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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閑得無聊的李嘉蘊從架子上抽了一張VCD光盤放進機子中,打算看錄象消磨時間。
這樣會有效?是不是電影拍得太誇張了?看《不道德的禮物》裏女主角跳的脫衣舞,即使衣服沒有脫,那動作依然是很撩人的,也難怪能讓那個喪失正常生理反應的男人有了反應。
不知用在子平身上有沒有效果呢?李嘉蘊暗忖。或許她也可以試一試,只要能幫到他,她都要試一試,反正又沒有什麽損失。
跟着電視機苦練了一個多月,她的動作已經娴熟到不得了,只是時間安排得不怎麽好。深秋的夜晚已經有些許的涼意,所以李嘉蘊決定省去用水把自己淋濕的那一步,她可不想得肺炎。只有穿得更薄一點來彌補那個被衣服被淋濕而貼在身的鏡頭了。
“子平,我最近學了個舞,跳給你看。”吃完晚飯,李嘉蘊對何子平說。
“無端端跳什麽舞給我看?”何子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間想到跳舞給他看。
“你等我一下。”李嘉蘊進房間去換衣服,用顫抖着的手把衣服穿上,然後把頭發弄散,深吸一口氣,準備上場。
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調好要放的那一段,她需要那音樂來配合。一切準備就緒,可何子平的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手上的晚報上。
“子平,我要開始了。”李嘉蘊朝何子平喚了一聲,成功地吸引了何子平的注意力,然後随着音樂開始她苦練了一個多月的舞蹈。每一個動作都像女主角的那樣熟練、煽情。
何子平幾乎要去一樓找趙醫生了,因為他是眼科權威醫生,因為何子平的眼睜到連眼珠都要掉下來了。她什麽時候去換了衣服?這種白色的衣服透明度頗高,他可以看到她若隐若現的貼身衣物和一大片雪白的肌膚,還有那修長的玉腿。
一旁的電視機正上演着同樣的激情舞蹈,這樣熟練,看來練了不久啊。不過表情沒有女主角的誘人,但身材上的優勢又扯平了,特別是那一雙修長的腿。何子平心口一窒,身體竟不由自主地亢奮起來。
李嘉蘊的體溫被何子平的眼中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欲望刺激到呈直線上升。她可并不是對這方面無知,當然明白他眼中所透露出來的危險訊號,她竟然有點期望今晚會發生點什麽,像電影中的情節一樣。
看到何子平使勁地咽了一口口水,喉結随着他的動作滾動着。李嘉蘊不知該不該按情節的發展跨到他身上去。可是他的大腿上還放着報紙。然後她看到他伸出舌頭、潤了潤嘴唇,讓她想起了他們之間曾經的吻,不由得懷念起那種感覺來。
李嘉蘊走過去,決定按情節發展下去,做事不能半途而廢。就算子平不說,她也知道他心裏一定很痛苦的。抽開他放在腿上的報紙,她被眼前的反應吓得驚叫一聲,她的臉紅得像火燒一樣。她是已經看過這種生理反應,可現在看到這種反應,雖然隔着衣物,但她仍是忍不住驚叫,并且有股想逃跑的沖動。因為現在反應着的人是何子平呀,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她絕對不可能像在護理中看到的那樣坦然。
何子平看到李嘉蘊有想逃的企圖,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令她站不穩地跌坐在他身上。她休想逃走,在挑起他的欲火之後,他說過不再壓抑的。算算日子,他已當了不短時間的和尚。雖然兩三個月不算長的,但對他何子平來說,就真是打破了他開葷以來的紀錄了。
李嘉蘊跌坐在何子平身上,只聽到他呻吟了一聲,好像很痛苦似的,可是,她準備好了嗎?她只想着讓他恢複正常,沒想到他恢複正常後要“解決”的問題。
“你的病好了。”在何子平炙人的注視下,李嘉蘊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用多說嗎?可是她實在找不出另外一句話要說,而且何子平也表示贊同地點頭。
“恭喜你。”李嘉蘊又說,想要站起來,可何子平圈住她的腰不放。而且她一動,他又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呻吟,讓李嘉蘊臉更紅了,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怕會令他再發出那種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呻吟。
“想不想體會一下?我保證你也可以發現這種聲音。”何子平低沉沙啞地問,好像感冒了一樣。他竟然在引誘她共赴巫山雲雨。他暗暗下決心,如果她答案是否定的,他也會利用他的魅力使她臣服。
體會一下?李嘉蘊回過頭來,對上何子平狂野的雙眼,她竟然想體會一下。他的眼會催眠,讓她不由自主地點頭。她願意為他獻出自己,因為她愛他。
得到她的點頭應許,何子平抱着她站起來,大步地向房間走去,把她放在那張是他親手安裝的大床上,他灼熱的身體随即覆了上去。“子平,我怕痛。”李嘉蘊雙手用力地抓住床單。
“有我,別怕,你只要用心地去體驗就可以了。”何子平吻上她的紅唇,想要她的欲望不再壓抑,全在這一刻釋放。存心地要她淪陷,要她為他癡狂、為他火熱……
原來,深秋的夜并不是那麽涼的。
冬天,是适合互相取暖的季節,不管以任何形式。
枕邊的何子平已睡去,通常那種事都是男人付出的體力比較多吧?被他抱在懷中的感覺真好,很幸福哦!可是,這種幸福并不會是永恒的,她很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順着發展的方向正常發展,他們已經是情侶關系了。可他們之間只有性,不可否認,他們互相迷戀對方的身體,可是,這種用身體來牽制的關系不會永恒的。
只要曾經擁有,無須天長地久!可是,她渴望曾經擁有,也希望可以天長地久,她是不是太貪心了?可是,女人一向是貪心的。
至少現在躺在他懷中的人是她,她也無需庸人自擾了。連眼前的幸福都捉不住,何必再去想日後的呢?李嘉蘊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子平,我愛你,卻無法讓你知道那愛有多深,刻骨銘心的愛也會令她刻骨銘心地痛!她何嘗不想讓他知道那不可自拔的愛,可是,當她說出口的那一天也許就是他們分手的那一天了。她不能說。他是否有一點愛她?一點點就夠了,那樣就足以安撫她的心。可他沒有說過,哪怕是喜歡也沒有說出口。
“想什麽?”何子平渾厚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也把李嘉蘊吓了一跳,原來他沒有睡、只是閉目養神,剛才她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吧?她愛他,卻怕他知道呵!
“我在想我們的關系算什麽?”李嘉蘊淡淡的笑容有着無奈的凄美,讓何子平的心悸動了一下,只為她。
“你期待我們的關系是什麽?”何子平不答反問。如果她期待的是婚姻,他願意給嗎?雖然她很美好,但他暫時沒有為她入地獄的勇氣,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了,他個人認為。
“我不知道。”李嘉蘊聰明地不去碰觸那個敏感的詞語,即使那是她想要的,“你期待我們的關系是什麽?”如果期待的東西由她開口就可以得到的話,那施與受之間就變得累人了,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和價值。
“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何子平認為這種關系是他想要的,不用背負太多的承諾。
“你對我是一種什麽的感覺?”其實她很想問,你愛我嗎?可是,終究還是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口。
“我喜歡你的身體。”何子平的手在她的背後游移。他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但他給不起她想要的答案。
“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你會怎樣?”她一早就知道他喜歡的只是她的身體,難道她還能祈求他說愛她嗎?他不愛她,這個她很清楚。容顏衰老,身體也會變化,當她的身體不再吸引他的時候,她該怎麽辦?
“不會。”何子平俯下頭輕吻着她。到目前為止,他只喜歡這個身體,那纖柔的身體帶給他的是無法言喻的感覺。
“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一個也會令你癡迷的呢?”
“到目前為止,沒有人可以令我如此專注地眷戀。”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他的承諾和保證,可他從不會承諾,即使特別如她,他也給不起任何承諾。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想要一個專屬她的丈夫,他能否輕松地放手、讓她嫁為人妻,只是遠遠地看着她,能嗎?他能看着她投入那個她愛了十年的男人的懷中嗎?她對他也是沒有愛的,為什麽想要他的承諾?還是她着迷的也只是他的身體而已?
這算什麽?告訴她,她也是他的莺莺燕燕之一嗎?李嘉蘊苦澀地笑。
“你愛他嗎?“何子平看着她的笑容問。
“我愛他。“李嘉蘊虔城低語,眼波柔似春水。他們之間無需太多的語言,一句話就知道對方要問什麽。
看着她可以醉死人的眼神,他竟想抓狂。她愛那個人,那他何子平算什麽?她為什麽要讓他上她的床?要知道,如果她不願意,他是絕對不會強迫她的。
他到底撞什麽邪了,他從來都不介意他的床伴心裏有另外一個男人的,也不會要求他的床伴愛上他,更甚者,他不希望他的床伴愛上他,因為男人與女人之間一旦扯上愛的問題,就會變得很複雜,也很難掌控。她沒有愛上他,那不是他所希冀的嗎?為什麽他心裏的不悅令他想殺了那個該死的男人。
他并不是介意她的所愛不是他,真的不介意。他受創的也不是心,而是他的男性自尊,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不願意躺在自己懷裏的女人想着別的男人。何子平牽強地給了自己一個很爛的理由,那種受創的感覺只是男性的自尊作怪而已,一定是的。
他不會愛上她的,因為愛上一個女人,就意味着失去自己,也意味着可以讓她予取予求。他怕自己會拒絕不了她而給她想要的東西,他絕對不可以愛上她。
冬去春秋,又是一年的開始。
外一區的醫護人員都有一個小小的遺憾,就是何醫生不再遲到了。不過,中心醫院的風流醫生好像終于浪子回頭了,不再與任何女人傳出風流事,這也讓外一區那一票已婚的男醫生的心理稍微平衡了一點。
也難怪何醫生會就此收手,如果是他們,也願意早早進入墳墓。因為李嘉蘊這種女人,沒有男人不想娶回家獨占、不讓別人偷窺她的美麗的。就不知何醫生還在等什麽?難道如此美好的女子也拴不住他的心?
下班後,李嘉蘊跟大家打過招呼,獨自一個走出了中心醫院。下班前何子平告訴她有事、不用煮他的飯,然後便先行離去。既然他不說有什麽事,她也不會去問,沒有身份去過問。
初春的空中飄散着寒冷的空氣,毛毛細雨籠罩着整個城市,竟令她感受不到一絲新年的喜慶氣氛,有的只是說不出口的惆悵彌漫在都市的夜空中。
天色暗了下來,夜更冷了。李嘉蘊把冰冷的手放進風衣的口袋裏,卻依然是冰涼的,她的體溫一向比別人低,所以,自己的體溫仍是溫暖不了自己的。可以給她溫暖的人在哪裏?但別人能給的溫暖也會是短暫的。
前面就是那間有着溫暖燈光的餐廳,子平第一次也是帶她來這裏的。李嘉蘊快步地過去,去汲取裏面的溫暖,也填飽自己開始抗議的的肚皮。
她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隔開了城市的喧嚣,靜靜地品味獨自一人的心情。餐廳裏依然回旋着那首她最愛的英文歌——《MORETHANICANSAY》,可見播音樂的人像她一樣相當地喜歡這首歌。
點了一個套餐,她在等待的時間裏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因為上次沒有留意。餐廳裝修得很典雅樸素,沒有那些誇張的裝飾,一如家裏的擺設一樣舒服,有着專屬家的味道,溫馨地纏着每一個人。
用餐的人不多,鄰桌一對吻得難分難舍的情侶令李嘉蘊迅速收回打量的目光。非禮勿視的道理她懂,可是他們也未免太過彰顯了吧?
為什麽她總覺得那個男人很熟悉,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像一個人,但又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最後她還是選擇了不去探究,就讓她自欺一下、當什麽也不曾看到就好。有些事情不用太費心去考究,免得自己痛苦!
侍應送上她所點的晚餐,然後被鄰桌的人招了去結賬。
李嘉蘊迅速地低下頭,是他,真的是他。她不敢讓他看到自己,怕他以為她故意跟蹤他來這裏。女人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清脆敲擊聲遠去,李嘉蘊擡頭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黯然地垂下眼簾,兩滴眼淚滑落在前面黑色的咖啡裏。
早知道為他陷落會是很慘,但她仍是選擇了這種早知道不可避免的心碎。她早就有心理準備,怎麽能期求那種用身體維持的關系可以永久啊?但為何那種心碎的痛楚還是蔓延到四肢百骸來呢?
愛在心頭口難開!因為她深深地明白“愛”用于他與她之間,是可悲的,亦是可笑的。因為他從不祈求她的愛,他——不屑愛,所以,她的付出沒有價值。對他而言,她的愛是如此的廉價,那麽她又何必把這種無人會珍惜的愛說出口呢?
愛人并不是想象中的幸福呵!特別是愛上一個不該去愛的男人,還有那愛也不能說出口,只能任它在心裏壓抑發酵,那才是最痛苦的。當她的愛發酵到心裏、直到裝不下而泛濫成災的那一天時,她該如何是好?
她能把心裏的愛告訴他的時候,不是要分手的那一天就是她快斷氣的時候。她到底執着于什麽才會這樣愛?沒有他的愛,沒有承諾,更沒有婚姻,這種只是單方面的愛又何必執着下去、讓自己痛苦呢?他是否已經開始厭倦她了呢?
李嘉蘊默默地垂下了眼睑,端起冷掉的咖啡默默地喝着,很苦。
回到家門口,掏出鑰匙來開門,門卻自動打開了,何子平正握着門把看着發愣的李嘉蘊。她不知道他會在裏面,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她以為他今晚是不會回來的。
“我等了你很久。”何子平對在門外發愣的李嘉蘊說。
“哦。”會嗎?他會等了她很久嗎?李嘉蘊愣了一下才進門,她不相信他會等了她很久。
“嘉蘊。”何子平關上門,跟着進去。
“我很累。”李嘉蘊放下手提袋,拿了衣服進浴室。她不想去面對何子平,不想去猜測他與那個女人做過什麽?那會令她的心很痛。所以,她只能逃避,因為她沒有權去過問。
看着李嘉蘊倉皇地逃進浴室,何子平不明白她為什麽故意躲着他。她今天晚上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令她如此低落,并且不敢面對他?
在餐廳的時候,曾經是他最有感覺的,配合得最好的情人吻他時,他所想到的居然是李嘉蘊青澀的吻。送舊情人回家,對她的挽留與挑逗,他想到的是李嘉蘊撞見他和青青一起時那受傷的表情,也使他想與舊情人調笑的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驅車回來,他只想看到她恬靜的面容。
但他進門時卻看到了一室的黑暗與寒冷,他還希望她在一盞昏黃溫暖的燈光下等着他的夜歸呢。
夜更深了,她卻還未回來。已經過了她所定的睡眠時間了,還未見她回來。他等待的心開始焦急不安,拔打她的手機,卻沒有任何響應,頓時使他想到最壞的一邊去,也讓他自己吓得心驚膽顫、坐立不安,突然有種如果她出了什麽事,他也活不下去的念頭,他——怕失去她!
他讨厭自己對她的在乎,他不喜歡這種在乎別人的感覺。他更恨她對他的話毫無反應。當他告訴她,他等了她很久時,她只是“哦”了一聲,令他看不到她心裏有什麽想法,是無所謂?還是不在意?他的擔心沒有人會懂。
她為什麽要急急地逃離他?為什麽不敢面對他?她的電話為什麽接不通?不,他不是那種小心眼的男人,他從來不會為任何女人困擾,不會為女人猜疑、探究。他和她之間,只是一段用身體維持的關系,所以誰也不該去過問對方的任何事。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發生了什麽事,會不會是……
李嘉蘊泡了個熱水澡,她還未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去面對他。她一直以為他不會在家的,可當她回來看到他在等她的時候,她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為她不用孤獨面對無眠的黑夜而笑,因為他在等她回來而哭。她還真是容易滿足,就因為家裏有個等着她歸來的身影就會感動得想哭。
無論他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只要他最終會回來這裏,她就滿足了!
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清洗,習慣地檢查衣服的口袋,因為他總是大意地把皮夾手機留在口袋裏,卻看到襯衫的胸前有一個粉紅色的唇印,不耀眼的粉紅色卻刺痛了她的雙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他今天穿的是套頭毛衣、襯衫打底,如果沒有脫下毛衣,唇印又怎麽會印在穿在裏面的襯衫上呢?他和那個女人發生了什麽事嗎?不,她不要去想,再想下去她就要發瘋了。
走進卧房,何子平正半靠在床頭上看着雜志。李嘉蘊掀起棉被躺下來,輕聲地道了句“晚安”就閉上眼,也不管能不能入睡。
何子平放下手中的雜志躺下來,輕輕扳過背對着他的她。她平時入睡前肯定要他抱着她的,因為她體溫較低,也比一般人怕冷。但她今晚為什麽背對着他?難道不敢面對他?
“你有心事。”何子平不是在問,而是肯定地說。他把她露在棉被外面的雙臂抓進被窩,初春的低氣溫令她的雙臂冷得像冰一樣,他憐惜地把她冰冷的雙手貼近他的胸膛,想用體溫使它溫暖起來,但那刺骨的冰冷穿透了她的睡衣,幾乎把他的心髒也凍傷了,使他打了個寒顫。他的心不安起來。
李嘉蘊的雙臂攀上他的頸背,感受他雄健的身軀貼着自己的,醇厚的溫暖氣息使她迷戀不已。
“嘉蘊?”何子平拉高棉被蓋嚴她冰冷的身體,感覺到她的愁緒。
“我在聽雨”自小她就愛聽雨,雨可以帶走她的所有心事。可是,今天的雨聲卻無法把她的心事帶走,也許是這個大城市的雨和故鄉的雨不一樣的吧?她把頭埋進他的胸前,眼淚終究不肯凝住、悄然滑落,只怕他也不會理解她此時的心情的吧?
“你不開心。”何子平擡起她埋在他胸前的臉,竟發覺兩行清澈的眼淚在她蒼白的臉上滑落,她哭了?為什麽?會是因為她覺得內疚嗎?
李嘉蘊輕輕地掙開他的手,再度把臉埋進他的胸前,牙齒咬着他的衣服,抑制着不讓哭聲溢出口,但眼淚卻狂瀉,就像外面突然轉大的雨,怎麽也停不下來。子平,很愛很愛你,卻不知道該如何讓你知道這愛有多深,這痛有多痛。她在心裏哭泣。
“為什麽?”今天晚上他有很多“為什麽”壓在心裏,不說出來始終不能安心。她的眼淚滲透了他的睡衣、凍傷了他的皮膚,也凍傷了他的五髒六腑,使它們在一剎那揪痛起來。她的眼淚明明不是冰粒,卻是如此的冰冷。
“我覺得在你懷裏很幸福!”李嘉蘊哽咽着說出口。真的,能躺在他的懷中,她真的覺得很幸福,至少在他懷中的這一刻是幸福的,她一生中最幸福的就是可以躺在他的懷中。她以為她會失去這個幸福了,沒想到在她回來的時候,這幸福還在等着她、沒有離她遠去,她真的很幸福啊!
何子平的手指插進她的發絲中,他的心為她的話而悸動不已。從來沒有女人告訴他,在他的懷中會是很幸福的事。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幸福不幸福,又如何可以令別人幸福呢?可是,他知道她所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認為在他的懷中會是幸福的。
“你去了哪裏?”李嘉蘊突然問。
“和朋友吃飯。”何子平心虛地說。
“女的?”他是和朋友去了吃飯,但吃完飯之後呢?
“男的。”
“是嗎?”她的口氣淡淡的,聽不出她心裏有什麽想法。
“你呢?你去了哪裏?”何子平聰明地不去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他也想知道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而她會不會像他一樣說謊呢?
“我一定要說嗎?”李嘉蘊輕嘆一口氣,問。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今晚也去了那間餐廳,而且碰到了他和另一個女人在熱吻,還看到他們結伴離去。
“為什麽不?”她這樣說,何子平就更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而且回來後她的心情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的傷感和無奈呢?
“我去了我們第一次去的那間餐廳吃飯。”既然他一定要知道,她也沒有了隐瞞的理由。
“你沒權質問我任何事。”何子平提高了聲音,臉上的神情是狼狽的,有點像惱羞成怒。原來她都知道、也看見了,為什麽還要問?而他傻傻地為她說謊,卻只換來她的嘲笑吧?畢竟他與她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看着他為她說謊,她心裏會是因為終于可以把他玩弄于指掌之間而高興吧?她憑什麽這樣問他,他并沒有賦予她這個權力,而他該死地竟不敢實話實說,她看出了他對她的在乎,所以才會這樣質問他吧?她的心裏正在得意地笑着吧?接下來她會要求他的承諾嗎?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會答應嗎?他好像沒有拒絕得了她的信心。
真是欲加之罪啊,她是在質問他嗎?是他要求知道她去了哪裏的!子平,如果我不再吸引你,或是你已經開始厭倦了我,這大概都是同一種意思吧?你想要結束我們之間的關系,為什麽不直接地說出來呢?讓我們好聚好散的。李嘉蘊從沒有奢求這種關系可以永恒,為什麽他要用這種借口呢?
椎心的痛楚讓李嘉蘊的額上泛起了汗水,在這初春的深夜。
“子平,你厭倦了嗎?”她顫着聲問,要來的總會來,要面對的也逃避不了。
“我們的關系只是各取所需,你要明白。”明知殘忍,但他卻不得不表明自己的立場。
早就知道了啊!何必殘忍地說出來刺傷一個愛你的女人呢?子平,你太殘忍了。
“我知道。”她的身體更緊地貼向他,以求他的體溫能溫暖她開始沁着冷意的心。
雨仍在下,早春的雨夜是個難入眠的夜。
翌日,何子平醒來,身邊的床鋪已空、而且已經冰冷,證明睡在這裏的人已經離去許久。
窗外的雨仍在下個不停,淅淅瀝瀝的讓人心煩。他起床步出房間,卻看不到她的身影,令他心裏一陣彷徨,就像小時候放學回家找不到媽媽的心情。
找遍了整間房子也沒有看到她,她走了嗎?可是如果真的要走,也應該是他走吧。昨天晚上他該死地對她說了那麽殘忍的話來,傷了她的心,也讓自己的心裏不好過。他認定他的話傷到她了,她昨晚傷痛的表情仍留在他的腦海。他要去找她,請她原諒他。何子平沖動地打開門,但又頹然地關上,原諒他什麽?原諒他的言不由衷嗎?那他幹脆直接地告訴她,他愛她,這樣不是更省事了嗎?
天還未完全亮,她已經出去了那麽久,會去哪裏呢?不會是想不開吧?這個想法吓了何子平一大跳,拉開門,他要去找她。
打開門,卻見李嘉蘊一手拿着雨傘,一手拿着鑰匙正準備開門。
何子平如重釋負地把李嘉蘊拉進自己的懷中,緊緊地抱着她冰涼的身體,那種失而複得的感覺真好!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事,那他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認了吧,何子平,你那種怕失去她的感覺就是愛了。可是她都不愛他,他如何說得出口啊,只怕是自取其辱罷了!
“你該死地去了哪裏?”懸着的心得以歸位,他的怒氣随即升了上來。她這樣突然消失一陣子是為了考驗他嗎?那麽她做到了,她幾乎使他發瘋了。都成年了,她還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何子平推開李嘉蘊怒吼。惱她的突然失蹤,更惱自己的在乎。
“我……”李嘉蘊不知所措地看着盛怒的何子平,前一刻還把自己抱在懷裏,活像她是世界碩果僅存的人類一樣珍惜,下一秒卻一把推開她、對着她怒吼,好像她犯了什麽滔天大罪而罪不可赦似的。她到底哪裏惹他不快了?李嘉蘊在心裏認真地檢讨了一下自己,沒有啊?!
何子平看着欲言又止的她,然後轉身回房去收拾他的衣物。她為什麽要像一般女人那樣,為什麽不是特別的?他更讨厭自己對她的在乎,像着了魔的在乎,他要離開這裏,讓這種着魔般的在乎解除。
李嘉蘊跟着進去,倚着門框看他收拾他的衣物,卻不能言語,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收拾。看來他們緣盡于此了,任她如何努力也挽不回他要離去的心。她真的盡力了。
“子平。”在何子平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李嘉蘊拉住他的衣下擺、低着頭幽怨地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告訴我,我一定改。”
“你沒錯。”何子平輕輕地拉開她的手,卻也發現她的手像冰一樣冷。他硬生生地壓下想把她冰冷的手放到嘴邊呵暖的動作,拿着他的東西離去,怕再多呆一秒鐘他就會忍不住動搖離去的心。
“子平,別走。”李嘉蘊叫。她知道他如果真的就這樣走出了這間屋子、走出了她的生命,就不會有回頭的一天了,“子平,你為什麽不給我機會?”在她眼裏積壓了許久的淚水終于在聽到開門的聲音後,有如缺堤的洪水湧出。李嘉蘊的身體滑落在地上,淚眼模糊地看着何子平已經打開門的背影,把頭埋進膝裏任眼淚流淌,不願看着他走出她生命的背影,她不要這種只有背影的回憶。許久,她聽到了關門聲,他——走了!
何子平聽到她的哭聲,竟鼓不起勇氣踏出關鍵的一步。他抓住門把,回頭看坐在地板上哭泣的她,她肯定會哭很久的,但天氣這麽冷、她又坐在地板上,很容易感冒的。他硬不起心腸走,也舍不得走。
把門關上,何子平來到李嘉蘊的面前,蹲下來,輕嘆一聲說:“別哭了。”
李嘉蘊聽到何子平的聲音,迅速地擡起頭撲向他。他沒走,真的!他沒走!她的動作太快了,以致把毫無防備的何子平撲倒了在地上,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又哭又叫。
“我不喜歡看到你哭。”那會令我的心好像被撕裂般的痛。後面一句話何子平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擡起手,用衣袖拭幹淨她的臉。
“我不哭。”李嘉蘊努力地吞下抽泣,以至牙齒咬破了嘴唇而不自知,但眼淚卻還是成串滑下來,只是不敢有任何抽泣聲發出。
“別這樣。”看着她滲血的唇瓣,何子平心疼地用手想去掰開她咬住下唇的牙齒,卻無法讓她松口,只好覆上他的唇,才成功地讓她停止了自虐的行為,卻也讓他嘗到了鹹鹹的血腥味,那是她的血,已經流進了他的口中了。
良久,他才放開她的唇,心痛地看着她那受傷的唇瓣。
“別走,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李嘉蘊低着頭問。但她不敢擡頭,怕看到他堅決的表情,可是,如果她擡頭的話,看到的會是他心疼的表情。
何子平沉默地看着她唇上的傷痕,她為什麽要退讓得這樣徹底?沒有任何保證,她卻願意為他守候,他值得她這樣做嗎?而她又為什麽要這樣委屈自己呢?
“我煮面給你吃好不好?”李嘉蘊站起來走向廚房,一邊翻着冰箱,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老記的牛肉面太出名了,我去的時候已經排了很長的隊。我很倒黴的,到我的時候就賣完了,所以你今天吃我煮的面好不好?我記得下次早點去。”李嘉蘊忙着找東西。他沒有說走,也沒有說留,她真的怕他說出要走的話,那種等待的心情就像一個罪犯在等待法官的判決一樣,“下次早點去”?還有下次嗎?
原來——她一早出去就是為了排隊買他喜歡吃的老記牛肉面!他幾乎可以看到她一個人打着雨傘、走在還未天亮的街道上,然後加入老記早餐店的長長隊伍後面;還有最後輪到她時,老板說“賣完了”時她失望的表情。她這樣為他着想,而他卻該死地以為她故意玩失蹤的把戲來讓他擔心。
何子平,你居然讓一個女孩一早離開被窩,在初春寒冷的早晨為你排隊買牛肉面?這應該是一個男人為女人做的事啊!你卻讓一個女人去為你做了,而且是一個應該被男人掬在手心呵護的女人啊!她令他在這天早晨承受的自責比他二十九年來承受的還要多。
李嘉蘊翻完了整個冰箱,卻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做早餐的,原來她昨晚忘了去補充已經空了的冰箱。看着還在沉默的何子平,眼淚又止不住地要流下來,真失敗啊,李嘉蘊,你如何可以留住這個男人呢?你連想煮個早餐給他吃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到。雖然他不喜歡她哭,而且她也不喜歡哭,但是那種挫敗感實在使她很想哭。她的貝齒又咬上唇瓣,希望能忍住哭聲,由于那唇上的傷口絕對比不上心上的傷口痛,所以,她不覺得痛。
何子平把她抱進懷中,他的唇輕輕地印上她的唇,搶救那不被它主人愛惜而虐待得傷痕累累的唇瓣,她不心痛,他可心痛得要命。
他的吻輕輕的、柔柔的,那樣的令人心醉,那是種有別于平日的、柔情似水的吻。李嘉蘊舉起雙臂,環住他的頸背,閉上眼感受這種被呵護、被疼愛的感覺。如果這種被愛的感覺是夢,那她願意永遠留在夢裏,一輩子不清醒也無妨。原來再偉大無私的愛,也會期待對方能以真心回報的,畢竟她只是凡夫俗子,不是嗎?
“如果你不後悔,我們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你願意嗎?”何子平放開她的唇,臉輕輕地磨挲着她細致的臉頰。
“我願意。”李嘉蘊很快地回答,就像怕何子平突然反悔一樣。雖然這個願意和那個願意差遠了,但她還是為他而說了。即使沒有婚姻,但他已經給了她承諾:我們就這樣一直過下去。足夠了,她也該滿足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以後不準去排隊買牛肉面。”何子平深吸一口氣,平複內心的激動。他用力地抱住她,像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裏合二為一。
“可是,我願意為你去排隊買早餐,那是我的幸福。”李嘉蘊的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穿透他的身體,震撼到何子平的心裏去。
“傻瓜,我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做。”這個女人,把每天清晨起床冒着寒冷和大雨去排隊給他買早餐當成是一件幸福的事!這種情意,不禁令何子平濕了眼眶。她對他可能也是有情的啊!
“我心甘情願地為你做我所能做到的事。”有時,愛上一個人,并不是因為他的好啊!她在不知他是好是壞之前就愛上他了。
“難道你前世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他似笑非笑的問。她的話很有影響力,竟讓他心酸又心痛得想流淚,為了掩飾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何子平故意開玩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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