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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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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官敏兒 -【相思圖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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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漢朝

  紅豆呢?她在哪裡?!

  「啟稟將軍,」岳秀出現在杜馳雲身後出聲稟告,「雍雅公主的鑾轎一個時辰前已經順利交託到岐涼王子的手中,現在對方要我來請問您,我方何時要過去迎接岐涼公主的轎子?」

  這一趟和親的任務即將結束,士兵們莫不雀躍欣喜,接下來只等把那個蠻國公主的鑾轎扛回大漢,看看聖上預備要欽點哪個朝中臣將把岐涼公主迎娶回家,那麼此次的雙邊和親就算大功告成了。

  只是不曉得將軍到底在拖什麼啊?

  派一隊士兵過去把岐涼公主的轎子抬回來,大夥兒就準備上路返家啦!

  「將軍?」

  「先退下!」

  杜馳雲煩躁地喝了一聲,岳秀立刻自動離他十丈遠。要知道,驃征將軍從不輕易發怒,可是一旦讓他飆起火來,下場不是哪一國被滅了就是大漢王朝又增加了某個自願年年進貢的屬地。

  「紅豆,妳到底在哪裡?」

  誠如岳秀說的,一個時辰已經過了!這就表示當初他和紅豆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計劃亂套了。為什麼?為什麼紅豆沒有出現?!

  岐涼王暗中送來的公主裝束還在他這裡,原本等紅豆來到他的營帳時他便讓她換上這一身異族服裝,然後迅速送她坐入岐涼公主的鑾轎中。

  計劃原本是這麼進行的,一切也的確是照著這個方向走不是嗎?

  那麼她人呢?

  對了,想想自己似乎打從昨天下午便沒有再見到她。因為忙著舉行和親儀式,他根本無暇去注意其它的事情!這一次的任務、漫長的西域之行就為了今天,身為主帥的他說什麼也不能讓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難道……不,不可能的。

  紅豆絕不會因為他忙碌於正事一時忽略了她而氣惱的,杜馳雲有自信,自己以生命愛上的女人絕不是這樣氣度狹窄的人!

  「紅豆,求妳快出現……快來到我面前。」

  愁慮的颯氣臉龐難得顯露一抹脆弱,杜馳雲難掩心中擔憂、煩惱、懊悔的情緒,將顯露疲色的俊臉埋在攤開的掌心裡,不願相信就要完成自己此生的愛戀,會在這一刻出現了阻礙……

  「將軍?」剛被派去查看的士兵出現在帳門外。

  「進來。」他吸口氣,提振精神。

  「將軍,屬下已經去確認過了,確定所有隨行的宮女已經連同雍雅公主的鑾轎一同送到岐涼王子那兒,我們漢軍的營區裡已經沒有任何一名宮女留下。」

  一抹不好的預感開始佔據杜馳雲的心頭,頑俊的身形驀地緊繃了起來。

  一定出事了。

  紅豆一定是出事了!

  心焦不已的他霍地站起正想越過士兵跨出將軍帳外,這時,外頭的岳秀突然衝了進來。

  「大哥,不好了!」

  杜馳雲皺起颯眉,「什麼事?」

  「聽說雍雅公主逃跑啦!」

  「什麼?!」

  「是真的!剛才岐涼王子那兒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派人過去打採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雍雅公主竟然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偷偷跑走了!」

  杜馳雲悄悄握拳。那個任性的女人!「找到沒有?」

  「不清楚,岐涼軍那兒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掀開了帳幕,杜馳雲大步跨出。「立刻派兵出去找,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公主找回來!」

  這個無知任性的女人,她難道不知道她此等懦弱的作為簡直丟盡大漢王朝的顏面。「這一帶極為荒涼鮮有人煙,再加上三面都被巖山包圍住了,公主根本沒有路可逃。」

  蠢女人,一路上能逃跑的機會雖然不多,但是每一處環境都比這裡還要好。撇去此處荒涼難逃的地形不說,這會兒同時有漢軍和岐涼軍駐紮,要抓她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快去,務必要趕在岐涼軍找到她之前,先將雍雅公主揪出來!」

  丟臉已成事實,無論如何殘局也要由他們漢軍自個兒來收拾。

  「是,我馬上領兵去找。」岳秀旋即銜命而去。

  望著下屬快步離去的背影,有個念頭迅速自杜馳雲的腦海一閃而逝。

  莫非……紅豆的失蹤和雍雅公主的逃跑有關?

  有可能,極有可能!不行,他得馬上去找她……

  就在杜馳雲預備跨向自己座騎的同時,另一個士兵又衝到他面前。

  「將軍,南面的守軍發現有一名宮女和士兵相偕逃跑了。據說他們的包袱裡還夾藏了不少昂貴的首飾珠寶,看樣子應該是宮女竊走了公主的首飾之後與士兵私奔逃走。」

  「混帳東西!」

  沒想到他的軍營裡竟也有這等荒謬的情事!杜馳雲狂怒不已,矯健上馬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這一對雞鳴狗盜的男女。

  只是當奔馳的駿馬越來越接近那一對被士兵團團包圍的男女時,杜馳雲竟覺得他們的背影有些熟悉?!馬匹奔跑的速度緩了下來,縈繞在他心頭的不祥預感也迅速加深再加深……

  「大膽!還不趕快將我們兩人放了!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混帳東西知不知道本宮是誰?竟敢捆綁本宮的雙手,等回到皇宮之後我一定要父皇斬去你們的雙手,將你們五馬分屍!」

  聞言,士兵們爆出哄然大笑。

  笑聲混亂中,那一名跪在地上穿著士兵裝束的男子也扯開嗓門喊話了,「沒錯!你們膽敢以這種大不敬的方式對待雍雅公主,屆時皇上怪罪下來你們這些人肯定難逃一死!」

  「是哦,她是公主,那麼你又是誰啊?」一名士兵譏誚地說。

  「放肆!本宮乃是朝中一品大臣上官馭,還不趕快放了我們!」

  士兵的笑聲更響亮了。「唷,一個自稱公主、一個號稱一品大臣,結果卻是宮女和士兵的打扮。」

  另一士兵提醒他,「你還忘了提他們包袱裡的珠寶首飾呢!這兩個人根本就是賊!」

  「對對,別跟他們廢話了,把這兩人揪回將軍面前讓杜將軍發落。」

  忽然,噠噠的馬蹄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所有人回頭一看莫不膝頭點地、恭敬行禮,只有跪在地上的雍雅公主倨傲地昂起了下顎瞪著他,而她身旁的上官馭則是面容尷尬、眼神心虛亂瞄,怎麼也不敢抬頭看他。

  馬背上一身剽悍戎裝的杜馳雲臉色發白,「她在哪裡?」不要……拜託,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不要……

  雍雅公主踉蹌地站了起來,時至此刻她的公主架式依舊高張。「放肆!見到了本宮還不下馬叩見?」

  「她、在、哪、裡?!」杜馳雲驀然爆發的怒吼嚇著了所有人。

  他的氣勢太懾人,虛張聲勢的雍雅公主再也撐不住架式地雙腿一軟跪在駿馬前。「我叫紅豆喬裝成我,然後要她找機會逃跑……不這麼做的話,我和上官馭哪有私奔的機會?哼,那個死丫頭真不濟事,一點忙也沒有幫上,害我們這麼快就被發現了!等回到父皇面前,我一定重重治她的罪!」

  聽到這番話,馬背上的杜馳雲拳頭緊握、青筋浮動……

  努力克制揚手揮鞭的衝動,天知道他多想舞動馬鞭當場抽掉她臉上的倨傲蠻橫,打掉她傷害紅豆卻依舊沒有悔意的神情!

  不,現在不是懲治這女人的時候。重要的是紅豆,他得趕快去找她!

  不假思索地,杜馳雲調轉駿馬風馳電掣地奔了出去。

  「將軍,這兩個人該怎麼辦?」士兵在他身後放聲喊問。

  「押回營區等候發落!」

  剽悍駿馬絕塵而去,載著杜馳雲那一顆強自壓抑恐懼的心在岐涼國境奔馳。

            ※        ※        ※        ※        ※        ※

  沒多久,士兵回報說他們找到雍雅公主了。

  嚏嚏的馬蹄聲緩緩地接近圍聚的人群,所有人紛紛轉頭望向杜馳雲,那一瞬間不論是漢軍還是岐涼兵,眾人的臉上莫不顯露驚訝。

  這是第一次,他們看見傳說中驍勇剽悍如戰神的驃征將軍臉色蒼白,眉宇間顯露驚慌的模樣。

  以往在他面對百萬大軍、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刻,他都不曾流露出惶恐,此刻卻讓人如此明顯看出他的不安……

  「紅豆?」

  凝視著坐靠在巖壁旁、螓首無力低垂的纖細身影,杜馳雲用盡力氣想呼喚,卻發覺自己只能擠出近似低喃般的聲音。

  「大哥!」岳秀看穿他的不對勁,連忙擔憂地跑了過來。

  杜馳雲未理會他,乾澀的眸子只是緊緊地注視十幾步遠那抹一動也不動的身形。胸口強烈地窒疼著,他幾乎喘不過氣,不祥的預感已經將他拖進冰冷寒峭的深淵裡,可是他卻依舊努力想要說服自己……

  「紅豆,妳別怕,我來了。」他想要她抬起頭來,讓他看看她是否安好?

  「大哥?!」看見杜馳雲握著韁繩的手竟然在發抖,岳秀驚訝極了。

  而他努力地想要扯出一抹笑,對著地上頹軟的紅豆道:「妳是不是跑得累了?站不起來是嗎?別怕,我來扶妳,我抱妳。」一反以往的剽悍俐落,此刻的杜馳雲連下馬都差點摔落地面。

  眾人訝異極了,而岳秀更是感到惶恐。怎麼回事?大哥很奇怪呀!

  「紅豆?」

  杜馳雲緩緩走向她,逐漸迷濛的雙眼看不見其它人,只看見她身上凌亂的華服在腰際間竟有一大朵血染的紅花……紅豆受傷了?!對,她只是受傷,沒事的。「妳失血過多,所以頭有點暈是嗎?站不起來嗎?」他一邊溫柔呢喃著,一邊加快腳步

  揮開眾人走向她。「不怕,我馬上帶妳去給軍醫醫治!」

  頑俊的身形緩緩蹲了下來,如此接近的距離足以讓杜馳雲將事實看清,他的心雖然已經墜入冷峭深淵、跟著摯愛的女人逐漸死去,而他卻還徒勞無功地想要說服自己……

  眼眶已經酸澀,迷濛的水霧深深遮蔽他的視線。該死,他看不清紅豆了!用力眨了下眼,杜馳雲伸出顫抖大手撫摸她頹然垂下的小臉。

  冰冷的。

  一滴淚水滑落杜馳雲的臉頰,而他卻笑了。「妳不用怕了,紅豆,我在這兒,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妳一分一毫的。」

  健臂緩緩將她攬入懷中,當那一抹冰冷觸及他的胸口,杜馳雲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跟著迅速墜入冰冷澡淵。繾綣的指尖依舊留戀地在紅豆的臉龐上輕撫,他難捨憐愛的頻頻用下顎揉挲她的發。

  以前紅豆喜歡他這樣待她的。

  她說這會讓她覺得自己被寵愛著。是呵,這丫頭總是鑽著自個兒的卑微,別人的一點憐愛就讓她感動好久好久……

  「妳瞧妳,穿了這一身不合襯的衣裳,狼狽極了。頭髮亂了,髮簪都掉了……」嘴裡又似怨又似憐地低喃著,眷戀的大手撥開了她額前凌亂的劉海、拂開垂落在她頰邊的髮絲……

  她的冰冷讓他好心疼、好心痛!

  不理會眾人驚訝詫異的眼光,他俯首在她微紫的唇上印下一吻……

  再抬頭,他露出一抹蒼涼的微笑,淚水化在笑靨中,說不清那是怎樣沉痛的滋味。薄唇湊在她耳邊,杜馳雲和她說話著,癡心冀盼心愛女子的靈魂尚未游離,仍能聽見他在她耳邊最後傾訴的美麗遠景。

  「紅豆,妳猜猜,妳若是沒發生這種事,咱們此刻會在做什麼?」薄唇嚮往似的笑了笑,悄然擠落一滴男兒淚,「我會領軍帶著妳的鑾轎一起回大漢,屆時由聖上替咱倆主婚,我便將妳迎入將軍府從此和我一起共享榮辱。」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訴著,精壯的臂膀將冰冷的紅豆緊緊護在胸口,他輕搖晃著像對待最珍貴的寶貝。看見自己落下的淚沾濕了她緊閉的羽睫,杜馳雲連忙溫柔地替她抹去。

  「還有啊,妳此刻說不定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婚禮得趕快辦妥,我也得盡快養胖妳的身子。妳這麼瘦弱,怎麼禁得起懷孕的折騰……」

  「大哥?」岳秀越聽越心驚,排開眾人趨上前一同蹲下。「你還好吧?」其實他心裡想問的是:這個死掉的宮女和您是什麼關係?「我聽那些岐涼兵說,他們追上逃跑的公主,公主卻說自己是假冒的,因為怕她心懷不軌,所以他們就--」

  「殺了她?」

  杜馳雲倏然冷硬的口吻敦岳秀當場背脊一涼!

  「你們竟然殺了她?!」

  緊抱著懷中冰冷的纖細身軀,他驀地爆出嘶啞大吼,那氣勢、那血絲紅眼中瞬間迸射的殺氣駭著了眾人,所有人不禁往後退了好幾步。

  「大、大哥?」岳秀吞嚥了好幾口口水,努力想壓下心中的恐懼。

  杜馳雲凌眼殺氣十足地掃視在場的岐涼兵,口吻森冷地開口,「我是否應該剷平岐涼的每一寸土地,讓你們用鮮血向紅豆懺悔?!」

  漢軍屏息,因為這句話代表一場兩軍的殺戮即將展開。

  而一旁的岐涼兵則是各個當場嚇得腳軟跪地。「大將軍息怒!我們看這個女子神情驚慌鬼祟,怕她對兩軍心懷不軌所以才……」

  他們又說了些什麼話,杜馳雲已經聽不清晰了。

  這世上已經沒有他想去聆聽的聲音跟話語。紅豆死了,她輕柔婉轉的嗓音已經不會再在他的耳畔溫柔響起,也不會再有她甜美的話語和那一聲聲攝他心魂的呼喚……

  強忍著胸口那抹幾乎置他於死的窒痛,杜馳雲將冰冷的紅豆打橫抱起。驀地,她手中一個東西掉了下來,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隻鑲著翠玉的髮帶。

  「紅豆,過了今晚妳就是我杜馳雲的結髮妻。雖然我無法立刻給妳一個名分,但是……這個髮帶送給妳,帶著它,我要妳記得,妳永遠是我杜某人的結髮妻子!」

  回想起這番話,洶湧的熱淚當場酸澀杜馳雲的眼眶。

  在營帳內和紅豆恩愛繾綣的那一晚,她的稚嫩、她的柔順,她在他身下所展現的嬌美與她美麗的贏弱嫵媚鮮明地歷歷在現……

  「為、什、麼?!」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待他?

  抱著紅豆仰天嘶吼,痛徹心扉的杜馳雲矯健上馬,駿馬立刻有如閃電般絕塵而去。

  「大哥?!」

  岳秀心急不已,搶來手下一匹馬兒趕緊追了過去……

            ※        ※        ※        ※        ※        ※

  「這座山是他們當地的聖山,有個名字叫做博格達。」

  「博格達?」

  駿馬似有靈性地載著主子走著,熟稔而迅速地登上了峰頂。一身戎裝的杜馳雲緊摟著懷中摯愛的女子,神情癡茫的他猶擔心山峰的料峭雲霧會凍寒了紅豆,雙臂益發擁緊,俊美剛毅的下顎頻頻挲動她冰冷的額際。

  「……別怕,散去的是雲霧,不是我們……紅豆,妳是我杜馳雲所要的女人,妳要信我,我有捍衛妳的能力跟決心!」

  跨下了馬背,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懷中的紅豆,俊臉木然地拍了拍馬兒,「你走吧。」

  馬兒嘶鳴了幾聲,不肯動。

  「走!」

  半晌後,馬兒才不甘願地噠噠離去。

  杜馳雲轉身蹲跪了下來,滿臉疼惜地捧起紅豆蒼白的臉龐,溫柔而仔細地為她梳整凌亂的髮絲。「看看他們是怎麼對妳的,妳一定嚇壞了吧?哭了嗎?怎麼不喊我的名字呢?若是我聽見了……」他哽了哽,不再開口。

  緩緩從懷裡抽出了隨身的匕首,杜馳雲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左手腕劃下深刻一刀,鮮血當場湧了出來,落在巖地上涓滴成了條小河。他眉頭不皺一下,輕柔地解開紅豆右腳的襪褥,讓自己溫熱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她纖細的腳踝上,繞成一個完整的圓……

  「我怎麼能錯怪妳呢?妳當時一定只喊著我的名字,只想著我一人吧?」

  紅豆定然和他一樣,在臨死前,思思唸唸對方的身影,就如同他現在這般。

  眼前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但是杜馳雲卻抿唇笑了。「紅豆,這一生注定是這樣的結局了。我無力轉圜,妳原諒我……但是不怕的,世人說有輪迴,那咱們就去輪迴。我發誓,我一定會找到妳,不管是在幾世之後!」

  在紅豆身上許下他以性命烙印的相思圖騰,是他千年不滅的珍愛宣言,更是日後尋回彼此的印記。

  跟艙地抱起摯愛的女人,她冰冷的身軀已不再讓他心傷,因為杜馳雲知道自己的腳步即將要追隨上她了。

  彷彿聽見後頭傳來岳秀焦急的呼喊聲,臉色蒼白的他俯低俊臉,最後一次憐愛地在紅豆的唇上印下一吻,旋即毫不猶豫地抱著她縱身躍入絕壁深淵中。

  「大哥?!」撞見杜馳雲跳崖自殺的這一幕,岳秀當場跌下馬,顫抖踉蹌地爬了過去,他渾身發抖抱頭痛哭。「大哥!老天,不要……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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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杜狂夜說要帶她出去,結果卻又繞了回來……還把她帶上床!

  什麼嘛,這個邪惡又不知饜足的臭男人……

  梁紅豆揪著被子怔怔地望著小木屋的天花板,有點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竟然會莫名其妙跟他上了床?

  這真是……奇怪卻又自然的事情!

  起初他們倆只是在車子裡面單純地親吻,誰知道越吻越火熱,於是情慾難耐的兩人匆匆趕回牧場,杜狂夜讓她進到他的小木屋,然後她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被他拐上床了……

  老天,梁紅豆發覺自己根本一點也不後悔,事實上,枕躺在杜狂夜的臂彎裡,她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的滿足過,感覺像是等待了幾千年的漫長時間之後,心中最冀盼的幸福一刻終於實現了。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在他們結合的那一剎那,她甚至感動地落下眼淚。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西斜的夕陽將窗邊照得閃閃發亮,她在杜狂夜的懷裡輕輕翻了個身,由玻璃窗望出去卻突然噗哧一聲輕笑了出來。

  「幹什麼?」

  沙啞慵懶的嗓音從她頭頂緩緩飄落,她想轉頭凝視身後的男人,卻忍不住戰慄了一下--

  他濕熱的唇、火熱的氣息正親暱地吹吐在她敏感的雪肩上,感覺到杜狂夜閒懶地囓咬著自己的肩膀,梁紅豆怕癢地縮了縮,伸手想推他。

  「你別鬧我了啦!」她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

  「告訴我妳剛剛在笑什麼?」

  杜狂夜磁性的嗓音更顯低沉,卻帶著一種無限寵溺的感覺,教梁紅豆聽來格外心折。

  「好啦,你別咬人家嘛!我告訴你就是了。」雙頰緋紅的她嬌羞地直往他懷裡鑽。

  「快說。」

  仰起螓首吻了吻杜狂夜性感的下顎,她枕在他的臂彎裡伸出小手指向窗外。「你看,外頭的夕陽像不像一顆黃橙橙的柳丁?」

  低沉笑聲響起,「妳沒有更好的形容詞嗎?」

  嫣紅小嘴賭氣鼓腮,「人家肚子餓了嘛!現在就只想得到吃的東西。」哼,也不想想究竟是誰害她「體力耗盡」的?

  杜狂夜自身後擁著她,慵懶閉眼,滿足輕喟。「可是我現在不想動。」

  「你不想,但是我想啊--」

  「可是妳也不能動。」

  「你……噢,好啦,知道了啦!你別把我箍得那麼緊行不行?」存心不讓她喘氣嘛!壞男人。

  「別動,陪我睡一會兒。」

  她悄悄噙起一抹甜笑,在他懷裡點點頭。聽見杜狂夜喟歎了一聲,梁紅豆也忍不住幸福地悄然一歎,更往他寬闊的懷裡縮。

  「紅豆……」

  「嗯?」

  「別離開我。」

  不知道為什麼,這四個字沒來由地竟讓她有落淚的衝動!

  悄悄咽去喉問的哽咽,梁紅豆像在立誓似的重重點頭,「嗯!我不離開,絕不會離開的!」

  是因為他口吻中淡淡透露的祈求意味撼動她的心嗎?梁紅豆怎麼也沒想到,在她心目中剽悍偉岸如戰神的男人竟也會有顯露脆弱的時候。

  其實她知道杜狂夜是個孤兒,岳宗象和倪申恩也是。那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她不小心聽見岳大哥他們的對話才知道的。當時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為杜狂夜之所以能夠擁有今天這樣雄厚的財力,是由於家族庇蔭的關係。因為父母的蔭澤,所以他能目空一切、孤高狂傲地過著大少爺般逍遙自在的生活。

  揚起眉睫凝睇杜狂夜放鬆沉睡的俊臉,深濃而強烈的柔情頓時充塞梁紅豆的胸口。愛意盈滿眼眸,她伸出青蔥小手輕撫他曲線剛毅的臉龐,眨動的黑瞳中閃爍著淡淡的困惑。

  說起來,她對他瞭解的並不多呵!

  像是他資金的來源究竟是什麼呢?絕不可能是經營牧場。以他全憑自己喜好的經營風格,驃征牧場沒賠錢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指尖下那張沉靜睡顏是如此俊美,少了醒著時的冷傲霸氣,此時此刻的杜狂夜俊颯得像是從某幅圖畫裡走出來的傳奇人物,讓她好生迷戀。驀地,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梁紅豆的腦海,她忍不住驚訝地睜大了眼……

  老天,這男人該不會是某個貴婦包養的小白臉吧?!否則他哪來這麼多錢供他過如此隨性自我的生活?

  「狂夜,你……」她驀地住了口。

  算了,還是等他睡醒之後再問吧,難得見他露出這般鬆懈心安的模樣,她怎麼捨得吵醒他呢?

  窩在他懷裡躺了一會兒,梁紅豆輕喚了幾聲確定他睡熟之後,她才輕輕移開他的手臂跨出床鋪外。

  太陽已經下山了,屋子裡逐漸陷入一片昏暗。

  嬌軀赤裸的梁紅豆感到一陣涼意,趕緊撈起地上他的襯衫套在自己身上。當杜狂夜的氣息籠罩著她的全身,她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流露出幸福淺笑……這男人的衣裳好寬大呀,穿在她身上都快變成連身短裙了。

  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上蜷坐著,梁紅豆什麼也沒做,只是撐著下巴瞅看床榻上杜狂夜沉靜的睡顏。

  感覺上,好像只要看著他……她就能感到幸福,一種能伴著他的幸福。

  緩緩閉上眼,梁紅豆的思緒陷入迷濛之中。

  那是誰的意識?是誰透過她的眼睛看著他呢?有一種泫然欲泣的滿足在她的心坎裡發酵著……

  睜開眼,幽暗中桌面上一本陳舊古書引起她的注意。

  奇怪,杜狂夜怎麼會看這種陳舊的東西呢?

  扭開一旁的立燈,梁紅豆不敢用力輕輕地翻閱古書,隨著故事的情節,她的情緒起起伏伏,看到末了,她竟莫名心酸地流淚了。

  「紅豆?!」

  屋子裡突然爆出的驚喊聲嚇了她一跳,梁紅豆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見床鋪上的杜狂夜乍醒的驚慌神情。

  「你怎麼了?」是不是作惡夢了?

  她放下書冊想要走到他的身邊,誰知道杜狂夜的動作比她更快,掀開了薄被就往她大步走來。

  梁紅豆當場羞紅了臉,「你、你先穿一件衣服啦!」老天,他渾身赤條條的一絲不掛!「啊!你……狂夜,你別抱得這麼緊好不好?我、我喘不過氣啊……」

  沙發上,高大頑俊的身形幾乎吞沒她纖細的身軀,梁紅豆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扣得死緊,觸及杜狂夜結實精壯的身軀,她的俏臉倏地燒紅。

  「妳說過不離開的!」

  哇,他話說得好咬牙切齒啊……「我是沒有走啊,我一直待在屋子裡--」

  「我指的是我懷裡!」

  她小嘴微張,難掩甜蜜地哼了一聲。「哦。」

  這男人不會甜言蜜語,可是說的話卻讓她甜到心坎……奇怪,自己怎麼會這麼的喜歡他呀?

  「狂夜,你看這本書。」她拉著他一起坐下,嬌小身軀偎進他的懷抱裡。

  杜狂夜瞪了她一眼,依舊有些氣惱梁紅豆擅離他的雙臂範圍。

  「你說,這本書裡的傳說是真的嗎?」

  他睇了她一眼,深邃的黑瞳緊鎖住那雙閃動著盈盈波光的美眸,伸手輕揩她眼角的淚痕。

  「妳覺得呢?」

  沙啞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情不自禁地往他溫熱的胸膛傾靠去,右手下意識地撫摸自己的右腳腳踝。

  他瞧見了,大掌跟著覆上。

  蒲扇般的大手與她的青蔥小手一起拂挲足踝上那一圈宛如乾涸血跡所繞成的印記。

  「這就是你當初稱呼它為相思圖騰的原因?」

  杜狂夜沒有開口,只是用下顎溫柔地挲了挲梁紅豆的額。

  就如同幾千年前,一個癡情不移的大將軍曾對他寵溺摯愛的女人所做的舉措一樣。

  她舒服地在他顎下蠕了蠕,好生迷戀他末言的繾綣。驀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梁紅豆突然拉起杜狂夜的左手……

  老天,他的手腕上真的有--

  「從我有記憶開始,這道疤痕就存在了。」

  她啞然道:「可是……這是割腕的痕跡啊!」

  「不知道。但是我能確定,這不是我自己割的。」

  梁紅豆突然仰身抱緊他,泫然欲泣。

  「怎麼了?」

  她哽了哽,「我覺得自己好傻……」居然傻得想要相信自己和他就是畫冊裡所描述的那一對錯失彼此的戀人!

  須臾,梁紅豆輕輕退開他懷裡,溫柔輕捧他俊美的容顏。

  「狂夜。」

  「嗯?」

  「不管怎麼說……這輩子你叫杜狂夜,而我是梁紅豆,全新的紅豆以及全新的你!所以你給我聽清楚了,如果你不愛我、或是傷了我,我一樣會走,我們一樣會分手的!你懂嗎?」纖細嬌軀柔順地偎進他的懷抱裡,梁紅豆悄悄一歎。「找到了彼此又如何呢?要成就一段感情,不是遇見彼此就算是故事的終結了。我們往後還有好長的日子要相處,如果我感受不到你的付出,你感覺不到我的真心,那麼結局還是一樣會落得兩人分離。對不對?」

  杜狂夜沒說話,只是箍緊了雙臂擁緊她。

  「對不對嘛?!」梁紅豆忍不住追問。

  「對。」

  她滿足地噙起淺笑。他懂得她的意思了!

  「既然妳說得對,我建議我們最好先從坦誠相對開始。」低沉磁性的嗓音從她頭頂緩緩飄落。

  「好。」沒察覺他的別具用意,梁紅豆閉上雙眼柔順地點點頭。啊,此時此刻她真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了……

  「妳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他直截了當地問。

  懷中嬌軀倏地一僵,沒料到他竟會在這浪漫時刻提到這件事,他怎麼察覺的?

  「說。」

  「我……其實我也有話想要問你!」她顧左右而言他。

  「我先問妳的。」他極欲知道真實狀況。

  「不管!女士優先。」她賴皮道。

  怎麼能告訴杜狂夜關於李雍雅的事情呢?不,她還沒想好應該要怎麼跟他開口呢!梁紅豆掩飾心慌,撐起氣勢理直氣壯地在他懷裡仰起螓首,「你先告訴我,你哪來這麼多錢供你生活?你的資金來源是什麼?以你這麼隨性的經營方式,牧場賺不了什麼錢吧!」

  杜狂夜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眼神閃爍了起來。

  他怎能說自己其實是國際暗殺組織的首領呢?怎能說光靠殺人就讓他在瑞士銀行存了大筆讓人咋舌的財產呢?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他早看出梁紅豆根本就是想規避問題。既然兩人都堅持守著自己的秘密,那麼再談下去也沒有意義。杜狂夜大手一伸驀地將她打橫抱起……

  「啊,你要幹麼?!」

  「上床。」他要好好懲罰她。

  她的俏臉倏地紼紅,「不要啦!你好不容易醒來,我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不好。」

  把她像捆稻草似的扔到床鋪上,梁紅豆才想逃開卻被杜狂夜精壯的身軀給覆壓上來,箝制了她的行動,下一秒大掌鑽進了襯衫底下直接撫摸上她纖細的腰肢……

  梁紅豆倏地吸了口氣,敏銳地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掌在自己肌膚上溫柔愛撫所引發的醉人觸感。

  她顫巍巍地輕喘著,徒勞無功地想要制止他游移的大手……

  等候已久的親吻始終沒落下,梁紅豆忍不住氣惱地攀抱他的頸脖,拉下他那張透著得意邪氣的俊臉。

  他在她嫣紅的唇畔沙啞輕笑,旋即覆唇封吻她。

  體內退去的洶湧情潮再度被他熟練而邪惡地挑起,梁紅豆在他身下不安地蠕動著,頻頻在杜狂夜的肩胛上吟哦出銷魂的悸動。

  他原本是想要逗她的,因為他依舊氣惱著她的隱瞞。可是,誰知他竟然成了被挑逗的那一個……「妳這個折磨人的女妖!」瞧她把他的慾望全挑了起來。

  瞅看她媚眼如絲的撩亂模樣,杜狂夜愛極了,流洩而出的低沉笑聲封緘在彼此膠著的唇瓣中。

  感受著身下她的嫵媚與柔美,備受撩撥的杜狂夜腰際一沉,炙熱的昂揚直取她濕潤深處的甜美……

  在她銷魂蝕骨的嬌喘呻吟中,他俯首湊近她的耳畔,含吮她珠潤的耳垂粗嘎低喚,「紅豆。」

  「嗯?」她眼神迷濛地看著他。

  「妳……別再離開我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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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鈴……鈴……梁紅豆的手機忽然響起。

  她按下通話鍵,「喂?」

  「梁紅豆嗎?是我,李雍雅。」

  她正坐在杜狂夜身旁和他一起親暱地吃早餐,一聽見手機裡傳來李雍雅的聲音,讓她驚的將嘴裡的冰奶茶噴了出來。

  坐在對面的倪申恩皺了皺眉,像是在譴責她的粗魯行徑,而她身旁的岳宗象反應比較靈敏,反手搶起一旁的紙巾擋住自己。

  「對、對不起。」

  歉意地擺擺手,她緊張地握緊手機站起身。「抱歉,我出去講一下電話。」

  才想推開門走出相思咖啡廳,身後就傳來杜狂夜漫不經心的低沉嗓音--

  「不准離開我太遠。」

  嘖,他實在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男人!於是梁紅豆只好縮在角落刻意壓低了聲音,「我是,妳有什麼事嗎?」

  手機那一頭立刻傳來李雍雅下耐煩的聲音,「真是的,妳講話這麼小聲誰聽得見啊?」

  「抱歉,我現在不方便大聲說話。請問妳到底有什麼事?」所有人都在這裡呀,她還想活命咧!坦白說她真想直接切斷通話、關掉電源。

  她也知道自己這種心態很鴕鳥,但是不能再給她一點時間嗎?她需要多一些時間來思考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啊,她到底應該怎麼辦?好煩惱……

  咖啡廳角落,梁紅豆握著手機暗自抱頭哀號。而餐桌另一頭,只見杜狂夜好整以暇地啜飲黑咖啡。

  倪申恩像是察覺了那通電話的詭異,忍不住偷偷回頭睇了梁紅豆一眼……

  「申恩。」杜狂夜喚道。

  她趕緊轉回頭凝視他,「什麼事,大哥?」

  他斜眼瞟睨她,「以後不准再竊聽紅豆的電話。」

  大哥知道了?!

  倪申恩臉色一白,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應答,她身旁的岳宗像已經率先開口了

  「大哥你別罵她,是……是我叫申恩這麼做的。」

  她驚訝地轉頭看他,不知他為何護著自己。

  見凌厲邃眸瞬間掃向自己,岳宗象嚥了嚥口水,依舊堅持道:「是我的意思!」

  「不是!」倪申恩神情僵硬地望向杜狂夜,顯露激動的閃閃眼眸就是不看岳宗象。「跟你有什麼關係?明明是我自己--」

  「妳的事都跟我有關係!」

  倪申恩又惱又怒,「你夠了沒有?」他到底懂不懂得他這句話隱含的曖昧?

  「妳給我閉嘴!這裡交給我跟老大來說話就行了!」岳宗象難得對她顯露大男人姿態。

  她火大地轉頭怒瞪他,「你……」

  杜狂夜遮掩在咖啡杯後頭的性感薄唇悄悄抿起,看似漠然地放下杯子,俊颯的臉龐再度顯得冷硬。「宗象,把話說清楚。」

  其實他是要岳宗象將自己對倪申恩的感情一次說明白,但倪申恩誤會了,只當杜狂夜是要他解釋竊聽電話的事情。

  「是我自己自作主張這麼做的,因為我發現梁紅豆進來牧場的動機有點可疑,所以我才擅自竊聽她的通話--」她搶在岳宗像之前坦白說出。

  「大哥你別聽她鬼扯!」他深知大哥生氣起來有多恐怖,他不認為她有能力承受大哥的怒火。

  「我才沒有鬼扯。」

  「妳的腦袋根本沒有那麼聰明,這些事都是我想的,是我叫妳做的!」

  倪申恩簡直被他氣瘋了,「你敢說我不夠聰明?!」

  他則急得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廢話!妳若是聰明的話怎麼會看不出來我愛妳?」

  努力維持冷漠神情的杜狂夜有些忍俊不住,趕緊拿起咖啡杯遮掩嘴角笑意。

  而這兩人依舊吵得熱烈非凡!

  倪申恩漲紅了俏臉,激動握拳,「你有資格說我嗎?我如果不夠聰明,那麼你就絕對比豬還要蠢!否則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大家都發覺到了,卻只有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

  原本氣到下顎抽動的岳宗象突然怔住了,他眨眨眼,還誇張地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像是不信任自己的聽力似的轉頭望向杜狂夜,「老大,她剛剛是不是說喜歡我?」

  倪申恩又羞又惱地拍掉他的手指頭,「別指著我!」

  天啊!他終於可以不用再抓著早已喝完的咖啡杯擋在嘴邊遮掩笑意了。杜狂夜放下杯子,慵懶愜意地疊起雙腳。「我不是說了嗎?叫你們兩個『把話說清楚』。」

  深邃眼眸接著轉向角落處,凝睇那握著手機做賊似嘀嘀咕咕的可人兒。接下來,也有一個人應該要「把話說清楚」了!

  下一秒,只見梁紅豆爆出驚訝大吼……

  「現在要過來牧場?妳已經在門口了?!」

            ※        ※        ※        ※        ※        ※

  為什麼她覺得其實杜狂夜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梁紅豆怔怔地瞪著前頭他俊美的側影,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信箱裡出現一張驃征牧場的邀請函,說我參加某個抽獎活動結果抽到了食宿券,所以我就過來了。」

  聽見身旁的李雍雅這麼說道,梁紅豆驚訝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這是真的嗎?」不可能吧?以杜狂夜凡事全憑個人喜好的行事作風,半個月開放牧場營業一次他都一副要做不做的樣子,怎麼可能答應什麼抽獎單位提供住宿獎賞呢?

  李雍雅敷衍似的聳聳肩,打從她踏進驃征牧場開始,那一雙四處打轉估量的眼睛就沒有停歇過。

  「我也不記得自己參加過什麼抽獎活動。」那種鬼玩意兒低俗得要死,只有窮人才玩那種把戲!「不過要進來驃征牧場的確很不容易,既然這次有個平白的機會從天而降,我當然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哦。」梁紅豆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老天,她好想直接撞牆去死……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喂,妳說的樹林呢?在哪裡,快帶我去!」說起這件事,李雍雅立刻顯得興致勃勃,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欣喜。

  「現在不方便啊。」梁紅豆望了望走在左前方下遠處的杜狂夜,刻意壓低了聲音。「那裡是狂夜……老闆的私人領域,或許晚一點我再找機會帶妳去那個湖濱。」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其實她只是在敷衍她,因為她知道自己若是這麼做了,那便是真真實實的「背叛」!

  李雍雅兩眼一瞪,「什麼湖濱?哪來的湖?」

  「妳不是說要找樹林嗎?那個小湖就被一片樹林包圍著--」

  「妳在搞什麼呀?梁紅豆!」

  李雍雅突然爆出的大喊不僅教她感到驚訝困惑,更驚動了走在前頭的杜狂夜和陪同女友一起前來的上官陸。

  兩個男人馬上轉身走了回來,杜狂夜眼神凌厲地仔細審視梁紅豆全身,見她安然無恙他冷峻的臉色才稍稍舒緩。

  「怎麼回事?」

  他低沉不帶一絲溫度的嗓音教李雍雅和上官陸聽了不禁渾身一顫。

  梁紅豆有些心虛地垂下小臉,聲如蚊蚋。「沒有啊。」

  見她這副規避的模樣,他忍不住有些動氣。「過來,我有話問妳。」

  伸手將梁紅豆拖到一旁樹叢遮掩住身影,杜狂夜正想提氣發濕,卻看見她柔順而愁鬱地偎進自己的懷裡,小手繞過他的腰際緊緊擁抱著。他僵了僵,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誰知她卻在他胸口上像只脆弱討憐的貓兒蠕了蠕,顰起的眉睫間淡顯苦惱憂傷。

  她的親近竟神奇地掠去了他的火氣。

  「狂夜?」

  「幹什麼。」口吻依舊有些僵硬,但是撫摸她的大掌卻透露了他無言的寵愛。

  「對不起……」為了很多……她沒有勇氣告訴他的事。

  杜狂夜歎口氣。就算他再有掀天的怒氣,也全數被她這語氣裡的蕭瑟給澆熄……可惡,這個總在無心之間就輕易操弄他所有情緒的女人呵!

  小臉又在他寬闊的胸膛裡蠕了蠕,彷彿以為這麼做就能從他身上汲取一些勇氣似的,梁紅豆緩緩仰起螓首,「你要跟我說什麼?」

  「沒事,等我想到了再說。」

  好險。「哦,那……」

  她才想退出他的懷抱走出樹叢,就被杜狂夜拖了回來迅速俯首封吻。

  老天,他難道不怕被李雍雅他們發現嗎?!梁紅豆原想推拒,卻不爭氣地反倒沉醉在他的繾綣親吻裡,無法自拔……

  另一頭,上官陸不解地問:「怎麼回事?妳剛剛對紅豆吼什麼呢?」

  「哼!你心疼啊?」

  他沒轍地撩了撩女友的發,「我們今晚真的要住在這裡?」

  李雍雅睨了他一眼,「怎麼了?」

  「沒有。」

  只是不知為什麼,面對杜狂夜,自己竟然會有一種害怕兼愧疚的複雜感受……這實在沒道理啊!今天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不是嗎?坦白說,他很想現在就離開這裡而不願再和氣勢冷峻的杜狂夜相處。

  「好吧,阿陸,我老實告訴你,其實我來驃征牧場主要的目的是想要確認一下外頭的傳言。你知道嗎?有人說這個牧場裡頭藏有……他們出來了,晚一點我再跟你說哦!」

  只可惜,接下來李雍雅和上官陸幾乎沒有獨處的時間。

  今天的杜狂夜變得奇怪極了,對客人慇勤得很,簡直到了詭異的地步,還耐心地為他們介紹牧場各種設施。

  晚餐時分,包括了岳宗象和倪申恩在內的六人同桌而坐,可惜他們話題實在少得可憐,席間只有刀叉湯匙輕擊瓷盤的響聲。

  杜狂夜掃視眾人一眼,假意拿起餐巾拭嘴。「怎麼我覺得紅豆和李小姐似乎早就認識了?」

  聞言,坐在他身旁默默撥弄晚餐的梁紅豆倏地一僵。

  李雍雅則露出高傲笑容,「是啊,我們的確早就認識了。梁紅豆他爸爸以前是我家的傭人,說起來她能夠讀書寫宇到長大成人,都是靠我家的施捨與幫助。尤其是三年前她爸爸的公司經營不善快倒閉時,也是仰賴我的幫助才能夠撐下去的,否則的話,哼,他們一家人早就流落街頭了!」

  岳宗象和倪申恩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調向梁紅豆身上。

  彷彿感受到眾人的注視,她小臉低垂下顎幾乎貼在胸口上,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也不應該自卑,誰沒有不如意呢?世上有誰沒碰過低潮挫折呢?至少她爸媽的勇氣很可貴,縱使跌倒了、全身傷痕纍纍,卻還是努力地想要爬起來。

  所以她不需要自卑的,她可以抬頭挺胸迎視所有人的眼睛!

  雖然心裡這麼對自己鼓舞著,可是……她還是沒有抬起頭的勇氣,尤其是在杜狂夜面前。現在他知道她的背景、曉得她難堪的過去了,他會怎麼想她?

  同情她嗎?不要!她要的是他的愛,而不是同情。或者他會瞧不起她?

  梁紅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晚餐時間的。

  直到睡覺的時候,她沒有去杜狂夜那裡反而回到自己的小木屋。蜷縮在床鋪上像一隻無助的小貓,緊緊拉著薄被將自己密密實實的蓋住,彷彿那是最後防衛的堡壘。

  突然間,她僵了一下,因為她好像聽見噠噠的馬蹄聲?

  須臾,小木屋的門扉被人打了開來。沉穩的腳步聲緩緩朝她走來,沒多久床鋪下陷了一角,梁紅豆重心不穩而滾向他,杜狂夜直接伸出雙臂將她抱進懷裡。

  當觸及那片寬闊溫熱的胸膛,她的眼眶倏地泛紅。

  「我沒有鎖門。」黑暗中,她沙啞如泣的嗓音輕輕響起。

  緊擁著她的杜狂夜沒有開口,只是滿足地吸了口氣,用下顎溫柔揉挲她的額際。

  「我故意不鎖門的,因為我還在等你……」

  她嗓音中的哭意教他歎息,「就算妳鎖了門,我一樣會進來的。」

  梁紅豆點點頭,伸出雙手緊緊攀抱他的頸脖,悄悄咽去喉間的哽咽。

  「紅豆,別再瞞著我了。」

  停頓了一下,她在他臂彎中輕輕頷首。

  自己早該知道的!杜狂夜是何許人物,他這麼聰明、這般敏銳,怎麼可能查不出她來這裡的目的和努力隱藏的秘密?

  「還記得晚上李雍雅說了些什麼嗎?」

  她搖頭,不願再想。

  他當然注意到了晚餐時她異於往常的安靜沉默,腦海中浮現她雙肩瘦削、小臉緊埋胸前的脆弱模樣,他忍不住心疼地擁緊她。「李雍雅一直打探樹林的事情,不管是旁敲側擊還是迂迴打聽,她的意圖都很明顯。」

  梁紅豆在他懷裡仰起螓首。

  他噙起邪颯一笑,「我想我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        ※        ※        ※        ※        ※

  隔天一大早,杜狂夜騎馬載著梁紅豆到一處她從來不曾涉足的地方。

  老天,她當場屏息簡直不敢置信。「一整片的……相思樹林?!」

  「對。」

  伸手攙扶她下馬,杜狂夜滿足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在樹林間愉快遊走著。見她蹲下來認真撿拾地上的相思豆,他也跟著走近蹲下。

  她捻了一顆相思豆給他,巧笑盈盈。

  雖然已經習慣了她甜美的笑顏,但是猛然乍見那眼波含媚的翦水深瞳,杜狂夜的心還是忍不住悸動。緩緩攤開了掌心,他讓那一抹美艷的紅落在自己手中,一絲甜意滑進心坎裡。

  「這裡就是你每天來撿相思豆的地方對不對?相思咖啡廳的玻璃罐裡,滿滿的相思豆都是從這兒撿回去的,是不是?」

  「嗯。裡頭有多少顆相思豆,就堆積了我多久的相思。」

  梁紅豆忍不住抿起唇,甜甜一笑。「那,你有沒有預備將那些罐子裡的紅豆送給誰啊?」

  他壞心地不答反問:「妳覺得我應該給誰好呢?」

  「你--」

  杜狂夜朗笑著站了起來,接著伸手撈起她。「我每天來這裡撿紅豆,結果今天,讓我撿到了一顆最大顆的。」也是這輩子最想要的!

  梁紅豆擂了他一拳,「什麼最大顆的?你說誰啊?」

  將她抱進懷中為她擋去清晨空氣中的冷霧,杜狂夜語出驚人,「李雍雅想要的就是這片樹林。」

  「什麼?!」梁紅豆傻眼,直覺地否定,「不可能吧?她要這片相思樹林做什麼呢?」

  以她對李雍雅的瞭解,那個人心中只有金錢,並沒有這些浪漫的心思與意境。

  「妳以為外人怎麼傳言我的?」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看著他。

  杜狂夜擁緊她,淡漠的口吻隱含著一絲譏誚。「外界的人都在猜測,以我經營牧場的方式怎麼可能不會倒閉?除非後頭有龐大的資金在支撐。於是,開始有人傳言,說牧場的某片樹林裡埋藏了大筆的黃金,也因為這筆黃金所以我才能不在乎牧場的虧損,繼續過著逍遙隨性的日子。」

  梁紅豆聽得一愣一愣的,小嘴幾乎忘了闔上。

  「這麼說來……原來我一直都搞錯了?李雍雅要的樹林不是湖濱的那一片,而是這片相思樹林?」

  「對。」

  她環顧了四週一圈,「那,這裡真的埋有黃金嗎?」

  「妳說呢?」

  美眸瞋了他一眼。這男人又來這一招--不答反問。然而在心裡,梁紅豆悄悄地相信……應該是有吧!否則就像外人質疑的那樣,如果不是擁有大筆的資金可供揮霍運用,驃征牧場早就關門大吉啦!

  「紅豆。」

  「嗯?」她蹲了下來,還是覺得撿相思豆比較有趣。它小小巧巧,卻紅艷艷的讓人好生喜歡。

  不是有一首詩這麼寫的嗎?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她決定撿一些相思豆送給杜狂夜,算是對他的真心一個小小的回禮。

  「紅豆。」他又把她拉起來。

  「幹麼?」

  「妳聽清楚,我要把這片相思樹林送給妳!」

  小手驚訝一鬆,撿了許久的相思豆通通滾落地面。

  梁紅豆癡癡地望著眼前這張深情專注的俊臉,怎麼也沒想到,她撿了一些紅豆想給他,他卻將整片相思樹林交到她手裡!

            ※        ※        ※        ※        ※        ※

  最後,梁紅豆沒有將那片相思林賣掉,而她父親欠李雍雅的債務由杜狂夜出面替她還清了。只是她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本以為兩人有了親密關係、每天同進同出,而且婚期已定就能夠將欠款丟進臭水溝裡一筆勾消了。

  只可惜他雖然是個體貼的好老闆,可也沒貼心到這等挖心掏肺的地步。他替她頂下的債務得她繼續待在驃征牧場做牛做馬努力償還。

  李雍雅沒有買到想要的土地雖然扼腕,但總是拿到了梁家歸還的欠款。

  只是後來她和男友上官陸一起炒作股票期貨,卻意外賠了好幾千萬,頓時元氣大傷,說起話來也沒有往常驕傲高張的氣焰了。

  「媽媽?」

  小木屋外,有個童稚的男聲由遠而近頻頻呼喊著。

  沒多久,肥墩的小身軀出現在門口,活像個過動兒似的原地踏步著。「媽媽,媽媽,妳快出來!」

  「幹什麼啦?」梁紅豆走到門口,蹲了下來。「做什麼啊?」

  看著眼前肥墩墩跟根小柱子一樣圓壯的兒子,她又好氣又好笑。就跟狂夜說不要再生小孩了嘛!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邊的基因出了問題,怎麼他們生出來的孩子都壯得像頭牛。

  最慘的是,連女兒都這樣!

  「爸爸說要教妹妹騎馬,可是馳征不想載她,所以開始繞著牧場到處跑。」

  「哦,那沒什麼稀奇啊,叫你老爸自己去搞定。」只要事關那一匹劣馬就別找她了,她也沒轍!

  「可是妹妹還在馬背上。」

  「你說什麼?!」

  梁紅豆當場驚叫,一手撈起兒子一手撩著裙襬趕集似的馬上往外跑。

  呼、呼、呼,拜這個胖兒子所賜,身材纖細的她現在體力好得很,就算抱著不輕的他跑也同樣身手矯健、健步如飛呢!

  遠遠的,她果然看見那匹愛炫耀的臭屁馬在綠草地上又跑又逛的。馬匹上她那剛滿一歲的小女兒的尖叫聲隱約傳來……

  「杜狂夜,我女兒要是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我唯你是問!」

  「啊,大哥,你老婆果然被你拐來了,你這一招有效啊!」艷陽下,岳宗象摟著新婚嬌妻倪申恩愉快地朗聲大笑。

  馬背上的杜狂夜噙著性感薄唇,帶著女兒一起策馬迎上妻兒,在梁紅豆面前緩步停了下來,他彎身伸手向她--

  她瞋了杜狂夜一眼,先將兒子交給他,再搭著丈夫精壯的手臂跨上馬背……

  馳征立刻仰頭嘶鳴抗議,不滿他們一家四口全騎著牠。

  梁紅豆拍了牠一記,「你這傢伙最近連燕窩、靈芝都毫不客氣地給我啃下去了,還敢有意見嗎?都補成這樣了還跟我抗議體力不濟,那就別怪我恢復你的平民飲食哦!」

  嘶……像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福利,馳征當場有如踩了風火輪似的奔馳起來。小男孩的歡笑聲、小女娃的咯笑聲在陽光下顯得益發耀眼……

  「嗯,別跑了,顛得我快吐了……」梁紅豆抗議道。

  「哈哈,媽媽好沒用,怕騎馬。」兒子嘲笑她。

  「妳呀,嫁來牧場這麼久了,怎麼騎術一點進步也沒有?」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著淡淡的寵溺意味。

  梁紅豆忍不住羞紅了臉,因為他說的實在沒錯。「快點嘛,人家要下去啦。」

  終於腳踏實地之後,她走向岳宗象夫婦身旁一起悠哉閒聊,小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腰腹。裡頭該不會又有另一根杜家的小柱子了吧?每個月該來的還沒來,也不知道究竟是晚了還是真的又有了……

  唉,自己這樣增產報國下去也不行,得跟杜狂夜那個邪惡的男人好好溝通一下什麼叫做「避孕」,她可不想一直當母豬啊……

  梁紅豆後來終於知道自己老公的收入究竟從何而來了,原來他「曾經」是個殺手組織的首領呢!不過當孩子陸續出生後,有子萬事足的他不再沾染血腥,決定退出江湖,好好經營牧場,等她自與岳宗象夫婦閒聊中得知他們的神秘身份時,他們已經退休好多年啦!唉,是舊聞了。

  不過她很滿意現在這種恬淡寧靜的生活,既單純又溫馨。不管她和杜狂夜的前世是否真是古書上那對悲情的戀人,她很慶幸這一生能與他相守。真愛得來不易,她會好好珍惜這千年修來的福分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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