,實則是殺人凶手的匪類當作好人。」

  「妳別含血噴人!要污蔑人也要有憑有據!」

  「你要是知道你師父做了什麼事,就不會有臉講這句話。」黑影嗓音低沈,似乎壓抑著怒火。

  「我師父為人光明磊落,即使殺了人,也是那個人該死!」

  黑影狠狠的賞給出言不遜的喬瑩一巴掌。

  喬瑩抿嘴冷笑,不容對方污蔑她的心上人。「想報仇也要師出有名,你根本就是是非不分。」

  「妳懂什麼?!被人呵護,被人疼寵,你根本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丫頭。」

  「我比妳懂什麼叫黑白真假,懂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

  黑影狂妄大笑,「你要是懂,就不會吃顧紫紫的醋。」

  喬瑩倒吸一口氣,「妳在說什麼?我不懂!」

  「這一路上,我一直尾隨在你們身後,妳在想什麼,我看得一清二楚。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妳又好到哪裏去!」

  「你胡說,我沒有。」

  「我是不是胡說,你比我更清楚。愛上自己的師父,愛上不該愛的人,你注定得不到幸福,要悲慘一生。」

  「我沒有!」喬瑩嚴厲否認這項事實。

  黑影仿佛沒聽見,語氣嘲諷的說:「妳有。你恨顧紫紫能光明正大的靠近你的男人,你恨自己身為孟歲州的徒弟,看得到,摸不到,你恨你自己,恨到想殺了那兩個奸夫淫婦。」

  「我沒有!」

  「你恨,恨孟歲州一點都不知道你的心意,在你麵前與顧紫紫親熱,你恨自己占不了孟歲州心頭一個位置,你恨,恨不得殺了那個不懂你戀慕的心情,還傻乎乎的說你無理任性的孟歲州。」

  「妳亂說,我沒有!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聽妳胡說下去。」

  黑影惡意進逼,「妳恨,妳怎麼可能不恨,妳恨自己身為孟歲州的徒弟,隻能眼睜睜把自己心愛的男人拱手讓人,妳恨自己的身分,恨收自己為徒的孟歲州,恨得想將他碎屍萬段。」

  喬瑩惶然的瞪著黑影,顫音問道:「妳到底想做什麼?」

  「我?」黑影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很可笑,「不該問我,該問的是妳想要做什麼,妳想要得到他嗎?」

  「我沒有……」

  「想殺了他?」

  喬瑩不停的搖頭,神情驚恐難安,活像被人掐住脖子,臉色一寸寸青白,最後連嫣紅雙唇都再無顏色。

  黑影笑了,那陰惻惻的笑隱含惡毒,「妳想得到他,得不到他,誰也別想得到。」

  「不是……不是……我沒有這樣想過……我隻是……我隻是……」想要自己的心意有個出口,不要自己的心意永不見天日。

  喬瑩的眼眶泛淚,整個嬌軀顫抖不已,她怕,她開始怕眼前的人,但更怕的是自己開始動搖的心。

  黑影的手輕輕的搭上喬瑩的雙肩,幽沈暗瞳抓住了她所剩不多的清明,聲音如鬼魅般追著她不放,「我是對的,你要得到他。」

  她開始恍神的跟著對方回話,「我要得到他……」

  「他是妳的。」

  「是我的。」

  「沒錯,他是你的,所以得不到就要毀了他,誰也不能搶走他。」

  「但是……」

  她努力的眨眼,卻甩不掉追隨圍捕她的欲望,邪惡的意念在她的腦中生根,再也拔不掉。

  「聽我的。」

  「……我聽妳的。」

  「得不到他就毀了他,毀了他也等于得到他,他就永遠是你的。」

  「他永遠是我的。」

  「他再也不會跟別的女人說話,再也不對你之外的姑娘笑,這樣子你的心再也不會痛了,你再也不用一個人躲起來傷心。」

  喬瑩悶聲說著:「我要他永遠是我的。他是我的。」

  「對,他是你的,誰也奪不走,得不到就毀了他。」

  「得不到,毀了他。」

  黑影安撫的輕喃:「毀了他,他永遠是你的。」

  「毀了他,他永遠是我的。」

  喬瑩的雙眼悄悄的閉了起來,她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的真心,她隻是黑影手中的一個人偶。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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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3: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孟歲州四肢僵硬,雙眼直直的望著客棧的人群由少變多,再變少,再更少……

  黃昏將至,一天又快過去了,他的心沈入寒潭。

  「孟大哥,不會有事的。你等了一整晚,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顧紫紫看不下去,在一旁勸著。

  見不到人,他的眉頭未曾鬆開,「喬瑩從未出過家門遠行,不懂人心險惡,我怕她已經出事。」

  孟歲州知道自己要冷靜,徹底想想整件事到底是哪裏不對,但心中的擔憂早已泛濫成災,失去分析的判斷力。

  她到底去哪裏了?

  他相信喬瑩有自保的本事,但是事情不對勁,他太容易找到失蹤的顧紫紫,而且在他找回顧紫紫後,喬瑩卻眼著失蹤,難道有人用顧紫紫和那柄刀引誘他出去,是為了引他離開,好抓住落單的喬瑩?

  糟了,他太大意,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孟大哥,你要去哪裏?」

  「去找人!」

  顧紫紫擋在他麵前,「孟大哥,你別急,也許是喬姑娘遇到故人,聊得興起,忘了時間。」

  孟歲州一愣,斷然說道:「不可能!她從未如此任性,更從未不告知行蹤而消失一整天。」

  「孟大哥,你怎麼能這麼篤定?說不定喬姑娘就是遇到心上人,一時樂極,才會忘了要告訴你一聲。」

  孟歲州搖頭,暗暗否定顧紫紫的說法,想起喬瑩這十幾年來都待在綠山岩照顧風創、靜燕、花鈴,還有他,根本沒有時間、沒有機會跟別人深入交往,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不熟悉的人而忘了他在等她。

  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

  但……她與城民熱絡交談的回憶躍然而出。

  再細想,他憑什麼認定不可能?就因為他認定她會一直都在他身邊嗎?

  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癡想?

  這項事實打醒他的遲鈍。

  因為喬瑩的無私,讓自私的他忽視她太久,久到他沒有認真的在乎她也有她的煩惱、她的需要,他隻是一味的要她順從,要她聽話,卻從沒想過她的不滿背後是多深的傷痛。

  他錯了,錯在他的自以為是,錯在他忘了她隻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家,想要玩,想要有人能讓她講心事,能讓她放心撒嬌,而他這個師父一向吝于說贊美的話,隻懂得斥駡,隻懂得要她付出,難怪到最後她的不滿會撲天蓋地而來。

  「孟大哥,你怎麼了?想什麼事情想得這麼出神?是誰能讓你有這種憐愛痛悔的表情?」顧紫紫不解的脫口而出,卻沒想到她的一句話引出所有的真心。

  「憐愛?痛悔?我?」

  他此刻的表情怎麼可能如顧紫紫所說的?一定是她眼花了。

  「顧姑娘,你在說笑。」

  孟歲州尷尬一笑,無法深入這個話題,他的腦筋一片空白,以往的聰明狡黠全派不上用場。

  「嗯,應該是我誤會了,孟大哥,你別在意我隨口亂說的話。」

  顧紫紫不再多話,她可不想因為自己多事,讓孟歲州真的愛上別人,讓自己的夢想破滅,在事情成定局前,她還是存有一絲私心。

  見他心神不定,顧紫紫羞澀的要求,「孟大哥,待會兒晚飯時間,我們一起吃吧。」

  孟歲州胡亂的點頭,卻根本不知道顧紫紫在說什麼。

  他正為顧紫紫的話驚疑不定,他對喬瑩的心態真的變了?

  憐愛?

  痛悔?

  他對喬瑩?

  他承認他疼她,甚至到寵她的地步,但怎麼說都不應該是憐愛,憐愛可以是對弱小可憐人的同情,但她既不弱小,也不可憐,要強到都能罵他這個師父,她怎麼會弱?!而且她更不可憐,有他保護她,誰敢欺負她?她不欺負別人是他教得好,所以他內心的憐愛是為哪樁?

  是他對喬瑩動了不該動的念?

  他有嗎?

  他突然不確定。

  身為師父,他疼愛喬瑩,擔心她的安危是應當的事,他不需要對這種憂懼不成事的感情太過疑神疑鬼,但顧紫紫的話盤踞在他的腦海,怎麼也揮不去。

  他神情莫名駭然,霍然搖頭,想甩掉所有妄想。喬瑩一向尊他為師,絕不可能愛戀他,而他這時的歪念也隻是一時的錯亂,將這時的錯覺忘了吧,不然以後與喬瑩相處變得尷尬難堪,絕不是他所願。

  在喬瑩出嫁之前,他們師徒兩人還得相依為命好長一段時間,而他竟然在這裏胡思亂想,真是太荒謬了,他不該任自己墜入空想,無中生有,壞了他們之間純良的師徒之情。

  可是隻要他們是師徒,就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喬瑩會離開他,就像此時此刻他見不到她,找不到她,整個人如墜虛無,過往的快樂難以尋回。

  他以為她會一直都在他身邊,隻要他想,他隨時隨地都可以看見她的盈盈笑臉,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這是他不能忘記的現實……

  正當小二將晚餐端上之際,一名麗人由遠至近,迎麵而來。

  喬瑩娉婷站立,完整沒有受傷的站在孟歲州麵前。

  孟歲州霍然站起,欣喜的愉快脹滿全身。

  喬瑩的雙眼直愣愣的望著地上,就是不看他。

  「喬瑩,你去哪裏了?」

  「我……」

  「妳到底發生什麼事?你真的遇到朋友,忘了我在等你?」

  孟歲州想深究她身上發生的事,但顧紫紫的出現暫時打斷他的意圖。

  「喬姑娘,你終于回來了,孟大哥和我很擔心你出事了。」

  喬瑩麵無表情的點頭,嗓音平平的回答:「謝謝顧姑娘的擔心,以後我會記得報平安。」

  顧紫紫一楞,對她的客氣驚疑不定,「喬姑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很好。」

  孟歲州不信,「喬瑩,這不是妳的作風,妳不可能不說一聲就消失不見,以前妳從來都不會這樣。」

  「遇到故人,聊了起來,忘了時間。」

  「是誰?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

  她斷然的語氣使他火大,「喬瑩,把話說清楚,到底是誰讓你忘了我在等你?忘了我會擔心?」

  顧紫紫左看右瞧,孟歲州寒戾逼人,喬瑩卻無動于衷,不小心會釀出事情,她心驚膽跳趕忙打圓場,「孟大哥,喬姑娘平安無事回來就好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喬姑娘,吃晚飯了嗎?跟我們一塊吃吧。」

  「好,顧姑娘,謝謝你。」

  孟歲州心頭的疑惑加深,她對顧紫紫的反應不對,太溫柔,太乖順,像是不再覺得顧紫紫礙到她的眼,深感不悅,到處找他麻煩,說些酸言醋語,更甚者他感覺不到她的視綫跟著他轉,她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著慌,對她冷淡的轉變感到不安。她的故友到底是誰,竟可以取代他在她心中的重要?

  「喬瑩,妳……」

  「我餓了。」

  顧紫紫趕忙點頭,「先吃飯吧,孟大哥。喬姑娘餓了,我也餓了。」

  孟歲州坐下來,吃了幾口,依舊不放棄,「你一整天都陪你的故友?」

  「嗯。」她的回答有氣無力。

  「你們認識多久了?」

  喬瑩低頭吃飯,不說話,卻惹怒他。

  「喬瑩,妳說話啊。」

  她挺起雙肩,手上的筷子伸向蒜泥白肉。

  「喬瑩,你不吃肉的。」

  孟歲州驚異。失蹤一天會改變一個人多年的胃口?

  喬瑩一楞,回道:「我突然想吃。」

  「你不吃。」

  他不知為何,衝動的夾下她筷子間的肉片。

  喬瑩飛快收手,白肉上的蒜泥醬油飛濺到一旁顧紫紫的胸前,染出一片污漬。

  孟歲州驚訝得回神,「顧姑娘,很抱歉,我失態了。」

  顧紫紫點點頭,拿出綉帕輕壓胸前的黑污。孟歲州怒氣緊綳,喬瑩麵無表情,氣氛一觸即發,她弄不懂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感覺他們之間沒有她說話的餘地,也容不得她多事介入。

  除了對客人該有的熱情有禮,她從來沒有打入他們之中過。

  她低下頭,不讓自己的難堪暴露在他們眼前,「孟大哥,我沒事。我回房去換件衣服。」

  孟歲州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為何這麼衝動?這不像他不拘小節的個性。

  他在嫉妒喬瑩那個不知名的老朋友?

  他震驚心頭湧上的龐大酸意。

  「我累了,先去睡了。」

  喬瑩將孟歲州甩在後頭,她的心一片黑暗,唯一能聽到的,隻有黑影的聲音,得到他的命令,得到他……得到他……她不會再痛苦……

  孟歲州握緊拳頭,焦灼生氣她為了別人忘了他會擔心她的安危,但看她如同往常倨傲的態度,他的心稍微安穩下來,能不把他放在眼裏,她身上應該是沒大事發生。

  他自我安慰喬瑩平安無事回來就好,其他都可以不計較,但他沒發現的是他臉上怒火狂燒的怨夫貌。

  初月新亮,客棧內一片寂靜。

  喬瑩推開孟歲州的房門,再輕輕合上。

  早在她進來的瞬間,孟歲州已然驚醒,身子緊繃的拾起,確定是否有敵人夜襲。

  喬瑩緩慢的轉身麵對他,水眸一片迷蒙,看不見任何情緒運轉。

  孟歲州收起眼中警戒,「喬瑩,這麼晚了,來找我,是發生什麼事?」

  她沒說話,直直走到他麵前。

  他一臉疑惑,決定靜觀其變。

  她的手慢慢擡起,他像被定住一樣無法動彈。

  她的手撫上他略微粗滑的頰,小手輕柔的觸感令他一時心蕩神馳,他沒有製止。

  直到纖纖素手往下碰到他的喉結,他才驚覺抓住她柔軟造次的小手。

  「喬瑩,你到底是怎麼了?從你失蹤一天回來,整個人完全不對勁。」

  「我沒事,我很好。」

  她的語氣呆板,水眸毫無光澤,深黑如井,幽微綠光隱約閃動,她嫣然的唇瓣輕勾,嫵媚挑情,坐上床,依偎在他身旁。

  他一震,「妳在做什麼?妳知道我是妳的誰?」

  她擡眼,輕輕說道:「那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這不像妳的為人。」

  「我就是太膽小才必須把你拱手讓人,我再也不會那麼傻,傻得連自己想要的人都必須為了別人放棄,再也不要,太難過了,我不要這麼委屈自己,再也不要。」

  說到最後,這些話已成為她心底最大的回響。

  「妳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懂?還是你不喜歡我?」

  「喬瑩,你太奇怪了。」

  「你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可以是男人,我可以是女人。我們隻是單純的一對男女,單純的享受彼此的快樂,不想其他。」

  「亂……」

  她的纖指點住他的唇,厚薄適中的唇瓣透著熱氣,她的嬌軀微顫,幻想後的夢想成真,一股寒栗緩慢但切實的爬上四肢。

  她動情的變化看在孟歲州眼底,有擔憂,有疑問,而他有預感,他的未來即將要天翻地覆的改變,驚駭占據他所有的意識。

  基于多年師徒情誼,他無法坦然接受他一向乖巧的徒弟有這種逆倫的妄想。

  不是這樣,他們之間應該隻是師徒關係,沒有再多,這隻是她一時荒唐,隻要她冷靜下來,這種事就會煙消雲散。

  「你的眼神好可怕。」

  我覺得妳才比較可怕!

  「喬瑩,回你的房間。」

  「我要跟你睡。」她像個孩子撒嬌,「小時候,你常陪我睡。」

  他的雙眼不由得瞄到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呼吸急促。不能陪她睡,他可不是柳下惠,能坐懷不亂。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另當別論。」

  「有什麼不同?我覺得都一樣。」

  他覺得有很大的不一樣,至少他不會呼吸困難,不會心癢難耐。

  可惡,他一向清楚的人生,在這一刻完成變成一團漿糊。

  原本他的手抓著她的,但下一瞬間,她已經反過來抓住他的手腕,白皙五指對應黝黑的肌膚,天差地別。

  「妳要做什麼?」

  她抓著他的大手往她的胸前撫去,他漲紅臉,柔軟的豐盈填滿他整個手掌,他熱氣襲身,掙脫不了。

  「喬瑩,妳在做什麼?放手!不要逼我傷害妳。」

  「不放,放了,你就永遠不會是我的人。」

  「我永遠是妳的師父。」

  「不是!我不要你是。」

  「住口。」

  「你怕了?天底下竟然有你孟歲州害怕的事?」

  在天人交戰的絕地,孟歲州反而冷靜下來,她的眼神不對勁,靈動的眼眸宛如兩潭死水。

  「喬瑩,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麵對他的質問,她低下頭,披散的黑發遮住她半個嬌軀。

  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一動也不動,他以為她會停止,想不到她反而將衣物扯下肩膀,露出一大片雪白肩膀。

  「妳沒有穿中衣?」他瞠目。

  她媚然一笑,「你想知道我身上還有穿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

  他氣憤的推開她,再下去,他們都不會是自己。

  「真可惜,我很熱,很想脫衣服呢。」

  她用小手扇著,另一手慢慢拉下衣物,粉紅色的肚兜紅了他的雙瞳,他倒吸一口氣,成熟的起伏隨著她的呼吸一上一下,勾動他深藏的邪念,閉上眼躲不過她的魅惑,反倒清楚感染到內心的悸動,再也瞞不過自己的真實反應。

  他的心深陷迷惘,伸出雙手似乎要抱住她。

  「我是你的。」

  以為他接受了她,喬瑩心喜的靠近他的胸懷,他整個人緊綳,軟玉溫香的侵擾,神智喪失得更快,他想抱住她,為所欲為,腦海中的遐思害他差點把持不住。

  他的手輕撫她的嬌膚,下一刻她不自覺的昏倒在他身上。

  冷汗滑下他的鬢邊,溜向下巴,滴在她的發絲,順著發絲來到她裸露的美背。

  孟歲州從地獄走了一遭回來,他呼口氣,再吸口氣,確定自己還活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冷靜兵敗如山倒,他如履薄冰,差點萬劫不複。

  她的風情動人,挑情手段略顯生澀,卻是他最致命的一擊。

  他到如今都在看什麼?

  兩年來的眼盲心盲,看不出她留在綠山岩的心都是為了他,他們之間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質,他卻完全沒發覺她的改變,直到她的心情迎麵而來,毫無防備的他亂了心緒,慌了手腳,抱著懷中佳人,他還能繼續?

  不能,他不該也不能趁她神智不清占她便宜。

  他冷卻所有勃發的火熱,收斂亂竄的情意,計策已經成形。

  這不是原本的喬瑩,清醒的她做不出勾引人的這檔子事,一定有人在她身上動了手腳,他要將計就計,引出背後的主使者,即使將計就計會要了他的命,他也要早一點解決這項會危及他們的威脅。

  但……如果事情解決,她清醒後,依舊心意不改,到時他該怎麼辦?

  他咽了咽梗在喉中的硬塊,清楚明白他將麵臨人生中最大的挑戰,一走錯路,他將屍首無存。

  寅時過一半,喬瑩睜開眼,此時已是她起床準備一天事務的開始,隻是剛睡醒,她還迷迷糊糊,發膚被溫暖包圍,比綠山岩冷涼的木床更令人眷戀,她翻身想再賴床一會兒,身子卻僵硬在一半。

  她摟著棉被驚訝的坐起,不敢看向身邊躺著的男人。

  低頭看到自己身上淩亂的衣裳,她手忙腳亂的整理完善。

  這裏是他的房間,她何時跑到他的房間,睡在他的身邊?

  難道她真的已經渴望他渴望到管不住自己,半夜夢遊到他身邊?

  她刷白臉,疑惑不解的往後退開,現在不是尋找答案的時機,趕快離開才是上上之策。

  她悄悄的下床,驚惶逃出,不敢回頭,沒看見身後男子緊綳的身子在她離開的瞬間放鬆。

  孟歲州赤紅著雙眼,深深嘆了一口氣,這要是多來幾次,他幹脆歸隱算了。

  他梳洗完畢,經過一整晚的折騰,精神尚未恢複的走到飯堂。

  顧紫紫笑逐顏開的喚他:「孟大哥,過來這裏坐,我已經叫好早點,吃完早點,我們好上路。」

  等孟歲州一靠近,顧紫紫不由得大吃一驚。

  「孟大哥,你昨晚沒睡好,怎麼整個人如此無神?」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憔悴的孟歲州,重重迷霧裹住他的神彩,他的意氣風發再也見不到半絲半毫。

  「顧姑娘,多慮了,我隻是想了一些事,昨晚晚睡了。」

  孟歲州在心裏苦笑,他怎麼能說得出口,一整晚的活色生香,他隻能坐懷不亂,壓仰體內的燥熱,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喬瑩不知何時默然不語的在他旁邊坐下。

  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知道她的局促不安,他帶點惡意的在她耳邊低語,「喬瑩,多吃點,昨晚你很辛苦的跑來跑去,一定餓了。要是妳因為這樣瘦下來,我會心疼的。」

  喬瑩渾身一顫,保持沈默,但握著筷子的手不停顫抖。他到底想做什麼?他不該如此靠近她,而應該責備她啊!她弄不清他的心意。

  「喬姑娘,人不舒服嗎?臉色好蒼白。」

  「沒有,我很好,多謝妳的關心。」喬瑩的聲音細若蚊蚋。

  顧紫紫真不適應這個嬌弱膽怯的喬瑩,心頭有股不安不停的往外冒,但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她轉向孟歲州,「孟大哥,試試看這個,這個腌瓜很好吃。」

  「謝謝。」他一樣夾給不瞧人的喬瑩,「這個,妳試試看。」

  她連一句話都不敢說,酡紅的臉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她隻記得她躺在床上睡去就毫無知覺。

  她害怕夜晚的來臨,她似乎無法控製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喬瑩,你在發什麼呆?J

  孟歲州的大嗓門驚回神游他處的喬瑩。

  她傻傻的問道:「早飯吃完了?」

  「早吃完了,我們都已經到了下一個市鎮,你真的沒事?難道是昨晚跟我一樣沒睡好?」

  孟歲州話中有話,喬盈轉頭羞紅著臉,無法麵對他促狹的雙眸。

  他知道她睡在他的房裏,根本是故意調侃她。

  他這人真的好壞。

  她想逃避,故意轉移話題,「顧姑娘呢?」

  「她師妹托她幫忙送封家書,剛才一直叫你不回話,她不得已隻好一個人先走,待會兒再跟我們在客棧會合。你到底神游到哪裏去了?」

  「我……」她期期艾艾,不曉得該怎麼回話。

  其實他可以猜到她在想什麼使她酡紅雙頰回不了神,他是故意讓她困窘,羞于應答,她的小女兒羞態深深吸引他。

  孟歲州感到有趣,他好久沒有這種樂得想逗逗一個姑娘的好心情,久違的快樂重新回到他心中,他像換了一個人,滿心滿眼隻想要看她如花般嬌艶的麵容。

  「喬瑩,妳……」他驚訝的喚她。

  喬瑩疑惑不安的看向他,「什麼?」

  他大喊:「妳腳下有一隻蟾蜍!」

  「啊!在哪裏?」

  喬瑩往後退,臉色蒼白的環顧四周和腳下。

  她什麼都不怕,蛇、老鼠、蜘蛛見到她,都是它們先抱頭鼠竄,可是她就是受不了粘呼呼的四腳蛙。

  「哈哈哈……我看錯了,是一塊幹掉的硬木頭。」

  「你騙我!」

  這裏是人來人往的市鎮,怎麼可能會有在濕處生存的四腳蛙?!她真的是太笨了,傻傻的落入他的陷阱。

  她惱怒不已,躲他都來不及,他卻偏要招惹她,她氣得跺腳,離開他往前走,卻差點與迎麵而來的行人相撞。

  「小心,不要跌倒了。」

  他抓住她的肩,她馬上甩掉。

  他心頭不是滋味,他不過是碰了一下,又不是侵犯她,她卻一臉嫌惡,也不想想一到晚上她有多靠近他。

  「真不知是誰一整晚熱情過頭,又馬上翻臉不認人。」他犯嘀咕。

  「你到底要說什麼,一次說清楚!」她受不了這種不安。

  「偏不!」

  「你……」

  看她吃啞巴虧的懊喪樣,他不由得得意洋洋,這麼長久以來,他終于扳回劣勢,換她領受他先前忐忑不安的心境。

  「是妳先說不想當我的徒弟,那我也不用有為師的態度。」想做什麼都隨他了。

  「我是說過,但你說你還是我的師父。」

  「我不想當師父了不行啊。」

  「你才是翻臉不認人,之前為了這件事還大發雷霆,現在就可以無所謂?不過短短半個月,你變得可真快。」

  「因為有人太會藏了。」

  他的雙瞳深幽難測,撞擊她早已恐慌的心靈。

  他知道她的心意了嗎?

  喬瑩心驚膽跳,尖銳的問:「你什麼意思?」

  他惡意一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藏著我愛吃的蜜桃,教我不生氣也難。」

  孟歲州的右手不知何時已抓捧著一包東西,裏頭傳來陣陣誘人的蜜香。

  他手上的證物堵住她所有能反駁的話,喬瑩氣惱也不是,鬆緩緊張也不是,她忿忿低叫:「小偷,把東西還來。」

  孟歲州咧大嘴,「有福同享,別想一個人獨吞。」

  喬瑩委屈的嚷嚷:「蜜桃隻有一個。」

  「這很簡單。」他大手一揮,蜜桃裂成兩半,遞一半給她,「妳一半,我一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感情不會散。」

  喬瑩嘴角勾起,綻放柔媚,她將一半的蜜桃接過,但接下來,她抗議他霸占了她一半的蜜桃還賣乖,「那本來都是我的。」

  要是之前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在故意刁難他,但如今他隻覺得她是在撒嬌,多大的轉化啊!孟歲州失聲笑出。

  「你笑什麼?」喬瑩掩飾心中的畏怯。他到底知道了什麼?

  「沒有,沒事。」

  「快說!」

  「不說,妳能奈我何?」孟歲州挑眉。

  喬瑩嘟嘴,瞪著他,狠心拋下一句,「不理你。」轉身就走。

  孟歲州愣住,隨即哈哈笑著。好一個不理他,換他有些心慌,但他不信她能不理他,不信她能這麼簡單將他拋出心海,要是能,她才不會吃顧紫紫的醋。

  「真要不理我?」

  「真的!」

  他噙著邪氣的笑,俯在她耳邊,「昨晚……昨晚竟然有人……」

  話故意沒說完,他已經遠遠跑走。

  「你把話說清楚,孟歲州,你可惡!把話說清楚。」

  「不要。」

  她追在他身後。

  顧紫紫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親熱談笑,被遠拋在後麵不能介入的挫折源源冒出,他們師徒的感情深到分不開的濃密,她眼紅又無計可施。

  難道她真的得不到孟歲州了?

  在事情成定局前,她還沒有放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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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4: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夜晚深沈,美麗的曲綫婀娜,輕巧的來到孟歲州的房門前。

  手輕輕一推,門便開了,沒有上鎖的奇異沒有引起任何注意,雙腳踏了進去,床上的人沒睡,正等著她。

  美眸輕移,似乎在觀察對方會不會拒絕她,等到確定不會,嘴角漾出顛倒衆生的笑意。

  孟歲州輕歎,不能拒絕,無法拒絕。

  美人輕挪,仿佛知道他糾纏的心思,她幷沒有餓羊撲虎,腳步輕盈,似舞似停,飄搖的挪動嬌軀,勾引他全然的注意。

  最後,她來到他的麵前,癡然的眼神深邃迷蒙,但一方麵似乎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迷茫,她是被人操控的人偶,喪失她本身的光彩。

  「怎麼了?」

  搖頭,她是個迷失的孩子,說不出自己的感覺。

  孟歲州憐憫她忐忑難安的心情,他自己也是,根本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該保持冷靜,等著幕後主使人出現,但另一方麵他十分渴望她,縱使是用上最強的意志力不動她,擁著她入睡,他心滿意足。

  意亂情迷,深不可拔。

  「過來。」

  她放鬆的投入他的懷中,輕喟。

  再次重溫她的溫暖,他輕嘆,怨嘆自己的遲鈍,怪自己太過粗心,以致他們的心全走入迷宮,找不到真正的勇氣拒絕或接受,隻能任由曖昧蔓延。

  一次又一次,他迷亂在與她的感情糾葛中,走到最後,他們會變成怎樣,他已經無法預想結果,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溫嫩的小手撫上他,呆滯瞳眸漾著擔心。

  他的微笑柔情似水,安撫她道:「我沒事。」

  他的手指摩挲她的紅唇,引起陣陣酥麻感,她緩緩合上限,一臉享受滿足。

  突然,他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

  不能呼吸,她掙紮。

  等他放開她,她已經頭發淩亂,滿臉通紅。

  見到她狼狽卻又無辜的可憐樣,孟歲州開懷大笑。

  不理會他的惡意捉弄,她用手靜靜的梳整自己的黑發,他一塊加入,有時他太過大力,她的娥眉會輕皺,控訴他的粗魯,他就會控製力氣變小,一來一往,她又恢複往常的漂亮。

  他心有所戚的低喃:「你的發,你的額,你的眉,你的雙眼,你的鼻,還有泛著笑意的嫣紅櫻唇,你的美麗是我前所未見,亘古追尋的永恆。」

  她側著頭,靜靜的凝視著他,態度虔誠又專心。

  「哈哈,聽聽我在說些什麼?」他好笑的消遣自己說出的甜言蜜語。

  她環抱著他,嘴角漾著溫柔的笑花。

  「妳喜歡聽?」對照之前,他不由得搖頭,「呵,如果在白天跟你說這些,不知道你會是什麼表情?晚上你很直接,但白天你可別扭了。」

  她揉摩他,不依的低喃:「因為你白天很可惡。」

  「晚上就變成妳可惡。」

  最後話語他已經說得緊繃,狠狠抓住她。

  「別動。」

  再動下去,他們可不隻是睡覺,要是她知道自己跑來勾引他,依喬瑩認真拘謹的個性,她八成會動手了結自己。

  「睡吧。」

  「我不想睡。你討厭我嗎?」

  「我不討厭妳。妳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一直在罵我,害我好傷心。」

  「那是因為……」他不能被她吸引,不能發現自己真正的感情所歸。

  他早該知道自己的心意,卻被重重的枷鎖綁住,害她受苦,因為他一直認為他是她的師父,他本該保護她、照顧她,他捨不得帶給她一絲一毫的痛苦,她的幸福不該由他給!

  「因為什麼?」

  「睡吧。」

  她擡頭望著他。確定他真的不想再解釋,她不再逼問,放鬆自己,在他堅實的懷抱中沈沈睡去。

  孟歲州閉上眼,拾回他該有的冷靜,靜待該出現的人。

  三更剛過,一道輕響,驚醒床上的男人,他屏息以待。

  黑影來到床前,看見他們相擁而眠,邪惡的笑聲登時劃破寂靜。

  「嘿嘿,孟歲州,我看你這次不身敗名裂也難。」

  床上的男人睜開精銳的雙眼,直視對方,「你說呢?」

  黑影慌亂後退,「你沒中計?」

  孟歲州將懷中的喬瑩安置好,大手輕撫過她柔嫩的臉龐,苦笑以對,「中計?」他早已深陷,回不了頭。

  真不知道該感謝對方的計謀讓他知道喬瑩陰晴不定的原因,還是要恨對方的計謀逼得他進退兩難。

  黑影恨道:「我太小看你了!你早知道有人在她背後裝神弄鬼,我還傻傻的自動入甕。」

  「我自己教出來的弟子,個性如何,我比你清楚。況且對一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女人,我沒本事下得了手。」

  他喜歡他的女人是明明白白的上他的床,而且還是兩情相悅才行,他可不要一個人偶。

  黑影的聲音拔高,「你知道她是被人操控,為什麼她還會每夜睡在你的房裏?你難道不知道這是逆倫悖德、不三不四的事?你不在乎傳出去,會毀了你徒弟的幸福?」

  他們的感情要能開花結果,他們師徒的關係是一大困境,但現在不是煩惱的時刻,解決眼前的人才是當務之急。

  「不用妳假好心。我隻是將計就計,反過來利用你的計謀引你出現。妳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陷害我?我們有什麼恩怨?為什麼要把無辜的喬瑩扯進來?你在喬瑩身上做了什麼?」

  「哼。」

  黑影知道事跡敗露,不再逗留,翻身走人。

  「等等!」

  孟歲州要追出去,顧緊紫卻半路殺出。

  「孟大哥,發生什麼事?我聽到破窗的聲音,有人來尋仇嗎?」

  「顧姑娘,喬瑩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去去就回。」

  顧紫紫來不及喚回他,傻在他房門前,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

  冷風吹來,她打個哆嗦,趕忙關門進屋。

  一回頭便看見隻著褻衣的喬瑩坐在床上發楞,她臉色刷白,倒吸一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瑩揉揉眼,漸漸蘇醒過來,「顧姑娘,你在我的房裏做什麼?」

  顧紫紫差點尖叫,拔高的音量銳利刺耳,「這裏是孟大哥的房間,是我要問妳在這裏做什麼!」

  不是她的房間?她又擅自跑到他的房間來了嗎?她到底是怎麼鬼迷了心竅,全然忘了他們之間的不可能!

  喬瑩臉色一白,「我……」

  顧紫紫怒氣衝衝,大步邁到她麵前,破口大罵,「妳到底在做什麼?竟然不知羞恥的跑來勾引孟大哥,妳還知不知道妳是他的徒弟啊!」

  「我沒有忘記。」喬瑩虛弱的反駁。

  顧紫紫氣急敗壞的大吼:「你還說你沒有忘記,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衣裳不整,衣不蔽體,一臉浪蕩淫猥,誰一看都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

  喬瑩低頭,連忙整理自己。

  「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這樣做會毀了孟大哥的。」

  顧紫紫的話逼得喬瑩節節敗退,她不停的搖頭,「我沒有……」

  「你的不知羞恥會害了孟大哥的!」

  「我……」

  「別你啊我的,你一定要離開孟大哥,不然你這種不三不四的行為要是傳了出去,你要孟大哥怎麼做人?!要死也死妳一個人就好!」

  喬瑩臉色蒼白的望著她,顧紫紫一臉正氣凜然,嘴中說著她最害怕的話,她再也堅持不下去,心碎成一地。

  「好,我走!」

  事情已到了絕地,她再也不能留在他身邊。
  孟歲州追到城外,雲躍翻騰,攬住想遁逃的黑影。

  「不把話說清楚,別以為我會放過妳。」

  黑影陰沈的雙眼死盯著他,「你該死。」

  孟歲州輕鬆以對,「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是我一向做人的道理。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妳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是你殺了他。」

  「誰?」

  「薛城。我的相公。」

  離天宮的命案。

  孟歲州斂下氣怒,添上一抹無奈,「如果你是薛城的妻子,應該知道他是自我了斷的。」

  「是你逼死他的!」

  他輕喟,「夫人,薛城為了自己的信念連死都能拿來利用,這種人沒有人能逼他死,除非他自己願意。」

  她恍惚失神,喃喃自語,「他拋下我,就為了離天宮的未來。哈哈哈……那我算什麼?」她瘋狂大笑,淒涼哀怨,「我恨。恨他,也恨你。」

  「妳設計喬瑩並不能傷害我。」

  黑影嗤笑,「你看不出來嗎?你那個徒弟對你可不隻是師徒之情,隻要你接受,你絕對無法在江湖上立足。不接受,你那個徒弟也沒有那個臉再待在你身邊,你也會失去一個徒弟。這種有利的事,不做的人才是笨蛋。」

  「為了報仇,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無辜的人都牽扯進來。」

  「你跟薛城是同一種人,死對你們這種人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你們信仰的一切,灰心喪誌對你才是最大的懲罰。喬瑩的感情對你而言,接受幷不可怕,可怕的是接受後你不可能再逍遙自在管盡天下事,一生了無生趣。相反的,如果你不接受,喬瑩這一生也不可能再有幸福,你對她的歉疚再也抹殺不掉。事情變成這樣,你的心頭也會壓下一個重擔,再也無法跟以往一樣自由自在,這兩條路都會使你失去某些重要的事物,你不可能兩全其美。」

  她說得沒錯,但他可不想讓對方占盡上風,「說不定我會當作這事沒發生過。」

  「哼,要是你不知道喬瑩愛慕你的心情還好,現在你知道了,就不可能作出決定,你不是個會掩飾太平的人。」

  她等著看他怎麼解套,最好接受喬瑩後又失去她,什麼都落空。

  他瞇起眼,哼道:「不接受喬瑩的感情,我怎麼會抹殺不掉對她的歉疚引妳在說笑,她可是我的徒弟,哪有師父欠徒弟的道理。」

  黑影仰頭狂笑,「孟歲州,你欠你那個徒弟的,永遠都還不清,要是她再因你而受傷,你可以無愧才是天大的笑話。喬瑩對你和你其他三個徒弟都太重要了,重要到我不得不利用她來設計你。我不會給你第三條路走。」

  「你倒是都打探清楚了。」他不再能隱藏自己的真意。

  太瞭解他了。

  孟歲州驚訝,他不怕死,不怕成為武林公敵,就怕失去對人生的信念,失去對生命的熱情。

  黑影飛遁,他沒有心力再追上去,沈思的麵容有著無比的沈重,他將麵臨這一生最難的選擇。

  無法麵對喬瑩的感情不是怕成為武林公憤,而是一旦接受她,往後他的日子將徹底轉變,成了親,有了她,他就隻能乖乖待在綠山岩,再也不能不告而別,到處跑來跑去的管閑事,過著數饅頭、吃饅頭,遠離有危險的日子,每天與她四眼相對,幹停傻笑,離癡呆的程度也差不多了。

  還有他也不能再對其他姑娘太好,因為她太會吃醋,她一旦吃醋,受罪的就變成他,真的是有夠煩惱,一想到接受喬瑩的後果,是要麵對一成不變的夫妻生活,他就變得意興闌珊。

  難怪她都已經成了老姑娘,他還當她是小孩子,因為這樣,他就不用幫她留意好人家,替她找夫婿,這樣她就能繼續留在他回得去、看得見的地方陪他,這樣子他也能照過他原本的日子。孟歲州撇撇嘴,他還真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啊,不想付出,卻想得到全部。

  回到客棧已經天明,他找不到喬瑩,隻見到顧紫紫。

  「顧姑娘,喬瑩呢?」

  顧紫紫一震,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太莽撞了,這下子逼走喬瑩,不知孟歲州會不會生氣?

  「她……她……我……」

  「顧姑娘,是不是你對喬瑩說了什麼?」

  「我……我……」

  孟歲州恍然,他太大意,不該將喬瑩交給不知情況的顧紫紫,根本是送羊入虎口,傷得無顏以對。

  他斂起擔慮,斷然向接下來會礙事的顧紫紫道別,「顧姑娘,就此告別,楊家婚禮請自行前往。」

  「孟大哥,你不能去追喬瑩……」

  焦急的顧紫紫追不回他,隻能循綫跟著他的行蹤尾隨而上。縱然孟歲州心不在她身上,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毀了自己。

  孟歲州找到喬瑩,已經是五天後的事。

  「你為什麼要來?」喬瑩低喃。

  她已經盡己所能的遠離他,他可知道他出現在她麵前,她就不能保證他能再全身而退。

  「為什麼要來?」喬瑩口氣嚴厲的再問一次。

  孟歲州氣她不告而別,故意不說出真正的理由,「為什麼要來?當然是因為我是妳的師父,在還沒搞懂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之前還說不想當她的師父,現在又要了,喬瑩真想將這無情無心的男人撕成碎片,她受不了的怒斥:「你不應該來的!」

  喬瑩凶巴巴又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態度,惹得孟歲州非常不痛快,「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是妖魔鬼怪,這樣凶我你才高興?有話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說?」他在她麵前就像個見不得人的蒼蠅。

  「你不要再問了!」喬瑩大聲吼完,痛苦的閉上眼,然後聲音細若蚊蚋的說:「我求你,走吧。」她再也忍不住的哀求他大發慈悲,放過她,不要逼她做出他們都會後悔的事。

  「不走。」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離開。」

  喬瑩蹲下身,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孟歲州想上前,卻被喬瑩的聲音止住。

  「不要碰我。拜托,不要碰我。」

  束手無策的窩囊感撲天蓋地的襲來,孟歲州氣急敗壞的質問出口,「喬瑩,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把話說清楚!」

  喬瑩微顫的身軀,顯得脆弱不堪,孟歲州心疼不已,他知道他不能放下她不管,不能再讓她露出淒涼的神情,讓他跟著難受。

  喬瑩欲哭的咬著唇,頽唐的垂著頸,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根本不知道他在逼她麵對她這一生最不想傷害的人。

  「喬瑩,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不管接不接受她的感情,她都是他心中重要的人,他絕不會放她不管。

  照顧她一輩子,能嗎?

  如果她真的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他會照顧她一輩子?

  為什麼要說這種帶給她希望的話,一步步將她逼進絕境?

  「不要說了。」

  他每說一句話就像用刀在割她的心,一層層的把她上了封印的念頭再挖出來。

  他可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力才能克製自己不說,才能勉強自己不把眼光粘在他身上,才能讓他們全都全身而退,不用麵臨被唾棄的命運,才能說服自己不再愛他!

  「你知道你來追我會得到什麼嗎?」

  「找回真正的你。」

  「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了。」

  如果他不追來,她還可以如他的要求永遠是他的徒弟。但是他追來了,他的追來隻讓她成為一個渴望得到他,什麼都不管的女人。

  呵,她躲不了嗎?

  她再也阻止不了自己想得到他的欲望,不管他愛不愛自己,她的秘密已經不再會是自己一個人的秘密。

  一直將絕戀果帶在身上,是為了這一刻?

  原來她早有預感,她拋不掉命運早已為她安排好的道路。

  「喬瑩,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隻怕妳不想做。」

  孟歲州的話刺到喬瑩最脆弱的心房。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說得多豪氣、多狂傲,隻怕遇上她,他以後都說不出這種話了。

  「我隻希望你不會後悔追來。」不會後悔收她為徒,不會後悔遇上她,即使她清楚的知道這已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我要後悔?雖然在你心中我是個失敗的師父,但這絕不是能讓我不管你的好理由。」

  喬瑩放開自己,站了起來,卻因腳麻踉蹌了一下。

  「妳沒事吧?」

  孟歲州想扶她,卻被她閃過,孟歲州皺眉,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躲開他的觸碰,這瞬間他好想將她拉過來,狠狠摟個夠。

  老天,他再也不想躲,他對她的渴望如脫韁野馬,快要不受控製。

  「我很好。」

  「為什麼我不相信?」

  「你要走還來得及。」

  因為她準備要告訴他,她轉變的原因,她不再苦苦壓抑自己的感情,欲望已經深到不能在意其他事。

  「我已經追來了,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是不會離開你的。」這件事他們得一起做個了斷,不上不下的確不是他的個性。

  「你會知道的,因為你追來了。」

  「你想告訴我在你心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了?」

  他深吸一口氣,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興奮之情渲染上他精銳的眼眸,變得柔情似水。

  喬瑩低喃:「你應該知道的。可是你從來都不相信在我心裏那個人是誰,非得逼我親口告訴你不可。」

  喬瑩不由得苦笑,已經決定要說之後,她不想再談自己,那隻會削弱她的決心,再走回老路子。

  「我記得你會回綠山岩是因為被人背叛。這件事對你來說還會痛苦嗎?被背叛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他本來因為好友夫妻的事到離天宮作客,沒想到離天宮宮主離奇死亡,死因竟然源于他的獨門絕技。

  當時要不是顧紫紫作證,證明他一整個晚上都在森林裏練武,他不可能躲得過離天宮的追殺。

  在弄不清他是否可能被人誣陷的情況下,離天宮給孟歲州三個月的時間追查凶手,最後,查出來的真凶竟是離天宮門人,也是孟歲州多年好友薛城下的手

  「當然不好受。經過那件事,我對一切事情都覺得心灰意冷就回到綠山岩,我在綠山岩的狀況,你是最清楚不過的。」

  那時他簡直是廢人一個,是喬瑩將他照顧得周到,欠她那麼多,他早已不知道該怎麼還她才好,況且他們這兩年一起度過的日子也不是那麼無聊,也沒有無趣到他想自我了斷,他發現他竟不排斥他們在一起過生活的這個念頭。

  孟歲州驚駭的瞪著喬瑩,他真的不再懷疑他們走這條路是錯誤的決定,如果能確定,他對她的非分之想也應該告訴她,免得她以為隻有她自作多情,又一次不告而別。

  可是在他承認前,他要她先說,這樣才不枉他先前受的罪。

  喬瑩低頭,拍拍弄髒的裙襬,沒有注意到他掉下巴的蠢樣,「可是我看你恢複得滿好的。」

  孟歲州勉強抓回心神,大氣度的說:「何必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痛苦一輩子?那隻是親痛仇快。」他不是個會鑽牛角尖的人。

  「一個好友背叛你,你花了兩年的時間療傷止痛,這樣算還好嘛,你也沒損失到什麼。」

  「我損失了一個好友。」

  「反正你的朋友那麼多,也不差這一個。」

  「妳這是什麼安慰的話?!」

  「我沒安慰你,我是實話實說。」

  「真不知道將來哪個男人能受得了你這副倔脾氣,把你娶回家。」

  喬瑩眨眨眼,她已經不去想將來,她隻想擁有現在,現在比將來重要多了。

  至少對一個絕望的女人來說是這樣。

  「那個背叛你的好友是怎麼死的?」

  她想知道他都如何對待背叛他的人,讓自己有心理準備。

  「說來奇怪,背叛我的人沒有一個活著。」

  「都是你殺的?」

  「是他們自食惡果。」

  說得他好像是個殺人魔王,他沒有那麼殘忍,背叛他的人都死了隻不過是一種巧合罷了。

  「那麼你算很幸運,不用你動手,那些壞人都自己死光光。」也許這一次也一樣,不用他動手殺了她,她就會遭受天譴。

  「話不是這樣說。像兩年前背叛我的那個好友,他就在我們對決當中自我了結。」孟歲州陰鬱的回答。

  「這樣啊。」

  如果她用絕戀果設計他,那他這次會不會破例,親自動手把她宰了喂狼?

  「妳問這件事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孟歲州不懂,為何他回綠山岩的時候她不追問,反倒是這個時候提出來?

  「想知道你是個怎樣的英雄啊。」

  「一個逼死自己好友的人不是英雄。」他從不認為自己是英雄,他隻是不能容忍自己相信的人為了私利設計陷害他而已。

  「那是情況所逼,況且你並沒有做錯事。」

  孟歲州挑眉,「這是安慰?」她的關心溫暖他的心。

  「是。」

  「這有點像以前的妳。」

  「你比較喜歡以前的我?」

  「至少我不用天天煩惱妳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

  「可是我比較喜歡現在的我。」她不用再壓抑自己。

  「因為妳心中那個男人?」他有些得意。

  喬瑩呵笑,「你還是不放棄啊?」

  「他有那麼重要?」他竊笑。

  她點頭。

  孟歲州控製自己想大笑的欲望,想告訴她他不介意她喜歡他。

  但一見到她提到他時的哀愁麵容,他不由得氣悶,當年那個敢當麵指責他沒有用的小女孩跑到哪裏去了?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說了什麼嗎?」

  「那時候我才六歲左右,怎麼記得!」

  「我可是還記得一清二楚。」

  那時候那個瘦弱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為擁有秘密的女人了。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將她的身段從頭瞄到腳,火熱的欲望不期然襲上他的下腹,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

  他是不是習慣了對喬瑩的遐想,甚至覺得她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我可以不要聽你說嗎?」

  她一點都不想聽他說過往的糗事,討厭他把她當小孩子看。

  「不行。」

  「我就知道。」他說出口就會把話說完,「你說吧,那時我說什麼了?」

  「妳說:『吵死人了,再吵就把你們都給殺了。』那時候小花鈴哭得凶,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讓她安靜下來,她哭了好久,才把你逼出來。」孟歲州笑道。

  「那你怎麼對付我?」喬瑩好奇的追問。

  孟歲州不好意思的輕咳,臉頰微微紅潤。

  「說啊。」喬瑩催促他,不懂這有什麼不好意思。

  「我求妳。」孟歲州的臉紅再也掩藏不住。

  「什麼?」喬瑩驚訝,她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我求妳想辦法讓小花鈴安靜下來。」

  當時他已經被小花鈴的哭聲搞得快瘋掉了,他真的撇下男性尊嚴哀求一個小女孩,隻要能讓小花鈴不再哭泣,他什麼都願意做。

  現在想想,他會覺得當時的事很不可思議,心高氣傲的他竟然會聽一個小孩子的話,不過,他慶幸他做了,這一求,她無怨無悔的幫他照顧了風創他們十多年呢,說起來,還是他占了大便宜。

  「我這樣就幫忙了?」

  「沒有那麼簡單,你在幫忙前,提出了條件。」

  「什麼條件?」

  「如果我能讓妳一輩子都不再餓肚子,妳就幫我想辦法不讓小花鈴哭下去。」

  孟歲州想起喬瑩那時候小人得誌的神情就想笑,她小小年紀就懂得跟人談條件,為活下去拚命努力,而他更憐惜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要怎麼在沒有人照顧的情況下生存,可是萬萬沒想到,反而是她在照顧他。

  突地,一個小女孩站在他麵前傲然擡頭,冷聲拒絕他的畫麵閃過他的腦海。奇怪,喬瑩有真正在他麵前磕過頭、祭過天地承認他是她的師父嗎?

  這件事很重要,他怎麼沒有印象?

  「然後呢?怎麼不說下去?」

  他轉頭看見她臉上克製不了的好奇,輕笑的回答:「你這一幫,十幾年無怨無悔的替我扛起照顧風創他們的責任,每一次我交代你的事,你總是不負我期望的完成,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樣。」這份感情早已深種,一點一滴融合成無可救藥的情意。

  原來他真有那麼一點在乎她,她不是可有可無,沒有人在意。

  她再也不怨這麼多年的付出,換來的是他一句你為什麼不走的無情。

  她本來就該離開,但在離開前,她有件事得做,就是對自己的心情有個交代,不然她永遠都不會將他放下。

  痛苦的心滑過一抹溫暖,她輕拭眼角的淚珠,深吸一口氣,突如其來的說:「我想要吃。我要大吃特吃。」

  她要為接下來的事儲存勇氣,做最大的心理準備,孟歲州一旦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他就真的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她了,而她也不會再有任何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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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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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為了平複不斷湧現的害怕,為了阻止自己改變主意,喬瑩一找到最近的城鎮,開始瘋狂的橫掃街上所有的小吃,麵攤、豆腐腦、糖葫蘆、糕點,她沒有一處放過。

  孟歲州楞楞的看著她狂吃,弄不清她的行為又是怎麼回事。

  「喬瑩,你的肚子受得了嗎?」

  「你管我,肚子是我的,我愛怎麼吃就怎麼吃。」

  剛說完,她又拈了一塊油酥餅塞進嘴裏。

  「吃壞肚子,我可不心疼你。」

  喬瑩嬌哼,「反正你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

  「我要是不關心,會千裏迢迢的追過來?」

  「因為你是我的師父啊,在我還沒與你完全斷絕關係前,你怕我會再做出有辱師門的事。」

  「妳把我說得很無情。」

  本來就是,想處這麼多年卻一點都沒有注意她的心情,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動她的痛處。

  但以後她不用再暗自垂淚了,因為在她對他說出她的心意之後,他不會再用師父名義的擔心來刺傷她。

  等她覺得將勇氣儲存夠了,她才有餘力問他:「你今晚想吃什麼?」

  「妳問這個做什麼?」

  「你不想念我煮的飯?」

  「妳想打什麼鬼主意?」

  「說得好像我很壞心,我隻是不想讓你認為我隻顧著自己的肚子,沒有顧到你的需要。」喬瑩逼自己對他微笑,不要把氣氛弄僵。

  「你要有顧慮到我的心情,為什麼還能做出不告而別的事?」

  喬瑩像是突然發現什麼秘密的靠近他,「你不喜歡我不見了?你不高興見不到我?」他的話有時候比她的行為更容易使人意亂情迷。

  他還不想坦白他的心情,誰教她老是不說,害他煩惱好久,現在他也不想直說。

  「誰愛自己的徒弟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你要是舉得出來有這種師父,我馬上不管你的事。」

  「我還以為你是在害怕我不理你呢!」

  「胡扯。」孟歲州的耳朵微紅。

  「真的沒有?」她懷疑,難得看見他局促不安的樣子。

  「沒有。」

  「那有沒有一點點介意?」

  喬瑩的身子幾乎要掛在孟歲州身上。

  「看前麵走路。」孟歲州瞪她一眼。

  喬瑩喪氣的走正,她還以為她有那麼一點希望可以不要成為壞女人呢,想不到她還是得使出最後的手段來滿足自己。

  她嬌嚷:「今天晚上你到底想不想吃我煮的菜?」

  「我看妳這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

  他的寒毛一根根竪了起來,說快要毛骨悚然也不為過,就像是要有危險當頭的預兆。

  她的好意被當作驢肝肺,她也很不高興,薄怒的說:「隨便你要不要吃,這一餐我是煮定了。」

  今天晚上過後,所有的事都不再是秘密。

  花了點銀兩,借了客棧的廚房,打理好滿桌的菜色,喬瑩還花了一番工夫打扮自己。

  端莊華貴的坐在他的身側,喬瑩對他綻開一抹燦爛的微笑,「我好了,菜都上完了,快吃吧。」

  孟歲州麵無表情的一一掃過眼前的佳肴,麵對一桌都是他愛吃的菜,他還是愛看美得奪人心魂的喬瑩。

  「怎麼了?你在發呆。」喬瑩揮揮手。

  「妳也煮過飯給妳喜歡的那個男人吃?」孟歲州故意問道。

  喬瑩大方的承認,「當然。」她不再逃避有關她心上人的問題,因為這個答案即將要在他麵前揭曉。

  「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想聽她會如何形容他,滿足他在心上人心中無可取代的虛榮心。

  她想了想,「懶散,邋遢,不愛幹淨,喜歡睡大覺,逼他跟我說話簡直像是要他的命。」她說的是他過去兩年的生活。

  他驚詫的瞪著她,「什麼?有這麼慘嗎?還是妳隨便亂說的?」

  「吃菜。」喬瑩夾菜給他。

  「妳得把話說清楚,他這般糟糕,妳為什麼喜歡他?難道妳不是因為男女之情,而是因為恩情?」

  「喝酒。」喬瑩幫他斟酒。

  「你不把話說清楚,我什麼都不想吃!」在他確定自己的心意後,她可不要說對他是恩情,不然他會掐死她!

  「問題真多。」她嬌嗔。

  「快說。」

  她橫了他一眼,終于如他的意,「我會喜歡他是因為我喜歡他。」

  「妳這是在繞口令?」

  她搖頭,「喜歡他哪有什麼天大的理由,不過都是些小事,可是這些小事最後都會累積成我的心動,到如今活像是為了他而活,是天經地義的事。」

  喬瑩越說,孟歲州越感受到欠她太多,一份感情可以一見鍾情,可以日積月累,卻都是最真的烙印,他不能也不該輕率對待。

  「我的答案,你滿意了吧?快吃飯吧,啊……嘴張開。」他不自己吃,她就喂他。

  喬瑩像個柔順的小女人,期望將他的需要伺候得好好的,希望在他生氣前能夠開心。

  「我自己來。」孟歲州從她手中拿過筷子,品嘗她做的菜肴。

  「好吃嗎?」

  「不錯。」

  吃了幾口之後,孟歲州突然捂住喉嚨,麵露驚訝。

  「你在裏頭放了什麼?」

  喬瑩毫無愧色的回答:「絕戀果。」

  孟歲州轉動眼珠子,出乎喬瑩的意料之外,冷靜的問:「妳知道絕戀果是做什麼的?」

  喬瑩眨眨美目,照實回答:「我記得絕戀果是做什麼的,這還是你親自教我的。你想不到你教我這樣的知識,我會反過來拿來算計你吧?」

  「你拿它給我吃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喬瑩臉色慘白,等著他大罵她不知廉恥。

  「妳用絕戀果設計我?想造成既定的事實教我賴都賴不掉,真是好大的心啊。」孟歲州不敢置信的低喃,與其說是在責備她,倒不如說是在確定她心中對他那份感情的真實性。

  喬瑩傷心的看著他,做足被拒絕的心理準備,「我隻是利用它在告訴你一個事實,你從來都不相信的事實。」

  她再也不想瞞,就讓一切都公開吧。

  孟歲州用內力暫時壓住體內絕戀果的效力,幸虧他吃得不多,藥效暫時還不會影響他的心智。

  「我喜歡的人是誰,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要知道,我就告訴你,你再也不能後悔。」

  喬瑩逼近他,與他眼對眼,他要知道,那就知道吧,這項秘密,她背得太辛苦了,早該換他來傷腦筋。

  她的神情遙遠,回憶過往。

  「喜歡上他是從什麼時候?對,就是那個晚上,就是那句話讓我沈淪到萬劫不複!」她恨恨低訴。

  「那是他隔了一年,從我不知道有什麼好的江湖回來。記得那天正是個有著皎潔月亮的晚上,冰涼的山風吹拂過我的臉頰,我坐在秋千上想著明天要吃什麼;要怎麼阻止大師兄練武過度,走火入魔;要怎麼逗大師姊開口說話,不會閉縮到變成小白癡;要怎麼應付小師妹那些古靈精怪的行為,不會讓山城裏的人嫌我們沒大人教。想來真是可悲,一個青春少女想的不是將來的美好,會嫁給什麼樣的男人,會過怎樣的生活,想的竟然是希望明天不要又是使不上力的日子。想著想著,開始痛恨什麼都改變不了的自己,沮喪得想離家出走算了,反正不管我怎麼做,大師兄還是不要命的練武,大師姊還是一天說不到一句話,小師妹還是照樣闖禍,讓我在後麵疲于收拾。可悲的是,老天卻嫌我不夠命苦似的不讓我走掉,就在我覺得自己受夠了,那個一走了之,偶爾才回來一次的男人,說了一句話,就又讓我為這一切賣命好多年。」

  孟歲州拚命的想記起他說了什麼,但他根本忘了那天晚上說了什麼話。

  「一見到他,那個瀟灑來來去去,從不把我們當一回事的男人,我氣上心頭,不由得怒問他回來幹什麼,既然不想回來,就永遠不要回來算了!可是他卻仿佛看不見我的怒意,告訴我,他想念我……」

  喬瑩留了尾音。

  孟歲州滿臉驚嚇。他不會真的那麼說吧?那時她才幾歲,他有那麼早愛上她嗎?要是,那就太恐怖了。

  喬瑩笑看他驚駭蒼白的臉,才滿意的繼續說下去,「……他說他想念我們,就回來了。」

  孟歲州鬆了一口氣,幸好當時他沒對年紀太小的喬瑩動念,如果有,那真是罪大惡極,他很滿意自己不是個變態。

  她為自己不平,氣怒嬌哼,「就那一句話,撫平我一年來的怨懟,那時我才知道我也想念他,想他是熬過每一次沮喪的安慰,然後我就又開始過著數日子等他回來的歲月。」

  喬瑩撥動桌上的菜,口中喃喃有詞,「他回來,他不回來。就這樣一眨眼又是幾年過去,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隻有我還等著,也許老天同情我一片癡心,我終于等到了他,從那個我從來都不想去的世界,回到這個有我守著的小小天地,我高興極了。是啊,怎麼能不開心,喜歡的人一待就是兩年,不再來來去去。我原本以為這樣就夠了,可以這麼近的看著他,守著他,已經夠幸福了,但人都是貪心的,有了一些,還要更多。我還要更多,這樣的貪戀讓我越來越不滿,越來越不開心,而那個當事人卻一點事都沒有,我怎麼能夠不把怒意往他身上發,這不是太便宜那個讓我難過的男人。」

  「喬瑩……」他心疼她受的苦,不再放她一個人為這段兩相情悅的感情苦惱,「妳心裏的人是我?」

  不懂他的平靜,喬瑩惶惑不解,「你為什麼不大聲斥責我違逆倫常的感情,反而想確定我真正的心意?你真的高興聽到我說我喜歡的人是你?」

  「喬瑩。我要事實,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喬瑩沈默,該說的都說了,她不會再說,讓自己毫無立足之地。

  「妳說妳喜歡的人是我,卻又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我?」他不懂她的做法,那不是自相矛盾?

  「為了不讓你追上來,為了不讓你用身為我師父為理由對我的感情不理不睬,不讓自己不該的感情傷害到你,那對我這個明知不能愛,卻又愛上不該愛的人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

  喬瑩伸手想碰他,孟歲州閃過,在還沒弄清她所有想法前,他不會讓欲望壞事。

  「你覺得我噁心?」喬瑩痛苦不已,聲音沙啞的間。

  「喬瑩,也許是你搞錯了自己的感情。」

  「也許。」

  喬瑩沒否認,他已經被她的情意嚇到,再跟他爭執,隻不過會讓他更加堅定否定她的感情的立場,當她是無理取鬧的女人。

  「妳對我的感情隻不過是一種對長輩的愛慕,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

  「你怎麼說怎麼對。」喬瑩敷衍的應付他。

  孟歲州再也說不下去,他想要強調的是她弄錯自己的感情,但聽在他耳裏卻顯得欲蓋彌彰。

  他的話有多虛浮,連他自己都聽得出來。

  「你真是殘忍,想拒絕我的感情也請用好一點的理由。不要說我不懂,這麼多年了,再弄不懂自己的心,我比你這個粗心的人更該死。」

  她在心上人麵前激動的傾訴她多年來的心情,他卻拿身分來阻止她滿溢而出的情意,真傷她的心。

  喬瑩苦笑,轉頭決然的望著他,「不要再跟著我了,如果你不能回應我的心意,再跟著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真的不能再把你當師父看,我想用一個普通姑娘家的心愛你。」

  「我不信妳喜歡的是我。」沒聽到她肯定的說出口,孟歲州無法坦然接受她的心意,「過去這兩年,你在我麵前的行為從來沒有逾越身分,我們之間一向是親密但不容他思。」就是這樣,他才一直猜不到她陰晴不定的原因是因為他。

  「可見我多會隱藏。」喬瑩對著一桌加入絕戀果的菜肴冷笑。「孟歲州,我已經沒有任何保留,如果你不拒絕我,以後為了得到你,我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妳在威脅我?」

  「我隻是在告訴你,你負擔不起的感情,不要隨便招惹。你做不到放我走也要做,否則你就是在逼我做出更卑鄙的事情。我不再是你的徒弟,在我心中我們師徒的緣分早已名存實亡。」

  「喬瑩,妳對我的感情真的不是妳的自以為是?」

  孟歲州無法真心相信他是改變喬瑩的人,更不敢輕易相信她的感情,他需要她更多的保證,保證她的認真是不容任何人質疑。

  「你要測驗我的感情的真假?你要承擔試了之後的結果,你能嗎?」喬瑩逼問他,試了之後,他不能再用任何理由拒絕她,他真的想清楚了?

  「我要你告訴我你的感情不容他人質疑破壞,你不會再用為了我好的理由或別人的指責而離開我,我可不要愛我的人三心二意。」

  孟歲州介意的還是隻有她的感情真假這件事。

  他的追問更令他身為師父的立場薄弱到一戳就破。

  他真的好奇怪,奇怪到她會以為她的感情有了著落。

  喬瑩心情激蕩,眼角掛著淚,呵笑出聲,「你親自試試不就會得到你要的答案了。」

  她往他挪近,手輕輕的劃過他的臉頰,他一再追問,讓她不得不正視他問這事實背後的原因不是那麼單純。

  呵,她還是抱著希望啊。

  「你在一個喜歡你的女人麵前這樣說,真的好曖昧喔,我可以誤會你話裏的含意嗎?」

  孟歲州瞪著她,「不要敷衍我,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

  喬瑩如他所願的端正麵容,與他凝視,深情款款的傾訴她的內心話,「我當然願意聽你的話,隻要你要求。」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我的話了?」

  喬瑩嗤笑,「那是你從來沒有瞭解過我。」

  孟歲州橫了她一眼。不要老提舊事,戳破他大男人的威信。

  「妳什麼時候才能不再怨恨我的遲鈍?」

  喬瑩搖頭。她早就不怪他了。

  「你別說得這麼委屈嘛,我又不能強迫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感情,你要是不顥意,幹嘛不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你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

  「妳真的認為妳喜歡我?不是你認為我的不負責任造成你長久的負擔,變成一種想捉弄我的惡念?」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一點都不像你!在這種敏感的時候,虧你能如此不解風情。」

  孟歲州冷哼一聲。他也不知道麵對她的感情他競如此沒把握,非要她再三掏心挖肺不可,隻是他放下的情絕對不比她少,他不能接受在他確定她是他的另一半後,換她說不是真的愛他而已。

  況且她隱瞞他太久,她的三言兩語不能令他滿意,他要徹頭徹尾弄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

  「快說!」

  既然已經公開自己的心意,她也不再隱瞞,但她還是不滿他的再三逼問,悻悻然回答:「你的問題我也曾經懷疑過,我幷不是把自己封閉在綠山岩盲目的迷戀你,我也曾試著喜歡別人,試著將眼光投注在其他人身上,但當一個人感受到花了多年的時間等著一個男人回來的瞬間激動,我再也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感情。」喬瑩澹然說道,想想她真的很認命。

  她的直言無諱不由得使孟歲州僵直著身軀,直接衝擊他從不曾想去瞭解的部分,他一直都沒發現她的存在對他是那麼重要,是她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在江湖上游走,是對她的信賴讓他毫不在乎的來來去去,卻忘了她的需要,忽略她的改變,他真的很可惡。

  喬瑩輕輕的將頭靠在他的頸窩,「你可以罵我,可以鄙視我,讓我對這份感情徹底絕望,你也可以走,現在就走。」

  她隻剩下這個方法可以逼走他。

  幾乎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他的反應,孟歲州的聲音才低啞的傳來!

  「我不走。」他走,往後會更痛苦。

  「你可知道你留下來要承受什麼?」喬瑩驚訝的問。

  「我知道我不能走。」

  「因為我是你的徒弟,你放不下我?」喬瑩含淚苦笑。

  「不是。」

  喬瑩驚得無以複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承認你對我有別於師徒的感隋?你是嗎?」

  孟歲州歎氣,「喬瑩,我到底該拿妳怎麼辦?!」就這麼對她坦白,不會後悔嗎?

  以為他在怪她拖他下水,喬瑩難堪的低首,「是你要問的。是你要知道我的秘密的,我本來不想說,就這樣過一輩子。是你的不放棄,逼我終於坦承自己的心意。」

  孟歲州凝視她逐漸酡紅的嬌顏,他感受得到她把自己逼到無路可走,就是為了保護他們的苦心,而他卻傻傻的往裏頭跳,他怎麼能夠怪她?怎麼能在她對他直言相告後無動於衷?

  禁不起他無言的責備,喬瑩紅了眼眶,一滴清淚緩緩流下,「對不起,是我不該,是我不好。」

  孟歲州心悸的伸手接住那晶瑩剔透的珍珠淚。

  「不要哭,不要哭。」

  他就沒辦法看她哭泣,她的軟弱觸動他的心房,他敗在她的眼淚下,也隻因他無法對自己說謊。

  「喬瑩,不要哭,我不走,也不會走,因為我不想再騙自己,也騙不了自己了。」

  他不再否認對她動了真情,早在他望進她那雙控訴的女人眼中,他就已經不再是她的師父。

  喬瑩微張小嘴,確定沒有聽錯他的回答,不敢置信的喜泣,飛撲到他懷裏。

  「你也喜歡我?真的沒騙我?」

  孟歲州擁住她,在喬瑩將紅艶的櫻唇貼上他的同時,他明白凶猛的欲望不隻是絕戀果的關係,也是他內心深處的悸動。

  他為她心動,誰教她的喜歡令他滿心歡喜。

  「我的心有了你。」

  喬瑩不敢置信,「沒騙我?」

  她的驚喜使他有些得意,有些想捉弄她的惡意,「妳對我的信心就這麼薄弱啊?我真是可憐。」

  喬瑩委屈的嘟囔:「誰教我之前連想都不敢想你會喜歡我。我還以為你會鄙視我,我好害怕。」

  他擡起她的下巴,「是你要喜歡我的,哪容你抱怨。」

  「不要都不行啊?」

  「不行。」

  他們互瞪彼此,一會兒後,喬瑩與他一同笑了出來。

  「真是,你也太自負了吧,受不了你。」她擺出認真嚴肅的表情,不容他回避她的問題,「你不怕嗎?我想的,你應該都想得到,愛上我,你會失去很多,多到我再想下去,都情願我不曾喜歡上你。」

  「誰像妳這麼膽小。」

  「沒騙我?」

  「唉啊啊,我都承認我喜歡妳,女人心真難滿足。」

  「我為你做牛做馬十多年,要你多說一些甜言蜜語是天公地道的事。這麼多年,你隻是動動嘴皮子,老大爺的你可是有人替你勞心又勞力,你從來沒有吃過虧。」

  孟歲州手一伸,將她擁入懷中,「辛苦你了。」

  喬瑩又感動又欣慰,嫣紅的小嘴自動送上去。

  「我愛你。」她毫不保留的傾訴她滿腔的情意,太久,太深,太濃,她隻要他切實的感受到她的愛意,刻印在他的心上,永遠不忘。

  孟歲州粗喘著氣,享受她的手在他身上遊移的快感。她是個道法高深的女巫,用她最煽情的手法勾引他的魂魄。

  喬瑩看見他眼中的熾熱,眼眶泛紅,感動得無法自己,夢想中的他在她手中喘息,她怎麼能不欣喜若狂。

  她的心從地獄的深處回到她最眷戀不舍的人間天堂。

  忍受不了她熱烈的撫摸,他反過身將她壓製在身下,入眼所見是個在他懷中而春情蕩漾的女人,有著羞赧的麵容,艶紅的雙頰,水滴般的唇瓣,他未曾想象過的多重麵貌,激發他男性最原始的侵略欲望。

  柔嫩的肌膚隱隱發疼,渴求他柔如春風的撫觸,喬瑩微微扭動嬌軀,傾訴她的不滿與要求,她還要更多。

  孟歲州不再遲疑,狂烈熱情的吸吮她的櫻唇,大掌揉捏她的飽滿,將她的渴求一層層的加深,直到她無法再顧忌矜持的嚶嚀、嬌喘。

  「喬瑩,妳的心裏隻有我嗎?」

  孟歲州在占有她前,隻在意她的心給了誰。

  他的固執引得喬瑩嬌笑不已,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還說你不是因為我而在意,嫉妒你自己。羞也不羞。」他的嫉妒滿足她愛他的不實在感。

  「不在意我是不是妳的第一個男人,隻在意妳的心是不是我一個人的。」

  闖蕩江湖多年,他看過太多男女之間的無奈情事,他沒有執著于一女不侍二夫的想法,有的是渴望一顆真心的固執,在他還在,她的心隻能為他擁有,沒有別人的存在。

  喬瑩輕嘆,動容的給了他完全的自己,「我的心隻有你,一直都是你,早在多年前,就從來沒有更改過。」

  孟歲州壓下洶湧而出的狂喜,徹底的占有她,與她深深的結合在一起,填滿每一處的空虛,燃燒出熊熊的愛戀之火。

  喬瑩滿足的輕聲嚶嚀,他們再也回不了頭。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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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9 00:24: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厚重的紗簾掩去窗外下午時分慵懶的陽光,喬瑩愛戀的注視他分明俊朗的五官,一一的深刻人心。

  孟歲州炯亮的雙眸在她不經意間睜開。

  「啊。」她輕捂被驚嚇的心口。

  「睡不著?」

  喬瑩含羞帶怯的點頭,她捨不得睡。

  孟歲州勾起有所圖的壞壞笑意,他多的是辦法讓她睡,不甘寂寞的大掌撫上她的腰身,羽毛般的撫摸與其說是勾引,倒不如說是帶有更多的憐愛。

  「好癢,不要,住手。」

  喬瑩的嬌笑聲變成申吟充斥整個房間,她作夢也想不到能有一天跟孟歲州在床上耳鬢厮磨。

  在孟歲州的作弄下,白嫩的同體泛起一層薄紅,與散亂在榻上的黑發形成一幕致命的誘惑。

  曲綫窈窕的女體在他手下無助的扭動,狂猛的欲念再一次熊熊燃燒,送她上了雲霄,他隨之攀升,低吼戰栗。

  久久之後,深吐一口氣,平息過多的激情難耐,他輕輕吻上她的眉心,大手依依不捨的撫過她身上被他烙印的淤紅。

  喬瑩將螓首輕輕靠在他胸上,靜靜數著他的心跳,「後悔嗎?」

  「不。」

  喬瑩微笑,她再也不求。

  「我終於知道妳為什麼會陰晴不定的原因。」

  「什麼?」

  「因為你欲求不滿。」

  喬瑩捶打他一下表示不滿,臊紅了臉,「你要感到榮幸,因為我的欲求不滿隻對你才有。」

  孟歲州笑得誌得意滿。滿意她的說法。卻有點覺得這樣抱著自己的徒弟,做夫妻間的事,對他還是有著許多不習慣,但他相信時間會淡化他的別扭。

  一下子,靜默的氣氛暗潮洶湧,原本掩蓋的擔憂又悄悄冒出心頭,喬瑩閉上眼,不想也不願麵對事實,他說不後悔,那麼她隻要相信就行了,其他的等她有勇氣再來說吧。

  她要把甜蜜的時間留久一點,久到這一生足夠她回憶。

  「我們在房間裏快一整天了吧?」

  孟歲州數著,沒想過他可以頹靡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喬瑩輕咬他的胸肌,「怎麼?跟我在一起不到兩天,你膩了?」

  孟歲州一笑,「是你餓了。」

  喬瑩還不懂時,肚子卻已經咕嚕作響。

  「我不介意再喂飽你。」孟歲州誘惑的輕咬她的嫩肩。

  「少來,你是想要喂飽你自己。」

  喬瑩推開他,起身把他的衣服拿給他。

  孟歲州故意哀鳴,「我肚子餓死了,你不喂飽我,我會死。」

  「天快亮了,再不起來露露麵,外麵的人都要以為我們真死在裏麵。」喬瑩伸手攬過披散的秀發。

  孟歲州粗著聲音說:「妳嫁給我,我就起來。」

  喬瑩一愣,她沒想到他會開口求婚。

  「說好。」

  孟歲州將她拉回來,在她耳邊輕語。

  喬瑩咬著唇,不敢答應,也不願說不。

  「嗯,說好?」

  孟歲州輕咬她小巧的耳垂,引她輕顫。

  喬瑩轉身,窩在他的胸懷裏,不讓他看見她的哀傷與動容,也不願看見他的心疼與為難。

  孟歲州撫著她的背脊,明白她比誰都在意他們之間的關係會影響到他在江湖上的聲譽和地位,所以情願毀掉自己,也不願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要不是他的不放棄,這一輩子她是不會將自己的情意說出口的。

  「你要你這十幾年在江湖上打下的根基毀在我手上?」

  這世界沒有所謂的寬容,她明白他的敵人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拿這點來傷害他,他的朋友更可能因為他們的結合逐漸遠離他,他會被其他人若有似無的孤立起來,熱愛朋友、喜歡多管閑事的他怎堪承受這種排斥。

  她不忍也不願他因她受苦,以後他會不會因而恨她?

  「我根本沒故意打過什麼根基,名聲地位都不是我在追求的,我要的隻不過是刺激有趣的事,讓我的人生不會太過無趣罷了,你所在意的那些事根本不重要,所以如果會失去,我也不會太傷心。」

  她不吭聲。

  「妳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別人。」喬瑩悶悶的說。

  「那我們就隱居。」

  「為了我,剝奪你太多的樂趣,會讓我內疚。」她做不到,扼殺他的本性,他也不會快樂。

  「妳比較重要。」

  孟歲州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他是真心這樣說,有了她,他一點都不眷戀一些虛有的表相。

  「比什麼都重要?」喬瑩含淚問他。

  「比我的命重要。」

  「好難相信。」

  「為什麼?」

  「是誰一直用師父的身分來壓我,要我乖乖聽話的?」

  喬瑩的纖指輕劃他硬實的胸膛,開心的看見他的肌肉敏感的收縮。

  「所以老天爺罰我愛上妳,一輩子要為妳傷透腦筋。」

  孟歲州非常享受愛上她的滿足,那種感覺是他遺失太久的渴望。

  外頭的日子是很有趣,但有她的生活,他更是依戀。

  「我還以為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你,你會駡我不知廉恥,會恨不得宰了我。」

  想到他的遲鈍,孟歲州尷尬不已,「如果我是個會騙自己的人,我可能會照你想的那樣做吧。」

  在筋疲力竭的那兩年,他沒精神在她身上動過妄念,之後,他總是以身為她的師父的身分來想她的事情,而忘了注意自己心情和態度上的轉變,才害她吃了那麼多苦頭。

  喬瑩環抱他的腰身,還是不太敢相信的低喃:「我沒想過我們會有這一天。」作夢都不敢奢想,竟然會美夢成真。

  「我也是。」孟歲州同意她的說法。

  「怪我吧。」

  孟歲州擰眉,「妳在說什麼?!這種事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別全把責任壓在自己身上,你承受不了的,況且要怪也隻能怪我。」

  喬瑩擡頭,等著他說下去。

  「要是我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說不定我們早幾年連孩子都有了。」孟歲州惋惜不已,他對自己的心意太過輕忽。

  喬瑩傻了,「你說什麼啊?要不是我愛上你,你根本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他是個磊落大氣的男人,對身為徒弟的她從沒有不軌的幻想,要不是她強求,他不會與她有任何男女關係的牽扯,他會一生一世保持師徒之情。

  「我很高興妳愛上的是我,不是某個亂七八糟的人。還有,以後不準跟我以外的男人待在一間房裏。」孟歲州冷聲警告她。

  喬瑩憋笑,「竟然在吃沒有發生過的事的醋?你羞也不羞?」

  「氣妳什麼都不說的苦自己,也氣妳的不告而別,但更氣自己對妳這樣做的原因什麼都不知道,還對妳發脾氣。」

  喬瑩愛憐的在他嘴角輕啄一下,「我隻能想到那個辦法。」

  「我從不怪自己把妳逼到絕境,不然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說不定我們這一生就不嫁不娶的過。」

  孟歲州想到那種悲慘的情況,不禁打個冷顫。

  「我怪自己。」喬瑩低頭,「為了我,你要犧牲太多。」

  「你勉強不了我,我可不是爛好人,不會因為你愛我,我就愛上你。會愛上你是因為我也心動了。」

  他是慶幸的,慶幸他追到她,不然他永遠都不知道他失去了什麼,心空了一塊,永遠都迷失在其中,找不到原因。

  喬瑩感動的低吟:「嫁給你,我可不會再將你伺候得好好的。」她會要求他付出跟她一樣的愛。

  孟歲州抱緊她,「隻要你捨得,我沒關係。」

  喬瑩嘟嘴,她口頭是這樣說,但以後她一定還是會將他的需要擺在自己前麵。

  「就知道要吃定我。」她甜蜜的低喃,享受這片刻的安寧,在同時也清楚的感受到以往的顧慮依舊沈重的壓在她的心窩,揮之不去。

  「妳在想什麼?」

  孟歲州擔憂的望著她,她雖然掩飾得很好,可是他看得出來她心事重重。

  「想你。」

  喬瑩拋給他一個媚眼,挽住他的手臂。

  孟歲州臉紅,心頭泛甜,卻沒有輕易的讓她唬弄過去,「你在想我們的事要怎麼麵對其他人,對不對?」

  喬瑩歪著頭,「你可不可以變回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師父?」

  他在知道她的心意後,就開竅了,也變聰明瞭,她細微的心思總躲不過他的眼。

  「妳不相信我會處理好一切,不讓妳受委屈?」

  孟歲州與她十指交扣,眼神銳利的直視她的幽瞳,不容她逃避問題,置他于悲哀無力的境界。

  「我怕。是我不夠勇敢吧。」這樣的害怕從來沒有消失,在兩情相悅後,這種擔心隻有更嚴重,沒有私毫改善。

  因為她的惡夢隨時都可能成真。

  「要是你不夠勇敢,天底下就沒有勇敢的人了。」孟歲州嚴正的告訴她,「我們要成親了,以後我就是你的相公、你的天,對我有信心一點。」

  「事實總是很傷人。」

  「那好,咱們就不要麵對。」孟歲州斷然的說,他不是逃避的人,不過,為了她,他可以改變自己的原則。

  「怎麼做?」他說得容易。

  「回綠山岩,一生都不要不山不就得了。」

  「這麼簡單?」

  孟歲州瞪著她,「這麼簡單,是妳想得太複雜。我都願意陪你過一輩子了,你有什麼好擔心?」感情事想得太多,容易喪失判斷力。

  喬瑩紅著眼眶,「以後在綠山岩的生活,你可不要說無聊,那我會掐死你。」

  「放心,我們總會找到事情做。」他曖昧的低語,「況且兩個人能做的事太多了,生活絕對不會無趣,要是覺得無趣,我也會讓日子過得雞飛狗跳。」反正樂趣是自己找的,他不信依他的聰明會找不到事情做。

  喬瑩睨了他一眼,佯裝不悅,輕斥:「你的壞心眼不要用在我身上。」

  「咱們已經同流合污,你想要脫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要是你在我身邊喊無趣,我會把你丟出綠山岩。」

  想到悍婦趕夫的場麵,她笑出來,讓他安了心。

  但實際上,孟歲州的保證並沒有完全根除喬瑩的憂懼。

  在孟歲州回應她的感情後,她更是害怕遇見熟人,之前顧紫紫的話在她的腦海盤踞不去,蠶食鯨吞她好不容易積存的勇氣,摧毀她的信心。

  一道熟悉的人影,在看見他們後,以快捷的速度來到他們麵前。

  「孟大哥,我們真的好有緣喔,又在這裏遇到了。」

  顧紫紫表麵巧笑倩兮,眼睛卻惡狠狠的瞪向喬瑩,還有孟歲州與喬瑩交纏的雙手。她一定要想辦法,在事情成定局前,解救昏頭喪智的孟大哥才行。

  喬瑩掙紮著想放手,孟歲州原本死握著她不肯鬆手,但一會兒,似乎想到什麼,又自動鬆開。

  她是想要他放手,但他一旦放手,她又好不甘心,好難過,他根本也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們,昨晚還說得那麼的好聽,騙子!

  這樣一想,她不由得更加畏怯不安,覺得想哭,趕緊低頭。

  孟歲州收斂精光,心裏有底,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得小心應對,在喬瑩嫁給他之前,他不能貿然將他們的開係公開,讓對方借題發揮,怕喬瑩這煮熟的鴨子會飛走。

  除此之外,他也憂心顧紫紫的出現帶給喬瑩的衝擊,她本來就擔心這份感情會傷害他,在他再三保證下,她好不容易安下心,顧紫紫的出現又讓他的努力前功盡棄。

  孟歲州好後悔遇上顧紫紫,好後悔將喬瑩以徒弟的名義介紹給她認識,如果不讓別人知道喬瑩是他的徒弟,那麼他隻要堵住其他三個徒弟的嘴,就可以把她永遠藏在綠山岩,誰也不會知道他們師徒發生什麼事,誰也不會拿這件事來傷害他心愛的女人。

  心愛的女人?

  想不到短短幾天,他已經不再認為愛上自己的徒弟是罪大惡極的事,真是好大的心情轉換,擺脫所有的顧慮,對她的感情更加清楚,他從頭到尾真正愛上的人隻有她!

  不過沒有時間將自己的心情轉折好好品味一番,孟歲州隻擔心如何在顧紫紫麵前保護好喬瑩的心情,不讓她承受太多的不安,好好的將這件事解決。

  喬瑩不知道孟歲州的想法,隻覺得手空心也空了,渾身發寒,她的幸福竟然隻有這麼短的時間。

  聽著他們客套的寒喧,她緊抿著嘴,心慌意亂,難以安置,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讓人擔心的事總是來得令人措手不及。

  喬瑩幾乎咬破紅唇,心頭長久的害怕像是要被證實一般的洶湧翻騰。

  現在更不比以前,過去她和孟歲州關係清白,不用掛懷別人窺探的目光,但在她和孟歲州相愛之後,顧紫紫的出現代表世人的批判、她的惡夢,帶給喬瑩難以言喻的壓力和恐慌。

  故意沒注意到孟歲州的客氣有禮和喬瑩古怪的神色,顧紫紫直衝著孟歲州笑,「孟大哥,你怎麼沒趕去參加自己小徒弟的婚禮?」

  「這……」

  明知故問!孟歲州暗暗將顧紫紫從頭罵到尾,但一想到與喬瑩多日來的甜蜜,心中的赧然一一閃而過。

  「孟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家在說楊席花逃婚了,你的小徒弟緊追在他身後,這場婚禮已經確定延期,暫時無法舉行。」

  楊席花逃婚?

  孟歲州和喬瑩麵麵相覷。難道楊席花之前放蕩的行為是有苦衷的,所以小花鈴才願意嫁給他?

  「孟大哥,你現在要去哪裏?要去楊家嗎?還是要去追你的小徒弟?」顧紫紫克製不了的追問,她想要把與孟歲州相處的時間拖久一點。

  孟歲州臉色難看,但想到顧紫紫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怎麼不耐煩,他也得保持一定的禮貌。

  「我跟喬瑩要先回家一趟。」

  「孟大哥,我可以跟著你去拜訪你家嗎?」顧紫紫厚著臉皮要求。

  孟歲州垮下臉。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顧紫紫是這麼纏人的女子?

  「孟大哥,有什麼不方便嗎?」

  當然有,要是讓你知道我家在哪裏,以後永遠別想清靜!

  「顧姑娘出來這麼久的一段時間,不需要回師門報平安?」

  顧紫紫搖頭,「師父還要我繼續在江湖上多加曆練,以後才能領導眾師妹。現在剛好遇到孟大哥,跟在你身邊,我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她就是不想離開他。

  「顧姑娘,家裏人一向不喜歡外人打擾,不太方便帶你前往。」

  「但是我是你的朋友啊,還是說我不夠格認識你的家人?」

  孟歲州語塞,拚命想著要怎麼在不傷和氣的情況下擺脫顧紫紫,沒注意到喬瑩的臉色越趨難看。

  杵在顧紫紫的麵前,麵對最嚴冷的目光責難,喬瑩無法再忍受這種如火焚燒的煎熬,在理智失控前,她突如其來的轉身離開。

  「喬瑩。」

  孟歲州急忙追上去,就怕她又誤會他和顧紫紫有什麼曖昧,做出傻事。

  「孟大哥,等等我啊。」顧紫紫當然趕緊追上去。

  在沒有人的郊外,他沒有多想的拉住喬瑩,「喬瑩。」

  喬瑩冷冷的說:「你理我做什麼?!反正我是見不得光的情人。」

  孟歲州不滿她撒潑無理的態度,沈聲斥道:「我正在想辦法脫身,妳不要在這時候耍性子。」他光想著要怎麼擺脫顧紫紫,又不傷和氣,已經夠煩惱了,他需要她的配合和幫忙,而不是鬧出更大的麻煩。

  「對,我就是要耍性子,你想怎麼樣?」

  「喬瑩,聽著,我不會讓我們之間躲躲藏藏,像見不得人的奸夫淫婦,我一定會向別人交代清楚我們的關係。現在不說,是因為顧紫紫喜歡我,要是她發現我跟妳是情人的關係,說不定妒心一起,會將妳說得很難聽,我不能冒這個險。」

  喬瑩停止掙扎,她當然知道他們的身分永遠都不能對別人說,永遠得不到別人的退禍,她不該強求他為了她犧牲他擁有的一切。

  她對他的感情不該成為破壞一切的劊子手,如果是,即使他不怨,她也沒有顏麵再待在他身邊。

  「相信我,我會解決一切。」他輕撫她蒼白的臉頰。

  「我……」

  「不準咬嘴唇。」他不悅,眼神幽暗。

  「什麼?」

  「那是我的,隻有我可以咬。」

  孟歲州低頭,狠狠的吻上她,喬瑩溫馴的承受他的愛憐。

  等放開她後,他看見她嫣紅的雙頰、迷蒙的眼神,還有她徹底的被人疼愛過的模樣,他胸臆間滿是悸動。

  這是他的女人,他會保護她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相信我,嗯?」

  喬瑩點頭。她信他,卻沒有辦法不擔心,不去害怕別人會傷害他。

  因為愛,所以患得患失,因為患得患失,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吹垮她薄弱的勇氣。

  「我去處理顧紫紫,你別又胡思亂想。」

  喬瑩點頭。

  「真不習慣妳這麼聽話。」孟歲州咕噥。

  喬瑩推他,「快去啦。」

  孟歲州不舍,他再吻了她好一會兒,才饜足的走人。

  「等我。」

  「好。」

  孟歲州離去不久,喬瑩還在回味他給她的吻,顧紫紫從隱蔽處走出來,臉上表情複雜,有不屑、嫉妒,還有怨恨,來在喬瑩麵前。

  一見到她,喬瑩大驚失色。剛才的事顧紫紫全看見了,她再也瞞不過去,說不出任何理由為她和孟歲州的關係解套。

  顧紫紫憤恨的指著喬瑩,新仇加舊怨,她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喬瑩,妳這個不知廉恥、不要臉的女人,竟然敢不顧倫常的勾引妳的師父!妳自己下賤,不在乎被人怎麼說,但妳怎麼可以這麼惡毒的拉著孟大哥陪葬!如果孟大哥被人唾棄,都是妳的錯。妳要讓孟大哥的一生都被妳這個yinhui的女人毀了嗎?」

  「我……沒有……我……不是……」

  「妳要死也別拉著孟大哥陪葬。」

  顧紫紫口不擇言的指責刺中喬瑩的弱點,壓碎她最後的堅強,她可以不要貞節,卻不能接受自己是傷害孟歲州的罪魁禍首。

  當她心中長久以來的害怕成為事實,喬瑩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蒼白著臉,哽咽抽泣著,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卻還是放縱自己。

  是她不對,是她不該,都是她的錯!

  孟歲州找不到顧紫紫,回頭趕來找喬瑩時,隻見到喬瑩灰白著臉,整個人不停顫抖。

  他察覺事情不對,開口喝問顧紫紫,「你對她說了什麼?」

  顧紫紫畏縮一下,但極端的憤怒還是取代她的害怕,她大聲的勸告孟歲州,要他離開喬瑩。

  「孟大哥,一定是喬瑩引誘你的對不對?要不然你怎麼可能跟她在一起!她可是你的徒弟,你不能跟她在一起,那種淫亂的女人配不上你。」

  顧紫紫污蔑喬瑩惹得孟歲州狂怒,「要不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一掌劈了你!」

  「我隻是……」顧紫紫怕得倒退一步。

  「她說得沒錯,我們不應該在一起。」

  喬瑩轉身飛離。她要離開,離得越遠越好,誰也找不到她,她不能麵對別人因她而斥責孟歲州的場麵。

  「喬瑩!」

  「孟大哥!」

  顧紫紫尾隨在後。她本來就沒有錯,孟大哥生她的氣,也得把事實弄清楚再說。

  喬瑩拚命的跑,死命的逃、聽不見孟歲州狂亂的叫喚。

  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挽回孟歲州可能為了她失去的一切。

  她可以想見,要是他們的關係不再是秘密,孟歲州會遭受什麼樣的責難,那樣的對待絕不是她能忍受的。

  不要一切,隻有她,他會說願意,可是她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為她失去所有,有誌難伸,頹然喪氣,那隻會讓她痛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他。

  什麼人都好,為什麼偏偏是他?

  站在懸崖邊,喬瑩迎著風,一點都不覺得跳下去有什麼困難,也許愛上師父,最下ss詠諒這個事實的是她自己。

  「不,喬瑩,不要!」孟歲州驚駭的狂吼。

  喬瑩綻開淒絕的微笑,「對不起,我不該拉你下水,不該放縱自己,不該將自己的秘密說出口,我應該將它帶到墳墓裏,自己知道就好,所有的不該都是我的錯。」

  「不要,喬瑩,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決的,不要這樣嚇我,不要這樣對我。」孟歲州心驚膽戰,他不能讓喬瑩這樣對他,這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怪我吧,都是我不好。」

  「不要這樣做,不要這樣對我。」

  他慢慢靠近她。

  喬瑩在看見顧紫紫的同時,更清楚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是對的,她知道她可以放心的一個人走。

  要怪,怪她一個人就夠了。

  「不!」

  孟歲州仿佛知道改變不了她的心意,在她跳下的同時,他飛撲上去。

  「孟大哥,不要!」

  顧紫紫打算從背後偷襲毫無防備的孟歲州,要留住不顧一切的他。

  毫無預警的,孟歲州凶狠的回頭,「顧紫紫,你在做什麼?」

  顧紫紫驚嚇得跌倒,恐懼的問道:「孟大哥,你不是要跟著喬瑩跳下去?」

  「跳下去?我是那麼蠢的人嗎?」

  他的狂飆凶狠樣,看得顧紫紫瞠目結舌,直喘著氣。

  孟歲州握緊拳頭,恨恨的咆哮:「那個該死的女人,我不會饒了她,竟然敢丟下我逃跑!」

  天上地下,不追回她,他誓不為人。

  顧紫紫吸口氣,再吸口氣,咽下害怕,不解的問道:「孟大哥,為什麼是喬瑩?任何人都比她好上千萬倍。」

  「為什麼是她?我要是知道,就不會愛上她這種蠢女人!她以為她故意在妳麵前跳崖,狠心離開我,我就會快樂……狗屁!都怪我把她教得太好了,教到她隻顧著我,其他什麼都可以不管。之前,我說了那麼多,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但是她是你的徒弟……」

  「她不是!」

  顧紫紫嚇一跳,瞪大雙眸,「她不是?」

  孟歲州咬牙切齒的望著喬瑩跳崖之處。他要她為她的決絕、為她的無情,付出一生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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