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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大早,小桂懶洋洋從床上爬起來,一頭平時像少年般高高綁成一束的長髮此時秀麗的披散在肩上,看起來充滿姑娘家的嬌柔,穿著貼身單衣的她也看得出少女的胸線和腰身,接著她脫下單衣,一如往常的拿了布把胸纏起來,將自己打扮成少年的模樣。
一眨眼,她來到昭王府已經一個月了,這期間她出過幾次任務,做的工作跟以前一樣,晚上要到青樓、酒樓打探消息,只是偷的東西從銀子金子變成她看不懂的帳冊信件。
她原本以為濮陽靳不甘心答應讓她工作五年就走,會刻意荼毒刁難她,結果倒是沒有,只要她有順利完成任務,他多半不會多說什麼,平日也只有他有任務要吩咐時才會傳喚她,讓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她那麼怕他,卻吃驚地發現阿方等府裡許多侍衛都對他忠心耿耿,認為自己能在七王爺手下工作是一件很光榮的事,臉上也都流露出對主子的崇拜與敬仰。
她實在很難想像他這個人能讓人真心信服。
每只要一見到濮陽靳,她就會想起他曾無情的掐住她脖子,拿小勇恐嚇她。每當他出任務回來,身上也會沾著血腥味好一陣子,令她避而遠之。她只求待在王府裡的這五年能不要招惹到他,平安過日就好。
「小桂!小桂!」
聽到房外有人叫她,小桂三步併作兩步趕緊去開門,沒好氣的對著門外的人道:「在王府裡不能叫我小桂,要叫小鬼。」
小勇左看右看後,理直氣壯道:「又沒人聽到。」接著朝她漾開討好的笑,「小桂,我帶水來了,給妳洗洗臉,我們一塊去吃早飯吧。」
小桂只能笑了笑,拿他無可奈何,雙手接過他手上的水盆。
在來到王府生活後,她始終放不下這孩子,因此在她執行第二次任務成功後,便鼓起勇氣對濮陽靳說她不要賞金,只要求帶著這個孩子,當時她還怕濮陽靳不會答應,然而他卻同意了,所以她偷偷回到桐門幫將小勇帶走,把她埋在地裡的錢挖出來,並在幫主房間裡放了他最喜歡的黃金,留了紙條寫著「謝謝照顧」。
至於小勇會知道她是女兒身,也是他來到王府後,有次她在纏胸時不小心被闖入的他看到,幸好小勇十二歲了,馬上明白地說會幫她保密,之後更像在一夕間長大似的說要保護她。
目前小勇在王府裡當僕役,一邊和她一起學武功,說要當侍衛。
「小桂,我幫妳端進去就好,我有這個力氣。」小勇不讓她動手,端著水踏入房裡,擱在放臉盆的架子上。
「謝了。」小桂知道他是將她當成姑娘家看待了,感到很窩心。
梳洗過後,小桂和小勇一起往飯廳方向走去,途中遇上不少僕人、侍衛,小桂都一一和他們道早。她的人緣很好,這一個月以來早和所有人混熟了,就連原本對她印象不佳的萬總管也總拿她沒辦法,她在王府裡可說是過著如魚得水的日子——當然,只要別遇見濮陽靳的話。
正當兩人走到一半時,看到小呂、小楊和大仁往左邊迴廊走去,想起他們昨晚出了任務,小桂便拉著小勇從背後嚇小呂道:「哇!小呂哥,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任務結束的第一頓飯最好吃了。」
怎知平時總會跟她打打鬧鬧的小呂,今日被她從後面一拍竟沒有反應,臉上神情還相當凝重,其他人臉色也有異。
小桂見了一愣,「怎麼了?」
小呂深吸了一口氣才回道:「小鬼,阿方出事了。昨晚他犯了錯差點害任務失敗,王爺很生氣。」
「什麼?!」小桂一驚,細問之下才知阿方因惦記兒子重病分了神,讓主謀有機可乘,結果他自個兒被砍傷不說,還差點讓人給逃了,濮陽靳為善後多花了一點時間,而阿方眼下正在大廳跪著受罰。
「王爺一向賞罰分明,我們辦好事,分到的賞金就多,犯了錯,懲罰當然也很嚴厲。阿方他……至少會挨個十杖吧。」小楊蹙眉道。
十杖?!小桂五官都擠成一團了,阿方是她進王府後第一個帶她的人,對她很照顧,也會教她武藝,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負傷又被杖打?「我去向王爺求情。」
她聲音一出所有人都震愕地望著她,活似她說了多不得了的話,個個一臉不贊同。
王爺最忌諱處罰時有人求情了,那可是會犯上連坐之罪的。
小桂知道他們的疑慮,心裡也很掙扎,如果可以,她當然不想主動招惹那個可怕的男人,可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要救阿方!
想到這裡,小桂拔腿跑了起來。
「小鬼,別衝動!」
「小鬼大哥,停下來!」
「快擋下他!」
小桂跑得很快,一下便甩開後方追趕的人朝大廳方向而來。萬總管守在門外,一看到她立即臉色大變的要攔下。
「小鬼,你來這裡做什麼?王爺有要事,不准你……」
萬總管話還沒說完,小桂就一把推開他衝進廳內,看到阿方負傷跪著,傷處上纏著紗布,而濮陽靳則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上。
「聽好了,本王要罰你……」
正當他要開口時,小桂截住他的話喊出聲,「請王爺饒了阿方哥!」
萬總管慢了一步,扶著門邊都暈眩得快倒下了。
看到闖進廳裡的小桂,濮陽靳黑眸有一閃而逝的驚訝。
跪在地上的阿方卻是一臉驚嚇,「小鬼,你來做什麼!你不該來的!」
小桂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勇氣衝過來,她緊張得心都怦怦跳,不去理會阿方的勸阻,硬著頭皮往前走,然後朝濮陽靳跪下,抬起頭望向他那張俊美又令人不由自主畏懼的臉,微顫著唇擠出話。「王爺,阿方哥他是因為掛念兒子的病才會不注意,這事情有可原,請看在他對王爺那麼忠心耿耿的分上,饒過他一回吧。」
看到小桂為自己求情,阿方急得向主子懇求道:「請王爺寬恕小鬼,小鬼年紀小不懂事,他不是故意觸怒王爺的。」
「不,請王爺饒了阿方哥!」小桂更大聲地道。
濮陽靳冷漠的眼神變得更銳利,閃爍著讓人捉摸不定的光芒。
阿方見了不禁倒抽一口氣,連忙將小桂的頭按下去磕頭。「請王爺原諒小鬼不敬!」
濮陽靳盯著小桂的頭頂,黑眸裡浮現濃濃的困惑。
這一個月以來,這隻小狐狸在他手下做事,事情都辦得很妥當,就是不知為何很怕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防備著他,他看得出來這小鬼想避開他好平安度日,可今兒個卻主動上門來為阿方求情是怎麼回事?就不怕惹毛他嗎?
他唇角惡意地一勾,「小鬼,你可知替阿方求情會有連坐之罪?」
小桂抬起頭跪直身子,衝著他道:「我只知道阿方哥受了傷,再受杖責會死的,請王爺從輕發落!」
濮陽靳撇撇唇,「說得那麼好聽,你想替他挨一半棍子嗎?」
小桂身子一縮,但嘴邊的話衝得更快,「當然,我小鬼是講義氣的!」
義氣?濮陽靳不屑的一哼,他就不信這隻小狐狸能有多大的膽子挨棍子。「憑你這副身子骨,打個三杖就不行了吧?」
瞧他說得煞有其事彷彿真的要杖打她,小桂忍不住發起哆嗦,但仍挺直背脊道:「不,我比王爺想像中還身強體壯,我可以打!阿方是我大哥,我就替他分一半!」
「別再說了。」阿方聽著小鬼和王爺一句句對話可是冷汗直冒,他用力捂住小鬼的嘴,不想真的害小鬼被拖出去打。「王爺,請原諒小鬼不敬,所有的責罰就由阿方一個人受吧。」
「唔、唔……」小桂被捂住嘴掙脫不開,一雙眸子倔強而熠熠發亮,眼神像是在說「快放開我,我不怕挨打」。
當濮陽靳看到她這般堅定的神情時,心頭不免為之撼動。這小鬼是真心想求情?
一個月前,這小鬼為了救那個叫小勇的孩子答應為他偷東西,明明只是個小偷,那個孩子也不是親弟弟,這小鬼卻為了救人寧可受他威脅,之後在完成第二次任務時,也為能從桐門幫救出那孩子而自願放棄賞金。現在,這小鬼又為了阿方求情,不顧自己的安危……
濮陽靳看著勇敢跪在他面前的弱小身子,看著小鬼的雙眸發出無懼的光芒,突然間,這小子在他心目中狡猾又裝模作樣的印象都模糊了,他心裡只剩下不明所以的滿滿溫熱。
原本他也覺得這小鬼的膽子大到令人生氣,但這一刻他竟認為這小鬼這副被捂著嘴的不屈表情挺好看的,對小鬼的義氣感到很欣賞……
「小鬼,你以為你來求情阿方就沒事了嗎?本王對阿方的懲罰可一點都不會少!」濮陽靳再度開口,唇邊多了分興味的笑容。
不會吧?小桂大受打擊,懊惱著她幫不上阿方哥的忙,而阿方則早就預料到這結果,樣子很平靜。
「阿方,這次你要扣一個月薪俸。」
「是。」聽到濮陽靳開口,阿方馬上應下,這可是最小的懲罰了。
「十杖還是要打,傷好後自己去領。」
阿方頓了一會兒接話道:「是。」
「今日馬上返家面壁思過十日,好好反省。」
阿方聽了更是滿心感謝道:「謝王爺!」
小桂聽不太懂意思,傻愣愣的看著阿方,阿方趕緊鬆開捂住她嘴巴的手,在她耳邊小聲道:「還不謝恩?王爺說要讓我回家看兒子順便養傷,等養好傷後再領杖就行了。」
聞言小桂霎時一怔,原來白忙了一場,是她多事了。這男人也是有人情味的,並不如她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冰冷無情。
現在想想,其實他也就威脅過她一次而已,她就將他當成大惡人看,對他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而他殺的人也都是皇上要他殺的惡徒,她卻將他當成雙手沾滿血的劊子手,她……是不是太以成見去看他這個人了?
原來阿方他們會那麼敬重他不是沒有來由的,是他真有其可敬之處。
小桂這會兒對濮陽靳真是滿懷感激,抬起頭朝他綻出一抹真誠的微笑,「王爺,謝謝你!」
濮陽靳對上小桂的視線後一震,這是第一次,他看見這小子朝他露出那麼真心的笑容,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擊中了,暖暖的、愉悅的澎湃跳著,令他不禁拉開唇邊的笑孤。
小桂被他盯著看,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起了微妙的變化,也發覺他笑起來挺好看的,心頭不受控制的怦然一跳,更好似帶了點羞赧。她感到很不自在,趕緊垂下頭。
小勇、小呂、小楊和大仁圍在大廳門口,他們都是追著小鬼來的,差點就要推倒萬總管衝進去為小鬼和阿方求情,此刻可是慶幸他們兩人都平安無事。
「在看什麼?」葉明翔自他們後頭出了聲。
「世子爺!」萬總管行禮,其他人也跟著喊,讓出一條路讓他進去。
小桂一聽到葉明翔來了,立即轉過頭望向他,臉上充滿喜色,「世子爺!」
「小鬼,你和阿方怎麼跪在地上?」葉明翔看著她問,疑惑地望向濮陽靳。
小桂回道:「阿方哥因為擔心兒子病重,在出任務時犯了錯。我在為阿方哥求情,王爺他大人有大量,准了阿方哥回家探望兒子。」
葉明翔不敢置信地又望向濮陽靳,這不是好友的作風啊。
濮陽靳挑了下眉,沒有一點想解釋的意思。
「世子爺,江西好玩嗎?」小桂實在很高興見到葉明翔,興奮的接著問。
繼他上回幫了她大忙後,後來再見面時,他竟對當初和濮陽靳聯手騙她的事向她道歉,讓她受寵若驚,加上他時常來王府,幾次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很正直又沒有架子,是個溫柔親切的人,也就變得很喜歡親近他。
「玩?我可是去出公差的。」葉明翔笑了笑,將跪在地上的她拉起來,然後從衣襟裡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她,「我看到這個覺得很像你,就想說買來送你。」
小桂好奇的接過一看,是個用上等檜木做的木雕,看得出雕工精湛、唯妙唯肖,想必價格很昂貴。「這是小狗……」她故意朝他努努嘴,「原來世子爺覺得我像狗?」
「是覺得你可愛。」葉明翔含笑道。這陣子處下來,他覺得小鬼很投他的緣,因此當這小子是弟弟,總想多疼他一點。
小桂聽了很開心。「這隻小狗我很喜歡,我會好好珍惜的,謝謝世子爺!」
葉明翔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流露出寵溺的眼神。
「咕嚕咕嚕……」
「小鬼,你說什麼?」葉明翔問道。
「世子爺,是我還沒吃早飯啦!」小桂困窘的按住肚子說。
阿方、小呂等人都笑了,連一向嚴肅的萬總管也笑了,唯有濮陽靳冷著臉。葉明翔一來,原本對著他笑的小鬼就把他撇到一邊去,露出撒嬌的表情討好葉明翔,收到個禮物也一臉感動的樣子,兩人還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來,完全忘了他的存在,讓他心裡很不快。
「小鬼,本王有說你可以站起來嗎?本王的話還沒說完,你也得罰!」
陰惻惻的聲調響起,小桂心一驚,這才想起她背後的那個男人,馬上回身朝他跪下。濮陽靳都饒了阿方哥了,真的會想跟她算連坐之罪、打她板子嗎?她忐忑地想。
濮陽靳盯著神色擔憂的小桂看,眸底閃著惡意的光芒,「擾亂規矩,行為囂張惡劣,就罰……不准吃早膳好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王爺竟然會罰人不准吃早膳?
小桂看來果然很受打擊,不能吃飯對她而言比扣賞金和打板子還嚴重。「不,王爺……」
濮陽靳見到她的反應,更對在場的人下令道:「你們這些人要負責盯著小鬼,不能讓他偷吃。」
小桂身子一凜,瞬間接收到好幾道緊盯住她的目光。「你們不能這麼對我……世子爺救我!」
「王爺,你就……」葉明翔看小桂可憐兮兮也於心不忍,想向濮陽靳求情,但一看到濮陽靳的表情他就愣住了。怎麼罰人還有那麼開心的?
而不僅葉明翔看到,廳裡的其他人也全看到了,這會兒王爺唇邊正帶著笑容,好不快哉的盯著小鬼看,他們還是第一次看王爺罰人心情那麼好。
小桂出聲叫苦,埋怨的瞪著濮陽靳,但仔細一瞧,她的眸光裡少了以往的恐懼憎惡,卻帶有一絲感動,因為她心裡很清楚,這已是濮陽靳對她的寬容。
在這一天,兩人都意想不到,他們會對彼此摒除成見,拉近了距離。
※※※※
在阿方的事件過後,小桂又為濮陽靳偷得幾份重要的信件和冊子,開始覺得在他手下做事其實是件不錯的差事,也慢慢真心將他視為主子看待,這是當初她剛進王府時連想都沒想過的。也由於她偷的都是不肖官員的貪污或反叛證據,令她心裡多了分踏實,至少這樣她也算為民除害。
今晚,她又出任務了,穿著一身黑衣只露出一雙慧黠的眼眸,翻牆跳入一棟府邸內,來到書房前。
這個時辰,她確定屋子的主人在寢房裡睡下了,迅速拿了銀針開啟書房門的鎖,趕在下一批護院來巡邏前踏進去,關上門點了小火燭,彎身找起濮陽靳要的冊子。
她搜了櫃子和抽屜,最後在設有機關的某個暗層裡找到冊子,趕緊藏入衣襟裡,但正當她想離開時,卻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
她伏低身子將小火燭吹熄,希望護院快點經過,可惜她的運氣顯然不好,因為對方居然有意開門進來。
「怎麼門沒鎖?是我忘了鎖嗎?」
小桂貼著牆移動找尋藏身處,手不知摸到什麼機關,牆面在下一瞬裂開,害她掉進了裡頭。她用力捂著嘴,避免自己發出聲音,當終於渾身疼痛的躺平時她才睜開眼,看清楚自己躺在一個像倉庫的密室裡。
這是什麼地方?她爬起身,發現有樓梯便緩緩踏下去想找出口,卻看到一個神壇,上面有不知明的神像,桌上擺了張畫像還有奇怪的符咒,櫃子上也放滿許多小瓶子、小鏡子,看了就讓人覺得詭異。
她忍不住好奇的打開一個小瓶子看,結果一個太用力粉末就倒了出來,灑在她的胸口上。她拍去胸前的粉末,聞了聞還感到挺香的,以為是香粉之類的東西,她順手便摸入暗袋裡。
接著她在密道裡繞來繞去,最後總算找到出口從另一間房間裡踏出來,然而她才走不到幾步,就聽到前面不遠處——也就是書房的方向傳來驚叫聲。
「有賊啊!快去追!」
糟糕,被發現了!小桂趕緊逃逸,好死不死又碰上巡邏的護院,她這一身黑衣當然被當成賊了,急忙拔腿就跑。
「找到賊了,在這裡!快追!」
她左彎右拐的急奔,所幸在踏入這裡前她早把這兒的地圖都背起來了,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
與此同時,又有兩道黑影自圍牆跳了下來,將她後方的一眾護院一一打暈。
是阿方和小呂,只要她超過一刻沒離開這宅子去和他們會合,他們就會當她遇到麻煩前來援助。
「東西偷到了嗎?」
「偷到了。」小桂回道。
「那就好,快走!」
他們三人翻上牆迅速跳下,牆外的隱密處繫著兩匹馬,因為小桂的馬術不精,所以由阿方載著她往前奔馳。
要抓他們的人鍥而不舍的追來,這時有六、七個人從樹上和草叢裡現身,這是在小桂任務出錯或情況有危險時負責掩護斷後的夥伴。
「都是我,要是我動作快一點就不會……」小桂內疚地道。
「別說了,小鬼。你也拔起刀,要是有人追來就一刀砍過去。」阿方說。
小桂聽得膽顫心驚,從前她只會使使簡單的拳腳功夫,雖然最近有跟著大夥一起加強內力練武功防身,可還沒有真正的砍過人呀!但眼見越來越多追兵快追上,她咬了咬牙,決定拔起刀跟他們拚了……
這時,前方迎來了幾匹人馬,在月光下,小桂看清楚為首的人是濮陽靳,他自馬上一躍而起,使出輕功往她後頭飛去。不過是一刹那的時間,當她再轉過頭看時,就見到遍地屍體的畫面,左袖後方還被噴上幾滴飛濺上的鮮血。她嚇呆了,沾了血的手不能控制地發抖著,一顆心驚駭得劇烈跳動。
看到主子來了,阿方策馬騎去,其他受了點輕傷的人也紛紛圍著靠攏,聽候主子發落命令。
其實像這樣的任務,濮陽靳很少參與,通常都是交給手下去辦就好,但今天一來他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小鬼會出事,二來是自從對小鬼改變觀感後,他就很難將小鬼當作是單純的手下利用,想到這小子活潑可愛的樣子,又想到這小子武功並不精湛,輕功也沒練好,他心裡就莫名放心不下,最後還是忍不住親自出馬,果不期然,這小子真的被盯上了。
「到手了?」濮陽靳眼神直直望著小桂,朝她問道。
「是。」小桂瞥見他手上沾滿血的劍以及黑衣上的暗紅血跡,心驚的猛點頭。
接著他們又聽到馬蹄聲傳來,知道有更多追兵趕來了不宜戀戰,濮陽靳很快地做出決定,「小鬼,你下來跟著我。其餘人分頭跑引開追兵,別讓他們跟上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護好小鬼偷來的冊子,絕不能被搶回去。
一夥人分散開來,小桂卻沒法子有動作,一看見濮陽靳黑衣上濺的血跡她就頭皮發麻。偏偏濮陽靳沒空讓她繼續發呆,看她個頭矮小爬不上馬便一彎身將她拉了上去。
「抱好!」
小桂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馬兒就往前狂奔了,再怎麼害怕濮陽靳身上的血腥味,此時她也只能抱緊他的腰。
很快地,後方就又傳來馬蹄聲,小桂往後一瞄,又有追兵追上了。
「還真不死心啊!」濮陽靳也聽到了,加快速度策馬往前奔。
小桂本以為他們能甩掉對方,可當她看到對方的人馬拿著弓箭對準他們的馬時,頓時嚇白了臉大喊道:「王爺,那個人要對我們射箭啊!」
下一刻,小桂就看到濮陽靳拔出短刃轉過頭一擲,霎時命中十幾尺外對方的心窩,看得她心驚肉跳地發起抖來。
只是濮陽靳沒想到對方在斷氣前還有餘力射出箭,飛箭一舉射中他們的馬屁股,馬兒一痛便不受控制的狂跑,接著前蹄高高躍起,濮陽靳和小桂雙雙從馬背上墜下來,受不住衝力的往右方傾斜的山坡滾下去。
「哇啊……」小桂只能抱住頭放聲尖叫,她以為她會頭破血流,可一股強勁的力道在這時捉住她,一雙臂膀也密密實實的擁緊她,她的臉貼在一具剛硬的胸膛上,鼻息內滿是男性溫熱的氣息,然後在滾了幾圈後,她安穩的停下來不動了。她眨了眨眼,這是……
「小鬼,有受傷嗎?」
還會有誰呢?小桂抬起頭,對上濮陽靳那張俊美的臉孔,是他救了她。
她全身熱烘烘的,難以想像他的身上明明都是血腥味,但被他擁緊的這一刻,她卻只聞到他身上溫暖的氣息。
濮陽靳看她安然無恙就鬆開手,察覺自己右手臂一陣刺痛,但他看了下便沒再理會,爬起身警戒的環顧四周。
小桂也爬起來看看周遭,放眼望去是一片草原,還有幾棵零散分布的大樹。今晚是滿月,月兒高掛在她的頭頂,照在這片綠地上還挺明亮的。
濮陽靳觀察了一會感覺不到有人闖入,這才開口道:「那些人沒有追來了。只是沒有馬,我們一時回不去,我的手又不能拿劍,遇到追兵會很麻煩,就先在這裡休息一晚吧。」
要在這裡過夜?小桂不是沒有露宿過,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單獨在荒郊野外裡過夜……男人?!
這兩個字讓她陡地圓睜眼眸,一意識到濮陽靳是個男人,她馬上不自在起來,而且她發現自己很難將他當成阿方和小呂他們。
等等,他好像又說了什麼?什麼不能拿劍?
小桂一震,後知後覺地看到他的右邊袖子被割破一個洞滲出血來,跳起來嚷道:「王爺,你受傷了!」
「只是一點皮肉傷和拉傷。」濮陽靳淡道。心想外傷大概是他滾下山坡時被尖石刺傷的,這還無礙,麻煩的是他在伸手抱住小鬼時出了太大的力量以致拉傷手臂,所幸目前沒有追兵,否則他左手雖然也能拿劍,但總是沒有右手俐落,到時他們可就危險了。
一個練武之人不能拿劍可是極嚴重的事,哪有他說的那麼雲淡風輕?小桂好震驚,心裡也好愧疚,「王爺,對不住,都是我害你的。」
濮陽靳看她內疚,哼聲道:「別擺出那種臉,我的手又不是廢了,只要休息一晚就好了。」
「但是王爺,你的傷口不能不管,我來幫你沖沖水、清理清理吧。」小桂認真道,就算沒有藥抹,沖個水清洗傷口也好。
「不必了。」濮陽靳果斷地拒絕,這點小傷沒什麼好在意的,何況如今他們要上哪兒找水?
小桂聞言朝他無辜地張著大眼,表情看起來可憐兮兮。
濮陽靳看到她這副模樣,心頭的某一處忽然變柔軟。這小子還真像翔口中的小狗,讓人難以拒絕。
小桂看他沒再說話就當作他答應了,立即從身上的暗袋裡取出水囊,將水全部倒在他傷口上,仔細將上頭的灰塵和小石子洗去,慶幸真的只是皮肉傷。
濮陽靳看到小桂動作輕柔的為他清洗傷口。他真意外小鬼有那麼細心的一面,更沒想到他會那麼關心他的傷勢。不自覺地,他唇角往上一揚。
沖洗好後,小桂又從衣襟裡掏出乾淨的帕子道:「王爺,我幫你綁上。」
濮陽靳瞪了她一眼,小桂便不敢多言的收起帕子,知道他肯讓她沖洗傷口就很不錯了。
「東西拿來吧。」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小桂立刻將她偷來的冊子交給他。
濮陽靳接過點起火摺子看清楚,上頭果然寫滿許多名字和帳目,滿意地笑道:「那個人吞了那麼多銀子,有了這本冊子就能將他定罪了。」
這時候一陣風吹來,小桂打了個噴嚏,濮陽靳將冊子收妥,蹙著眉問道:「你是抹了什麼?」從他剛剛摔下山坡抱住這小子時,似乎就聞到這股香氣了。
小桂一愣,「我沒有抹什麼呀!」
「明明就有。」濮陽靳伸出左手捉起她衣襟聞,然後又貼近她胸前聞。
平時大剌剌的小桂因他這個突兀的舉動全身僵住了,幾乎是倉皇地喊出聲,「王爺,不行啊……」
不行?濮陽靳抬起臉看他,有種詭異的錯覺,這小鬼該不會……在害臊吧?
在月光下,這小鬼的眼眸靈動晶亮,眨眼之間像會流洩出光芒;身子骨更是纖細,方才抱住他時他簡直渾身柔弱無骨,自己只要用力點就會將他擰碎。
想這小鬼不是很會吃嗎?身上的肉都吃去哪了?
太近了,小桂被濮陽靳這般看著,尷尬得不知眼睛該放哪兒,鼻息間也充斥著他溫熱的氣息,讓她想起不久前她還將臉埋入他懷裡,被他的溫暖包圍,心跳越來越快。
「呃,王爺,請你……」正愁該怎麼要他鬆開她的衣襟時,她忽然間想到那瓶灑在她胸前的香粉,脫口道:「該不會是那個香粉味吧?」
「什麼香粉?」濮陽靳頓時回過神問。
「王爺,你先放手,我才好拿給你看。」見他出了聲,小桂趕緊道。
濮陽靳終於鬆開捉著小桂衣襟的左手,小桂鬆了口氣,連忙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
濮陽靳接過去一看,打開瓶塞馬上臉色一變,「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小桂照實答道:「我偷完冊子要離開時有人進了書房,我躲藏時就在牆壁上摸到一個機關掉入密道裡,裡頭有很多像這樣的小瓶子,我就順手拿了一瓶。王爺,這不是香粉嗎?」
「這是最近一個新興邪教坦羅教所有的聖香,據說吸了後會洗滌自身的不淨,在死後成仙,但事實上是一種會引人上癮的毒物,習慣吸聞後便必須花錢再買來吸,有人還因此傾家盪產最後猝死。」
「坦羅教?」小桂聽了很吃驚,「這我有聽過,以前桐門幫裡有幾個人買過,說是吸了很快樂、會成仙什麼的,原來根本都被騙了,這是詐財!這種東西真是害人不淺,一定要把他們捉起來!」
「朝廷掃蕩了好幾次,可惜捉到的都是底下的小嘍囉,對方聚集的地點也一直在更換,所以總是無法斬草除根,要是這次能從這個官員身上查到線索,或許就能掌握坦羅教真正的總部位置,捉到那個在背後操控人心、矇騙錢財的坦羅教教主。」
「王爺,這樣我有立功嗎?」小桂這下子不禁幻想她能拿到更多的賞金。
濮陽靳看著她發亮的眸子,莞爾一笑,「這我還不能保證,一切等追查出來再說。」
小桂摸了摸鼻子一吐舌,接著便聽到一陣咕嚕聲,是從她肚子裡傳來的。她肚子餓了,不過她並不擔心,因為她身上有帶吃的。
她從暗袋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頭裝著兩個豆沙包,但正當她拿起一個想大口咬下時,想起身邊的男人為了保護她受傷對她有恩,於是就毅然決然朝他遞出一個豆沙包,「王爺,這是豆沙包,請你吃,謝謝你今天救了我。」
濮陽靳疑惑地一挑眉,「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在吃晚飯時順便放在暗袋裡的,王爺你就拿去吃吧。」
濮陽靳從她手上拿過豆沙包,驚訝道:「除了水囊,你還把吃的放在身上?」
小桂咬了口豆沙包道:「王爺,我一餓起來就會渾身無力沒辦法偷東西,所以半夜工作時,我一定要準備食物才行。」
濮陽靳揚起嘴角,被她的話逗笑了,他還真沒見過這麼貪吃的人。眼角不經意瞥到她腳邊的木雕,他開口道:「那是?」
小桂往腳邊一看,忙著將最後一口豆沙包吞下,接著彎身撿起木雕狗寶貝地拍了拍,又用袖子擦一擦。「這是世子爺送我的,怎麼會掉下去了?」
濮陽靳也認出這個東西,「你都隨身帶在身上?」
小桂臉上漾著笑說:「是啊,我很珍惜,每天都帶著它。」
濮陽靳看她那麼開心,突然很不是滋味,「小狗嗎?你一點都不像,你分明是隻狐狸。」
小桂瞠大眼,這男人居然將她講成狡猾的狐狸?!「我才不是!」
「那麼你是想當狗了?」
「小狗可愛多了。」說完,小桂想想不對,猛地搖頭道:「王爺,我也不是狗。」她被他戲弄了!
濮陽靳不客氣的嗤笑,覺得逗這小子真好玩,心情這才好了一點。他咬了一口豆沙包,發現很硬又很甜,隨手就是一扔。
小桂看到了急忙跳起來接住,抱怨道:「王爺,你不吃我要吃,浪費食物是會遭天打雷劈的。」話畢看到他的臉,她馬上倒抽一口氣,低頭捂住了嘴。
她真是放肆,竟說他堂堂七王爺會被天打雷劈……她看她才會先被他劈死!
知道濮陽靳現在肯定在瞪她,她不敢抬頭對上他的眼,只能倒退一步又一步,「王爺,你一定渴了吧?我去找水,馬上回來。」說完她轉身就跑,溜得比什麼都快,跑了好一段路才停下來。
不過,她要上哪找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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