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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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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君 -【冷魅飛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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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7 00:04: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經過主治醫師跟班洛仔細檢查的結果,證實家駿是因為當時頭部撞擊到石壁,傷害到腦部而引起了失憶症。

  他們不知道這個情形會維持多久?能不能完全復原?也許隔一陣子就好,也許永遠是這樣也說不定。

  「能不能開刀呢?」舒珊問。

  本來想獨自一人躲在角落哭泣的她,被戴瑞克找到,將她帶到這間會議室內,由醫師和班洛分別詳細的為她解說病情,並安撫她受傷的情緒,說服她重新相信家駿,教她以耐心和愛心去喚醒兩人間的記憶,讓他記起她。

  雖然剛開始她也無法接受,但是基於對阿駿的愛,她願意嘗試看看,希望真的能讓他記起自己。

  但是……一想到伊蓮娜跟阿駿相擁的一幕,她就無法直視伊蓮娜。

  而擅於窺探人心思的伊蓮娜,也知道她耿耿於懷的心態,所以並不怪她,耐心的等待她能自動釋懷。

  「恐怕很難。」伊蓮娜回答。「因為那個血塊壓迫到神經,如果要取出將有很大的危險。」

  「也許用新的醫療科技可以試試。」她猶不放棄的說。「美國的醫學一向比較發達,我們可以帶他去那裡。」

  太異想天開了!六人好笑的搖頭。一般人對美國的想法就是這樣,平常怕他們這種特殊能力怕得要死,一旦有事時,就以為他們是神仙般,任何事都可以辦得到。

  「人類的腦部太特殊了,尤其是我們這種人。」洛克解釋。「一般的超能力最多只能治療外在的傷口,對於腦子裡的傷未必醫治得好。」

  「這麼說,阿駿是永遠不會好了。」她黯然的垂下頭去。

  伊蓮娜走過去安慰她,「別灰心,事情總可以解決的,說不定隔一段時間他腦裡的血塊消了,恢復記憶了也說不定。最起碼他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是不是?」

  「可是他卻只記得你。」這才是她最在意的事。

  如果他就這樣愛上她了怎麼辦?

  比她漂亮的伊蓮娜,原本就具有吸引異性的特質,更何況是完全失去記憶的阿駿?

  「我去看看阿駿。」她沒啥精神的站起來,扶著走道旁的牆壁,蹣跚的走向病房。

  「看樣子,她受的打擊很大。」喬瑟夫說。

  「時間會治療一切。」伊蓮娜也很無奈。

  「不過,你最近還是少去接近家駿的好。」戴瑞克提醒。

  伊蓮娜點點頭,「我知道。」

  獨自走回病房的舒珊,站在房門外許久,她必須得先調整好情緒,才有辦法再去面對阿駿。

  她希望自己是以燦爛的笑容去面對一切,可是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因為她無法忘記他醒來後緊抓住伊蓮娜,緊擁著她的那一幕。

  畢竟自己太平凡了,平凡到心胸挾隘的無法去接受心愛的人心裡有著別的女人。

  而且還比自己漂亮、有能力的完美女人。

  「誰站在外面?」雖然她不出聲,可是她打從停在房門口開始,他就知道有人。

  「是我。」她深吸了口氣,盡量帶著笑容走進去。「你今天有沒有比較好了,頭還痛不痛?」不敢看他,她自說自話,逕自走到桌前為他倒了杯水。「渴了吧,要不要喝杯水。」她將水杯遞到他面前。

  家駿看看眼前的杯子,再看看她低垂的臉,「為什麼不敢看我?我很醜?」

  「不,不是。」她惶然的抬起頭來,卻撞進他寒冽的冷瞳中。

  「伊蓮娜呢?她為什麼都不來看我?是不是他們不許她來?」他逼問著。

  他的每一句話都刺痛著她的心,「不,不是。」

  「不是?那就是你不願意她來陪我了?為什麼?聽他們說你是我『以前』的女人,那麼是你在嫉妒了是不是?」

  「不,不是……不是。」她極力的搖頭,一直強顏歡笑,卻怎麼也抵不過酸澀的淚水。「你怎麼可以這樣跟我說話?你怎麼可以這樣誤會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心好痛,像是糾結似的,好痛啊!

  望著她哭泣的臉龐,他伸出一手去接住那滑下的淚水,望著它在手心中凝結成一塊。「你在哭,這淚水是真的嗎?該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你!」她怔愕的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他不是阿駿,不是那個捨命救她的愛人,她不認識他了。完全不認識了。

  她的阿駿不會對自己說出這麼殘忍絕情的話,他不會這樣傷害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的仇視我?即使你喪失了記憶,不記得了一切,但是你也才剛剛醒來,你不應該這樣敵視我的!」她不解的哭喊。

  她是欺騙過他,傷害過他,但那都是之前發生的事,他喪失記憶後不應該還記得。

  「為什麼?」他斜唇冷笑。「因為我才剛一醒來,他們就為了你在斥責我,說我不應該這樣對待你。哼,我對你做了什麼了嗎?我根本不認識你,又要對你負什麼責任?而你,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們這麼維護你。」

  天,這麼無理的控訴,他竟然說得出口!舒珊無法置信的跌坐在椅子上。

  「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嗎?答不出來了吧!我根本不可能愛上你。你長得平凡又愚蠢,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比起擁有美貌又有智能的伊蓮娜,她更適合我,我又怎麼會去喜歡你呢?」

  句句惡毒的話刺入她的心中,讓她全身顫抖不已。

  「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你是腦部受傷,一時分不清楚事實,才會這樣說的。我……我不會怪你。」這麼告訴他,同時也是告訴自己,讓自己有個原諒他的借口。「你休息吧!我……我去幫你拿晚餐來。」她幾乎是逃難般的衝出病房。

  她無法再待下去了,無法忍受他敵視的眼神,無法再聽他的冷言冷語。她需要安靜,撫慰一下受傷的心靈,讓自己能夠有再面對他的勇氣。

  ******

  接下來的日子,家駿依舊沒有改變,仍然排斥著舒珊,並且隨著伊蓮娜的不出現而越來越烈,最後連舒珊也被轟了出來,不讓她進去。

  「家駿這樣太過分了。」喬瑟夫看不過去,他想衝進去為她說話,卻被她擋住。

  「他現在一心只想見伊蓮娜,任何人跟他說都沒有用。」舒珊低垂著頭說。

  不想去見站在另一邊的女人,她並不仇恨她,可是卻因為阿駿的關係而令她無法正視她。

  她的美麗令她自卑,她的雍容華貴讓她自歎弗如。

  她真的完全喪失自信了。

  「也許你去跟他說清楚比較好。」戴瑞克向伊蓮娜說。

  伊蓮娜看著舒珊考慮,猜到她不願自己再跟家駿見面的心情。她搖搖頭,「讓她自己去決定吧。如果她有這個需要的話,我隨時願意去見他,而且我也相信我們的『美洲之鷹』一定可以明白一切·」

  「我進去削水果給家駿吃。」不想再聽下去,舒珊低頭走過他們,進入病房。

  「我覺得她很可憐。」宮本鷹司說。對她的反感沒有之前那麼深了。

  「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解決不了的。走吧,別打擾他們。」伊蓮娜說完後帶頭走出長廊。

  可是就在他們走沒幾步之際,病房內突然傳出一聲尖叫,驚動五人快速奔了回去。

  「怎麼了?」第一個到達現場,拉開門的是戴瑞克。

  他看見一柄水果刀筆直的插在牆上,距離它不到一公分遠的是一臉慘白的舒珊,她全身戰慄,似乎受到了驚嚇。

  「誰受傷了?」眾人擠了進來,齊聲問道。

  「沒人受傷。」班洛走了進去,拔出插在牆上的水果刀,有所瞭解的看向家駿。  他正好端端的坐在床上,一臉的冷然。

  「是家駿在嚇舒珊。」伊蓮娜也看出來了,走過去輕輕握住舒珊顫抖的手,將她拉過來坐下。

  「趕她走,不然下次刀子可不會只是插在牆上而已。」家駿冰冷的說。

  「家駿,你不可以這樣對她。」伊蓮娜護住舒珊,為她說話。「阿珊是你的女朋友,她一直在盡心盡力的照顧你--」

  「算了,伊蓮娜姊,別再為我說話了。他討厭我,我走就是了。」

  他竟然想殺她!這教她心碎。

  沒有淚眼婆娑,沒有悲傷的嗚咽,有的只是心死後的覺悟。

  舒珊嫻靜的走到他面前,用手輕輕撫向他的臉,微顫的雙唇覆上他的。「我是真的愛你。」說完,她慢慢退開,用著一種深愛的眼眸看他,然後黯然的轉身離去。

  在她奔出的那一剎那,家駿突然有種想跳離床鋪追過去的衝動,但很快地,他又坐回床上,怔仲的撫著被她觸摸過的臉頰。

  是這感覺!

  這是在那段昏迷期間中,一直給他溫暖,幫他度過痛苦的感覺,是給他支撐下去的力量。

  「想起什麼了嗎?」伊蓮娜手搭著他的肩膀問。「是不是覺得自己誤會人家什麼了?」

  「沒有。」他別過臉去。

  「死鴨子嘴硬。」她嗤笑的說。「最起碼,你應該相信那段日子照顧你的人是誰了吧!」之前宮本鷹司跟他說過他都不相信,現在自己感覺到了,就不是假的了吧!

  「我知道,但還是不相信她會是我喜歡的人。」他故意冷漠地道。

  「唉,這麼說,你早晚會後悔的。」她遺憾的搖搖頭。

  「要讓他自食惡果,他才知道錯。」鷹司插嘴。

  真受不了這個跟他個性迥異,想法相差這麼多的男人。

  難道一個失憶,就讓他對所有人都產生戒心了嗎?連對他們這群從小相處長大的夥伴都是。

  「有一件事不管你記不記得,我都要告訴你。」伊蓮娜說。覺得應該是把事實真相告訴他的時候,不然對舒珊來說太不公平了。「其實上次她對你下藥的事情,是我們逼她做的。我告訴她你想回來我們身邊,但因她而感到為難,請她不要絆住你。也威脅她要傷害她好友的性命,她才這麼做的。事實上她並沒有錯,她一切的出發點都是因為愛你。」

  話說出來了,即使家駿要殺自己,她也不會有怨言。

  「我也有錯。」宮本鷹司拍拍伊蓮娜的肩膀,與她站在一塊,一起承擔罪過。「現在你總該原諒人家了吧!」

  「我不知道。」他依然面無表情。「我無法去追究一件已經忘記的事,況且我還是無法接受她。」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的心莫名的揪痛一下。

  「算了,不勉強你,反正你到最後會做出選擇,自己心中真正喜歡的是誰,只要你能相信自己的心。」伊蓮娜語重心長的說完後,偕同宮本鷹司和喬瑟夫一起離去。

  「相信自己的心……」齊家駿咀嚼著這句話。

  ********

  她已經無法相信自己了。她的心傷了,也累了,她沒有毅力再撐下去。

  所以她選擇離開。

  她走的時候是喬瑟夫開車載她的,家駿並沒有陪同大家來為她送行,她走得黯然,而且落寞。

  也許他正等著她走!

  討厭的人離開了,他會更高興一些。她難過的想。

  回到許久不見的板橋,看到豆漿店內的休息牌還沒有拿掉,但裡面的門是開著的,郁鈴果然還在等她。

  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好友最真誠的慰藉。

  「我回去了。」舒珊朝送她回來的喬瑟夫說。

  「小心點。」

  揮手說再見後,她快步的朝前面奔去。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笑吟吟的走入豆漿店。

  「哇!鬼呀!」郁鈴正在裡面打掃,猛然一見她的出現,嚇得驚聲尖叫。

  唉,還是一樣沒膽。

  「放心,我是人不是鬼,有鬼是大白天出來的嗎?」

  真是好氣又好笑,她什麼時候死的,自己怎麼不知道?

  舒珊在她面前拉了張椅子坐下。「郁鈴,有沒有東西吃,我餓死了。」她撫著肚子說。

  郁鈴怕怕的靠近她,用一根手指戳戳她的手臂。

  咦,是有彈性的,這麼說她沒有死囉!

  「舒珊!」她喜極而泣的叫起來,緊緊的抱住她。

  舒珊差點被她勒死,急得拉開她。

  「別這樣咳……咳……別這樣郁鈴,我快不能呼吸了。」她笑著拍開她的手臂,把她拉開一點距離,看著她又哭又笑的滑稽表情。「沒死都被你勒死了。」她白眼斜瞪她。

  郁鈴哭笑著說:「人家太高興了嘛!」她用手揮去眼淚。

  「高興什麼?」舒珊橫眉豎眼的瞪她,「請問我什麼時候死了,我怎麼不知道。」

  這女人敢詛咒她死,虧她還一直當她是好朋友。

  郁鈴嗚咽的奔上前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那天我看你被推下懸崖,以為……以為嗚……嗚……我後來還帶員警和好多人到下面去找,卻……嗚……只看到一攤攤的血,哇!我嚇死了,以為你已經死了,嗚……」她哭得好不傷心。

  郁鈴的真情感動了舒珊的心,讓她多日來的委屈一古腦兒的傾洩而出,抱著好友也痛哭失聲起來。

  「郁鈴……郁鈴……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邊哭邊訴說著別離後的經過。

  「阿駿真的這樣對待你?太可惡了,我一定不原諒他。他真的忘記你了嗎?永遠不記得你了嗎?」

  舒珊難過的搖頭,「不知道,也許永遠也想不起來了。」

  郁鈐歎了一口氣,「算了,這麼輕易就忘掉你的男人,不要也罷。以後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開我們的豆漿店,過我們的生活,別再理那群臭男人好了。」

  「永遠不要嫁人。」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然後相識大笑。

  不管將來怎樣,最起碼她們現在還有彼此可以安慰。

  「好,我們要重新振作起來。」舒珊說。

  「不錯,不過……」郁鈴歉然的偷睨她一眼。

  「什麼事?」

  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你可下可以先打電話到警察局報備一聲,因為……我正準備幫你辦喪事。」

  「什麼!郁--鈴--」豆漿店內響起了舒珊的獅吼聲。

  「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同時,另一個女人的哀號聲也揚了起來。

  ******

  那個女人走了之後,四周變得安靜而無趣,家駿感覺自己的心並不在這裡。他們雖然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夥伴,也給他看了很多以前跟他們相處時的影片,可他還是一點歸屬感也沒有。

  他的心跟感覺全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你是不是在想舒珊?」伊蓮娜走進來問。

  「我想她幹什麼?」他一臉不以為然。

  伊蓮娜輕歎了聲,無奈的望著他。「別再裝了阿駿,這裡沒有別人,你不需要繼續委屈自己來演戲,你是瞞不過我的。」

  驚訝的瞳孔一亮,但他迅速的恢復平靜。「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就在你趕走舒珊的那一天,你故意用刀子嚇走她的時候。如果你真的失去記憶,依你以往殺人不眨眼的行徑,一定不會只把刀子射入牆壁,而是直接射入她的心口。

  「由此看出,你不但已經恢復記憶,而且還決定要離開我們了。趕她走只是想先確保她安全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如何脫離我們了吧!」

  家駿一笑,佩服的看向她。「你真的很厲害,五人之中,你是最難對付的。」

  「因為我懂人心。」她歉然一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其實當你決定離開美國到台灣時,我就有預感你會因為這個女人而離開我們。後來我也曾努力的試圖阻止過,但終究抵不過命運的輪盤,你還是選擇她了。」她幽怨地道。

  「對不起。」

  「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因為命運的輪盤轉動的不只是你而已,還有我們其他人也都會開始走向不同的路,你只是比我們提早一步離開。」希望到時大家都能乎靜的接受這一切。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他試探性地問。

  伊蓮娜慧黠地一笑,向他眨眨眼。「繼續演下去。依殺手手則,對於失去記憶,或失去利用價值的夥伴,應該要放棄的不是嗎?你最早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

  果然任何事都瞞不過她。

  「你放心吧!這件秘密我不會說出去,我是真心祝福你和舒珊的,所以在等一下的會議中,我會提出將你逐出組織的提議。」

  「謝謝你。」他真心感激她。

  「再見了阿駿,跟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很快樂。」

  「我也是,再見。」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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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7 00:04: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會議結果,雖然如伊蓮娜所說的,他們允許他脫離組織,但頑強的宮本鷹司和重情義的喬瑟夫依然不捨得他離去,想盡辦法要幫他恢復記憶。

  對於這份情,家駿雖然感激在內,卻不得不狠下心來繼續瞞騙他們,直到他們漸漸放棄希望為止。

  如此演戲的日子又過了幾個月,兩人對他終於不再存有信心了。

  該是時候了,家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家駿,你要去哪?」正在門口商討該如何幫他的宮本鷹司和喬瑟夫立刻走過去。

  「我要走了。」彷彿沒有看見他們似的,他走向通往一樓的電梯。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你還沒有完全康復,你不能出去。」喬瑟夫擔心的想阻止,卻被他用力揮開了。

  「不要管我。」他冷淡的丟下一句,踏上電梯離開。

  「阿駿!」宮本鷹司氣得直跳腳。

  六人之中,就屬兩人的友情最好,可是他現在卻連自己都不認得了。

  「快去追他。」兩人準備搭另外一部電梯去追。  

  「等一下,讓他走吧!」伊蓮娜和班洛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叫住他們。「他不再是殺手,不再是我們組織的人了,沒必要繼續留他在這裡。」

  雖然無情,但卻也是事實。宮本鷹司和喬瑟夫相覷的對望一眼。

  「可是他還沒完全好,我怕他有危險,還是不放心的跟去看看好了。」鷹司說完後快速的進入電梯。

  「我也跟去看看。」喬瑟夫趕在電梯門關上前閃了進去。

  至少要看到他安全了,他們才放心。

  ********

  憑著熟悉的記憶,家駿漫步在前往豆漿店的路上,他回味著曾經跟舒珊共有的一切,兩人共同摸過的一花一木,走過的一磚一瓦。

  那種感覺就像許久未歸的遊子般近鄉情怯,卻又充滿了會見親人的期待,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雀躍和悸動。

  橫直的走過幾條馬路,他不在乎耳邊傳來的喇叭聲,更無視紅綠燈的警告,只有眼前斗大的招牌吸引住他。

  憶鈴豆漿店。如記憶中的,一間在路旁的兩層樓店面,而在騎樓外的大路旁還有一棵大桑樹。一切的景象都是那麼的熟悉。

  「阿駿,幹什麼發呆,在摸魚嗎?還不快過來工作。」

  腦海裡閃過這麼一個片段,她老愛呼喝他的樣子,真是令人懷念。

  望著店內那忙碌的身影,他背靠著樹,漾著笑凝望著。

  「等一下,再一下就好了!」舒珊叫著,回應客人們的催促,全然沒有看到站在門外樹下的他。「郁鈴,發什麼呆呀,是寂寞難耐,又想去相親找帥哥了是不是?還不趕快來幫忙!」

  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語氣,一樣的吆喝聲,她一點都沒變。

  不由自主的,他朝那迷人的聲音走近。

  舒珊正忙著朝外潑水,她面向著店內,邊叫著那個發呆的懶女人,完全沒有注意店門前站了一個頎長的男子,結果那桶髒水潑到人家的腳上,連同下截褲子都濕了。

  待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覆水難收。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慌亂地抬起頭來想道歉,不意卻望進一雙魂牽夢繫的黑瞳裡。「阿駿!」她驚詫莫名,無法言語。

  他微笑以對,想向她打招呼,但顧忌著自己現在假裝失憶的身份,還有後面那兩個陰魂不散的男人。

  「阿駿,是你!」在店內的郁鈐也看到他了,匆匆拿了根置在角落的掃把就衝了出來,橫擋在舒珊身前。「你又來幹嘛?傷害舒珊還不夠嗎?又想來欺侮她是不是?」

  「我沒有欺侮她。」他低聲道,看著舒珊的眼瞳絲毫沒有離開過。

  那深情的眼眸幾乎要讓舒珊以為,他已經記起自己了。

  「你是來吃早點的吧?請進來。」她只能這麼解釋。

  「早點?」

  「是啊,中國早餐,你該不會裝蒜,連豆漿、饅頭都不知道吧?騙鬼。」郁鈴沒好氣的說。她看他的眼光就像看見一個大壞蛋一樣,恨不得拿掃把敲他的頭。

  舒珊讓家駿在店內的一張桌子坐下,眼光不敢多望的走去拿早餐,趁這獨處的空檔,他將這家店裡裡外外看了個仔細,發現店內不止變乾淨了,也稍微裝潢過。

  不知他以前住的那間儲藏室是否還在?他好奇的站起來,走了過去。

  「你要去哪裡?」正拿著一份早餐回來的舒珊,見他走向儲藏室問道。

  「那是哪?」他故意問,手指著那間小房間。

  他記得那間儲藏室?!

  「一個你曾經住過、睡過的地方。」她自動引著他進去。

  裡面的空間很小,幾乎他們兩人一進去,就把地方站滿;那裡除了一張上下鋪的床、一張桌子和椅子之外,沒有別的。

  「這上面不是應該放了很多東西?」

  「本來應該是,可是……現在沒有了。」以前是這樣,但是自從這次回來以後,她將這裡重新整理過了:之前苛待他,不許他把東西拿出去,現在她只想彌補自己以前的過失,親手為他整理乾淨。

  只是,這些話並不需要告訴他。

  「你……真的曾經喜歡過我嗎?」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這是一句很傷人的問話。

  「忘了。」她搖搖頭,走了出去。

  忘了?他覺得她說這句話時,眼神裡充滿了難以言語的苦澀。

  「你吃早餐吧!我還要忙。」無法再面對他,舒珊以工作當借口逃離他的身邊。

  「你還跟那種人扯什麼?我都快忙死了。」正被客人催趕的郁鈴一見她來,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快速的拉她加入工作之中。

  家駿的眼光沒有離開她,他看著她工作時的忙碌身影,見著了她認真時流下的汗水,雖然嘈雜,卻另有一番心靈上的平靜和安樂。

  他多想告訴她,自己沒有忘記她,他完全記得兩人的感情和相處的一切,只是還不行。跟著他的兩隻蒼蠅還未死心。」

  「喂,老闆娘,快點,我上班要遲到了!」一個客人大聲的催促。

  「哦,好。」張舒珊回應道。

  因為太在乎後面射來的那道熾熱眼光,令她有點心不在焉,一個小不心將剛舀起的滾燙豆漿翻倒在地上,手上和腿上都被燙傷了。

  「啊,舒珊!」郁鈴驚叫道,想蹲下去看她,可是另外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的竄了過來,將她抱起奔往廚房的方向。

  「我沒有關係的,阿駿。」她有些羞赧的想阻止他。

  「別說話。」他將她放在矮凳上,冰涼的水透過水管沖在她被燙紅的腿上。

  「手也伸過來。」他聲音粗嗄的命令。

  一份悸動,一份喜悅,舒珊經不住的哭了。

  她知道他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潛意識裡他並沒有忘記自己,他依然像以前關心她,喜歡她。

  「阿駿。」激動的,她俯身從背後抱住他,將盈眶的淚水灑在他的背上。

  感覺到那熱熱的液體就滴在自己身上,家駿的心臟急速跳動,情緒澎湃不能自己,他有股衝動想回身去抱住她,可是放開了的手又緊握起來。

  「我走了。」他狼狽的推開她的擁抱,走了出去。

  那無情的背影,似乎再度刺傷了她。

  但這一次的感覺卻不再那麼痛苦,因為裡面夾帶著一絲甜蜜。至少他漸漸的接受了自己,不再那麼不可及,不許自己碰觸,起碼他們的距離拉那麼一點點,不是嗎?

  這一次,她是含淚的笑了。

  ******

  「喂,我們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一直保持一段距離,遠遠跟著家駿的喬瑟夫疲累的問著宮本鷹司。

  打從他出來為止,他們就一直暗暗的跟著他,他進豆漿店去享受早點,他們卻在巷子裡喂蚊子,現在這男人還滿懷閒情意致的逛大街,走到公園裡來了。

  到底知不知道後面跟的人很辛苦啊!

  「逛了一個下午了,他還不累嗎?」喬瑟夫趴在宮本鷹司的身上說。再不休息,他們就要累癱了。

  「這你應該先去問他。」鷹司心情也不太爽的抖抖肩頭,把靠在肩上的那顆笨腦袋給抖下去。

  「能問我早就問了。」喬瑟夫歎口氣地說,眼睛睨向坐在公園椅上,正在注意著附近幾隻流浪狗的家駿。

  咦,他想幹什麼,還伸手去摸狗兒的頭,哇,很髒的知不知道?

  想吃狗肉也別挑這種的。等下別碰這傢伙的手,一定不衛生。

  哦,不,還得叮嚀他要洗手才行,現在台灣正流行腸病毒呢。

  呵,他笑了,冷血殺手的他竟然衝著流浪狗在笑!這次不止撞傷頭,也撞傷了神經不成?他轉性了。

  看來,他是真的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你看我們拿根棍子敲昏他,會不會快一些。」他已經快受不了了,又不好單獨的把他丟下,只好出此下策。

  雖然班落和伊蓮娜都說過別理他,但兩人就是爛好心、又亂有感情的狠不下心來。

  除非看到他有個安定之所,否則不能離開。

  「好主意。」宮本鷹司也手癢得很,早就想這麼做了,大熱天的陪這個神經病逛大街,他已經熱出一肚子火來。「就這麼決定。」

  就在兩人正四下張望,考慮要找根棍子敲昏家駿,為自己解除痛苦時,卻看見舒珊穿著T恤、牛仔褲,手拿著一個塑膠袋,一身休閒的走了過來。

  「等一下,重逢第二幕開始了,就暫時先饒過那小子好了。」喬瑟夫說道,拉著宮本鷹司重新鑽入草叢裡。

  每週固定一,三、五的這個時候,舒珊都會帶著一包狗食到公園來餵這群流浪狗。

  今天她的心情特別好,因為早上她見到一直想見的人了。雖然他還不記得她,但卻肯回豆漿店來看她,這令她一整天的心情非常愉快,準備的狗食也更豐富。

  「嘿,小黃、小花、小黑、小白,快過來,過來看姊姊給你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她笑臉盈然的一出現,附近的狗群立刻集結的靠過去,仰首搖尾的歡迎她。

  「嗯,很乖。快過來吃,慢點別搶,這裡還有很多。咦,小黃呢?怎麼沒在裡面。」

  她將塑膠袋裡的東西拿出來餵給小狗們吃後,點了一下,突然發現還少了一隻,於是站起來想找找看它在哪裡。倏地,她看見它在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身邊。

  她走過去叫它,「小黃過來,對不起先生,我是這狗--」

  驀地她僵住了,因為那個正在撫摸小黃頭部的男子,竟然就是阿駿。

  「怎麼了,你不是要狗嗎?」他抬起頭來,給她一個微笑。

  舒珊怔忡的點點頭,有點機械化的拿出塑膠袋裡剩餘的骨頭來餵狗。

  「你……還記得這裡?」

  「這裡的景色很美。」他靠向椅背,雙手一伸,舒服的放在椅背上,兩腿悠哉的交叉著,眼光望向晴朗的天空。「不自覺的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個地方來了,我想,我以前一定常到這個地方來吧!因為這裡的狗看到我,並不會陌生。」

  舒珊微微一笑,走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來,雙手拘謹的放在膝蓋上。「你以前是常來,這些狗也都認得你,因為……」她不好意思的一笑。

  「怎樣?」他好奇的看著她。

  她頑皮的咋咋舌,「因為我以前要求過你,照顧這些小狗。」

  「照顧?」他瞪了一眼那群爭食的流狼狗,記起了那荒唐的一幕。「我有同意嗎?」

  「有。」她笑得盈然,「而且照顧得很好。」

  「那一定是被你所逼迫。」他大笑地說。「我真是不應該忘記你才對。」他低聲地透露玄機。

  只可惜她聽不懂,垂然的沉浸在自己的哀傷裡。「那是因為你受傷了,為了救我而受了很重、很重的傷。」

  一想到他為了保護自己而搏命的慘狀,她至今仍心有餘悸。

  「那你一定很感激我才對。」他乘機引出她心裡的話。「如果我要你以身相許呢?」寬厚的大掌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她驚訝的瞠大眼。「你說什麼?」  此刻她才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對,是錯覺嗎。

  「我是認真的。」他笑容燦爛。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記起自己了。她喜極而泣,紅著眼眶看著他。「你認得我了嗎?」

  他含笑且溫柔的撥開她的秀髮,撫著她淚眼盈然的臉龐,凝望著她。「還不知道,但你願意給我時間等候嗎?」

  「願意,我願意!」她迫不及待的急點著頭。「我還可以向你說出我們所有相識的一切,還有共同的回憶。」

  她急切的娓娓道出所有兩人相識、相戀的經過,也告訴了他受傷的原因。

  就在兩人沉浸於過往的回憶時,一直躲在樹叢中的兩人卻飽受蚊蟲的摧殘。

  啪的一聲,喬瑟夫又打死了不知第N只的蚊子。

  「喂,他們要聊到什麼時候?」他們在那兒濃情蜜意,他們卻在這裡喂蚊子,相差太大了吧!

  「問他們呀!」鷹司坐在地上說,他的雙腳早已經蹲麻了,現在極需要活血一下。

  「早知道就別太好心,用棍子敲昏他扛回去就行了,也不用躲在這裡,跟這群蚊蟲誓不兩立。」喬瑟夫咬牙切齒地說著。啪的一聲,他又殺了一隻蚊子。

  不過也值得了,由他們在一起的情況看來,張舒珊還愛著家駿,依然在等著他。這樣的話,家駿留在這裡他們也可以安心了。

  況且,家駿看來也不那麼排斥她了,

  「我看我們也該走了,再不走,恐怕我自己就要變成滅蚊殺手了。」喬瑟夫自嘲的笑,拉著宮本鷹司站起來,準備走了·

  「後面好像有聲音。」舒珊想回頭查看,家駿卻捧著她的頭,不讓她移開視線。

  「別理他們。」那兩個跟屁蟲活該,誰教他們要跟來。「我只想問你,如果有這個可能,你是不是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他在說什麼?她聽錯了嗎?喜悅的淚水盈滿她的眼眶。

  「你以前就這麼愛哭嗎?」他溫柔的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淚。

  舒珊含淚帶笑的搖頭,「我認識你以前是不哭的。」

  被他一再刺傷後,她才變得容易傷感落淚。

  「那是因為我的關係囉?」他微微一笑,彎身以唇吸去她眼睫上的淚珠。「為我流的淚,就該由我收拾。」

  那份柔情,彷彿又回到失去記憶之前,回到那個充滿深情的阿駿。

  「你還沒有回答我,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雖然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

  舒珊含羞帶怯,卻又燦笑著閃爍希望的光芒,望著他。「當然願意。不管等多久,一年還是十年,我都要你跟我在一起。」

  「不介意我是個殺手?」

  「不介意。」她用堅定的吻,給了他最真心的承諾。「我只在乎你是你。」

  甜蜜的吮吻,代表著兩心的相結,此刻除了彼此之外,他們感覺不到外界任何事物的存在。包括在樹叢餵飽蚊子,準備離去的兩人。

  「看來我們要失去一個同伴了。」喬瑟夫說。

  「早晚的事。」鷹司早有所覺。「六人組可能要改為五人組了。」兩人漸行漸遠。

  「不過你想,阿駿有沒有可能恢復記憶?」

  「誰知道,最好能夠,那我們黃金五人組又可回復黃金六人組了。」他充滿期待。

  「希望那天早點來臨。」

  台灣的初秋特別的涼爽,幾株早黃的枯葉繽紛舞落著,為這個充滿詩意的公園更添幾分浪漫的色彩。

  【全書完】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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