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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二少爺,不好了!」
金福急匆匆的奔進柏興堂,身後還跟了一名太急著下馬背而摔疼了的小廝,他走路一拐一拐,吃力的追上金福。
「吵什麼?」古振昊才丟了一點事給林芝做,就聽到金福大聲嚷嚷。
「二少爺……」金福連忙將印染廠小廝給的消息小聲告知。
古振昊臉色一變,「我馬上去處理,這事別張揚,」他頓了一下,「也別讓林芝知道,免得她胡思亂想。」
「是。」金福連忙應聲,沒想到二少爺變得這麼貼心。
古振昊快步出了布行,直接翻身上了門前的一匹黑色駿馬,策馬疾奔就往前幾日才去過的印染廠而去,一個多時辰後到達目的地。
「該死,晚了一步!」他翻身下了馬背,黑眸陡地一瞇。
大門已被砸壞,他快步再進院落,裡面更是一片狼藉,再往廳堂走,桌椅倒的櫃子、瓷器也碎裂一地。
他沉著一張俊顏,再往裡走,已聽到一些囂張的吆喝聲,這中間還夾雜著痛苦的求饒聲、敲破東西的碎裂聲,他加快步伐,腳步倏地一停。
眼前所視,最重要的工作區已是面目全非,放置染料、布料的倉庫前,數十名染工及夥計臉上有的腫、有的傷,看來都吃了不少拳頭,他們蹲著、跪著,表情驚恐,更可惡的是,還有近三十名的灰衣男子正在搞破壞,不是合力推倒染缸,就是拿東西砸破,各色染液汩汩流出,而擺放在鐵架上的染色用鏤板早已被推倒在地、殘破不堪。
「二、二少爺!」丁管事一見到他,激動的喊出聲來。
古振昊順著聲音轉身,黑眸一瞇,他不僅看到被打到鼻青臉腫的丁管事,還看到那些灰衣人的主子——一名年約三十,穿著青衣綢緞袍服的矮胖男子。
「二少爺。」丁管事忍不住哭了,「這些人說是來要補償的,他們開了五百萬兩的天價,小的說要再請示,他們就開始……嗚嗚嗚。」
「這是在做什麼?」古振昊冷聲問,目光瞟向矮胖男子身後四名打著赤膊卻坐著的年輕男子,他們的臉上及上身皮膚都呈潰爛,他還發現其中竟有兩張熟面孔。
其中兩名打赤膊的男子一見到古振昊,嚇得將頭馬上一低,還互使眼色。慘了慘了,賞過他們銀兩的俊美男子怎麼會是古家二少爺?!
「這做什麼?請二少爺看看我家的四名少主,」杜澤身形略微矮胖、其貌不揚,但說話卻是趾高氣揚,「他們穿了從古家布行購置的布料後,全身奇癢無比,看了大夫也沒用,愈來愈嚴重,其中兩名少主近日就要成親,如今親結不成了,另外兩名少主——」
「本少爺正好認識。」古振昊冷峻的看著其中兩名頭愈垂愈低的男子,「只是我不懂,老是在菁城客棧外乞討的乞丐怎麼變身成少主了?」
杜澤臉色微微一變,黑眸現出懊惱。
但接下來的變化更令他措手不及,只見古振昊身形一移,無聲無息的就來到兩名乞兒身前,雙手捏住兩人的脖子,身形一竄,將他們揪離椅子,離杜澤有五步遠後,冷聲道:「上回本少爺賞了你們不少銀兩,你們倒是恩將仇報!」
「咳咳……不干我們、我們的事,是杜……杜澤……杜爺逼我們穿成這——」
話尚未說完,一記飛刃襲來,「噗」的一聲,其中一名中刀倒地而亡,另一名則在古振昊迅速將他轉身甩出去時跌了個狗吃屎,不過至少保住一命。
杜澤手上還有一把要射出的短刀,但古振昊的動作更快,他從地上拾起一塊瓷片射出去,杜澤手一麻,短刃瞬間落地。
「杜澤,這名字挺熟啊,」他的眼神倏地變得更冷,「仔細瞧一瞧,還真有點眼熟,若本少爺沒記錯,你是蘇泰奇的走狗之一,本少爺在青樓玩女人時,杜爺就是由幾名男子伺候的。」
「胡說!我找的明明都是女人!」杜澤怒聲駁斥。
古振昊笑了出來,笑意卻沒有抵達眼中,「那是本少爺看錯了,不過,此刻的杜爺是不是也看錯,將本少爺看成肥羊了?」
杜澤頓時語塞。
「你的主子蘇泰奇是士族權貴,擅長玩弄權術,以見不得光的陰狠手段佔民田,或是勾結該地的府衙大人,以莫須有的罪名拘捕百姓,再行勞役。」他開始數罪狀,「或刻意將金錢或物資借貸給貧困的農民,再收高額利息,以此剝削農戶,聽聞有多家農戶承受不住,尋短自盡,現在那隻貪婪的手在看到京城第一織染商出了亂子,見獵心喜的想一口吞下是吧?」
杜澤臉色難看至極,事實確是如此,但他當然不會承認,「簡直胡說八道,全部都在亂說,二少爺有證據嗎?沒證據吧,來人,將汙衊蘇爺的古家二少爺拿下,再請教蘇爺如何發落。」
古振昊下顎繃緊,目光森冷。那些灰衣人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丁管事及所有奴僕都急了、慌了,那些人手上有刀、有劍,但二少爺只有一雙手,勢單力薄啊。
只是他們顯然小看自家少爺了,在一陣密集的掌勢下,古振昊身形迅速轉移,那些拿著刀劍的灰衣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一一被剽悍掌風所傷,連聲慘叫,不久所有灰衣人倒地吐血,手上刀劍紛紛落地。
丁管事跟其他奴僕看直了眼,過去只聽說二少爺是文武全才,沒想到竟如此厲害。
杜澤臉色一白,古振昊一步一步走向他,黑眸陰鷙,他嚇得踉蹌,直往後退「我、我這件事,我替二少爺擺平,不會、不會去跟蘇爺說你對他不敬、傷了他、他的人——哇~」
古振昊毫不客氣的擊出一掌,紮紮實實的擊中他的肚子,杜澤當場口吐鮮血,跌坐地上。
「你當然不會說,因為你早就打算私下吞掉今天的收穫了。」他冷冷嘲諷。
杜澤倒抽了口涼氣,「你、你……」
「當手下的就該安分,你要錢的手段太粗糙,這不是狡詐萬分的蘇泰奇會犯的錯,幫他喬那些骯髒事的都得戴上人皮面具,好讓朝廷無從逮人,而你卻大張旗鼓的以蘇泰奇的手下來坑錢,」古振昊蹲下身來,揪著他的領子靠向自己,在他的耳畔輕聲問:「想一想,如果我將今天的事告知蘇泰奇,你的下場會如何?」
「不要!」杜澤一急又吐了口鮮血,臉上早已無血色,他的確是私下想坑古家商行,尤其得知布料出了狀況後,他便抓了兩名皮膚潰爛的乞兒,本想演齣戲狠撈一筆,免得每回進青樓,只能找些姿色平平的妓女。
「不要可以,」古振昊突然笑了,「除了將我這印染廠恢復原狀之外——」他再次在他耳畔說了悄悄話。
杜澤聽完,瞬間臉色大變,「不行……不行……」要他每個月派人送上一封信,內容為蘇泰奇的近況所為,這不是叫他背叛蘇爺嗎?!
「不行也可以,我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要將你今天所作所為傳到蘇泰奇的耳朵也不難,只是他凶殘暴戾,違背他的人通常都無法死得很痛快,也無全屍,你最清楚的是不?」他的嘴角浮現一抹殘佞的笑容。
「不不……可以,可以。」杜澤嚇壞了,他沒想到古振昊對蘇爺的事會如此瞭解,對要懲治之人不是開腸剖肚、就是刮肉凌遲,絕無好死。
「很好。」古振昊一把推開他,再走到丁管事身邊,「後續的事,杜爺會幫忙恢復,這裡暫時無法供貨,得由其他印染廠支援,這事得馬上辦,我也得立即回京處理。」
「是、是、二少爺,咳咳。」丁管事也被揍了好幾拳,止不住的咳。
古振昊眉頭一皺,再看看受傷的人還真不少。「先找幾個大夫,讓大家都擦些藥。」丟下這句話,他再看了杜澤一眼,「別忘了我們的事。」
杜澤驚恐點頭。他哪敢忘!
驀地,外頭傳來一陣吆喝及腳步聲,眾人一回頭就看到府衙的衙役們快步衝進來,帶頭的一見到古振昊,神情有些尷尬,再看到杜澤,更是困窘,他跟二人都曾在花街柳巷把酒言歡過,幫誰都不對。「呃——杜爺,還有,二少爺,這——」
古振昊笑了起來。朋友交得多,好處也多,雖然是在賭坊或青樓,但見面也確有三分情。「沒事,我跟杜爺有點小誤會,但誤會解除了,是不是?」
杜澤也在手下的扶持下起身,乾笑兩聲,「沒事,是我誤會二少爺,這裡的事我已跟二少爺說好了,沒事。」
衙役一看也知道眼前這問題棘手,點點頭,很快率眾走人,畢竟得罪哪一方都麻煩。
古振昊給丁管事點頭,再給杜澤一個意味深長的冷峻眼神後,隨即乘坐馬車返回京城。
馬車在官道上奔馳,車內,古振昊的眉頭未曾舒緩。
士族勢力已是一大禍害,沒想到他們底下的人也開始找機會中飽私囊,連頗有名望的古家都敢出手,那尋常百姓的日子將會有多難過。
這樣下去不行,總得想法子做點什麼,至少找些志同道合的盟友先搜集罪證,再找機會削弱士族勢力——
思緒至此,古振昊濃眉一皺。這是多久以前的志向?他現在竟然再次有了使命感,不由得苦笑。雖然他也不敢指望杜澤會洩露多少祕辛,但貪婪之人多半怕死,更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相信杜澤就算想盡辦法,也會拿些好料塞他的嘴。
好!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就像林芝那個笨蛋,要買回老宅的夢想何其遙遠,但能存一串銅錢就一串吧。這也算是盡人事,聽天命。
兩個多時辰後,馬車返抵古家商行,古振昊隨即將印染廠發生的事告知奶奶、大哥、大嫂,但保留了他反要脅杜澤一事。
富麗堂皇的廳堂內,華氏瞄了古振昊一眼,還是提出心中質疑,「杜澤藉故討錢才找印染廠麻煩,但錢沒拿到,還願意掏出一大筆錢來恢復原狀?」
「我把刀子抹在他脖子上,他不點頭都不成,當然,他也沒膽子溜,我把話可都說白了,下一回再見時,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連聽他一句廢話的機會也不給。」古振昊黑眸中的冷峻令華氏不敢再多問,而這也是他的目的。
大嫂生性多疑,他可沒空回答她一籮筐的問題,胡謅一句讓她能閉嘴便行。
龐氏點點頭,「他願意恢復就是好事,不過,那間可是咱們古家的大型印染廠之一,專門供貨給設店面販布的商號,這下貨量大減……」
「我建議將一些訂單移給其他商譽較佳的布行——」
「那怎麼成!」古振昊話沒說完,華氏直接搶話,但一見到他冷颼颼的視線,她又閉嘴,卻也不忘瞪了像死人的丈夫一眼。
「奶奶,」古振昊的視線再回到龐氏身上,「與其交不出貨給客人,或是提供劣等貨,倒不如把氣度、風度都做大,咱們已是京城第一大織染商,何必為了掙幾筆銀兩,壞了百年招牌?」
龐氏讚賞的直點頭,「沒錯,那就這麼辦。」
「後續的事,就交給大哥、大嫂,我還有事要辦。」他隨即從椅上起身。
龐氏也跟著起身,走到他身邊,笑咪咪的看著近來表現愈來愈好的孫子。「看看,我那張揚拔扈、我行我素的嫡孫,最近動不動就說要去巡視商行、有沒有帳冊要看,還有今日這來回奔波、積極處理的行徑,振昊,你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動力,讓你變得如此勤奮不倦?」
「動力?」他一愣。
「是啊,像是看上哪家千金,又怕聲名不好,所以想改變觀感?」龐氏試探的。
古振昊搖頭大笑,「什麼千金,奶奶別胡思亂想。」他最近接觸最多的就是林芝,他會看上她?不,他不過是想拉她一把而已。
「可是——」這答案讓龐氏很失望。
「我走了。」他再不走就得留下來聽奶奶碎碎唸,雖然跟林芝在一起久了,但他可沒變笨,對坐在另一邊的大哥、大嫂點個頭,隨即笑著走人。
真的沒有嗎?龐氏蹙眉。她很瞭解孫子,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變化這麼大,而通常能讓男人改變如此大的,也只有女人。
她愈想愈有可能,笑逐顏開的道:「應該是還不到時間承認吧,無妨,至少他知道自己該負的責任了。」
聞言,古振森夫婦的臉色反而凝重起來,只是來不及多想,接下來便是一陣忙碌,處理訂單、還有聯繫其他商行的相關支援等等,待回到房裡喘口氣時,天都要黑了。
但華氏一點也坐不住,她煩躁的開始踱步,「你看小叔不會真的轉性了?」她可一點都不樂見玩心極重、心性亦不定的古振昊轉了性。
「若是,不好嗎?」古振森不解的反問,「今天這事,他處理得挺好的。」
華氏瞪著丈夫。她真的很想尖叫,小叔若轉性,他們夫婦掌家的處境將變得艱難,他腦袋裝石頭嗎?!她忍不住掄起拳展現潑婦本色。
「哎呀,月德,妳怎麼打人?還咬我……」古振森的哀叫聲驟起。
※※※※
接下來幾天,古振昊雖然在商行裡進進出出,但大多沒有再插手商行的事,他忙著「敘舊」。
他從過去所結交的三教九流之友中,篩選了曾經對士族們仗著天高皇帝遠而壓榨百姓之事感到忿忿不平的正直俠義之士,聽著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友人談及士族又做了什麼缺德事,適時的振臂一呼,要他們以天下蒼生安居為己任,在以不危害個人身家安全的前提下,齊力找尋各方士族貪婪犯罪等事證。
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若郭漢軒上次所提的煜親王真有作為,這些罪證就有價值了。
在處理完這件檯面下的大事後,他再次前往賀城,但不是進柏興堂,而是找好友,將這陣子從印染廠出事到之後的每件事都一一詳述。
初夏的夕陽,為古色古香的書房灑進一片美麗的橘紅色,也映照在郭漢軒滿是擔心的俊逸臉上,「削弱士族勢力這事,不由官方而由你主導,實在冒險。」
古振昊笑了,「所以你得撇除在外,你有家累,絕不能讓我牽連。」
「那你呢?」他神情更加嚴肅。
「我會保護好自己,畢竟我身後有奶奶、大哥等人,我不能害了他們。」
郭漢軒還是覺得太冒險,忍不住想再勸阻,古振昊卻直言,「古家商行也算有財有勢,卻依然成為士族眼中的大肥羊,再姑息下去,我不敢想像老百姓未來的日子是什麼樣子。」
郭漢軒沉默了,他心有同感。
「放心,我並非結黨營私,煜親王若真有心剷除士族勢力,到時我會將自己隱身在幕後,由他出面。」
看好友如此堅持,他也只能支持,畢竟,眼前的古振昊才是他過去所熟悉的古振昊。
稍後,古振昊跟郭漢軒一家三口共進晚膳後,才乘坐馬車離開。
涼風徐徐,他望著窗外的星月交煇,再看著即使在夜色中也依然繁華奪目的賀城,熟悉的茶館、茶樓、各式各樣的商店,對自己在做的冒險事更加堅定,這樣的繁榮景致要再保持下去!
馬車甫停,不待車伕下車開門,他便逕自下車,走進商行。
金福立刻擱下手邊的事,快步走出櫃檯,迎了上去,「二少爺,您來了。」
見古振昊看著正準備打烊的其他夥計,眼神似乎在找某人,他笑了笑,「芝兒姑娘在帳房呢。」
所謂旁觀者清,不管是店裡的夥計或金福,都已察覺到有好的事情正在發生,過去難以相處又陰陽怪氣的二少爺,近來臉上線條柔和許多、眼眸也常見笑意,這功臣當然是林芝,只是主子的事,奴才們可沒人敢碎嘴,只能靜觀其變。
「那正好,福伯,你先跟我來。」古振昊示意他跟著走。
柏興堂前方是商行店面,中間有小型染房,管事房及另一院落為奴僕住處,接著,由一道拱門一分為二,拱牆外就屬於古振昊獨居的精緻園林,這也是幾年前,古振昊仕途夢斷,開始墮落後不久,古老夫人特派人購置重建,讓他可以來這裡沉澱,也能就近與郭漢軒相聚,希望能讓他振作起來。
但古老夫人希望落空,這裡反而成了古振昊來到柏興堂的下榻處,平日就有專人打掃,方便他隨時入住,屋內每一件家飾陳設都富麗非凡。
「印染廠那裡如何?」古振昊之所以將人帶過來,就是不想讓林芝聽到他要跟福伯說的話。
「丁管事有固定派人過來告知恢復進度,目前約有八成,就剩一些破掉的大染缸暫時還未運送到——」金福話說到一半,古振昊就打斷他的話,「杜澤呢?」
「杜爺沒現身,但有派人幫忙,還說二少爺交代的事他一定會盡力。」
他微微一笑,「那就行了,林芝這幾日如何?」
「印染廠被毀一事,其實有傳來,但如丁管事交代的說詞,是一場誤會引起,芝兒姑娘稍稍安了心,沒往自個兒是禍水的想法去,一切如常。」
古振昊點點頭,「那就好。」
「不過——」丁管事欲言又止。
他挑眉。
「我知道芝兒姑娘省吃儉用才存了點錢,但前幾天,一個染工丫頭的娘生病,芝兒姑娘就借錢給她,就我所知,那丫頭的娘病難醫,大家能借的都借了。」金福有些尷尬,這事他也無能為力。
古振昊從懷裡拿了張銀票給他,「給那丫頭吧,但別說是我給的,你隨便說個名目即可。」
金福一臉驚喜,脫口說:「二少爺跟芝兒姑娘在一起,人也變得溫暖了。」
「誰跟那笨丫頭在一起了?」他俊臉馬上一繃,臉莫名發燙,還搞不明白時,就見金福低頭偷笑,他馬上喊了句,「去去去!本少爺要休息了。」
金福憋著笑意,趕忙退了下去。二少爺害羞了……
「在胡說什麼!」古振昊見人走了,隨即慵懶的躺臥在楠木床上,拒絕去想那句「在一起」。不過,林芝真的很麻煩,他給金福那張銀票,就是怕她每個月都將薪酬借給那丫頭,那她存什麼?
呿!就算忙到油盡燈枯,她也存不到買回紫瑞園的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雖然事在人為,但她心太軟、又不願意不勞而獲,想達成目標難上加難。
古振昊煩惱的揉揉眉心。唉,可以給她做的活兒他都拿來了,又不能動到大哥跟大嫂原本就在做的部分,否則他們會胡思亂想。
他搖搖頭,苦惱著到底還有什麼能讓林芝掙錢的活兒。
驀地,敲門聲陡起,一名小廝進來拱手道:「二少爺,換洗衣物及毛巾都在浴池備好了。」
古振昊吐了口長氣,從床上起身穿鞋,「算了,先洗澡——」
語氣陡地一頓,他笑看著小廝,由於這笑容帶了點詭異,讓該名小廝有些不知所措。
「本少爺還不想洗,下去!」他揮手要他走人。
「是。」小廝不安的退下去。二少爺住這裡時,一向都是他負責伺候沐浴刷背的,是他哪裡做不好嗎?
古振昊一見下人離開,便迫不及待步出房間,走出院落,一路往小徑迴廊穿過拱門,再直走,不意外的,林芝還在帳房內,就著今日的進出單據做帳,這是她的例行公事。
林芝看到他倒比較驚訝,因為他說過,晚上就是玩樂時間,所以這幾個月,她鮮少在晚上見到他,除非要回京城。但此刻他才剛來啊。
他一見她怔愕的模樣就知她在想什麼,「本少爺剛到,還不想把自己累死,倒是妳,多少日子沒有額外的活兒可掙錢,沒想錢想瘋了吧。」
她粉臉一紅,「當然沒有,芝兒知道近日商行狀況多,二少爺忙著處理一定很累吧。」
「是累啊,」他站在她身旁,再開口的話卻含著笑意,「所以本少爺想要洗個澡,但少個刷背的,想掙錢嗎?」
她倏地瞪大杏眼,接著皺起眉,再皺皺小巧的鼻子,嗅了嗅,一副想要起身,但又不敢的樣子。
古振昊不解的挑高濃眉,「妳想說什麼?」
「二少爺最近都、都沒洗澡嗎?所以今兒要洗,才少個刷——」到口的「背」字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因為古振昊正惡狠狠的瞪著她。
「本少爺一直沒洗澡?!我身上很臭嗎?」她好大的膽子!
「沒、沒有!」她吞了口口水,急著想說又打結,「我只是很奇怪,怎麼今兒個突然、突然、突然——」
她的意思他懂了,「替我刷背的人突然折斷了手,還要我再說得更明白嗎?!」
好凶!她拚命搖頭,本想問難道沒有其他小廝,但見他氣呼呼的,她很聰明的閉上嘴巴。
「那由妳來刷,沒問題吧?」他又說,卻見她眼睛又瞪大,他再次咬牙,「怎麼?不是說會守分際,不會亂勾引我這個二少爺,現在是擔心抵抗不了我的魅力,怕自打嘴巴才不敢掙這筆錢?」
「沒有沒有,二少爺長得俊是事實,但我絕對不會做勾引二少爺的事,不是這個。」她忙否認。
「那還有什麼問題?」他受不了的雙手環胸,反問她,「我每天都要洗澡,每天都需要人刷背,這可比妳偶爾有額外的活兒幹還好掙錢,而且妳只要搓個背就有十兩銀,傻子才不要。」
「十兩?!」她眼睛馬上就亮了。
他忍不住莞爾,「是,多好賺,十天就有百兩,一百天就有一千兩。」
她圓圓的眼睛熠熠發亮,但驀地又黯下。
他眉頭也跟著一揪,「又怎麼了?」他頭一次發現要讓她掙錢很累。
「工與酬不符,二少爺的背又不大,刷不了多少時間。」她一本正經的說,何況,那小廝的手得斷上一百天,也太慘了。
古振昊直接翻白眼,再很努力的忍住吼她的衝動,「本少爺就愛讓人刷背,妳不會多刷幾次,刷用力點,一直刷到妳覺得工與酬合理為止?」
「可是我會良心不安,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她十分遲疑、猶豫不決。
「妳腦袋裝豆腐嗎?妳難道沒想過,那個雪夜裡,本少爺若沒答應讓妳跟我回古家,為了討生活,妳極可能已賣身為煙花女、丫鬟,伺候男人或男主子,那絕對不是只有刷背而已!」他簡直快被她氣瘋了。「算了,我找別的奴才賺去。」
他起身轉身就走,開玩笑,這種事他居然還得求她,也不想想他絞盡腦汁想遍各種機會就為了散財,當她該死的財神爺!
見他冒火了,林芝也急了,急忙追上前,說:「不不不,二少爺,我願意、我願意。」
古振昊倏地停下腳步,掩嘴偷笑著。還是會捨不得白花花的銀子吧。
他忍住笑意,轉回身,刻意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卻被她的表情搞得有些尷尬。
又不是要洞房,她幹麼一副羞答答糗樣,害他也莫名其妙的變得不自在起來。
明明在巡視其他城鎮的商行時,伺候他入浴的也是丫鬟,人家也是刷刷背就走人,什麼事也沒發生,當然,除了想勾引他的除外,但她又無心,怕什麼?
怕她被傳出難聽話,他刻意讓周遭的奴才們都退下,才將林芝帶進來。
這個園林,林芝是第一次進來,但她現在可沒心思欣賞,莫名感到緊張。慶幸這一路連個奴僕也沒看到,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世俗禮節對她還重要嗎?她已是下堂妻,還是許多人口中的禍水,她的名聲早就糟透了。
古振昊走在她身邊,走得也戰戰兢兢的。天啊,他是要沐浴,又不是上戰場,緊張什麼?
他知道自己很怪,為了讓她順利籌錢,他竟如此費盡心思的要讓她賺這筆錢。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還是轉了性,抑或是被她的韌性氣韻給吸引了,才想多扶她一把?
月光下,影子成雙,各有思緒。
但一到浴池,林芝所有思緒都不見了。她怔怔的瞪著散發著氬氣水氣的戶外浴池,右側還刻了一個半坐臥的裸女玉石,看得她都臉紅了。難怪外界老說二少爺放蕩荒唐,在她驚愕的瞪著浴池的裸女看時,古振昊已在另一邊的屏風後方褪去衣裳,跨進浴池裡了。
「可以轉過來了。」他對著背對著自己的林芝道。
「好。」她吞了口口水,緩緩轉過身來,這一看,呆了。
他長得原就俊美無比,這會長髮如瀑,露出水面的上半身精實肌肉糾結、渾身上下散發一股慵懶的尊貴氣息,讓她臉紅心跳,完全無法將視線移開。
雖然曾經跟廖天豪成親,但她為了照顧臥病的父親,幾乎都跟父親同住,也因此不曾跟廖天豪圓房,就連洞房花燭夜那天新郎也被灌醉,什麼事也沒發生。
所以,她也並未看過男人的裸體,也不知道男人的身體原來這麼好看。
「看呆了?也是,要像我這般俊逸非凡,世上的確沒有幾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見到她看自己看到呆,古振昊是開心的。
這一打趣讓她羞澀的回了神,急忙拿了布巾上前,心跳紊亂的跪在池邊,捲起衣袖,開始替他刷背。
一個人的背能多大?更甭提還有一半在水裡,林芝想到他就愛讓人刷背、用力刷等話,她只好卯足了力氣,用力刷!
「痛痛痛!」他咬牙低吼,「本少爺細皮嫩肉,又不是厚粗牛皮,妳瘋啦?!」
「對不起!」她尷尬陪笑,再輕一點,然後,他舒服了,也開始下指令,「臂膀、肩膀、下面點、前面、脖頸也要刷……」
這是越區了,她沒敢抗議,只是她的手臂也已經伸到極限了。「我、我的手不夠長。」
「那我轉過來面對妳。」他突然想捉弄她。
她手一僵,急急道:「不用、不用,我手夠長的,二、二少爺別轉過來。」
雖然已香汗淋漓,她仍傾身努力把拿著毛巾的手伸到他脖頸前。
古振昊就見一隻手腕在他下巴掃來掃去,想也沒想,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妳要再下來一點——」本來是打算讓她將他胸前也刷一刷,怎知他這一拉讓她重心不穩,整個人滑入浴池。
「哈哈哈!」他大笑出聲,不忘一手將她拉起來。
嗆到水的林芝嚇壞了,急忙起身,卻不小心踩到裙子,再次滑入池裡,讓她越顯慌張。
突然,她的身子一輕,還沒反應過來,就對上他饒富興味的促狹眼眸,這才慢半拍的發現他將她抱起來了。
她急於推開他,手又不敢碰——他沒穿衣裳!
古振昊興味盎然的看著慌張羞赧的林芝,故意鬧她,「妳想再跌入池裡一次?還是因為垂涎本少爺的美色,想洗一場鴛鴦浴?」
「沒有,不是,真的不是。」她嚇得否認,不敢再亂動,也趕緊閉上眼,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真是不懂得把握機會,這種時刻,有多少美人兒盼都盼不到。他笑著搖頭。
「請二少爺把我放下來。」一想到他裸著身子,她就渾身不自在,臉紅心跳,雙手也不敢碰到他,只能低下頭、緊閉眼睛,努力將身子縮起。
但浴池光線極好,即使她低頭,仍能清楚看到她愈形酡紅的粉嫩臉龐,還有沾了水珠的軟嫩櫻唇,閃動著晶瑩珠光像在誘他攫取,古振昊情不自禁屏息靠近——
溫熱的呼吸突然拂向她的臉頰,她驚慌抬頭,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即使她面對這張俊美容貌的次數已多得數不清,但第一次如此靠近,她先是震懾於他的過人貌相,癡然怔視,再一回神,便急急閉眼。
「二少爺,請放我下來,我很不自在啊。」林芝緊閉眼睛,不安的扭身,直想下來。
這一出聲,倒讓古振昊回了神,連忙退後,這才猛然驚覺——他竟然想吻她!
他錯愕極了,這親吻她的渴望也嚇到了自己,他很快將她抱到浴池外,放下她後,再次坐回浴池裡。
聽到波動水聲,林芝才睜開眼,卻顯得手足無措。還要再刷背嗎?
古振昊早已闔上眼眸,藉此沉澱剛剛騷動的渴望,「今晚的工作結束了,十兩銀在衣服旁邊,屏風上掛著兩條大布巾,妳披一條走,別染上風寒了。」
「是。」
真誠的關切讓她的尷尬無措減少了些,她走到屏風旁,拿一條毛巾包住自己,再拿十兩銀時,她遲疑了一下,但她知道若不拿,他可能又會生氣,只好收了起來,心裡暖烘烘的,等有那麼一天,她有能力再經營林家布行,這些恩情,她會一點一滴回報給二少爺的。
古振昊瞇著眼看她離開後,才緩緩睜開眼。他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想吻她?吐了口長氣,他低頭,以雙掌潑了水花到發燙的臉上。他需要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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